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第一仙》
新书感言
时隔三个月,金鱼终于开新书了!
心情很微妙。
有期待,有压力,有激动,也有忐忑。
相信童鞋们也都等得着急了……
嗯,19年底天骄完本后,金鱼就说过,下本书要写一个剑修的故事。
天地逆旅,负剑独行。
只身吞尽浩然气,呼出一生快哉风!
网络小说中,写剑修的书很多,并且有很多写的很精彩。
但金鱼要写的是自己心中的剑修故事,一个纯粹的剑修,以及一条压盖诸天的剑道。
在准备新书的这两个多月中,金鱼多次和编辑讨论、和同行作者朋友一起推敲和研究,并进行了多次的修改和删减……
最终,一步步完善了新书的构架、剧情、设定、人设等等。
精彩不精彩,看过就知道了。
总之,既然开书了,金鱼会一如从前般踏踏实实写书,不负书友们的期望和支持。
那么问题来了。
新书第一章10点准时发布,请童鞋们务必先收藏一下,也就是把这本书先放进书架!!
这无比重要,关乎新书的成绩,童鞋们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了!
拜托了,诸君~
第一章 灵堂
灵堂。
一口青铜棺横陈其中,棺上镌刻鸟兽虫鱼,日月星辰等苍茫而古老的图纹。
一个身穿素白缟衣,清丽绝俗的少女跪在棺前。
灵堂外,是一片净土般的秘境世界,
有诸天神佛般的恐怖身影,正在其中激烈厮杀征战。
怒吼连天。
神血滂沱。
灵堂内却一片安静。
少女自始至终叩首于地,神色不悲不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呵,原来我‘死’后是这样的……”
苏奕笑起来,眼神中却尽是冷意。
只有偶尔看向少女时,他那眼神中才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生前,他曾遨游周虚诸天,剑压星空,独断大界。
曾征战寰宇,霸绝一个时代。
也曾被奉为大荒九州古往今来唯一的“万道之师”。
在大荒九州剑道巨擘眼中,他更是剑道之路上无可比肩的“玄钧剑主”。
而当他的死讯传出后,
一切都变了!
“哈哈哈,熔青冥,炼大道,自此以后,苏玄钧这‘熔天炉’归本座了!”
一道大笑声在灵堂外的秘境世界中响起,透着愉悦和高兴。
苏奕抬眼看去。
那是一头金翅大鹏,羽翼若若垂天之云,色泽若金灿灿的黄金汁液浇筑,弥散出璀璨无匹的光,威势之盛,压塌一方山河。
在它那一对撕天巨爪中,攥着一尊鲜红如燃的炉鼎。
“这小雀儿竟也背叛我了……”
苏奕一声感慨。
犹记得八万年前,金翅大鹏匍匐于山门之外,叩首十天十夜,只为侍奉在自己座下聆听道妙。
念其心诚,自己便将它留在身边修行。
可现在的它,却直呼自己名号,抢夺自己的熔天炉。
活脱脱一个叛徒!
“苏玄钧欠我‘羽化剑庭’八百九十三条性命,更盗走我宗至高传承‘十方剑经’,今日,我们是讨债来了,谁敢阻,便杀谁!”
天穹下,滚滚雷霆中,一个赤袍道人厉声长啸,杀意滔天。
苏奕愕然。
羽化剑庭,最初时候只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宗门,
其祖师也仅仅只是自己身边三十六个记名弟子之一罢了。
而正是依仗着他苏玄钧的威势和庇护,羽化剑庭才能一步步崛起,成为这大荒九州六大道门之一,威震寰宇。
可现在,羽化剑庭的人也来了。
什么欠下八百九十三条性命,纯粹是无妄之谈。
更别说,那“十方剑经”还是由自己赐给羽化剑庭祖师的!
显然,得知自己的死讯后,羽化剑庭随便编了个理由,打着讨债的幌子,趁机打劫来了。
“人心不古,不外如是。”
苏奕不禁摇头,心绪也不免有些低沉。
生前那些年里,自己可并不曾亏待过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啊。
“尔等听着,苏玄钧乃我等一起尊奉的‘万道之师’,今日有我等在,断不能容忍尔等趁火打劫,抢夺其遗物!”
血雨滂沱中,一众神威浩荡的身影大喝。
“扯淡,说的好听,不也是得知苏老贼的死讯后,前来抢夺宝物的?”
“真他妈虚伪!”
有人冷笑,反唇相讥。
“看看你们手中,青藤仙树、大至如意、九龙神火灯、万琉紫玉瓶……哪一样不是苏玄钧所留的‘绝世道宝’?”
“若你们真有心,为何不把那些宝物塞进苏玄钧的棺材里,随他一起陪葬?”
……许多恐怖身影都冷笑起来。
天地动荡,战况激烈。
参战的那些身影,皆是大荒九州中最顶尖的大能,彼此争锋厮杀,那等场景堪称是恐怖无边。
在苏奕眼中,这一切却可笑又滑稽!
这些混账,在自己生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而在自己“死”后,却竟是这般嘴脸!
“生前和死后,果然是不一样的。”
苏奕收回目光,看向了跪倒在灵堂铜棺前的少女身上,神色间泛起柔色,“还好,青棠这丫头一直都在……”
青棠十三岁时,就追随在他身边修行,至今已有一万八千九百年,在大荒九州之地,她有着“青棠女皇”的封号。
在外人眼中,青棠是高高在上的皇者,统驭万邦,威镇九州,纵然是同境人物,都敬畏三分。
可在苏奕身前,她一直是个小丫头般的角色,除了修行之外,就侍奉在苏奕身边,温婉而谦卑。
“师妹,你已经为师尊守灵七天,现在再不走,我们注定撑不住!”
忽地,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走进灵堂,一袭白色战袍早已破损染血,他刚经历一场血腥恶战,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威势。
毗摩!
苏奕座下九位关门弟子之首,号“毗摩战皇”,追随苏奕修行三万九千年。
一直跪倒在棺前的青棠缓缓起身,声音清冷而淡漠,道:
“师兄,师尊逝去之前,就已让我们这九位传人各自离开,为何……你却又回来了?”
毗摩微微皱眉,正义凛然道:“我怎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叛徒和敌人毁掉师尊所留的一切?更何况,师妹你不愿离去,在此守灵,我身为大师兄,又怎可能离开?”
青棠转过身,一对漂亮的眸冰冷如刀锋般盯着毗摩,“都已到了这时候,师兄还不愿说实话?”
毗摩瞳孔微凝,“师妹,你这是何意?”
“何意?”
青棠唇角泛起一抹嘲弄之色,“别人不知道,我可很清楚,师兄你对师尊那一把‘九狱剑’可一直念念不忘。”
毗摩脸色微变,略一沉默,忽地笑起来,眼神幽冷,“师妹,你敢说你在此守灵,不是为了此剑?”
青棠并未否认,清美白皙的绝美脸颊上一如从前般平静,道,“师兄,你说错了,我留在此地,可不仅仅只为了九狱剑。”
“还有什么?”毗摩忍不住问。
青棠目光望向灵堂外,看着那诸天激烈厮杀的世界,波澜不惊道:“师尊生前所留……”
“我全都要!”
话语中每个字都那般随意和平静,当说到最后,青棠那修长美丽的身影平添一股迫人的威严。
“全都要……”
毗摩先是一怔,而后禁不住大笑起来,脸上尽是嘲讽,道:
“没想到,咱们这九个传人中,胃口最大的,却竟是小师妹你!若师尊在世,看到这一幕,怕是也想不到,他最疼爱信任的青棠,却竟如此贪婪!”
事实上,苏奕一直在冷眼旁观。
金翅大鹏和羽化剑庭那些人背叛,他并不在意。
纵然那些大敌杀上门来,他也不在乎。
可当看到最受自己器重的传人毗摩和最受自己疼爱的青棠也各有图谋和打算时。
他沉默了。
一些宝物而已,却让两个徒弟反目成仇,何其可悲!
锵!
忽地,青棠突兀地出手,一剑之间,竟将毗摩重创。
“没想到,你这贱人隐藏的好深!”
间不容发之际,毗摩抓住一线生机逃出灵堂,声音中透着震怒和惊慌。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妹道行竟远比他想象中更恐怖。
连苏奕也吃了一惊,这丫头原来早已突破了。
毗摩没有逗留,第一时间逃走了。
青棠没有追,她一人立在灵堂铜棺前,唇边泛起讥嘲之色,喃喃道:
“若让师尊知道,他的大徒弟,却是第一个勾结六大道门的人,他该会多伤心?”
“还有三师兄火尧,他虽不曾参与进来,但他当初临走时,却盗走了‘玄初神鉴’,只此一宝,都足以让他晋升‘皇境’了……”
“可惜,师尊已经逝去,再看不到这一切了。”
青棠一声轻叹。
而苏奕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那个大徒弟,竟行背叛之举,引狼入室!
也才知道,火尧这个三徒弟,窃取了镇压这片秘境世界的“玄初神鉴”!
怪不得那些叛徒和敌人能够轻而易举杀进自己的地盘……
想到这,苏奕又是愤怒又是怅然。
而此时,青棠忽地迈步走出了灵堂。
她绰约修长的身影宛若遗世独立,一对美丽而淡漠的清眸扫视天地间,冷冷开口:
“自今日起,当由我青棠独尊大荒!”
唰!
她身上倏尔掠出一道苍然剑意,扶摇而上,铺满天地间,青濛濛的剑意光雨激射,犹如一道又一道刑天之刃,轻而易举斩杀一个又一个恐怖身影。
仅仅须臾——
天地如画,染尽神血!
那剩下的那些恐怖存在无不骇然,皆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臣服,或者死。”
在这大恐怖的血腥氛围中,青棠淡漠开口,声传九天十地。
“我等愿奉女皇为尊!”
“我等愿奉女皇为尊!”
这一刻,受青棠的威势所震慑,那些个诸天大能尽低头!
“这丫头……”
苏奕瞳孔微眯,他的心也无法平静,没想到青棠的道行都已达到这等地步。
原本,他身为师尊应当欣慰。
可现在,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和萧索。
到了此时此刻,他哪会不明白,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徒弟,过往那些年也另有隐藏?
没多久,青棠转身走进了灵堂。
她的目光重新看向那一口青铜棺,躬身行礼,声音平静道:
“师尊,徒儿青棠为您守灵七天,也帮您镇压了那些叛徒和敌人,已尽了师徒之间的情分。”
“自今以后,将由我一人来继承您所留的一切。”
说话时,她迈步上前,抬手按在青铜棺上,轻声道,
“那九狱剑,不能就这般随您一切下葬,等徒儿参出此剑中的奥秘,自会将此剑归还。师尊,别怪我打扰您安息……”
砰!
青铜棺盖被掀开。
只是这一刹,一直平静而从容的青棠,却罕见的色变了。
“怎会……”
青铜棺内,空空如也。
别说九狱剑,连师尊的遗体都不见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苏奕,瞳孔中怒火如沸。
纵然,在决定转世重修前,他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早有准备。
可此时,依旧难以遏制心中的怒意。
但渐渐的,苏奕眸子中的怒火一点点消褪,到最后已只剩下无尽的淡漠和冰冷。
“当我归来时,但愿你们这些混账都还好好活着……”
苏奕那无人察觉到的虚幻身影,就此消散于虚无之中,彻底不见。
……
大荒历十万八千年,独尊大荒九州一个时代的“玄钧剑主”苏玄钧陨落于世,九州共震。
七天后。
玄钧剑主之徒,青棠女皇扫荡六合,平定神洲诸天,称尊于世。
……
五百年后。
大周国,云河郡,广陵城。
傍晚,晚霞如火。
松云剑府外。
苏奕一个人远远立着,在等小姨子文灵雪放学。
第二章 赘婿苏奕
“你们看,那就是苏奕!”
“一年前,他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声名鹊起,可却因为一场变故,令得修为尽失,成了文家的的上门女婿,可悲可叹。”
“可惜了文灵昭这样一个大美人,何等的风华绝代,是咱们广陵城公认的第一美人,却竟嫁给这样一个废物,唉!”
……
正值放学的时候。
从松云剑府中走出的身影,无论男女,当看到远处苏奕的身影时,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议论声随之响起。
苏奕唇角泛起一抹无奈,又感觉有些好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待遇”。
遥想前世时,大荒九州之地,古往今来数不尽的风流人物竞争锋。
六大道门屹立,俯瞰人间。
三大魔宗盘踞,兵锋乱世。
有诸天神佛叱咤风云,掀起大世之帷,血染江山如画。
然,独尊大荒,剑压九州天下十万八千年者,唯他苏玄钧一人耳!
强如屹立青冥之巅的‘皇境’存在,也得敛眉垂眸,恭称一声“尊上”。
“这若让前世那些老家伙们见到这一幕,怕是非笑破肚子不可……
苏奕暗自摇头。
此刻的他,身影颀长瘦削,脸庞清隽,一身青色布袍,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淡然、闲适之气。
“不过,他们有一点说的不错,如今的我,的确不堪了一些……”
苏奕眸光微敛,陷入沉思。
他这具身体,本是大周玉京城苏家一名备受冷落的庶子。
五岁时,母亲“叶雨妃”重病不起,撒手人寰。
十四岁时,进入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
仅用两年时间,十六岁的他便一跃成为青河剑府外门第一传人,拥有“外门剑首”的美誉。
可因为一场变故,令他修为尽失。
不久,在玉京城苏家力量的安排下,让他成了这云河郡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文家”的上门女婿。
“不过,无论前世今朝,谁又知道,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苏奕心中涌起异样情绪,眼眸深处隐然有说不出的光在涌动。
锵!
似乎感应到苏奕的心思,一缕清冽幽冷的剑吟在他脑海中响起,旋即又沉寂下去。
那是一柄神秘仙剑。
剑名“九狱”!
此剑被九重“神链”禁锢。
一年前,在青河剑府“论剑试炼”的前一天晚上,
当苏奕一举将修为突破至“聚气”境时,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了“九狱剑”虚影。
而为此付出的,则是一身的修为。
这也是苏奕当初修为尽失的真正原因。
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苏奕日日夜夜都在感应脑海中的九狱剑,试图解开此剑秘密。
而就在三天前的晚上,苏奕再一次尝试与“九狱剑”沟通时,意外解开了此剑上的第一层封印。
也由此觉醒了前世那属于‘苏玄钧’的记忆。
“恍如一梦十七年,今朝方知我是我,南柯一梦,概莫如是!”
苏奕心中自语。
现在的他,也才十七岁而已,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恰似朝阳初升,一切充满希望。
“眼下的我,处境虽窘迫不堪,可凭借前世的经历和手段,想要改变这一切,根本谈不上多大的问题。”
苏奕负手于背,眸光转动时,偶尔给人以和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深邃感,那是一种历经世事浮沉后所留的一抹淡然。
“不着急,我此次转世,为的是打破前世所遇的修为壁障,以证无上剑途。”
“如今,人间尚好,青春尚早,早晚有一天,自当重返大荒九州,好好跟那些个孽障算一算前世的账!”
苏奕脑海中悄然浮现出前世一幕幕画面。
有毗摩战皇、青棠女皇、金翅大鹏、羽化剑庭、六大道门……
嗯?
忽地,苏奕有所察觉般,抬眼朝松云剑府大门望去。
正值放学的时刻,许许多多少年少女走出,气氛热闹喧嚣,身上散发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气息。
可此时,那喧嚣的气氛却忽地陷入沉寂。
松云剑府大门处,人群悄然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在诸多目光注视下,一个少女从松云剑府走了出来。
少女大约十四五岁,乌亮的秀发柔顺地垂落,眉目灵秀,美丽动人,肌肤凝脂般雪白,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她穿着宽松得体的青裳,浑身素净,娇俏匀称的身影在一抹夕阳下泛起一层朦胧如幻似的光泽。
仿似仙子临尘!
附近许多少年眼睛发直。
他们大多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正值慕艾之年,青葱韶华,还学不会掩饰眼神中的爱慕和炽热。
一些脸皮薄的少年已经低下头,自惭形秽,不敢去直视。
那些少女们则神色各异,有嫉妒,有羡慕,有黯然。
她们之中也不乏娇俏美丽者,可是和那青裳少女一比,就显得逊色了一些。
就如萤火与明月,无以争辉。
静谧的氛围中。
青裳少女步伐不疾不徐,她五官精致白皙,一对大大的眸深邃而剔透。
只是,她的神色却很冰冷,仿似冰山般遗世独立,令人不敢接近。
文灵雪。
才刚进入松云剑府一年的她,已经成为所有教习老师眼中的“绝色奇才”,公认的冰山美人。
松云剑府府主“谢九巍”都曾感慨,其人灵秀,冰雪皎洁,当得上松云剑府一颗璀璨明珠。
而在苏奕眼中,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必会引人注目的少女,是文灵昭的妹妹。
也是他的……小姨子。
“小丫头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苏奕眉梢浮现一抹笑意。
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对他冷嘲热讽,百般奚落挖苦。
唯独文灵雪,是真正把他当做“姐夫”对待,还常常为他打抱不平。
“姐夫,你怎地来了?”
当远远地看到苏奕的身影,文灵雪深邃若宝石似的眸浮现一抹惊喜,无比意外。
旋即,粉润的唇瓣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一抹笑,就如明媚的阳光乍现,冰山随之融化。
不少男生神色都恍惚了一下,心脏剧烈跳动。
“好美……”
有人情不自禁喃喃。
“她……她竟然笑了……”
有人眼神恍惚。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年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咱们松云剑府第一美人的笑容!”
有人唏嘘。
这引来许多附和声,在他们印象中,文灵雪人如其名,姿容灵秀绝伦,性情却似孤峭冰雪。
虽然大家都是同窗,可几乎没人见过她对谁笑过!
“唉,我若有她那般好看,何至于这些年里一直追不上萧师兄?”
一个少女神色复杂。
纵然是女孩子,都不得不承认,文灵雪无论气质还是姿容,皆让他们这些女同学感到了绝对的压力。
在松云学府,若非必要,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和文灵雪为伍,那会愈发衬托文灵雪的美是何等惊人。
在这各色目光注视下,文灵雪一改之前不疾不徐的步伐,身影轻快地小步跑到了苏奕身前!
那些男生瞳孔皆是一缩,似猛地清醒一样。
“刚才……刚才文灵雪是对那窝囊废笑的?”
他们似不敢相信,面面相觑。
据他们所知,虽然苏奕是文灵雪的姐夫,可毕竟是一个上门女婿!
地位窘迫,不止文家那些大人物瞧不起他,连文家那些婢女和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这在整个广陵城,更是人所皆知。
可文灵雪对待苏奕的态度,却竟显得无比亲昵,更对苏奕的到来表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惊喜。
只要不是瞎子,谁能看不出,此刻的文灵雪很高兴?
反常!
太反常了!
那些男生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看着身前少女那明媚美丽的笑容,苏奕笑道:“原来你在学府时,却是这般模样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接文灵雪放学。
也是第一次见到文灵雪那一副冰冷孤峭模样。
在苏奕印象中,在文家当女婿的这一年里,面对自己这个姐夫时,文灵雪一向明媚活泼、娇憨俏皮,完全就和冰山二字沾不上边。
“我在学府若不冷着脸,不知有多少讨厌的家伙会前赴后继地叨扰我,那样可就太烦人了。”
文灵雪抿嘴而笑,声音清脆甜润,像叮咚清冽的泉水。
苏奕恍然。
也对,以他前世的目光来看,文灵雪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小美人了,再长大一些,必会出落得更美丽。
似这等绝色,身边注定不可能缺少爱慕者的纠缠。
此时,文灵雪看了看四周同学那呆滞错愕的眼神,忽地有些心虚,懊恼地撇撇嘴,嘀咕道:
“完了,就因为太高兴,我这一年辛辛苦苦装出来的冰冷模样,全毁了……”
旋即,少女扑哧一笑,豪气干云一挥手,“算啦,管他们那么多,我高兴就好。”
她亲昵地挽起苏奕的胳膊,如画眉目间,尽是笑意,欢快道:“姐夫,咱们回家吧。”
“好。”
苏奕笑着点头,少女一起离开。
直至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松云剑府附近一阵沉默。
“谁能告诉我,灵雪姑娘怎会和一个窝囊废如此亲昵?”
一名英俊少年咬牙切齿问。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想不明白。
“一个广陵城人人嗤笑的上门女婿,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娶了文灵昭这样的大美人还不够,还要将毒手伸向人家妹妹?可恶啊!”
许多少年愤慨,心中满满都是对苏奕的嫉恨。
这时候,就连那些少女都无法理解,感觉很奇怪。
文灵雪何等骄傲冰冷的一个人,不止修炼天赋极其绝艳,连修为也堪称松云剑府当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
她……
怎会瞧得上那苏奕?
哪怕苏奕是她姐夫,可传闻中,她姐姐文灵昭最厌憎和排斥的就是这家伙啊!
“姐夫,你一向不喜欢出门的,怎地今天却突然来接我了?”
返回文家的路上,文灵雪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好奇问道。
少女灵秀明净,娇俏绰约的身影洋溢着明媚、活泼、的青春气息。
“你姐姐回来了。”
苏奕随口道,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文灵雪美眸一亮,惊喜道:“姐姐她……她终于愿意回来了?”
一年前,文灵昭在和苏奕成婚的当天晚上,突然不辞而别,前往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文灵昭在表达对自己婚姻的不满,含恨在心。
就是文灵雪自己也知道,姐姐文灵昭极排斥和厌憎这门婚事,内心也从没有接受过姐夫苏奕。
可现在,时隔一年后,文灵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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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妻子文灵昭
文灵雪激动过后,忽地察觉到什么,一对秋水似明净的眸上下重新打量着苏奕,道:
“姐夫,你自从入赘我们文家,便足不出户,颓废厌世,抑郁寡欢,让我担心了好久,真怕你忽然想不开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抬眸凝视苏奕,疑惑道:“可现在,咱们俩才一个月没见面,姐夫你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奕心中讶然,这丫头好敏锐的直觉!
松云剑府每个月放假两天,苏奕也有一个月没见文灵雪了。
却不曾想刚一见面,就被文灵雪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这一段时间,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苏奕笑说道。
“原来如此。”
文灵雪欣喜,灵秀绝俗的俏脸浮现一抹灿烂笑容,脆声道:
“这可太好了,我喜欢姐夫现在这样子,有一种……嗯,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书上所说,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萧疏轩举,超尘脱俗!”
少女背着双手,青裳如玉,笑靥如花,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之前她在松云学府时那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若让她那些同学们见到,怕又得惊诧错愕,黯然神伤了。
苏奕哑然失笑。
一个人的改变,往往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更何况拥有了前世的阅历和眼界,自己的心境和性情,自然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文家。
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位于广陵城西北区域,占地百亩,庭院错落,宅邸如林。
夜色降临。
当苏奕和文灵雪返回时,就见庭院前已等待着一道身影,显得颇为焦急。
琴箐,苏奕的丈母娘,虽然年龄已大,容貌却端庄明艳,有着一股独特的成熟风韵,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你个吃白饭的窝囊废,只让你接文雪放学而已,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琴箐一脸厌烦,狠狠瞪了苏奕一眼。
看到苏奕,她心中就直冒火气,因为这个女婿,害得她这段时间里不知听到了多少耻笑和议论。
苏奕神色平淡,浑不在意。
入赘文家已经一年了,他自然清楚丈母娘的脾气是何等泼辣。
不过,苏奕也知道,在他和文灵昭成婚这件事上,琴箐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并强烈表达出了拒绝和不满。
可这桩婚事乃是文家老太君亲自下令操办,琴箐也不敢违背,到最后只能捏鼻子认了。
“娘,是我放学耽搁了些时间……”
旁边的文灵雪张嘴要替苏奕解释。
“行了,你这丫头赶紧去吃饭。”
琴箐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而后冷冷瞥了苏奕一眼,“你跟我来,族长他们可都在宗族大殿等着呢!”
闻言,文灵雪禁不住问道:“宗族大殿?等我姐夫?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丫头瞎操心什么呢,你给我留家里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有?”
琴箐言辞严厉。文灵雪哦了一声,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奕,湖泊似的剔透清眸中泛起一丝担忧。
苏奕笑了笑,道:“听话,快去吃饭吧。”
文灵雪这才转身走进了庭院。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琴箐顿生警惕,脸色阴沉道:“灵雪还小,你若敢动什么歪心思,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把你废了!”
苏奕唇角一阵抽搐,我苏玄钧是这种人吗?
“跟我来。”
琴箐不再废话,也懒得再看苏奕一眼,唯恐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气再骂这个便宜女婿一顿。
宗族大殿。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文家族长文长镜和一众大人物都已到齐,依次坐在大殿两侧座椅上,彼此谈笑,气氛轻松热闹。
只是,当苏奕跟随琴箐进入大殿那一刹,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都是齐刷刷看向了苏奕。
那些大人物的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有戏谑、不屑、怜悯、讥嘲,不一而足。
原本热闹轻松的气氛,也随之沉闷了少许。
虽然那些目光是看向苏奕,可也让琴箐浑身一阵不自在,低声冷冷道:
“你在这候着。”
她匆匆来到丈夫文长泰身边落座。
苏奕却浑似没事人般,独自立在大殿中央,目光从在座那些文家大人物身上扫过。
嗯?
忽地,苏奕眸子一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靓丽身影。
少女眉如远山,明眸皓齿,穿着一袭淡蓝裙裳,修长的玉腿并拢而坐,她浑身没有任何首饰点缀,恰似清水芙蓉,自有清灵卓绝的气韵。
十足一个靓丽绝俗的美人。
只是,她眉目之间却有一抹冷峭冰寒之意,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姿态。
文灵昭!
她便是苏奕名义上的妻子!
广陵城首屈一指的绝代美人,风姿如仙,武道天赋惊艳群伦,被不知多少年轻俊彦仰慕。
“原来如此,文雪那丫头在松云剑府时所表现出的冰冷姿态,明显是在学她姐姐。”
苏奕恍然。
文灵雪是假装冰冷,文灵昭却是真的冰冷,那孤峭清冷的气质都已融入到她的骨子里。
同一时间。
文灵昭明显注意到了苏奕的目光,秀眉微皱,旋即就恢复平静,冷冽的星眸自始至终根本没看苏奕一眼,直接无视了。
时隔一年,夫妻再相见,却依旧形如陌路人!
“苏奕,这次找你前来,是有件事要通知你。”
大殿主座上,文家家主文长镜声音随意地开口,将大殿所有目光都吸引在了他身上。
他一身紫袍,柳须鹤发,面如冠玉,双手扶在椅背上,昂藏身影如一道山岳般,威严十足。
“灵昭天赋惊艳,在青河剑府修行的这一年,有幸被一位大人物看中,举荐她前往‘天元学宫’修行。”
“也就是说,如今的文昭,已经是天元学宫的一名正式学员了。”
文长镜眼神淡漠地看着苏奕,道,“你曾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虽然如今只是个废人,可也应该清楚,天元学宫是何等超然庞大的存在。对我们文家而言,灵昭能够有幸进入其中修行,称得上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原来如此。
苏奕这才明白今晚这些文家大人物召见自己的原因。
天元学宫是“天元州”第一修行之地,但凡能够成为天元学宫弟子的,几乎都是一州之地最顶尖卓绝的天才!
一年前,文灵昭才进入青河剑府修行,一年后就被举荐前往天元学宫修行,可想而知,她的武道天赋何等惊人。
这对文家而言,的确是一桩好事。
可对他苏奕而言,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怕是都再见不到自己这个妻子了。
想到这,苏奕看了不远处的文灵昭一眼,却见后者依旧一副清冷孤峭面无表情的模样。
“族长和各位长辈是想问一问我的意见?”苏奕问道。
在座众人一怔,皆露出古怪之色。
一道嗤笑声突兀地响起,“苏奕,你想多了,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无论你同意与否,灵昭的大好前程也不会被你这个废物拖累!”
文长青!
文灵昭的二伯,一袭锦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冷厉。
大殿响起一阵轻笑声,似乎都被苏奕那句话逗笑了。
一个上门女婿,还妄想在这件事上替意见?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他在文家族人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窝囊废?
可出乎文家所有人意料——
苏奕这一刻却竟显得极其平静和从容,宛如置身事外。
那淡然自若的姿态,让不少打算看笑话的人反倒感到一阵不舒服。
“既然诸位都已做好决断,还找我来作甚?”
苏奕随口问。
若没有觉醒前世记忆,在遭受这些让人难堪的羞辱后,必会为此愤怒难当。
可现在的苏奕,早不是以前了,哪会在乎这些?
“是我想趁着此次机会和苏师兄见一面。”
大殿外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一个穿着宽袖白袍,面容英俊,器宇轩昂的青年走了进来。
顿时,文家家主文长镜和在座一众大人物齐齐起身,神色都变得热情起来。
“魏公子来了,快快请坐!”
“魏公子,我们本打算让苏奕亲自去拜见您的,您怎地亲自来了,这让我等可真有些受宠若惊,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些恭维的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巴结和谄媚,一个比一个热情。
族长文长镜更是亲自把那“魏公子”迎进大殿。
这一幕幕,看得苏奕暗自摇头,这般作态,可真让人作呕啊……
“苏师兄,好久不见了。”而此时,走进大殿的白袍青年径直来到了苏奕身边,仪态倨傲,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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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手便可翻风雨
魏峥阳。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云河郡城顶级大族魏氏的嫡系子弟。
仅仅这等身份,已足够让文家上下敬畏。
“原来是魏师弟。”
苏奕微微点了点头。
在青河剑府修行的三年中,魏峥阳一直视自己为竞争对手。
可那三年里,任凭魏峥阳如何努力,也一直被自己稳稳压上一头。
换而言之,那三年,魏峥阳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中!
此时,魏峥阳目光肆无忌惮打量苏奕片刻,忽地长声一叹,慨然道:
“谁没想到,堂堂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一眨眼间,却跌落凡尘,不止修为尽失,还成了上门女婿,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声传大殿,回荡不休。
众人神色变得异样起来。
苏奕似笑非笑道:“看来,魏师弟是忘了以前的教训,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一句话,却似戳到魏峥阳的痛处,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脸色都渐渐阴沉下来。
“苏奕,不得对魏公子无礼!”
族长文长镜霍然起身,厉声呵斥,眼神冰冷透着威胁。
苏奕虽然早清楚文家上下瞧不起自己,可还是有些意外。
堂堂文氏族长!
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一个外人威胁自家的女婿?
再看文家其他大人物,神色间都带着若隐若现的不屑和冷意,没人感觉文长镜此话有任何不妥。
无疑,在他们心中,自己这个赘婿如同摆设,可以任凭拿捏。
“如此,也好。”
这一刻,苏奕神色变得愈发淡然了,只不过心中,已彻底划清了和文家的界限。
“苏奕,我可不是专门从云河郡跑来看你笑话的!”
魏峥阳冷然开口,在座文家众人对苏奕的态度,被他尽收眼底,心中愈发有恃无恐。
“哦,那是为了什么?”苏奕道。
魏峥阳唇角微翘,眸光如鹰隼般盯着苏奕,伸出两根手指,一字一顿道:
“我此来,只为两件事。”
“一,明天,我会和灵昭一起前往天元学宫中修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灵昭姑娘的,保证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二,记住你的身份,一个修为尽失的上门女婿罢了,根本不配和灵昭在一起!”
“他日,我再来文家时,必会帮灵昭解除婚契,而你苏奕……必将被扫地出门!”
“到那时,若你吃不上饭,可以留在我身边当个奴才,我不介意花钱养一个废物!”
言辞锵然,掷地有声。
魏峥阳鹰视狼顾,睥睨自信,尽显傲意。
大殿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神色异样。
不管如何,苏奕和文灵昭终究是夫妻。
可魏峥阳却当着所有文家大人物的面,说出这番话,这无疑是对苏奕最大的侮辱!
不过,魏峥阳话中的意思,也让族长文长镜和那些大人物有些不自在。
可却没人敢说什么。
魏家,乃是足以影响云河郡十九城的顶级大族!
而魏峥阳是魏家当今族长的嫡子,身份之尊贵,远不是他们文家敢去开罪。
反倒是琴箐眸子一亮,仔细打量了魏峥阳一番,再拿苏奕对比,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若自己女儿嫁的是这位魏公子……文家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小觑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
哪怕遭受这般大辱,苏奕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那从容淡然的姿态,让众人甚至都有些诧异。
这家伙……
就一点也不生气?
魏峥阳眉头皱起,他是来耀武扬威的,更用“夺妻”的方式来羞辱苏奕。
可谁曾想,苏奕却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让他都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用力的憋闷。
苏奕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淡然依旧,就如天上神祇,俯瞰世间角落里一个小小闹剧。
些许跳蚤,滑稽可笑!
“他都已置身这般地步,怎还会有这般超然物外的心态……”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冷眼旁观,如冰雪般清冷的文灵昭,星眸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讶异。
就在此时,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众人,淡然开口:“不管如何,只要婚契还在,我仍旧是文灵昭的丈夫,是文家的女婿。”
“而现在,一个外人,却站在文家宗族大殿上,堂而皇之地说,以后要代我照顾我的妻子。”
“诸位,这若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文家?”
“又如何看待……文灵昭?”
一番话,平淡从容。
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大殿!
文长镜等一众大人物脸色皆变,坐不住了。
他们不在意苏奕的感受,却不得不在乎文家的名誉和颜面!
琴箐和文长泰这才猛地醒悟般,都急眼了,脸色难看。这种事传出去,最丢脸的肯定是他们这当父母的。
这时候,就连文灵昭那冰冷绝美的脸庞上也泛起一抹阴霾,清眸中泛起愠怒之色。
峥阳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他可没想到,苏奕一番话,就让文家众人态度骤变。若再不解释,这误会可就大了!
不过,苏奕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淡然道:
“魏师弟,若你们魏家知道,你信誓旦旦要抢走别人的妻子,他们该如何看待你?”
“到那时,整个云河郡城恐怕都会知道,堂堂魏家族长的嫡子,原来喜欢强夺他人之妻。”
苏奕看向魏峥阳,眼神都带上一丝怜悯,“这等恶名一旦坐实,可注定一辈子无法洗涮干净。”
“如此一来,你纵然是魏家族长的嫡子,但在魏家的地位,必将遭受严重影响,那后果……你能承受得起?”
说到这,他拍了拍魏峥阳的肩膀,“话止于此,你仔细品品。”
大殿寂静无声,压抑沉闷。苏奕的声音,兀自像惊雷般一字字回荡每个人心中,让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再看魏峥阳,脸颊先是涨红,而后变得惨白,额头青筋根根爆绽,气得躯体都哆嗦起来,眸子中涌起暴怒羞愤之色。
“你……”
他怒发冲冠,恨不得一拳打死苏奕。
文灵昭忽地起身,星眸冷冷看向魏峥阳,“魏师兄,你说完没有?”
她那绝美脸庞上冷峭如冰雪,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灵昭师妹,你别误会,我对天发誓,绝不是这个意思!”
正自愤怒交加的魏峥阳,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慌了。
他连忙跟文灵昭解释起来,“我是想着,以后咱俩在天元学宫中修行,也能有个照应。毕竟,咱们在清河剑府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有不彼此扶助的道理?”
“我累了,先去休息。”
文灵昭俏脸清冷如冰,直接离开大殿。
只是在经过苏奕身旁时,她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遭受那般欺辱,他却兀自能够泰然自若,更是在谈笑间,便将今晚局势搅乱,这家伙……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
旋即,她暗自摇了摇头。
归根到底,自己和他终究是陌路人。
苏奕是苏奕。
她是她。
虽有夫妻名义,但此生,最好不再见!
魏峥阳呆在那,脸色无比难看。
他担心被文灵昭彻底误会,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大乱。
苏奕负手而立,冷眼看完了这一幕幕。
他不在乎文灵昭如何看待自己。
可若在有夫妻之名的情况下,文灵昭却和魏峥阳在一起,这无疑就是在给他苏奕戴了一顶绿帽。
这样的名声坐实了,绝对是一生的污点。
苏奕心境再超然,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之前才会发声,把整个局面彻底掀翻!
“以后,有必要找个机会,把魏峥阳这个对文灵昭不安好心的混账除掉。省得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就被绿了……”
苏奕想到这,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
“各位,你们慢慢聊,我也累了,先行一步。”
轻飘飘撂下这句话,苏奕转身就走。
“苏奕,你给我站住!”
魏峥阳一肚子火气,厉声道。
“魏师弟,忠言逆耳利于行,劝你好自为之,否则,杀身之祸,必从口出。”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步伐悠闲,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外的夜色中。
大殿内,烛光映照下,众人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大殿外,月照夜空,晚风飒爽,恰如苏奕的心情,轻松且从容。
些许闹剧而已,只手便可翻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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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松鹤锻体术
夜色如墨,虫鸣窸窣。
返回自己住处后,苏奕立在庭院中,屏息凝神,直至身心澄澈空灵,这才拉开架势,开始演练拳法。
对他来说,刚才发生在宗族大殿的事情,完全不值一哂。
当前最重要的是修炼!
修炼之道,共分为四大阶段: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在前世,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活了十万八千年,修为臻至“玄道”最后一个境界——
玄合境!
玄合境又被称作‘皇极境’,乃皇者中的至尊,寿达百万岁。在大荒九州都是居于天下万族顶点的人物。
当年,凭借玄合境的威势,苏奕有着诸多称号。
诸如“大荒领袖”“众皇之尊”“万道之师”“玄钧剑主”等等,无不是天下间至高的美誉。
整个大荒九州,能够与苏奕媲美者,不超五指之数!
但对现在的苏奕来说,玄合境太遥远了。
当务之急,是重新开始修炼,在武道路上打下一个雄厚无比的根基。
武道是修行第一阶段,是大道之始。
分作搬血境、聚气境、养炉境、无漏境。
这便是“武道四境”。
其中,“搬血境”为武道最初之境。
此境周身搬运气血,锤炼皮肉筋骨。
分作炼皮、炼肉、炼筋、炼骨四个层次。
臻至此境圆满时,气血强盛,铜皮铁骨,可生撕虎豹,指碎石岩。
踏入此境者,也被称作“武徒”。
庭院中,月光如水,夜色静谧。
苏奕动作舒缓,身正步稳,刚而不僵,柔而不软,一呼一吸,带着一种独有的韵律。
动时若仙鹤振翅,轻灵自在。
静时如崖岸青松,根扎岩壁。
松鹤锻体术。
共有九招十八式。
源自【绝武八极经】的武道筑基第一篇!
【绝武八极经】由苏奕前世的至交好友“公冶尺”所开创。
其人霸天绝地,武道通神,向来自称“一介武夫”。
但在大荒九州,他却是世间强者只能仰望的“绝武皇”!
一个在大道路上宛如神话般的强横存在。
他性格狂悖不羁,桀骜孤僻,打过大荒六大道门的牛鼻子,揍过魔宗三脉的老魔头。那雄踞一方的皇境人物,不知有多少曾被公冶尺以“拜访”的名义打得鼻青脸肿。
然,世间几乎无人知道,公冶尺并非从无败绩!
他也曾“拜访”当时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结果稍逊一筹,惜败于苏奕的剑道之下。
也因这一战,让两人惺惺相惜,成为挚友。
后来,公冶尺把他用毕生心血所著的武道真经,赠予苏奕观摩研读。
这便是【绝武八极经】!
当时,看完其中记载的“松鹤锻体术”,苏奕都不禁感慨:
“此法近乎于道,无可删增矣。”
并且,连苏奕无法否认,在修行最初的“武道四境”上,公冶尺的修炼造诣,要明显强上自己一头。
甚至放眼整个大荒九州,都找不出一个能够在“武道四境”的修炼上和公冶尺媲美的。
故此,由公冶尺所著的“松鹤锻体术”,也可视作是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
而苏奕此次重修,自然毫不犹豫选择以“松鹤锻体术”来筑就武道根基。
如此,才能真正超越前世同一个时期时的自己!
前世的阅历和修炼经验,让苏奕对这一世的重修之路,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
今世重修的每一个境界,都要比前世更强大。
唯如此,才能筑成一条远超前世的无上道途!
一炷香后。
把一套松鹤锻体术足足演练三遍后,苏奕身上已浸出一层汗水,呼吸微喘。
这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
他的精气神却格外好,颀长瘦削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焕发出属于十七岁少年的蓬勃朝气。
“这已经是我觉醒前世记忆后,重新修炼的第三天。”
“可现在只演练三遍而已,就出了一身大汗……”
说到底,还是这副躯体不行,前十七年所修炼的法门疏漏百出,根基也谈不上多好。”
苏奕一边用毛巾擦拭汗水,一边思忖。
虽然这一世在失去修为之前,他已经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名扬云河郡。
可在“前世”的目光下,这点成就,完全不值一晒。
“十七岁,已经错过了锤炼武道的最佳时期,不过,以松鹤锻体术来筑基,要弥补和修缮过往的修炼缺漏,倒也并非难事。”
“只是,这片世界的灵气未免也太匮乏了……”
苏奕眉头微微一皱。
苏醒前世记忆的这三天,让他也弄清楚了眼下所处的世界。
苍青大陆。
拥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度,疆域浩瀚广袤。
他现在所在的“周国”,仅仅是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之一。
在前世,苏奕根本没有听说过苍青大陆。但他敢肯定,这个世界定然和大荒九州有联系。
原因很简单,苍青大陆中盛行的修炼体系,和大荒九州源自一脉!
不过,由于苍青大陆上灵气几近枯竭,传闻只有“武道”和“元道”两大境界的修行之路。
至于更高的“灵道”和“玄道”两大修行境界,在苍青大陆近乎于绝迹,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
在大周境内,据说最强大的存在,修为也仅仅达到“元道”阶段。
即便如此,似这般人物,也已被世人奉为“陆地神仙”了。
从中便能推断出,苍青大陆的灵气,是何等匮乏和贫瘠。
“我纵有千般法门,万般神通,转世在这等贫瘠之地,大多也都派不上用场了……”
苏奕沉吟。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
修炼之道,无非是“财、侣、法、地”四字而已。
“若能寻个灵气汇聚的地方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如果再能寻觅一些天材地宝,我最多三个月,就有把握突破武道之路,迈入元道修行之路……”
想到这,苏奕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想多了,以大周这等贫瘠的灵气,想要孕育出天材地宝层次的灵药,近乎于不可能。”
“不过,若能在这等灵气匮乏的天地中证道而上,方才显现出我苏玄钧的能耐,也才有机会比前世更上一层楼!”
为何转世重修?
自然是为了图谋比前世更高的道途和境界!
“明天再去城外走一遭,看能否找到个适合修行的‘灵地’。”
想到这,苏奕微微抬头,目光悠然望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深邃的瞳孔倒映皎洁月光,有一抹别样的神采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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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畔偶遇
广陵城外。
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奔涌而过,江面宽阔,足有千丈。
大沧江。
云河郡境内最长的一条江,蜿蜒数千里之地。
正是清晨十分。
苏奕穿着青色布衣,一个人沿着大沧江畔一路往北行去。
一边走,一边感应着天地间的灵气变化。
观山河之势,察天地之象。
这便是所谓“风水堪舆”之道。
眼下苏奕虽没有修为,可前世的阅历和眼界还在。
这让他从山川河流的走势之中,便能洞察到天地间所分布的灵气。
各个地方的灵气皆不一样。
他沿着江畔走了足足十多里地,终于站定,目光中泛起一丝满意之色。
前方是一片大山,峰峦如聚,常年笼罩雾霭中。
云沧山脉。
绵延八百里之地,与大沧江接壤。
“再往前,就是让广陵城百姓谈而色变的云沧山‘鬼母岭’了……”
苏奕负手于背,目光远眺。
很多年来,鬼母岭被视作“不详大凶”之地。
传闻很久以前,那里是一片战场遗迹,阴煞之气极重,据说常年有凶恶阴森的鬼物出没。
广陵城中流传的许多鬼故事,大多和“鬼母岭”有关。
“阴气锁山,煞雾不散,这倒的确是一处阴魂厉鬼的‘福地’。”
半响后,苏奕收起目光,心中轻叹,“可惜,我还没有修为,否则,倒是可以去走一趟,抓几条厉鬼帮自己搜集山中灵药,这样的话,就不必辛辛苦苦跑来这城外偏僻之地修炼了……”
这世上的确有鬼!
而苏奕更清楚,鬼物分作阴魂、鬼魅、鬼怪、鬼灵等等。
大荒九州中,来历最诡秘的“西溟鬼皇”,最初就是一个诞生在古战场中的“鬼物”,堪称鬼修中的传奇。
“这里的灵气虽然依旧很稀薄,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很不错。”
苏奕最终决定,在此地修炼。
这是一片桑树林,毗邻大沧江畔,前方便是云沧山脉,藏风纳水,山川之势于此交汇,勉强已算得上一块“灵地”。
一阵江风吹来,空气中流动的灵气让人心旷神怡。
呼~
苏奕长吐浊气,身心渐渐澄澈空灵,仿似月满碧空。
而后,他徐徐拉开架势,演绎松鹤锻体术。
“果然和在文家修炼时不一样……”
仅仅片刻,修炼中的苏奕就察觉到,附近十丈之地的虚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稀薄灵气朝自己涌来,浸入体内。
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而他那一身的气血开始变得圆润而活泼,犹如在欢呼、在雀跃、充满了沛然的活力。
苏奕很快摒弃这一丝杂念,身心沉浸于修炼中,浑然忘我。
日上中天,已是晌午。
这一次,苏奕足足修炼了三个时辰!
还好这片桑林地极偏僻,紧挨着大凶之地鬼母岭,人迹罕至,倒并没有人打扰到苏奕的清修。
啪!
蓦地,苏奕身上筋骨传出一道脆响,犹如凿开了一层躯壳壁障,一身气血如长江大河般澎湃游走。
此时的他,身如万古苍松,接天通地!
而身上那沸腾活泼的气血,则仿似仙鹤振翅,遨游碧霄,逍遥自在,充满玄妙的神韵。
松与鹤,动静相宜,虚实相生,形意兼备!
这一刻,
松鹤锻体术的精髓和神韵,已被苏奕彻底掌握。
而他也由此一举迈入搬血境初期!
搬血境是武道第一境,乃修炼之始,大道之基,分作炼皮、炼肉、炼筋、炼骨四层。
时隔一年,苏奕终于在今日此时,重新拥有了修为!
锵!
一缕熟悉的剑吟在苏奕脑海中响起,透着欢愉和激动。
九狱剑!
“你也在为我高兴么……”
苏奕眼神泛起微妙异色。
前世时,年少的自己刚开始修行,九狱剑就伴随在身边,陪自己一路征战大道路。
直至转世前,以自己那称尊大荒的“玄合境”恐怖修为,却都没能勘破九狱剑真正的秘密!
它的来历。
它那剑身上封印的九层神链。
都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苏奕可以放下毕生所累积的泼天财富、不世功名。
唯独放不下的,便是九狱剑!
于是,在前世转生前,苏奕毫不犹豫将毕生记忆封印于此剑中,并携此剑一起转世。
此剑如命,不容割舍!
很快,苏奕摇了摇头,开始静心体会自身气息的变化。
“吐纳灵气来修炼,果然非同一般。”
觉醒前世记忆后,他在文家苦修了三天。
可加起来,也远比不上在这大沧江畔修炼的三个时辰。
天壤之别!
“若在此修炼,只需三天,便可让我臻至‘炼皮’圆满地步。”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
“若仅仅只为提升修炼境界,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可今世重修,我求的乃是超越前世之道!”
“要办到这一步,必当在每个境界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切记,一定不能操之过急。”
苏奕暗自提醒自己。
搬血境为武道第一境。
此境虽最基础,但也最重要,足以影响以后道途能否走得更长远。
他用“松鹤锻体术”修炼,为的就是在武道四境,锤炼出远超前世同等境界时的根基!
“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若有足够的钱财,在城中购置一些药草,每日修炼后,以药浴养体,炼化药物精粹,足以进一步改善和提升体魄之力。”
“接下来,得找机会赚点钱了……”
苏奕正在思忖以后的修炼计划。
忽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风中飘来。
苏奕扭头,就见在鬼母岭方向上,远远地有两道身影走来。
一个长袍老者,一个紫衣少女。
长袍老者脚步虚浮,清瘦脸颊惨白,一边走一边剧烈咳嗽,咳得气都快喘不过来气。
紫衣少女陪伴一侧,清艳绝伦的鹅蛋脸上写满担忧。
她紫衣飘曳,一根白玉带缠绕盈盈一握的腰肢,身材高挑,姿色竟是极其出众。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有着一股迥异于寻常人的清贵之气。
“无论这老者,还是这少女,明显皆是久居上位者。”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可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却又顿足,再次将目光看向那长袍老者。
顿时,他又有了新发现,眸子深处不禁泛起一抹异色。
长袍老者和紫衣少女也早已注意到苏奕,本没有当回事。
可当苏奕目光第二次看向长袍老者时,那紫衣少女不禁蹙眉,俏脸浮现一抹愠色。“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俏脸寒霜,瞪了苏奕一眼。
苏奕一怔,这姑娘脾气很大嘛。
“紫堇,莫要失礼,你心中就是再牵挂爷爷的伤势,也不能把火气洒在无辜者头上。”
长袍老者声音温厚,“为人处世,当克己复礼,非礼勿言。如此,才能保持灵台宁静,不为心中六贼所困。”
被叫做紫堇的少女苦恼道:“爷爷,你都伤成这般样子,还来教训我,我哪有心思听啊。”
长袍老者失笑摇头,旋即朝苏奕微微拱手,“若有得罪,还望小友包涵。”
说着,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得额头青筋凸显,似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爷爷,您莫要再说话了。”
紫堇俏脸写满担忧,焦急无比,小心搀着老者的手臂,“等回城了,我找最好的医师为您疗伤。”
便在此时,苏奕忽地开口:“这种伤势,寻常医师可救不了,若继续耽搁下去,不出三日,必有死无生。”
紫堇气得瞪大眼睛,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爷爷死?”
却见长袍老者苦笑道:“紫堇,这位小友说的不错,爷爷的伤,几乎已无药可救了。”
“这……”
紫堇如遭雷击,伤心欲绝,颤声道:“爷爷,我决不会让您出事的!我这就带您回云河郡城。”
长袍老者笑道:“莫慌,生死之事天注定,我戎马一生,早已看淡了。”
说到这,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眼神微妙,“小友,冒昧问一句,你之前是如何看出老朽身上伤势的?”
苏奕对这长袍老者的感观不错,倒也没有隐瞒,道:
“眉间带猩红之煞,脸色煞白无血,肺腑受阴毒入侵,再加上身上萦绕着的一缕缕阴寒尸气,若我猜测不错,你们之前在鬼母岭碰到了‘六绝阴尸’。”
长袍老者不免动容,“好眼力!”
旁边的紫堇疑惑道:“不对啊,爷爷你不是说,在这云河郡中,极少有人知道这云沧山鬼母岭中诞生有‘六绝阴尸’?”
这也正是长袍老者动容的原因。
别说广陵城,整个云河郡中,几乎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可眼前这少年,却仅凭他身上的伤势,便一语道破!
苏奕神色平淡道:“能看出这点,并不算什么,我甚至敢肯定,你们应当是为了采撷‘六阴草’和‘极阳花’而来。”
“你怎知道?”
紫堇一惊,脱口而出。
长袍老者的神色也变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路边碰到的少年人,却竟然仅仅凭借眼力,就看出自己所受之伤和此行的目的。
这未免也太可怕!
“我怎知道?”
苏奕摇头哂笑,道,“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凡‘六绝阴尸’出没之地,必孕育有六阴草?这种灵药极寒极阴,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有六阴草生长之地,则必有极阳花相伴。”
这点事儿,搁在大荒九州就是常识!
可很显然,紫堇被震住了,哑口无言。
连那长袍老者的神色都浮现一抹难掩的惊意。
在他眼中,对面那身影颀长瘦削的少年,平添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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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人风采
长袍老者很快冷静下来。
他一生戎马江山,久经血腥杀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也最清楚,这世间多的是拥有不可思议手段的奇人异士。
无疑,眼前这少年极不简单!
“你之前是不是偷偷跟踪过我们?”
紫堇忽地皱眉开口。
长袍老者哑然,不等苏奕开口,就说道:
“丫头,莫要乱讲,以这位小友的能耐,焉可能做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说着,他朝苏奕拱手,神色已带上一抹敬佩之意,“敢问小友,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爷爷他……
紫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以爷爷的身份,搁在云河郡十九城,谁当得起他“拱手以敬”?
想到这,她禁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苏奕,身影削瘦,面容清隽,模样倒是不错。
只是,他身上气息稀松寻常,好像根本就没有修为啊……
难道说……
此人的修为已高深到“无法揣度”的恐怖地步?
她家世超凡,小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这世间有一些陆地神仙般的人物,看起来寻寻常常,实则早已是伫足在“武道”之上的恐怖存在,神通广大!
眼前这人,难道并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前辈?
想到这,紫堇心中也是一颤,眉宇间浮现一抹惊疑。
苏奕可没想到,仅仅因为长袍老者的拱手礼,就让紫堇产生那般多念头。
面对长袍老者的问题,他神色平淡道:
“说句不客气的话,以你那‘养炉境’第三重的修为,这次就是采到六阴草和极阳花,怕也不可能让你突破境界。”
顿了顿,他继续道:“或者说,你应当是早已料到,以你现在的年龄和根基,凭借寻常修炼手段,根本无法让你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于是决定以这两种灵药的力量强行破境,对否?”
长袍老者浑身一僵,只觉背脊都直冒寒意,就仿佛浑身内外的秘密,全都被看穿了一样。
若说之前苏奕猜测到他的伤势根源和此行目的,还让他有些将信将疑。
那现在,他敢十足肯定,眼前这少年定是一位高人!
“爷爷,他怎地全知道了……”
紫堇失声叫出来。
她情绪都有些失控,清艳绝俗的脸蛋写满惊色。
可对觉醒前世记忆的苏奕而言,做出如此推断,不要太简单。
“先生法眼如炬,老朽叹服!”
长袍老者叹息,再次拱手见礼,连称呼都由“小友”换成“先生”,不敢再托大。
苏奕暗暗点头。
养炉境,又被称作宗师境!
以他今世十七年的经历,倒是很清楚,以长袍老者那武道宗师的地位,别说是在广陵城,就是在整个云河郡都堪称是“巨擘”了!
毕竟,这大周朝灵气太过匮乏,能够修炼到宗师地步者,足以册封诸侯,威震一方。
眼下,长袍老者以宗师之地位,能够对自己以礼相待,已很难得。
“先生,您既能看出我爷爷的伤势,想来也一定有办法救治我爷爷的伤吧?”
紫堇忍不住开口,白皙娇美的鹅蛋脸露出一丝希冀。在大周朝,宗师如龙,万众仰望。
一个人,便足以决定一方顶级大族的兴衰!
而她爷爷,可绝非一般的武道宗师可比。
若一旦因此伤而陨落,注定会对整个家族造成何等严重的打击!
见到苏奕那等神异的能耐,这让满心担忧的紫堇犹如抓住了一丝希望。
“老朽萧天阙,在这云河郡也算有点小小名头,若先生能救我性命,我必不忘先生救命之恩!”
长袍老者也心生一丝期盼,再次拱手,肃然出声。
身为一位叱咤风云多年的武道宗师,哪会不清楚,就是换做同样的宗师人物,都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他身上的伤势!
就凭这一点,苏奕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上升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若无法救治这点伤,我之前说那么多作甚。”
苏奕哂笑。
萧天阙和孙女紫堇目光齐齐一亮。
“只要先生救好老朽的病,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萧天阙神色愈发庄肃,声音掷地有声。
只是,他心中不免惴惴。
在他看来,以苏奕那等神乎其技的手段,一般的“报答”恐怕根本不够!
可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只要能活命,就是付出再大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对你们而言,称得上救命之恩,对我而言却是小事一桩,这样吧,随便给我一点诊金便可。”
苏奕想了想说道。
“什么?”
萧天阙和紫堇皆是一呆,神色愕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有问题?”苏奕问。
“不是的。”
紫堇连忙摇头,神色古怪,期期艾艾道:“我只是没想到……居然……居然会这么容易……”
说到最后,声如蚊蚋,讪讪不已。
苏奕啼笑皆非,举手之劳而已,我何苦为难你们?
萧天阙则长声一叹,苦笑道:“丫头,你懂什么,先生何等人物,哪里会在意些许钱财,之所以如此,是不想让我们欠下人情。”
“原来如此。”紫堇恍然。
这才是高人,根本不稀罕自己这等角色所欠的人情!
