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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高兴,本宫实在是不知怎么……”她真是形容不出此时有多激动欢喜,红肿的凤眸带着感激看向安阳侯等人,“这几年,真是多谢诸位和府上照顾阿漠,若不是你们阿漠还不知流落何处,本宫都不知该如何感激各位。”

    “多谢府上照看阿漠,”妻子身份恐安阳侯府上不好受,陈驸马自己站起身来,朝安阳侯老夫人深深弯腰行礼,被许蕴快速上前扶住时,推开他的手,“老夫人也是我的长辈,这礼,老夫人受的。”

    慧和长公主也想起身时,被安阳侯夫人拉住了,“殿下,您莫客气,您身份贵重,妾身等不敢受。”

    “是啊,”安阳侯老夫人也忙开口制止,“殿下快请坐,阿漠这孩子好,又懂事明理,咱们也是真心喜爱他,当做家里人看待。也是阿漠命里带贵气……”

    如此双方好一阵寒暄,场面话不说,安阳侯府诸人看得出,慧和长公主和陈驸马、文宣县男是真的高兴寻回林漠,一贯威仪十足的慧和长公主就只是个孩子失而复得的母亲。

    长辈们互相说着话,倒是林漠略显寡言,但安阳侯府人知道他的性子,慧和长公主和陈驸马看到幼子只满心欢喜,根本不在意这点沉默。

    许菡在一旁,却忽然垂下眸子。

    原来,她也曾想过,林漠若是长公主幼子会如何,他会跟父母相认,自己肯定会为他高兴找到了亲生父母和家人,可真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甚至,她觉着自己有些难过。

    是不是,阿漠以后就要离开侯府了?他们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早起练功吃早食,晚上一起说话等父亲回来吃晚食等等,再不复往日生活。

    第一时间察觉到小姑娘微垂的眼睛,周身仿佛萦绕了难过一般,林漠手指一动,想要走过去,却被慧和长公主叫到,“好孩子,能不能到母亲这?”

    进了花厅坐下后,林漠并未坐在她跟驸马身边。这么多长辈在,许蕴等人都站着,他也站在了许蕴身边,像许菡则是站在老夫人身后。

    当着众人的面,林漠只能依言走过去,慧和长公主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又有些渴望地望着他,“是母亲对不起你,叫你那么小就离开了我们身边,”说着,又想落泪,强忍住了,“你放心,那害你的人会得到惩罚,你今日就随我们回府,好不好?”

    从见面,林漠虽然也安慰了他们几句,但她记得清楚,孩子并未叫他们一声父亲或者母亲,她怕他心里有怨,不想认他们。

    其实,慧和长公主还是有些心急了,这话该是先跟安阳侯老夫人或者侯爷先说一说,再问下林漠的想法,此举就有些不太顾及安阳侯府了。

    林漠没有立刻回答,陈驸马忙对安阳侯老夫人歉意道:“实在是得知了消息后,太过激动,没有提前与你们说一声,就贸贸然来府上了。只是阿慧她太想孩子,不如先让阿漠与我们回去认认门,或者住上几日再说,可好?”

    “这是自然,”安阳侯老夫人并不在意慧和长公主的态度,就算他们养护过林漠几年,但林漠身份贵重,长公主的态度和姿态已经放低了,况且亲子寻回激动欢喜,难免失礼也无什么,她还特意帮林漠转圜,“阿漠也是年幼,一遭得知身世,还没反应过来,殿下二位也莫急,慢慢与孩子说说话。”

    安阳侯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林漠看似在听她讲话,看她的方向,其实却是在看许菡。

    见小姑娘抬眼朝自己看,他忙朝她露出个安抚的温柔笑容。

    他就算被认回,也还是侯府的人,是他未来的夫婿,他绝不会放弃两人的婚约。

    就算之前他也与阿菡讲过这些,他也怕小姑娘胡思乱想不开心,看来等下得找个机会悄悄与她说说话。

    许菡与林漠多熟悉,他一个眼神和动作,她都看得懂,看他这会儿还安慰照顾自己情绪,心情便好转起来,朝他一笑。

    慧和长公主没留意两小个的互动,陈驸马却细心发觉了,但现在不是提及两人婚约的时候,又担心长公主有别的想法,只先按下。

    妻子这会儿顾不得其他,陈驸马便担起交际,先是夸赞了一番许蕴和许蔚,“府上的郎君们才学都极好,圣上都多次夸赞世子丰彩高雅,”顺势顺带上许菡,“不仅儿郎们,八姑娘也是讨喜活泼的孩子。”

    “驸马过誉了,”安阳侯忙回赞,“文宣县男才是文武双全,仪表堂堂。”

    第270章

    慧和长公主也不是一味地只顾林漠,闻言朝许菡招了招手,“阿菡,过来,本宫记得你以前与你四姐姐去过本宫府上的,”等许菡乖巧走近,从腕子上褪下一个镯子,“好孩子,拿着玩吧。”

    许菡看向安阳侯老夫人,老夫人朝她含笑点头,她才恭敬地接过来,“多谢殿下。”

    这种时候,给的礼并非是针对许菡和林漠亲事,多是一种客气的见面礼,但方才陈驸马提及许菡的态度,也让安阳侯老夫人和许成温等人松了口气。

    在慧和长公主递给许菡镯子时,陈驸马一直在留意林漠神色,见他果然脸色一柔,心里便有了定数。

    这孩子,该是认定了许八姑娘了。

    如此,慧和长公主和陈驸马亲往安阳侯府认亲后,当日上午便将林漠接回了长公主府,下午去往陈府祠堂,将幼子所在栏,曾经写着简单一个“夭”字重重划去,添上了林漠的名字。

    名,陈漠,字林漠。

    这是商议过后,改了真正的姓,陈,又保留了之前的名字改为字。

    长公主府占地广阔,亭台阁宇,院落众多,慧和长公主早就吩咐人收拾了一个院子给林漠住,那时候还是想把他收为义子的时候。自打知晓林漠幼时也曾在荆州,有可能就是自己孩子后,长公主想再收拾个大院子给他住的,后又作罢,将正院东厢房好生布置了一番。

    她想着,若是孩子被找回来,就先住在他们正院,多亲近。

    因此回到长公主府当晚,林漠住在了正院东厢房。说起来,这也是民间只有一个院子里,儿子们居住的地方。

    屋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但尽显奢华,连摆件都用了心思。床褥簇新,因午时晾晒过,带着股阿菡说过的阳光味道,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知,此时阿菡在做什么?

    是不是与自己一样,在想着彼此。

    躺在柔软,淡淡熏香味道的被褥上,林漠却睡不着了。

    只第一天离开侯府,不与小姑娘宿在一个家里,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他总觉各种不适。

    然后,便听到外面传来轻轻脚步声,伴随着低语。

    “这么早就熄灯了,莫不是累了?”

    “或许吧。”

    原来是长公主和陈驸马,长公主目光温柔地看着厢房,“我想进去看看。”

    “陈驸马牵着她的手,温声道,“孩子该是睡了,进去再吵醒了他。往后有的是时间,圣上不是也准了阿漠半月的假,叫他多陪陪咱们。”

    今日认亲,林漠告假,晌午时,便收到来自圣上特赐恩准休假半旬。

    “嗯,皇兄体谅咱们,明天没什么事,我递个帖子,咱们带着阿漠往宫里去给皇兄皇嫂瞧瞧。咱们阿漠生的俊美无双,皇兄皇嫂一定喜爱……”在慧和长公主眼里,自家幼子千好万好,谁都无法及,连长子女儿和孙子们都要靠后了,一串串的夸赞声从她口中低低道出。

    想想往日,她多少次跟祖母崔太夫人可惜,家里没有孩子随了她的桃花眼和美貌,却原来,一直有个孩子,生的跟祖母一样,却被害的离开他们流失在外。

    想到害的他们骨肉分离的恶妇,长公主便戾气横生,恨不能剐了陈钟氏,怕吵到林漠,压着嗓子轻轻冷哼了声。

    “便宜那恶妇,只关到庄子上。”