紫堇飞快从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恭敬递过去,语声呖呖道:
“先生,这是一万两银票,是我和爷爷的一些心意,还请您收下。”
一万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苏奕都不免讶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爷孙俩,恐怕远远比自己推测中更富有。
须知,文家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每个月给文灵昭、文灵雪姐妹分发的零花钱,也仅仅只三百两白银而已。
“一万两太多了。”
苏奕摇头。
眼下他虽急缺购买药材的钱财,可也不屑在这种事上大赚一笔。
萧天阙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他愈发断定,眼前这位高人根本不在乎钱财多少。
换而言之,在这位高人眼中,对于救治自己的伤势,或许……真的不算什么事!
不贪钱财,也不愿自己欠下人情,又一眼能看穿自己的底细,这若不是传说中的高人,扣了自己的眼睛都行!一时间,萧天阙面对苏奕时,变得愈发敬重了。
他老谋深算,看得更长远,已暗自决定,等伤势愈合,无论如何也要跟这位高人攀上一层关系!
这时候,紫堇一脸为难,嗫喏道:“可我身上的银票面额,最小的也是一万两。”
苏奕:“……”
在这大周朝,家境该有多殷实,才能让一个小姑娘如此财大气粗?
却见萧天阙神色庄重道:“先生,对世间寻常百姓而言,一万两的确堪称巨款。可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也远远抵不上我心中的感激。”
“正如您之前所说,对您而言这是小事一碟,可对老朽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说这,他躬身行礼,语气诚恳道:“还请您务必收下,如此,老朽和孙女才能安心。”
眼见爷爷行如此大礼,紫堇也急了,恭声道:
“先生,也不怕您笑话,在大周境内,如我爷爷这般的宗师性命,百万两黄金也换不来,更何况是区区一万两白银?”
“您……就收下吧,否则,爷爷和我此生都会心存愧疚。”
说着,她同样也躬身行礼,双手将银票呈上。
眼见这一幕,苏奕一阵好笑。
他本是抱着举手之劳的心态,哪曾想,对方却非执意送钱……
他也懒得再推辞,将那一张银票收起,笑道:“行了,两位莫要再行如此大礼,否则,这诊金可就太烫手喽。”
萧天阙连忙直起身来,满脸带笑。
紫堇也长松了口气,眉梢间尽是轻松喜色。
“想要救好你的伤,除了连续吞服七天的药物,还需要以秘法将其五脏之地的尸毒驱除,如此,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苏奕说着,报出一个药方,共有三十余种药草,都并非什么稀罕之物。
唯独药引极其少见珍贵,乃是十年生的“玉蟾蜕”。
不过苏奕相信,这难不住萧天阙这等宗师存在。
“多谢先生赠予药方!”
牢牢记住药方后,萧天阙再度躬身行礼,内心颇为激动。
苏奕点了点头,道:“这些药吞服七天,七天后,你在此等我,我帮你彻底消除体内余毒。”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他转身而去。
直至目送苏奕的身影远远消失。
紫堇这才回过神似的,美眸流转,轻声道:
“爷爷,若不是那位先生刚才识破了您身上的秘密,我肯定把他当做了骗子。”
萧天阙顿时嗤笑道:“丫头,莫要乱说,一万两银子而已,哪可能入得了那位先生的法眼?看其行事,真乃神人风采!”
“你记住,下次再见,务必要更谦虚恭谨,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话到最后,神色也变得严肃之极。
紫堇吐了吐舌头,乖巧道:“爷爷您放心,我全都记下了。”
萧天阙嗯了一声,旋即感慨道:“我本以为此次从鬼母岭返回,再没有几天可活。谁曾想,让我机缘巧合之下,偶遇高人,为我指点迷津,赠我药方,我……何其之幸?”
说到这,他忽地一拍额头,想起一件事,神色懊恼道:“糊涂,我刚才竟忘记问那位先生的名号了!”
第八章 少女的生辰
“鬼母岭竟然有六阴绝尸出没……”
“如此说来,那地方当埋藏着一截阴煞灵脉!”
“唯有如此,才能促使鬼母岭上的鬼物产生‘尸变’,蜕化成六阴绝尸。”
“搁在在大荒九州,阴煞灵脉稀松寻常,可在这灵气匮乏的大周朝境内,已堪称稀罕了……”
苏奕一边思忖,一边朝沿着大沧江畔朝广陵城行去。
“武道第三境为养炉,用‘阴煞灵脉’来锤炼五脏,足可起到事半功倍的妙用。”
“除此,那鬼母峰上还有六阴草和极阳花,这同样是修炼养炉境的宝药。”
“等我将修为臻至搬血境大圆满时,就去走一遭。”
苏奕做出决定。
这次偶遇萧天阙和紫堇,让他也收获颇丰。
一万两白银,足以让他购买到淬体所需的各种药材。
同时,也推敲出了和鬼母峰有关的一些极有价值的消息。
比如阴煞灵脉!
当苏奕抵达广陵城城门时,就见一支禁军驻守在那。
披坚执锐,精悍肃杀。
禁军前,还有一众大人物等候在那,个个气度不凡,明显久居上位,远不是一般的武道人物可比。
这等豪华阵容,搁在广陵城个极其少见。
城门附近来往的百姓,在经过时,皆又是敬畏又好奇。
“城主大人和他的‘城主府禁军’都出动了,这是要做什么?”
许多议论声响起。
“原来是城主傅山和他的禁卫军……”
苏奕虽心中也有些好奇,但却懒得去打听关注,径直走进城门内。
隐隐约约地,背后传来那些大人物的谈笑声——
“瞧,那不是文家的上门女婿苏奕?以前可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少年奇才。”
“着实可惜了。”
“依我看,该可惜的是文灵昭才对,那丫头的武道天赋之强,绝对生平仅见,难得的是姿容也堪称万里挑一,可却嫁给了这苏奕,何其不幸。”
……
苏奕笑了笑,浑不在意,身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不久。
萧天阙和紫堇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外远处。
“卑职傅山,参见老侯爷,参见郡主!”
几乎第一时间,广陵城主傅山神色一肃,踏步上前,躬身见礼,声震云霄。
“参见老侯爷,参见郡主!”
傅山身后那一众大人物,以及那一支精锐凶悍的禁卫军,皆浑身一震,齐齐行礼。
城门内外,一下子鸦雀无声,寂静庄重,
来往百姓皆诚惶诚恐,噤若寒蝉。
不远处,萧天阙负手于背,眸光开阖,不经意流露出一股大威严,那是久居上位者的仪态。
再看紫堇,高挑修长的身影端立,清艳绝俗的鹅蛋脸上,带着一抹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尊贵气息。
“傅山,我早已不是侯爷,让其他人全都退下,莫要扰民!”
萧天阙皱眉道。
“是!”
城主傅山恭声应答一声,而后一挥手。
顿时,附近那些大人物和禁卫军全都领命而去,不敢稍有耽搁。
“傅叔叔,还请麻烦你照着这张药方去抓抓药,记住,要七天的分量。还有,为我和爷爷准备一个不受打扰的静室。”
紫堇走上前,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
“卑职谨遵郡主之令!”
城主傅山肃然抱拳行礼。
萧天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和紫堇一起朝城门内行去。
傅山连忙跟随其后。直至他们全都离开,城门附近那些百姓这才如梦初醒般,紧跟着就热切议论起来。
傅山是广陵城之主,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就是广陵三大宗族的族长,也得礼让三分。
可现在,却竟对那一老一小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这让那些百姓皆大开眼界,纷纷揣测起萧天阙和紫堇的身份。
……
文家。
房间里,苏奕坐在浴桶内。
他眼眸闭合,一呼一吸之间,隐然有一缕缕白气缭绕,如蛇信吞吐,带着一股奇妙的律动。
这是“松鹤锻体术”的吐纳法。
浴桶内,是煎好的药汤,由五十余种药草熬制两个时辰而成。
这些药草都并非修炼者眼中的“灵药”,可每一样都极其昂贵,加起来价值五百两!
对广陵城寻常百姓而言,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而已。
由此对比,便体现出什么叫“穷文富武”!
有钱人,才有资格去修炼武道。
寻常百姓就是想要修炼,都负担不起炼武所需的花销。
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的文家,号称有族人上千,可真正有资格从小修行武道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没办法,修炼武道太花钱了!
寻常武者要天天吃各种大补之物满足身体所需,需要购买各种药草辅助修行,就是进入学府修炼,也要交纳一笔不菲的费用。
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在整个大周朝,这种情况很普遍。
时光流逝,日影西斜。
苏奕足足打坐了三个时辰,鼻端忽地有两道笔直如白练的气流喷出,
气流如箭,迸射三尺,空气如被切割,产生隐隐如沉闷的风雷之音。
吐纳如练,风雷作响!
这是周身气机运转到沸腾时的特征。
也在此时,苏奕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瞳孔闪过一抹亮芒,如锋似电,许久才消散不见。
“今日晨时在城外大沧江畔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午时以药浴淬体,到现在不到一天的时间,我那搬血境初期的根基,已得到彻底的稳固……”
苏奕从浴桶起身,穿上衣服,径直来到庭院中。
夕阳斜晖。
院中的青枣树笼罩一层柔和的光。
苏奕身影站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气血力量,突然一指探出,如剑般刺在身边青枣树的一条枝桠上。
啪!
枝桠寸寸崩碎,化作粉末。
神奇的是,枝桠上那片片绿叶却完整无缺地飘飞起来。
苏奕收起手指,暗暗点头。
在武道入门阶段,淬炼的是体魄和气血,用在战斗中,则体现在对力量的掌控上。
厉害的武者,以枪刺树上枣,一枪一只。
刺壁上蝇,蝇落而壁无痕。
这便是对力量的精妙御用。
之前苏奕那一指刺击之力就是如此。
看似寻常,实则动如崩弓,发如炸雷!
而那一指之力,在摧枯拉朽般粉碎桑树枝条的同时,更脆弱易碎的片片桑叶却完整保全。
那等对力量的精微妙用,堪称出神入化。
不过,相比前世那一指分海,挥袖断山的神通,这点技巧也只算雕虫小技罢了。
接下来数天,苏奕晨时前往城外大沧江畔修炼,午时浸泡药浴淬体,一身力量,则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此期间,小姨子文灵雪重返松云剑府修行。
离开时,她特意叮咛苏奕,过些天就是她十六岁生日,届时她希望苏奕也参加。对此,苏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搬血境初期圆满!”
这天清晨,苏奕从城外大沧江畔返回家后,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松鹤锻体术无愧是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
掌握其精髓奥秘后,让他在短短五天时间,就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一举筑成最雄厚扎实的根基!
比他前世同一境界,也强上一筹!
“以我现在的身体力量,已经远不是一般的搬血境角色可比……”
苏奕拥有今世过往十七年的记忆和阅历,略一对比,就确定一件事——
哪怕是青河剑府中最顶尖的搬血境圆满地步的弟子,若遇到自己,也必输无疑!
搬血境终究只是武道第一境,锤炼的是体魄之力,虽远比普通人强大,可也终究还在“凡俗”的范畴内。
在大荒九州,武道四境又被称作“蜕凡境”,意思是从凡夫俗子中蜕变的四大境界。
只有真正从武道四境突破,迈入“元道”修炼路上,才能称得上是先天修士!
到那时,餐霞饮露,辟谷不食,和“凡夫俗子”已有质的不同。
更何况,在真正的战斗中,比拼的可并不是修为,还有武技!
而以苏奕前世的战斗经验和手段,就是完全没有修为,都能分分钟弄死搬血境这等小角色。
“不过五天时间,就花费两千五百两白银,这还仅仅只是刚入门……”
“可以预见,以后修炼所需的药材,注定将会翻倍暴涨,花费的银钱也会随之攀升。”
“归根到底,在武道四境的修炼中,必须得长久地考虑赚钱的事情。”
苏奕暗道。
财侣法地,修行之要。
而“财“之一字,位居首位!
苏奕很清楚,以后随着自己道行越来越高,所需的“财”也会越来越惊人。
当然,对修行者而言,“财富”并不仅仅只是黄金白银,而是泛指一切修行资源。
诸如灵药、灵材、神珍、灵丹等等。
“唔,若能加入一方修行势力中修炼,就不必为这些钱财之物发愁了……”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暂时还没有考虑离开广陵城的事情。
思忖时,苏奕已返回文家。
远远地就看到一道倩影立在自己的庭院门前。
文灵雪。
少女盛装打扮,穿着一身深紫长裙,青丝盘髻,露出一张灵秀绝俗的小脸,星辰般剔透的眸明亮清澈。
她负手小手,俏生生立在那,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明媚极了。
“姐夫。”
远远看到苏奕,文灵雪顿时露出笑容,欢快地挥手招呼。
那一刹,少女身上散发的美丽气息,让人感觉阳光都暗淡三分。
“你不是在上学么,怎地又回来了?”
苏奕笑着迎上去。
“今天是我生日呀!”
文灵雪笑语盈然,“我已经在城中聚仙楼订下宴席,我的一些同窗同学也都在,咱们快过去吧。”
说着,她已亲昵地挽起苏奕的胳膊,朝外行去。
苏奕心中却有些惭愧。
这些天只顾着修行,却竟忘了这一茬,实在不应该。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美目盼兮,娇俏明媚,浑没有一点怪责自己的意思。
可越是如此,越让苏奕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他最终决定——
送少女一份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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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聂藤
“文雪,你这次生日,不在家中和父母一起过?”
前往聚仙楼的路上,苏奕随口问道。
“我都十六岁了,今天既然是我生日,自当由我来做主。”
身边的少女眨巴着漂亮的眸子,笑眯眯道,“不过,等晚上的时候,我会和父母在一起的。”
顿了顿,她说道:“更何况,后天就是祖母八十岁生辰,这可是大寿,我父母和其他族人都在忙碌着这件事,哪有心思管我。”
苏奕眸光微眯,点了点头。
文灵雪的祖母,便是文家老太君梁温璧,在文家的地位极其超然,连族长文长镜都不敢忤逆她的意志。
她的八十大寿,文家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姐夫快走,马上都晌午了。”
文灵雪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
苏奕笑着跟上去。
归根到底,小姨子终究才仅仅十六岁。
一个如诗如画、青春蓬勃的年岁。
聚仙楼。
广陵城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酒楼,号称广陵第一楼。
出入其中者,非富即贵。
有戏言称,聚仙楼一杯酒水,抵得上贫寒之家十年积蓄!
绝非夸张。
当苏奕和文灵雪抵达,便被侍者热情恭敬地引领着,进入三楼一座装饰古色生香的雅间。
雅间内早已坐了七八道身影,除了一名少年,其他都是女孩子,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
当文灵雪抵达,顿时受到了热情迎接。
“灵雪,你今天可真漂亮,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祝你争取早日考进清河剑府!”
“嘻嘻,若让咱们那些同学知道,今天是咱们松云剑府第一美人的生辰,怕是都得排成队来送礼物。”
……那些女孩一边送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边叽叽喳喳和文灵雪交谈,神态举止都很得体和热忱。
苏奕目光一扫,就看出了许多东西。
文灵雪这些同学,衣着打扮皆极讲究,明显皆出身不凡,家世显赫。
有的性格活泼大方,有的温婉矜持,有的英姿飒爽……姿容和气质也都很不俗,
不过,大概是文灵雪今天的装扮太过美丽和耀眼了。
当这些女同学在和文灵雪攀谈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嫉妒之色。
这被她们很好地掩饰着,但却逃不过苏奕的法眼。
他不禁好笑,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自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还好,这些都无伤大雅。
“聂藤,你怎么在这里?”
文灵雪忽地将目光看向场中那唯一的少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都变得冷淡不少。
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下来。
那少年身穿玉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他露出笑容,走上前来,道:“灵雪,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的一番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他双手拿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宝盒,轻轻开启。
一枚淡紫色的玉簪显露在众人眼中。
这玉簪以极精妙的手段雕琢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师级巨匠的作品。
“紫鸾振翅玉簪!这是云河郡‘莫大师’的得意作品,据说材料是一块天然的紫冷灵玉,仅仅是此玉本身便价值三百金!”
“而经过莫大师的一双神手雕琢后,此玉簪的价值已抵得上千金二字!”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两眼发光,识破此玉簪的来历。
“这……这也太昂贵了吧?”
一些出身显赫的少女都不禁咂舌,被聂藤的大手笔惊到。
聂藤很满意这种效果,微微一笑,声音温柔道:“文雪,喜欢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听到这话,旁边那些少女神色都产生微妙的变化,心中抑制不住地羡慕起文灵雪来。
聂藤。
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的嫡子,才情出众,玉树临风。
他年方十六,已是松云剑府中的风云人物,不知被多少女同学爱慕。
这样的才俊,一掷千金,以玉簪为礼,表达倾慕之意,这搁在任何女生身上,都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谁不希望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文灵雪的眉头却皱得愈发厉害,神色也愈发冷淡,道:“这礼物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聂藤神色一滞,眉宇间闪过一丝窘迫。
不等他开口,文灵雪已招呼大家一一入座,并且特意让苏奕坐在了自己身边。
自始至终,完全把聂藤晾在了一边。
不过,看到聂藤处境有些尴尬,一些女孩子都有些不忍,纷纷出声,热情招呼聂藤入座。
聂藤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笑呵呵坐下来,仿佛已经彻底忘了刚才发生的窘迫事情。
只是,当他目光偶尔扫过文灵雪身边的苏奕时,心中莫名感到很不舒服。
事实上,无论是聂藤,还是其他女孩子,心中都很疑惑为何文灵雪会带着苏奕参加这场聚会。
不过碍于文灵雪的面子,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自始至终,没人主动去和苏奕打招呼,更别提寒暄和客套。
若不是文灵雪,他们怕是根本不可能愿意和苏奕坐在一起。
谁会想和一个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扯上关系?
故而,苏奕虽坐在那,可却和透明人一样,被忽略和无视了。
“姐夫,他们不理睬你,我理睬你就好了,你可千万别介意。”
趁人不备,文灵雪悄声在苏奕耳畔说了一声。
少女吐气如兰,明眸如水,小脸上尽是安抚之色。
苏奕哑然。
以他两世为人的心境,岂会在意这些?
很快,一群美丽的侍女走进来,呈上丰盛的美味佳肴,皆是寻常难得一见的珍馐。
文灵雪疑惑道:“我点的菜没这么多啊。”
聂藤精神一振,朗声道:“文雪,今天是你生日,哪能让你破费,今天在聚仙楼的花销,全包我身上了。”
他目光一扫其他女孩子,豪情万丈道:“大家今天吃好喝好,就是对文雪最大的祝福。”
那些女孩都笑得很开心。
她们虽出身不凡,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聚仙楼这等“销金窟”内享受。
文灵雪却不为所动,声音清冷道:“今天花费多少钱,我改天还你。”
聂藤笑呵呵道:“文雪,不要这般见外,一顿饭而已,你若真还钱,我非被咱们松云剑府的男同学骂死不可。”
不少女孩子都笑起来,纷纷附和,劝文灵雪不要太在意这些。
文灵雪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她悄悄在苏奕耳畔嘀咕道:“这家伙就这样,在松云剑府时就喜欢出风头,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太虚荣。”
“还有,这次聚会我根本没请他,他自己却跑来了,脸皮可真够厚的!”
苏奕笑了笑。
虚荣而已,少年人的通病,谈不上太恶劣。
这时,聂藤忽地将目光看过来。
他之前的确没听到文灵雪对苏奕说了什么。
可却看到了文灵雪粉唇凑在苏奕耳畔私语的亲昵举动!
这让他笑容发僵,内心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妒火,都恨不得起身暴揍苏奕一顿,让他立刻从眼前消失。
强自按捺住内心的嫉恨,聂藤故作语气轻松,好奇开口:
“苏奕,你是文雪的姐夫,这次也参加到了这次聚会,不知道这次你送了什么礼物给文雪?”
苏奕唇边悄然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心有怨愤,明显是准备拿自己来挑事!
果然,在座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大概都猜出,聂藤存了比较的心思。
甚至极可能会借此机会,让苏奕难堪。
想一想也是,一个赘婿,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自取其辱都不自知!
“这聂藤真是让人讨厌啊!”
文灵雪有些生气了,她早清楚苏奕都差点忘了自己生日,哪可能准备有礼物?
偏偏地,聂藤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不等文灵雪开口,苏奕已带着歉意道:
“我这次差点忘了灵雪的生日,故而没来得及提前准备礼物,不过等今晚回家,就会去弥补。”
说着,他目光看向文灵雪。
因为这番话,本就是说给文灵雪的,其他人如何想,他根本不在意。
文灵雪一呆,粉润的唇轻抿,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欢喜,姐夫他……还是很在意我的生日的!
嗯,他只不过是太忙了,才一时疏忽而已。
如此一想,她那眼神中、唇角边都有笑意在逐渐扩散。
“原来没准备礼物啊……”
而此时,一肚子妒火的聂藤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再忍不住挖苦道,“亏灵雪对你这个赘婿姐夫这般好,没曾想,你连她的生日都忘了!”
在座其他女孩也都摇头不已。
这苏奕,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他一个在文家吃软饭的赘婿而已,就是拿出礼物又如何?
注定远远无法和聂藤师兄的“紫鸾玉簪”相比!
真不知道文灵雪为何会这般在意他这个赘婿姐夫……
不少女孩对此都很感到很费解,心中也是愈发鄙夷苏奕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聂藤心中总算舒畅了许多,正琢磨是否要趁热打铁,再踩上苏奕几脚,陡然间——
砰!
雅间紧闭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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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负项上少年头
推门声很大,也很粗暴。
雅间内众人皆皱起眉头。
这是聚仙楼,
广陵城的第一酒楼!
谁这么大胆子,不经招呼就闯进来?
简直放肆!
下意识地,众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当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包括文灵雪、聂藤在内的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这家伙怎么来了?
“我听说过灵雪在这里过生日,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哈哈哈,没有吓到各位吧?”
来人是个少年,一袭华袍,长发披散,容貌英俊,浑身酒气浓烈,脸上笑容肆意张扬。
黄乾峻!
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黄氏的嫡系子弟,其父便是黄氏当今族长黄云冲。
黄乾峻性情骄横疏狂,悍勇好斗,虽只有十七岁,身上早已劣迹斑斑,干过不知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让人有他父亲庇护,他如今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也愈发助涨了他的跋扈气焰。
当认出来者是黄乾峻,雅间中原本动怒的一些女孩,全都噤若寒蝉,俏脸闪过一丝慌张。
她们可早听说过这纨绔的恶名。
就是文灵雪和聂藤,也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在他们这些大宗族子弟眼中,黄乾峻就是一个横行无忌,霸蛮无比的恶徒,没人愿意与之为伍,唯恐躲之不及。
雅间的气氛也是一下子变得压抑之极。
唯独苏奕淡然依旧,他不认得黄乾峻,但也看得出,文灵雪他们躯体紧绷,心绪隐隐有些慌乱。
明显对这突然闯来的骄横少年极忌惮。
“我生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现在就出去!”深呼吸一口气,文灵雪冷冷出声,俏脸若寒霜,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和厌憎。
却见黄乾峻浑然不在意,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文灵雪一遍,笑呵呵说道:
“啧,不愧是文灵昭的妹妹,一等一的漂亮,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我。”
“你……”
文灵雪俏脸涨红,眸泛怒火。
“你们瞧瞧,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都漂亮极了。你们说,若我把她娶回家,老爷子肯定也会很满意吧?”
黄乾峻肆意笑出声。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神色暧昧地笑起来。
在座那些女孩都面露惧色,下意识地看向聂藤,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城主府禁卫统领的嫡子身上。
聂藤暗吸一口气,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得站出来,否则,以后怕都抬不起头做人。
“黄少,这里可是聚仙楼,还请你放尊重些。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聂藤硬着头皮,故作沉着道。
黄乾峻原本还笑呵呵的脸色猛地一沉,眼神爆绽暴戾之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聂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阵青一阵白。
这一幕,让苏奕意识到,纵然是聂藤,也对这跋扈少年心存极大的忌惮。
“少爷,这位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的儿子,族长大人和这聂北虎也算有些交情。”
一名护卫笑嘻嘻提醒道,“不过,事情该怎么办,完全您说了算。”
黄乾峻哦~~了一声,忽地笑眯眯说道:“聂藤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暴打一顿,像死狗般扔到这聚仙楼外的大街上。”
他笑容满面,话语却无比森然,充斥戾气,“到那时,你怕是会沦为整个广陵城的笑柄,颜面扫地,再抬不起头来!”
聂藤浑身一僵,双手都悄然紧攥起来,指节发白,手背青筋爆绽,一股说不出的羞愤和愤怒充斥心中。
而见到这一幕,在座那些女孩俏脸煞白,愈发仓惶无助了。
整个雅间中,论身份和地位,没有一个比得上聂藤,眼见连他出面都不顶用,怎能不让人心慌?
便在此时,文灵雪冰冷道:“黄乾峻,你究竟想做什么?”
黄乾峻抚掌大笑,眼神火热地盯着文灵雪,道:
“这个问题好!这么说吧,过阵子,我会让我家老爷子去你们文家提亲,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旁边那些护卫都纷纷起哄:
“少爷好眼光!”
“大家看好了,那姑娘就是咱们的少夫人了!”
“那我们得提前恭喜少爷了,哈哈。”
文灵雪又羞又愤,杏眼圆睁,咬牙道:“可笑,我文灵雪宁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恶棍!”
苏奕悄然起身,原本淡然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冷意。
他静静立在那,目光淡漠。
若在大荒九州,熟悉苏玄钧的人都清楚,苏玄钧目光越是淡漠,神色越是平静,就代表在他心中杀机越盛!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你姐姐文灵昭何等耀眼,可最后不也还得嫁给他这样的废物?”
黄乾峻说到最后,抬手一指苏奕,神色尽是蔑视和鄙夷,“我虽跋扈,可我也知道,宗族联姻,从来不是你我这样的小辈说了算!”
顿了顿,他又笑起来,语气张扬傲然,“文灵雪,我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不出一个月,我黄家必让你们文家答应把你嫁给我!”
一下子,文灵雪俏脸煞白,娇躯微微颤栗。
黄乾峻的话,戳痛了她的心!
当年,她姐姐何等抗拒那门婚事,连她的父母都极力反对,可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太君的意志,最终和姐夫结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事实,让文灵雪不得不担心,万一黄乾峻真的提亲,文家会否也会如此对待自己。
想到这,文灵雪嘴唇都快咬破,内心仓惶,眼神变得惘然,自己以后……就会嫁给一个劣迹斑斑的纨绔?
若这样,还不如抹脖子自杀!
“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你身上。”
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文灵雪肩膀上,她抬起眼,就看到了苏奕那温和而平静的清隽脸庞。
“姐夫……”内心仓惶失措的文灵雪就如找到避风港,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暖意,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这场聚会已了无趣味,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苏奕轻声道。
“嗯!”
文灵雪下意识点头,可旋即就露出忧色,“姐夫……他们……”
“放心,交给我。”
苏奕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
说着,他目光一扫聂藤和其他女孩,道:“你们要走吗?”
聂藤他们都错愕,差点懵掉。
这苏奕疯了吗?
没看到黄乾峻这纨绔和他的护卫都还堵在大门前?
谁能想象,一个修为尽失,被广陵城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怎么就敢说出这种话!?
“哈,你刚才说什么,要带着他们从这里离开?”
这时候,黄乾峻挖了挖耳朵,笑得很夸张,“苏奕,你一个废物啊,说的话却竟比我都狂,谁……给你的勇气?”
那些护卫也都笑得乐不可支,似听到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苏奕,不要再捣乱了好不好!!”
聂藤都有些恼了,脸色阴沉铁青,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再添乱,别怪我不管你!”
这番话,铿锵有力,那些女孩都不禁动容,只觉聂藤这一刻充满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
相比起来,苏奕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恼火了!
一个废物,就凭一张嘴就想带他们从这里离开?
可笑!
“既是少年,自当有此热血,如此才不负项上少年头。这一刻的你,没让我小觑。”
苏奕看了聂藤一眼,点了点头。
聂藤呆了一下,这家伙的口吻怎么……怎么……
不等他回神,堵在大门前的黄乾峻露出一抹不耐之色,猛一挥手:
“去,给我把那废物拿下,扒了他的衣服,悬吊在城门下,我要让全城人都看到他的丑态!”
“少爷您瞧好了!”
早已迫不及待的一名护卫抢先冲了出来。
“小子,爷们陪你玩玩!”
这护卫身影健硕魁梧,满脸横肉,仅仅立在那,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周围那些少女都脸上一白,那凶恶的模样惊到。
羊晟!
黄乾峻手下的得力护卫,搬血境“炼肉”期修为,一身皮肉如钢似铁,力如蛮牛,精通“大摔碑手”。
动辄裂筋断骨,不死既残。
说话时,他猛的一掌劈砸过去,势如摔碑,掌风暴烈,这要打实了,非得重伤在地不可。
“姐夫快躲!”
文灵雪惊叫,花容失色,以她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莫慌,这种炼力不炼气的货色,绣花枕头而已。”
淡然的声音中,就见苏奕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动了。
迈步上前,动如苍鹰搏兔,单手一抓,便精准擒住羊晟的脉门,苏奕臂膀随之发力。
手腕一抖。
羊晟魁梧健硕的躯体一个趔趄,身上血肉像翻滚的床单似的,一身力气都被这“一抖”的力量势如破竹般摧垮。
抖劲如崩!
这是一种神乎其技的发力技巧。
练到最高深的地步时,敌人一旦中招,浑身的血肉、骨架、内脏都能全部“抖”碎成粉!
眼下,羊晟虽不至于当场暴毙,內腑也已遭受重创。
紧跟着,苏奕一脚踹出。
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羊晟的身体凌空飞出,轰然砸在雅间一侧的墙壁上。
他浑身筛糠似的剧烈抽搐,七窍淌血。
满座皆惊。
第十一章 吓尿
“这……”
聂藤脑袋发懵,愣在那。
文灵雪和旁边那些少女也露出惊容,内心受到冲击。
当年,身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的苏奕,因为遭遇一场意外,才会沦为一个令修为尽失的废人。
这件事,广陵城人所皆知。
可此时,苏奕仅仅一击,便将羊晟重创!
“羊晟,你没事吧?”
同一时间,黄乾峻脸色微变。
羊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护卫之一,搬血境炼骨层次的狠角色,现在却竟然被苏奕一击重伤,这让他都不敢相信。
“少爷……我……噗!”
墙角处,羊晟满脸痛苦,欲挣起身,却猛地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直挺挺晕厥过去。
黄乾峻脸色顿时变得暴戾森然,心中怒极,猛地一挥手,暴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给我弄死他!”
他身边站着的一众护卫对视一眼,皆踏步前冲,悍然出击。
这些护卫每一个皆有修为在身,都是经常打斗厮杀的狠角色,绝非一般的雏鸟可比。
当他们冲出,就如群鳄扑食!
仅仅那等凶悍可怖的气势,就让文灵雪、聂藤等人呼吸一窒,个个手脚冰凉,脑袋空白。
他们虽然很早就开始修炼武道,可毕竟从小衣食无忧,没经历过血腥厮杀、生死决斗。
哪经历过这等场面?
他们的心神和胆魄,直接就被震住了。
“以后有机会,得好好磨炼一下灵雪,武道修行可不仅仅只修炼打坐就行了,对心神、胆魄、气势的磨炼,也缺一不可。”
苏奕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处于这等境地,他却不慌不忙,淡然如旧。
直至群敌冲来,苏奕这才迈步上前,一掌拍出。
砰!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冲在最前方的一名护卫却感觉像被大山砸中,整个人被拍飞出去,砸碎一张梨花木椅子。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见苏奕踏步上前,每上前一步,便有一个护卫被拍飞出去。
有的撞在墙壁上,骨骼断裂。
有的砸碎了餐桌,身上洒满汤汁食物。
有的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口吐白沫晕厥……
当苏奕迈出七步时,这座雅间已是满地狼藉,躺倒一地身影。
各种惨叫随之响起。
自始至终,他出手的动作很简单,随意挥掌,轻描淡写!
“他……他……”
那些少女瞠目结舌,呆呆立在那。
这个她们从宴会开始就无视和鄙夷的赘婿,竟然强大到一个人便横扫群敌?
这完全出乎她们意料,震撼到无以复加。
聂藤也傻眼了,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刚才还想着如何踩上苏奕几脚,心中就直哆嗦。
在这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苏奕已来到黄乾峻身前,眼神微眯,唇角泛起一丝讥诮,道:
“你,刚才说要弄死我?”
全场死寂!
黄乾峻脸上青白交加,阴晴不定,瞳孔尽是骇然和恍惚。
他明显也被惊到,没想到自己那一众护卫,却连苏奕一个人都打不过。
这和他认识中苏奕那修为尽失的窝囊废赘婿形象完全不一样!
此时,面对仅仅一步之遥的苏奕,看着对方那深邃而淡然的眸,黄乾峻心中涌起不可抑制的寒意和恐惧,躯体都剧烈颤栗起来。
不过,他毕竟跋扈骄横多年,硬着头皮道:“苏奕,你再能打又如何,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地位卑贱的赘婿,而我是黄氏一族的嫡系子弟!”
说到这,他胆气似壮大不少,语气也变得冷厉,“你若要动手,尽管来便是,不过,以后就等着我们黄家的报复吧!”
黄乾峻能够在广陵城骄横多年,核心就是背后站着黄氏一族,其父亲更是黄氏当今族长。
这才是他骄横的资本。
果然,听到黄乾峻的话后,文灵雪和聂藤他们心中一沉,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和麻烦。
“威胁我?”
苏奕却笑了。
他蓦地探手,一把攥住黄乾峻的脖子,将其整个人举到半空,轻声道:
“有胆你就再多说一个字,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黄乾峻脖颈剧痛,脸颊憋得涨红,并且随着苏奕掌指发力,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脑袋昏沉,眼前发黑,似乎快要濒临死亡。
强烈的求生的本能,刺激得他疯狂挣扎起来,可却无济于事。
在众人眼中,黄乾峻就如一只被攥住的蚂蚱,生死一瞬间!
难道,苏奕真要杀人?
这个念头齐齐出现在文灵雪、聂藤和那些少女心头,吓了他们一跳,一个个脸色大变。
“怎么不说话了?”
苏奕微笑问。
黄乾峻脸颊扭曲,浑身剧烈挣扎,却死死咬着牙,根本不敢说话,眼神中尽是深深的恐惧。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感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那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崩溃的迹象。
他有种强烈直觉,只要说一个字,苏奕就敢拧断自己的脖子!
苏奕鼻端忽地动了动,眉头一皱,甩手一丢。
咚!
黄乾峻滚落在地,其裆部位置赫然有一片水淋淋的尿渍。
看到这一幕,文灵雪、聂藤他们又是震撼又是想笑,谁敢想象,黄乾峻跋扈狠戾的纨绔,竟然被直接吓尿了?
“朋友还请手下留情!”
突然一道声音在雅间外响起。
一个锦袍中年匆匆而来,朝苏奕抱拳道,“鄙人岳天河,聚仙楼掌柜,还请朋友给个薄面,放黄少一马。”
岳天河!
文灵雪、聂藤他们眸子一缩。
他们都听说过,聚仙楼老板岳天河手眼通天,背景很神秘,往来宾客无不是广陵城中顶尖的大人物。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苏奕根本就不给岳天河面子!
就见苏奕眼神淡漠,道:“之前这家伙闯进来闹事时,你不出现,现在他命悬一线,就跑来要我收手,你是认为你的面子足够大,还是认为我苏某人……很好说话?”
话语随意,态度却无比强硬。
岳天河明显怔了一下,似没想到文家这赘婿,居然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一扫躺在地上的黄乾峻等人的身影,心中顿时凛然,肃然道:
“苏公子教训的是,这件事也怪我来的太迟,否则,定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苏公子体谅一二,来日有机会,我定上门赔罪。”
说罢,他抱歉见礼。
文灵雪、聂藤他们彻底呆住了。
以岳天河在广陵城的地位,可根本无须这般低姿态的!
可眼前的形势,却让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苏奕摇头道:“赔罪不至于,毕竟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过苏某丑话说前头,你若真要掺合进来,可要小心引火上身。”
岳天河眸子骤然收缩,仿似重新认识苏奕一般,完全无法把眼前的苏奕,和传闻中那人人讥笑的文家赘婿当做同一个人。
传闻有误!
岳天河毕竟见惯风浪,瞬间就做出判断。
而此时,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了黄乾峻,道:
“我苏奕行事,向来怨憎分明,现在我把话就挑明了,我给你报复的机会,可只要你这么做了,就要承受其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罢,他笑着朝不远处的文灵雪挥手,“灵雪,咱们走吧。”
经历刚才那一幕幕震惊的事情,早让文灵雪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哦了一声,连忙来到苏奕身边。
“各位还打算留在此地?”
苏奕又看了聂藤和那些少女一眼。
这些正陷入震惊和惘然中的少年少女彼此对视,哪还敢再待下去?
当即都行动起来,跟着苏奕一起离开。
自始至终,岳天河都不曾阻拦。
直至苏奕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长叹一声,“无愧是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这广陵城所有人都远远低估了他啊……”
“岳叔叔,您和我父亲可是老朋友,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您为何不出手拿下他?”
黄乾峻已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可怕。
“蠢货!”岳天河心中暗骂,嘴上则苦笑道,“贤侄,我可惹不起这样的麻烦,依我看,这件事你还得去找你父亲解决。”
正如苏奕之前所说,掺合这件事,就等于引火上身!
“没想到,岳叔叔你竟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连一个文家赘婿都不敢得罪,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黄乾峻愤怒,撂下这句话,夺门而去,连他那些护卫都不管了。
岳天河没有挽留。
他脸上浮现一抹鄙夷之色,这纨绔明显被宠坏了,这些年没他老子罩着,不知道早被砍死多少次了!
“那文灵雪背后有文家,聂藤背后有城主府护卫统领,其他人背后的宗族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我脑子糊涂了才掺合进这种浑水里!”
岳天河想到这,目光又扫了一眼那些被苏奕重伤一地的黄家护卫,心中疑云丛生。
传闻中,那苏奕不是修为尽失了吗?
第十二章 前路被堵
聚仙楼外。
文灵雪那些同窗好友匆匆而去。
临走前,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了苏奕一眼。
谁能想到,面对黄乾峻的咄咄逼人,被她们寄予厚望的聂藤都只能忍让,而苏奕这个曾被她们鄙夷的家伙,却竟带给她们这么大的惊喜?
“苏奕,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犹豫片刻,聂藤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而去。
这个喜欢出风头的少年,历经此事后,明显有些意气消沉。
“这家伙倒也不错。”
苏奕笑起来,知恩图报,本身就是一种美德。
“姐夫,刚才的事情……”
文灵雪张嘴欲言。
“咱们先回家。”
苏奕笑着打断,迈步朝前行去。
“也好。”
文灵雪强自压下心中的担忧,连忙跟上去。
“灵雪,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无非会出现两种情况。”
直至快要抵达文家时,苏奕想了想,声音温和道,“一,那黄乾峻回家找帮手,二,他选择忍气吞声。”
文灵雪急道:“他那种纨绔,今天吃这么大亏,哪可能忍气吞声,他肯定会报复的!”
苏奕点头道:“不错,不过他就是报复,也只会找我一人,这就行了。”
文灵雪却愈发担忧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姐夫,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我决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少女灵秀娇美的脸庞上一片坚定。
“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苏奕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文灵雪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道:“姐夫,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就匆匆冲进文家府邸内。
苏奕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傻丫头,就是找你父母帮忙,他们也不会理会的。”
旋即,他又笑起来,被人关心和牵挂,自然是好事。
至于今天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对苏奕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晒。
……
“什么?苏奕那吃白饭的竟然把黄乾峻打了一顿?”
厅堂中,从文灵雪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琴箐登时坐不住了,满脸错愕。
旁边的文长泰也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黄乾峻。
这可是黄家族长黄云冲的嫡子!
“今天若没有姐夫,我可就被那黄乾峻欺负惨了,他还说过些天要上门提亲,等把我娶进门后,就好好收拾我!”
文灵雪星眸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诉苦,“娘,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姐夫!”
琴箐火冒三丈,咬牙道:“早听说黄乾峻这纨绔子品行不端,无恶不作,没曾想他竟还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了!”
“不过……”
琴箐说到这,皱眉道,“凭我的能耐,可也不好解决此事啊……都怪你爹太没用!”
她狠狠瞪了文长泰一眼。
文长泰一阵苦笑,闷声闷气道:“事情是苏奕惹出来的,关我什么事情?”
文灵雪焦急道:“娘,你若不管此事,我可就写信去跟姐姐求助了,她如今是天元学宫的弟子……”
琴箐眼睛一拍大腿,眼睛发亮,道:“对啊,你姐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早已不同了!”
她心中有了主意,当即起身道:“我去找族长,看在灵昭的面子上,我就不信族长不管此事。”
文灵雪顿时笑起来,欢快道:“娘你快去快去!”
“傻丫头,我帮的是你,顺带帮那吃白饭的苏奕一下。”
琴箐没好气道。
“都一样的。”
文灵雪笑靥如花。
……
宗族大殿。
“苏奕这废物……竟还能打得过黄乾峻和那些护卫?”
得知琴箐的来意,族长文长镜也是一愣,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呃……”
琴箐怔住,对啊,苏奕这吃白饭的如今可根本没修为的!
“族长,不管如何,灵雪是被那黄乾峻欺负了,他要是报复过来,咱们文家可不能不管。”
琴箐满脸愁容,“当年灵昭嫁给苏奕,就让我有了轻生的心,若灵雪再遭遇一些什么不测,我……我可就真不活了!”
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文长镜眉头皱起,思忖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我当然得管,灵雪毕竟是咱们文家人,哪能被黄家欺负了?”
琴箐顿时欣喜感激道:“有族长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
文长镜摇了摇头,神色冷淡道:“你先别高兴,我只说保护灵雪,可没说保护那苏奕。不管什么原因,这件事是他引起的,后果自当由他承担。”
琴箐心中一沉,迟疑道:“族长,这次若不是苏奕出头,灵雪可就被欺负惨了,您看……”
文长镜冷声打断道:“弟妹,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厌憎这个女婿的,怎么现在反倒替他说起好话了?”
“别忘了,前些天的时候,你那女婿可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魏峥阳魏公子彻底得罪惨了,这件事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说到最后,语气森然,透着怒意。
琴箐浑身一僵,讪讪不已,正当要开口,就被文长镜再次打断,道:
“后天就是老太君八十大寿,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去吧!”
这等于下了逐客令。
琴箐不敢再纠缠,匆匆离开。
等返回自家所在的庭院时,就见文灵雪早已眼巴巴地等待在那。
“娘,怎么样了?”
少女满含期盼道。
琴箐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语气含糊道:“族长已答应会插手此事,没事了,灵雪,你明天一早就回松云剑府,老老实实呆着,那黄乾峻绝不敢去找你麻烦。”
“嗯!这下好了,姐夫也不会被欺负了!”
少女高兴点头,雀跃不已。
琴箐却感到一阵心虚,她在心中自我安慰,“那苏奕就是个外人,哪怕就是被黄家收拾一顿,只要死不了,问题也不大……”
“对了灵雪,你姐夫他……修为恢复了?”琴箐忽地想起了这件事。
文灵雪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在我姐夫面前,黄乾峻那些护卫完全不堪一击。”
说到最后,她眼眸发光,脑海浮现出聚仙楼时,苏奕出手那一幕幕。
现在想来,都让她心潮澎湃。
“我早看出这小子阴着呢,在咱们家这一年来,遭受那般多的白眼和挖苦,哪个见过他生气发怒?”
“像你姐姐回来的那个晚上,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魏峥阳气得半死,连整个局势都被他搅乱了,这哪里是一个窝囊废能做到的?”
“等找个机会,我得问他个清楚!”
琴箐冷笑道,一副看透苏奕全部底细的姿态。
文灵雪笑嘻嘻的,没有搭腔,只是在心中说道,“我文灵雪的姐夫,自然很厉害!”
……
广陵城、黄家。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一片压抑。
黄乾峻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道:“父亲,孩儿错了,甘愿认罚,自今以后必会刻苦修行,他日,必十倍百倍报答今日之仇!”
大殿主座上,族长黄云冲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他身影高大昂藏,一袭宽袖玄袍,浑身气息如渊似海,随意坐在那,便如龙盘虎踞。
气氛越来越压抑了,让黄乾峻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许久,黄云冲忽地长身而起,大笑道:“吾儿有此心志,他日必成大器!起来吧,明天我去和那苏奕见一面,谈一谈此事,地址就选聚仙楼!”
黄乾峻错愕道:“父亲,这点小事,怎劳您亲自前往?”
黄云冲走上前,将儿子从地上扶起,道,“你不懂,打狗看主人,更何况,你可是我黄云冲的儿子!”
他眸绽冷芒,语气冷然,“借助此事,我也要让广陵城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黄云冲的逆鳞,以后谁敢动你,就得落一个和苏奕一样的下场!”
黄乾峻又惊又喜,道:“父亲,您……打算亲手灭了他?”
“灭了他?不,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受尽羞辱。明天你看着就是。”
黄云冲语气随意,仿似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
窗台书桌前。
苏奕端坐其前,挥毫泼墨,一个个隽永峻逸的字迹跃然纸上。
直至夜色降临时,苏奕这才收笔,书桌上已堆积薄薄一沓满是字迹的纸页。
“等明日一早,就将这门呼吸法赠予灵雪。”
苏奕暗道。
今天本是文灵雪的十六岁生日,却因为他的疏忽,忘了准备礼物。
所以,他打算用一门修炼武道的法门当做礼物,赠予文灵雪。
可让苏奕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清晨去找文灵雪时,却被仆人告之,文灵雪早已提前一步离开文家,返回松云剑府修行了。
“明天就是文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灵雪肯定会到场,到时候再把这份礼物送过去也不迟。”
苏奕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文家。
这些日子,他每天清晨都会前往大沧江畔那一片“灵地”修炼。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直至修炼到晌午十分,苏奕这才从城外返回,朝文家行去。
“明天清晨,就去为那萧天阙疗伤,如此也算了断一桩事情……嗯?”
路上,苏奕正自思忖,他脚步忽地顿住,似察觉到什么,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
“苏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身影极其高大的黑袍老者带着一群人走来,隐隐将苏奕的前路堵死。
——
今晚有加更,刺不刺激?
第十三章 道歉
“你们是黄家的人?”
苏奕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却并不惊慌。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道:“既然苏公子已看出来,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遭,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奕道:“去哪里?”
黑袍老者语气生硬道:“聚仙楼。”
苏奕不禁讶然,黄乾峻这是打算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走吧。”
他径直转身,朝聚仙楼方向走去。
黑袍老者等人一呆,都没想到苏奕居然如此自觉和主动,也太干脆利落了。
“路上给我盯紧了,决不能让这小子溜掉!”
黑袍老者暗中吩咐了一声,就带人一起跟上。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路上苏奕仪态轻松悠闲,根本没有一丝逃走的打算。
直至抵达聚仙楼,目送苏奕的身影进入其中,黑袍老者等人松了口气之余,都不免都很吃惊。
这文家赘婿,倒是好大的胆魄!
此时正值晌午十分,本该是聚仙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可当苏奕进入后,却发现冷冷清清,满座皆空。
只有那柜台后,站着一个熟人——
聚仙楼老板,岳天河!
“苏公子,黄家族长亲自在昨天的雅间摆设了一桌宴席,就等你来呢。”
看到苏奕出现,岳天河笑呵呵开口,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已料到待会将发生什么了。
“你就不怕待会这聚仙楼被砸了?”
苏奕随口说道。
岳天河神色一滞,旋即哈哈笑道:“苏公子放心,我聚仙楼的招牌可硬得很,一般人根本砸不坏。”
顿了顿,他语带怜悯道:“反倒是苏公子你……今天怕是凶多吉少啊。”
苏奕也笑了,道:“岳老板,看热闹可以,但今天聚仙楼若有什么损失,我可不赔。”
说着,他径直沿着楼梯朝酒楼二层走去。
岳天河眉头皱起来,这小子为何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道他还另有底牌?
可今日要收拾他的,是黄云冲!
黄氏一族族长,广陵城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文家赘婿,是否能完整地走出我这聚仙楼!”
岳天河暗道。
二楼雅间。
大门敞开着,当苏奕抵达,里边早已坐着三人。
一个是玄袍华服的黄乾峻,他坐在一名身着蟒袍长袍的中年身边。
此人身影昂藏高大,面容刚硬如岩石,随意坐在那,就似龙盘虎踞,威势迫人。
而在另一侧,则坐着一名腰挎长刀的绿袍男子,约莫四十余岁,面色蜡黄,掌中正在把玩一柄银色匕首。
雪亮锋利的匕首在他掌指间翻滚跳跃,让人眼花缭乱。
当苏奕的身影出现,这绿袍男子眯着眼打量片刻,旋即嗤地笑起来,似嘲讽,也似失望。
“苏奕,你可总算来了!”
黄乾峻眸子中涌起刻骨的恨意,冷冷开口。
“我昨天说过,给你报复的机会,既然你已决定这么做,我哪能不来?”
苏奕说着,已施施然走进雅间。他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中,目光扫视蟒袍中年和绿袍男子,也不说话。
或许是苏奕表现得太从容和镇定,蟒袍中年明显有些意外。
旋即,他忽地感慨道:“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果然胆色过人。我现在才敢肯定,岳天河那老狐狸说的不错,这一年来,广陵城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声音醇厚,却自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威势。
苏奕伸手敲了敲空荡荡的餐桌,随意道:“已经晌午了,若你想跟我寒暄,可以先上一桌酒席,我们边吃边聊。”
黄乾峻面露怒色,这混账真当是来吃饭的?
绿袍男子神色依旧,兀自在把玩银色匕首,似对这一切并不关心。
蟒袍中年笑起来,道:“等事情解决了,若你还有胃口,我保证让你吃个饱。”
顿了顿,他自我介绍道:“老夫黄云冲,听说昨天你在这里,教训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顿,这件事暂且不论谁对谁错,儿子被欺负了,当老子的总不能不站出来,你说呢?”
苏奕随意点了点头,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很正常。”
黄云冲身躯前倾,眸子一下子变得锋锐无比,盯着苏奕道:
“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这件事若不解决,我儿子就会因为昨天之事,成为这广陵城的笑柄。毕竟身为一名堂堂男儿,却被吓得尿裤裆,传出去的话,总归不好听。”
旁边的黄乾峻面露羞愤之色,看向苏奕的目光愈发怨毒了。
“你想如何解决?”
苏奕好整以暇地问道。
黄云冲气势极强,明显是一位聚气境中的厉害人物,一举一动,都能震慑人的心神。
可这点气势,却根本无法影响苏奕心神丝毫,他甚至有些想笑。
以势迫人?
那也得看面对的是谁!
苏奕这淡然的反应,让黄云冲再次感到意外。
他思忖片刻,微笑道:“道歉。”
“道歉?”
“对,从这里跪下,一步一磕头,直至磕到这聚仙楼外。”
黄云冲伸手随意一指雅间外的地面,声音温和,面带笑意,“磕头声必须足够响,要让聚仙楼上下三层每个雅间都能听到。”
黄乾峻已忍不住露出开怀的笑容,眼神兴奋。
一只不曾说话的绿袍男子忍不住轻叹道:“族长,你可真仁慈。”
黄云冲笑容愈发浓郁,道:“你不懂,年轻人之间的矛盾,不值得做得太狠。”
这还不叫狠?
黄乾峻都不禁倒吸凉气,被自己老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到。
黄云冲目光一直盯着苏奕,他继续说道:
“等你磕头磕到聚仙楼外,就跪在那抽自己耳光。记住,耳光必须响亮,要在三丈之外都清清楚楚听到。”
说到这,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悠然笑道:“什么时候围观的人散去了,什么时候这件事就算完了。”
黄乾峻心中一下子亢奋起来,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依我看,这惩罚还是太轻了。不过,既然族长不愿大动干戈,那就如此吧,也算便宜了这小子。”
绿袍男子把玩着匕首,一对狭长的眸如刀锋般看向苏奕,“是你自己主动去做,还是由我帮你去做?”
声音沙哑阴冷,如毒蛇吐信,令人遍体发凉。
黄云冲、黄乾峻父子的目光也都看向苏奕。
雅间内的气氛,也在这一瞬变得压抑起来。
却见苏奕神色间浑不见丝毫波澜,淡然道:“我还当你们敢杀人的,没曾想……也就玩出这点花样而已。”
黄乾峻一愣,差点不敢相信耳朵。
黄云冲眉头微皱。
绿袍男子眸子一寒,忽地起身,身上散发出可怖的气息,似要直接动手。
便在此时——
一阵沉厚的脚步声急促响起,紧跟着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黄兄,给我个面子,放苏奕走。”
声音还在回荡,一个身影健硕,气势威猛的虬髯男子已来到雅间前,一对眸亮如闪电。
“聂北虎?”
黄云冲眉头皱得厉害,冷哼道,“我倒是很不解,你城主府禁卫统领,怎会要去帮一个上门女婿出头?”
“原来是他,聂藤的父亲……”
苏奕心中恍然,想起昨天离开聚仙楼时,聂藤曾说的话,这个人情,他会还的!
显然,聂藤昨天回家后,就去求他父亲帮忙了。
这或许就是聂北虎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果然,聂北虎走进雅间,沉声道:“犬子昨日在此被令郎欺辱,多亏了苏奕帮忙,这个人情,我聂北虎焉能不还?”
黄云冲瞥了一眼身边的黄乾峻。
黄乾峻连忙道:“父亲,我昨天只是吓唬了聂藤一下,根本就没动手,也更谈不上羞辱他。”
“聂兄,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根本和你儿子无关。”
黄云冲神色淡漠,声音变冷,“相反,我儿子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这件事若就这么算了,我儿以后还如何在广陵城抬头做人?”
聂北虎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
黄云冲直接打断道:“聂兄,莫要再说了,今天别说是你,就是换文家之主文长镜来了,也保不住这苏奕!”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聂北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亲自上门,却被这般拒绝,这让他颜面都有些搁不住。
苏奕见此,不禁暗自摇头,他可没指望靠别人解决此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聂北虎是为了帮他而来,他也不能就这般眼睁睁看着。
可还不等苏奕有所反应,忽地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
黄云冲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
聚仙楼是岳天河的地盘,本以为有他在,不会有人打扰。可现在却一而再地出状况,让黄云冲焉能不恼?
雅间其他人也都疑惑,这一次,又是谁来了?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雅间外。
这是一名宽袖儒袍中年,颌下柳须飘然,气质极出众,可眉宇间却有些焦灼味道,额头也带着一些汗水,显然是匆忙赶来。
他抵达后,当看到苏奕完好无损地坐在那时,不禁长吐了一口气。
在一众震惊目光注视下,儒袍中年急匆匆上前,朝苏奕恭敬行礼道:
“苏公子,他们没伤到您吧?”
第十四章 头破血流
苏奕隐隐感觉对方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了。
“你看我像受伤了?”
苏奕压下心中疑惑,笑着反问。
儒袍中年见此,似终于放松下来,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而当他扭头看向在场其他人时,那儒雅随和的脸上已尽是冰冷威严之色,道:
“黄云冲,你好大的胆子!”
声如惊雷,震慑人心。
黄云冲早在这儒袍男子出现时就脸色大变,此时被这般喝斥,不由浑身一僵,再也坐不住了。
他噌地起身,神色惊疑道:“傅兄,你怎地来了?”
“城……城主大人?”
黄乾峻也吓了一跳,慌张起身,一脸的惘然,这苏奕什么时候跟城主攀上关系了!?
绿袍男子也似乎慌了,第一时间收起手中的匕首,低头拱手道:“见过傅大人!”
而同一时间,聂北虎也连忙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大人!”
一下子,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那儒袍男子身上。
傅山!
广陵城主、聚气境大武师,大权在握,威势如天!
“原来是他。”
苏奕也终于恍然,只是心中兀自有着一丝不解,自己好像和对方并没有半点交情啊。
难道……
忽地,苏奕想起了一种可能。
他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我若不来,哪能看到你黄云冲这般威风?”
傅山眼神冰冷,就像君王发怒,威势慑人。
黄云冲额头青筋直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可以不给聂北虎面子,却不得不忌惮傅山这位一城之主。
“傅兄,这苏奕的背景我调查过,以前最厉害的时候,也仅仅只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
“而如今的他,就是文家一个不受重视的赘婿,无足轻重……”
黄云冲斟酌道,“我实在不知道,以傅兄之尊,为何却要帮其出头?”