    她的阿漠本该金尊玉贵地长大,就算如今阿漠安然回到他们身边,可那些年他遭过的罪,吃过的苦,慧和长公主觉着就该让陈钟氏按着轮上百遍。

    还有她最近三番两次收买人刺杀阿漠,害的阿漠胳膊骨裂,这些疼,她势必要还到陈钟氏身上,如今想着只简单处死了云袖那恶奴,倒是便宜她了。

    往林漠窗子处看了眼,陈驸马带着妻子往另一边跨院凉亭里走,“别吵着了阿漠,我们去那边坐坐。”

    东厢房里,林漠听着父母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微阖的眸子有些复杂。

    其实,今日认亲,他也没有十分喜悦,是有找到亲生父母的落定感,也有些高兴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但更多的是对这样陌生的母子父子以及兄弟相处的不自在。

    尤其是慧和长公主每每望着他,满是愧疚和疼爱的目光,一时没法适应,连称呼一声“父母,母亲”都生硬。

    反倒是习惯了安阳侯府的生活,慧和长公主府让他有种不太融入之感。

    但他也知,这是刚认亲的缘故,时间久了便好。既然为人子,他也会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院子里,等进了凉亭,夫妻两人挨着坐在美人靠上,陈驸马歉意道:“是我对不住你跟孩子,”陈钟氏是自己弟弟的媳妇,自己也没有护住他们母子,他很自责,“你放心,往后不会让她好过。”

    看在父母、弟弟和侄子侄女情分,他们答应将陈钟氏以得了传染人的病禁在庄子上,却不会叫她舒舒坦坦等着人伺候生活,吃穿用度都会卡紧,一应日常比照庵子里苦修尼。

    慧和长公主知道陈驸马不比自己少痛恨陈钟氏,又夹在他们两边亲人之间,脸色微缓,“你也不想的,谁能想到那恶妇如此歹毒。”亏这么些年,她还在自己跟前和和气气假装跟自己一家人亲近,这得是多恶的心肠才露不出丁点异样。

    “她不是怕咱们阿漠拿回陈府长房吗,等明日我就派人告诉她,本宫的孩子还看不上陈府那些什么中馈权,往后就算阿漠结婚生子,本宫会给他比陈府更多更好的!”

    属于长公主的威仪尽显出。

    慧和长公主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带着幼子去宫里,就给他求个恩典。正好长公主府旁边还有一处宅子,她直接求了来给阿漠住。

    “不是我说陈府不好,这么些年了,我与家里如何相处你都清楚。”

    她说到这里,陈驸马揽着她肩的手便轻拍了几下,安慰,“是,自然是的,祖母和父母也都说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是陈家的幸。”

    这并不是陈驸马的恭维,确实是慧和长公主纵使身份贵重,却从来没有仗着身份地位在婆家倨傲不敬长辈,相反,还很敬重他们。

    再有,崔太夫人和文老夫人婆媳对慧和长公主也没有乱摆长辈的谱,都是知礼明礼的温和长辈,可谓是两好合一好。

    “只是,二房出了陈钟氏这个恶妇不说,底下卓哥儿两兄弟孩子都好几岁了,又有三房和四房,几代下来,人口也不少,都在一个府里住着。表面看着还算是和睦,但背地里各种小算计小心思,大小矛盾也是不少,只是没闹到明面上。这陈钟氏把中馈权看的跟什么似的,可这一大家子拉拉杂杂里里外外,耗费多少心力,说不得还吃力不讨好,我才不想阿漠和他的小家日后陷在这些烦心事里。”

    慧和长公主想的明白,与其都搅合在一个府里过活,哪里有独门独户过小日子的舒坦。一如她婚后这些年,与驸马一起住在长公主府,连婆婆处晨昏定省这些规矩都省了。

    “好,这些你做主就好,”陈驸马应着,语气却有些迟疑,“倒是,阿漠之前在安阳侯府是被招了上门女婿,与许八姑娘定了婚事,这个……”