这也正是黄乾峻、绿袍男子、聂北虎他们的疑惑。
“无足轻重?”
傅山眼神泛起浓浓的讽刺,面无表情道,“看在以前你我相识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在来这聚仙楼之前,灵瑶郡主说了,苏公子身上少一根头发,就让我傅山摘下脑袋抵罪!”
一番话,直似惊雷乍响!
众人无不色变,浑身一僵。
“您说他是……他是灵瑶郡主的朋友?”
黄云冲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奕。
灵瑶郡主!
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虽然出身兰陵萧氏,可她乃是当今大周皇帝亲口册封的郡主!
那等身份,高的吓人!
只是,苏奕一个地位卑微的文家赘婿,什么时候和灵瑶郡主成为朋友了?
聂北虎和那绿袍男子也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愣在那。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清楚傅山话中的真正意味,在灵瑶郡主心中,城主傅山的脑袋都远比不上苏奕的命贵重!
“黄云冲啊黄云冲,就因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差点让我傅某人掉了脑袋!”
傅山冷冷道。
“我……”
黄云冲再无法淡定,冷汗大冒。他哪怕是黄氏族长,在这广陵城呼风唤雨,可也得忌惮傅山三分。
至于灵瑶郡主,那更是他整个黄家都不能得罪的贵胄人物!
“父亲,这灵瑶郡主是谁,她……她还能比我姑丈厉害?”
黄乾峻期期艾艾开口,他也意识到局势不对劲,却因为太年轻,不懂其中厉害。
啪!
话音刚落,黄乾峻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噗通跌坐在地,脸颊红肿淌血,傻眼了。
因为打他的,赫然是他父亲!
“闭嘴!”
黄云冲满脸铁青,眼神怒火燃烧。
那可怕的神色,让黄乾峻遍体生寒,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你姑丈若知道此事,怕是立刻会把你姑姑休掉,逐出家门,从此和你们黄家划清界限!”
傅山冷笑。
黄乾峻的姑姑,也就是黄云冲的妹妹,乃是云河郡郡守“秦闻渊”的一名宠妾。
秦闻渊,这可是高居云河郡十九城城主之上的大人物!
因为黄家和秦闻渊之间有这层关系,搁在以前,傅山轻易也不敢去开罪黄氏一族。
可现在,不一样了!
黄乾峻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整个人都呆滞在那,失魂落魄,想站起来,却像失去所有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而这时候,黄云冲哪还顾得上自己儿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弯腰躬身,朝苏奕深深行了一礼,声音苦涩道:
“黄某有眼无珠,不知道苏公子原来是灵瑶郡主的好友,是我糊涂了,还请苏公子赎罪!”
雅间鸦雀无声,众人皆沉默,心绪翻腾。
黄云冲,黄氏族长,广陵城威势滔天的大人物,纵然之前面对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都敢不留情面。
哪怕在面对城主傅山时,也仅仅只是忌惮。
可现在,却因为“灵瑶郡主”,向苏奕躬身低头!
“父亲……”
黄乾峻呆住,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无力。
在他心中,父亲如山,撑天盖地。
可当看到父亲向苏奕这样一个赘婿低头道歉,就好像……心中那座大山塌了!
绿袍男子躯体愈发紧绷,脸色阴晴不定。
聂北虎看到这一切,心中自嘲不已,瞧瞧这局势,苏奕何须自己这种角色帮忙?
苏奕则微微挑眉。
之前还气焰嚣张的黄家之主,现在却诚惶诚恐的低头道歉,这让他哪会不明白,黄云冲不是在跟自己低头,而是在朝那“灵瑶郡主”低头?
“苏公子,您看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傅山轻声问询,面对苏奕时,这位广陵城城主大人一直保持着恭顺敬重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奕目光看向黄乾峻,道:“还记得我昨天在这里说的话吗?”
黄乾峻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道:“我……”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苏奕已继续说道:“我说过,给你报复的机会,但只要你选择这么做,就要承受其后果。”
这句话,黄乾峻当然记得,只是昨天他根本没在意。
可现在听着这句话,那一字字就如冰冷刺骨的锋刃,狠狠捅进他的心窝。
他内心惊恐到极致,禁不住将目光看向父亲黄云冲。
黄云冲依旧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态,此时也忍不住慌了,咬牙道:“苏公子,我愿独自承受此事后果!”
苏奕摇了摇头,目光又看向傅山,道:“看得出来,刚才傅大人说了那么多,也是想让黄云冲父子明白其中利害,避免让他们再做一些过分的举动,惹出更大的祸患。”
傅山神色一滞,他刚才故意把“灵瑶郡主”摆出来,的确有这种心思。
毕竟,黄云冲是黄氏之主,一旦把事情做绝了,他这个当城主的,也会受到一些冲击和影响。
可傅山却没想到,苏奕一眼就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
稳了稳心神,傅山神色一正,肃然抱拳道:“苏公子慧眼如炬,傅某那点心思,果然瞒不过您。不过,傅某跟您保证,此事任凭您处理,傅某绝无二话!”
眼见城主都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黄云冲、黄乾峻、绿袍男子三人脸色又是一变,心都沉入谷底。
苏奕神色平淡道,“我向来不喜借助他人之势压人,更何况,傅大人此来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我自不会让你难做。”
傅山顿时暗松口气。
却见苏奕目光已经看向了不远处的绿袍男子,微笑道:“你不是喜欢玩匕首么,把你的匕首拿出来,把自己的手剁了。”
从他进入雅间,这绿袍男子就一直在玩刀,言辞阴阳怪气,举止轻佻,刚才若不是聂北虎突然到来,他更打算对苏奕动手。
苏奕自然不会忽略了此人。
众人心中一寒。
绿袍男子名黄寅,黄氏一族的护卫首领,一位搬血境大圆满存在,搁在广陵城,已称得上是顶尖级的武者。
他的一只手若被废了,必严重影响其武道修行!
“我……我能否以其他方式补偿赎罪?”
黄寅脸色大变,紧张无比。
苏奕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他。
傅山眼神冰冷,看向了黄云冲。
无形的压力,让黄云冲胸口发闷,最终脸色难看道:“黄寅,动手!”
黄寅脸色煞白,双目无神,最终颤颤巍巍将藏起来的匕首拿出,对着自己的右手,猛地一划。
噗!
一只血淋淋的右手坠落地面,血如瀑洒。
黄寅已疼得脸颊抽搐,满头是汗。
苏奕这才点了点头,目光挪移,看向了黄云冲,“刚才,你让我一步一磕头,从这里跪行到聚仙楼外,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黄云冲瞳孔猛地收缩。
再看黄乾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傅山和聂北虎对视一眼,神色间都不禁泛起怜悯之色,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黄云冲今日从这里磕头磕到聚仙楼外……那必将身败名裂,此生都休想再抬头做人!
“父亲,我来磕头,我来磕头!!”
蓦地,黄乾峻发出痛苦般的哭腔,趴在地上,以头抢地。
咚!
木质地面都猛地一震,磕头声沉闷如鼓。
黄乾峻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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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喜借势压人
砰!砰!砰!
沉闷有力的磕头声在雅间内一次次响起。
傅山和聂北虎这样见惯血腥的强者,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心惊肉跳。
黄云冲眉宇间闪过痛苦之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住,指甲陷入肉中。
身为父亲,看着儿子被逼迫连连磕头,心中焉能不恨?不心疼?
可他只能忍着!
今天的局势,根本没有他发飙报复的机会。
一旦这么做了,他和背后的整个黄氏一族都将遭受无法预测的灾祸!
“这件事,到此为止。”
片刻后,苏奕忽然开口,有些意兴阑珊。
他昨天离开聚仙楼时,就预感黄乾峻会报复。
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坐在这里根本没动,就有人帮自己解决了。
这让苏奕谈不上有多少成就感。
傅山松了口气,他之前心神一直紧绷,担心黄云冲会情绪失控,干出一些事情。
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
“多谢……苏公子手下留情!”
黄云冲躬身低头,声音沙哑。
“我说了,不喜欢借势压人,不过……也算你们今天走运。”
苏奕深深看了黄云冲一眼,便长身而起,朝雅间外走去。
今日若换他亲自动手,此地必有人头落地!
只可惜,黄云冲他们恐怕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否则的话,必会为现在还能活着感到庆幸。
“老黄,我劝你最好熄了以后报复的心思,否则,怕是得搭上你们黄家所有人的命!”
眼见苏奕离开,傅山冷冷警告了黄云冲一句,便连忙追了出去。
“诸位好自为之。”
聂北虎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跟着离开。
雅间中只剩下了黄云冲、黄乾峻、黄寅三人。
黄云冲身影摇晃了一下,像失去全部力气般,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父亲……”
黄乾峻恸哭,他额头破损,满脸血渍混杂着滑落的泪水,看起来异常血腥可怖。
一侧,黄寅紧紧攥着断手,脸色因失血过多呈现出苍白透明之色。
“一步之错,差点铸成千古恨……”
许久,黄云冲才从麻木中回过神似的,声音沙哑道,“孩子,你要记住,以后不成宗师,不封王侯,一定……一定不能报仇……”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浓浓的疲惫和苦涩。
“族长,此事就这么算了?”
黄寅眸子尽是不甘。
黄云冲猛地坐直身影,脸色冰冷骇人,一字一顿道,“你若敢添乱,别怪我大义灭亲!”
黄寅浑身一僵,陷入沉默。
这一刻,黄乾峻这个纨绔少年,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现实的残酷。
哪怕他们黄家,也有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时候!
而这一切,皆拜文家那个赘婿所赐……
想到这,黄乾峻心头一片惘然,那广陵城人人讥笑的赘婿,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怎会拥有如此恐怖的权势?
聚仙楼一层。
当苏奕的身影刚出现在楼梯口,一个早已等候在那的锦衣富态中年就低头哈腰,一脸谄媚道:
“我就知道,苏公子今日定可化险为夷,安然而归!”这人正是聚仙楼老板岳天河,一个在广陵城手眼通天的角色。
之前苏奕抵达时,他还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可此时,满脸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这聚仙楼的招牌果然硬得很,竟没有多大损失。”
苏奕淡淡讽刺了一句。
岳天河尴尬地笑了笑,但他脸皮够厚,一脸羞愧道:“苏公子谬赞,让岳某汗颜。为表达岳某心中愧意,以后但凡苏公子来作客,统统免费!”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径直朝聚仙楼外行去。
城主傅山和聂虎紧随其后。
“傅大人,聂大人。”
岳天河连忙行礼。
“幸亏苏公子这次没事,否则,我先把你这聚仙楼拆了!”
傅山冷哼,头也不回离开。
直至苏奕、傅山、聂北虎的身影皆消失在大门外,岳天河这才挺直身影,擦了擦额头冷汗。
直到现在,他内心都在剧烈跳动,惊悸难安。
“老子若知道这苏奕有如此大能耐,哪敢像之前那般怠慢……”
岳天河暗自嘀咕。
他心中兀自很不解,苏奕这样一个废人,怎地和傅山、聂北虎都搭上线了?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
聚仙楼外。
“傅大人,苏公子,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先告辞了。”
聂北虎沉声道。
傅山点了点头,叮嘱道:“莫要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直至聂北虎转身而去,苏奕想起什么,忽地说道:“聂大人,你儿子不错。”
聂北虎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前行,只是眉宇间已泛起一丝笑意。
在他这个父亲心中,儿子聂藤恩怨分明,知恩图报,自然很不错!
“这广陵城全都看错了这苏奕,谁能想到,他是灵瑶郡主的好友?”
“还好,藤儿已得到了这苏奕的一丝好感,或许以后,可以进一步巩固一下关系……”
聂北虎已开始在心中琢磨起来。
“到了此时,苏公子相比已猜出灵瑶郡主的身份了吧?”
傅山笑容和煦,语带恭敬。
苏奕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天她会派人跟踪我。否则,傅大人怕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聚仙楼吧。”
傅山笑容一僵,连忙解释道:“苏公子不要误会,实在是郡主她……”
“傅大人无须解释,不管如何,今日傅大人也算帮了我一忙,而我一向不喜欠人情,傅大人以后若有化解不开的事情,可来找苏某。”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一袭青衣,行迹于来往人潮中,孑然出尘。
“这苏奕身上,怕是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傅山目送苏奕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他心中同样有诸多疑惑,可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能贸然去打探。
当下最紧要的是,回去跟灵瑶郡主复命。
……
城主府,别院。
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紫堇安静地聆听着傅山的禀报。
她有着一对修长匀称的玉腿,衬得身段极高挑,一头鸦青秀发随意盘髻,露出一张清艳绝俗的鹅蛋脸,柳眉弯弯,红唇莹润,一对眸直似泉眼般清澈明亮。纵然她此刻只穿着一袭宽袖素色长裙,依旧难掩那浑身散发出的清贵之气。
“你是说,苏先生是单刀赴会,自始至终都淡然自若?”
听完傅山的叙述,紫堇星眸泛起思忖之色。
“不错,对了,临走时,他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傅山沉吟道。
“说来听听。”紫堇饶有兴趣。
傅山恭声回答:“他说,他向来不喜借势压人,今天的事情,算黄云冲他们走运。”
“走运……”
紫堇星眸泛起异彩,“如此看来,哪怕你不去,苏先生也早有应对之法。对了,他应该已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傅山点头。
“那他有什么反应吗?”紫堇追问。
“这……”
傅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郡主,他已猜出这些天属下在暗中关注他的事情。”
紫堇心中一紧,“苏先生生气了?”
傅山连忙摇头,“这倒是没有,他只说属下也算帮了他一个忙,以后若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
紫堇点了点头,道:“傅叔叔,你先去吧。”
“是。”
傅山转身而去。
紫堇则径直走进别院的一间房内。
房间内,模样清瘦的萧天阙正在泡茶,仪态悠闲,脸色也红润许多。
当看到紫堇走进来,萧天阙悠悠开口道:“你们刚才的交谈,我都已听到了。只能说这次傅山前往聚仙楼,反倒是帮了那黄云冲一个忙,否则,以苏先生的手段,他们怕是性命难保。”
紫堇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此地又没有其他人。”
萧天阙笑着摇了摇头。
紫堇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道:“爷爷,咱们打探到的一切消息都证明,那苏……苏先生根本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是深不可测的神仙人物,他只是文家一个赘婿而已,您怎地还如此器重他?”
萧天阙笑起来,感慨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发现,所谓的身份、地位、权力,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智慧和道行!”
“以苏先生那天展现的手段和眼力,若说他是世外高人,我反倒不奇怪。可他偏偏却是青河剑府弃徒,文家不受重视的赘婿,这才是最奇怪的!”
萧天阙眼眸变得深沉,道,“可以肯定,苏先生身上,定然藏有我们无法得知的秘密,这才是苏先生最令人忌惮的地方!”
萧天阙抬眼,看出紫堇心中兀自还有疑惑,不禁哂笑道,“丫头,莫要想那么多,别忘了,自从我服食了苏先生所开的汤药,身上的伤势如今已愈合了七七八八。就凭这起死回生般的手段,就足以证明苏先生何等了得!”
紫堇连连点头,道:“这药方倒真的是神奇之极。”
萧天阙忽地想起一事,神色肃然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和苏先生见面了,你切记到时候莫要失礼,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紫堇不禁嗔道:“爷爷,这些天你都提醒我很多次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么?”
萧天阙哈哈大笑,悠然说道:“别怪爷爷啰嗦,那天我本以为必死,哪曾想峰回路转,得苏先生救命,重获生机,爷爷我……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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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下不为例
文家,宗族大殿。
“大哥,刚刚传来消息,苏奕那废物被黄家的人带去聚仙楼了。”
文长青匆匆走进大殿,满脸笑容,“不出意外,这小子非被收拾得死去活来不可!”
他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是文灵雪的二伯。
“前些天,他大放厥词,闹得魏峥阳公子恼火万分,早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族长文长镜神色平淡,“谁能想到,还不等我们出手,这小子就惹到了黄乾峻这纨绔头上,我都没见过如此作死的人!”
文长青忽地皱眉道:“我有一事不解,不是说苏奕这小子的修为早在一年前就废了,为何他昨天还能打败黄乾峻和那些扈从?”
文长镜摇头道:“昨天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我们毕竟都不在场,仅凭文雪这丫头的一面之词,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顿了顿,他冷笑道:“不管如何,我可不相信一个废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了!”
文长青也笑起来,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时,有着搬血境第三重‘炼筋’期修为,一手剑术精湛绝俗,被奉为外门剑首。
但因为一场意外,让得他一身修为消散,气血虚弱、根基溃败。当时,青河剑府的一些大人物曾出手相助,可都无济于事。
也是从那时起,自此苏奕便沦为一个废人,被青河剑府所遗弃。
这件事,不止文长镜和文长青一清二楚,整个广陵城也是人所皆知。
这等情况下,文长镜根本不信苏奕还有重新修炼武道的可能。
“不提此子,明天老太君寿宴上,黄家族长黄云冲也会前来祝寿,到时候问一问他,便知道发生在聚仙楼的真相。”
文长镜随口道。
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而已,根本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说起明日寿宴,文青你那边可准备妥当?”
文长镜问道。
文长青点了点头,“和咱们文家交好的一些宗族和势力,都已表示明日必会前来参加寿宴。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哥你也知道,最近这些年,咱们文家的状况大不如前,在广陵城三大宗族中,已处于垫底的位置,在这等情况下,想要邀请一些举足轻重的权贵人物来参加寿宴,反倒不容易……”
文长镜顿时皱眉,道:“哪里出了问题?”
文长青苦涩道:“是城主府那边。”
城主府!
文长镜心中一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这些年来,文家的势力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反倒是同样身为广陵城三大宗族的黄家、李家皆蒸蒸日上,势力愈发鼎盛。
如此对比,就衬托得文家愈发不堪。
最近一段时间,广陵城中都已出现许多流言,说十年之内,文家必将从“广陵三大宗族”中除名!
这已经成了文家大人物的一块心病。
故而,这次文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被文家上下视作了头等大事来对待。
为的就是借此次寿宴,向外界展露一下肌肉,告诉广陵城所有人,文家底蕴犹在,不容诋毁!
而前来参加寿宴的大人物越多,自然就越能证明这一点。
简而言之,就是邀请一些大人物来帮文家“撑场面”!
在文家的计划中,若能邀请城主“傅山”明天前来参加寿宴,那简直就等于请了一座顶梁大柱,足可以轻松撑住文家的场面。
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世人哪个还敢说文家势不如前?
“若傅大人不来,前来参加寿宴的那些大人物们,怕是都会认为,如今咱们文家……都已请不动傅大人这尊大神了……”
文长镜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盯着文长青,一字一顿道:
“你待会再去城主府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请傅大人明日务必前来参加寿宴!”
文长青浑身一僵,嘴唇嗫喏道:“大哥,这些天里,我已经亲自去了城主府三次,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连城主的面都没见到……”
文长镜咬牙道:“你再去一趟,傅大人不答应,你就耗在城主府,我就不信,凭咱们文家和他这些年的交情,他还能一直拒绝了。”
文长青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喟叹道:“若搁在老太君当年在玉京城时,这广陵城哪个敢小觑咱们文家?”
文长镜默然,心绪翻滚。
这时候,一名扈从匆匆赶来,禀报了一件事——
苏奕返回文家了!
“你确定他一点都没有受伤?”
文长青不禁问,一脸错愕。
扈从认真想了想,道:“从外表看,毫发无损。”
文长青顿时愣住,这怎可能?
黄乾峻受到那等羞辱,黄家焉能如此轻易放过苏奕?
这其中必有蹊跷!
“大哥,你怎么看?”
文长青忍不住将目光看向文长镜。
文长镜不耐烦道:“和明天老太君寿宴相比,他苏奕是生是死又算个屁!”
文长青顿时语塞。
……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洒下一地的光斑。
苏奕身影浸泡在木桶中,眼眸闭合,吐纳呼吸,清隽干净的脸庞上尽是恬静。
“明天开始,就要换一种新的淬体药方了。”
许久,苏奕长吐一口气,气息如箭矢刺空,刚劲绵长,隐有风雷声作响。
眼下他的修为已臻至搬血境初期“炼皮”层次大圆满地步。
下一个层次便是“炼肉”!
炼肉,便是锤炼一身血肉,挖掘和激发一身躯体的潜能,促使体魄力量进一步提升变强。
将此境修炼到极致,一身血肉放松时柔软如玉,紧绷时坚如精铁,可抵寻常兵刃之伤!
“锤炼皮膜时,每日药浴所耗掉的药材价值是五百两。”
“可若是锤炼血肉,每日就要耗掉价值一千五百两左右的药材,如此,才能配合松鹤锻体术,让我淬炼出最雄厚强大的血肉之力……”
苏奕从木桶起身,穿上衣服,坐在窗前沉思。
从开始重新修炼到现在,才六天时间,虽让他一举臻至炼皮期圆满地步,可也耗费掉足足三千两银子!
眼下,紫堇当初所赠的一万两银子,已只剩下七千两了。按照苏奕预估,若开始炼肉层次的修炼,这七千两银子仅仅只能支撑四五天的时间!
换做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这等惊人的花销。
“抽空去云沧山走一遭,若能寻觅到一些灵药,那就更好了。”
苏奕在心中琢磨,
灵药和寻常药草不同,乃是沐浴灵气而蕴生。
搁在大荒九州,除了那些“天材地宝”级的灵药之外,其他各种品阶的灵药都能轻易买到。
可在这大周境内,别说天材地宝了,就是一般的灵药,都称得上是“稀罕”,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千金难换。
对苏奕而言,这倒不算什么。
在搬血境中,就是没有灵药,也可以用一般药材代替,无非是多耗费一些时间,多花掉一些银钱罢了。
半响后,苏奕起身,来到庭院中,一如从前那般,开始演练松鹤锻体术。
修炼之道,本就无比枯燥艰难,能持之以恒者,必当有大毅力、大气魄。
如此,方才能成器!
更何况,要想超越前世的自己,自然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文家上下就忙碌起来。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寿辰,会有许许多多大人物驾临,这件事早已传遍广陵城,引起许多关注,谁也不敢怠慢了。
只是这些热闹都和苏奕无关。
在文家,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罢了。
在别人忙碌时,他已像以往那些天一样走出家门,步伐悠闲地来到城外,沿着大沧江畔而行。
远远地,苏奕已看到在那一片桑林附近,早有两道身影在等候。
正是萧天阙和紫堇。
“老朽见过苏先生!”
而当看到苏奕,萧天阙精神一振,大笑着上前,拱手见礼。
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他气色明显好了太多。
“紫堇见过苏先生!”
紫堇上前,神色恭敬见礼。
她今天穿着一袭水绿裙裳,肌肤胜雪,柳眉杏眼,清艳靓丽,风姿卓绝。
“两位想必已知晓我的身份,就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苏奕饶有兴趣道。
萧天阙肃然道:“世俗之辈,往往喜欢以貌取人,以身份论高低,殊不知如苏先生这等存在,才是真正的高人!”
苏奕哂笑摇头,“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紫堇犹豫了一下,这才歉然道:“苏先生,之前是我派人去打探您的身份,并且还让人在暗中关注您的动向,可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任何其他想法,若惹得您不快,还望赎罪。”
说着,她低下螓首,躬身见礼。
“下不为例。”
苏奕点了点头。
紫堇暗松了口气,这才敢直起身躯。
“苏先生,您看我这伤势……”
萧天阙忍不住开口。
“稍等片刻,待我修炼之后,便为你疗伤。”
苏奕说着,已径直来到这片桑林的一处空地间,屏息凝神,心神放空,缓缓演绎起松鹤锻体术。
浑然不在意旁边区域中,还有两道目光注视着。
第十七章 凌云木
苏先生竟当着他们的面演武!
萧天阙和紫堇对视一眼,心中皆不由好奇,认真凝望。
就见苏奕动作舒缓流畅,举手投足,有着一种独特而玄妙的神韵。
恍惚间,紫堇仿似看到一只仙鹤翱翔九天之上,在云海中翩跹,自由自在,逍遥而游。
忽地,画面一变,一株苍松擎天而立,巍巍然如万古之脊梁,撑起天地山河,大而无量!
紫堇不觉痴了,心神震撼,这……这是何等武道功法?
“嗯?”
与此同时,萧天阙瞳孔一点点收缩。
在他感应中,随着苏奕一身气机运转,这一片桑林地附近的虚空中,丝丝缕缕的灵气如万流归宗般朝苏奕涌去。
“这是什么拳法,竟能牵引灵气入体?”
萧天阙心头震动。
他养炉境三重修为,搁在大周境内,也是名震一地的武道宗师,地位尊崇,万众仰望。
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神异的法门!
“有松、鹤之神韵,有自在超脱之妙谛,一呼一吸,可牵引灵气淬体,这难道是一门‘元境秘术’?”
萧天阙眼神飘忽。
他想起一些秘辛,传闻中,当修为突破武道四重,踏上元境道途后,便可掌握匪夷所思的“元术”秘籍!
那等力量,动辄便可劈山断流,呵气成雷,凌空飞遁,直似神仙一般。
这等人物,也往往被称作“陆地神仙”。
而元境人物所掌控的秘法,便被称作“元术”!
那是足以震烁天下的神妙传承,有巧夺造化之功!
萧天阙身为一尊武道宗师,曾有幸见识过一位陆地神仙的风采。
故而他无比肯定,元境秘术是真实存在的!
直至苏奕收功,萧天阙登时如梦初醒般,再看向苏奕的目光,已悄然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苏先生,您修炼的是何等功法,竟……竟让我心神都出现了幻觉……”
紫堇惊叹道,她并未想那么多,只感觉这门秘法很不可思议。
“一门筑基法门而已。”
苏奕随口道。
虽然松鹤锻体术足以堪称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可毕竟也仅仅只是筑基法门,只能用以锤炼武道四境的道行罢了。
“筑基法门……”
紫堇一呆,有些懵,筑基法门都如此神异?
苏奕没有再解释,目光看向萧天阙,道:“要根除你体内伤势,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为你再开一个药方,不出十日,伤势便可彻底解决。”
“但若这么做,你此生则再不能突破现在所拥有的武道境界。”
萧天阙心中发紧,忍不住道:“敢问苏先生,那第二种办法呢?”
苏奕随口道:“第二种办法很简单,把你所学的修炼法门告诉我便可。”
“啊?”
紫堇叫出声,明显猝不及防。
她的爷爷萧天阙所学,名唤“金澜诀”,乃是兰陵萧氏的祖传秘法,就是在兰陵萧氏内部,也只有嫡系族人才有资格修习!
这怎能轻易泄露?
萧天阙也明显有些迟疑。将秘法泄露出去,这可是牵扯宗族之本的大事,他哪怕是武道宗师,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可旋即,他便一咬牙,道,“我选第二种办法。”
紫堇明显有些焦急,却被萧天阙摇头,示意她无须多言。
苏奕点了点头,道:“聪明的选择。”
萧天阙当即便将“金澜诀”口述了一遍。
紫堇在一侧听着,意识到爷爷并未有任何一丝隐瞒,心中又是一阵颤栗。
这可是宗族祖传之绝学!
就……就这样泄露出去了?
这若是让宗族知道,爷爷怕都会遭受极大的非议和压力不可!
甚至,不排除动用一切力量将这位苏先生灭口的可能!
就在紫堇思绪如飞时,苏奕已开口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门功法存在极大的缺陷,你能凭此修炼到养炉境第三重地步,之前怕是经历了多次足以致命的凶险。”
“缺陷?”
紫堇睁大水灵灵的眸,满脸难以置信。
这可是他们兰陵萧氏的镇族传承,历经千年代代相传,是天下公认的一流呼吸法!
这……怎可能会有缺陷?
萧天阙则似回忆起什么往事,浑身冷汗直冒,脸色都变了,道:
“苏先生说的不错,老朽此生的修炼之路,曾出现三次足以致命的凶险,一次是由聚气境突破至养炉境时,剩下的两次,皆出现在这养炉境内。”
苏奕道:“这就对了,这也就意味着,若用第一种办法帮你疗伤,即便彻底恢复,你再用这金澜诀修行,必寸步难行,甚至还将遭遇致命凶险。”
萧天阙这一刻已无法淡定,紧张道:“那这第二种办法……”
苏奕笑了笑,道:“这金澜诀的缺陷虽大,但还难不住苏某,我已帮你将此法门修缮补正了一番,用此修炼,不止能彻底驱除你的伤势,或许还能让你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说着,他抬手折了一截桑树枝,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沙沙沙~
一个个字迹出现在沙土地上,字迹豪荡捭阖、奔蛇走虺。
萧天阙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很快他脸上浮现惊色,越看越吃惊,到了最后,已是满脸不可思议。
紫堇也看到了,可碍于修为不够,还无法体会到其中奥妙。
直至苏奕写完,甩手将树枝丢掉,道:“只有写出来,你们才能分毫不差地记住每个字,避免记错引起歧义。”
萧天阙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才终于长长吐口气出来。
他郑重的对苏奕一躬身,行礼道:“先生于武道之上学究天人,化腐朽为神奇,有此完整无缺的秘法,我兰陵萧氏必将受益无穷,还请受天阙一拜!”
字字庄肃铿锵,有激动,有敬畏,也有发自内心的震撼。
紫堇手足无措,都呆滞在那,这……
苏奕坦然受了这一礼,挥手道:“行了,事情已经解决,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而去。
“先生请留步!”
萧天阙连忙追上去,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双手递过去,恭声道,“先生,此乃我兰陵萧氏的信令,还望您收下。”
苏奕挑眉,道:“你这是何意?”
萧天阙连忙解释道:“老朽也知道,先生非寻常可比,可在这世俗中行走,难免会碰到一些世俗纷扰的琐屑事情,以先生的秉性,定然也不喜欢被这般俗事干扰。”
“而有了这令牌,起码在这云河郡十九城中,足以化解那些俗事。就当……我兰陵萧氏的一点心意。”
说到这,他补充道,“当然,先生今日之恩,远不是一个小小信令可报答,等以后,凡先生有事,我兰陵萧氏必在所不辞!”
苏奕收下信令,道:“你有此心意,倒让我有些意外,多谢了。”
说着,已转身而去。
萧天阙拱手目送,直至苏奕的身影消失,他这才放松下来,清瘦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笑意,总算……和苏先生攀上一些关系了!
“爷爷,苏先生所修改的金澜诀,真……真有那般神奇?”
紫堇将之前那一幕幕看在眼底,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此刻再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天阙感慨道:“仅仅只听我叙述一遍金澜诀,便能窥破我一生修炼所遇到的致命凶险,还能在不到片刻时间内,便将金澜诀的缺陷修缮,这等手段,何止是神奇,已和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没区别!”
说着,他笑容满面地看着紫堇,道:“丫头,你还年轻,根本不明白经由苏先生修缮后,咱们宗族祖传的‘金澜诀’,已完全不一样,以后咱们萧家……必将涌现出更多的武道宗师!”
紫堇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不禁激动道:“这……这可太好了!”
“现在,你还敢把苏先生只当做是文家的一个赘婿么?”
萧天阙笑问道。
紫堇顿时赧然,讪讪道:“爷爷,之前的我,的确是一叶障目,孤陋寡闻了。”
萧天阙看着自己这个美丽绝俗的孙女,声音温和道: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苏先生正值年少,混迹于红尘俗世中,正是一株几乎无人看出的凌云木,似这等高人,我们既然遇到了,就当用心去结交!”
紫堇清声道:“爷爷,您是想拉拢苏先生么?”
“拉拢?”
萧天阙哂笑,“似苏先生这等神人,焉可能居于人下?以他的手段,如我这般的武道宗师都只能去仰望,或许……也只有‘陆地神仙’才能与苏先生坐而论道吧?”
陆地神仙才有资格去和苏先生比较?
紫堇越听越心惊。
“更何况,如今的苏先生正值年少,以后之成就之高,注定是我们这等人无法想象的!”
萧天阙眸光灼灼,“所以,和此等人物结下情谊,必当以至诚之心对待。”
“而眼下,我们已和苏先生产生一定的交际,这对我而言,对我们萧氏而言,足称得上是莫大的幸事!”
紫堇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半响后,她那恍惚的星眸渐渐泛起坚定之色,轻声说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牢牢把握住这一次契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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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晚上6点还有~
第十八章 寿宴
文家。
当苏奕返回,就见文家府邸外车水马龙,仆从如云,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大寿,文家为此早在数天前就开始张罗准备。
不止是诸多文家支脉族人会参与进来,还会有许多和文家交好的势力和大人物也会登门祝寿。
这件事早已传遍广陵城,引起八方关注。
对此,苏奕根本没当回事。
他一个不受重视的赘婿,参加与否,注定无人问津。
“姐夫!”
苏奕刚返回,就见一道俏生生的绰约身影立在那,正朝他挥手,清丽灵秀的小脸上尽是笑意。
文灵雪,少女二八芳华,清纯明媚。
“你怎地站在这里?”
苏奕面露笑意。
“自然是等你的。”
文灵雪上前,亲昵地挽住苏奕的胳膊,脆声道,“姐夫,刚才我娘说,等你回来了,要你也去参加寿宴。”
“我?”
苏奕一怔。
文灵雪解释道:“我娘说这是我祖母的命令。”
苏奕眼眸微眯。
文灵雪的祖母,便是文家老太君梁温璧,一个在文家地位超然的老太太,族长文长镜都不敢违逆其命令。
当年,他和文灵昭的婚事,就是由梁温璧亲自拍板,任凭文灵昭的父母和其他族人如何反对,都无济于事!
“走吧。”
苏奕点了点头。
觉醒前世记忆后,他也曾想过,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文家老太君,问一问当年的一些事情。
文家那鳞次栉比的宅邸内更是热闹之极,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
在广陵城,文家是三大宗族之一,底蕴也堪称不俗,当今族长是文长镜,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文长青、文长泰。
除此,文家还有其他一些旁系分支,历经多年开枝散叶,如今的文家,全部族人加起来已有上千之众。
今日,诸多族人齐聚,宾客汇集,场面自然非一般可比。
在宗族大殿所在的区域,早已摆设了丰盛的宴席。
“灵雪来了。”
当苏奕和文灵雪抵达,宗族大殿外,许多等候在那的少年少女都纷纷跟文灵雪打招呼。
这些皆是文家年轻一代子弟,不少都和文灵雪年龄相仿。
只是,无论谁看到苏奕,皆眉头一皱,便视而不见。
一个锦衣少年更是不悦道:“苏奕,你是什么身份,这里可没有你的位置,赶紧离开,莫要打扰了我等兴致!”
文少北。
文家年轻一代一名俊彦。
不过,他是文家支脉出身,身份不如文灵雪这等文家主脉子弟。
文少北一开口,其他人都笑着附和起来。
在文家这一年里,苏奕身为赘婿,向来被文家人看不起,都视他为废人一个,连那些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文灵雪恼道:“文少北,你给我听好了,是祖母让我姐夫来参加寿宴的!你现在要撵我姐夫走,莫非是要和祖母对着干?”
“这……”文少北顿时语塞。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纷纷闭嘴,老太君的命令,他们可根本不敢去违背。
文少北故作潇洒道:“咱们聊咱们的,就当这家伙不存在就好。”
从这一刻起,这些文家年轻一代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把苏奕隔绝在外,不闻不问不搭理,视若无睹。
连和苏奕站在一起的文灵雪,都受到冷落。
苏奕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将文灵雪叫到一边,轻声说道:“灵雪,等寿宴结束后,你来我的庭院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啊?什么东西?”
文灵雪好奇。
苏奕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刚说到这,一道呼声响起——
“珏元堂哥来了!”
文少北和那些少年少女皆将目光看过去。
连附近区域的一些宾客和长辈,眸子也是一凝。
就见一个白袍青年从远处走来,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模样颇为出众。
“文珏元,文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俊彦!”
有人感慨。
“原来是珏元堂兄。”
文灵雪俏脸上也露出钦慕之色。
文珏元,族长文长镜之子,九岁时就进入松云剑府修行,十三岁时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仅用四年时间,便一举被选录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
一身修为,已臻至搬血境第四重“炼骨”层次!
这等武道成就,搁在广陵城中,都足以让一些大人物自叹弗如!
在文家年轻一代,文珏元俨然就是领袖般的存在。
“今天是祖母大寿,你们都好好表现,莫要让外人看咱们文家的笑话。”
文珏元走过来后,目光看了看文灵雪、文珏元等人,温声叮嘱了一句。
至于苏奕,同样被他无视了。
“是。”
众人皆连忙答应。
文珏元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径直进入宗族大殿内座下。
此次寿宴,只有位居高位的长辈,或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才有资格入座宗族大殿!
而像文灵雪、文少北他们这些人,目前还不够资格。
这让他们看向文珏元的目光,都不禁带上一丝艳羡,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办到这一步?
“若姐姐在,肯定也可以的。”
文灵雪有些遗憾道。
这句话,倒是无人反驳。
如今的文灵昭,乃是天元学宫弟子!
仅仅这等身份,就足以去和宗族中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
“据我所知,此次寿宴,非比寻常,对我们文家更极为重要。”
忽地,文少北身边的一名女子轻声说道。
“我也听我父亲说,最近这些年,广陵城内到处在流传对我们文家不利的谣言,说十年之内,我们文家必将从广陵三大宗族之列除名。”
另一个少年沉吟道,“而此次寿宴,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今日参加寿宴的大人物越多,对我们文家就越有利,城中的那些非议和流言,也会不攻自破。”
文少北道:“那这就得看大伯父和二伯父的能耐了,至于三伯父,呵呵……”
他瞥了不远处的文灵雪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在文家主脉,文长镜身为族长,大权在握,人脉最广,来往宾客不乏贵胄名流。
文长青则是文家主脉二长老,统筹掌管文家麾下的各项产业,同样拥有极深厚的人脉。
唯独文长泰,虽然身为主脉三长老,可他性情敦厚平庸,再加上修为泛泛,几乎没什么交际。在文家的地位也不高。
若他不是文长镜、文长青的弟弟,怕是会更被人看不起。
文少北的话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文灵雪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俏脸一沉,这家伙之前讥讽苏奕,现在又拿她父亲文长泰说事,她焉能不生气?
可偏偏地,她却无法反驳。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父亲……的确太平庸了一些……
想到这,文灵雪只觉一股闷气充塞胸间,心绪也变得低沉起来。
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紧跟着苏奕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灵雪,人生在世,免不了会遭遇冷眼和嘲笑,若实力不如,忍让倒也无妨。可若有能力反击时,还一味的忍让和退缩,只会助长他人气焰。”
文灵雪略一思忖,便深呼吸一口气,道:“姐夫,我明白了。”
话毕。
她迈步来到文少北身前,冷冷道:“道歉。”
少女神色清冷,语气如冰,让正在低声交谈的文少北等人皆是一愣。
“灵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在闲聊,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文少北皱眉道。
文灵雪这一刻显得无比强势,清眸如电般盯着文少北,一字一顿道:
“你若不道歉,我便将你刚才所说,一字一句告诉大伯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否饶过你!”
“我……”
文少北脸色阴晴不定。
他旁边众人皆闭上嘴巴,不敢掺合进来。
无论如何,文灵雪是主脉族人!
她的父亲是主脉三长老,族长文长镜的亲弟弟,只论身份,他们这些旁系族人,根本无法比。
而文灵雪的姐姐文灵昭,如今已是天元学宫弟子,连族长他们都看重无比!
这等情况下,文灵雪若把事情捅出去,根本不用想,遭罪的肯定是文少北。
“我再说一次,道歉!”
眼见文少北脸色变幻,久久不语,文灵雪神色愈发寒冷,才十六岁的少女,一旦发怒,竟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文少北艰难地低下头,声若蚊蚋:“我……错了……”
文灵雪心中顿时涌起说不出的快意,嘴上兀自冷然道:“声音大点,我没听到。”
文少北整个人像被击垮了般,神色颓然,声音苦涩道:“文雪,我错了,还希望你莫要计较,”
再看其他人,皆噤若寒蝉。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苏奕不禁暗暗点头。
人,都是要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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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文灵雪返回苏奕身边时,俏脸如冰雪融化的湖水般,明媚光润。
“姐夫,这感觉好极了。”
少女水灵灵的清眸中透着一丝亢奋。
苏奕笑起来,指点道:
“为人处世,借势也是一门学问,善借势者,就如顺风行舟,凭虚而游。一些厉害的修行者,更可借天地之势证道。”
“不过,借来的东西终究不长远,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依靠外力,终究要被外力所弃。”
听罢,文灵雪若有所思,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说,借势与否,当掌握其中分寸,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对吗?”
苏奕点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聪慧灵秀,有些道理,点道为止即可。
不远处,一道怨恨的目光看向苏奕。
目光的主人是文少北。
他不敢得罪文灵雪,却打算把怒火宣泄苏奕头上。
并且,他自信文灵雪根本管不了此事,因为在整个文家上下,没人会在意苏奕是否被欺辱。
苏奕自然注意到了文少北的目光,但并没有理会。
若这小子真敢玩什么花样,他自会好好教教对方该如何做人。
接下来,苏奕和文灵雪在庭院中一张酒桌前坐下。
可渐渐地,文灵雪发现有些不对劲,附近的桌子前,都快坐满了人,彼此交谈,言笑晏晏,显得很热闹。
唯独她和苏奕这一桌,只有他们两人在,显得异常冷清,在整片区域中也显得很惹眼。
“姐夫……”
文灵雪看了苏奕一眼,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
她哪会看不出,无论是文家族人,还是来参加寿宴的宾客,皆视苏奕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苏奕却显得很自在悠闲,他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开玩笑道:
“能与你我共饮者,在座无一人耳。”
文灵雪禁不住抿嘴轻笑,也放松下来。
不远处,一名模样可爱的孩童走来,约莫六七岁,明显在找位置坐。
“小明容,来姐姐这里坐。”
文灵雪笑嘻嘻招手。
那孩童高兴地答应下来,可当看到苏奕,他顿时止步,脆声大叫道:
“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
附近热闹的气氛一静,众人神色古怪,旋即哄笑声四起,空气中都透着欢乐的味道。
文少北等人,更是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童言无忌,但往往也最真实。
那孩童一句话,等于直接揭破了苏奕在文家的地位何等之低!
文灵雪俏脸如霜,恶狠狠瞪了那小屁孩一眼,她自然不能真的去和一个孩子计较。
再看苏奕,浑似不觉般,一个人在那自酌自饮,自得其乐。
……
宗族大殿内。
琴箐心中同样很不是滋味。
这大殿内高朋满座,贵胄人物云集,可几乎都拥簇在了族长文长泰、二长老文长青两人的身边。
而她和丈夫文长泰这一桌,却几乎无人问津,孤零零坐在那,尴尬无比。
连坐在上首主座上的老太君,目光都一直停留在族长文长泰、二长老文长青那边。
这种被冷落的滋味,让琴箐满腹幽怨。“瞧瞧你那两位哥哥,再瞧瞧你,这辈子,老娘算指望不了你出头了!”
琴箐恶狠狠瞪了身边的文长泰一眼。
她心中颇后悔,早知道就写信让大女儿回来,以天元学宫弟子的身份,起码还能帮她撑一下场面。
“唉,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
文长泰叹息。
琴箐愈发恼火了,压低声音道,“你看看那些支脉的族人,都在看咱们家笑话呢!连你大哥的儿子珏元的风头,都盖过咱们家了!”
她一腔的牢骚似要全部宣泄般,“你若是有点能耐,咱们家何至于如此难堪?”
文长泰愁眉苦脸,不敢吭声。
交谈的时候,陆续又有一些大人物前来祝寿,每个皆送上丰厚的贺礼,让得老太君满脸是光。
而族长文长泰和文长青则和那些大人物寒暄谈笑,个个意气风发。
目睹这一幕幕,琴箐简直如坐针毡。
偏偏这时候,一道稚嫩响亮的童声在大殿外响起:
“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
这突兀的声音,让大殿内众人都听到,原本热闹的气氛一滞。
紧跟着,大殿外就响起满堂哄笑,让得大殿内一众大人物也禁不住笑起来。
苏奕!
广陵城中,谁能不知道文家这个赘婿?
“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气,以后前途无量。”
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笑着开口。
此话一出,又引来一阵笑声。
琴箐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看了看身边那平庸的丈夫,又想了想苏奕这个女婿,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老娘我搭上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就算了,连我女儿的男人都如此窝囊,老天何其不公!
就在这闹哄哄的气氛中,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黄氏族长黄云冲,携黄氏族人前来祝寿!”
宗族大殿内的众人都是一凛。
在广陵城,黄氏一族可稳居三大宗族中的第二名。
黄云冲更是名震一城的实权派人物。
眼下宗族大殿内的贵客和大人物虽多,可若论身份,却几乎没有能够和黄云冲相提并论的。
“快快有请。”
坐上上首的老太君含笑开口。
不管以前黄家和文家之间的各种恩怨,可起码现在,黄家之主能够亲自驾临,这让文家脸上也有光彩。
当即,文长镜和文长青一起起身,准备迎接。
宗族大殿外。
一众文家族人和宾客们的目光皆齐齐看向远处。
很快,就见紫袍着身,身影雄峻的黄云冲走进来,身后跟随着其嫡子黄乾峻,再后方则是两名老仆和一众扈从。
那等阵势,恰似群星拱月。
“黄族长!”
“黄伯父也来了?”
“黄兄大驾光临,着实让我等受宠若惊。”
黄云冲沿路走来,那些宾客中纷纷有人出声见礼,神色谦卑,甚至带着谄媚之色。
就连文家一些族人,都面带敬畏和热切。
少年黄乾峻跟随其父身后,神色孤傲,对于这种场合,他早司空见惯。
忽地,黄云冲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一个位置。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附近区域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起身,唯独一处酒桌前,坐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纹丝未动,显得很惹眼。
正是苏奕和文灵雪。
“没礼数!”
不少宾客暗自摇头。
一些文家族人也皱眉,堂堂黄家族长亲自驾临,怎还能堂而皇之地坐着?
一位文家的长辈人物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喝斥苏奕和文灵雪,旋即眼珠子猛地瞪大。
就见黄云冲疾步上前,微微躬身,抱拳道:“苏公子。”
全场一寂。
所有人神色错愕。
苏奕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微微抬眼,看了看黄云冲,道:“来祝寿的?”
黄云冲点头:“正是。”
苏奕哦了一声,便收回目光,拎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没有再理会黄云冲。
而黄云冲却一点都不恼,似认为苏奕不起身见礼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让在场不知多少人惊诧,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时,族长文长镜已经匆匆赶过来,大笑着拱手道:“黄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随我去宗族大殿说话。”
眼见苏奕不置可否,黄云冲这才把身影挺直,一身威势也随之变化,眉宇间尽是威严睥睨之色。
“有劳了。”
黄云冲朝文长镜点了点头,朝宗族大殿走去。
只剩下在场众人呆滞在那,一片沉默。
“刚才黄族长怎会跟那赘婿如此客气?”
不止一人内心翻腾,惊疑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文少北和那些文家族人都有些懵,黄云冲何等身份,怎会主动去跟苏奕这样卑贱的赘婿见礼?
在场那些宾客的神色也都变得异样,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姐夫,这……”
文灵雪也感到疑惑,星眸看向苏奕。
“前天时,我不是揍了黄乾峻一顿吗,昨天中午的时候,黄云冲已主动在聚仙楼跟我道歉。”
苏奕笑着说道,“以后,你也不必担心黄家敢找你麻烦了。”
“啊?”
文灵雪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苏奕的话太随意了,让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此时,宗族大殿内。
不少贵胄人物也察觉到不对劲,当黄云冲进来时,目光全都汇聚了过去。
黄云冲没有理会大殿众人的目光,径直文家老太君身前,吩咐道:
“来人,把寿礼呈上来。”
当即,一名老仆上前,将一个玉盒呈上,恭声道:“老太君,这是我家老爷准备的寿礼,一对百年玉髓雕琢而成的如意,祝老太君寿比南山,事事如意。”
老太君顿感面上有光,含笑道:“你能来,老身已高兴之极,还拿什么礼物,长镜,快请黄族长入座。”
旁边的文长镜笑着招呼道:“黄兄,快请这边来。”
“稍等。”
却见黄云冲挥了挥手,而后在一众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迈步来到了文长泰夫妇所在那一桌,面露笑容,拱手道:
“长泰老弟,琴箐弟妹,听闻你们的女儿已进入天元学宫修行,这可是难得的大喜事,黄某这次前来,也有小小薄礼送上,权当黄某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一定不能推辞。”
第二十章 来者不善
黄云冲声音刚落,
一名老仆已上前,双手托着一个玉盒,递了过去:
“两位,盒中是一对九叶王参,是我家老爷赠予苏奕夫妇,还请您两位代收。”
九叶王参!
大殿内众人彻底无法淡定。
不少大人物心中一震,眼神都变了。
这可是真正的“灵药”,稀罕珍贵,价值惊人,寻常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大手笔,绝对是大手笔!
谁能想到,堂堂黄氏族长,在祝寿之余,竟还亲自为文家主脉最不受重视的文长泰一家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就是文长镜和文长青,都有些惊疑不定,搞不清楚黄云冲的心思。
文长泰和琴箐已坐不住了,慌里慌张起身,受宠若惊。
“多……多谢了……”
文长泰连忙拱手,声音有些结巴,他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
黄云冲笑道:“老弟,你有个好女儿,也有个好女婿!”
女婿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微妙的情感。
文长泰老怀大慰,满脸堆笑。
能被黄氏之主夸赞,让他也脸上有光。
“您是说,这一对九叶王参是为灵昭准备的?”
这一刻,琴箐似犹不敢相信般,忍不住出声进行确认。
黄云冲瞥了身边老仆一眼,后者连忙解释道:“夫人,这礼物是为您的女儿和女婿两人准备的。”
琴箐顿时眉开眼笑,对她而言,无论是为女儿还是女婿准备的,都一样!
最让她心情舒畅的是,之前他和文长泰这一桌冷清无比,无人问津。
可现在,随着黄云冲到来,不止跟他们问好,还送上一份特殊的大礼,也让他们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感觉,无疑太爽了!
“灵昭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人虽没回来,却硬是给她老娘长了一把脸!”琴箐心中喜滋滋地想到。
黄云冲没有再多言,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至于文长泰夫妇能否理解,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而一想到总算把这份本就是向苏奕赔罪所用的“礼物”送出去,黄云冲心中也轻松不少。
“苏奕或许不在乎这点礼物,可他定然能感受到我黄氏一族低头赔罪的心意,这应当就足够了……”
黄云冲心中暗道。
“黄兄,快请入座。”
文长镜笑着走过来,再次邀请黄云冲。
这一次,黄云冲没有推辞,只不过入座前,他对身边的黄乾峻道:“你去外边坐。”
黄乾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似的,连忙转身走出了宗族大殿。
他根本没有看其他地方,硬着头皮径直来到了苏奕那一桌,低声讪讪道:“苏……”
苏奕瞥了这个以前骄纵跋扈,如今在自己面前却变得低眉顺眼的少年一眼,随口道:
“今天你是客人,而我可不是此地主人,你随便坐。”
黄乾峻如释重负般,连忙小心翼翼入座。
文灵雪黛眉蹙起,有些疑惑,总感觉今天的黄乾峻有些不一样,做贼心虚般,显得无比乖顺老实。
这还是那个嚣张狠戾的纨绔子?
附近区域其他人也都一阵眼晕,面面相觑,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就连文少北那些文家年轻一代子弟,都看出有些不对劲,一个个神色间写满了疑惑。
苏奕这个不受重视的赘婿自顾自饮酒,黄乾峻这个名扬广陵城的纨绔却拘谨老实地坐着。
那一幕,显得格外惹眼。
可没人给他们解释。
苏奕不会说什么。
黄乾峻自然更不会自曝其丑。
一时间,附近区域的气氛都微微有些怪异的味道。
没多久,又是一道唱名声从远处响起:
“李氏族长李天寒前来祝寿!”
轰!
满场哗然,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李氏是广陵城第一宗族,当今族长李天寒人脉通天,手腕了得,和云河郡诸多豪门大族都有交集。
可广陵城谁都清楚,李氏和文氏关系不好!
尤其最近这些年,随着文氏一族势力衰落,李氏早已虎视眈眈,多次试图吞并文氏所掌控的一些生意。
可以说,两家的关系早已紧绷之极,谈不上水深火热,也是彼此敌视的态势。
可现在,李氏族长李天寒却出现在文家老太君的寿宴上!
这是来祝寿?
还是另有图谋?
在众人惊疑之际,一个穿着藏青长袍,身影笔挺瘦削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走来。
他眸似冷电,龙行虎步,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无形的迫人威势,一路上,竟无人敢言语,噤若寒蝉。
此人便是李天寒!
广陵城名极一时的枭雄人物。
而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名华袍青年,容貌俊俏,腰挎剑鞘,眉宇间和李天寒有着三分相似。
李默云!
李天寒膝下长子,青河剑府内门“东院”弟子,广陵城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
“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了?”
文少北和文家那些年轻人脸色都变了。
对广陵城这一代年轻人而言,李默云就是一座大山,压得他们这些同辈人都抬不起头来,堪称一枝独秀!
与李默云相比,文长镜之子文珏元虽同样极出众,可论及名望,却稍逊了一些。
“李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文长镜也已被惊动,出来迎接,只是神色却透着冷淡,远不像迎接黄云冲时那般热情。
“今日老太君祝寿,文家高朋满座,岂能少了我李某人。对了,我不请自来,文兄不怪罪吧?”
李天寒淡然开口。
文长镜面无表情道:“岂敢,来者便是客,请入大殿一叙。”
李天寒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默云忽地开口,道:“父亲稍等。”
说着,在一众目光注视下,他径自走向一侧酒桌前,来到了苏奕身边,道:“苏师弟,好久不见了。”
他居高临下,盯着苏奕,眼神玩味。
“有事?”
苏奕都懒得起身,随口问道。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是外门剑首,而李默云则是内门东院弟子,无论身份、修为,还是地位,皆比他高一头。
只不过,当年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
李默云凝视苏奕片刻,而后认真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灵昭姑娘!”
撂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返回,和其父亲李天寒一起,朝宗族大殿内行去。
自始至终,再没有看苏奕一眼。
那淡漠、骄傲、不屑的姿态,在不经意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附近众人神色都变得异样起来。
今天的苏奕,简直出尽了风头!
先是黄氏族长黄云冲驾临时,主动上前问候。
现在李默云这位年轻一代领袖人物也主动上前,却直言不讳地说苏奕配不上文灵昭!
无论哪件事,都吸足了目光注意。
当然,这种风头存在着极大争议。
而对此,苏奕浑不在意。
原本,他就没打算参加此次寿宴,若不是想见一见文家老太君,问一问当年的事情,他早就起身离开了。
“这家伙未免也太可恶了!”
一侧的文灵昭气鼓鼓道。
“他大概和魏峥阳一样,对你姐姐心存不轨。”
苏奕淡然道。
“苏……苏哥料事如神!”
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的黄乾峻小心翼翼开口,“据我所知,李默云这家伙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就痴心于灵昭姑娘,并且曾多次表示,此生非灵昭姑娘不娶……”
说到这,他偷偷看了看苏奕神色,见后者并未动怒,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不过,他哪能跟苏哥比?就冲刚才他说那句话,就该狠狠掌嘴!”
苏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要怂恿我去收拾那家伙?”
黄乾峻浑身一僵,浑身直冒冷汗,连忙摆手道:“苏哥别误会,我只是认为,那家伙说的话太恶毒了,让我都很生气!”
昨天在聚仙楼领教了苏奕的手段后,他对苏奕简直是又敬又怕,比老鼠见到猫都不堪,哪敢动其他歪心思?
苏奕没有吭声,心中则不免有些异样。
无论魏峥阳,还是李默云,都对文灵昭情有独钟,这无疑映衬得文灵昭的魅力非比寻常。
可同样的,则让苏奕嗅到一些潜藏的风险,万一这俩家伙中的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这哪能忍?
名义上的夫妻也是夫妻!
苏奕可不想这一世重修时,顶着一个绿帽的坏名声!
“以后找个机会,和文灵昭彻底斩断夫妻关系,这样就不必担心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苏奕思忖,“而在之前,必须得找机会打消掉魏峥阳、李默云的念头,若再不行,大不了杀了便是!”