    陈驸马倒是对那个娇俏活泼的小姑娘挺满意,尤其他见到他们相处时的样子,两人显然是郎有情妾有意,阿漠明显情意更深,也曾表示出来,不会毁婚约。

    身份没查明前,陈驸马也没与慧和长公主说过这事,现在却必须得商议好了。

    他不觉着幼子认回身份,就要失信毁婚约,这是不君子所为。只担心妻子会不满意这亲事,尤其阿漠当初可是以赘婿身份定亲,对于皇家而言,这恐怕是要有损颜面。

    果然,慧和长公主才找回丢失的幼子,此时正处于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林漠的情绪里。对林漠曾作为赘婿定下了这门婚约,就算她心里对安阳侯府这几年护佑还培养了林漠心中感激,但想到嫡亲幼子曾作为上门女婿被招赘,骨子里带着皇家优越高贵感的长公主,心中便排斥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夫君君子重诺,没有一口否决,只是换了说法,“阿漠到底是咱们最小的幼子,又遭了这么多的苦难,我就恨不能给他最好的。也不是说许菡这小姑娘不好,只是我不想日后阿漠若与她成亲,旁人一下就能想到咱们曾经先是赘婿过,顶着这样个名头岂不是常叫人笑话。倒不如重新给他寻个亲事,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什么赘婿不赘婿的了。咱们阿漠模样这样俊美,又才学横溢,如此优秀,什么样的贵女都可配。我看着……”

    从慧和长公主一开口,陈驸马就知道要不好,知道妻子这会儿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他没有硬反驳,在她说出哪家闺秀时,忙打断劝道:“就算另结亲,可过去的事总没法抹除,毁亲反倒叫人非议不地道。最重要的是,若真想孩子好,咱们还是得听听孩子的想法,你若是别着他的心思做,岂不是惹他不快?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咱们与孩子才刚相认,不好太强硬了,免得与咱们更离心。”

    陈驸马清楚长公主性子,也能掐中要处劝,尤其最后“离心”两字,让慧和长公主脑子一震,一下从自我中醒过来,“这……”

    陈驸马拍拍她,“这事先不急,等缓缓,孩子跟咱们再熟悉熟悉再说,莫要适得其反。”

    一句熟悉熟悉,又让慧和长公主更不敢想当然了。

    第271章

    慧和长公主有些恍然。

    是啊,就算她再欢喜孩子终于被找回来,可孩子面对他们时,有着淡淡疏离感,还是能感受出来,只不过被她下意识忽略。

    以为他跟他们一样欢喜被找回,自认为还是长公主府嫡幼子高贵身份,他会更欣喜才对。

    看妻子态度软和,陈驸马没有再多说,“好了,不早了,明日不是还要带阿漠进宫,估摸着阿婵她们几个知道了消息,明天也得回来,早去宫里早回。我们去休息吧。”

    自从知道幼子被陈钟氏替换后,伤心忧心过度,慧和长公主便得了失眠症,调查期间一直调理,这些天总算是好些了,早点休息对她睡眠也好。

    “嗯,”慧和长公主应了一声,夫妻两个下了凉亭往正房走。

    夫妻两人说话时,伺候的下人都是远远缀着,站在稍远的位置等候吩咐,这会儿往正房方向走,使女们才走过来。

    彩香看主子们没再说话,朝后面招了招手,微微加快脚步走近些,“殿下,方才伺候小公子的小喜子发现了件事。”

    因为林漠不喜丫鬟们贴身伺候,他又是住在长公主正院,随着他回了长公主府的书安和书宁两个就不好跟着来伺候,现在是留在前院听候差遣,长公主便拨了府里两个内侍服侍林漠。

    小喜子便是其中一个。

    慧和长公主一听,忙转头,“阿漠那怎么了?”

    陈驸马也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