与此同时,宗族大殿内。
送上寿礼后,李天寒目光一扫四周,最终落在文长镜身上,道:“李某此来,除了祝寿之外,还另有两件事。”
此话一出,大殿一众贵胄人物皆露出果然的神色,似早已猜到李天寒此来,另有企图。
文长镜心中一沉,眼眸眯起来,道:“李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寿宴结束再说?更何况,待会还有不少贵客要来,文某可没多少功夫和李兄商讨事情。”
李天寒顿时笑了,悠然道:“贵客?就凭文家现在这种状况,莫非文兄还以为城主大人会亲自驾临不成?据我所知,文长青前些天多次前往城主府,可都被拒之门外了!”
话语透着隐隐的不屑和调侃。
大殿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寂静,压抑之极。
这时候就是再眼拙的人,也都看出,李天寒此来不善!
第二十一章 冷眼一瞥 烟消云散
文长镜脸色阴沉下来。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大寿,八方来宾齐聚,广陵城内外都在关注。
在这等时候,发生任何一桩事情,都会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外界。
而李天寒此来,明面上是祝寿,实则就是不安好心!
文家老太君、二长老文长青等文家大人物也都意识到不妙,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天寒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淡然道:“诸位放心,解决了这两件小事,李某立刻就走,断不会打扰了诸位雅兴。”
根本不给文长镜等人说话的机会,李天寒已继续道:
“第一件事,李某前段时间就曾说过,以文家如今底蕴,以无力再垄断广陵城中的药草生意,今日,必须交出一半的份额!”
“一半份额?你李天寒怕是疯了!”
文长镜额头青筋直冒,气得差点跳脚。
那些文家大人物也都怒形于色。
他们文家最大的财源就在药草生意上,是他们立族之根。
李天寒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吞掉他们一半的药草生意,这简直等于要他们文家人的命!
满座大人物倒吸凉气,心中震颤,李家这可真够狠的!
李天寒神色淡漠道:“文兄误会了,我之前已经和黄云冲兄商议过,文家让出的一半药草生意,我李家占三成,黄家占两成。若你们文家不同意,那可就别怪我们两家不客气了。”
众人恍然之余,又不禁心悸,意识到李天寒此举,是在用李、黄两家的势力,去逼迫文家低头!
这等情况下,文家一旦拒绝,注定后患无穷。
毕竟,就凭文家如今的底蕴和势力,根本无法去和其他两家抗衡。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发寒,都有些手足无措。
“黄兄也在场,诸位若不信,可以直接问问黄兄。”
李天寒说着,目光已看向在附近坐着的黄云冲。
“黄兄,此话当真?”
文长镜沉声道。
在座其他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黄云冲。
却见黄云冲脸色一阵变幻,最终似做出决断般,猛地起身,沉声道:“我没有,别瞎说,不存在的!”
否认三连。
全场愕然,都有些糊涂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文长镜他们则神色一喜,看来李天寒并没有真正和黄云冲达成同盟!
“黄兄,你这是何意?难道忘了之前我们的约定?”
李天寒脸色微变,有些猝不及防。
“什么约定,只是说笑而已,谁曾想你却当真了。”
黄云冲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李兄,我反倒要提醒你一句,今日是文家老太君寿宴,最好收敛一些!”
“你……”
李天寒脸色一沉。
不过,他毕竟久经风浪,敏锐察觉到了情况有些反常,黄云冲这老东西,竟在这节骨眼上叛变,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得他姓黄的不敢掺合进来?
“李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文长镜冷哼,心中总算缓和不少,没有了黄家参与,只对抗一个李家而已,他还是有点底气的。
李天寒很快就稳住心神,面无表情道:“罢了,这件事暂且不谈。再说第二件事。”
大殿众人心中又是发紧,第一件事就闹得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这第二件事又该多吓人?
却见李天寒对身边的李默云道:“默云,你来说。”
李默云上前一步,环顾四周,朗声道:“我听闻,那苏奕和灵昭姑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且灵昭姑娘对苏奕深痛恶绝,所以,我希望文家的各位长辈能解除这门婚事,还灵昭姑娘自由身!”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堂哗然。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也都愕然不已。
谁能想到,李天寒此来的第二件事,却居然是要插手苏奕夫妇的婚事?
“这……”
不远处,文长泰和琴箐对视一眼,都有些懵,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在七天前的时候,来自云河郡魏氏的魏峥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是冲着他们的女儿来的!
只是,他们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女儿都已嫁人了,居然还如此抢手……
与此同时,大殿外。
随着李默云的话音落下,无数道戏谑、怪异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奕身上。
发生在宗族大殿中的事情,同样都被大殿外的众人听到,也都无比惊诧,没想到李默云竟提出这等要求!
不少人甚至预感到,苏奕这个赘婿,极可能会在今日被驱逐出门!
毕竟,这次是李氏族长亲自驾临,文家哪会在这种小事上跟李家过不去?
“可恶!”
文灵雪气得杏眼瞪圆。
“这家伙就是作死!”
而黄乾峻则冷笑起来,眼神中甚至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故作不经意一瞄,就看到身边苏奕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这让黄乾峻意识到,有好戏将上演了!
“这……”
此时的宗族大殿内,文长镜、文长青等人都很犹豫,目光齐齐看向了文家老太君。
当年苏奕和文灵昭成婚,是由老太君一手决定,根本不顾文家其他人的反对。
若非如此,文长镜他们早把苏奕轰出家门了!
而注意到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老太君意识到该自己表态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无论谁来了,这桩婚事也不能解除!”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心中一沉,都很疑惑,不明白都已此时此刻,老太君为何还要坚持保住这门婚事。
就是琴箐都有些着急,她从一开始就最反对这门婚事,不知多少次想过要把苏奕撵走。
而眼下,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可老太君却偏偏不答应!
李默云皱了皱眉,心中颇为不舒服,把目光看向父亲李天寒。
可不等李天寒开口,黄云冲已长叹一声,道:
“一个外人,却要插手别人的婚事,默云贤侄,老夫劝你一句,趁早改变主意!”
李天寒瞳孔一缩:“黄兄,此话何意?”
“何意?”
黄云冲看了看四周众人,这才沉声道,“那我就再多说一句,不要再让你儿子打文灵昭的主意,否则,必大祸临头!”
李天寒脸色微变。
在场其他人一头雾水,这本是李家和文家之间的事情,可黄云冲身为黄家之主,却竟主动掺合了进来。
这自然令人费解。
李默云恼了,俊俏的脸颊浮现一抹阴霾,道:“黄叔,你该不会认为,我连那苏奕都比不了吧?”
黄云冲眼神怜悯,摇头道:“你这叫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寥寥四字,却让众人一呆,差点以为听错了。
李默云何等人物,他是广陵城年轻一代领袖人物,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凭此身份,还能比不了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
“黄兄,你今日怎地像变了一个人,不止处处和我为难,连我儿子的事情都要插一手!”李天寒眸子泛起冷意,内心震怒。
他本是来找文家的麻烦,哪曾想,却屡次被黄云冲破坏!
黄云冲刚要说什么,一道沉浑的声音已经在大殿外响起:
“黄兄说的不错,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是引火上身!”
伴随声音,身影昂藏高大的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已大步走了进来。
全场一震,在场众人都有些懵,看不透眼前状况。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也都如此,万没想到,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竟会主动上门。
尤为奇怪的是,聂北虎才刚抵达,就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李天寒父子!
“聂北虎,你又是什么意思?”
李天寒明显也有些猝不及防,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的阴沉,也察觉到今天情况很不对劲。
黄云冲今日表现很不对劲,连刚抵达的聂北虎也显得很反常!
往日里,他们哪敢如此对待自己?
可还不等李天寒反应,又是一道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聂统领的意思是说,今日是文家老太君大寿之日,你和你儿子最好赶紧离开,省得扰了大家兴致!”
大殿外一片骚动,惊呼不断。
而后,在一道道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一个身穿宽袖儒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殿。
“傅大人!”
当认出来人身份,文长镜简直喜出望外,连忙迈步迎了上去。
“见过傅大人。”
“傅大人也来了?”
……这一刻,满座皆惊,在场那些贵胄大人物纷纷起身,一个个诚惶诚恐,笑脸相迎。
来人正是傅山,广陵城城主!
“傅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天寒则有些傻眼了,彻底无法淡定,内心翻腾。
他早听说,傅山根本不打算参加文家这一场寿宴的,可谁曾想,傅山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了!
“我来自然是为文老太君祝寿的。”
傅山淡然道,说话时,已从袖中拿出一个首饰盒,笑着递给了坐在上首的老太君,道,“这是傅某一些心意。”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致谢。
傅山这才转身,看向李天寒,神色冷淡,“李兄,我的话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劝你莫要执迷不悟,快带着你儿子离开吧。”
李天寒脸色发僵。
他目光一一从黄云冲、聂北虎、傅山仨人身上扫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神色不断变化,内心也随之涌起一阵阵说不出的冰冷寒意。
沉默许久。
最终李天寒拱了拱手,道:“打扰了,李某告辞!”
说罢,已抓住儿子李默云的胳膊,转身而去。
头也不回。
目送他们离开,大殿众人心中皆躁动不已,无法淡定了。
谁都看不出,堂堂李氏之主,今日在此栽了个大跟头?
踌躇满志而来,灰溜溜而去!
而在大殿外。
目睹李天寒父子的狼狈而去的模样,文灵雪眼神也是一阵恍惚,这……这是什么情况?
黄乾峻则再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瞧瞧,这不叫自取其辱又叫什么?
再看苏奕,神色淡然依旧,他随手拎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悠悠然一饮而尽。
自始至终,他置身事外。
但这一场由李天寒父子带来的风波,却就此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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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老太君有请
从聂北虎和傅山陆续出现,黄乾峻就意识到,真正的好戏登台了。
果然,仅仅片刻,李天寒父子便颜面尽失,灰溜溜离去!
而此时,当注意到附近区域中那一道道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发生变化时,黄乾峻又是一阵暗爽。
因为在场之中,只有他提前就猜出了结果!
“父亲说的不错,苏奕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无法用常理来衡量,否则,以他昨天在聚仙楼表现出的人脉,这一年来,根本不必呆在文家,当一个被人看轻的赘婿。”
黄乾峻心中暗道。
昨天从聚仙楼返回家后,他和父亲黄云冲进行了长达一夜的深谈。
最终,父子二人得出同样的结论——
既然苏奕拥有如此大能耐,还甘心呆在文家,其中必有隐情!
故而今日他和父亲黄云冲一起前来时,没有主动去跟苏奕攀谈太多,唯恐闹出什么动静,让苏奕的一些事情暴露出来。
就连刚才送礼时,也都是把一对“九叶王参”交给文长泰夫妇,再由他们转交给苏奕夫妇。
当然,文灵昭是顺带的。
毕竟送礼也是需要名义的。
黄乾峻也察觉到,聂北虎、傅山抵显然也猜出,苏奕不愿暴露一些事情,故而在前来赴宴时,都很默契地在“演戏”!
“这文家上下所有人怕是根本想不到,不止是我和父亲,就连聂北虎和傅山两位大人物,其实都是冲着苏奕的面子才来的……哈哈,这也太有意思了!”
黄乾峻偷乐。
苏奕可不知道,黄乾峻这跋扈少年内心戏会这么足。
他就是知道,也注定会一笑置之。
更何况,他又哪会看不出,无论黄云冲父子,还是傅山、聂北虎,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来捧场的?
“不对,他们是冲着萧老爷子和紫堇的面子才来的。”
苏奕暗道。
以他前世的阅历的心境,哪可能会为此沾沾自喜,也根本不屑借他人之势解决事情。
归根到底,这一切完全就是那些家伙自作主张罢了。
宗族大殿。
随着李天寒父子离去,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文长镜满脸堆笑,热情邀请傅山和聂北虎入座。
今天这两位大人物,简直就是定海神针,一举帮文家化险为夷!
“此次前来,傅某另有一件要事要办,这酒宴就不参加了。”
傅山笑着挥手。
而后,他转身来到文长泰夫妇身前,含笑道:
“两位,一位贵人嘱咐我送来一份礼物,还请你们转交给苏奕夫妇。”
说着,他神色郑重地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递了过去,“记住,这锦盒只有苏奕夫妇才能开启。”
文长泰和琴箐受到惊吓般,噌地起身,差点撞倒身前的桌子,根本没想到,堂堂广陵城主,竟会亲自为他们家送礼!
大殿其他人也都愣住,面面相觑。
刚刚黄家族长黄云冲亲自送给文长泰一家“九叶参王”,就让人惊诧万分。
怎地现在,连城主大人都这么做了?
文长镜等文家大人物也都目瞪口呆,今天这究竟什么情况?
老三家怎么一下子就成香饽饽了?
“多……多谢城主大人!”
文长泰激动得都快控制不住内心情绪,声音震颤。
琴箐容光焕发,只觉这些年心里积攒的委屈和憋闷,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和慰藉。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满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我代女儿和女婿多谢城主大人厚爱!”
话说完,她目光一扫大殿众人那呆滞的模样,心中满是得意自豪,唇角都不禁微微翘起。
总算有老娘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傅山道:“不必谢我,这份礼物是一位贵人所赠,我只是代劳转交罢了。”
“敢问傅大人,是哪位贵人所赠?”
琴箐好奇。
大殿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能使唤城主傅山亲自出面,这等贵人岂是寻常?
黄云冲隐约有些明白了,心中禁不住一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尊称——
灵瑶郡主!
却见傅山微笑摇头,道:“贵人的身份不宜泄露,恕傅某不便回答。两位只要记清楚,礼物是给苏奕夫妇的,就足够了。”
琴箐连忙道:“我定会亲手转交给他们。”
众人神色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傅山再三叮嘱这份礼物是赠予苏奕夫妇的,这无疑大有深意!
“灵昭如今是天元学宫弟子,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对视一眼,都下意识认为,这份礼物和文灵昭脱不开干系。
根本就没人把这件事往苏奕身上想。
“聂统领,你留在此地代我宴饮,傅某另有要事,先告辞了。”
傅山转身叮嘱了聂北虎一声,便转身而去。
文长镜等人连忙上前相送。
走出大殿,当经过苏奕身边时,傅山很自然地顿了一下脚步,笑容和煦道:“苏公子,傅某先行一步。”
苏奕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底,虽都无比惊诧,可都下意识认为,苏奕是沾了文灵昭的光,才会受到傅山另眼看待。
直至傅山一行人身影消失,黄乾峻禁不住低声赞叹,“苏哥,在场之中,还是你最有面子!”
苏奕随口道:“你不恨我了?”
黄乾峻浑身一僵,面露羞愧之色,讪讪道:“我父亲昨夜已狠狠教训我,也让我彻底明白了和苏哥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我心中只有惶恐和庆幸,绝无仇恨。”
苏奕哦了一声,道:“希望你是如此想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文灵雪脑袋愈发迷糊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傅山虽然只逗留片刻便离开了,可影响犹在。
宗族大殿内,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许多宾客都纷纷主动起身,去给文长泰夫妇敬酒寒暄。
文长泰为人虽老实,但也不傻,清楚是怎么回事,心中也高兴不已。
而琴箐就更兴奋了,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虽极力想掩饰内心的喜悦,可就是控制不住……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也很高兴,李天寒父子铩羽而归,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更难得的是,有了傅山、聂北虎的捧场,让在场所有宾客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对处境大不如前的文家而言,无疑是一桩好事!
“黄兄,你这是彻底改变态度了?”
聂北虎和黄云冲坐挨着,不着痕迹问出声。
“昨日是黄某有眼无珠,冲撞了苏公子,哪还能为此记恨?”
黄云冲笑呵呵道,“也多亏苏公子昨日手下留情,让我和我儿免受更大灾祸,我心中可感激的很,故而今日亲自前来,一为文老太君祝寿,二则送上一些薄礼,以表心中歉意。”
聂北虎怔了片刻,深深看了黄云冲一眼,道:“我猜黄兄还另有一点没说。”
黄云冲眉头耸动:“愿闻高见。”
聂北虎目光看向大殿外,落在坐在苏奕旁边的黄乾峻身上,意味深长道:
“你怕是已经看出,以苏公子的人脉,以后前程注定不可限量,故而打算把昨天发生的祸事当做一个契机,通过补偿和道歉,跟苏公子搭上一层关系,对否?”
黄云冲眸光微凝,旋即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如此,聂兄何尝不如此?”
聂北虎举起酒杯,哈哈笑道:“来,你我共饮一杯。”
坐在上首的文老太君将大殿中那一幕幕尽收眼底,心中却五味杂陈。
今天是她八十寿宴。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她清楚,文家能够化险为夷,无非是借助了他人之势。
若自身不够强大,这种局面,文家繁荣的表象也只是昙花一现!
想到这,文老太君目光穿过大殿宾客,望向大殿外的一道身影上。
那人一袭青色布袍,身影瘦削,随意而坐,便有出尘脱俗之气质,与周围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深呼吸一口气,文老太君收起目光,对身边的婢女道:“去让老三家的媳妇过来。”
女婢连忙领命而去。
很快,琴箐匆匆而来,一脸疑惑道:“老太君唤我何事?”
老太君神色威严道:“今日傅大人和黄族长送到你们家的礼物,你不得私自留下,等寿宴结束,就交给苏奕。”
琴箐脸色微变,勉强笑道:“老太君多虑了,我可不会贪图这些。只是……这礼物是送给我女儿和女婿的,单独交给苏奕的话……”
老太君冷笑道:“你什么心思我最清楚,换做往常,我自然懒得理会,可今日之事不同以往,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琴箐浑身发僵,她原本的确打算私扣下这两份礼物的。
可被老太君这般命令后,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垂头丧气道:“是。”
打发了琴箐,老太君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婢女道:“你再去告诉苏奕,让他来花茗堂来见我。”
“是。”
女婢领命。
大殿外。
当得知那婢女的来意,苏奕眸子深处泛起一抹异色,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也好。
今日自己之所以来参加寿宴,本就是要和她聊一聊当年的事情。
“你来带路。”
苏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然起身,跟着女婢一起,前往花茗堂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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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过往恩怨 心中有执
花茗堂。
当苏奕抵达时,只有文老太君一个人坐在那。
她白发苍苍,虽已八十岁,但精神矍铄,坐在那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三少爷,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就不必跟老身行礼了。”
文老太君指着殿宇一侧的一张座椅,神色冷淡,“坐。”
三少爷!
这样的称呼,让苏奕眼神泛起一丝恍惚。
这一世的他,是玉京城苏家的一名庶子,排行第三,上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边还有一个弟弟。
不过,由于他是庶出,再加上母亲叶雨妃死得早,让他从小到大备受冷落,地位连苏家的一名管事都不如。
“老太君找我何事?”
苏奕暗自摇了摇头,随意坐了下来,仪态闲适。
在整个苏家,只有他知道,文老太君梁温璧年轻时,是玉京城苏氏的一名女婢,服侍在苏家族长苏弘礼身边三十年之久。
而苏弘礼,便是苏奕这一世的父亲!
“何事?”
老太君眼神冰冷,道,“刚才发生在寿宴上的一件件事情,三少爷难道都忘了?”
“别人或许都会认为,傅山、聂北虎和黄云冲三人是冲着灵昭这丫头而来,但我可不会!”
“现在,我只问三少爷,有没有要跟我解释的?”
她言辞咄咄逼人,声色俱厉!
换做是以前的苏奕,怕是已经被老太君身上的气势震慑。
可现在,又哪会被一个小老太婆唬住了?
不过,苏奕也有事情要问文老太君,倒也没有计较这些,云淡风轻道:
“若我推测不错,他们此次的确是冲着我的面子而来。”
啪!
文老太君明显动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老脸阴沉可怖,厉声道:
“三少爷,你可还记得一年前入赘文家时,你父亲让我转告你的话?”
不等苏奕开口,她一字一顿道:“敢以苏氏之名义行事,必诛之!”
“敢踏入玉京城半步,必诛之!”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无比。
这番杀气腾腾,冷酷无情的话,的确是苏奕父亲苏弘礼所说。
正因如此,苏奕入赘文家这一年里,别说是广陵城的人,就是文家上下,也只有文老太君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太君是以为我用苏家三少爷的名头,才让傅山等人前来赴宴的?”
苏奕不禁笑起来。
文老太君眉头紧皱,神色愈发寒冷,“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你可以去问问傅山他们,以你如今所掌握的力量,想要打探这点消息,应当绝非难事。”
苏奕口气随意,“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苏奕现在不会用苏氏一族的名义行事,以后……也绝对不会!”
他眼神淡然,瞳孔深处却隐隐有睥睨意涌动。
堂堂玄钧剑主,何须借这点虚名行事?
文老太君明显一怔,忍不住重新打量苏奕一番,心中涌起说不出的陌生感觉。
就好像她所熟悉的那个三少爷,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沉默片刻,她这才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傅山、聂北虎他们为何那般看重你,可我不得不说,在玉京城苏氏眼中,像傅山这等角色,就如地上的小小蝼蚁,根本不必苏氏自己动手,只要一句话,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文老太君神色冷漠,在说到玉京城苏氏时,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傲意。
“所以,我劝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和你有关的人怕是都会因你而遭难!”
苏奕回忆了一下玉京城苏氏的情况,也不得不承认,文老太君此话并不夸张。
玉京城乃大周皇都。
而苏氏一族,则名列玉京城四大顶尖世家中!
相比起来,广陵城仅仅只是云河郡十九城之一,傅山、聂北虎这样的角色,在苏家面前,的确根本不够看的。
称得上天壤之别!
只可惜,文老太君并不清楚,苏奕根本就没打算借任何人的力量行事!
别说是傅山,就是玉京城苏氏,在他眼中也就是世俗人间的一个小势力罢了,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傅山和苏家比,的确逊色不少,可在今日寿宴上,文家却需要仰仗傅山来撑场面。”
苏奕神色平淡道,“老太君,如此看来,现如今的你,怕是很难再得到来自玉京城苏家的帮助了。”
一句话,却似戳痛了老太太的心,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见此,苏奕不再多言。
以前的文老太君,终究只是苏家一个婢女罢了。
再加上这些年来,她早已不在苏家效命,苏家焉可能还会惦念她这样的婢女?
深呼吸一口气,文老太君面露讥讽,道:“没想到,才入赘我文家一年时间而已,三少爷的嘴巴也变得如此了得。”
苏奕听出了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不以为意地笑道:“老太君,人都是会变的。这次前来,我也有事想要请教老太君。”
文老太君眉毛微皱,道:“和苏家有关?”
苏奕点头道:“不错,我想知道,在我入赘文家这件事上,究竟是谁的主意?”
文老太君沉默片刻,道:“是小主母提的建议,你父亲做的决定。”
“游青芝?”
苏奕眸光深处寒芒一闪。
文老太君口中的“小主母”,便是他的父亲苏弘礼所娶的第四个妻子,名叫游青芝。
“不错。”
文老太君点头,她并不意外苏奕会直呼对方名字。
当年在苏家,谁都清楚,小主母游青芝最瞧不上的,就是苏奕这个庶子!
“以她的性格,当初在得知我修为尽失后,为何不杀我灭口?她应该最清楚,我心中对她恨意十足,不杀了我,终究是个隐患。”
苏奕有些不解。
文老太君不禁冷笑,看向苏奕的眼神充满怜悯,“三少爷,你母亲死的早,连你父亲也视你为孽子,从不关心。再加上你修为尽失后,和废人也没区别,也配‘隐患’二字?”
顿了顿,她继续道:“但不管如何,你身上毕竟流淌着苏氏的血,小主母若杀了你,必会引起你父亲不满和排斥,这就得不偿失了。小主母那等绝顶聪明的人,自不会干出这等蠢事。”
苏奕一阵沉默。
说起来,他这个苏家庶子的命运可真够惨的。
四岁时,母亲叶雨妃身染重病,最终撒手人寰。
从那时起,他的处境就变得极为窘迫困顿。
他的父亲苏弘礼根本不待见他,对他不管不问。
连带着整个苏家上下,都没人敢跟他亲近,让得他备受冷落。
而随着年龄渐长,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开始怀疑当年害死母亲叶雨妃的凶手,便是父亲苏弘礼!
这让他内心又是痛苦又是愤恨。
最终,在四年前,他选择前往青河剑府修行,试图通过踏上武道之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可仅仅三年后,因为觉醒前世记忆的缘故,让得他修为尽失,最终在苏家力量安排下,成了这文家赘婿……
“前十七年的我,过得的确太憋屈了一些。”苏奕暗自感慨。
他之前梳理自身记忆,发现自己这一世对父亲苏弘礼、小主母游青芝的恨意,早已成了心中执念。
“这个执念,自当由现在的我来化解。”
苏奕眸子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执念不消,必影响以后的证道路!
“对了,我前阵子刚听说一件轰动玉京城的大事。”
文老太君忽地开口,眼神玩味,“你弟弟苏伯泞,虽只十六岁,如今已是聚气境“化罡”期强者,被视作“玉京八秀”之一。”
“大周皇室已答应,只要你弟弟十八岁之前踏入养炉境,成为武道宗师,就送他前往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修行!”
苏奕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穿玉袍俊秀少年的模样。
苏伯泞。
小主母游青芝之子,苏弘礼膝下最小的儿子,也被视作苏家嫡系子弟中,武道天赋最高的绝世奇才!
游青芝虽是苏弘礼的第四个妻子,可毕竟是正室,故而苏伯泞是嫡出。
相比起来,苏奕的母亲叶雨妃则是妾室,苏奕自然就是庶子。
总之,当年在苏家的时候,无论哪一方面,苏奕这个庶子虽然是兄长,却根本就无法去和苏伯泞相提并论。
“十八岁成武道宗师?这也算绝世奇才?”
苏奕暗自好笑。
他自然知道,文老太君是故意拿此事刺激他。
可她注定想不到,在自己眼中,十八岁的武道宗师,在大荒九州一抓一大把,不要太多,根本没什么可在意的。
“若无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苏奕起身决定离开。
他已确定了一些事情,不打算再逗留。
“且慢。”
文老太君叫住他,“三少爷,在你临走前,老身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话时,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银色玉符,举起给苏奕看,“三少爷可知道这是何物?”
这块玉符约莫三寸大小,通体银色,似玉非玉,泛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苏奕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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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年少无知 自以为是
仅仅一眼,苏奕不由讶然道:“元符?”
所谓元符,就是由踏入元道的修士所炼制,其内灌满元力,拥有诸般不可思议的力量。
搁在这大周境内,踏入元道的存在,已被视作陆地神仙。
而由这等人物炼制此等宝物,绝对堪称是万金难求的重宝!
“不错,此符名唤‘星刃’,乃是你入赘文家的当天,由你父亲所赠,捏碎此物,一击便可灭杀武道宗师!”
老太君先是小心翼翼将玉符收起,这才一挺腰杆,脸上露出骄傲之色,“而此宝,便是我文家最大的依仗。”
苏奕暗自摇头,一枚元符而已,值得这般骄傲?
“老太君跟我说这些作甚?”他问道。
“三少爷,从你入赘文家到现在,除了遭受到一些挖苦和冷眼,可曾有任何人真正动手欺负你?”老太君问。
苏奕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文老太君神色严峻,语带威胁,“那三少爷你听好了,我不管你心中是否恨文家,可以后若敢做出一些对文家不利的事情,我必饶不了你!”
苏奕这才明白,刚才老太太拿出那一枚元符,无非就是要借此威慑自己罢了。
他笑了笑,没有再逗留,转身而去。
“这小子怎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直至苏奕的身影消失在花茗堂之外,老太君这才收回目光,眉头却一点点皱了起来,神色明灭不定。
“今日的事情,要不要写信告诉苏家?”
许久,她发出一声长叹,做出了决断,“罢了,苏家的事情,早已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掺合,只要这小子不做对不起文家的事情,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寿宴还在进行,气氛热闹喧嚣。
当苏奕返回时,就见文少北等文家的年轻一代,皆众星拱月般拥簇在一人身前。
连文灵雪也都在其中。
被拥簇的是文珏元,族长文长镜之子,一个有着搬血境大圆满修为的俊杰,是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当然,和李家的李默云相比,名气就稍逊一些了。
“苏哥,您回来了。”
当看到苏奕,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酒桌前的黄乾峻噌地起身,露出热情的笑脸。
苏奕点了点头,道:“寿宴已进行大半,你怎地还不走?”
黄乾峻讪讪道:“苏哥不离开,我哪有离开的道理,无论如何,我都得陪到底!”
苏奕哦了一声,哪会看不穿黄乾峻和其父亲黄云冲的心思?
无非是想“丧事喜办”,把昨天的祸事视作一个契机,跟自己修缮关系,最好还能跟自己再拉近一些距离!
“苏奕,珏元堂兄有话对你说,快跟我过去。”
不远处,文少北忽地走来,眼神倨傲,措辞生硬。
苏奕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就见被众人拥簇的文珏元,目光正朝自己看来,神色间挂着一丝矜持之色。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文少北,神色平淡道:“去告诉他,想说话可以,让他自己过来。”
在刚来参加寿宴时,这文少北就语带轻蔑,喝斥苏奕身为赘婿不够资格列席于此。
之后,文少北更借机损了文长泰一把,让文灵雪愠怒不已。
现在,他竟又充当起了文珏元的狗腿子!
苏奕自然不会客气了,言辞间也把文少北视作跑腿的角色。
“你……你说什么?”
文少北发愣,一个赘婿,竟还敢在他面前摆谱?
黄乾峻第一时间凑过来,眼神暴戾森然,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
文少北浑身一僵,心中发憷。
在广陵城,黄乾峻是大名鼎鼎的纨绔,骄横跋扈,狠辣残暴,在年轻一代中,很少有不怕黄乾峻的。
文少北自然不例外。
他艰难地吞了吞吐沫,低声道:“黄少,此事和你无关……”
黄乾峻呸地一声打断,“若不是今日是你家老太君寿宴,信不信我敢在这里就弄残你?”
文少北脸色发青,额头直冒冷汗,彻底蔫了。
黄乾峻鄙夷道:“瞧瞧你那窝囊样子,以后若还想在广陵城混,就赶紧滚去回话!”
文少北简直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目睹这一幕幕,苏奕不禁暗自哂笑,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文家这年轻一代,没几个堪大用的。
“苏哥,您可别怪我多事,我只是看不惯,一个文家旁系的小角色而已,却敢对苏哥您不敬,简直活腻歪了!”
当面对苏奕时,黄乾峻顿时变得乖顺无比,眉眼间都带上谄媚之色。
“你倒是能屈能伸。”
苏奕啧了一声。
黄乾峻也不知听出话中的讽刺没有,自顾自嘿嘿直笑。
“什么?苏奕竟敢让珏元堂兄过去找他?”
“不自量力!”
……不远处,当文少北返回不久,那些拥簇在文珏元身边的少年少女们一阵骚动,又是诧异,又是愤慨。
文灵雪也在,暗呼不妙,连忙匆匆跑向苏奕。
“姐夫,你快走,文少北那家伙在珏元堂哥面前挑拨离间!”
文灵雪飞快道,细腻白皙的俏脸上尽是焦急。
“这次你倒是误会文少北了,他说的是实话,是文珏元想跟我谈,而不是我想跟他谈,他难道不该主动点?”
苏奕笑着开口。
黄乾峻在一侧点头:“苏哥所言极是!”
文灵雪不禁呆住,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文珏元已大步走来,其身后跟着文家一众年轻一代人物,附近一些宾客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过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苏奕现在的架子,可越来越大了。”
文珏元在苏奕面前伫足,下巴微抬,眼神泛起慑人的精芒。
在文家,他是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向来是一呼百应。
可苏奕一个赘婿,却竟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前去见他,这让他心中颇为不悦。
“文珏元,是你先摆谱的好不好?”
黄乾峻嗤地笑起来,“距离不到十丈之地,你却让文少北当狗腿传递消息,若论起来,你的架子可着实不小。”
他今日是客人,又是黄云冲嫡子,纵然修为远不如文珏元,可也谈不上畏惧了。
文少北羞愤交集,当着所有人面,被骂狗腿,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文珏元眉头皱起,冷冷扫了黄乾峻一眼,“这是我文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说着,他目光已看向苏奕,神色淡然道:“你不用怕,我可不屑于去欺负你这样的废人,若传出去,反倒会让我的名声受累。”
旁边不少人都不禁笑起来。
“你想跟我聊的就是这些?”
苏奕负手于背,波澜不惊。
文珏元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今日寿宴上,城主大人他们是冲着灵昭的面子而来,虽说你是灵昭的夫君,可你终究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赘婿!”
这番话,贬低意味十足,附近那些文家年轻人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赘婿,无论在大周任何地方,从来都上不得台面!
文珏元这番话,差不多等于代表着他们这些文家族人的心声。
却见苏奕浑不见怒,反倒摇了摇头,眼神泛起一丝怜悯。
“哈哈哈……”
而黄乾峻已经再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绝对是他今天听到最大的笑话!
别人不清楚,他哪会不知道,无论是傅山、聂北虎,还是他老子黄云冲,今日全都是冲着苏奕而来?
这些文家年轻一代,完全就是有眼无珠,欠收拾!
文灵雪内心原本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打算为苏奕辩驳,可黄乾峻那夸张的笑声,却让她错愕,有些措手不及。
何止是她,文珏元等人也都有些懵,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黄乾峻这厮怕不是个傻子?
文珏元厌烦地扫了黄乾峻一眼,目光重新看向苏奕,冷冷道:
“以后,你若敢借灵昭的名头胡作非为,狐假虎威,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番话,你最好牢记心中!”
说罢,他转身而去。
一副不屑与苏奕浪费口舌的姿态。
其他文家年轻人连忙纷纷跟着离开。
“珏元堂兄今天的表现,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文灵雪咬着莹润樱唇,亮晶晶的美眸带着怅然失落之色。
以前,她对文珏元颇为钦佩,视其为兄长般对待。
可刚才那一幕幕,却让她对文珏元的感观变得差劲起来。
“归根到底,还是年少无知,自以为是,这是大多数年轻人的通病。”
苏奕轻声道。
旁边的黄乾峻浑身一僵,内心泛起浓浓的苦涩。
前天在聚仙楼时,自己可不就是“年少无知,自以为是”,才被苏奕收拾了一顿,就此酿下大错?
连自己老子黄云冲都被拖下水了,实在是不应该!
“灵雪,你跟我来。”
这时候,苏奕已彻底没有了在寿宴上逗留的心思,转身离开。
“噢。”
文灵雪第一时间跟上,她也感觉今日的寿宴挺没意思的。
“苏哥,你怎么就能说走就走,那……那我呢?”
黄乾峻禁不住在内心呐喊,满面愁容。
他可不知道,坐在文家宗族大殿内的黄云冲、聂北虎看似在谈笑,实则一直关注着大殿外有关苏奕的一举一动。
当察觉到苏奕离开,两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
这两位大人物,都懒得再待下去消磨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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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给主角起名叫“苏姨”的?简直……
第二十五章 玄素灵玑诀
夕阳残照,晚霞如火。
庭院中的青枣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姐夫,其实我心中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刚走进庭院,文灵雪却忍不住主动开口了,声音娇润清甜。
今天她一身淡雅素净的长裙,修长的娇躯在晨光下散发着蓬勃朝气,清纯明净,煞是美丽。
苏奕一怔,声音柔和道:“怎么了?”
文灵雪面露一抹愧色,道:“姐夫,七天前是我和父母、大伯他们一路把姐姐送走的。”
“本来,我是打算通知你的,可娘不让……”
说到最后,她螓首低垂,已带上愧疚之意。
苏奕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七天前,文灵昭启程前往天元学宫远行,整个文家上下在送行这件事上,直接忽略了他这个上门女婿。
不过,苏奕并不意外。
他和文灵昭之间的关系甚至不能用陌生人来形容。
成婚当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时隔一年后的昨晚,才第二次见面。
虽为夫妻,可从成婚到现在,两人之间却竟都没说过一句话。
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形同陌路也不过如此。
可苏奕却没想到,文灵雪却竟把这件事一直惦记在心中。
文灵雪蹙着柳眉道:“还有,我听说那魏峥阳无比可恶,说了一些荒唐过分的话,姐夫,你可千万别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
“我最了解我姐,她虽性情冰冷了一些,可绝对不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少女言辞中,有担忧、有安慰。
苏奕凝视着少女那白皙灵秀的俏脸,怔了片刻,油然感叹道:
“这世间的佛门菩萨我见过不知凡几,可如你这般善良的,还没见过几个。”
他心中泛起久违的暖意。
前世的他,一心问道,性情杀伐果断,脚踏着尸山血海才一步步问鼎大荒九州之巅。
连他那九个弟子都对他既敬又怕。
而今世,自己身为大周玉京城苏氏的一名庶子,自幼备受冷落,养成了孤僻阴沉的性情。
纵然是在青河剑府修行的那三年,也因为性情太过阴郁孤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直至修为尽失,入赘文家,这对当时的自己而言,就如跌落深渊,打击实在太大,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心如死灰。
就是在这等情况下,整个文家上下,只有文灵雪一人真心待他好!
她曾花费心思在庭院中栽种了一片沐阳花,希望自己每天看到那些沐浴阳光盛放的金黄花朵时,心情会好一些。
曾小心翼翼地陪在自己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一些书本上的大道理,试图为他开解心中的烦闷,予以安抚和鼓励。
也曾花尽心思去烹煮各种美食,亲自送到几乎足不出户的自己身前。
……虽然,那时候的他,从来都没有理会过这些关怀。
可现在,随着觉醒前世记忆,再想起文灵雪在这一年里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心中,焉能不感动?
少女娇俏明媚,有一颗剔透明净的善良心!
“姐夫,你……当时真没有为此生气?”
文灵雪扬起俏脸,一对清澈剔透的眸凝视苏奕,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你姐姐怨恨和抗拒这桩婚事,情有可原。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我若是在乎,怕是早已被气死了。”
苏奕笑说道。
文灵雪才彻底松口气,文灵雪眯着月牙似的眼睛,笑嘻嘻赞道:“姐夫,你心胸最宽广了!”
心胸宽广?
苏奕眼神有些古怪,在大荒九州的时候,谁不知道他苏玄钧是个绝不肯吃亏的主,向来“睚眦必报”?
不过,自己这小姨子实在是招人喜欢啊!
他不禁问道:“灵雪,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从我入赘文家以来,整个文家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可你为何却这么关心我?”
文灵雪毫不犹豫道:“我从不认为我姐姐嫁的男人是个废物。”
“还有,我……我也不信姐夫是窝囊废!”
说到这,少女那精致俏丽的小脸上泛起坚定之色。
苏奕笑起来,道:“为何你不信?”
文灵雪那一对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苏奕看了片刻,忽地扑哧笑起来,理所当然道: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窝囊废啊。”
得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挑起大拇指,赞道:
“有眼光!”
文灵雪嘿嘿笑起来,清纯如画。
苏奕道:“灵雪,我听说再过一个月,你们松云剑府就要举行年终大比了?”
“对。”
文灵雪点头,俏脸上的笑容消失,苦恼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怕是很难进入大比的前十名,毕竟,我才进入松云剑府修行一年时间。”
若能在年终大比中进入前十名,便能进入松云剑府的“甲院”。
而只要成为甲院弟子,等于就拥有了前往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的资格!
松云剑府的影响力仅仅只局限于广陵城,而青河剑府则足以影响云河郡十九城!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学府。
“前天时候,我忘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过现在给你也不晚。”
苏奕从袖口中取出一卷书籍,轻声道,“这是一门吐纳呼吸法,虽谈不上顶级,但却最适合现在的你修炼。坚持修炼一个月,足以让你在年终大比中跻身前十名了。”
文灵雪睁大眼睛,吃惊道:“真的?”
苏奕笑着将书籍递过去,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对了,莫要跟其他人说起此事,记下这门妙诀的奥妙后,切记立刻将此书烧掉。”
说到最后,他神色已变得严肃起来。
没办法,他送给文灵雪的呼吸法名唤“玄素灵玑诀”!
虽然只记载着“搬血境”的修炼之道,可完整的玄素灵玑诀,却名列大荒九州“皇境奇功榜”前十之列!
当年,苏奕曾将此法门传授给小徒弟青棠,正是凭借此功,青棠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一举证道皇境,成为名闻天下的“青棠女皇”!
若这等妙诀泄露出去,哪怕仅仅只记载着搬血境的修炼妙谛,可依旧会给文灵雪惹来不少麻烦。
这是苏奕不希望看到的。
文灵雪心中凛然,将书籍小心收起,狠狠点头道:“姐夫,我听你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得到了一桩足以令天下修武者疯狂的“机缘”!
否则,此时怕不会这般淡定了。
苏奕也没有多解释,似这种妙法,他手中多的是。
在前世,世间皆知他苏玄钧拥有“千般妙法,万般神通”,这可绝非夸张。
“你若是有空闲,每隔七天,来见我一次,到时候,我帮你指点搬血境的武道奥义。”
苏奕叮嘱道。
文灵雪清眸发亮,满心欢喜,“我一定来!”
她知道,姐夫现在虽然修为尽失,可当年也曾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是名扬云河郡的风云人物。
有姐夫指点,自己何愁无法在年终大比中名列前十?
“快回去吧,若你娘发现你在我这里,免不了又要大发雷霆了。”
苏奕说着,自己都不禁笑了。
他那个丈母娘,脾气可泼辣之极。
文灵雪心虚似的左右瞟了一眼,旋即吐了吐丁香小舌,飞快道:“姐夫,那我先走了。”
少女身影轻盈翩然,转身离去,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错。
目送少女的倩影消失在庭院外,苏奕这才转身返回自己房间。
虽然已是暮色十分,文家老太君的寿宴依旧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苏奕无关。
文灵雪也没有再去参加寿宴。
返回自己房间后,她先沐浴了一番,纤秀苗条的身影裹着浴袍,懒洋洋爬在了床上,一对晶莹雪白的小腿时而抬起,时而又拍落床上,让得被浴袍掩盖着的大腿也若隐若现。
少女刚沐浴过,灵秀清美,慵懒娇俏。
她迫不及待翻开苏奕所赠的书籍。
书籍很薄,只十多页,上边的字迹铁画银钩,隽永飘逸,仅仅看着便赏心悦目,令人心神静谧。
“姐夫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文灵雪心中赞叹了一声,旋即就被那字迹中蕴藏的妙谛吸引了心神。
书籍中虽然只记载着玄素灵玑诀“搬血境”的法门,可也极其晦涩玄奥,字字之间,皆有大玄机。
别说文灵雪,纵然让大周国那些道行高深之辈,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其中奥义全部领会。
还好,在修炼之法的文字旁边,还有苏奕亲手撰写的注解,这让文灵雪在参悟时并不费力。
凌晨时分,月影西斜。
文灵雪终于将修炼之法通读了一遍,那灵秀绝俗的脸庞上泛起恍惚之色,心中更泛起难掩的震惊之意。
她纵然再年少,可也并非不懂修行之人。
哪会不明白,苏奕所赠的这门妙法何等强大?
与之对比,无论是文家祖传的修炼之法,还是松云剑府所传授的修炼之法,简直是疏漏粗鄙之极!
“怪不得姐夫会叮嘱让我不要将此妙诀泄露,嗯,他肯定是担心这门妙诀给我招惹来麻烦……”
文灵雪怔怔,隐约明白了苏奕的良苦用心,她心中也暖烘烘的,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很快,她深呼吸一口气,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灵雪啊灵雪,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帮姐夫找到能够重新修炼的办法,姐夫他现在……已经够可怜了……”
第二十六章 意外收获
深夜。
苏奕盘膝而坐,一身气机运转,不断滋养和锤炼血肉之力。
这是松鹤锻体术中记载的搬血境第二重“炼肉”期的熬炼法门。
“修炼进境明显不如‘炼皮期’的时候了……”
许久,苏奕睁开眸,眉头微皱。
他倒不是嫌修炼速度慢,而是修炼获得的效果大不如前。
一是因为他日夜修炼所耗费的药材,大都是寻常货色。
二也是因为“炼肉”是搬血境第二重,修炼起来本就远比炼皮期要艰难一些。
“按照此等进境,当我将‘炼肉’层次修炼到圆满地步时,恐怕最少也得需要半个月时间。”
苏奕思忖。
半个月,并不算长。
可若能在修炼上节省更多的时间,自然更好。
“也不知黄云冲所赠的一对九叶王参品相如何,若能归我所用……”
想到这,苏奕不禁摇头。
他太了解丈母娘琴箐的性格了,这等宝物到她手中,注定不会吐出来。
刚想到这,庭院大门就被从外面推开,琴箐的声音随之响起:
“吃白饭的,快出来见我!”
声音透着颐指气使的味道。
苏奕一怔,还真是巧了。
他当即起身,从房间中走出。
就见月色下,琴箐一身墨绿华裳,成熟韵致的身段摇曳生姿。
她虽然已人到中年,可她容颜却光洁明艳,美丽端庄,肌肤雪白,保养的极好,也不怪其两个女儿的姿容都那般出众。
“找我有事?”
苏奕走上前,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他就没叫过文长泰和琴箐夫妇一声父母。
琴箐也不在意。
今天在寿宴上,傅山、黄云冲、等人的到来,让她在一众大人物面前扬眉吐气,大出风头,心情格外好。
连此刻看向苏奕时,都感觉比以前顺眼了一些。
她直接道:“你也清楚,今天黄云冲送了我们家一对九叶王参,傅山大人也送了一个礼盒。我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奕不免意外,丈母娘那等精明的人,竟还会主动来跟自己商量?
他随口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琴箐冷哼了一声,发起牢骚,“也不知老太君怎么想的,非要把这两分赠礼交给你这个吃白饭的!”
苏奕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老太君是清楚内情的人,知道傅山、黄云冲所送赠礼,是要给自己的。
这等情况下,自然不会让琴箐贪墨了,否则若让傅山他们知道,极可能就会把这笔账算到文家头上。
琴箐瞪着苏奕,说:“你听好了,这两分礼物是给你和文昭的,也就是说,你只能拿你自己那一份!”
她把手中拎着的两个礼盒拿出,先打开第一个。
其中摆着两株雪白的王参,参须如絮,根根晶莹,一股清香也随之在庭院中弥散开。
让人只闻一口便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琴箐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心中愈发痛恨埋怨强插一手。
否则的话,似这等珍贵无比的宝贝,她一根参须都不会给苏奕!
“你挑一个吧。”
她咬牙开口,故作淡定。
苏奕暗自好笑,一眼就看出,丈母娘此刻的内心如若滴血。
他说道:“还是你挑吧,剩下的归我。”
琴箐神色缓和不少,道:“你小子倒是还有点孝心,不枉我们家白养活了你一年时间!”
说着,她似是生怕苏奕反悔,眼疾手快,把一株看起来明显小一号的王参拿出,递给了苏奕,“喏,这个给你。”
苏奕眼神古怪,伸手接了过来。
九叶王参已称得上是灵药,而灵药的品相好坏,可不是看个头大小的。
像这一株个头小的王参,品相反倒更出色一些……
琴箐人虽漂亮,可却不曾修炼过,哪会清楚这些门道?
她喜滋滋地扣起礼盒,说道:“这一株大的,就留给文昭了,她如今在天元学宫修行,肯定用得上。”
“还有这个礼盒,傅大人说必须交给你和文昭开启,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她又把第二个礼盒拿出,递了过去,眼神也透着好奇。
今日寿宴上,她可是清楚看到,当那些大人物得知傅山是代替一位贵人前来赠礼时,全都被惊到了!
那位能使唤得了傅山的贵人是谁?
至今还是一个谜团。
可越是神秘,就越令人敬畏和好奇。
琴箐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苏奕掌指发力,那由稀罕墨玉雕琢打磨而成的礼盒开启,顿时一抹淡金色的辉光如雾般溢散出来,在这夜色中耀眼十足。
琴箐睁大眼睛,呼吸微滞,神色间涌起震惊、痴迷、狂热之色。
那是一对戒指,呈紫金色,晶莹璀璨,左边一只戒面雕琢出镂空凰鸟的造型,栩栩如生,一对眸是镶嵌着的两颗细碎红宝石。
右边一只戒面则是盘绕着的一条龙,昂首仰天,虬须飘然,活灵活现。
这是一对戒,龙凤呈祥!
“发了发了,这绝对是世间罕见的瑰宝,价值无量!”
琴箐心脏砰砰剧跳,两眼发光,俏脸上毫不掩饰狂喜之色。
就是苏奕,此刻也不禁讶然。
这一对戒指的确不简单,由品相顶尖的“紫纹赤金”制作而成,这本身就是一种“灵料”,蕴含灵气,非寻常的金银可比。
像那凰戒的眼睛是由“绯红灵钻”雕琢,别看只芝麻粒大小,却价值万金!
再看龙戒的眼眸,则是“黑曜灵晶”制作,这可是蕴含着丰富灵气的灵材,搁在这大周世俗世界中,堪称无价之宝!
“萧天阙和紫堇爷孙俩倒是大手笔。”
苏奕暗道。
这一对戒指,搁在大荒九州中的话,谈不上稀罕。
可在这大周境内,绝对称得上瑰宝二字。
琴箐忽地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道:“苏奕,不如……我帮你们收藏着这一对戒指,等灵昭回来了,再一起交还给你们?”
苏奕笑起来,哪会看不穿琴箐的小心思?
他爽快道:“你看着办就是。”
琴箐玉容一阵阴晴不定,什么叫她看着办?
她就是想死扣下来,可关键是老太君不答应啊!
“似这等瑰宝,却被你这吃白饭的得到,简直暴殄天物!”
琴箐咬牙切齿,拿起那只龙戒,恶狠狠地递了过去,“给!拿着!别弄丢了!”
“那我可就收下了。”
苏奕笑着过来。
他很清楚,琴箐就是再泼辣精明,可却绝对不敢违逆文老太君的命令。
“咦,这里还有一封信。”
琴箐从礼盒底部拿出一封密封的信函。
当看到信函上写着“苏先生亲启”的字样时,不禁一呆,“苏先生?这是谁?”
“给我的。”
苏奕直接将信函拿过来。
“就你?还苏先生?”
琴箐嗤地笑起来,似听到了个笑话。
不过,整个文家中只有苏奕姓苏,并且这份礼物本就是给苏奕夫妇的,琴箐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苏奕微微一笑,没有理会琴箐话语中的挖苦,转身而去。
“等灵昭以后回来,一定得把那一枚戒指夺过来!”
琴箐暗自咬牙,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返回自己住处,当目光一扫房间中堆积如山的礼物时,琴箐的心情顿时变好起来。
此次寿宴上,她和文长泰不止大出风头,连带着还有不少大人物都纷纷主动示好,顺带还送给他们夫妇不少礼物。
此刻目光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礼品,琴箐笑得一对丹凤眼都眯起来,还是灵昭这丫头有出息!
“夫人,是不是该歇息了?”
文长泰走来,一把揽住琴箐纤细柔软的腰肢,嘴唇已朝琴箐雪白的鹅颈上凑去。
他今天心情也无比高兴,多喝了一些酒,兴致很高。
啪!
琴箐一巴掌打在文长泰手上,身子撑开对方的手臂,没好气道:
“滚一边去,每次都让老娘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把身板练好了,什么时候床上见。”
她喜滋滋地来到那一堆礼物前,开始清点起来。
见此,文长泰一声长叹。
同样的夜色下。
苏奕坐在书桌前,将信函拆开,取出一张信笺。
信笺是萧天阙所写,字里行间透着恭敬,内容大多是寒暄。
在最后才说,因为宗族有紧要事情,他和孙女紫堇已启程前往云河郡,若苏奕有事,可以让城主傅山去解决。
总之,这就是一封辞别信。
看过之后,苏奕随手将信笺低到烛火前点燃。
对于萧天阙和紫堇的心思,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想进一步稳固和自己的关系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有了这一株九叶王参,倒是可以让我节省许多修炼的时间。”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书桌,一株雪白的灵参静静搁在那。
按照品相划分,世间灵药可以分作九品。
一品为末,九品为最。
眼前这一株九叶王参,就是一种二品灵药,足以让“聚气境”人物视若珍宝!
“黄云冲为了修缮和我之间的关系,倒是舍得下血本。”
苏奕暗道。
一对二品灵药层次的九叶王参,价值可珍贵之极,起码在广陵城的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而后,苏奕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一只由“紫纹赤金”制作的龙形戒指,心中微微一动。
第二十七章 宗师弟子
紫纹赤金是一种灵料,可以充当炼器的绝佳材料。
虽然这枚戒指所含的紫纹赤金极少,可熔炼之后,掺入凡铁中,也能铸就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而戒指镶嵌的“黑曜灵晶”看似芝麻粒般微小,可蕴藏的灵气却极为充沛,可抵得上一块“一阶灵石”的力量!
在大荒九州,灵石作为一种修炼必须之物。
灵石的大小、品相皆有着极为严格的标准和规定。
由此,世间灵石划分成了九个品阶。
一阶为末,九阶为最。
三阶以下灵石,已经足够满足武道四境的修炼需求。
当然,这是指大荒九州。
在大周这等世俗国度中,也存在有灵石。
但几乎都是一阶、二阶的水准。
即便如此,也已被视作珍贵宝贝,只有顶尖大宗族中才拥有。
像广陵城三大宗族,垄断着全城各种赚钱的生意,可每个宗族中所储藏的一阶灵石,也绝对超不过上百之数!
这戒指上的“黑曜灵晶”有两颗,也就是相当于两块“一阶灵石”,再加上此戒指由紫纹赤金炼制,其价值自然非同凡响。
“等抽个时间,去城中找个铁匠,用这紫纹赤金为辅料,炼制一把剑随身佩戴……”
思忖时,苏奕指尖用力挑动,镶嵌在戒指上的两颗“黑曜灵晶”滚落在掌心内,熠熠生辉。
而后,苏奕盘膝而坐,双手各持一颗黑曜灵晶,运转一身气机。
一股澎湃精纯的灵气瞬息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苏奕体内,在气机的调动下游走周身上下,一身的气血也随之沸腾般产生强劲的律动。
那等效果,比在大沧江畔的桑林地修炼都要好上数倍!
苏奕清晰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进行一场深层次的锤炼,仿似置身在灵力洪炉中接受千锤百炼,进境惊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样的夜色中,广陵城第一宗族李氏。
宗族大殿,一片压抑。
砰!
宗族大殿内,族长李天寒将手中茶盏摔得粉碎。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算了!”
李天寒脸色阴沉,杀机腾腾。
坐在大殿两侧的一众李家大人物浑身一哆嗦,噤若寒蝉。
今日发生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
可谁都没想到,黄家之主黄云冲会突然反水!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连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都亲自为文家撑腰!
以至于到最后,族长李天寒和其子李默云只能狼狈而退。
这实在太丢脸了!
根本不用想,消息注定已经传遍广陵城,这无疑会沉重打击到他们李家的声誉和威望。
“回禀老爷,黄家族长回信了。”
一名老仆匆匆跑进大殿,躬身见礼。
“黄云冲这老东西如何说?”
李天寒沉声道。
他并未被怒火冲昏脑袋,心中很清楚,今日发生在文家的事情太过蹊跷,其中必有反常。
故而在返回家后,便派人前往黄家,试图从黄云冲口中打探一些“真相”。
老仆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黄家族长说,劝我们以后莫要和文家为敌,否则,必会招惹天大的祸患……”
满座哗然,错愕不已。
李天寒都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无比阴沉,道:“这老东西真这么说?”
老仆连忙点头:“老奴断不敢有一字妄言。”
“他就没有说原因?”
李天寒追问。
老仆摇头。
“这黄云冲定然是知道一些什么,可他却偏偏不说,明显是不安好心!”
一个李家大人物愤然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愈发感觉黄云冲的回答有问题!
“父亲,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忽地,一直沉默的李默云开口。
李天寒眉头皱起,旋即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一众李家大人物很识趣地起身离开,没人敢有丝毫不满。
在李家,族长李天寒就是一位君王般的存在,说一不二。
只剩下父子两人时,李天寒这才道:“你想说什么?”
“我认为,这一切的问题都出在文灵昭身上!”
李默云神色平静道,“您还记得么,当时,咱们在文家宗族大殿,哪怕父亲您提出要分掉文家一半的药草生意,黄云冲也并未主动开口反对。”
李天寒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是我要用黄家的力量一起压制文家,才会逼得黄云冲不得不表态。”
“这倒也罢了,可在我提出要帮文灵昭解除婚约时,黄云冲却主动开口了。这就太反常了。”
李默云眸光闪动,“我们年轻一代的事情,何须他一个族长人物插手?更何况,这件事和他们黄家可根本没有干系。”
李天寒瞳孔微眯,彻底冷静下来,回忆在文家时的各种细节,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个反常。
李默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再后来,无论是聂北虎、还是傅山,他们在抵达后,并未反对我们李家分掉文家药草生意的事情,反倒是都一致反对孩儿插手苏奕夫妇的事,这……难道不奇怪么?”
“难道这些反常……真的和苏奕夫妇有关?”
李天寒微微皱眉,“可那苏奕就是个废人,完全不值一晒。至于文灵昭,虽然已进入天元学宫修行,但也仅仅只是一名弟子罢了,根本不值得黄云冲、傅山、聂北虎这些老家伙如此维护。”
李默云摇头道:“父亲,您大概还不知道,我一直在关注文灵昭的事情,就在昨天时,我已得到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
李天寒怔然。
李默云眼底泛起不易察觉的炽热之色,道:“文灵昭被天元学宫的副宫主‘竹孤青’看中,决定在三个月后的‘开宫大典’上,正式招收文灵昭为徒!”
李天寒脸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竹孤青!
天元学宫三位副宫主之一,云河郡屈指可数的一代武道宗师。
她修炼武道至今才不过三十六年而已,堪称才情绝俗。
据传,她一身剑道造诣玄妙莫测,其掌握的“烟霞剑势”更是名传四方,被不少老一辈武道宗师都称赞不已。
若文灵昭成为她的徒弟,那简直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身份和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位武道宗师的弟子,足以让一些宗族之主奉为座上宾!
“怪不得黄云冲、傅山他们为了文家的事情,不惜和我李家对峙,原来文家出了个‘宗师弟子’……”
至此,李天寒彻底明白了,心绪却有些沉重。
这些年,他一直垂涎文家的药草生意,多次试图进行吞并。
就像今天文老太君寿宴上,若不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文家注定得交出一半的药草生意!
可现在的局势不一样,有文灵昭这位“宗师弟子”在,整个广陵城,谁还敢打文家的主意?
“吾儿有何打算?”
李天寒沉默片刻,看向李默云。
一位宗师弟子,并且已成婚,想要将她追到手中,无疑太难了。
李默云神色平静道,“父亲,文灵昭在修炼上表现得越耀眼,就会衬托得苏奕越不堪和无能。可以说,苏奕就是一个污点,会对文灵昭的名声产生极坏的影响。”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虽不清楚,为何文老太君反对解除这桩婚事。但却敢肯定,文灵昭地位越高,就会越排斥苏奕。”
李天寒皱眉道:“默云,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默云微微一笑,道:“孩儿对文灵昭自小一起长大,称得上青梅竹马,我对她的心意,也从不曾有过丝毫改变。”
“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言辞平静,却有决然之意。
李天寒瞳孔收缩,“你要杀了苏奕?”
“不错,只要苏奕死了,这桩婚事也就无疾而终,对灵昭是好事,对我也是好事,对整个文家而言,也是好事!”
李默云斩钉截铁,“所以,苏奕必须死!一个废人罢了,根本没有存活在世上的必要!”
李天寒凝视儿子片刻,忽地笑起来,欣慰道:“孩子,你的确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抉择。”
“不过,在杀苏奕这件事上,断不能操之过急。”
“谁都清楚,你对文灵昭情有独钟,并且今日在文老太君寿宴上,你已表露心意,这时候,若苏奕突然死了,谁都会怀疑到你头上。”
听完,李默云点头,神色平静中透着自信,道:
“父亲放心,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我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有丝毫大意,也断不会让人怀疑到我头上!”
“好,为父就等着你以后把文家的‘宗师弟子’带回来!”
李天寒大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到了那时,再由我亲自出面牵线,相信文家上下断不会拒绝和咱们李家联姻了。”
李默云却心中一叹。
文灵昭成为宗师弟子已是铁板钉钉的事。
有了这层耀眼无比的身份,她还会愿意和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在一起吗?
“不管如何,终究要全力去争取!”
深呼吸一口气,李默云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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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开书到现在天天加更、存稿彻底没了,想哭……
第二十八章 杏黄医馆
接下来数天,苏奕的生活极有规律。
清晨时前往大沧江畔桑树林中演武,中午返回城中采购药草,回家则煎熬药汤炼体。
仅仅三天。
两颗芝麻粒大小的黑曜灵晶就被炼化一空。
而苏奕的修为则臻至“炼肉”期圆满地步。
下一步就将开始“炼筋”期的修炼。
这等修炼速度,已堪称骇人,也比苏奕最初预计中快了十余天!
不过,这样的进境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每天所耗费的药草都价值一千五百两,且所炼化的黑曜灵晶也珍稀无比,再配合松鹤锻体术的奥秘,修为想不进步都难。
“就剩下两千两银子了……”
庭院青枣树下,苏奕懒洋洋躺在摇椅中,晒着太阳,斑驳的光从青枣树枝桠洒下来,让他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他刚进行过一场极致的修炼,身体需要休整。
才十天时间,紫堇所赠的一万两银票,就已花掉八千两,这让苏奕也不得不开始琢磨赚钱的门路。
“不过,赚钱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苏奕抬手,端起放在一侧案牍上的一杯参茶,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由咽喉而入体内,如潮水般扩散到四肢百骸,气血随之骤然沸腾,原本疲惫不堪的躯体开始快速恢复。
仅仅须臾,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九叶王参的叶子所浸泡的药茶,苏奕还在其中添加了血茯苓、何首乌等药材、蕴积着丰沛无比的生机和灵气。
“叶子泡茶,根须煮汤,果实生嚼,这一株九叶王参起码可以支持我修炼数天。”苏奕暗道。
九叶王参毕竟是二品灵药,就是满足聚气境修炼也绰绰有余。
“明天早上就去铸剑!”
长吐一口气,苏奕眸子变得明亮起来。
在前世,他以剑证道,最终剑压星空,独尊大荒九州,被世人尊称为“玄钧剑主”。
而之所以转世,同样也是为了要在剑道上突破更好境界!
可以说,他苏玄钧一身的道业,皆和剑道有关。
既身为剑修,焉能掌中无剑?
“姑爷,主母请您前往正厅,说是有事找你商量。”
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侍女的声音。
苏奕一怔,便答应下来:“好。”
……
正厅。
苏奕抵达时,岳父文长泰和岳母琴箐早已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是热腾腾的丰盛午餐。
“你也坐下吃吧。”
文长泰看了苏奕一眼,开口说道。
“慢着!”
琴箐不满地瞪了文长泰一眼。
文长泰顿时闭嘴,低头默默吃饭。
苏奕见怪不怪,岳父文长泰就是个“老实人”,性情淳厚本分,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琴箐放下碗筷,道:“苏奕,你可知道,灵昭即将成为天元学宫副宫主亲传弟子的事情?”
苏奕点头,“听说了。”
在老太君寿宴结束的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文灵昭被天元学宫副宫主竹孤青看中,打算将她收为亲传弟子。
竹孤青乃是云河郡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之一,威名远扬。对寻常武者而言,就如天上神龙般。
文灵昭能够被这样一位武道宗师看中,简直让文家上下喜出望外,全都沸腾了。
而当消息传出,整个广陵城都为之震动,掀起轩然大波,不知多少人为此哗然。
可对苏奕而言,也仅仅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毕竟,文灵昭才进入天元学宫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能得到一个武道宗师的垂青,这就连苏奕也没想到。
不过,他还不至于为此震惊。
一个养炉境武道宗师的徒弟而已,算得了什么?
琴箐眉梢透着喜色,道:“这可是我们文家天大的喜事,今日清晨,族长已亲口答应,赐我们家黄金千两、珍珠十斛、房屋地契九处,并把位于广陵城青雀街上的‘杏黄医馆’交给了我们家掌管!”
说到这,她眉飞色舞,容光焕发,别提多得意了。
这几天,绝对是琴箐心情最舒畅的一段时间,无论谁见到她,都笑脸相迎,充满热忱和巴结的味道。
连族长和老太君面对她时,都明显尊敬了许多!
这让琴箐都不禁有飘飘然不真实的感觉。
“这可的确是一桩喜事。”
苏奕随口敷衍道。
琴箐忽地警惕道:“这些财物可都没你的份儿,你想都别想!”
苏奕哭笑不得,他就是缺钱,也有诸般手段去赚到手,何须贪念这点东西?
琴箐也不知想起什么,玉容一阵变幻,最终似做出决断了,道:
“你来我们家已经一年了,也不能一直吃软饭,我打算让你去接手‘杏黄医馆’的生意!”
苏奕怔住。
青雀街虽非广陵城最繁华的地带,可也人烟稠密,汇聚着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物。
位于此街上的杏黄医馆,已开张多年,根本不愁没生意。
让苏奕怀疑的就是,一向排斥和厌憎自己的丈母娘,真会好心到把这样的好处给自己?
就见琴箐神色一整,言辞严厉道:“我警告你,虽是让你去掌管杏黄医馆,可每个月都必须给我上交一千两白银,少于这个数,别怪我翻脸无情!”
苏奕这才恍然,对嘛,这才像自己所认识的丈母娘,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好处给自己。
“一个月交一千两?”
文长泰忍不住开口了。
琴箐得意洋洋道:“昨晚我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把杏黄医馆的账目理清楚,按照目前这种状况维持下去,杏黄医馆每个月也就只能赚一千两左右而已,最多也相差不了三两银子!”
苏奕一怔,在丈母娘的算计中,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苦劳力,还是不拿酬劳那种……
这算什么事?
前世独尊大荒天下的玄钧剑主,转世后惨遭精明丈母娘压榨剥削?
“倘若苏奕一个月没赚够一千两银子呢?”
文长泰问道。
琴箐冷笑一声,嘴皮麻利道:“我可不是不近人情,他姓苏的可以先欠债,三个月内还清便可。”
顿了顿,她慢悠悠说道:“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多付一笔利钱,欠的越多,利钱就越多,若三个月内不还清,利上起利,那时候欠下的钱和利钱不断累积,欠的总债可就会不断翻倍。”
听罢,文长泰这样的老实人都不禁倒吸凉气,开始有些怜悯苏奕了。
琴箐喝了一口茶润喉,旋即目光如刀子似的看向苏奕,“你不会欠债不还吧?”
苏奕反问道:“若我每个月赚的比一千两多呢?”
琴箐顿时就笑了,夸赞道:“你这吃软饭的还算有些志气,知道赚更多的钱。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月所赚超过一千两的部分,全都归你。”
“好,就这么定了。”
苏奕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琴箐一呆,没想到苏奕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反倒有些不踏实。
想了想,她再次警告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很快,苏奕就离开了。
琴箐让他明日就去杏黄医馆,以后吃住也要在那里。
这对苏奕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若一直待在文家,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可在外边就不一样了。
正厅中只剩下了文长泰夫妇。
文长泰不禁问道:“你为何要让苏奕去掌管杏黄医馆,那地方以前一直由二哥家把持,上到医师,下到帮佣,全都是二哥家的人。”
“你让苏奕去,非被他们天天欺负不可,这得遭多少罪啊。”
说到最后,不禁一声长叹。
琴箐怒道:“若你有你二哥那般厉害,老太君怎可能让苏奕入赘到咱们家?你可知道,咱们女儿灵昭因为这桩婚事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再看看你大哥,堂堂文家之主,大权在握,掌管全族所有家产,何等威风。你呢,文不成武不就,什么都不争,好处全都让你那俩哥哥抢完了!”
“这些年,若不是我亲自操持着咱们家,就凭你那点能耐,咱们一家人早被你们文家其他族人欺负死了!”
文长泰被骂得不敢吭声,只能苦笑,他性子本就如此,也知道相比于他那两位哥哥,自己很平庸。
而琴箐的强势精明,愈发让他显得很没用。
半响,琴箐总算消气了,这才说道:“我知道杏黄医馆是二哥家的,但这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咱们家的!”
“至于苏奕会否被欺负……哼,你可别小觑咱这个女婿。”
文长泰讶然道:“什么意思?”
“我听说前些天,苏奕在聚仙楼把黄乾峻这纨绔收拾了一顿,我本以为黄家会饶不了他,可谁曾想,直到现在他还活蹦乱跳,毫发无伤。”
琴箐冷笑,“我虽看不透其中原因,可直觉告诉我,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啊,若他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灵昭嫁给他倒也勉强凑合。”
“可现在,灵昭将将成为宗师弟子!再看他苏奕,简直一无是处!”
语气里已泛起浓浓的幽怨。
文长泰安慰道:“若他不是失去修为了,怕也不会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毕竟,那时候灵昭都还没有进入天元学宫修行呢。”
“你给我闭嘴!”
琴箐一拍桌子,怒火万丈打断道,“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挖苦咱们家灵昭呢?或者是最近憋得太难受,欠收拾?”
文长泰面露尴尬,讪讪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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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新掌柜来了
翌日清晨。
苏奕带着一个行囊,离开了居住一年的庭院。
从今天开始,他就将接掌杏黄医馆,以后也要居住在那里。
“今天就不去大沧江畔修炼了,等安置妥当,再去也不迟。”
“至于铸剑的事情,只能暂且先放一放。”
一边想着,苏奕已离开文家。
广陵城,青雀大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热闹喧嚣。
在大周朝,能够修炼武道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俗百姓。
每日里为生计奔波,演绎着世间百态。
苏奕步伐悠闲地行走在人群中,心态说不出的轻松。
“在杏黄医馆,每日都能接触到各式各样的药草,大可以用来修炼武道。”
“这对我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足可以加快我的修炼进度。”
“不过,前提是得每个月赚够一千两白银……”
“嗯?”
苏奕忽地顿足,目光看向不远处。
一个锦衣华袍的少年带着满脸的笑容屁颠屁颠走来,人还没到,就惊喜拱手道:
“苏哥,你也在逛街?还真是巧了!”
来人正是黄乾峻。
这位名扬广陵城的骄横纨绔一出现,附近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一副视之为洪水猛兽的样子。
“我看你是一直在等我吧。”
苏奕瞥了他一眼,这可是清晨,谁闲得发慌在这时候逛街?
黄乾峻微微尴尬,张嘴要解释,“苏哥……”
苏奕打断道:“行了,是你父亲让你这么做的吧,回去告诉你父亲,大可不必如此。”
说着,已径直迈步上前。
黄乾峻一阵心虚,苏奕一语道破了其中缘由。
正是他父亲黄云冲命令,让他找一切机会去接近苏奕,无论如何也要和苏奕搭上线。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当时黄乾峻还傻乎乎地问他父亲,是不是想让自己成为苏奕的朋友。
黄云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他痴心妄想,别说当朋友了,能给苏奕当个手下都得烧高香!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怎样才能当一个合格的手下呢?”
眼见苏奕渐行渐远,黄乾峻一咬牙,硬着头皮匆匆跟了上去。
他想起了以前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扈从,每天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能言会道,善解人意,忠心耿耿,让他们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最重要的是,一切以自己马首是瞻!
而现在,黄乾峻打算活学活用……
苏奕注意到一路追在身后的黄乾峻,并未理会。
“苏哥并未撵我走!”
黄乾峻暗自一喜,连忙上前,腆着脸道,“苏哥,这包袱交给我来背吧。”
他注意到了苏奕肩膀上的行囊。
“随你。”
苏奕甩手将行囊丢了过去。
堂堂一个纨绔恶少,却眼巴巴送上门来给自己打杂,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黄乾峻小心翼翼抱着行囊,内心欣喜若狂,这是否意味着……苏哥并没有那般排斥自己?
若父亲知道,肯定也会为我高兴吧?
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
我黄乾峻脸面都不要了,还怕当不了苏哥身前一个好手下?
苏奕可没想到,仅仅让黄乾峻拎着一个行囊而已,便让他内心欢喜成这样。
很快,苏奕远远地看到了“杏黄医馆”的招牌。
那是一栋三层建筑,临街而建,古色古香。
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文家以“药草”起家,垄断着九成以上的药草生意,开垦的药田便有上万亩。
文家还雇佣着上千名采药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往深山老林中采撷药草。
而仅仅在广陵城,文家便开设有医馆十六处,药行十九座。
杏黄医馆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等着看病抓药的人们,早已在杏黄医馆前已排了一条长龙。
可此时,却有两名小厮走出来,吆喝着撵人走。
“大家都赶紧去别的医馆吧,今天杏黄医馆打烊不开张!”
“我们也没办法,今天起,我们掌柜换人了,新掌柜到现在还没来呢。”
顿时,排队的人们一阵骚动,有的失望叹息,有的无奈摇头,有的骂骂咧咧,场面一度混乱。
可那两名小厮不在意,转身就打算关上医馆大门。
“慢着。”
一道声音响起,“新掌柜来了,今天不打烊。”
两名小厮一怔,
那些排队的人们也都将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道身影已踱步走来,青色布衣,身影颀长瘦削,面庞清隽干净。
“你谁啊?”
一名小厮嘀咕,一脸狐疑。
“你们的新掌柜。”
苏奕神色平淡,目光打量着杏黄医馆,心中暗道,此地位置距离城外大沧江不远,倒也不错。
“你就是那苏奕?”
那名小厮脱口而出。
苏奕!
另一个小厮也反应过来,嗤地笑起来,讥讽道:“门儿还没进,就迫不及待把自己个当掌柜了?就怕您屁股还没做热,就灰溜溜滚蛋走人了!”
闻言,苏奕敏锐察觉到,因为自己的到来,杏黄医馆上下所有人,恐怕都提前商议好对策,打算给自己这个新掌柜一点颜色看看。
“原来是他,那个文家的上门女婿。”
“他这种窝囊废,竟当上了杏黄医馆的新掌柜?他配吗?”
“怪不得杏黄医馆今日要打烊,原来全都因为他。”
……那些在排队的人们窃窃私语。
在广陵城,谁人不知文家上门女婿苏奕的名字?
到如今,还有不知多少人在为文灵昭惋惜,感叹她所嫁非人。
“姑爷,小的斗胆劝您一句,还是赶紧回家老老实实当你的上门女婿,杏黄医馆掌柜的位置,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能坐的!”
那小厮愈发有恃无恐,阴阳怪气,满脸不屑。
苏奕目光看向那小厮,淡然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再来杏黄医馆了。”
小厮一愣,指着自己鼻子,“你是要把我开除了?哈哈哈,忘了告诉您,我家祖孙三代为文家二爷效劳,早已签了‘卖身契’!除了文家二爷,没人能撵我走!”
签了卖身契,竟还为此得意洋洋,苏奕不禁叹为观止。
苏奕走上前,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你卖给的是文家,不是杏黄医馆,现在我是掌柜的,你若不想走,也可以,到时候不发俸禄就是了。”
“你敢!”
小厮眼睛发红,被激怒了。
“我去你姥姥的!怎么跟我苏哥说话呢?”
一路追随苏奕身后的黄乾峻,此刻再按捺不住脾气,大步上前,反手一巴掌抡在了小厮脸上。
啪!
小厮身影一个趔趄,从台阶上翻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脸颊红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他娘……”
小厮爬起身,正要叫骂。
可当看清打他的那人时,浑身都一个激灵,失声道:“黄……黄少?”
附近等着看病的众人也哗然不已,认出了黄乾峻这位凶名赫赫的恶少。
“还不滚?是不是想请我就去你家做客?”
黄乾峻眼神暴戾。
小厮哪敢犹豫,连滚带爬地溜了,屁都不敢放。
“什么玩意。”
黄乾峻呸了一口,转眼一看,发现苏奕早已走进杏黄医馆,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
“黄家的纨绔怎会跟文家的赘婿厮混在一起了?”
“谁知道呢……”
人们议论纷纷,都惊诧无比。
杏黄医馆内。
淡淡的药材气息弥漫在大殿每一寸空气,令人心静。
一排排药柜陈列,古色古香的各种摆设点缀在不同区域,整洁宽敞。
“不错。”
苏奕负手于背,颇为满意。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里就将是他以后的栖身之地。
“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精瘦中年脸色浮现怒容。
在他身边,还有十多道身影,有管事、帮佣、药徒、小厮等,脸色都很不好看。
发生在医馆外的一幕,都被他们看在眼底。
苏奕来到柜台后,随意坐在那一张专属于掌柜的太师椅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目光看向那精瘦中年,淡然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杏黄医馆的掌柜,不管你们心中如何作想,若想继续干下去,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当即就有一个灰袍男子冷笑道:“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掌柜?把我们这些老人惹恼的话,这杏黄医馆肯定得关门完蛋!”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服,现在也可以走了。”
灰袍男子一呆,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可知道我是谁?”
旁边那精瘦中年面无表情提醒道:“姑爷,伍庸可是咱们杏黄医馆的老人,为咱们文家勤勤恳恳做事三十年,经验丰富老道……”
不等说完,苏奕用手指就敲了敲桌面,打断道:“不管是谁,不想干立刻走人。杏黄医馆会否关门完蛋,和你们无关。”
杏黄医馆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一直被文家上下看不起的赘婿苏奕,却竟会如此强势,甚至是蛮不讲理!
“哼!老子才不愿侍奉在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赘婿身边!”
被叫做伍庸的灰袍男子愤然挥袖,转身大步朝杏黄医馆外走去。
可尚在半途,就被黄乾峻挡住。
这位纨绔恶少慢条斯理道:“伍庸是吧,你走也可以,今晚我去你家做客,咱们好好聊聊。”
伍庸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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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也会看病
在广陵城,黄乾峻是首屈一指的恶少。
其性情暴戾狠辣,嚣张跋扈,手底下干过的坏事不知凡几。
被这样的恶少登门做客,那绝对就是阎王爷找上门了!
伍庸之前还很愤怒,可此时却躯体发僵,脸色阴晴不定,双腿似灌铅般,再不敢离开了。
黄乾峻悠然一笑,道:“若想清楚了,就老老实实呆着,乖乖地听苏哥的话,否则,我不介意派人去你家问候一下你的亲人。”
这他娘还打算对付我亲人?
伍庸瞪大眼珠,旋即颓然,彻底蔫儿了,灰溜溜返回原先的位置。
苏奕不禁暗自摇头,好好说话不行,非得被恶人收拾一顿才肯低头,何必呢?
“收敛点。”
苏奕瞥了黄乾峻一眼。
黄乾峻连忙谄笑着点头:“苏哥教训的是。”
精瘦中年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发凉。
他们在得知苏奕要接掌杏黄医馆的消息后,就已打定主意,要用各种手段把苏奕给排挤走。
谁也不想去侍奉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
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苏奕身边竟还跟着一头臭名昭著的恶犬!
他们敢得罪苏奕,可哪敢得罪黄家族长的儿子?
这时候,黄乾峻就是把他们全都暴打一顿,文家恐怕都帮不上多少忙!
“姑爷,我等绝非想要和您作对,这点还请您放心。”
精瘦中年深呼吸一口气,抱拳行礼,态度已收敛了许多。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非要留着你们所有人。”
苏奕摇了摇头,神色平淡道,“从现在起,只要卖身契签给文长青一家的,全都可以离开了。”
在前来杏黄医馆时,他就知道,这里一直由文长青一脉的力量掌控。
如今,既然这里已经是他苏奕的地盘,自然得先清洗一番,省得身边藏着一些钉子,以后平添麻烦。
“什么?”
一些人脸色顿时变了。
精瘦中年忍不住劝道:“姑爷,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哪怕卖身给文家二爷,可也是文家的人。姑爷这么做,岂不是让人寒心?”
苏奕静静坐在那,不再说话。
黄乾峻顿时意识到,轮到自己出面了,他干咳一声,目光扫视众人,道:
“诸位,最好别让我苏哥难做!”
这位恶少的话,威胁分量十足。
很快就有一些人离开,有的沮丧,有的愤懑,有的怨恨……
但离开时,全都不敢吭声。
毕竟,一旦惹恼了黄乾峻,他去家里做客怎么办?
最后,杏黄医馆中的老人,只剩下七人。
那精瘦中年名叫胡铨,是杏黄医馆的管事,并没有跟文家签订卖身契。
不过,他虽没有离开,可明显对苏奕心存芥蒂,脸色一直阴沉着,很不好看。
除了胡铨,其他人都是一些药徒、帮佣一类的角色。
“吴医师呢?”
苏奕忽地问道。
他记得之前时候,有一个名叫吴广彬的老医师坐镇杏黄医馆,是城中百姓信赖的名医,在广陵城中颇有名气。
胡铨态度敷衍道:“吴老昨夜偶染风寒,抱恙在身,正在家中养病。”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医馆的其他两位医师,昨天一个返乡省亲,一个前往大沧江对岸落云城访友,如今都不在医馆。”
黄乾峻都不禁冷笑,“总共三位医师,全都各有事情不在,这是不是太巧了些?”胡铨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道:“这我可不知道,但不管如何,没有医师坐镇,今天咱们杏黄医馆怕是得先关门歇业……”
却见苏奕忽然开口,道:“继续开门,现在就可以接治病人。”
胡铨等人都是一愣。
苏奕敲了敲桌子,淡然道,“给寻常百姓治病而已,我也可以。”
噗!
一名小厮禁不住笑出来。
其他人也神色古怪,明显也把苏奕的话当笑话听了。
黄乾峻脸色一沉,喝斥道:“笑什么笑,快去叫外面排队等待的病人进来!”
他对苏奕有着盲目的自信。
“那我等可真要见识见识姑爷的医道造诣了。”
胡铨神色冷淡,吩咐两名小厮前往大殿外接引病人。
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走了进来,她目光一扫四周,“吴广彬吴老先生呢?”
“他不在,我可以为你看病。”
柜台后边,苏奕随口道。
却见老太婆只瞥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胡铨等人见此,神色愈发古怪,打算好好看一场热闹。
苏奕浑不在意,道:“下一个。”
一个魁梧若铁塔似的大汉走进来,得知吴广彬医师不在,不禁失望摇头,骂骂咧咧道:“你们怎么不早说,耽误老子时间!”
扭头就走。
“姑爷,您看……”
胡铨憋着笑意,开口出声,在他看来,这样下去的话,绝对是自取其辱的局面。
“下一个。”
苏奕淡然道,神色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苏哥,我去叫人。”
黄乾峻很有狗腿天赋,见到这种情况,转身冲出杏黄医馆。
却见排队等着看病的人群,竟比刚才少了一大半。
“快走吧,吴老医师不在。”
“杏黄医馆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让那文家赘婿坐诊,简直疯了!”
……人群议论声,陆续有人离开。
“这可不行,苏哥新官上任第一天,哪能坐冷板凳?若这样的话,我这个当手下的岂不是显得太无能?”
黄乾峻露出狠色,走下大门石阶,目光扫视那些还没走的病人,冷冷道:
“都给我老老实实排队等着!谁敢擅自离开,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病人几乎都是寻常百姓,顿时被黄乾峻这个纨绔吓到,个个不敢动了。
“那个你,去看病。”
黄乾峻伸手指向一名面黄肌瘦的老头。
“我……”
老头有些慌,心中叫苦不迭,
“老人家,能被我苏哥看病,你这是碰到了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别不识好歹啊!”
黄乾峻恶狠狠道。
老头苦涩,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杏黄医馆。
胡铨等人早已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都不禁暗自摇头。
这纨绔简直是无理取闹,哪有逼迫人看病的道理?
来到医馆,老头苦着脸道:“苏医师,我哪里都好,根本不用看病,您看……是否能让我先离开?”
苏奕摇头道:“你有病。”
“我没病。”老头挺着脖子辩驳。
“不,你有病。”
“我真没病!”老头都快哭了。
胡铨他们差点笑出来,这一幕,何其荒唐?
苏奕起身,来到老头身前,道,“你最近夜咳加剧,体乏神困,且时常感到恶寒剧痛,可对?”
“你怎知道?”老头一呆,顾不得发愁了。
胡铨他们的目光也都看向苏奕,有些诧异。
诊治病人,无非望、闻、问、切四字。
可就是像吴广彬这等浸淫医道一辈子的名医,也必须得询问把脉,才能了解病况。
然而现在,苏奕什么也没做,却似乎一下子把那老头的病状说中了!
“你是肺部出了问题,再加上年老体衰,才导致出现此等病状。”
苏奕随口道。
对拥有前世记忆的他而言,仅仅只是给凡俗百姓看病而已,不要太简单。
老头呆滞片刻,猛地激动起来,颤声道:“苏公子,那我这病该如何治?”
神色间已带上一丝热切期盼。
苏奕返回案牍后,拿起纸笔,写了一份药方,递给旁边一名小厮,“去抓药。”
小厮接过药方,却有些犹豫。
“拿来我看看。”
胡铨上前,略一审视,不禁陷入沉默,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他虽非医师,可毕竟在杏黄医馆做事多年,一眼就判断出,这药方简直就像行医多年的名家所开,深谙君臣佐使之理!
“去为这位老人家抓药。”
半响,胡铨将药方递给小厮,而后深呼吸一口气,神色郑重道:“姑爷,之前是小的小觑了您的本事,还望赎罪。”
其他人见此,无不一惊。
胡铨身为管事,地位极高,仅次于掌柜。
可现在,他却竟似是被苏奕随手所开的药方折服了!
苏奕淡然道:“一张药方而已,算不得什么,下一个。”
站在门口的黄乾峻第一时间行动起来,“那个你,快进来!”
这次被叫进来的是一名脸色惨白,脸色浮现痛苦之色的男子。
苏奕只看了一眼,就从案牍上取出一枚银针,在那男子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刺入他臂膀不同穴窍位置。
仅仅片刻,男子眉宇间的痛苦之色疏解消失,被惊喜之色取代,道:
“不疼了!我找了城中十多家医馆都没用,没曾想,苏公子只刺了几针,我就好了!”
他不断挥动手臂,欣喜激动。
胡铨他们不禁动容,眉宇间尽是惊色,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
针灸疗伤?
没想到自家这位地位不堪的姑爷,竟还藏有这一手!
“针灸治标不治本,你且去再抓几服药。”
苏奕又写了一份药方,递了过去。
这次那小厮显得无比麻利,第一时间就去抓药了。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就成了苏奕一个人的表演。
每进来一名病人,根本不必问诊,就被道破病因和症状,那些病人无不震惊,为之叹服。
然后开药、抓药、收钱……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平淡,像个没有感情的看病傀儡。
而胡铨等杏黄医馆的人,都看傻眼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看病的!
在杏黄医馆外,也引起了极大轰动。
随着一个个病人诊治离开,也将消息传了出去,结果根本不必黄乾峻再威胁,那些等着看病的全都拥簇在那,争着抢着要让苏奕看病。
那踊跃热闹的景象,让得黄乾峻都不禁咂舌,不愧是我苏哥,连治病救人的手段都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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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院鬼谈
时间流逝。
等待看病的人们终于变得稀少起来。
苏奕揉了揉眉尖,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一名小厮拎着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茶。
“姑爷,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小厮恭敬而谦卑。
一侧的胡铨等人也都含笑看着这一幕。
到了此时,他们这些杏黄医馆的老人全都被苏奕的手段彻底折服了。
内心之震撼,溢于言表。
“唯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让人真正的心悦诚服。”
不远处,目睹这样的变化,黄乾峻心头也一阵翻腾。
他隐约明白,为何自己父亲非要自己找机会也要跟苏奕多接触了。
最初时,这些个杏黄医馆的家伙个个眼高于顶,倨傲无礼。
可现在,尽皆低头叹服!
是苏奕以势压人?
不,是他用自己那堪称不可思议的医道手段,于无声息之间,便折服全场所有人!
苏奕端起药茶饮了一口,这才说道:“从今天起,我会居住在杏黄医馆。”
胡铨当即道:“姑爷,咱们医馆后边就是一座闲置的庭院,待会我便派人去打扫一番,再为您添备一些生活起居所用的物品。您看是否还需要浆洗衣物的奴仆、端茶倒水的侍女和做饭的厨娘?”
苏奕摇头道:“不必了,把庭院打和房屋扫干净便可。”
胡铨点头记在心中。
他本就是杏黄医馆的管事,操持着各种琐屑杂事,现在被苏奕折服后,已经心甘情愿为苏奕这位新掌柜效命了。
“以后这杏黄医馆的一切事情,还得由你来操持,大家各做各事,而我只负责钱款和账目。”
苏奕吩咐道,他可没打算把一切时间和精力都耗在医馆上。
想了想,苏奕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遇到无法救治的疑难杂症,也可以来找我,至于一般的病症,交由医馆的医师便可。”
刚说到这,一名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走进了医馆。
胡铨等人一下子就认出,这大汉最初时候曾来过,可当得知吴广彬医师不在,骂骂咧咧扭头就走了。
而现在,他竟去而复返了。
“那个……苏公子,之前是俺太过无礼,还请您见谅。”
大汉有些尴尬,朝苏奕抱拳致歉。
“你是否还不曾婚娶?”
苏奕眼神有些古怪。
大汉连忙点头:“正是。”
苏奕便拿起纸笔写了两个字,递给了大汉,“你没病,照这两字做便可,不出三个月,便可彻底恢复。”
大汉拿过来纸张一看,不禁疑惑:“戒……这第二个是什么字?”
胡铨他们都不禁好奇,凑了过去,一看之下,无不哄然大笑。
“兄弟,此字念‘挊’,左边是手,右边是上下,合起来念就是戒挊,嗯……你总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胡铨笑容暧昧,指点道。
魁梧大汉一呆,猛地明白了过来,那黝黑的脸膛顿时涨红,窘迫无比,羞得掩面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黄乾峻才明白过来,捧腹大笑,“这家伙长得如此魁梧,却竟然喜欢单手互搏!”
胡铨等人都嘿嘿直乐,笑容暧昧。
男人嘛,都懂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杏黄医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许多,空气充满欢快的味道。
眼见再没有看病的人,苏奕长身而起,道:“带我去居住之地看看。”
胡铨连忙叫上两名小厮,当前为苏奕带路,通过杏黄医馆后门,很快就来到位于后方的一座清静庭院内。
……
与此同时,距离杏黄医馆不远处,一座茶肆中。
“吴老,你看这张药方,所用药材和药引,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名中年赞叹。
他名谭峰,杏黄医馆的医师之一。
在他旁边,还坐着两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是肤色黧黑的冷峻男子。
前者名吴广彬,是名扬广陵城的老医师。
后者名魏通,和谭峰一样,皆在杏黄医馆做事。
只不过得知苏奕这个赘婿要接掌杏黄医馆后,三位医师皆各找借口,躲在了这茶肆内,等着看苏奕被轰走。
可谁曾想,他们等待许久,也没见到这样一幕发生。
反倒是等待在杏黄医馆外排队的病人,全都得到了一一诊治!
这让吴广彬三人皆诧异,忍不住将一些病人叫到茶肆,详细询问看病的经过。
结果却吓了一跳。
苏奕这在文家无足轻重的赘婿,竟真的精通医道!
“吴老,那苏奕救治‘应声虫’的手段,让我都大开眼界。”
魏通感慨。
之前有个病人,每次开口说话,腹中必有声音重复响起,就如体内藏了什么邪恶东西。
可苏奕却说,病人是误吃了“应声虫”,拿过一部药典,让病人一一去念药典上的药草名字。
病人每念一个药草名,腹中必有声音重复一次。
直至念到“雷丸草”三字时,腹中的声音却不吱声了。
苏奕当即吩咐小厮,取来一株雷丸草,让病人吞服,果然是药到病除,病人直接就呕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正是应声虫。
旁边的谭峰也跟着感慨,“还有银针刺臂救病的手段,同样神异莫测,我竟都参不透其中的玄妙。”
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吴广彬猛地起身,大步朝杏黄医馆走去。
“吴老,你这是要去作甚?”
谭峰和魏通连忙起身。
“自然是跟姑爷道歉!”
吴广彬头也不回道。
谭峰和魏通对视一眼,皆快步追了上去。
……
杏黄医馆后方的一座庭院。
三间灰瓦房屋呈品字形错落,一侧还有菜畦和藤架,庭院中央是一株粗大苍劲的槐树,槐树旁是一口水井,井盖被锈迹斑驳的锁链封着。
由于很久没人居住,庭院中到处可见灰尘、杂草、蛛网。
已快晌午,阳光洒下炎热。
胡铨指挥着两名小厮打扫庭院、添置物品。
苏奕则伫足在槐树下,打量着这座庭院,眉头微微皱起。
“姑爷,这庭院荒废了数年时间,但只要收拾一下,居住起来还是很方便舒服的。”
胡铨笑说道。
苏奕冷不丁说道:“这里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胡铨一呆,皱眉思忖半响,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大概九年前,这座庭院中住着咱们杏黄医馆的一位医师和两名药徒,可却在一天晚上,忽然全都死了。”
胡铨指着一侧被锁链封住的水井,“那位医师溺死在了这一口水井中,打捞上来时,皮肉都腐烂掉了。而那两名药徒的尸体,则化作干瘪的皮囊,悬挂在了这一株槐树的枝桠上。”
说着,他又指了指头顶上方的槐树枝。
苏奕眸光闪动,问道:“变成了干瘪的皮囊?是否是血肉和內腑全都无缘无故找不到了?”
胡铨诧异道:“姑爷如何得知?”
苏奕没有解释,道:“也就是从那时起,这座庭院就荒废了下来?”
“正是,大家都说这里是凶宅,呃……姑爷,我可不是有心让您住这里,而是咱们杏黄医馆能住的地方,就此一处。”
胡铨飞快解释,有些惴惴不安。
苏奕笑了笑,道:“不碍事,在我看来,这里倒是挺不错的。”
黄乾峻献殷勤道,“苏哥,这么大庭院,您一人住着难免寂寞,要不我去找一些妙龄少女来侍奉您吧?模样和性格保证让您满意!”
苏奕似笑非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骄奢淫逸的人?”
“苏哥您别误会,我哪敢啊。”
黄乾峻额头直冒冷汗,连忙否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却见苏奕略一沉吟,道:“帮我去做一件事,去集市上抓一只雄鸡,越威猛越好,另外,准备一些新生的柳枝,一截三尺长、十年火候的青桃木。”
准备这些玩意作甚?
黄乾峻心中虽无比奇怪,可能被苏奕指使着办事,已经让他欣喜若狂,忙不迭转身就走。
“苏哥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声音还在回荡,人已经不见了。
胡铨不禁暗自感慨,这黄乾峻何等跋扈的恶少,却竟对姑爷俯首帖耳,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姑爷,您准备这些作甚?”
胡铨也好奇。
雄鸡、桃木、柳枝……这些似乎都是游方道士驱鬼除邪的东西,难道姑爷怀疑这宅邸里有鬼?
想到这,胡铨心中一颤。
鬼!
对广陵城寻常百姓而言,并不陌生,有诸多传闻言之凿凿地说,在城外鬼母岭上,便有凶恶鬼物出没!
“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苏奕没有解释太多。
这时候,三道身影匆匆走进了庭院。
为首的白发老者见到苏奕,当场躬身见礼,“小老吴广彬,有愧于心,特来请罪!”
谭峰和魏通两人见此,也连忙行礼致歉。
苏奕看了他们一眼,顿时明白过来,道:“不知者不罪,这件事就此算了,以后的杏黄医馆,还需要三位坐镇,快起身吧。不过,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吴广彬三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胡铨也很高兴,道:“不瞒三位,姑爷虽然年少,可在医道上的造诣,却堪称精湛绝伦,你们是没见到……”
他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之前苏奕治病的事情,眉飞色舞。
许多东西,毕竟是吴广彬他们不了解的,此刻也不禁听得入神,心中悠然向往。
直至胡铨说罢,他们面对苏奕时,隐隐都已有敬仰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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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木中之鬼
午后的阳光洒落庭院,暖洋洋的舒服。
苏奕坐在一把竹椅中,正在捆扎一簇青翠的柳条。
庭院已彻底清扫过,宽敞干净。
胡铨还细心地添置了被褥铺盖、洗漱等物品,并把菜畦和藤架也修缮了一番。
吴广彬等三位医师已返回杏黄医馆坐诊。
反倒是苏奕这位掌柜,清闲了起来。
“苏哥,这雄鸡要做什么用?”
不远处,黄乾峻正在无聊地逗弄一只刚买回来的雄鸡。
此禽极凶猛,利爪尖喙,行走如风,啼鸣嘹亮。
黄乾峻带了十多个仆从一起,几乎把城中集市挖地三尺,才找到这样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杀了,放血。”
苏奕随口吩咐道。
历经今日的事情,他忽地发现,身边有一个打杂的做事倒也不错,能节省极大的时间和精力。
“好嘞。”
黄乾峻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就开始忙活起来。
没多久,就把一碗鲜红的鸡血端到了苏奕身边。
“行了,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家了。”
苏奕拿起扎好的一捆柳条,将柳梢一点点浸在了鸡血碗中,青碧的叶子和猩红的血液洇在一起,格外醒目。
黄乾峻犹豫道:“苏哥,依我看,杏黄医馆那些替文长青效命的人全都被您撵走了,文长青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我找我父亲去警告一下文长青?”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有心,就去帮我打听一下,广陵城中谁家最善长铸造兵刃。”
黄乾峻精神一振,道:“苏哥,这事太好办了,我黄家就垄断着城中的炼器生意,仅仅是炼器师傅,都有三十余人!您要炼制什么兵刃尽管说,我保证让最好的炼器师为您效力!”
苏奕这才反应过来,广陵城三大宗族,文家垄断药草生意,李家垄断粮食谷物,而黄家则垄断着炼器生意。
“我打算铸剑。”苏奕道。
黄乾峻顿时笑道:“铸剑?那就去找王天阳,王老的炼剑之道,堪称广陵城一绝,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只为从王老那里求一柄好剑。”
苏奕点头道:“你明天清晨来此,带我去见一见他。”
黄乾峻痛快答应下来,道:“苏哥,还有其他事情么?”
在为苏奕办事上,他简直是热忱到了极致。
“快回家吧。”
苏奕挥了挥手。
“苏哥,那我明天再来。”
黄乾峻这才行礼离开。
他很识趣,一直贴在苏奕身边的话,也会招惹对方厌烦。
就像他以前去逛青楼时,最烦的就是他父亲派到他身边的那些扈从……
把捆扎的柳条浸泡在雄鸡血中后,苏奕又拿起一把刀,在一截三尺青桃木上劈砍起来。
随着细碎木屑剥落,很快一柄桃木剑就成型了。
而后,苏奕从竹椅中起身,将桃木剑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等今晚了。”
苏奕随意地挥了挥桃木剑,又看了一眼浸泡在雄鸡血中的青碧柳条。
目光随即挪移,落在了庭院不远处那一株老槐树上。槐者,木中之鬼!
此树属阴,最容易招惹鬼物邪祟寄生于其上。
而这座庭院的格局,坏就坏在槐树一侧,开凿有水井,地下阴煞之气上涌,只会让这座庭院化作寻常人眼中的“凶宅”。
“此井明显被人封禁了起来,如此看来,当初有人已经察觉到这水井中有问题了。”
“可偏偏地,却没人告诉我这些……”
苏奕若有所思。
……
文家。
文长青的住处。
“父亲,刚得到消息,苏奕那混账才第一天接掌杏黄医馆的生意,就把咱们家的那些下人全都踢走了,这不是在打咱们家的脸么?”
文解元怒气冲冲道。
他是文长青之子,年方十九,血气方刚,拥有搬血境“炼肉”圆满地步的修为,再过半年,就将前往青河剑府中修行。
“我倒是没想到,这废物竟如此狠。”
文长青眉头皱起,道,“他如今在哪里?”
文解元道:“据说是定居在杏黄医馆后边的那一处凶宅了。”
“嗯?”
文长青眸子泛起异色,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道,“若如此的话,根本不必咱们动手,那废物怕是都活不过今晚!”
“这是为何?”文解元一怔。
文长青追忆道:“九年前,那座凶宅曾发生过一桩惨案,居住其中的一名医师和两名药徒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奇暴毙。”
“这件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还严重影响到了咱们杏黄医馆的生意。”
“我花费重金,托人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游方道士。”
“此人名吴若秋,进入凶宅一看,便说那一株老槐树旁边的水井内,附着一头凶恶鬼物!”
“按照吴道士的说法,除非拥有宗师层次的修为,否则,没人能降得了那一头鬼物!”
听到这,文解元悚然一惊,道:“后来呢?”
文长青道:“吴道士让我锻造了一批锁链,以奇门秘术将那一口水井封了起来,说只要活人不居住在那一座庭院,那一头鬼物就不会再出现。”
文解元听到这,猛地明白过来,“这么说,苏奕只要今晚居住在那一处凶宅,就必死无疑?”
文长青笑起来,“应当如此,这一年里,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老太君非要灵昭嫁给这苏奕。但不管如何,若苏奕就此死掉,对我们文家而言,也算是一桩好事。”
文解元连连点头,道:“不错,如今灵昭堂妹即将成为‘宗师弟子’,这等身份,岂是苏奕那废物可匹配的?他只要一死,对灵昭堂妹也是一桩好事。”
文长青神色忽地严肃起来,道:“这件事,不得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否则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明知那凶宅有问题,还不提醒苏奕,难免会受到一些牵累。”
文解元笑着答应,“我明白,这就叫他自己作死,真以为杏黄医馆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说起来,害死他苏奕的,应该是他丈母娘琴箐才对。”
文长青呵斥道:“不得放肆,那是你三叔母,是灵昭的母亲,以后切记要放尊重一些!”
文解元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夜幕渐渐降临。
忙碌了一天的杏黄医馆已打烊关门。
庭院中,苏奕独坐房间中,正在呼吸打坐,一身气血流转周身,不断揉炼全身的筋膜。
这是搬血境第三重“炼筋”层次的吐纳法。
所谓炼筋,就是用气血淬炼一身的筋膜,使之坚韧如弓弦,柔软似棉絮,从而让躯体变得如狸猫般灵活。
所谓起如箭、落如风,动如狸猫,能做寻常人难做的动作。
这一切的核心就在“炼筋”上。
筋膜锤炼之后,一身的气力也会暴涨一大截。
在搬血境修炼上,自古便公认“炼皮肉容易,炼筋骨难”,当开始炼筋时,就等于修炼到了搬血境的后期。
许久,苏奕从打坐中起身,将准备好的一杯参茶一饮而尽,感受着通体暖烘烘的沸腾力量,他对今晚的行动不禁有点期待。
自转世以来,他还不曾真正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厮杀。
谁曾想,第一个对手竟可能会是一个鬼物?
接下来,苏奕拿起那捆扎起来的柳条和桃木剑,走出了房间,搬了张竹椅,随意坐在了石阶前。
那一捆柳条浸泡在雄鸡血中数个时辰,青碧的柳叶和枝条已隐隐泛起淡淡的血色,握在手中,像一截软鞭。
桃木剑则被苏奕靠在了竹椅一侧。
当真正需要出剑时,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动真格了。
“换做其他搬血境,就是遇到寻常鬼物,怕也都不是对手。不过,我前世跟西溟鬼皇打过一架,他愿赌服输,乖乖送了一部【十方修罗经】给我,据说是鬼修一道眼中的至高道经……”
苏奕坐在那,不禁思绪如飞。
夜风习习,天色越来越暗淡。
已是接近凌晨时分,广陵城街道上的灯火都已陆续熄灭,黑暗如潮水,淹没大地。
整个城池像从热闹中平息,陷入睡眠中,只有偶尔的狗吠声远远地传来。
今晚天穹乌云厚重,遮掩星光。
苏奕所在的庭院中,只有房间内一盏烛火在摇曳,透过窗纸,显得昏黄而黯淡。
他手握柳条,一个人静静坐在夜色黑暗中,不急不躁,淡然恬静。
唯有那一对眸中,有着一点点期待之色弥漫。
忽地,庭院中的老槐树上,枝桠摇晃,树叶哗哗作响,在夜色中就如一阵阵忽远忽近的窃窃私语声。
一侧古井上,捆缚井盖上那锈迹斑驳的锁链像苏醒的蛇群,彼此摩擦蠕动,发出夜枭嘶鸣般的声音,令人牙酸。
空气骤然变冷,像隆冬寒流入侵,刺人骨髓。
呼~
地面上,一阵落槐树叶刚落下,就被一阵阴风卷起,在如墨汁般的夜色中飞扬,像无数阴影在狂舞。
苏奕青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瞳孔也微微眯了起来。
当一阵阴风卷着落叶吹来,他终于动了。
右臂举起,手腕一抖。
泛着淡淡血色光泽的一捆柔软柳条猛地绷直,于虚空中鞭挞而下。
啪!
脆响如雷,在夜色中炸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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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倾绾
寂静的夜色中。
一簇柳梢如鞭抽打之下,隐约有血色光泽一闪而逝。
砰!
虚空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踉跄倒退,发出吃痛的叫声。
这身影漂浮如虚幻,浑身被浓郁的阴气笼罩,赫然是一头鬼物!
“一击而已,就痛叫出声,真是不成气候。”
苏奕早已长身而起,见到这一幕后,不禁摇头,眼神中的期待也随之消褪不少。
哗啦~~哗啦~~
庭院中的老槐树剧烈摇晃,无数枝桠狂舞,掀起鬼哭狼嚎般的阴风,席卷着落叶,和那个鬼物一起,再次朝苏奕冲去。
苏奕手握柳条,如持着一道神鞭,不退反进,朝前打出。
啪!
脆响如雷,血光乍现。
一蓬柳条绽开,像激射而出的万千鞭梢。
那鬼物都来不及闪避,被打得一身阴气嗤嗤作响,冒出条条黑烟,身影都因剧痛踉跄而退,惨叫不已。
苏奕眸子深处不禁涌起一丝失望之色。
他此刻所持柳条,仅仅只是浸泡过一些雄鸡血而已。
虽然有克制鬼物邪祟的作用,但威能谈不上强大。
可谁曾想,这鬼物却竟会这般弱……
啪!
苏奕思忖时,又是一击打出去。
这一次,那鬼物似支撑不住,身上笼罩的阴气砰地一声炸开,只剩下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虚空跌落。
这竟是一个女鬼!
一袭血色红裳,容似少女,肤色雪白透明,她蜷缩在地,娇小的躯体剧烈颤粟发抖,一对大大的眼睛写满痛苦。
“仙师饶命,小女从不曾害人性命!”
红裳女鬼痛苦哀求,趴在地上急促喘息。
她模样很出众,眉目如画,浅浅的梨涡,脸颊有点婴儿肥,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只是她身影虚幻,并非实体,平添一些缥缈的气息。
苏奕手握柳条,俯瞰着对方,轻叹道:“原来只是一个最低级的阴魂……”
世间鬼物,简单可分作阴魂、鬼魅、鬼怪、鬼灵四种。
其中,阴魂是最弱最低等的一种,也最常见。
世俗中流传的许多鬼故事,大多都和阴魂作祟有关。
而在苏奕眼中,存在于世俗世界中的残魂、怨魂、凶灵一类的鬼物,全都可归入“阴魂”中。
毕竟,只敢厮混在世俗中的鬼物,又能成什么气候?
真正厉害的鬼物,敢在修行世界占山为王!
“这些年,你一直依附在这老槐树中?”
苏奕问道,他一眼看出,这红裳少女的阴魂并无凶厉血煞之气,反倒是颇为纯净。
这意味着,对方并未害过人。
“回禀仙师,正是如此。”
红裳女鬼怯生生回答,清丽苍白的脸上尽是乖巧和惶恐,蜷缩于地瑟瑟发抖,给人以楚楚可怜的感觉。
“不对,你撒谎。”
苏奕眉头一皱。
九年前,害死那一名医师和两名药徒的又是谁?
红裳女鬼还未回答,异变陡升——
嗖!
一抹黑光如若激射的寒芒,带着狰狞邪恶的气息,朝苏奕迸射而来。
“果然有问题。”
苏奕唇边泛起冷峭弧度,手中随意一转。
一簇柳条刺出,笔直如剑。
砰!
一击之间,精准无比的刺中那一抹黑光。
黑光剧烈一颤,跌落在地,挣扎了两下,就再不动弹。
仔细看,那赫然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虫子,六条节肢,口器密布锋利密集的利齿,模样狰狞凶恶,散发出一阵阵腐臭呛鼻的气息。
“鬼尸虫,原来是这小玩意。”
苏奕看到这,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那红裳女鬼,“这些鬼尸虫是由谁炼制和操控?”
鬼尸虫,一种从鬼物尸体上炼制出的一种毒虫,体内充满尸毒和煞气。
寻常人被咬一口,不出片刻就会暴毙当场,就是换做搬血境武者,最多也抗不过一个时辰。
对苏奕而言,鬼尸虫不足惧,真正值得在意的,是谁炼制和操控的鬼尸虫!
“这……”
红裳女鬼迟疑,脸上写满惧怕和忌惮,似不敢说。
便在此时——
老槐树一侧的古井盖上,一条条锈迹斑驳的锁链剧烈晃动,井盖随之挪移,水井露出一道缝隙。
紧跟着,一群黑光掠出,像一团乌云似的,铺天盖地朝苏奕掠来。
那是一群鬼尸虫!
足有上百只,狰狞锋利的口器中发出尖利刺耳的嘶鸣,犹如百鬼哭嚎,阴煞之气席卷整座庭院。
那一幕,让红裳女鬼惊恐绝望,埋头于地,不敢去看。
毕竟,那是上百只鬼尸虫一起出动,换做是任何搬血境人物,怕也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心生绝望。
苏奕仅仅只皱了皱眉,神色淡然如旧。
他蓦地深吸一口气,运气于周身,手中一簇柳条直似利剑般扬起。
他大袖鼓荡,大步上前,以柳条为剑,骤然于虚空中一转。
刹那间,一簇柳条如星河席卷,大有倾天覆地,涤荡凡尘之势。
我有一剑挽星河,
倾天覆地荡凡尘!
轰!
漫天黑色虫影,尽皆爆碎于一剑之中。
那密集爆碎的声音就像在同一时间响起,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记惊雷乍响,而后尘埃落尽!
这是苏奕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出剑。
虽只搬血境修为,可当这一剑横空时,却如谪仙舞清影,剑势一出,十方皆寂。
上百只鬼尸虫皆被齑粉,涤荡一空!
再看苏奕,立足于庭院,瘦削颀长的身影直似一把出鞘利剑,凌厉得刺破夜幕,和寻常时那淡然出尘的气质迥然不同。
不动则藏锋于匣,动则锋芒尽显。
砰!
苏奕手中,一簇柳条寸寸碎裂,化作木屑飘洒,就此消散。
毕竟只是寻常柳条,根本承受不住苏奕那一剑之力。
蜷缩在地的红裳少女阴魂直至此时才敢抬头,当看到这一幕,愈发惶恐和不安了。
对她而言,一击便灭掉上百只鬼尸虫,这手段太恐怖!
这时候,庭院中老槐树陷入静止,不再摇晃,一侧的古井也没有了任何一丝的动静。
如水的夜色,笼罩清寂的庭院中,一切都像恢复如初。
苏奕折身坐回石阶前的竹椅中,将一侧桃木剑横陈身前,一身气息悄然间变得恬淡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蜷缩在地的红裳少女,道:
“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来历和你所知道的一一说来,若我满意,便给你指一条活路。”
话语随意,却让红裳少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在她眼中,此刻的苏奕无疑太可怕了。
她稳了稳心神,声音软糯柔弱,怯生生道:“回禀仙师,我……我只记得自己名叫倾绾,在有意识的时候,就被一个名叫吴若秋的道士捉住,他用秘术把我禁锢在这座庭院的槐树中,说只要听话,他以后就会放我走。”
苏奕问:“吴若秋?他将你一个不堪大用的阴魂禁锢于此作甚?”
倾绾低着螓首,语气苦涩道:“他让我吓人,说只要有活人出现在这废弃的庭院中,便让我去吓对方。然后,他所豢养的鬼尸虫就会从水井深处冲出,将被吓到的活人精血啃噬掉。”
至此,苏奕总算明白过来。
这座庭院就是那个游方道士“吴若秋”所布置的“养虫池”!
以活人精血为食,滋养鬼尸虫,使之蜕变。
而女鬼倾绾,则负责吓唬活人……
从这点看,那吴若秋恐怕也知道,倾绾这样的女鬼,根本派不上大用处。
“这九年来,此地已荒废,久无人居,吴若秋就不担心那些鬼尸虫饿死?”
苏奕问道。
倾绾摇头道:“不会的,他每隔三天就会一趟,每次必抓来数个活人,把这些活人当食物投喂给水井中的鬼尸虫。”
苏奕若有所思,“他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倾绾说到这,猛地反应过来似的,似乎极害怕,结结巴巴道,“仙师,吴道士今晚丑时就会来的!”
“现在是子时三刻,掐算时间的话,这家伙的确快来了。”
苏奕手指轻轻摩挲横陈身前的桃木剑,沉吟道,“你可知道他修为如何?”
倾绾道:“我记得他曾说过,他是聚气境‘通窍’层次修为,用不了一年,就能尝试去‘开脉’。”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聚气境是武道第二境,分作通窍、开脉、化罡三个层次,分别对应聚气境的前期、中期、后期。
在广陵城,拥有聚气境修为,已是顶尖层次的存在。
像城主傅山、广陵三大宗族的族长、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以及城中一些老辈名宿人物,修为也都是在这个层次中。
“仅仅只是聚气境通窍层次的角色,倒也好对付。”
苏奕愈发气定神闲了。
想了想,他吩咐道:“你且回到槐树中,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便可,等我收拾了那吴若秋,再决定你的去留。”
“多谢仙师不杀之恩!”
倾绾激动叩首,这才鼓起勇气起身,随着身上那一袭血色红裳飘舞,凭空掠向了老槐树,眨眼消失不见。
苏奕则陷入沉思中。
以他搬血境第二重“炼皮”期圆满的修为,正常情况下,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弄死聚气境人物。
可这次不一样,他的对手是一个邪修,擅长一些歹毒的鬼道秘术。
以防万一,还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
“看来这次要暴露一点点底牌了……”
躺靠在竹椅中,苏奕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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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近在咫尺 人尽敌国
夜色越来越深,老槐树寂静无声。
忽地,庭院一侧的围墙上,出现一道身影。
依稀可见,他身披玄色道袍,身影枯瘦如竹,双手各拎着一个人尸。
道人随手一抛,拎着的两具尸体坠落庭院地面上,紧跟着纵身一跃,便来到了庭院内。
“咦,倾绾,这庭院住人了?”
由于天色太暗,道人这才看清楚,原本杂草丛生的废弃庭院,如今被清扫得焕然一新。
“吴若秋,你总算来了。”
回答的,是苏奕那淡然的声音。
他已从竹椅中起身,右手随意拎着桃木剑,站在夜色中,静静看着对方。
这吴若秋约莫四十余岁,肤色白净,柳须飘然,背负一把剑,腰间挂着一个黄皮葫芦,看起来倒也颇有出尘之气。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姓名?”
吴若秋吃了一惊,露出警惕之色。
刚说完,他嘴里中发出一阵尖嘶怪异的啸音。
可等待许久,也没有他预想中的动静发生。
吴若秋心中一沉,有些焦急,怎么回事?
“那些鬼尸虫皆被我杀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苏奕闲庭信步,朝吴若秋走来。
“你究竟是谁?”
吴若秋厉声道,一对眸子中精芒闪烁,浑身气机已蓄势待发。
“别紧张,动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苏奕说话时,已来到吴若秋一丈之地伫足。
吴若秋这才看清楚,对面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青色布袍,手拎木剑,身影颀长,身上的气息仅仅只有搬血境水准而已。
吴若秋顿时放松下来,心中自嘲,老子真是越活越胆小了,竟差点被一个搬血境的雏儿吓到。
他负手于背,冷然道:“年轻人,你还不够资格跟吴某对谈,去把你师傅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如何教授弟子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水井中的鬼尸虫断了联系,连倾绾也躲着不现身,这让吴若秋怀疑,苏奕背后另有高手。
苏奕哂笑摇头,“这世间若真有能够做我苏某人师尊的,我或许还会欣喜不已,遗憾的是……我至今还不曾遇到一个。”
吴若秋一怔,讥笑道:“毛还没长齐,口气可不小!若你再不请出你师尊,可别怪吴某人对你不客气了!”
他眸子精芒涌动,气势骤然一变,身上气机运转时,竟隐隐传出澎湃如潮的轰鸣鼓荡之音。
这是聚气境才能掌握的力量。
武者一旦运功,气血聚拢,沸腾燃烧。
随着气机的引导,能够在战斗时,让每一个动作,都精确的好像用标尺量过,不差毫厘,对一身力量掌控到了最精妙的地步。
吴若秋是聚气境通窍层次修为,铜皮石肌,铁骨玉筋,寻常刀枪根本已难以伤到他。
苏奕唇边泛起淡淡的讥诮,道,“那苏某倒要见识见识,你一个聚气通窍层次的小角色,该如何不客气。”
“吴某人行走世间多年,见过狂的,没见过如你这般狂的!”
吴若秋气急而笑。
聚气通窍境是小角色?
听听,这是人言否?
他蓦地纵身上前,衣袖鼓荡,探手朝苏奕脖颈抓去。
轰!一位聚气境突然出手,那等力量迅疾若雷,霸道凌厉,仅仅那等气势,都能吓破搬血境人物的胆!
吴若秋的打算很简单,先擒住苏奕,再逼出他背后的高人,如此,则可立于不败之地。
眼见就要抓住苏奕。
就在此时——
苏奕瞳孔深处骤然涌现一抹剑影,一道苍茫冰冷的恐怖气息随之涌现。
轰!
吴若秋脑海如遭雷击,神魂悸动,眼前发黑,恍惚间,直似坠入无尽炼狱中,一柄神秘仙剑从天外而来,镇碎万古青冥,碾压而下。
那一瞬,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恐怖的剑意,耳中、心中全都是轰鸣如诸神怒吼的剑吟。
一股渺小、无助、绝望的恐惧感觉涌起,刺激得吴若秋心境都遭受重击,差点崩溃掉。
这种感觉仅仅一瞬。
可遭受此冲击,吴若秋前冲的身影随之一滞,刚好距离苏奕五步距离。
五步,是武者生死搏杀的标准距离。
所谓血溅五步,帝王难挡,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便在这五步之地,苏奕动了。
简简单单一剑刺出。
快、准、狠!
就如历经无数次拔剑磨炼形成的本能反应,精准到极致,快到极致,也狠到极致。
噗!
钝厚的木剑刺破吴若秋胸膛皮膜血肉,击碎其腔骨,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贯胸而过。
滚烫的鲜血和剑尖一起从其背后迸溅而出!
由于这一剑的力量太过刚猛,冲得吴若秋躯体猛地朝前弯弓,像煮熟蜷缩的大虾似的。
他一对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尽是惘然,似不敢相信,声音沙哑道,“你……你真的是搬血境?”
“如假包换。”
苏奕随手抽出了木剑,并退后三步。
吴若秋躯体剧烈摇晃,胸前的血窟窿如泉眼似的迸射出一挂血瀑,若不是苏奕躲避及时,注定会被溅一身。
噗通!
吴若秋跌倒在地,痛苦喘息。
这伤势太重,让他感受到生机正在飞快流逝。
“你……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为何……为何下手如此狠?我死了的话,你可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若秋断断续续地开口,他很不解。
苏奕随口道:“哦,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
吴若秋:“……”
他气得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他咬牙切齿,怨毒嘶叫道:“你坏了我师门的大事,就等着报复吧!”
话毕,吴若秋趴在地上,气息全无,就此而亡。
那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不甘。
大概是没想到,一招之差,却丧命在了一个搬血境人物手中。
“连一缕烙印气息都承受不住,这大周朝武者的神魂可真弱……”
苏奕暗自摇头。
之前,他正是利用了脑海中“九狱剑”的一缕气息。
哪怕这一缕气息极其渺茫轻淡,可也不是吴若秋聚气境人物可以对抗,让得吴若秋的神魂遭受冲击。
正是借此机会,苏奕才能一剑贯胸而过。
“早知如此,就和他正面硬撼,虽然会麻烦了一些,但以我如今的修为,配合剑道造诣,也足以将其击杀掉。”
之前,苏奕以为吴若秋是一个邪修,掌握不少歹毒手段,故而并没有和对方硬拼的打算,直接耗费自身修为,动用了一点点底牌。
谁曾想,对方竟然愚蠢到只凭修为和自己搏杀,根本就没有动用什么歹毒的秘术和力量。
“看来,我还是太把这世俗中的邪修当回事了。”
苏奕有些自嘲。
现在想来,吴若秋并不是蠢,而是他一个聚气境角色,从一开始就轻视了才拥有搬血境修为的自己。
由此可见,修为弱也有优势,可以让对手轻视和大意。
“你可知道这吴若秋的师门?”
苏奕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老槐树。
“回禀仙师,我……我并不清楚此事。”
一抹红影慌里慌张浮现在其中一个枝桠上。
她双手交搓着衣角,低着螓首,略显婴儿肥的清丽俏脸上写满了弱小、无助、可怜。
刚才吴若秋被一剑杀掉的一幕,被她看在眼底,若不是提前紧紧捂住了嘴巴,差点被那血腥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苏奕没有再问,蹲下身体,开始搜查吴若秋的遗物。
一柄带鞘长剑、一个黄葫芦、三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一兜约莫二十两的碎银、一本残缺只剩下几页的泛黄书卷。
除此,再无其他值得注意的物品。
先把银票和银子收起来,苏奕将那一本泛黄书卷拿起。
书卷残破,只剩下的几页上写的是一些祭炼豢养鬼尸虫的歹毒秘术,内容及阴邪。
匆匆看过后,苏奕不免一阵失望,就是搁在歪门邪道手中,书卷上这点秘术也是粗鄙不堪、贻笑大方。
不过,苏奕倒是注意到,书卷最后一页末尾,写着一行字:
“阴煞门、翁云岐赠吾徒吴若秋。”
苏奕顿时明白过来。
吴若秋背后的师门就是这“阴煞门”,其师尊名翁云岐。
“他之前临死时,说我坏了他师门大事,如此看来,吴若秋豢养鬼尸虫这件事,应当受了阴煞门的指使。”
苏奕眉头微挑。
他有预感,阴煞门豢养鬼尸虫的地方,绝对不仅仅只这一处了。
换而言之,在广陵城其他地方,应该还有类似的“养虫地”。
思忖时,苏奕已经把手中书卷撕碎,这等邪恶的秘术若被其他人得到,怕是非为祸一方不可。
接下来,他拿起那一口带鞘长剑。
剑鞘以墨铁锻造,当拔出长剑,一股呛鼻的血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苏奕眉头皱起,露出厌恶之色。
此剑由松纹木炼制,剑身浸淫着一层暗红血色,剑锋则泛着碧绿光泽,气息恶臭无比。
“竟是用未出阁的女子的天葵之血养剑,这算什么邪修,简直太没出息!”
苏奕一阵摇头,感觉一阵恶心。
喀嚓!
苏奕掌指发力,这柄松木剑碎裂成木屑,然后被苏奕一把火彻底烧得一干二净。
“唔,这葫芦倒是有点意思。”
当苏奕把那仅剩下的一个黄皮葫芦时,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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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狐朋狗友
黄皮葫芦仅仅巴掌大小,表面光洁晶莹,葫芦嘴用木塞封着,拿在手中,触感细腻玉润。
“木塞是一块镇魂木,如此看来,吴若秋是把此物当做了养魂葫来用。”
苏奕想到这,眸子泛起异色。
他指尖一挑,封印葫芦口的木塞脱落,紧跟着一阵猩红的鬼雾暴涌而出。
呜呜呜~~
鬼雾森森,透发邪恶气息,压抑心神。
一个婴孩出现在鬼雾中,才三四岁年龄,肤色惨白,双瞳猩红,原本天真可爱的脸蛋上像涂抹了一层血红胭脂,诡异渗人。
当这孩童出现,一股可怖的凶恶气息如潮水般扩散,庭院中的草木瞬息枯萎凋零。
不远处老槐树上,红裳女鬼发出惊恐大叫:“鬼婴!这是吴道士豢养了六年的鬼婴!”
而几乎同时,鬼婴唇中发出如哭嚎般的嘶叫,嘴巴竟一下子裂开,露出两排狭长如锯刀锋利的獠牙。
狠狠朝近在咫尺的苏奕咬去!
可比这更快的,是苏奕右手刺出的一剑。
噗!
桃木剑狠狠插进了鬼婴张开的嘴巴中,将鬼婴的身体都贯穿,串在了剑身上。
桃木天生克制鬼物。
黄乾峻帮苏奕所选的这一截青桃木,足有二十年火候,内蕴纯净阳罡之气。
嗤嗤!
鬼婴身躯冒出阵阵黑烟,疼得他脸颊扭曲,狰狞嘶叫,疯狂般挣扎着要扑杀苏奕。
可却是徒劳。
仅仅眨眼功夫,鬼婴的魂体就被焚化一空,烟消云散。
再看桃木剑,色泽暗淡,出现丝丝缕缕的腐蚀痕迹,明显用不了了。
苏奕甩手将此剑丢掉,目光重新看向黄皮葫芦,“不错,此物明显诞生于灵地之中,已带着一丝灵性,在这凡俗世界中已极其难得。”
他已看出,这黄皮葫芦才是吴若秋的杀手锏。
若刚才动手时,对方一上来就动用此物,还真有可能会给他造成一些麻烦。
“你出来吧。”
苏奕重新坐回竹椅,随手把玩着晶莹光洁的黄皮葫芦。
红衣女鬼倾绾从老槐树上掠来,战战兢兢漂浮虚空,低着螓首,声音弱弱道:
“仙师,求求您莫杀我,我……我可以为您效命的。”
“你会些什么?”
苏奕饶有兴趣。
倾绾思忖半响,怯生生道:“唱歌跳舞、弹琴吹箫、对弈作画……我都略懂一二。”
苏奕怔了怔,这算什么,一个多才多艺的女鬼?
倾绾一袭血红裙裳,身段娇小,肤色雪白若透明,清丽的五官有点婴儿肥,平添一些娇俏可爱的味道。
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正值青春。
可惜,她终究只是一道阴魂,而非活人。
眼见苏奕久久不语,倾绾愈发惴惴不安,忐忑道:“仙师,只要您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帮您吓人也可以。”
她那软糯甜润的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哭腔了,楚楚可怜。
苏奕轻叹一声,道:“换做我有元道层次的修为,也能帮你超度,让你就此从世上解脱,可现在,怕是帮不了你了。”
倾绾呆了呆,惊喜道:“仙师,原来您不打算杀我呀,太好了!”
她露出笑容,大眼睛眯起来,竟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惊人的媚意,偏偏她容貌清丽,气质娇憨,形成一种极独特的气质。
苏奕微微挑眉,这小姑娘若懂得鬼物魂修之道的法门,以后非修炼成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不可……
“你真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苏奕问。
倾绾眼神惘然,小脸泛起愁容,委屈道:“不瞒仙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苏奕盯着倾绾凝视许久,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要么你在撒谎,要么你的阴魂中有问题。”
倾绾身影一颤,急道:“仙师,我断不敢有丝毫欺骗,我可以对天发誓。”
苏奕淡然道:“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和我没多少关系,不过,我虽不会杀你,也不会就这般放你离开。”
倾绾松了口气,道:“只要仙师不杀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苏奕将手中黄皮葫芦举起,道:“这是养魂葫,藏入其中,便无惧白昼天光,你自己进来吧。”
倾绾犹豫道:“仙师,那……你还会放我出来么?”
苏奕哂笑道:“你未免太小觑我苏某人,我不会封印此物,相反,等以后合适的时候,我或许还会传授你一门鬼修秘法。”
倾绾惊喜,连连点头:“我愿意的!”
说着,身影已化作一道红光掠入黄皮葫芦中。
“一道阴魂,却能拥有如此纯净罕见的魂体,偏偏还忘却了生前记忆,这本身就有问题……”
“不过,凭我的手段,以后自有机会找出其中答案。”
苏奕思忖时,已起身忙活起来。
很快,庭院中的尸体和血水皆被清扫一空。
而后,苏奕这才返回房间。
他随手将黄皮葫芦悬挂在书桌一侧之后,便舒服地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翌日清晨。
苏奕天还未亮便起床了。
他瞥了一眼书架一侧的黄皮葫芦,没有理会,径直走出房间。
养魂葫并没有被封印,只要愿意,藏于其中的倾绾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这个清丽呆憨的女鬼,在昨夜一直很安静老实,没有一丁点动静。
洗漱后,苏奕口中生嚼了一片九叶王参,便立在庭院槐树下演练起松鹤锻体术。
直至演练到第三遍时,苏奕只觉浑身筋膜舒展,身体像轻了一些,大有飘飘然之感,可
这是“炼筋”入门的征兆!
修为到了这等地步,气血集中,内息鼓荡,力大如虎豹,出手之间,如狸猫般灵活矫捷。
“姑爷,这是吴老亲自出手,特意为您准备的药膳。”
没多久,杏黄医馆管事胡铨来了,拎着一个食盒,笑着呈上。
苏奕点了点头,道:“代我向吴老致谢。”
他看了看食盒中的药膳,用了不少名贵药草,搭配丰盛,很适合武者补充身体所需。
“姑爷,那您用膳,我先去医馆忙了。”
胡铨笑着离开。
“住在这里,的确比住在文家好多了。”
苏奕暗道。
刚吃过饭,庭院外就响起了黄乾峻的声音:
“苏哥,我已经派人跟王天阳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他兴冲冲地走进来,目光热忱。
旋即,他鼻子抽动了一下,疑惑道:“这庭院中怎地有着一丝丝的血腥臭味?”
这小子鼻子倒是挺灵的。
苏奕瞥了这纨绔少年一眼,随口道,“昨晚这里闹鬼了。”
“闹鬼?”
黄乾峻吓了一跳,想起昨天帮苏奕准备的雄鸡血、柳条和桃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幕阴森可怖的闹鬼景象,浑身都是一哆嗦。
“快走吧。”
苏奕抬脚朝庭院外行去。
黄乾峻顿时顾不得瞎想,连忙跟上。
……
广陵城东一条街巷中,有着一座属于黄家的铸剑坊。
当苏奕和黄乾峻一起抵达,铸剑坊外等待的人们已排起了长龙,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在排队。
“生意这么好?”苏奕讶然。
黄乾峻飞快解释道:“以往生意也不错,但绝没有像最近这些天这般火爆,原因就是,再过半个月,大沧江上将举办一场‘龙门宴会’。”
“到那时,广陵城和大沧江对岸的落云城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皆会参与到其中,论剑比武,一较高低。”
“若广陵城的武者名列第一,便可从落云城城主府那里得到黄金千两、灵药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门黄阶顶级秘技!”
“反之,若落云城的武者名列第一,广陵城城主府也需要拿出同样的奖励。”
听完,苏奕道:“这奖励倒是挺丰厚。”
黄乾峻目露憧憬道,“除了奖励,更重要的是名声!每一年的龙门宴会上,只要成为第一名,不止名扬两大城池,并且还能轻而易举就能进入青河剑府内门修行!”
苏奕点了点头。
他在青河剑府修行过三年,自然清楚,对云河郡十九城的所有年轻人而言,能够进入青河剑府修行,已是难得无比。
若能成为内门弟子,那简直就是鱼跃龙门。
当初,苏奕苦修三年,才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本已拥有进入内门的资格,但因为那一场意外,就此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
当然,福祸相依,他也因此觉醒了前世记忆。
苏奕道:“如此说,这些排队的人,是想购置一件趁手的兵刃,去参加龙门宴会了?”
“正是。”
黄乾峻说到这,想起什么,低声道,“苏哥,王天阳王老的脾气很大,性子也很乖戾,连我父亲都礼让他三分,待会咱们见到他,若他说些不好听的话,您可千万别介意。”
“带路吧。”苏奕道。
黄乾峻连忙上前,身为黄云冲的嫡子,他自然不用排队。
只是,当准备走进铸剑坊时,却见一群人恰好从中走出来。
为首的赫然是文珏元,文家年轻一代领袖人物,在他身后那些则是文家其他年轻人。
文少北也在其中。
看到苏奕和黄乾峻,文珏元不禁一怔,旋即露出厌憎之色,摇头道:
“一个赘婿、一个纨绔,一对狐朋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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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气急败坏的王老
抛开身为族长文长镜之子的身份不谈。
作为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文珏元也自有骄傲的底气。
九岁时,他便进入松云剑府修行,成为松云学府人所皆知的风云人物,少年奇才。
十三岁时,顺利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仅用四年时间,便一举被选录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名列前茅。
到如今,一身修为,已臻至搬血境第四重“炼骨”层次。
这等武道成就,搁在广陵城中,都足以让一些大人物自叹弗如!
似这般人物,哪可能会把苏奕这样一个赘婿放在眼中?
就是对黄乾峻这等跋扈恶少,他都不屑一顾。
“一对狐朋狗友?这形容妙啊!”
文少北等人跟着起哄,大笑不已。
有文珏元撑腰,哪怕在这属于黄家的铸剑坊前,他们也不怕黄乾峻。
“文珏元,你骂谁呢?”
黄乾峻大怒,眼神暴戾。
“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
文珏元神色冷淡,“在广陵城,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谁又不知道苏奕是个人人讥笑的赘婿?”
“你……”
黄乾峻眼睛发红。
文珏元却笑起来,道:“半个月后,‘龙门宴会’就会拉开帷幕,到时候,我也会参加,你黄大少爷真有能耐,也一起来玩玩,让我见识见识如何?”
此话一出,附近响起一阵哗然。
“完了,文珏元这等人物,竟也要参加龙门宴会,这哪还有我们出风头的机会?”
“别丧气,咱们好好表现就行,至于第一名……也只有文珏元这等人物才有资格去争取。”
那些排队等待购买兵刃的年轻男女骚动不已,皆议论纷纷,话题都围绕在文珏元一人身上。
他们都有一种感觉,此次龙门宴会第一名的头衔,极可能将落在文珏元头上!
由此可见文珏元在广陵城年轻一代的名望有多高。
这样的一幕,也让文少北等文家子弟都感觉脸上有光,一个个挺胸昂首,与有荣焉。
黄乾峻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
可还不等他开口,文珏元已随口撂下一句话:
“别说废话,有种就在龙门宴会上见!”
说罢,他带着文家众人扬长而去。
至于苏奕,完全就被文珏元无视了,他还不屑于去跟一个废人论高低。
一旦这么做了,别人只会笑话他文珏元恃强凌弱。
再说了,欺负一个赘婿,又有什么成就感?
目送文珏元一行人离开,黄乾峻死死攥住了拳头,嘴唇抿着,脸色铁青难看。
“很难受吧?”
苏奕扫了这个纨绔少爷一眼。
文珏元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旋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似的,怔然道:“苏哥,您……您如何想的?就一点也不生气?”
他很疑惑,当初在聚仙楼,苏奕轻易之间就击败了他身边的所有扈从。
那等武道力量,可绝非寻常可比!
更何况,苏奕所拥有的人脉,都能让他老子黄云冲彻底低头认栽。
这等情况下,苏奕怎能就这么算了?
苏奕随口道,“一只小小蝼蚁的叫嚣罢了,若能让我生气,我反倒会高看他一眼。可惜,他不配。”
文珏元怔然,显然无法理解。
苏奕也懒得再解释。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但凡和他敌对的,无论是谁,皆没有好下场。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铸剑坊内。
一座汹汹燃烧的火炉前。
在文珏元带领下,苏奕顺利见到了名扬广陵城的铸剑师“王天阳”。
王天阳头发稀疏,近乎秃顶,瘦削精悍,肌肤古铜色,手握一柄巨锤,正在锤打一柄烧得火红的剑胚。
火花四溅,满室生辉。
“老爷子,我朋友来了,您看行个方便,帮忙炼制一把剑呗?”
黄乾峻立在一侧,姿态摆的很低,笑呵呵拱手。
王天阳却不理睬,自顾自捶打剑胚,打得哐哐作响,火星子都差点溅在黄乾峻身上。
被无视的黄乾峻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对苏奕说,“苏哥,王老的脾气就这样,您可别介意。”
苏奕道:“让他先忙,你带我去看看炼剑所需的铁料。”
黄乾峻连忙点头。
铸剑坊内自然不缺各种锻造兵刃的材料,不乏一些名贵的罕见之物。
看遍了这些材料后,苏奕不禁陷入沉默。
哪怕是那些名贵的炼器材料,也几乎清一色都是凡品。
“苏哥不满意么?这已经是广陵城最好的铸剑坊了,若没有合适的,或许就只能去云河郡城,才能找到更好的了。”
黄乾峻解释了一句。
苏奕不置可否,道:“你准备一下,我要购买三十斤青光寒铁、一斤赤阳铜粉、五斤玄冰净水……”
足足报了十多种材料。
其中有名贵之物,也有寻常之物。
黄乾峻一一记下,便吩咐铸剑坊的小厮开始准备。
而他则带着苏奕原路返回,重新来到了王天阳所在的炼器之地。
王天阳已忙完了,正躺在藤椅中歇息,旁边立着一个小厮侍奉着端茶倒水。
“老爷子……”
这次黄乾峻刚开口,王天阳就打断道,“老夫今日已炼制了一把剑,精力耗费颇大,三天后你们再来吧。”
说着,他端起茶盏悠然品咂起来。
黄乾峻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苏奕是他亲自请来的!
可却在自家地盘上被拒绝了,这让他颜面往哪搁?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老爷子,我父亲可说了,但凡苏哥的事情,统统第一时间办了,您……”
王天阳再次打断,不悦道:“那就让你父亲给他炼剑,我可没工夫伺候你那个什么苏哥。”
他明明看到苏奕就在旁边,话语却一点都不客气,哪怕黄乾峻已搬出了黄云冲,也根本不在乎,架子不是一般大。
“少爷,炼器材料已准备妥当了。”
这时候,一群小厮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来。
见此,王天阳却第一个动怒了,喝道:“谁让你们把材料搬来的?老子已经整整炼了半个月的剑器,本打算好好歇一歇,去城中青楼嫖个痛快,你们这些缺心眼的却偏偏给老子找事!都给我搬回去!”
他很生气,从藤椅中起身,把手中茶盏都摔了。
“合着老爷子是着急去青楼啊……”
黄乾峻一下子明白过来,依老爷子那龙精虎壮的身板,憋了半个月的话,的确挺难受的。
忽地,他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把那个“挊”字送给老爷子,先解一解燃眉之急?
“慢着。”
眼见那些小厮又要把材料搬回去,苏奕开口了,“这次铸剑,我可没打算借他人之手帮忙。”
黄乾峻和王天阳齐齐一愣。
“能否让我借此熔炉一用?”
苏奕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火炉。
黄乾峻连忙道:“当然可以,只是……苏哥,您这是打算亲自铸剑?”
苏奕点头:“不错。”
身为剑修,唯有自己所铸之剑才最适合自己,也才能让自己一身剑道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哟,这么说你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
王天阳冷笑起来,眼神已带上不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打算在自己面前铸剑,这挑衅味道可就太大了。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苏哥哪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他只是……”
说到最后,黄乾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事前他可真不知道,苏奕竟是抱着自己铸剑的心思。
王天阳就像好斗的公鸡般,被激发出好胜心,大声道:
“不必解释,既然都挑衅上门了,老夫王天阳焉能没有表示?若如此,传出去的话,非被广陵城所有武者认为我怕了他不可!”
说着,他一指旁边的火炉,目光盯着苏奕,傲然道,“这炉子你随便用,还有其他需要的吗,老夫统统满足你,有什么能耐,你尽管施展出来就是!”
苏奕略一思忖,道:“炉火还不够旺盛,你烧火功夫如何?”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要求,王天阳不禁呆了一下,半响才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思议道:
“你……打算让我……充当烧火工?!”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在场那些小厮皆倒吸凉气,看出王天阳老爷子有些生气。
黄乾峻大急,刚要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就见苏奕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道:
“你既是这广陵城中最擅长铸剑的,对火候的把控也必然最强,由你来烧火,在我铸剑时,应当就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黄乾峻傻眼了,堂堂一代铸剑大师,却被苏哥当做烧火工……这叫什么事?
再看王天阳,气得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古铜色的脸颊都涨红不少,明显被彻底激怒了。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生气。”黄乾峻连忙安抚。
王天阳咬牙,猛地挥手道:“你走开,老夫铸剑四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些挑衅而已,还难不住我!”
“不就是烧火吗,可以,老夫答应!”
说着,他目光看向那些小厮,命令道,“去,让坊中的铸剑师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和老夫一起,见识见识这位上门挑衅者的能耐!”
黄乾峻暗呼要糟,王天阳是打算把事情彻底闹大了!
可当看到苏奕那淡然平静的神色时,不禁心中一动,想起了昨日在杏黄医馆,苏奕显露出医道造诣时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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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想学?我教你
很快,铸剑坊的师傅们都被惊动,纷纷赶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师傅们不禁摇头笑起来,把此事当做了一个闹剧看待。
谁也没当回事。
一个少年人,就是懂一些铸剑之术,还能把这铸剑坊的招牌砸了不成?
有人去劝王天阳,道:“王老,您消消气,年轻人不懂事,何须太认真?以您的身份,若计较这些,可就有失风度了。”
王天阳恼火道:“风度个屁,老夫从小到大吃喝嫖赌,率性而为,岂是那种讲风度的人?都给我老实看着!”
他来到火炉前,拎起火钳,一边加炭烧火,一边大声道,“那个苏什么,快来砸场子,让我等开开眼!”
一众铸剑师都苦笑不已,都清楚王天阳就是这种执拗的臭脾气。
“小伙子,你既然是黄少的朋友,若想铸剑,我帮你就是,何必跟王老置气呢?”
有人善意提醒苏奕,“快去跟王老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苏奕语气随意道:“我此次本就是为铸剑而来,可没工夫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置气。”
说着,他来到火炉前。
这里有着一个巨大的铜制桌子,上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炼器工具。
“你们把那些铸剑材料放这里。”
苏奕目光看向那些小厮,吩咐道。
目睹这一幕,那些炼器师傅一阵皱眉,颇为不悦,这年轻人怎地如此不懂事?
不过,碍于黄乾峻的面子,他们没有恶言相向,否则,早就把苏奕给轰出去了。
一个炼器师傅看向黄乾峻,抱怨道:“黄少,你这朋友是谁,年纪轻轻,脾气可不小!”
黄乾峻内心正自烦恼,闻言没好气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苏哥到底行不行,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些师傅们不敢顶嘴,只是看向苏奕的目光,已愈发有些不满了。
“既然黄少这般说了,那咱们就见识见识这位小友的风采!”
一人冷哼道。
其他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打算看苏奕出丑。
随着小厮把各种铸剑材料一一摆放妥当,苏奕也开始行动起来。
仅仅只是铸一把凡器长剑而已,根本难不倒他。
先是把六七种材料一一投入熔炉内,而后吩咐王天阳道:
“火力加大,我说停就停。”
众人都一阵怔然,这小子真是不客气啊,居然就这般使唤起王老了!
王天阳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强忍着内心沸腾的怒火,不断添加炭火和一些有助提升火候的物料。
足足半刻钟后。
苏奕随手将一把赤阳铜粉洒进熔炉,再次叮嘱,“继续加大火力。”
王天阳闷着头,一字不发,照做了。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打算待会苏奕铸剑出差错时,痛痛快快地宣泄在苏奕头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奕时不时会投掷一种铸剑材料,并吩咐王天阳控制火候,俨然是真的把后者当做烧火工看待了。
那一幕幕,让其他炼器师傅心中都很不是滋味,认为苏奕太目无尊长,狂妄之极。
黄乾峻却心生一股期待。
他看得出,铸剑时的苏奕从容自若,明显底气十足!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苏哥所铸之剑不如王老亲手打造,可只要成功了,就不会就此丢了颜面,这就足够了。”
如此一想,黄乾峻愈发轻松起来。
“火力再加大些。”
“不够,继续。”
“再加大。”
……接下来时间里,只有苏奕吩咐王天阳烧火的声音不断响起。
王天阳脸色越来越难看,鼻端吭哧吭哧直出气,气得快秃掉的脑壳直冒白眼,隐隐作痛。
黄乾峻和那些铸剑师傅们也神色各异。
直至半个时辰后,熔炉火浪翻滚,满屋热流直似沸腾,让人直似置身在熔浆火山之地。
众人皆冒出满身大汗,衣襟被浸湿。
距离最近的王天阳那秃顶脑门上,汗流如河,不断淌下,黝黑的脸颊红彤彤的。
他这样的铸剑大师都快承受不住了。
便在此时,苏奕拿出了紫纹赤金戒指,丢进熔炉内。
轰!
火舌席卷,绽出耀眼的光。
肉眼可见,戒指一点点融解,化作一丝丝淡紫色的晶莹汁液。
苏奕毫不犹豫将准备好的五斤玄冰净水倾倒进熔炉。
冰冷的水和沸腾的熔炉甫一接触,便嗤地一声爆出一团水雾,瞬息间弥漫了整座房间。
众人视野变得模糊,都下意识地退避远远的,唯恐被那灼热无比的水雾碰触到。
直至半响,王天阳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雾霭中响起:
“淬火炼剑之道,焉有把玄冰净水往熔炉里倒灌的!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狗屁不通的铸剑方法!”
有不屑、有愤怒,有质问。
那些炼器师傅也都很无语。
他们常年炼剑,也没见过谁像苏奕这么干的,完全就是瞎鸡儿乱来!
很快,房间内的热浪和水雾皆渐渐褪去。
人们的视野恢复清晰。
就见王天阳眉毛胡子像被烧掉了般,原本就稀疏的头发全没了,整颗脑袋光秃秃的,像个烧红的卤蛋。
他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再看苏奕,却神色平淡而专注,手握一柄铁钳,夹着一柄粗糙的剑胚,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剑胚通体黝黑,隐隐泛着一丝紫色光泽,除此,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剑胚看起来倒也不错……”
一位炼器师傅讶然道。
另一人道:“仅仅只是剑胚,还得看能否经受住锤炼,我可不相信,就这样一块粗陋的剑胚,能打造出多好的剑器了。”
“一柄剑器,质地、锋芒皆不能缺,这位小友既然是砸场子的,应该能炼制出一把好剑!”
有人笑呵呵的,故意煽风拱火。
“这些家伙,明显打算看笑话!”
黄乾峻心中冷笑,他没吭声,到最后还不知道谁笑话谁呢。
就见苏奕将剑胚搁在敦厚的铁台上,右手握着一柄巨锤,敲打而下。
铛!
火花四溅,震响不绝。
众人耳膜一阵嗡鸣,不禁露出异色,这小子的力气蛮大的,一柄百斤巨锤,搁在他手中却竟轻若羽毛,如臂使指。
这时候,王天阳的目光也紧紧盯在了苏奕的动作上,等待着苏奕出丑……
铛!铛!铛!
打铁声此起彼伏,满室回荡,一蓬蓬火星如烟花似的在巨锤下绽开,煞是美丽。
渐渐地,所有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是什么手法,只听声音竟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如若呼吸般,再看那剑胚,也在锤击中一明一灭,遥相呼应。”
没多久,一位炼器师傅禁不住道。
其他人神色也有些惊疑,他们也清楚感受到这种情况。
那火花四溅中,每一次锤击都有着一种玄妙难言的韵律,而在这不断锤打下,原本粗糙不堪的剑胚,则悄然收缩、凝实、变化着……
“难道这小子真的掌握着一种独门炼剑秘技不成?”
这些炼器师傅脑海中齐齐浮现同一个念头,神色都变得郑重认真不少。
原本,他们恼怒于苏奕的自大,都已准备好措辞,打算在苏奕炼剑失败后,就好好教训一下苏奕,让他知道什么叫术业有专攻,什么叫不自量力该付出的代价。
可现在……
谁也不敢这么想了。
作为常年铸剑的老人,他们哪会看不出,苏奕那等铸剑手法,明显非寻常可比?
“瞧瞧,瞧瞧!”
黄乾峻内心已激动得呐喊起来,“我就知道,苏哥一出手,便能降服这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
杏黄医馆那些家伙就是前车之鉴!
黄乾峻忍不住将目光看向王天阳。
却见这位彻底秃了的铸剑大师,此刻呆若泥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奕的动作,黝黑的脸颊变幻不定,胸膛都在一阵又一阵的起伏。
明显心绪很激荡!
“哈哈,哈哈哈,王老这脾气乖戾的老嫖客也懵了吗?”
黄乾峻内心大爽,差点就笑出声来。
这些年来,他还从没见过王天阳如此失态!
这老家伙桀骜到连自己父亲黄云冲都不放在眼中,可现在,极可能又要被苏哥降住了!
许久——
锵!
一缕清越的剑吟在房间响起。
听在众人耳中,直似一道清冷的天籁般,浑身一个激灵,都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
连黄乾峻的心神和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见——
一柄长二尺七寸、宽三指,通体明净的黑色长剑,被苏奕握在了手中。
此剑虽是黑色,却有着一种空灵剔透的质感,如若浩渺夜色,剑身两侧开刃,锋芒隐而不露。
随着苏奕手腕转动,此剑那如墨般的黑色表面偶尔会闪过一抹淡淡的潋滟紫色光泽,平添一抹虚幻之意。
灵性十足。
“这……”
一众炼器师傅皆动容,露出痴迷炽热之色,好一把灵性天成的好剑!
当面对此剑,他们骄傲的内心已悄然被折服。
“这把剑绝不是寻常之物可比!”
黄乾峻内心砰砰剧烈跳动,当他的眼睛看向此剑,都有被刺痛般的感觉,哪会不清楚此剑的非凡?
嗡!
此时,苏奕食指轻轻一叩,此剑顿时绽放一抹紫色芒光,嗡鸣如低沉的雷鸣般,滚荡房间内。
苏奕见此,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此剑虽不是灵器,可融入紫纹赤金后,已让剑身拥有一抹灵性,让此剑也远超寻常意义上的剑器,介于凡品和灵器之间!
“你……你这是用的什么铸剑法?”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天阳终于开口了,他眼神恍惚,有些失魂落魄,又似震惊过度。
苏奕看了这位铸剑师一眼,“想学?我教你就是了。”
王天阳浑身一震,睁大眼睛,似难以置信。
而后,他脸色不断剧烈变幻。
直至最后——
在众人震惊目光注视下,这位名扬广陵城的铸剑大师竟露出羞愧之极的神色。
他深深躬身,低头行礼:
“公子之手段,巧夺天工,王某拜服!”
“公子之心胸,光风霁月,王某亦拜服!”
掷地有声,满室皆寂。
——
ps:第一章提前更了,第二更会在下午4点左右更出。
今天,我们一起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而牺牲的烈氏和同胞哀悼,他们的英勇事迹,必会被人们铭记,他们的名字必会永垂不朽!
第三十八章 恶客上门
走出铸剑坊时,苏奕手中已多了一柄带鞘长剑。
剑鞘是王天阳亲自打造,以青鲨皮鞣制而成,其上铸了云纹护环,古朴简雅。
值得一提的是,铸剑的材料也分文未收。
不是苏奕不给钱,是王天阳宁死都不收……
“啧,见识我算大开眼界,谁能想到王老这傲骨铮铮的老嫖客也有低头叹服的一天?”
虽然离开了铸剑坊,可黄乾峻兀自兴奋不已。
刚才,包括王天阳在内的一众铸剑师,简直就像一群学生,虚心聆听苏奕传授铸剑术。
对苏奕而言,这只不过是传授一门铸造凡器的手法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
可对王天阳他们而言,简直就如得到了一桩莫大造化,一个个激动得手足无措,诚惶诚恐,更改变了对苏奕的称呼,尊称其为“苏师”。
故而,当苏奕最后说要付钱时,王天阳他们一个个全都急眼了,无论如何都拒绝跟“苏师”收钱。
这一幕幕,都被黄乾峻看在眼底,哪能不为之感叹?
“你是否打算去参加龙门宴会?”
忽地,苏奕随口问道。
一句话,让黄乾峻欢快的心情顿时低沉下来,想起了和文珏元见面时的一幕。
沉默片刻,黄乾峻苦涩道:“我只搬血境‘炼肉’层次的修为,而文珏元已经是搬血境炼骨层次的角色,相差悬殊。而半个月后,就是龙门宴会的日子,我就是再努力,怕也无法弥补这种差距。”
旋即,他眸子狠色一闪,语气坚定决然:“可打不过我也要参加,失败不可怕,若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那才叫窝囊,我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苏奕点了点头,难得的多说了一些,道:
“男儿志,少年血,自当勇猛精进,不惧成败。”
“有时候,看似退后的是一步,实则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这无关修为高低,纯粹在心境上,已种下怯懦的种子。”
说罢,苏奕也不禁感触不已。
修炼之道,步步维艰,唯有如此,唯有持勇猛精进之心,才能闯出一条通天大道!
至于怯懦之辈,一辈子不可能登临绝巅。
黄乾峻一怔,想起他父亲黄云冲经常唠叨的一句话:
“孩儿,别人都笑话你跋扈骄横,可在为父看来,这样才好,修炼武道,本就该横行无忌,不怕天地鬼神!”
此刻再听到苏奕这番话,莫名地,黄乾峻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许久,他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苏哥,我会记住你的教诲,以后遇事,断不退缩!”
苏奕提醒道:“不退缩,不意味着鲁莽,其中分寸,你自己拿捏。”
说罢,他不再多言。
他向来不喜说教和讲道理。
所谓“知易行难”,一些道理,必须亲身去经历,去磨炼,去体会世事百态,才能真正领会于心。
“苏哥,你会参加龙门宴会吗?”
黄乾峻问道。
苏奕摇头,“奖励虽不少,可未免太无聊。”
无聊?
被广陵城和落云城年轻一代视作扬名立万的一场盛会,竟都引不起苏哥的兴趣?
黄乾峻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没多久,在他们路过一条巷子时,忽地一道孩童大叫声响起:
“苏奕!快来救我!快!”
黄乾峻忍不住扭头,就见巷子中,一群小屁孩正在围殴另一个小屁孩。
大呼求救的,正是那被围殴的小屁孩,整个人都被按在地上,打得他灰头土脸,哇哇大叫。
文明容。
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这小孩曾说“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当时引起了满堂哄笑。
一些老一辈纷纷夸张这小孩有志气,前途不可限量。
可现在,文明容却正被欺负,向曾被他视作“耻与为伍”的苏奕痛呼求救。
苏奕只朝那边看了一眼,脚下都不带停留的,继续悠悠然朝前行去,视若无睹。
那无情残酷的一幕,让文明容都快气疯了,嘶声大叫:“好你个苏奕,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家非去告你一状!”
就在此时,黄乾峻走来。
那些痛揍文明容的顽劣孩童顿时露出警惕之色,停下手中动作。
“你是来救我的?太好了,等我回家,就让我父亲赏你银钱!”
文明容狂喜道。
却见黄乾峻蹲下身,伸手掐在文明容脏兮兮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文明容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这就对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我非亲手抽你一顿不可,简直太没礼貌了。”
黄乾峻笑嘻嘻道。
“你……”文明容傻眼了。
“别愣住,你们继续。”
黄乾峻起身,朝那些顽劣孩童吩咐了一句,便笑呵呵扬长而去。
巷子中,很快又响起了文明容的惨嚎声,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苏奕无关。
……
杏黄医馆。
当苏奕返回时,就见大门处立着一群气息精悍的护卫角色,堵在那,不让任何人进入。
医馆外冷冷清清,早没有了看病的人们。
“这是有人踢馆来了?”
黄乾峻眸子爆绽凶芒,大步上前,“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在这里撒野的?”
“黄少?”
看到黄乾峻,那些护卫明显一阵骚动。
可却没有一人退让,明显有恃无恐。
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沉声道:“黄少,这杏黄医馆是我们文家的地盘,我们守在这里,怎能叫撒野?”
“你们是文家的?”
黄乾峻诧异。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我等乃文家二爷的属下,今日陪同我们家少爷前来,有事要办。黄少,这里没你的事,还是不要掺合进来为好。”
黄乾峻皱眉,“你们家少爷?是文解元那家伙?”
“不错。”黑衣男子道。
一下子,黄乾峻就明白过来。
这杏黄医馆原本就是文长青一脉控制,可从昨天开始,就由苏奕来掌控。
并且昨天时,苏奕还一股脑把杏黄医馆中效命于文长青的下人全都清理了一遍。
无疑,文长青之子文解元前来,就是来报复的!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已看见了不远处的苏奕,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厉色。
他抬手一指苏奕,喝斥道:“姑爷,你可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家少爷在此等你多久了?”其他护卫也神色不善。
他们本就是跟着文解元来找茬的,哪可能会跟苏奕客气了。
“我去……”
黄乾峻正要喝骂,却被苏奕一把按住肩膀,“你留在此地。”
他扭过头,就看到苏奕那一对淡然平静的眼眸深处,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冷芒。
他心中猛地一颤。
“你们家少爷在哪里?”
苏奕走上前,神色淡然如旧。
在铸剑坊外被文珏元讽刺,苏奕不在乎,视其为蝼蚁之辈,不屑理会。
可杏黄医馆不一样,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对手都已经欺负上门了,岂能不在乎?
“跟我来。”
黑衣男子冷冷看了苏奕一眼,转身朝医馆内行去。
苏奕跟随其后。
其他护卫则走在苏奕后边,严防紧守,似担心苏奕逃掉。
“苏哥这是打算要自己动手啊……”
黄乾峻正要跟上去,可想起苏奕刚才的吩咐,他又顿住脚步。
“苏哥的命令,不能不听,可若就这般干等着,也显得我太无能……”
黄乾峻沉吟。
他倒不担心苏奕安危,只是有些遗憾无法去看热闹……
很快,似做出决断般,黄乾峻转身而去。
杏黄医馆内。
胡铨、吴广彬等人都在,只是皆愁眉不展,神色焦虑。
当看到苏奕被带进来,他们神色皆是一变。
昨天时,苏奕才接掌杏黄医馆,今日文长青之子文解元就带人来找麻烦,这让胡铨他们都意识到苏奕要遭殃了。
胡铨飞快提醒道:“姑爷,切记莫要和文解元公子冲撞,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奕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胡铨还要说什么,就被那黑衣男子一把推开,喝斥道:“没你们的事,都一边待着去!”
说着,已带着苏奕径直朝后院行去。
目送他们离开,胡铨他们面面相觑,皆叹息不已。
他们对苏奕的医道手段是无比钦佩的,可这次来找事的却是文家的人,他们都不够资格掺合进来。
杏黄医馆后方庭院中。
文解元负手于背,立在老槐树一侧,目光正在凝视那一座被锁链封禁的水井,眉头皱起,久久不语。
“九年前,游方道士吴若秋曾说过,活人居住此地,必会被井中鬼物啃食而亡,可那苏奕却怎会活下来?”
文解元很疑惑。
他今日清晨前来,本打算看一看苏奕是如何惨死的,谁曾想,这样的事情却根本就没发生。
苏奕依旧活的好好的!
“少爷,我们把苏奕带来了。”
黑衣男子等一群护卫和苏奕一起走进了庭院。
砰!
庭院大门关闭,黑衣男子等人分散开,把守在不同地方。
他们眼神冰冷盯着苏奕,就像看着一头自投罗网的猎物。
古井旁边,一袭白袍的文解元转过身,目光看向了苏奕,道:
“告诉我,昨晚你住在这里,有没有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
措辞强硬,如若下达命令般,颐指气使。
——
ps:接下来的剧情需要捋思路,今天没加更~
第三十九章 我入凡尘 砺心如锋
文解元姿态摆得很高,咄咄逼人。
苏奕目光一扫庭院,见一切并未遭受破坏,这才随口说道:“昨晚发生的古怪事情的确有不少,不过……与你何干?”
文解元眉头一拧,好笑道:“苏奕,你这废物赘婿才当了一天杏黄医馆的掌柜,脾气就变得这般大?”
那些护卫也都跟着冷笑起来。
作为文家的人,这一年来,谁不清楚苏奕何等窝囊和不堪?
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文解元语气不屑,继续开口:“或者说,你以为灵昭堂妹当了宗师弟子,你这个便宜丈夫也有了出头之日?”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在这里把你弄死,灵昭堂妹也不会替你报仇!”
说罢,他看向苏奕的眼神都已带上怜悯之色。
苏奕神色愈发平淡,忽地说道:“你认得吴若秋?”
文解元目光骤然一凝,道:“你昨晚见过这游方道士?”
“果然,这庭院中的问题,你和你父亲应该早已清楚,若换做其他人昨晚居住在此,怕是早已没命了。”
苏奕明白了过来。
文解元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眼神带着异色,“苏奕,你本该在昨晚就死掉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抬手一挥,声音冷酷淡漠,“把他杀了!”
“是!”
庭院四周,黑衣男子等护卫领命,皆迈步上前,朝苏奕围拢过去,一个个眼神冰冷,眉宇间杀机萦绕。
“姑爷,对不住了!”
锵!
一个身材低矮壮硕的男子拔出一口寒铁短刀,脚掌猛地一踏地面,身影如离弦之箭,从后方朝苏奕背心捅去。
短刀划出一道笔直的匹练锋芒。
势若奔雷。
苏奕身影不动,手中剑鞘蓦地后击。
短刀只差半尺就要刺入苏奕背脊时,矮壮男子的胸膛却先被剑鞘击中。
喀嚓!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透发出霸道无比的凿劲,矮壮男子胸腔骨骼碎裂,塌陷下去,发出吃痛大叫。
不等他反应,剑鞘蓦地掀起,狠狠砸在他的脖颈上。
砰的一声,这个有着搬血境“炼肉”层次的精悍护卫,直接被砸跪在地,颈骨断裂,头颅软绵绵地垂下,彻底没有了呼吸。
刹那间,剑未曾出鞘,苏奕头也没回,便击杀背后之敌!
众人皆悚然。
“这废物竟恢复了修为!”
古井一侧,文解元脸色一沉。
一年前,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苏奕修为尽失,以废人的身份入赘文家,这是广陵城人所皆知的事情。
可现在,苏奕举手之间,便杀了一位搬血境人物!
“一起上!”
黑衣男子冰冷出声。
他是这一众护卫首领,身影高瘦矫健,眸中精芒流窜,浸淫“炼筋”层次多年,战斗经验极丰富。
说话时,他率先出动,手中一柄三尺铜锏扬起,劈打而下。
嗤!
凌厉的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其他七个护卫持着斧、钺、刀、叉等兵刃,在同一时间悍然出击。
仅仅从他们身上弥散出的肃杀气息,就能看出这些护卫一个个都是狠茬子,久经杀伐。
被这般围拢之下,苏奕目光却看向了手中之剑,轻声自语:
“也罢,今日便以这些人的血,为你洗礼。”
声音还在回荡。
锵!
刹那间,一道锋芒乍现。若夜色般空灵剔透的黑色剑身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紫色光辉,于虚空中扬起,剑吟清越,如若渴望饱餐热血的呐喊。
剑名“尘锋”。
取“我入凡尘,砺心如锋”之意。
铛!
黑衣男子挥动砸来的三尺铜锏,被尘锋剑扫中,咔嚓一声,铜锏如豆腐般被削断成两截。
那剑锋太过锐利霸道!
一剑之下,黑衣男子握着铜锏的右手都被斩掉,鲜血从断腕处迸射如瀑。
滚烫鲜红。
他发出闷哼,骇然倒退。
也就在此时,他看到了血腥无比的一幕画面——
就见苏奕袖袍鼓荡,手握长剑,行走顾盼之间,如若谪仙,于刹那间连续出剑六次。
斩、刺、挑、划、崩、劈!
每一剑,皆迅疾如风、侵袭如火,恣意飞洒中,有一种飘忽如电,快如流光的缥缈之感。
那一瞬,苏奕的身影就像一道肆意扶摇九天的风。
砰!
一名护卫咽喉出现一个血窟窿,瞪大眼睛,躺倒在地。
噗!
另一名护卫头颅被斩落,抛空而起,脸上兀自残留惊恐。
紧跟着,一串密集的碰撞和沉闷声音响起,就见其他护卫或被劈杀、或被削断脖颈、或被划破胸膛……
鲜红的血水就如一蓬蓬烟花,凄美血腥,绽放于庭院虚空之中。
当苏奕收剑、顿足。
在场之中,除黑衣男子和古井一侧的文解元外,其余人等皆毙命于地,血流成河。
一切皆在须臾间落幕。
恰似惊雷乍现,就归于寂静之中!
再看苏奕,神色淡然如旧,他拎剑于手,随意而立,如夜色的剑锋兀自有残留的血珠一滴滴滑落于地。
其伫足之地,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画面血腥。
“这……这是什么剑术?”
黑衣男子骇然失色,心神恍惚,瞳孔尽是惘然,完全被震慑。
远处的文解元也被惊到,浑身一哆嗦,惊怒交加,脸上已尽是难以置信。
“以杀养剑,则凶气重,以血淬剑,则煞气重。以道心砺剑方为上上策。不过,尘锋剑虽又一丝灵性,却毕竟是凡器,沾染凶煞之气倒也无妨。”
苏奕看了看手中封尘剑,而后目光看向远处的文解元,淡然道,“堂堂文家子弟,为何却不敢上前一战?”
文解元浑身发寒。
他只是搬血境炼肉期修为,且自幼锦衣玉食,哪经历过这等血腥场面,早就被吓蒙了。
“少爷,快走!”
蓦地,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厉声暴喝,他手中多出一柄强弩,对准了苏奕。
嗖!
一道箭矢爆射而出,快若闪电,锋芒刺骨。
苏奕身影微微一侧,箭矢险之又险地从他脖颈三寸之地掠过,砰的一声插入远处围墙上,迸溅一捧石屑,墙上都被凿出一个深坑。
可见此箭力道之霸道!
趁此机会,文解元已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朝庭院外冲去。
黑衣男子端着强弩,以左手不断拉满弓弦,扣动扳机。
嗖!嗖!嗖!
尖啸如潮,一道道锋利的箭矢掠空,朝苏奕射去,密集如雨。
苏奕不退反进,身影闪烁腾挪,揉身前行。
他已是搬血境炼筋层次的修为,起如箭、落如风,身体灵活无比。
这时候纵然行走在箭雨覆盖之下,也显得从容自若,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一道道奔袭而至的箭矢刺杀。
几个眨眼,苏奕已毫发无损地来到黑衣男子身前。
“姑爷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黑衣男子厉声大叫,他弩机中的箭矢已用光,面对近在咫尺的苏奕,不禁露出绝望之色。
强!
太强了!
让他这等炼筋层次的角色,都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无助。
“你忠心救主,倒也值得称许,我便给你个痛快。”
说着,苏奕手中尘锋剑一闪。
噗!
黑衣男子胸膛被刺破,心脏碎裂。
临死,他都不敢相信苏奕下手会这般干脆利索,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么做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噗通一声,黑衣男子身影软倒在血泊中。
苏奕的目光则早已看向另一个方向。
文解元已逃到了庭院大门处,仓惶如丧家之犬。
苏奕哪可能让他逃掉了。
他脚尖一挑,地上一柄短刀翻空而起,落入掌中。
而后,他臂膀骤然发力,抬手一掷。
唰!
短刀如箭矢似的掠过虚空,快若迅猛雷霆,狠狠插入文解元背部。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身体狠狠撞在庭院大门上,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身上的剧痛和心中的恐惧,让文解元都快要崩溃。
“早知道,就不让他们锁上大门了……”
文解元面露绝望之色。
可就在此时——
庭院大门却被从外边打开了,一群身影出现在庭院外。
为首之人身体昂藏如山,披着戎装战袍,眸光开阖时,如冷电流转。
正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
“聂大人救命!”
原本绝望的文解元,此刻却激动狂喜无比,大声呼救,像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这……”
聂北虎目光一扫庭院,不禁被那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惊到,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
聂北虎身边,跟着黄乾峻和一众城主府禁卫,也同样看到了血腥无比的一幕,一个个都被惊到,浑身紧绷。
而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孤身立在庭院中,手拎长剑的苏奕身上,心绪无法平静。
谁还能看不出,这一切皆出自苏奕的手笔?
“聂大人,快,快抓了苏奕这恶贼,他猖狂行凶,杀了我一众扈从,还要把我也杀了!”
文解元急促大叫,满脸的怨恨和亢奋。
前些天文家老太君寿宴上,他也在场,目睹了聂北虎和城主傅山一起赴宴的一幕幕。
这让他下意识认为,聂北虎既然和文家交好,必会为自己撑腰。
可接下来一幕,却让文解元傻眼了。
就见聂北虎神色忽地一整,朝苏奕拱手行礼道:“聂某救驾来迟,还望苏公子恕罪。”
“聂大人,你……你怎么……”
文解元简直如遭雷击似的,瞠目结舌,神色呆滞,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聂北虎神色淡漠,根本就不理他,视若无睹,只将目光看向苏奕,一脸的敬重。
苏奕眉头微皱,却把目光看向了黄乾峻,“是你请聂大人来的?”
黄乾峻浑身一僵,听出了苏奕语气中的不悦,额头冒出一层汗水。
他本打算解释一番,可最终却只低下头,苦涩道: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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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腹黑的聂北虎
黄乾峻低头主动承认,没有解释一个字。
苏奕的神色却变得缓和了一些,道:“这次就算了。”
内心无比忐忑的黄乾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面露感激之色,道:
“苏哥放心,我再不敢自作聪明了!”
旁边的聂北虎心中一阵感慨,黄云冲这老狐狸,下了一手妙棋啊!
只要其子跟随苏公子身边,何愁以后成不了大器?
“等回头见到吾儿聂藤,也得让他多跟苏公子亲近亲近!”
聂北虎暗道。
而后,他肃然抱拳道:“苏公子,城主大人早些日子就叮嘱过,您的事情就是城主府的事情,您看……今日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文解元是文长青之子,苏奕是文家女婿,如今却结下血仇,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大祸乱。
可还不等苏奕做决定,文解元忽地挣扎扭身,朝苏奕砰砰叩首,大声求饶:
“苏奕,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一马,我保证决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
文解元浑身颤抖,神色惶恐。
他就是再蠢,也察觉到了局势不妙,第一时间改变态度。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站在后方的黄乾峻,忽地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插在文解元背上的短刀。
而后狠狠一捅。
噗!
锐利的短刀贯穿文解元身体,刀尖带着飞洒的鲜血从胸膛处露了出来。
文解元的眼睛猛地得滚圆,嘴巴张了张,便噗通一声软到在地。
原本苏奕投掷出的那一刀,不足以致命。
可黄乾峻这一下,却直接断送了文解元的性命!
聂北虎和身边护卫皆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动手杀死文解元的,会是黄乾峻这纨绔。
连苏奕也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黄乾峻胸膛急剧喘息,猛地拔出短刀,哧啦一声,一股鲜血迸溅,洒了他一身。
可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奕,声音沙哑道:
“苏哥,我又自作聪明了……”
苏奕深深看了这纨绔恶少一眼,道:“先去把脸上的血渍洗一洗。”
黄乾峻先是一呆,旋即意外道:“苏哥您不怪我?刚才我……”
“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苏奕挥手道。
黄乾峻顿时咧嘴笑起来,连忙去清洗了。
“黄乾峻这小子够狠,有胆魄,也豁的出去,这一击简直杀得漂亮之极!”
“这就像一张投名状,仅凭此举,明显已得到了苏公子的认可。”
聂北虎终于反应过来般,心中也不免惊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这跋扈纨绔竟还有这般心智和气魄?”
刚才的局势,苏奕若杀了文解元,必会和文家产生最直接的冲突。
这等情况下,黄乾峻出手,等于一下子把麻烦揽在了他身上!
哪怕文家得知消息,也只会仇视黄乾峻。
这就是黄乾峻这一刀要承受的风险和代价。
可也是凭借这一刀,让他真正得到了苏奕的认可!
聂北虎何等老辣的人物,焉能品不出其中玄机?
正因如此,他才感叹不已。
扪心自问,就是换做是他,即便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但可能也会犹豫斟酌一番,不会这般果断利索了。
聂北虎拱手道:“苏公子,这里是杏黄医馆,文解元此来,被许多人看在眼中,如今他和护卫皆殒命于此,此事极可能会瞒不住。”
说到这,他言辞决然道:“不过,您放心,聂某定会想办法化解此事!”
文解元的身份不简单,乃主脉文长青之子,以聂北虎的身份和力量,要化解此事,也要面临许多棘手问题。
但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在他背后还有城主傅山,傅山背后,还有灵瑶郡主!
锵的一声,苏奕收剑入鞘,随口道:“不必这般麻烦,文长青问起来,就说这些人死在了阴煞门吴若秋手中便可。”
这就是在甩锅了。
最妙的是,文长青必然也早已知道“吴若秋”的存在,了解过这座庭院的一些事情。
把他儿子的死,扣在吴若秋和阴煞门头上,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阴煞门?吴若秋?”
聂北虎怔然,明显没听说过这个势力,以及吴若秋这个人。
苏奕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当即把吴若秋在这座庭院豢养鬼尸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妙啊!”
聂北虎听罢,不禁拍掌赞叹。
这口黑锅扣在吴若秋身上,无疑太合适了!
苏奕沉吟道:“聂大人,记得跟城主说,查一查城中其他地方是否有类似的凶宅。毕竟吴若秋一死,没有人去豢养那些鬼尸虫的话,必会冲入城中,为祸城中生灵。”
聂北虎心中凛然,抱拳行礼道:“苏公子宅心仁厚,考虑周全,聂某钦佩之极,定会把此事当做头等大事对待!”
他转身看向那些禁卫,沉声道:“你们去把庭院中的尸体处理一下,不管用什么办法,绝不能在此留下任何不利苏公子的线索,听明白没有?”
“喏!”
一众禁卫领命,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常年效命于城主府,都是刀口舔血的精锐悍兵,处理起这等事情,可谓是经验丰富,老辣之极。
当黄乾峻把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返回时,就见庭院中干干净净,文解元等人的尸骸就像凭空蒸发了般。
连地面浸染的血水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毫无痕迹!
黄乾峻都不禁吃惊,喃喃道:“聂大人,我怎么感觉你们城主府这些禁卫,不止干过一次这种事情?”
聂北虎语气随意道:“杀人毁尸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也不是吹嘘,经我们城主府禁卫处理过的命案现场,就是你们黄家派人来,也查不出一丁点的线索。”
说着,他目光一扫那些禁卫,道:“各位该明白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做吧?”
一众禁卫皆嘿嘿笑起来。
一人说道:“大人,还是以前的老规矩,您请兄弟们喝三顿酒,兄弟们保证守口如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聂北虎点了点头。
“这三顿酒,你来请。”
苏奕看了一眼黄乾峻。
黄乾峻忙不迭拍胸脯,“苏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聂北虎不禁笑起来。
苏奕主动开口,叮嘱黄乾峻请客吃酒,这无疑表明,自己刚才的安排,让苏奕很满意。
这就够了!
想了想,聂北虎低声建议道:“苏公子,我已派人去请文长青,待会你只需看着便是。”
苏奕点了点头。
时间点滴流逝。
足足半个时辰后,庭院大门外匆匆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正是文家主脉二长老文长青。
只不过,他此刻眉宇间明显带着一抹阴沉焦灼之色,甫一进入庭院,就沉声道:“聂统领,我儿子他们呢?”
就见聂北虎面露一抹悲戚之色,沙哑开口:“长青老弟,在我抵达时,令公子和身边护卫已遭了毒手。”
“什么!?”
文长青如遭雷击,目眦欲裂,“是谁!是谁杀了吾儿?”
他模样凶狠,扫视庭院所有人,愤怒得像欲择人而噬的兽。
他膝下有两子。
文解元是大儿子,正值风华正茂,文长青几乎将一腔心血都放在栽培文解元身上。
他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就送文解元前往青河剑府修行。
谁曾想,儿子却死了!
“长青老弟,节哀顺变。”
聂北虎神色愈发悲戚,喟叹道:“谁也没想到,这宅邸中竟藏着凶恶之极的鬼物,那邪门道士吴若秋更是恶毒之极,用一种名叫鬼尸虫的邪恶虫子,将令公子和护卫的尸体全都啃噬一空……”
“吴若秋……吴若秋……”
文长青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根根爆绽,“这该死的游方道士,我视他为友,他却竟敢害死我孩儿!!”
忽地,他目光看向苏奕,似意识到什么,猛然道:“不对,这废人昨夜住在此地都没有被鬼物杀死,为何我儿会死?”
他满脸惊怒,察觉到一丝蹊跷。
却见聂北虎也一脸的惊诧,道:“长青老弟,原来你不止认得吴若秋这邪修,还早已知道这凶宅中有危险?”
附近的城主府禁卫们,也都配合地跟着哗然鼓噪起来,一个个目光怒视文长青,大声质问。
“文长青,你竟敢放任妖人在此为祸作祟!”
“没想到,文家竟在私底下干出这等邪恶事情,简直罪不容恕!”
“文家和阴煞门邪修吴若秋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件事必须禀告傅山大人!”
……
丧子之痛,本让文长青暴怒如狂,可被这般斥责和质问后,他猛地一个激灵,似被人泼了盆冷水,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解释道:“聂大人,我若和吴若秋狼狈为奸,他怎会杀害我儿?”
“这个就说不好了,或许是你们之间出现了间隙和冲突,以至于他拿你儿子开刀也说不准。”
聂北虎冷冷道,“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去城主府走一遭,让傅山大人来主持公道,是非曲直,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文长青浑身一僵,胸腔一阵急剧起伏。
还不等他做出决断,聂北虎大手一挥:“来人,请文长青前往城主府!”
看到这,一直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黄乾峻,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见过黑的,没见过像聂北虎这般黑的!
不止给吴若秋和阴煞门扣黑锅,还趁机倒打一耙,要把文长青给带走。
太黑了!
这要是到了城主府,以傅山大人和苏哥的关系,文长青怕是要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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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你情我愿 何尝不可
一众城主府禁卫呈围拢之势上前,目光齐齐盯在文长青身上。
文长青显然也意识到不妙,有些慌了。
“聂大人,以你和我们文家的交情,应当知道我文长青断不是这等卑劣歹毒之辈!”
文长青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更何况,我乍闻噩耗,心绪难免失控,以至于说了一些糊涂话,还请聂大人理解。”
聂北虎沉默片刻,道:“长青老弟,你若想证明自身清白倒也容易,只需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文长青问。
“动用文家的力量,和我们城主府一起去追缉吴若秋的线索,决不能再让这等邪恶之辈为祸城中百姓,相信这也是城主大人想要看到的。”
聂北虎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这是自然!”
文长青不假思索,脸上浮现浓浓的怨恨,咬牙道,“他害死我孩儿,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饱餐其血,聂大人请放心,追查吴若秋这恶贼的事情,我文家义不容辞!”
聂北虎神色缓和,挥手撤回那些禁卫,道:“长青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长青道:“还请聂大人明示。”
“你明知道这宅邸有凶险,却一直没有提醒苏公子,这若传出去,怕是会引来许多非议。”
聂北虎道:“不知情的或许会认为,你们文家是打算用这种办法,把苏公子给除掉。”
文长青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否认,道:“这哪可能?我文长青可做不出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聂北虎神色严肃道:“我会把你的态度转告给傅山大人,另外,聂某丑话说前头,以后苏公子居住于此,若再出什么意外,你们文家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文长青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笑容,道:“聂大人放心就是了。”
聂北虎这才点了点头。
他目光不着痕迹看了苏奕一眼,这才挥手道:“我等先告辞一步。”
说罢,带着一众禁卫离开。
文长青伫足原地沉默许久。
而后,他猛地将目光死死盯在苏奕身上,神色阴沉可怕,厉声质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奕神色自若道:“我回来之前,你儿子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了此地,这一个时辰中发生的事情,我又怎可能知道。”
顿了顿,他皱眉道:“我也正要问一问,杏黄医馆已经由我来接掌,你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文长青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让他都无法再问下去。
半响,他伸手指着苏奕的鼻子,神色森然,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会查得一清二楚!别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
说罢,他带着那些扈从转身而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黄乾峻这才有感而发般赞叹道:“聂统领的手段可真厉害!”
苏奕看了他一眼,道:“权谋伎俩终究是小道,换做一些厉害的修士在此,凭借一些独特秘法,就能还原刚才的杀戮现场。”
顿了顿,他似是担心黄乾峻不明白,又补充道:“你以后若要变得强大,就不能把心思放在玩弄心术上。”
黄乾峻怔了怔,肃然道:“苏哥教训的对!”
他心中则欣喜若狂,苏哥又一次指点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兆头!
“明天清晨,你在城外大沧江畔向北十里之地的桑树林等我。”
苏奕随口吩咐了一句,便折身朝房间行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眼中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在意。
“城外大沧江畔?桑树林?苏哥这是要作甚?”
黄乾峻心中疑惑,旋即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匆匆而去。
他刚才亲手杀了文解元,他需要立刻跟父亲黄云冲沟通一下。
庭院恢复了往昔的清静。
阳光穿过老槐树那蓊郁如伞盖的枝桠,洒下一地斑驳明亮的光。
黄乾峻刚离开不久,杏黄医馆的胡铨、吴广彬等人就前来拜访,眼见苏奕安然无恙,这才彻底放心,很快就陆续离开。
房间中。
苏奕随意坐在书桌前,将尘锋剑横举眼前,静静打量。
此剑刚才杀了八人,如夜色般剔透空灵的黑色剑身并未染上血色,但两侧剑锋上,已隐隐带上一丝凶煞之气。
“此剑终究是凡品,成长提升的空间极小,不过,短时间内也已经足够用了。”
半响,苏奕收起了尘锋剑,目光看向书桌一侧悬挂着的养魂葫。
似乎察觉到苏奕的目光,葫芦内顿时响起倾绾那怯生生的声音:
“仙师,您……您有什么吩咐么?”
只听声音,婉转软糯,甜美如泉。
“出来吧,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
苏奕轻轻敲了敲桌面,关于如何处置倾绾,他已有了主意。
一缕白烟从养魂葫无声无息地涌出,倾绾那娇俏的身影随之浮现。
一袭血红裙裳,妖异惊艳。
而她容颜却似清丽少女,大大的眼睛,战战兢兢漂浮在那,抵着螓首,有点呆憨。
苏奕沉吟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种,等我踏上元道修炼之路,便为你超度,让你从此解脱。”
倾绾双手搓着衣角,弱弱问道:“仙师,第二种呢?”
“第二种很简单,你我做一个交易。”
苏奕抚摸着下巴,眼神幽幽看着倾绾,“我赐你修炼秘法,让你真正踏上鬼修之道,你则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仙师要绾儿答应何事?”
倾绾抬起头,略显婴儿肥的清丽小脸上涌起期待之色。
苏奕随口道:“以身为炉鼎,在我从元道之路迈入灵道之路时,与我双修一场。”
世间修炼之道,有四大阶段,分别是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每一阶段,皆有不同修炼境界。
武道有搬血、聚气、养炉、无漏四境。
元道有辟谷、元府、聚星三境。
再往上便是灵道三境。
其中,灵道第一境名为“化灵境”。
臻至此境,需将一身元力转化为阴阳交融的“灵元”。
依照苏奕前世修炼经验,若想在踏入“化灵境”时拥有远超前世的道行,采取“双修之法”未尝不是一个绝佳选择。
当然,哪怕不这么做,苏奕也有其他办法做到这一步,只不过需要花费极大心血和寻觅契机。
而若是现在就把倾绾当做“炉鼎”来栽培,等以后去突破“化灵境”时,就不必那般麻烦了。
“双……双修?”
倾绾明显被惊到,变得结结巴巴,紧跟着,雪白透明的俏脸唰地染红,恰似霞飞双颊,如火烧死的发烫。
她睫毛微颤,脑袋都快埋到胸脯上,一副羞赧之极的样子。
苏奕却似没事人般,自若道:“不错,你若答应,到时候我传授你一门独特的双修法,非但不会让你因此遭累,损伤本源,反倒会让你的道行也进一步得到提升。”
顿了顿,他淡然说道:“当然,你若不愿意,倒也可以,我还不至于在这等事情上占你一个小小阴魂的便宜。”
若搁在前世,他若说要找个双修之人,恐怕全天下的仙子神女都会飞蛾扑火般送上门来。
毕竟,能够和他苏玄钧双修,这对世间有志于在大道上突破的女子而言,已等若是一桩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
至于倾绾能否想明白这一点,苏奕根本不在意。
反正现在他距离突破“化灵境”还有很遥远。
“你好好想一想,不必着急答复。”
苏奕说着,正要起身离开。
却见倾绾慌张道:“仙师,绾儿……绾儿想明白了。”
“哦?”苏奕挑眉,饶有兴趣道,“你选哪一种?”
“第……第二种……”
倾绾声音像蚊蚋似的,微不可闻,清丽俏脸已是红如火烧,都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
苏奕实在很不理解,一个阴魂而已,怎会害羞成这样子。
想了想,他说道:“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反悔,可明白?”
倾绾胸腔一阵起伏,明显是太紧张了,她连续深呼吸几次后,这才怯生生道:“绾儿明白。”
苏奕再次说道:“我虽会传授你修炼功法,指点你修行,但你不是我收的徒弟,不得以徒弟身份自居,可明白?”
“绾儿明白。”
倾绾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奕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以后纵然有双修的事情,你也不是我的妻妾,我更不会对你负责,可明白?”
倾绾呆了呆,期期艾艾道:“仙师不必担忧,绾儿……不敢奢求这些的……”
苏奕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我再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你若不反悔这样的决定,我便传授你修炼之法。”
说罢,长身而起,推门走了出去。
已是晌午,他已饥肠辘辘,需要先填饱肚子。
至于倾绾会怎么想,他根本懒得去猜测。
并不是他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而是他毕竟拥有前世十万八千年的阅历和心境,对于儿女之情,早已看开了。
若有缘遇到心仪的女子,自当倍加珍惜,好好疼爱。
若无缘遇到,也不强求。
至于合欢双修、露水姻缘一类的求欢之事……
只要你情我愿,又何尝不可?
他苏玄钧一生行事,断不会为这点男欢女爱的事情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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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阴煞之劫 大快哉剑
黄家。
宗族大殿中,只有黄云冲和黄乾峻父子二人。
当黄乾峻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黄云冲沉默了许久,忽地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发自内心的欣慰和高兴,久久回荡大殿中。
黄乾峻顿时轻松不少,这才敢问道:“父亲,您也觉得我没做错么?”
黄云冲走上前,狠狠一掌拍在黄乾峻肩膀上,笑道:
“何止没做错,简直做得不能更漂亮!你小子有此气魄,让我都意外!”
黄乾峻揉着发疼的肩膀,龇牙咧嘴笑起来,“父亲,您还别说,跟着苏哥这两天,我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感觉以前那些日子,完全就是白活了。”
“这就叫跟对了人。”
黄云冲不禁唏嘘,“似苏奕这般人物,恰似锥入囊中,早晚有脱颖而出,一飞冲天之时。而你追随在其身边做事,当可称作是‘从龙之臣’!”
黄乾峻讪讪道:“父亲,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跟在苏哥身边,常有大开眼界之感。”
黄云冲笑呵呵道:“孩子,你有这样的心态最好,若一味阿谀奉承,反倒会被看不起,也轻贱了自己。唯有待之以诚,方是正道!”
由不得他不高兴。
身为黄氏族长,他焉会不明白苏奕人脉之深厚,手段之超绝?
医道上,令名医吴广彬叹为观止。
铸剑上,令大师王天阳尊其为“师”。
甚至,还懂得抓鬼灭邪之道!
再加上背后还站着傅山、灵瑶郡主这等大人物……
这样的苏奕,就像一条潜龙!
儿子黄乾峻能为其做事,已称得上侥天之幸。
“杀死文解元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有聂北虎出面,再加上傅大人在,文长青根本查不到苏奕头上。”
黄云冲含笑道,“反倒是吴若秋和阴煞门的事情,极可能会牵累到文家,这足够让文长青和文长镜头疼的了。”
黄乾峻忍不住道:“父亲,您听说过阴煞门这个势力?”
黄云冲面露追忆之色,道:“大概一百多年前,阴煞门号称大周第一邪道势力,其麾下徒子徒孙众多,遍布大周四处。”
“那些年,这阴煞门为了修炼邪术,祸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生灵,闹得天怒人怨,天下共愤。”
“最终,在大周皇室安排下,由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出动一群陆地神仙,在大周各地王侯的一起配合下,耗时三年之久,最终将阴煞门彻底击垮,就此烟消云散。”
“这件事,被称作‘阴煞之劫’。”
“从那时起,阴煞门便不复存在,纵然有许多零散的余孽逃掉,可也难以形成什么大气候。”
“到了如今,世上之人恐怕已很少知道‘阴煞门’这个名字了。”
听到这,黄乾峻终于恍然,道:“这么说,吴若秋就是在阴煞之劫中活下来的余孽,或者是那些余孽所收的弟子了?”
“应当如此。”
黄云冲点头,冷笑道,“阴煞门虽然消失了一百余年,可谁也无法得知,这个邪道势力如今恢复了多少元气。”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阴煞门那些活下来的余孽,必然只敢在暗中行事,就像藏在地道中的老鼠,一旦敢暴露身份,必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顿了顿,黄云冲继续道:“文长青若真的早在多年前就和吴若秋认识,他这就等于是勾结阴煞门的余孽,就凭这一点,就会给他们文家招惹灾祸!”
黄乾峻眼睛发亮,摩拳擦掌道:“父亲,傅山大人若知道此事,会否会借此去收拾文家?”
黄云冲沉默片刻,摇头道:“搁在以前的话,文家肯定会遭受打击,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是为何?”
“因为文家即将拥有一位‘宗师弟子’!”
黄云冲说到这,语气中也不禁露出一丝羡慕。
连他都没想到,文灵昭才刚进入天元学宫不久,便能得到“竹孤青”这位武道宗师的青睐,要收起为徒!
凭此身份,足以让城主傅山都得忌惮三分。
黄乾峻心绪翻腾,无法平静。
他这才深刻意识到,一个“宗师弟子”的分量,竟如此之重!
……
城主府。
听完聂北虎的禀报,相貌儒雅如中年文士的傅山不禁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处理得不错,那文长青父子早知道吴若秋的存在,却一直隐瞒不报,简直就是给他们文家招惹祸患!”
傅山冷笑。
他当然也了解“阴煞门”这个邪道势力。
“大人,要不要借机收拾文家一番?”
聂北虎眸光闪动,低声问询。
“不妥。”
傅山摇头,“吴若秋此人早已被苏公子处理掉,这等于是死无对证。再加上如今文家出了一个宗师弟子,不管如何,也得敬重三分,不能乱来。”
说到这,他问道:“苏公子是什么意思?”
聂北虎一怔,道:“苏公子倒是没说什么。”
傅山沉吟道:“那这件事就由不得咱们来越俎代庖,接下来,查一查城中的鬼尸虫便可。”
“记住,等查完了,要给苏公子一个答复。”
“是。”
聂北虎领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傅山忽地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烫金请帖,递给聂北虎,“这是龙门宴会的请帖,你抽空给苏公子送过去。”
接过请帖,聂北虎忍不住道:“大人,以苏公子的行事风格,怕是根本不屑于在龙门宴会上去参加武斗。”
傅山摇头哂笑,“谁说让苏公子武斗了?我是请苏公子为贵宾,一起观赏和点评那些年轻人武斗。”
聂北虎这才恍然,意识到城主是想通过此事,拉近一下和苏奕的距离!
忽地一个护卫前来禀报:“大人,文家族长文长镜和文长青一起前来求见。”
傅山随口道:“让他们进来。”
“聂统领,你猜猜他们是为何而来?”
傅山笑问。
聂北虎也笑起来,毫不犹豫道:“肯定是为了撇清文家和阴煞门之间的关系,毕竟一旦背上这个锅,随时都会招惹大灾祸。”
傅山赞许地点了点头,“除了这一点,他们应该还会强烈要求我们城主府出动力量,帮他们文家一起缉拿吴若秋,毕竟,文长青的儿子可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果然,当文长镜和文长青抵达,表明来意后,正如傅山所推断那般。
傅山早有决断,当即表示,会还文家一个清白,也会配合文家的力量一起,派人追缉吴若秋。
当天晚上,城主府的禁卫力量就和文家的护卫一起行动,在全城内搜查一切可疑的线索。
这件事也是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吸引了许多关注目光。
只是这些,都和苏奕无关。
夜风习习,月光如水。
庭院中,苏奕修炼了数遍松鹤锻体术后,便拿起尘锋剑,于夜色月光中演练起剑法。
唰唰唰!
就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飘逸若仙,剑随身走,一道道剑光飞洒如流光,交错闪现,
快若飙发电举,忽如浮光掠影。
那如水的夜色在剑光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月光似被长剑不断绞碎,洒下一地明灭不定的影子,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太快了!
放眼所见,剑影重重,剑光夭矫,连苏奕的身影都变得杳渺虚幻起来。
这便是“大快哉剑经”。
只身吞尽浩然气,呼出一生快哉风!
此剑诀的精髓,便在如风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既无所不在,又无孔不入,无所不至。
“大快哉剑经”仅仅只有六大剑招。
分作“挽星河”“挑日月”“劈山海”“斩块垒”“划清浊”“游十方”。
昨天晚上,苏奕便是凭借“挽星河”一招,一举灭杀上百只鬼尸虫。
这门剑诀,是苏奕前世亲手所创的剑道绝学之一,依照威能和其蕴藏的大道玄妙,足可名列“皇境顶级”剑经之列!
可惜,受制于修为,如今的苏奕,仅仅只能演练出这门剑诀的招式,无法发挥其神髓和大道妙谛。
没有神髓,没有大道妙谛,充其量只能算一门武道剑术。
在修行界,武道秘籍的划分用八个字就能概括:
术不如法,法不如道!
所谓法术,法在前,术在后。
所谓道法,道在前,法在后。
武道四境乃蜕凡之境,所能掌控的武学和功法,还没有脱离凡俗的范畴,皆可归类到一个“术”字中。
具体到每一种武学的威能和品阶上,又可分作黄阶、玄阶、地阶、天阶四种。
黄阶最次,天阶最高。
每一阶分作上、中、下三品。
一般而言,搬血境的道行,最多可修炼黄阶武学。
以此类推,聚气境、养炉境、无漏境所修炼的武学,分别对应玄阶、地阶、天阶。
比如一门玄阶武学,哪怕就是丢给搬血境人物,凭他们的修为,也很难发挥出这门武学的全部威能。
简而言之,修炼武学,绝非品阶越高越好,而在于是否契合自身的修为。
当然,自古以来便有一些妖孽人物能打破这种惯例,不受武学品阶高低的束缚。
就如苏奕此刻所演练的“大快哉剑经”,虽仅仅只是“术”的范畴,但真论品阶的话,岂是寻常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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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授经传道 鬼修之秘
盏茶时间后。
锵!
苏奕那飘忽杳渺的身影一顿,伫足庭院中央,收剑入鞘。
伴随剑吟,那如波纹般荡漾的夜色和月光随之变得平静下来。
“痛快!”
苏奕眸光发亮,身心皆酣畅淋漓。
何谓快哉剑?
身如琉璃,心如明月,皎然清净,身心快哉。
而这,正是苏奕执于剑道的缘由之一。
洗漱了一番,苏奕折身返回屋子,端起之前泡好的参茶一饮而尽。
一身的疲惫,就此一扫而空。
“炼筋层次的进境明显又比炼肉时缓慢了一些。”
苏奕静静感受着身躯的微妙变化。
“不过,如今的我居住杏黄医馆,不缺药草,只要维持这种进境,不用一个月,便可将炼筋期修炼到圆满地步……”
“不管如何,在炼骨之前,必须得搜集一些‘灵药’,否则,寻常药草根本无法将一身骨骼锤炼到‘骨髓如霜’的地步。”
苏奕想到这,不禁一声轻叹。
原本,他是计划前往云沧山走一遭的。
此山连绵数百里之地,广袤雄浑,必然存在着灵气汇聚之地。
而灵药之属,往往就诞生于这等地方!
可最近他忙于修炼,再加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以至于耽搁了前往云沧山寻觅灵药的计划。
“仙师,绾儿想明白了。”
忽地,养魂葫中传出倾绾那怯生生的软糯声音。
苏奕一怔,道:“晚上无人,你可随意行走,不必一直呆在葫芦里。”
“呃……噢!”
很快,一袭血红裙裳的倾绾就浮现而出,清丽小脸透着一丝讪讪之色,低声道,“之前,仙师没有吩咐,绾儿可不敢擅自离开的。”
“行了,不要这般拘谨,我又非坏人,何须这般不安?”
苏奕一阵摇头。
他看得出,倾绾面对自己时,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大气不敢出,说话也怯怯的。
当目光偶尔面对自己时,更写满了敬畏和害怕。
搞得自己好像经常欺负她似的……
话虽这般说,倾绾却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苏奕也懒得再计较这些,道:“你说你想明白了什么?”
倾绾捏了捏粉嫩的拳头,似在为自己鼓气,只是依旧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道:“仙师,我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不甘心在找回记忆之前就被超度,所以……所以……”
苏奕直接道:“所以你选择修炼,想试一试能否找回记忆?”
倾绾连忙点头:“嗯!”
“放心,即便你自己找不回来,我也会帮你。”
苏奕沉吟道。
他从见到倾绾的第一眼,就发现对方虽只是最低阶的阴魂,但魂体却罕见的无比纯净。
再加上对方忘却了生前事情,让苏奕意识到,倾绾身上定有古怪,也因此引起了他的兴趣。
“多谢仙师。”
倾绾大大的眼睛写满感激。
她眼睛确实很漂亮,大而深邃,眼角微斜,是水灵灵的丹凤眼。
这样的眼睛笑起来时,会散发出惊人的魅惑,妩媚天然。
但遗憾的是,她如今看起来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清丽有余,妩媚不足。
但不能否认,这是个妖孽祸水级的美人胚子,还有极大的成长空间。
“我先传授你‘十方修罗经’的入门修炼口诀,凭此应当足可以淬炼你的魂体,由阴魂一层层蜕变为‘鬼灵’。”
苏奕说着,已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在纸张上挥毫泼墨。
成为鬼灵,魂体就能凝实到无惧天光曝晒的地步,行走人间之中,和正常人已没有多少区别。
唯有如此,才能够真正踏上鬼修之道。
并且,鬼修和一般修士不同,其躯体本源就是魂力,不必像武者那般淬炼体魄气血。
故而当成为鬼灵后,便可直接踏入元道途径中。
不过,从阴魂成为鬼灵可绝非易事,需要先成为鬼魅,再成为鬼怪,最终才能化作鬼灵。
很快,苏奕放下手中毛笔,指着写好的修炼心法,道:“你先看看。”
倾绾小心翼翼飘过来,不敢靠苏奕太近,低着螓首,仔细凝视。
片刻后,她长吐一口气,道:“仙师,绾儿都记下了。”
“这么快?”
苏奕讶然。
倾绾眼神清澈无辜,惘然道:“绾儿也不知怎地,看这些字迹时,过目不忘,一遍就记得不差分毫。”
苏奕微微挑眉,“没曾想,你倒是挺有慧根,既然如此,我便为你讲解一遍其中的玄机,依你的记性,想要全部记住,应该不难。”
说着,便从第一句解释起来。
“十方修罗经”是由大荒“西溟鬼皇”所创的一部至高道典,更是天下鬼修眼中的第一密藏。
在前世得到这部经书后,苏奕也曾研读推敲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鬼修之路,和一般意义上的魂修完全不一样。
魂修肉身再差劲,也毕竟是活人,是以气血和修为滋养和淬炼神魂。
鬼修则是纯粹的“亡灵之路”,其蜕变提升之路,会最终指向幽冥!
比如当年的西溟鬼皇,就常常以“幽冥引渡使”自居。
而对于幽冥之道,苏奕并不陌生,他能够转世重修,说起来和幽冥之道中的“往生”“轮回”等诸般奥义有关。
不夸张地说,若倾绾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修行,以后的成就再差劲,也就和西溟鬼皇相当……
很快,苏奕便把修炼心法阐述讲解了一遍,道:“是否还有其他疑惑?”
倾绾闭目思忖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回禀仙师,这修炼心法似乎……并不是很难理解……”
苏奕深深看了倾绾一眼,道:“从今以后,你就在此修炼,白天呆在养魂葫,晚上则可以随意行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庭院半步。”
“是。”
倾绾乖巧领命。
在苏奕面前,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和抵抗……
苏奕没有再理会她,转身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酣然入睡。
深夜十分,万籁俱静。
倾绾等待了许久,最终似鼓足了勇气,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飘出了房间,很快坐在了那一株老槐树上。
她血色红裙飘曳,双足雪白晶莹,没有穿鞋子,一根根脚指头细腻如美玉雕琢而成,一对纤细的小腿摇晃着,吹着晚风,浑身都彻底放松下来。
倾绾仰首透过枝桠看向了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大大的眼睛中透着欢喜的光泽。
她粉润的唇轻启,哼出一首歌谣,婉转悠扬,空灵缥缈。
“先王出游观西海,龙威丈人名隐居,北上仙山入灵墟,乃入洞庭窃禹书。天地大文不可舒,机运未到莫强求,若强取之丧国庐……”
哼到最后,她忽地怔住,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悲切和难过。
“我……我从不记得这首歌谣……可却为何又能吟出来,莫非和我生前的记忆有关么……”
少女一袭红裳血裙,仰首望着夜空,怔怔不语,眼神写满惘然。
房间窗前。
苏奕负手于背,静静看着远处那槐树上的一道红色倩影,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
“西海、龙威丈人、灵墟、洞庭窃禹书……这歌谣倒是有意思。”
……
ps:倾绾小姐姐哼的歌谣是金鱼改自中国古代流传的“西海童谣”,每句话都是一个神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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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形意六合 旧情今至
翌日清晨。
城外大沧江之畔,桑林地。
天还未亮,黄乾峻已经等候在那。
直至等到天色即将破晓,远远地,一道瘦削颀长的身影从远处悠悠然行来。
青衫如玉,淡然出尘。
正是苏奕。
“苏哥!”
黄乾峻登时露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在他手中,还拎着一个精美的梨花木食盒、一壶烫好的老酒。
“您还没吃饭吧,这是我让我家厨娘煲的骨汤和早餐,这壶酒是我爹酒窖里珍藏的三十年陈酿。”
黄乾峻笑呵呵说道。
苏奕怔了一下,道:“先把这些放在一旁,待我修炼完毕,再享用也不迟。”
说着,他已走进桑林地内,自顾自演练起松鹤锻体术。
黄乾峻则在不远处等着。
以他的目光,仅仅只能看出苏奕所演练的功法极不俗,其中的玄妙却根本无法领会到。
故而显得很平静,远不像当初萧天阙、紫堇两人见到这一幕时那般震撼。
直至苏奕修炼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黄乾峻连忙将食盒打开,将其中的骨汤和早餐拿出,摆放在林间一块石表面,然后打开那一壶老酒,开始斟酒。
苏奕也不客气,随意坐在巨石一侧,一边举筷享用,一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今日等候于此?”
黄乾峻摇头道:“我也想过,却想不出所以然。”
“半个月后,龙门宴会就会拉开帷幕,你既然如今跟随在我身边做事,自然不能让你在参加龙门宴会时,表现得太差劲。”
苏奕饮了一口酒,眯着眼品咂片刻,不禁暗暗点头,这陈酿老酒的滋味确实不一般。
却见黄乾峻一下子激动起来,都有些语无伦次,颤声道:“苏哥……苏哥是打算指点我修炼?”
“也算是吧。”
苏奕又尝了尝瓦罐内的骨汤,味道竟是无比鲜美,且明显添加了不少珍贵药草,对武者修炼极有裨益。
“这……这……”
黄乾峻只觉像被天上馅饼砸中,脑袋晕乎乎的。
他昨夜想过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苏奕竟会要指点他修行!!
“别傻愣着,且去演练一遍你最擅长的武学。”
苏奕随手一指不远处的空地。
黄乾峻连忙答应,第一时间来到那片空地。
他深呼吸一口气,静默不动,直至心神沉静下来,这才终于动了。
唰!
他身影矫健,挥拳出招,大开大合,雄浑刚劲。
这是他们黄氏一族的绝学“形意六合拳”。
苏奕一边吃喝,一边看。
渐渐地,他吃不下去,也喝不下去了。
眉头也一点点皱起。
直至黄乾峻将“形意六合拳”全部演练一遍时,苏奕以手扶额,感到一阵头疼。
“苏哥,我演练完了。”
黄乾峻满身大汉,精神抖擞走了过来。
“武道根基勉强凑合,就是武学造诣太差劲,不,是差得一塌糊涂。”
苏奕一声轻叹,刚才看黄乾峻演武,让他都有不忍目睹之感,连吃下的饭菜也不香了。
黄乾峻神色一滞,被打击得手足无措,半响才羞愧道:“苏哥,我会努力改正的!”
只是,他心中兀自有些疑惑,他如今虽只炼肉层次修为,可按照他父亲的说法,武道根基可是锤炼得扎实之极,对形意六合拳的掌握也有了一定的火候,远不像苏奕所说那般不堪……
不过,黄乾峻很识趣,没有去辩解。
却见苏奕直接起身,来到那一片空地,道:“何谓形意?形与意兼备!”
“形意六合拳,便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一发即至,一寸为先。”
说着,苏奕身影倏尔动了,演绎的正是黄氏一族的绝学“形意六合拳”。
发拳时,拧、裹、钻、翻,与身法紧密相合,周身上下像拧绳一样,气势也随之变得雄浑如山,霸道强劲。
而在腾挪时,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
身影刚而不僵,柔而不软,劲力舒展沉实。
黄乾峻瞳孔骤然一缩,心神震颤,这……
“记住,这门拳法的核心就在‘形意如一’四字上,如此,虚实相生、刚柔并济、动静相宜。”
“每次出拳,就如举神槌擂天鼓,声势一发,必当惊天动地,震魂夺魄!”
远远一望,就见苏奕出拳时,力道如举山岳撼天门,又像巨神锤天鼓。
那等霸道的气势,惊得黄乾峻心神震颤,呼吸一窒,浑身肌肤都不禁绷紧,汗毛倒竖。
仅仅只是远观而已,气势夺人!
“这……这是我黄家的形意六合拳?”
黄乾峻震撼,惊得差点咬住舌头,眼神飘忽。
纵然是他父亲所演练的这门拳法,都远没有这种惊天动地的霸道气势!
半响。
苏奕收功,气定神闲。
“是否看明白了?”他问道。
黄乾峻呆滞了片刻,讪讪道:“苏哥,我……明白了一些,却又参不透其中的精髓……”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他刚才只顾着震撼,哪可能认真去领略其中神妙了。
“这小子连倾绾那最低等的阴魂都不如……”
苏奕暗自摇头。
想了想,他折断一截桑树枝,在沙土地上书写起来。
片刻后,他随手丢掉树枝,道:“这是一门吐纳呼吸法,是我临时所创,谈不上厉害,但却最契合你们黄家的形意六合拳。你记下之后,从今天开始,便以这门吐纳法来修炼。”
黄乾峻连忙上前,认真看起来。
“另外,每日清晨,你来此地等候,我会指点你拳法。”
“不过,我只指点你七天时间,若七天内,你连这点玄妙都领会不倒,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你且在此好好琢磨,我先行一步。”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黄乾峻呆呆地立在那片刻后,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发狠道:
“苏哥这是赐予我一桩大造化,若抓不住,我黄乾峻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
“也对,这世上并非谁都是灵慧天生的妖孽,更何况这里是灵气贫瘠的世俗世界,不能对黄乾峻要求太高了……”
直至返回杏黄医馆,苏奕这才释然。
归根到底,还是他拥有前世阅历,见过太多妖孽无比的绝世奇才,下意识里对黄乾峻的要求不免太苛刻了些。
医馆内。
当看到苏奕,管事胡铨连忙上前说道:“姑爷,灵雪小姐带了两位客人来了,如今就在‘杏黄小居’等您。”
杏黄小居。
这就是苏奕居住庭院的名字。
“两位客人?”
苏奕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径直从医馆后门离开。
当推开庭院大门,就见三道身影正立在庭院大槐树下,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是文灵雪。
少女今天穿着一袭水绿色裙裳,勾勒出绰约修长的身段,如瀑青丝挽成马尾,露出一截细长鹅颈,立在天光下,细腻雪白的肌肤泛起柔和的光,俏丽明媚,青春洋溢。
从上次寿宴结束到现在,他和小姨子已经有七天没见面了。
“姐夫你回来啦。”
当看到苏奕,文灵雪顿时惊喜笑起来,睫毛弯弯,美眸如水,挥着欺霜赛雪的右手打招呼。
连声音都欢快清甜。
苏奕唇角微翘,带上一丝笑意,面对那般灿烂活泼的美丽少女,让人心情怎能不愉悦呢?
只是,当看到文灵雪身旁那一男一女时,苏奕眉头微微一皱,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淡去。
“苏师兄。”
那名女子转身,目光看向苏奕,眼神复杂。
她衣着华丽,面容娇美,立在那,气质淑静如若一株空谷幽兰,一对美眸流转时,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丝忧郁哀愁,楚楚可怜。
“你怎么来了?”
苏奕神色平淡,脑海中则回忆起和这女子有关的记忆。
南影。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中,唯一一个曾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少女,性格淑静温婉,对自己极为崇慕和钦佩,时常会陪伴自己身边。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曾觉醒前世记忆,性情孤僻阴沉,几乎没多少朋友,南影的出现,曾给予他极大的慰藉。
他们之间朝夕相伴了三年。
虽一直不曾以情侣身份自居,在外人眼中也和情侣并无区别。
可自从自己的修为突然消失,沦为青河剑府弃徒后,南影就不见了,再不曾出现在自己生活中……
直至自己入赘文家,很长一段时间中,还为此黯然神伤,难以释怀,很多次冲动地想去找到南影,问一问她为何那般绝情。
可以说,对南影的感情,在很长时间内,就如自己一个心结般,每每想起,就会抑郁痛心不已。
不过,觉醒前世记忆后,这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
可苏奕却没想到,这女人会在这时候出现。
她要来做什么?
“我……我这次是和倪昊师兄一起,跟随周怀秋师叔身边,在世间进行历练,昨日路过广陵城时,才听说了一些和苏师兄有关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你。”
南影轻轻咬了咬樱唇,眉宇间浮现一丝哀愁,我见犹怜。
“苏师弟。”
南影身旁,立着个高大俊美的金袍青年,此时朝不远处的苏奕微微颔首,神色间挂着一抹矜持之色。
而他目光深处,则隐隐透着冷漠和不屑。
显然,打招呼也是出于自身的礼貌,而非对苏奕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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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青蛇竹儿口 黄蜂尾后针
倪昊。
苏奕也并不陌生,当年他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时,倪昊已经是青河剑府内门东院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两者虽相识,却并没有多少交集。
对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那一丝淡漠和不屑,苏奕并不在意。
“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没其他事情,你和倪昊可以走了。”
苏奕淡然开口,下达逐客令。
南影顿感意外,似不敢相信这毫不客气的话出自苏奕之口。
沉默片刻,她歉然朝倪昊说道:“师兄,能否让我和苏奕师兄单独聊聊?”
“行,时间别太久,周师叔还在李家等我们。”
倪昊点头,直接无视了苏奕,转身离开庭院。
苏奕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听一听南影要说什么。
“灵雪,你先去我房间等着。”
他轻声说道。
文灵雪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嗯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苏奕的房间。
老槐树下,只剩下了苏奕和南影两人。
“我若不来,哪里会知道苏师兄你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南影凝视近在咫尺的苏奕片刻,唇角忽地微微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雪白的下巴抬起。
这一刻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淑静温婉,幽怜如兰,娇美的眉宇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得意。
“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何等风光!可谁敢相信,如今的苏师兄,却竟在广陵城中名誉扫地,是人人都敢耻笑的上门女婿?”
南影笑吟吟道,“怎么样,这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你此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苏奕挑了挑眉,暗自腹诽,那三年里,自己怎会看上这种心机善变,反复无常的女人?
“不错,我就是来看笑话的!”
南影毫不掩饰,语带讥讽,“当年在青河剑府,你是外门剑首,我处处都得巴结你、讨好你,每次见你都得装出崇拜、敬畏的样子。”
“我本以为,这样下去,当你顺利成为内门弟子时,可以帮我一把,让我也有机会进入内门修行。谁曾想你在成为内门弟子之前……却先成了修为尽失的废物!”
说到这,她胸口一阵起伏,娇媚的脸上已尽是森然恨意,“我耗费在你身上的三年心血,就这么全毁了!”
苏奕紧皱的眉头渐渐平展开,神色平淡道:“这么说,当年你陪在我身边,从不曾动过真情了?”
“这是当然!”
南影回答的毫不犹豫,她本打算看一看苏奕气急败坏、伤心难过的样子。
可却发现,苏奕一直都很平静。
那种淡然的姿态,让她心中极为不舒服。
但旋即,南影就恢复了从容,笑语嫣然道:“不过还好,在你沦为废人后,我找了个机会,和倪昊师兄在一起了。”
“他可是内门东院弟子,是青河剑府耀眼无比的风云人物,哪怕是当年的你,连给侯昊师兄提鞋都不配!”
“而在他的帮助下,我在半年前已经进入内门修行,以我如今的地位,可远不是你这种废物赘婿可比的。”
她越说越得意,明显是为了故意刺激和羞辱苏奕。
可让她意外的是,苏奕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波澜不惊。
“你就没有想说的?”
南影忍不住道。
苏奕随口道:“我只是有些可怜侯昊,他也不过是你所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等你以后抱上更粗的大腿,必会将他踹掉。”
南影怔了怔,忽地浅笑道:“苏奕啊苏奕,没曾想你如今倒是变得聪明不少,你说的不错,但现在我是不会承认的。”
苏奕点头道:“可以理解。”
“你理解个屁!”南影冷笑,“若不是你耽误我三年时间,我何至于在半年前才成为内门弟子?”
苏奕暗叹,那三年的自己,简直瞎了眼。
这女人何止是心机善变,完全就是一个为攀爬上位不择手段的婊子!
想了想,苏奕认真道:“你的做法和城府还是不行,真正厉害的角色,可不会像你这般为了宣泄当年的一些怨气,就把内心的丑陋全都暴露出来。哪怕是当个白莲花般的婊子,也要立个漂亮的牌坊。”
却见南影捂着嘴吃吃笑起来,道:“你终于气急败坏忍不住骂我了?我告诉你,在别人眼中,我温婉淑静、纯洁如玉、善解人意,连宗门的一些长辈,都有不少为我萌生情意呢。”
“你一个废物赘婿说我是婊子,谁会信啊?”
她笑得无比愉悦。
“师妹,时间不早了。”
庭院外,远远地传来倪昊的声音。
顿时,南影笑容敛去,浑身的戾气和恨意消失,眉宇间又带上那一抹淡淡的幽愁,我见犹怜。
她仪态淑静,娇美动人,亭亭玉立。
苏奕看得一阵摇头,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苏奕,你我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管你心中如何不甘,也只能如卑微蝼蚁般寄人篱下,苟活残喘。”
“而我以后,必将扶摇而上,登临你注定一辈子只能仰望而不可及的高峰!”
南影靠近苏奕,眼神淡漠无情,轻声道,“记住,以后不要和人提起今日的事情,否则,我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着,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当然,即便你说出去,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一个废物赘婿的话!”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苏奕不禁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如此最好,起码也算解开了当年的一个心结,不至于为这样一个婊子留有余情。
正所谓: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
两者皆不毒,最毒婊心深。
“姐夫。”
房间门悄然开启,文灵雪走了出来,只是神色很不好看,看向苏奕的目光则带着一抹担忧。
“你听到了?”苏奕问。
文灵雪愤然道:“隐约听到一些,那女人简直太恶毒了,我都没见过如她那般无耻的人!若早知道她来意不善,我就不带她来了。”
“世上这种人多的是,不必为她计较。”
苏奕笑着揉了揉文灵雪的脑袋。
他这才发现,才七天不见,少女身上的气息明显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你已开始炼筋了?”苏奕讶然道。
文灵雪登时笑起来,明媚灿烂,喜滋滋道:“还是姐夫教授我的功法厉害,短短七天,便让我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苏奕也笑了,叮嘱道:“修炼一道,最忌讳操之过急,记得多沉淀和磨砺自身,莫要贪求进境之快。”
文灵雪狠狠点头,道:“姐夫,我一定会的。”
“对了,你是否要参加龙门宴会?”苏奕道。
文灵雪摇头,低下螓首,似在躲闪苏奕的目光,道:“姐夫,我今天前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苏奕怔然道:“何事?”
文灵雪低声道:“明天一早,大伯就会带着我和我父母一起离开广陵城,前往天元学宫去探望我姐姐。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大伯说……不让你跟着一起去……”
声音透着失落和无奈。
“你是怕我为此难过?哈哈,大可不必。”
苏奕不禁笑起来,连忙劝慰。
不是关心自己,少女焉可能会在这点事情上都这般担忧?
“姐夫,那……你有没有想和姐姐说的话?亦或者是信件也好,我帮你带给姐姐。”
文灵雪声音清脆道。
苏奕本打算说没有,可当看到少女那期盼的眼神时,心中不由一软。
他哪会不清楚,少女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和她姐姐解除隔阂,和解关系?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文灵昭,彼此本就是陌生人,根本不存在隔阂。
之所以关系疏远,互不待见,无非是因为这一桩婚姻罢了。
在玉京城苏氏的力量暗中掺合下,有文老太君的配合,她不得不委屈出嫁。
可当初,自己又何尝愿意入赘?
“这样吧,你帮我带给她一封信。”
想了想,苏奕走回房间,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行字。
返回时,他手中已多出一个密封的信笺,递给了文灵雪,笑说道:
“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文灵雪接过信笺,小心收起来,欢喜道:“嗯!”
“记住,莫要把我传授你的秘法告诉你姐姐。”
文灵雪临走时,苏奕叮嘱了一句。
“姐夫,你就放心吧,这是属于咱们俩的秘密,我决不会告诉第三人的。”
文灵雪挥了挥手,脚步欢快地离开了。
“文长镜为了前往天元学宫探望文灵昭,似乎连龙门宴会也不打算参加了,如此看来,在他心中,文灵昭这位宗师弟子明显变得更重要了……”
苏奕负手立于庭院中,若有所思。
“也对,一位宗师弟子的分量,已足够威慑到广陵城各大势力,文家只要握住文灵昭这张牌,以后就不必担心这广陵城中的风云变幻。”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
对于文灵昭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的心思,他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无非是从一开始就痛恨和抗拒这门婚事,打算通过自身不断变强,以后找机会把这门婚事解除掉。
至于她是否恨自己,苏奕完全不在乎。
他反倒巴不得对方赶紧把这桩婚事解除了,省得再让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
就在这时,庭院大门外忽地响起管事胡铨的声音:
“姑爷,有客人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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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美人尚小 英雄年幼
前来拜访的是聂北虎之子聂藤。
这个英武少年,曾在聚仙楼和苏奕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身上也有一些少年人有的陋习,但热血犹在,知恩图报。
就凭这一点,已得到苏奕的认可。
“苏哥,父亲让我来送请帖。”
走进庭院,聂藤肃然行礼,双手托着一个烫金请帖,
“这请帖是傅山大人专门为您准备,希望您届时能够以贵宾的身份参加龙门宴会。”
苏奕不禁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将请帖收起,说道:
“请帖我收下了,至于到时候能否前往,要看到时候我是否有空暇。”
聂藤松了口气似的,说道:“苏哥,还有一件事,城主府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和文家的力量一起行动,在全城内搜寻鬼尸虫的线索。”
“如今已经找到了两处豢养鬼尸虫的地方,皆已被彻底铲除掉。”
顿了顿,他说道:“不出三天,应该就能把全城所有可疑的地方排查一遍了。父亲让我告诉您,不必太过牵挂此事,只要有消息,就会让我来向您禀报。”
苏奕怔了怔,打量着眼前这边的恭敬客气、拘谨安分的少年,忽地笑道:
“你父亲倒是考虑得周全。行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赶紧回去跟你父亲复命吧。”
聂藤却犹豫了,似有些难以启齿。
半响后,他才硬着头皮,低声道:“苏哥,我父亲还说,以后让我跟您多请教和学习,还望您……您能不计前嫌,原谅当初我在聚仙楼时的无礼举动。”
说到最后,他不禁讪讪,有些难为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奕不禁感慨。
只是,当想起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苏弘礼时,心中有的却是一股无法忘却的愤怒和恨意。
“这执念太深,已根植于心,他日必当斩之,否则心境有憾,容遭大变。”
苏奕摇了摇头,摒弃杂念,随口道:“对于你父亲的安排,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聂北虎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虽然都是聂北虎主动贴上来,可苏奕却不能不领情。
更何况,昨天若没有聂北虎配合,也不可能那般轻松就解决文解元被杀的事情。
故而,苏奕倒是有心考较一下聂藤,看是否值得自己“关照”。
“我……”
聂藤沉默了,内心冲突挣扎。
许久,他才咬牙说道:“我不想遵从父亲的安排,我还年轻,不想凭借别人的力量修行,纵然前路坎坷,磕得头破血流,我也要去闯一闯!”
少年言辞铿锵,仪态决然。
而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光明亮而坚定,透着憧憬,“起码,我在遵从我的内心,以后哪怕碌碌无为,也断不会为此后悔了。”
苏奕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少年,自当有此凌云志!
老辈人或许会嗤之以鼻,可老辈人身上早已没有了这满腔的热血,发乎内心的锐意。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古今多少豪杰巨擘,谁无峥嵘少年时?”
苏奕轻叹,眼神有些恍惚。
看到聂藤那年少意气的模样,他也想起了前世少年时。那时的自己,青衫磊落,仗剑天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饮尽风流!
聂藤怔然,有些疑惑。
眼前的苏奕,明明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可为何却这般老气横秋地唏嘘感怀?
“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欣赏你的决定。”
“十年内,只要我还在这大周朝,你若遇到解决不掉的事情,尽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为你出手三次。”
苏奕说罢,负手于背,转身走向房间。
他心中兀自喃喃:“燕雀鸿鹄无尊卑,布衣王侯酒一杯,君是云中大鹏鸟,只恨天低不肯飞……”
“今朝我为少年,自当有‘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巅我为峰’的气魄!”
聂藤怔怔看着苏奕的身影走进房间,许久才反应过来般,猛地一挥手,兴奋地转身而去。
他总算可以去跟父亲交代了。
……
广陵城,李家。
迎宾大殿。
“周兄,这次龙门宴会有你坐镇,必将受到万众瞩目,毕竟以周兄的身份,城主傅山也得敬上三分。”
族长李天寒笑着恭维道。
另一侧座椅上,周怀秋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只是恰逢其会,希冀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广陵城和落云城年轻一代武者的风采罢了,至于龙门宴会的事情,还是由傅山大人说了算。”
他一身布袍,须发灰白,容貌略显苍老,可眸光开阖间,却有睥睨慑人的锋芒流转。
“哈哈哈,周兄太谦虚了,你可是青河剑府内门长老,一手‘青峰十三剑’出神入化,名震云河郡!”
李天寒爽朗笑道,“更何况,周兄正值壮年,他日必有机会剑指宗师之境,实现更高突破。”
他倒也不是一味吹捧。
周怀秋的身份,在青河剑府十二名长老中,可排在第四,一身剑道造诣无比雄厚精湛,在云河郡有着“青峰剑老”的美誉。
“宗师之境……”
周怀秋眼神微微有些飘忽,轻叹道,“此境之难,难于上青天,我在聚气境大圆满已困顿一十九载,如今也仅仅只是触碰到宗师之境的一线门槛罢了,想要迈进去,还不知要熬炼多久……”
正说着,一身金袍、高大俊美的倪昊和淑静温婉,一袭雪白裙裳的南影已经比肩走了进来。
“你们见过苏奕了?他现在过得如何?”
周怀秋问道。
“回禀师叔,见过了。”
南影眉眼乖顺,款款行了一礼,这才幽幽叹道,“苏师兄没了修为,又入赘文家,地位颇有些窘迫,让人着实心疼。”
“唉。”
周怀秋面露复杂之色,眼神伤感,“苏奕这孩子,本来在剑道上有着奇高的悟性,当年在他成为外门剑首时,我便料定,以后他的成就,决不会在你倪昊师兄之下了。”
“谁曾想天妒英才,令他的武道之路就此夭折!”
说罢,他扼腕叹息。
“那废物怎可能和倪昊师兄比!”
南影暗自嘀咕了一声,嘴上则连忙劝慰道:“周师叔,这些事情都已过去了,您也不用太为苏师兄忧心,他如今虽成了普通人,可生活也算不错。”
周怀秋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不去见他的原因,怕引得他伤心事,再为当年修为尽失的事情耿耿于怀,想不开了。”
忽地,倪昊开口,目光看向李天寒:“李叔叔,默云师弟不在家么?”
李天寒目光一闪,笑呵呵道:“着实有些不巧,默云昨天时候已经启程,返回云河郡了。”
倪昊点了点头,道:“也对,以默云师弟如今的身份和修为,已没有必要参与到龙门宴会的武道切磋中。”
谈起李默云,周怀秋不禁笑起来,赞道:“默云这孩子的确很不错,根骨出众,武道天赋出类拔萃,依我看,不出一年时间,他便可尝试去冲击聚气境了。”
“哈哈哈,周兄谬赞!”
李天寒高兴大笑。
“师叔,倪昊师兄可也不差,可您却极少夸赞他,太偏心了。”
南影声音叮咚,撒娇似的为倪昊打抱不平,惹得周怀秋都不禁哑然失笑。
“倪昊贤侄当然是人中龙凤,年轻翘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李天寒接话道,“不过,依我看,那苏奕以后的处境,怕是会变得很不妙。”
周怀秋眉头微皱,道:“此话怎讲?”
李天寒眸光闪动,道:“据我所知,他妻子文灵昭即将成为宗师竹孤青的入室弟子,再加上这文灵昭姿容绝代,在开元学宫中有着不少爱慕者,一些家世显赫的贵胄子弟更是扬言,以后要把苏奕彻底从文灵昭身边踢走。”
顿了顿,他感慨道,“这等情况下,苏奕以后焉可能好过了?依我看,不说其他人,仅仅是文家,怕也会愈发不待见苏奕,不排除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周怀秋瞳孔微眯,陷入沉默。
他虽同情和怜悯苏奕的遭遇,可面对这种情况,也爱莫能助。
这让他心中微微有些愧意,但也仅仅如此,他不可能会站在一个宗师弟子的对立面。
更不可能掺合到文家的事情中。
一是麻烦,二是手伸得太长,反倒会引火上身。
“这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苏奕根本不够资格去当文灵昭的丈夫。”
倪昊神色淡然道。
“不提此事。”
周怀秋有些心烦,挥了挥手。
李天寒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看来大家都有预感,意识到文灵昭成为宗师弟子后,苏奕这废物以后必然会出事。
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看默云这孩子何时出手了!
这天起,周怀秋、倪昊、南影便在李家住下,打算等参加完龙门宴会再离开。
翌日一早。
文家族长文长镜、文长泰夫妇和文灵雪一起,启程离开广陵城,前往天元学宫探望文灵昭。
自始至终,除了文灵雪曾跟苏奕说起过此事之外,其他人直接就忽略了他这个文灵昭的丈夫。
苏奕自不会在意这些。
城外大沧江畔,桑树林。
当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沐浴着熹微晨光抵达时,意外地看到,今日却有两个人在那里等候。
——
ps:1,今天没加更,需要认真设计一些剧情。
2,接下来的龙门宴会是一波大高潮,需要先铺垫一二。
第四十七章 黄氏之赠 武学四境
那两人是黄云冲、黄乾峻父子。
苏奕怔了怔,心中已明白过来。
果然,就见黄云冲匆匆上前,神色激动道:
“黄某昨日得知苏公子赐我儿玄妙秘法,内心着实受宠若惊,今日特意前来拜谢公子!”
说着,他躬身便拜,庄肃认真。
苏奕坦然受之。
昨天他临时所创的吐纳法虽说谈不上高深,但对修炼形意六合拳的黄家而言,也已堪称一桩莫大造化!
黄云冲显然很清楚这门吐纳法对他们黄家意味着什么。
他若不来表达谢意,反倒不正常。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无其他事情,黄族长还请自便。”
说着,苏奕已走进桑树林,演练松鹤锻体术。
这态度虽略显冷淡,可黄云冲却根本不在意。
昨天当从儿子黄乾峻口中得知苏奕所传那一门呼吸法,他当场失态连连,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直至冷静后,他的出一个结论——
凭此呼吸法,将会让他们黄家进一步崛起,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在以前,是黄云冲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
在大周朝,一门厉害的呼吸法,足以改变一个宗族的命运!
“孩子,记住我昨天的叮嘱,要好好努力,莫要辜负苏公子的栽培。”
黄云冲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黄乾峻的肩膀。
而后,他又遥遥朝正在演武的苏奕拱了拱手,便悄然离去。
“昨天的叮嘱……”
黄乾峻情不自禁想起昨日在家中,父亲在祖祠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郑重严肃说的那番话:
“孩子,你还年轻,不懂这门秘法的意义,我可以直白告诉你,凭此秘法,我们黄家世世代代都得感念苏公子的恩情!”
这是黄乾峻第一次见到父亲那般庄重。
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仅仅跟随在苏奕身边当手下而已,却不经意间,竟然带给宗族一场改变命运的契机!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黄乾峻目光看向远处演武的苏奕,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崇慕和敬畏。
苏哥,真乃神人也!
直至修炼完毕,苏奕走来时,就见黄乾峻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和酒水。
“咦,今日的骨汤用了灵药?”
苏奕鼻子微微一动,嗅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苏哥,我父亲说了,在以后这些天,会让宗族的管事每日为您熬制一株灵药。”
黄乾峻说着,又拿出一个锦囊,双手递过去,“这里还有五十块灵石,是我们黄家的一些心意,还望苏哥务必收下,否则,父亲就会不让我再踏入黄家的大门……”
每天一株灵药,七天也就是七株。
再加上五十块灵石……黄家这是下血本了啊!
苏奕都不禁讶然。
灵药之珍稀、价格之昂贵自不必多言。
而灵石这等宝物,更是罕见之极,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远不是多少金钱就能够买到的。
据苏奕所知,广陵城三大家族中,每个家族所储藏的灵石数量,皆不会超过一百之数。
可现在,黄家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块来赠送自己!
“这黄云冲倒也聪明,知道一门呼吸法的价值,要远在这些宝物之上。”
苏奕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席地而坐,饮酒吃喝。
黄乾峻则来到林中空地,修炼形意六合拳。
直至他演练结束后,苏奕指点了他一些不足,便扬长而去。
杏黄小居。
“有了这些灵石,暂时就不必再筹谋着千万云沧山采药了。”
坐在房间中,苏奕将锦囊中的灵石倾倒书桌上,一颗颗灵石光泽晶莹,剔透明净,弥散出阵阵灵性波动。
虽然都是最低等的一阶灵石,可在这灵气贫瘠的大周朝,已很难得了。
“不错,有了这些灵石,不用半个月,我便能把炼筋层次锤炼到圆满地步!”
苏奕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
一天又一天过去。
苏奕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没有再发生什么波折。
修炼之余,他偶尔会去杏黄医馆坐诊、查账和收款。
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把清丽呆憨的女鬼倾绾叫出来,指点一下她的修行。
兴起时,还会陪她聊一聊。
可惜的是,这少女依旧改变不了面对自己时那怯生生的畏惧模样。
这让苏奕很是无语。
连说话都这般害怕自己,若碰她一下,还不知会把她吓成什么样子。
这样下去,以后还如何在一起双修?
毕竟,双修可不是闹着玩的,需要做的事太多了,难免会有一些身体和灵魂上的碰触。
一旦出什么差错,那就成一桩祸事了。
当然,现在谈双修,还很遥远,对苏奕而言,以后有的是时间把倾绾调教得不再害怕自己。
夜深无人时,倾绾偶尔会坐在老槐树上吟唱一些古老的歌谣,声音空灵缥缈,婉转美妙。
不得不说,倾绾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女鬼。
在这期间,聂藤也曾来过两次,向苏奕禀报了一些事情。
比如广陵城内所有地方,都被彻底排查一遍,共发现七处豢养鬼尸虫的地方,都已经被清理一空,再无隐患。
对此,苏奕不禁有些奇怪,既然吴若秋是奉师门之命豢养鬼尸虫,为何他和鬼尸虫全都被灭掉后,他的师门却不曾派人来查探?
最终,苏奕推测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阴煞门或许已了解到吴若秋出事的消息,正在暗中查探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二种则是,阴煞门还不知道这些情况,故而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苏奕很清楚,阴煞门中的邪修决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当然,这点潜在的危险,根本不放在苏奕身上。
一个用女子天葵之血炼剑的下三滥门派,能有什么出息了?
而随着时间推移,距离龙门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大沧江之上,舟船稠密,影影绰绰,来自广陵城和对岸落云城的能工巧匠,正在抓紧时间铺设宴会场地。
而关于此次龙门宴会的讨论,俨然成了两座城池中最热门的话题。
连城中寻常百姓都无比期待。
因为龙门宴会是在夜晚开始,到那时,大沧江上灯火点点,如一挂火焰星河坠落凡尘。到那时,夜色空旷如墨,江河璀璨如画,是一等一的奇观风景。
这天清晨,城外桑林地。
“苏哥,我已经开始炼筋了!”
黄乾峻很兴奋,似等待着被老师夸赞的学生般。
苏奕却只点了点头,随口道:“有我指点,再加上黄家为你提供的灵药,若再无法办到这一步,再修炼下去也没有意义。”
黄乾峻顿时尴尬,心中的兴奋消褪。
苏奕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以你如今的武学造诣,马马虎虎算是登堂入室了,在参加龙门宴会时,或许依旧不是文珏元的对手,但起码不会输得太难看。”
修炼武学,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
任何一门武学,论其造诣,皆可分作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四个层次。
初窥门径,就是能够把一门武学招式完整地演绎出来。
寻常武者炼到这一步,并不算困难。
登堂入室,则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细致入微地发挥出每一招式的威能。
炉火纯青则更进一步,是把一门武学勘破参透,心随意动,每一次出手,皆能发挥出至强之力。
至于登峰造极,就是把一门武学修炼到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地步,融入了自己的心得和体会,能够让这门武学爆发出空前的威能。
当把一门武学炼到“登峰造极”地步,就会拥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
像剑势、刀势、拳势等等。
不过,一般的黄阶武学,本就蕴含的玄妙极少。
别说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修炼到炉火纯青地步,都极其之难。
像黄家原本的形意六合拳,其潜力也就在“炉火纯青”地步。
不过,经过苏奕的指点和补充,再加上他所传授的吐纳法,已经让这门拳法发生质的蜕变。
只要黄乾峻持续修炼下去,早晚有“登峰造极”的时候!
“苏哥,龙门宴会再有三天就要拉开帷幕了,您到时候是否会前往?”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到时候看情况吧。”
苏奕随口道。
他前世参加过不知多少足以惊动诸天的“论道法会”,有资格参与的,哪个不是叱咤天下的大佬级人物?
对于像龙门宴会这样的小场面,是真提不起兴趣参与。
黄乾峻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若苏奕参加的话,怕是能轻轻松松就将第一名拿下了!
那样的情景,想一想都让人热血澎湃。
“苏哥,我听说到时候青河剑府内门长老周怀秋也会参与,到时候谁若表现出色,会直接被选录为青河剑府传人。”
黄乾峻忽地想起一件事,憧憬道,“所以,我打算这一次要好好表现一下,哪怕远远无法成为第一,可万一被周怀秋前辈看中,我就能一步登天了!”
“周怀秋……”
听到这个熟悉的故人名字,苏奕怔了怔,心中涌起点点滴滴的往事记忆。
半响后。
他瞥了黄乾峻一眼,摇头哂笑,“你就这点志向?也太没出息了。”
————
ps:龙套楼能用的角色正在陆续安排,大家别捉急……
第四十八章 傅山的请求
杏黄小居。
当苏奕从城外返回时,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早已等候在那。
城主傅山!
“苏先生。”
傅山笑着上前见礼,“傅某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这一次,他也像萧天阙和紫堇那般,称呼苏奕为“先生”。
这是一种敬称。
也意味着在傅山心中,再不把苏奕当做年轻人对待。
苏奕若有所思,道:“傅大人这是遇到了化解不开的事情?”
“就知道瞒不过您。”
傅山一声长叹,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色,“傅某此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冀苏先生帮忙。”
“说来听听。”
苏奕点了点头。
傅山捋了捋思绪,这才说道:“再过三天,便是龙门宴会开始的日子,原本一切都在我的把控之中,可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落云城主利剑宇的信件。”
“利剑宇在信中提出建议,要在此次龙门宴会上,决定‘灵竹岛’十年的归属权。”
“若是我广陵城的年轻人在比武中夺得第一名,灵竹岛便划入广陵城的领地中,由城主府掌控,期限为十年。”
“反之,灵竹岛则由落云城掌控。”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道:“这灵竹岛很特殊?”
“正是如此。”
傅山解释道,“此岛位于距离广陵城三十里地之外的大沧江江心地带,是一个江中小岛。”
“它仅仅只三十仗范围,但却是一片灵气汇聚的福地,岛屿上生着一片十丈范围的竹林,名唤‘青玉灵竹’。”
“此竹色泽如玉,青碧莹润,浑身是宝,其根须、竹笋、叶子皆如灵药般,蕴藏充沛的青木灵气。”
“而成熟的竹子则是一种极珍贵的灵材,用以炼器,堪比神兵利刃。”
“在以前时候,灵竹岛由广陵城和落云城轮替掌管,每三年轮换一次。”
“可自从利剑宇两年前成为落云城城主后,便撕毁以前的规矩,不再承认这一切,意图将灵竹岛彻底掌控在他手中。”
“这两年来,我和他之间没少为灵竹岛而冲突,并且矛盾愈演愈烈,若再不解决,怕是免不了会爆发一场惨烈血斗。”
说到这,傅山一阵苦笑。
苏奕道:“这么说的话,他提出要在龙门宴会上解决此事,岂不是正合你的心思?”
傅山喟叹道:“若搁在前些天,我得知这样的建议,必会痛快答应。可偏偏地他直至昨夜才告诉我这些,这就不好办了。”
“这是为何?”苏奕挑眉。
“龙门宴会上,只要是不超过十八岁的年轻武者,皆有资格参加。若我提前知道消息,必会为此准备,找一些厉害的角色参与进来。”
傅山耐心解释道,“可现在时间紧迫,我已来不及为此准备。反观他利剑宇,既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必是早有图谋,底气十足。”
至此,苏奕点了点头,道:“这利剑宇倒是好算计。”
傅山冷然道:“那老狐狸阴损狠辣,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次也不例外。我已打探到消息,他早已安排了一个名叫‘墨天凌’的少年奇才出战。”
“这墨天凌来自落云城第一宗族墨家,十八岁,搬血境大圆满修为,曾在青河剑府内门修行两年。”
“后来离开云河郡,加入‘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在战场上历练厮杀一年有余,见惯生死血腥,立下过累累战功。”
“这样的狠角色,可不是那些没见过血腥的学府子弟可比的。”
说到这,他已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原来是他。”
苏奕隐约感觉有些熟悉,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在青河剑府修行的第三年时,墨天凌已经是内门弟子。
此人性情冷厉,喜怒无常,因为在一次武斗中把一位同门的右臂残忍劈断,引发宗门大人物震怒,直接将其驱逐出青河剑府。
苏奕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听到此人的消息。
“苏先生,我也知道请您这般人物去参加比武,有失身份,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您不答应也无妨,我再去想其他门路。”
眼见苏奕不说话,傅山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心头发虚。
他最初也没想到要请苏奕帮忙。
后来在聂北虎提醒下,他才猛地想起,被灵瑶郡主敬若神明的苏先生,如今也才仅仅十七岁而已!
这个年龄,当然能够参与到龙门宴会中。
于是踟蹰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来求助了。
当然,他也不奢求苏奕这等身份的人会轻易答应,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
苏奕忽地说道:“我听说青河剑府周怀秋长老和倪昊也在,傅大人为何不请倪昊出手?”
傅山苦笑摇头,“一来我和周怀秋并无交情,二来,周怀秋和倪昊这些日子皆居住在李家。”
“而苏先生也知道,上次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由于我的态度,闹得李天寒颇为不悦,所以……”
苏奕颔首道:“我明白了,这样吧,等龙门宴会开始时,我也去走一遭。”
不管怎么说,傅山当初在聚仙楼帮了他大忙,哪怕傅山当时是奉命行事,可苏奕也不能不领情。
如今,对方既然找上门了,他自不能袖手旁观。
对手或许不值一晒,前往去看一看那江河灯火如龙的风景也好。
傅山喜出望外,拱手笑道:“有苏先生在,大局可定!傅某再无一丝忧虑!”
傅山很快便辞别离开。
苏奕则折身返回房间,褪下身上衣衫,浸泡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桶中进行药浴。
对于答应参加龙门宴会,他更在乎的是自身的修炼。
这些天来,黄乾峻每日清晨便会奉上一罐灵药熬制的骨汤。
再加上有五十块灵石可供修炼,苏奕的修炼进境也极其惊人。
就在昨日夜晚,已彻底将“炼筋”层次锤炼到大圆满地步,一身筋络犹如虬龙般,柔韧中蕴藏着恐怖的爆发力。
换做现在的他去对付“聚气境通窍”层次的吴若秋,足以轻松将其灭杀。
“果然,随着开始‘炼骨’,一般的药草已起效甚微……”
很快,苏奕眉头微皱,从木桶中起身,看似瘦削峻拔的躯体上,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如玉般的白皙明净。
他一身肌骨谈不上健硕,可那每一寸皮膜、血肉、筋络皆蕴藏着足以让其他武者望尘莫及的力量。
擦拭了一下身体,穿好衣袍,苏奕盘膝坐在了床上,双手各握着一块灵石。
炼骨,是搬血境最后一个层次。
臻至此境,要远比炼筋更难修炼,核心就在要把骨骼炼到“骨髓如霜”太过困难!
大周朝世间的武者,大多数一生都会被困在此境中,难以实现更高的突破。
像广陵城。
搬血境武者多如牛毛,可聚气境的角色,却只那么一小撮。
原因就在于“炼骨”太难,像一道天堑般阻挡在那,以至于无法去突破更高境界。
对苏奕而言,难的不是炼骨,而是修炼资源。
以前还能用寻常药草来配合着修炼。
现在的话,寻常药草已根本派不上用场。
只能用灵药、灵石,亦或者是在灵气汇聚之地修炼!
可在这大周朝,这些无疑都极稀罕。
“手中的一阶灵石还有三十余颗,若没有灵药辅助,每日修炼就要耗费五颗……”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或许,可以考虑离开广陵城的事情了。”
一边修炼,苏奕一边思忖。
大周朝疆域广袤,其管辖之地内设有“六州三十六郡”。
一州之地,覆盖六郡,每一郡中则有城池若干。
像云河郡,便隶属于衮州六郡之一,拥有十九座城池。
广陵城,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在大周朝的地域疆图上,广陵城只能算是大周偏远地带的一座偏僻小城罢了。
数年前,苏奕选择前来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就是看中云河郡位置偏僻,距离玉京城极其遥远。
如此,便可摆脱来自玉京苏氏的影响。
可他却没想到,当自己修为尽失那一天来临,玉京城苏氏的力量,居然在最快的时间就找到了他!
故而,在觉醒前世记忆后,苏奕早已做出决断——
等修为臻至搬血境大圆满地步时,再离开广陵城。
如此,即便离开后碰到一些棘手事情,也有应对之力。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广陵城终究只是一座偏远城池,所拥有的修行资源无比匮乏。
想要继续修炼下去,就必须考虑前往更富饶的地方。
比如云河郡城。
否则,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
“离开的事情不急,不管如何,也要在离开前先去云沧山走一遭。”
苏奕可没忘了,那鬼母岭上有着一头六阴绝尸,有六阴草和极阳花。
极可能还埋藏着一截阴煞灵脉!
“唔,传闻中,鬼母岭自古便是鬼物出没之地,到时候到时候可以带着倾绾一起去走一遭。”
苏奕想起了养魂葫中的倾绾,眉头不禁微微一挑。
这丫头的灵缘不浅啊!
无论阴煞灵脉,还是六阴草,自己现在的修为现在还用不上。
可对她这等最低阶的阴魂而言,可都是大补之物!
三天后。
万众瞩目的“龙门宴会”就将在今夜拉开帷幕。
苏奕踏着晨光,一如从前般来到了城外大沧江之畔,朝那一片桑树林行去。
对他而言,今天和以前并无多少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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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盛宴之夜 灯火如画
桑林地。
苏奕不急不躁,心神澄澈,将松鹤锻体术演绎了一遍又一遍。
修行。
从来需要安于清苦,沉下心来累积。
大毅力者可持之以恒。
大气魄者可勇猛精进。
两者,是天下公认的修行之要。
纵然是惊艳诸天的旷世妖孽,若不持之以恒的刻苦修炼,也成不了大气候。
直至行功完毕,苏奕折身返回。
当来到城门外时,就见大沧江那百丈宽的江面上,一条条粗大的黑色锁链横陈其上,一直蔓延到对岸。
锁链之上,铺着厚厚的石板,仿似一条宽敞无比的百丈石桥,贯通大沧江两岸。
这是“龙门桥”。
而在大沧江中央地带,立着一座巨大的擂台,足有三丈高,十丈范围,通体竟是由黑色精铁铸造。
今晚的龙门宴会,就将在擂台附近上演。
这座擂台,也被称作“龙门擂”,取鱼跃龙门之意。
这时候,早有许许多多的人们行走在大江之上,熙熙攘攘,喧嚣无比。
不乏一些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晚上时候,无论是广陵城,还是对岸落云城,除非有请帖,否则一般人根本无法踏上这龙门桥。
“苏奕。”
不远处,忽地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文少北。
文少北双臂抱在胸前,笑眯眯道:“你那个狐朋狗友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
苏奕一挑眉,这才意识到文少北说的是黄乾峻。
“我去你姥姥的,你骂谁呢?”
蓦地,一道喝骂响起。
就见另一侧人群处,一道身影冲来,一把抓住文少北的衣襟,抬手一巴掌就狠狠抽下去。
啪!
脆响的耳光声中,文少北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唇角淌血,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抽懵了。
“黄……黄少!?”
文少北傻眼。
他刚才分明就没看到黄乾峻的身影,才敢当着苏奕的面讥嘲出声。
哪曾想,话音刚落,黄乾峻这恶少就暴冲了过来!
文少北身后那些文家子弟也都一脸错愕,有些慌。
黄乾峻狞笑道:“你小子可真是不长记性,既然这样,我就先打断你一条狗腿!”
他就要动手。
“住手!”
猛地,一道冷哼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文珏元,已匆匆走来,俊秀的脸颊上尽是冷意。
啪!
可黄乾峻还是一巴掌掴在了文少北脸上,打得后者口鼻喷血,脸上像开花似的,眼泪鼻涕横流。
“你……”
文珏元眸子中冷芒一闪,明显被激怒了。
可旋即,他躯体一僵,察觉到远处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来。
他抬眼看去,就见远处人群中,一袭紫袍,气度威严的黄氏族长黄云冲,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里。
这让文珏元顿时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黄乾峻,还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有种就在今夜的龙门宴会上,你我之间切磋切磋?”
黄乾峻不假思索道:“有何不可?”
说罢,他把文少北丢出去,拍了拍手,笑嘻嘻道:“文珏元,我可等待今天很久了!”
他眼神暴戾之气汹涌,斗志如燃。
这样的黄乾峻,让文珏元一阵意外,感到有些陌生,眉头都不禁皱起来。
半响,他才冷然道:“那就今晚见,我们走!”
文珏元拂袖而去。
文少北等人皆满脸羞愤,匆匆跟上。
“什么东西!”
黄乾峻呸了一口,当面对苏奕时,已满脸笑容,道,“苏哥,那家伙没气到您吧?”
苏奕摇头道:“你还是想一想今晚如何面对文珏元吧,我先行一步。”
他都没想到,仅仅在此伫足片刻,就会碰到这样一个小插曲。
很快,苏奕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内。
“怎么样,苏公子是否会参加今夜宴会?”
黄云冲从远处走来。
他本打算去跟苏奕打招呼,可见对方径直走进城门,便很识趣地没有去叨扰。
“我前些天问过了,苏哥可看不上今夜的宴会。”
黄乾峻摇头。
黄云冲也不禁有些失望,咂嘴道:“我之前还想着为苏公子安排一个贵宾席坐坐呢。”
旋即,他神色一肃,道:“孩儿,若今夜遇到文珏元,切记不可逞凶斗狠,一旦失利,主动认输并不丢人。”
黄乾峻嗯了一声,道:“父亲,我无惧成败。”
黄云冲叹道:“据我所知,那李家的李默云不会参加此次龙门宴会,这等情况下,整个广陵城中,算来算去,也只有文珏元有极大希望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
“你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无须气馁,有苏公子所传授的妙法,以后你的成就,注定在文珏元之上!”
说到最后,黄云冲心情又变好了,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黄乾峻点了点头。
返回杏黄小居,苏奕又开始演练起剑法。
纵然有前世的阅历和记忆,他也不会在修炼上有丝毫的懈怠。
否则,何谈在今世超越前世的剑道成就?
直至暮色降临,苏奕这才施施然一个人离开了庭院。
“姑爷也打算前往龙门宴会?”
管事胡铨笑问。
“不错。”
苏奕点了点头。
“那正好,咱们可以同行,我已租了一艘船,待会再去准备些酒酿和小菜,今夜便可以泛舟江面,赏万点渔火,观龙门大比,妙不可言。”
胡铨笑呵呵道。
苏奕一怔,“租船?”
胡铨解释道:“没有请帖,今晚就不能踏入龙门桥,想要观看龙门大比,自然就得泛舟江面之上,远远观望。”
苏奕从袖中拿出一个烫金请帖,道:“是否是这种请帖?”
胡铨眼眸骤然一亮,眉宇间也带上惊色,“姑爷,这可是贵宾贴,最尊贵的那种,可入贵宾席位,和城主一起比肩而坐!”
苏奕哦了一声,收起请帖,道:“凭借此贴,能否带人前往?”
“自热可以。”胡铨毫不犹豫道。
“那你跟我一起便是。”
说着,苏奕径直朝外行去。
胡铨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满是惊喜,他可没想到,今夜有机会能去那龙门桥上看一看!
距离杏黄医馆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二层。
一名精悍骁勇的男子低声道:“少爷,那苏奕离开了杏黄医馆,看其方向似乎打算去参加龙门宴会。”
“他一个修为尽失这废物,竟还有心思凑这等热闹。”
李默云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天,就连李家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已启程前往云河郡,不打算参加龙门宴会。
实则,他一直留在城中,在暗中筹备着灭掉苏奕的事情。
对李默云而言,杀死苏奕易如反掌,根本不值得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杀死苏奕后,该如何不留下丝毫线索。
而今晚,城中那些大人物几乎都前往城外参加龙门宴会,这无疑是一个杀掉苏奕的绝佳机会。
足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等他回来。”
李默云眸光淡漠,道,“你派人先潜入杏黄医馆后方,等我的命令行事。”
“是!”
手下领命匆匆而去。
“灵昭,等解决了苏奕这废物,我便去天元学宫找你,到那时,你就不必再因为这一桩不幸的婚事而烦恼了……”
李默云饮了一杯酒,心中喃喃。
……
城外。
暮色深沉,夜色如一层墨汁,逐渐渲染着天穹。
浩浩荡荡的大沧江上,舟船稠密,密密麻麻,围绕着大沧江的龙门桥扩散而开。
每一艘船皆撑起灯火,站满了身影。
远远一望,百舸争流,千帆漂浮,无数灯火洒落江面之上,直似天上银河坠落凡间,璀璨如画。
晚风习习,无数灯火随之摇曳,倒映在江面中,一时间,光影交错,火焰如繁星闪烁明灭,映得夜色一片绚烂。
那一幕幕,让刚走出城门的苏奕都怔了一下,赞道:“纵是天上美景,也不抵这人间烟火气,着实可供一观。”
胡铨早已震撼连连,道:“以往时候,我也见过数次这样的画面,可每一次见到,都会被震撼到,这就是龙门宴会,是广陵城一年一度最值得期待的盛事!”
的确很热闹。
城中百姓几乎是携家带口而出,挤满了江畔沿岸,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他们看的是灯火,是风景。
毕竟距离太远,他们就是想看龙门大比也看不到。
而有钱有势之辈,早已雇佣了船只,来到了江面上观望,一边饮酒,一边品评,不亦快哉。
江畔龙门桥头,驻守着一众精锐凶悍的城主府禁卫。
唯有手持请帖者,方可登临龙门桥,进入宴会主场地。
当苏奕抵达,正打算拿出请帖,一名禁卫已主动上前,眉开眼笑热情道:“苏公子,城主大人早已叮嘱,今天您是一等一的贵客,快快有请!”
旁边的胡铨不禁怔住,姑爷何时有了这等超然地位,竟能让城主大人如此器重?
甚至,参加宴会时,连请帖都不需要!
“多谢了。”
苏奕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意外。
就在此时,一道讶然的声音响起:
“苏师兄,你该不会也也想参加宴会吧?”
苏奕扭过头。
就见南影立在不远处,一张娇俏的脸庞上写满意外,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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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留一空座 只等君来
今夜的南影,妆容格外精致靓丽。
一袭如雪白衣,裙袂飘曳,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段。
她发髻高挽,露出纤秀雪白的鹅颈,美眸如水,红唇饱满。
俏生生立在那,璀璨灯火都似显得暗淡,吸引了附近不知多少目光注意,一些男子更露出痴迷之色。
看着苏奕,南影轻咬红唇,眼神泛起如烟似的幽色,道:“我还以为没有了修为,苏师兄不会凑这些热闹呢,你可别多想,我绝没有讽刺的意思。”
苏奕神色不动,置若罔闻,都懒得理会这女人。
在前世,他就最厌烦这种表里不一的贱人。
“苏奕,好久不见了。”
忽地,远处人群一阵骚动,一行人朝这边走来,皆衣冠楚楚,气度威严,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说话的是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灰白,精神矍铄,眸光开阖间,似有冷电流窜其中,慑人之极。
只是,当目光看向苏奕时,他神色间却带着一丝感伤。
“周师叔。”
苏奕拱了拱手。
此人正是“青峰剑老”周怀秋,青河剑府内门排行第四的长老。
当年苏奕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弟子时,他便对苏奕颇为欣赏和看重,曾给予苏奕不少照顾。
同时,苏奕注意到,在周怀秋身边跟着的有倪昊、李氏族长李天寒等李家大人物们。
周怀秋轻叹一声,道:“我已听说了你在广陵城的一些事情,不管怎么说,你千万莫就此消沉颓废,过好生活最重要。”
苏奕眼神异样,点了点头。
周怀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道:“苏奕,别怪师叔说话难听,我建议,你最好尽快从文灵昭身边离开。”
“她已是‘宗师弟子’,你该清楚这个身份的重量,而你……注定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说罢,周怀秋似担心打击到苏奕,伸手拍了拍苏奕肩膀,以示安慰。
“苏师兄,师叔是为你好,你可别多想。”
一侧的南影也柔声道,“我们大家都清楚,以你如今的地位,若还以夫妻的名义和文灵昭这等宗师弟子在一起,注定是祸非福。”
话虽这般说,她眼神深处有着一丝幸灾乐祸之色闪过。
苏奕直接无视了南影,对周怀秋说道:“周师叔有所不知,我早有了想要解除这门婚事的心思。”
周怀秋欣慰道:“你有此想法,我便放心不少。”
南影唇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弧度,这还是当年傲骨铮铮的外门剑首?
看来这一年的赘婿生活,早已磨碎了他的傲骨,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倪昊一直冷眼旁观,不曾理会。
武者和普通人之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见此,苏奕顿时知道,他们想错了。
他之所以打算解除婚事,只不过是不想糊里糊涂头上就带上一抹绿色罢了!
哪可能会在意一个“宗师弟子”所引来的麻烦?
摇了摇头,苏奕也懒得解释什么。
“周兄,晚宴将开始,咱们是不是该入场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李天寒忽地笑着开口。
周怀秋点了点头,对苏奕道,“你被阻挡在这里,是因为没有请帖么?那就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着,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其他人皆纷纷跟上。
驻守在附近的禁卫皆让开道路,不敢阻拦。
胡铨忍不住低声道:“姑爷,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你明明有请帖的,还是贵宾请帖,连傅山大人都特意叮嘱过……”
“理会这些作甚,我们快走吧。”
苏奕笑着打断,负手于背,朝龙门桥上行去。
胡铨连忙跟上。
他一个小小管事,可根本没有请帖,必须得紧跟苏奕身边。
夜色渐深。
龙门桥中央,位于大沧江江心上空。
三丈高,十丈范围的擂台四周,早已摆设了桌椅,汹汹的火炬把这里照得一片通明。
当龙门大比开始,这里,就将成为万众瞩目的核心地带!
此时擂台四周的席位上,已坐着许多来自广陵城和落云城的大人物们。
广陵城这边,有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黄氏族长黄云冲等大人物。
文家这边,由于族长文长镜早在很多天前就前往天元学宫探亲,故而出席的是主脉二长老文长青。
落云城那边,出席的有城主利剑宇,第一宗族墨氏族长墨浩龙等等落云城的大人物。
当周怀秋一行人抵达,在场来自两个城池的大人物们纷纷起身,笑着招呼。
这一幕也引起了附近区域轰动。
“快看,那便是‘青峰剑老’周怀秋,青河剑府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次龙门大比上,谁家子弟表现出色,谁就可能会被周怀秋大人看中,直接选拔为青河剑府弟子!”
“那女子是谁,容颜竟如此出色?”
“那可是青河剑府的内门弟子,名唤南影,仙子般的人物,在云河郡城也是名声远扬的绝色佳人!”
“什么时候,我若能有资格参与到宴会中,死也足了……”
……附近江面上,帆影点点,灯火璀璨,船上的人们皆很兴奋,神色间皆是向往和憧憬。
这是一场大人物的盛宴,是风流人物竞逐风流之地。
对两大城池的人们而言,若能参与其中,就已堪称是莫大的荣幸!
就在这沸腾似的热闹议论声中,周怀秋、李天寒、南影、倪昊等人已陆续入座。
李天寒似发现了什么,道:“我看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傅兄身边却空着一个位置,这是为谁准备的?”
在座大人物闻言,皆纷纷看过去,露出好奇之色。
城主傅山是龙门宴会的东道主,其位置自然是最中央的地方,也距离龙门擂台最近,视野绝佳。
可在他身边,却空着一张座椅。
傅山哈哈笑道:“这是为一位贵客准备,至于究竟是谁,恕缚某先卖个关子。”
众人不免讶然,在内心揣测不已。
贵客?
又是哪位贵客了?
难道还能比周怀秋的身份更高?
黄云冲和聂北虎对视一眼,隐约猜出来了,心绪都一阵翻腾。
这看似是傅山大人身边的一个位置,可代表着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不过,傅山不愿揭破,他们也很识趣地没有吭声。
与此同时。
在宴会场地附近区域,也汇聚着许许多多的身影。
大多是各大宗族年轻一代的子弟。
他们还不够资格列席在宴会上,只能在附近区域观望。
“咦,苏奕,你怎么混进来了?”
当苏奕和胡铨出现,很快就被认出来。
说话的赫然正是文少北!
他一脸的错愕,似不敢相信苏奕还能参与进来。
他附近那些文家子弟也都一阵意外。
苏奕瞥了文少北一眼,都不禁有些佩服,这家伙还真是天生欠揍。
白天时候,才刚被黄乾峻狠狠抽了两巴掌,脸颊上的淤肿都还没彻底消褪,现在就又蹦跶起来。
“他就是苏奕?唉,一个废人却成了宗师弟子的丈夫,简直没天理了。”
附近区域其他宗族子弟窃窃私语,对苏奕指指点点。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眼神淡然,欣赏着夜色下的美景。
从这里放眼远眺,大沧江上,铺满了点点星辰似的灯火,随着水流奔腾,光影浮动,煞是美丽。
而见到苏奕不吭声,文少北冷哼了一声,挪开了目光。
今日是龙门宴会,场中大人物众多,谁也不敢乱来。
咚!咚!咚!
一阵擂鼓声在夜色火光中响起,苍茫浑厚,远远扩散开。
大沧江两岸上的人们都激动起来,鼓声一响,便意味着龙门大比要开始了!
宴会主场,交谈时皆停止下来,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龙门擂台。
就见广陵城主傅山、落云城主利剑宇两人,皆登上了擂台,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两个焦点。
苏奕也看了过去。
利剑宇一身银纹蟒袍,身影高大,虽已年迈,但威势却极为迫人。
随着鼓声停下,利剑宇目光扫视四周,沉声开口:
“今日龙门大比,不同以往,我和傅山大人已商议过,这次哪个城池的年轻人夺得第一名,灵竹岛便归哪座城池掌控,期限是十年!”
顿时,场中哗然四起,人们皆吃惊不已。
显然,他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大消息,被惊到了。
直至哗然声变弱,利剑宇这才笑说道:“恰好,此次有青河剑府的周怀秋长老驾临,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
贵宾席位上,周怀秋起身含笑道:“这是周某的荣幸。”
“哈哈哈,周兄快请入座。”
利剑宇发出爽朗豪迈的大笑,目光望向傅山,道:“傅山大人,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
傅山微笑开口,淡然从容。
“好!”
利剑宇大手一挥,“既如此,无须再耽搁时间,现在便开始此次龙门大比!”
说着,他和傅山各自退下,将擂台让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落云城那边,一道身影已掠出,冲上擂台。
“广陵城中,谁愿在这第一场与我一战?”
这是一名银袍青年,腰挎带鞘长刀,玉树临风,风采照人。
甫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目光。
第五十一章 众人观战事 我独赏渔火
落云城,彭千秋!
场中一阵骚动,认出那第一个登上擂台的男子,乃是落云城年轻一打的一位俊杰,搬血境炼筋层次修为。
很快,广陵城这边便走出一个名叫吴状黑衣少年,登上了擂台。
两者略一寒暄,便直接动手,上演了一场激烈角逐。
时不时地,场外会爆发一阵呼声。
场中气氛,就此变得热烈起来。
席位上的那些大人物们彼此交谈,随意点评,相对要淡定许多。
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立在人群中的苏奕仅仅只看了片刻,就暗自摇头。
对他而言,这样的切磋比武,未免太无聊,完全没什么看头。
他目光挪移,看向远处江面。
相较而言,夜色下的大沧江,倒是美轮美奂。
灯火幢幢,千帆漂浮,每一艘船上,皆有身影翘首观望,或交头接耳议论,或把酒言欢,或大声助威呐喊……
甚至在一些青楼花船上,还有丝竹之音传出,有曼妙的歌姬起舞助兴。
而在大江两岸,寻常百姓虽看不到龙门大比的景象,但只远远听着,就令他们激动不已。
人嘛,无非是看个热闹。
至于谁家输赢,只有关心的人才在乎。
人世众生相,就在这万千灯火光影中一一呈现,甚是有意思。
就这般静静欣赏着这一切,苏奕倒也并不觉得无聊了。
擂台上,一场又一场比武上演,参与者皆是来自两座城池的年轻人,不超过十八岁,修为清一色在搬血境层次。
在比武中,各有输赢。
按照规矩,当再无人敢上台挑战时,守擂者便是此次龙门大比的第一名。
大概是半刻钟后。
聂北虎之子聂藤登上了擂台,这倒是引起了苏奕一丝兴趣,将目光看了过去。
聂藤英武神勇,气质沉凝,本就是松云剑府的风云人物,随着他出场,引起了不少轰动。
连一些大人物都停止交谈,看了过去。
聂藤倒也不负众望,展露出远超同龄人的雄厚修为,难得的是战斗经验也极其老辣丰富。
接下来的时间中,足足连胜十三场!
这是龙门大比开始以来,最好的成绩。
场外观战者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为之喝彩不已。
按照规矩,只要聂藤再赢两场,便可以走下擂台休息,等什么时候体力恢复,可以再上台参战。
可在第十四场时,聂藤遇到了劲敌,最终惜败。
不少人为之惋惜,但没人去嘲笑。
因为能够在龙门大比中获得十三连胜的佳绩,在年轻一代中已堪称耀眼之极。
“心性不错,战斗经验也可以,明显曾经历过残酷的厮杀磨炼,可惜,就是修炼的功法和武学有些粗鄙……”
苏奕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对聂藤的修行底细已了然于心。
就在他思忖时,黄乾峻竟已走上了擂台!
“这小子可有些沉不住气,心性还是欠缺磨炼。”
苏奕挑眉。
不过,当看到黄乾峻以摧枯拉朽般的手段,轻易击败对手时,场中却是掀起莫大的轰动,气氛沸腾。
因为他所击败的对手,正是刚才击败聂藤的那人!如此对比,反倒映衬得聂藤逊色了一些,远不如黄乾峻了。
而让人们惊叹的是,谁也没想到,黄乾峻这纨绔恶少,竟还有这般强横的战力,这让一些大人物都顿感意外,刷新了认知。
“黄兄,你家这小子了不得啊!”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附近一些大人物纷纷赞叹,黄云冲满面红光,心中也自豪不已。
他哪会不会知道,自己儿子以前的名声有多坏?
可现在,谁还敢小觑之?
“这可多亏了苏公子教导有方。”
黄云冲暗自感慨,一想到苏奕,他心中就止不住地生出敬仰之意。
“吾儿感受如何?”
聂北虎看着擂台上意气风发的黄乾峻,在看着身边落败而归的聂藤,心中无比复杂。
他哪会不清楚,黄乾峻能有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完全是拜苏奕所赐?
若是儿子听从自己的安排,跟在苏奕身边做事,在修炼一道上获得的好处,岂可能弱于黄乾峻了?
越这般想,聂北虎心中越不是滋味。
“父亲,我并不感到沮丧。”
聂藤神色平静,冷静道,“一次落败而已,还打击不到我,反倒是让我从这次落败中,看到了自身的一些不足,只要改正,必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聂北虎怔了怔,心中复杂的情绪顿时消散,欣慰道:“胜不骄败不馁,吾儿有此心智,必有成器之日。”
猛地,擂台上响起黄乾峻的大喝:
“文珏元,敢不敢此刻上台一战!”
随着这句话传出,满场热闹的气氛骤然一静,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连那些大人物们都惊到。
文珏元!
这可是要去争取龙门大比第一名的耀眼人物,被广陵城所有人一致看好。
连落云城那些年轻一代的人物,都视文珏元为头号大敌!
谁能想到,黄乾峻会在这时候,主动去挑战文珏元?
紧跟着,全场哗然声四起。
“黄兄,什么时候,你家这小子的胆魄变得这么大了?”
李天寒禁不住笑起来,话语带着一丝讥嘲。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血性。”黄云冲毫不生气,悠然开口。
城主傅山笑着开口:“这小子的确血气十足,胆魄过人,纵然败了,也值得称道。”
“的确不错。”
周怀秋点了点头。
“诸位别夸这小子,他啊就是个混不吝。”
黄云冲笑着摆手,周怀秋那寥寥四字评价,令他心中一阵舒畅。
毕竟,这是来自青河剑府内门长老的认可!
“呵。”
李天寒冷笑不语。
至于文长青,自始至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刚经历丧子之痛,整个人性情大变,从入座开始就阴沉着脸,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这黄乾峻,简直是得意便猖狂!”
“待会我非看看他是如何落败的。”
而不远处,看到黄乾峻要挑战文珏元,那些文家子弟皆冷笑起来。
尤其是文少北,更是面露兴奋,咬牙道,“这纨绔自己找虐,怪得了谁?”
很快,在无数目光关注下,文珏元走上了擂台。
他白衣胜雪,身影轩昂,腰挎长剑,甫一出现,场外就响起一阵欢呼,一些妙龄少女更是发出亢奋的尖叫。
不得不说,文珏元的人气极高,一举一动,都受到无数关注。
“你倒是没让我看轻你。”
擂台上,文珏元冷冷开口。
他也没想到,黄乾峻敢于主动挑战。
“少他妈废话!”
话音还未落下,黄乾峻已悍然出击。
气势如雄浑大山横移,霸道无匹。
而他手中,则施展出形意六合拳,每一拳打出,手、肘、腰、胯皆随之而动,躯体就如拧成一根绳,让得那等拳劲也充满爆炸般的威猛之势。
一呼一吸,动静结合,势如神人擂大鼓,惊天动地!
“咦!”
不少大人物瞳孔微眯,敏锐察觉到,黄乾峻施展的拳法不一般,有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势。
“这纨绔的变化怎会这般大……”
李天寒眉头皱起。
可当文珏元一出手,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就见——
他身影飘然,挥掌指间,就破开黄乾峻的拳劲,显得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并且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文珏元步步上前,掌风如狂风暴雨,攻势密集迅猛,飘逸中有着一股凌厉之势。
很快,黄乾峻就变得被动,只能苦苦支撑,只能等着对手力竭露出破绽,再找到机会反击。
场外已是惊呼不断,哗然四起。
这一场战斗,无疑要更精彩、更激烈!
无论是黄乾峻,还是文珏元,所展现出的武道底蕴,让那些大人物都侧目不已。
文珏元的强大,本就在众人意料中。
唯独没料到的是,黄乾峻竟能够在文珏元的攻势之下支撑下来!
这太让人意外。
“以这趋势下去,黄乾峻必输。”
苏奕一直在观战,当看到这,心中已有了答案。
黄乾峻进步虽大,可是和文珏元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一个层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弥补。
不过,以后黄乾峻只要不懈怠,注定可以超越文珏元。
果然,很快胜负分出。
黄乾峻败了!
虽然他一直苦苦支撑,希望能抓住一丝破绽进行反击,可惜,文珏元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位受尽瞩目的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展现出同龄人中无比可怕的战力,最终凭借一记劈挂掌,破开黄乾峻防守,拍在其胸膛上。
砰!
黄乾峻踉跄倒地,欲要挣扎起身,却已是站不起来。
这时人们才看到,他的胸口衣襟碎裂,肌肤印着一个凹陷的掌印!
不少年轻一代的俊杰都倒吸凉气,背脊生寒。
文珏元展露出的力量,无疑太强横了!
城中仅仅寂静了一瞬,便猛地爆发出震天般的欢呼,为获胜的文珏元喝彩,一些大人物也不禁抚掌赞叹。
而文家那些大人物和年轻人们,无不为此喜笑颜开。
文珏元获胜,让他们也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这一刻的文珏元,无疑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白衣胜雪,风光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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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凌波破浪来 一拳满座惊
擂台上。
文珏元冷淡道:“你最近武道进境虽然很大,可想要和我对决,依旧是不自量力。”
黄乾峻擦干唇角血渍,艰难爬起身体,声音沙哑道:“一年之后,我自当让你望尘莫及。”
说罢,他转身走下擂台。
文珏元眉头微皱,旋即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失败者撂下的狠话罢了。
不值一晒。
黄乾峻步伐蹒跚来到黄云冲身边,故作轻松耸肩道:“父亲,我现在就这点能耐了,您可别失望。”
黄云冲起身,紧紧抱了一下黄乾峻的肩膀,满脸尽是欣慰自豪之色,道:
“我都没想到,你能撑到现在,这一战,你虽败犹荣!”
黄乾峻龇牙咧嘴地笑了。
他目光扫视四周,却失望地发现,并没有看到他此刻最想见到的那一道身影。
宴会场内外,为文珏元喝彩的欢呼声还在持续。
广陵城这边,无论在江上乘船观战的人们,还是伫足江畔上看热闹的寻常百姓,皆热议纷纷。
有大人物唏嘘道:“拥有如此声势,这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当会被文家摘取。”
有人捻须而笑:“这很正常,不管怎么说,文珏元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搬血境大圆满的少年俊才,若拿不下第一名,那才叫笑话!”
“倪师兄,你觉得文师兄如何,他今日可大出风头,风光无二。”
南影美眸流转,附在倪昊耳畔,浅声细语,吐气如兰。
看着近在眼前的娇美俏脸,嗅着美人身上那阵阵幽香,倪昊心头一阵火热。
他神色间露出傲然睥睨之意,“文珏元在西院修行,而我是东院弟子,师妹怎能拿他与我相提并论?换做我上场,轻松便可将其拿下!”
南影眼嘴轻笑,眉目情意款款,“我最喜欢的就是倪师兄这自信睥睨的样子,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气魄。”
倪昊心中舒畅无比,嘴上却叹道:“可惜,咱们此次是做客的,按照规矩,不是广陵城和落云城的人无法参与,否则我定要让师妹看一看,十招之内,我是如何拿下文珏元的!”
落云城那边,同样也在议论纷纷。
“那文珏元也太强了吧?”
“他身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却还参与到龙门大比,这不是欺负人吗?”
“唉,难道此次龙门大比第一名,要被广陵城夺走?”
……相较于广陵城那边的兴奋,落云城这边则一片叹息声。
许多原本打算参战的年轻人,都已萌生退意,不敢上前。
“难道落云城没人敢战了吗?若如此,这第一名可就归我们广陵城文珏元所有了!”
广陵城这边,有人大声喊道。
一阵阵起哄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这让落云城那些大人物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唯有城主利剑宇一直很淡定。
不过,当看到这一幕时,他略一沉吟,便对身边的墨家族长墨浩龙说道:
“墨兄,时间不早了,不如就让傅山他们开开眼?”
墨浩龙笑着点头,道:“如大人所愿。”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大喝道:“天凌何在,还不快快出手?”
声如炸雷,竟压下了场中的议论声。
众人疑惑,难道利剑宇还另外安排有强者要出场?
大家都不明所以。
没人察觉到,傅山双手悄然攥紧,眸子闪动。
唯有他清楚,利剑宇为了夺得灵竹岛,打出真正的底牌了!
“出场参战而已,还拿捏架子,真够无聊的。”
与此同时,似察觉到什么,苏奕目光看向远处江面上,一阵摇头。
“嗯?”
很快,周怀秋、李天寒、黄云冲等在场大人物们,皆齐齐扭头,目光看向同一个地方。
这时候,在场其他人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议论声都变小了许多。
便在此时,大沧江远处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万千灯火深处,忽然冲出一道迅疾的水浪,来势极快,宛如江河中的蛟龙破浪而来。
沿途所过,不知多少舟船受到冲击,朝两侧退开,无数的灯火随之剧烈摇晃,仿似火龙翻身。
这动静之大,吸引了无数目光注视。
人们已经能看清楚,那水浪赫然是一个人踩着水浪,在大江之上狂奔,迅疾如在水中飞掠。
在点点灯火映照下,直似神人踏浪而来!
“这....这是人吗?”
有人失声叫道。
那些大人物们都不禁动容,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凌波踏步,御水而行?
这可是聚气境化罡层次才能办到的事情!
在宴会场中,只有周怀秋一人才有如此能耐。
难道,来的是一位聚气境后期的大人物?
在所有人惊疑目光注视下,那宛如般踏水而来的男子,身影一展,凌空一个起跃,便飘然落在了龙门桥上。
目睹在场众人神色间的惊色,男子不禁大笑出声,似乎大感有趣,道:
“诸位莫多想,我只不过踩着一个木板来的,可不是聚气境人物。”
他古铜肤色,一身黑色戎装,背负一口带鞘战刀,身影瘦削,眉眼间有着一道狭长疤痕,浑身散发着一股铁血凶悍之气。
众人这才看到,那江面之上,漂浮着一块木板。
显然,刚才男子是踩着木板狂奔于江面,而非真正的凌波御水而行。
这让人们松口气之余,又不免震惊。
哪怕是踩着木板狂奔江面之上,也需要以自身修为催动才行。
而在搬血境中能够办到这一步,可想而知这男子的底蕴何等雄厚可怕!
“原来是这孽徒!”
席位上,周怀秋眉头一皱,脸色沉下来。
倪昊和南影也认出了来人,都露出意外之色。
墨天凌!
原本是青河剑府弟子,却因为性情张狂凶厉,在比武切磋中,斩断同门的臂膀,引来宗门大人物震怒,将其逐出山门。
后来,他离开云河郡,前往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一直在前线战场厮杀战斗。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此。
“原来是他,落云城墨家的那个‘凶狂儿’!”
“不是说他在赤鳞军效命吗,怎地忽然回来了?”
与此同时,场中议论四起,都在议论墨天凌。
“此子身上杀气好重,看来在赤鳞军中,手底下杀过不少人……”
傅山眉头皱起。
这时候,就连广陵城那些大人物们,都意识到局势微妙起来。
原本这龙门大比第一名,就将属于文珏元。可很显然,墨天凌的抵达,让此次大比出现了变数!
“天凌,莫要再耽搁时间,快去参战!”
落云城那边,墨家族长墨浩龙沉声开口。
“虽然龙门大比很无聊,可既然老爷子你都开口了,我哪里敢拒绝?”
墨天凌笑起来,大步走上了擂台。
在场所有目光随之都挪移了过去。
“来,我给你一个出剑的机会,若我先出手,你怕是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墨天凌瞥了文珏元一眼,笑嘻嘻开口。
他懒洋洋立着,眼神轻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等姿态和口吻,显得无比张狂。
文珏元眉头微皱,并未被激怒,眉宇间反倒是露出一抹凝色,感受到了对方气息的可怕。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
锵!
文珏元拔剑出鞘,剑锋锐利慑人。
“拔出你的刀。”
文珏元神色庄肃,冷冷开口。
“你还不配我出刀。”
墨天凌摇头,话语随意,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文珏元心中都不禁被激出火气。
他不再迟疑,迈步前冲,身影如离弦之箭,奇快无比。
唰!唰!唰!
而在他手中,瞬息刺出十二剑,一剑比一剑更快,凌厉耀眼,摄魂夺魄。
逐光十二剑。
这是文珏元压箱底的剑术,早已臻至“登堂入室”地步,只差一线便可炉火纯青!
“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墨天凌唇角微翘。
他不躲不避,神色自若,等文珏元挥出的剑影杀来时,唇中蓦地发出一声大喝:
“击败你,一拳足矣!”
就见他气势骤变,原本懒洋洋的身影,冲出凶煞慑人的威猛之势。
随着大喝,他右手猛地一握,一拳打出。
恍惚间,在许多人眼中,墨天凌就如化身一头凶兽,张开了择人而噬的大口,凶厉血腥之气之盛,让人心颤。
只听“铛!”的一声刺耳碰撞声,在擂台上响彻。
拳剑相交,先是文珏元手中长剑被轰飞出去,紧跟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退去。
蹬!蹬!蹬!
足足退出五步后,文珏元脸色已煞白透明,随着胸膛一阵急剧起伏,再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噗!
血染衣襟,滚烫刺眼。
一拳!
刚才被广陵城所有人看好,认为能够夺得第一名头衔的文珏元,却竟然被击溃!
其佩剑脱手而飞,其身影倒退九步,唇咳鲜血!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宴会场中,一众大人物失神,无数观战者皆失声。
那等一拳之威,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
让人几乎都不敢相信。
擂台之上,却见墨天凌摇了摇头道:“太弱了,现在青河剑府的传人,都还如此没长进吗?”
说完,他转身环视四周,目光故意多看了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一会,唇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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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谁是苏先生
周怀秋眸子精芒暴涌。
一个弃徒,竟敢在此刻耀武扬威,讥讽青河剑府,何其猖獗!
倪昊和南影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墨天凌一句话,等若也把他们讽刺了。
场中大人物们也一阵阵骚动。
在云河郡,青河剑府名震十九城,势力庞大。
墨天凌却当着所有人面出言讽刺,这让人如何不吃惊?
蓦地,远处的落云城城主利剑宇朗声笑道:
“天凌这孩子年轻气盛,说话没分寸,还请周兄莫怪。”
顿了顿,他眸子泛起异色,继续道:“实不相瞒,天凌自从当年加入赤鳞军后,便屡次立下赫赫军功。”
“正是他这桀骜不驯的脾气,反而得到了‘云光侯’欣赏,已经把天凌收为义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云光侯,申九嵩!
大周朝近百年来,共册封外姓王侯二十七人。
其中有外姓王九位、外姓诸侯十八位,被称作“九王十八侯”。
这些大人物,无一不是叱咤一方疆域的霸主人物,各拥有重兵,镇守一方,权柄赫赫。
其中,云光侯申九嵩和其掌控的赤鳞军,便镇守在云河郡所在的衮州境内!
申九嵩不止权柄极重,自身还是一位养炉境宗师。
其麾下赤鳞军更有着“八千铁骑震山河,赤鳞飞甲耀八荒”的美誉。
与之对比,青河剑府仅仅只是云河郡一方武道势力罢了,远无法去和手握重兵的赤鳞军相比。
而墨天凌竟然有幸被申九嵩收为义子,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这才终于明白,墨天凌敢于讽刺青河剑府的底气从何而来,一时间心情都很复杂。
就是周怀秋眉宇间也浮现凝色,沉默不语。
云光侯!
这等权柄滔天的大人物,的确不是青河剑府敢轻易得罪的。
倪昊眉头皱起,神色明灭不定。
南影美眸盯着远处擂台上的墨天凌,陷入思忖中。
至于文珏元,早已认输退出擂台。
之前的他还风光无二,万众瞩目。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失败者,只能自己去品尝那从高处跌落谷底的苦涩。
“还有谁要来玩玩?”
墨天凌懒洋洋开口,他享受着众人那惊诧中带着忌惮的目光注视,脸上写满了玩世不恭。
场中虽有不少打算参加龙门大比的年轻人,可此时却无人敢开口。
且不提墨天凌的身份,就说他一拳击败文珏元的神威,已经深深震撼住他们,谁还敢上去找虐?
一时间,场中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寂静压抑。
见此,落云城主利剑宇发出豪迈的笑声,“傅兄,既无人挑战,这次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头衔,可就归我们落云城了!”
落云城那边的人们,也都亢奋喜悦不已。
反观广陵城这边,不少人则如霜打茄子似的,垂头丧气。
“且慢!”
便在此时,在无数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城主傅山长身而起。
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光环顾四周,神色庄肃道:“迫不得已,还请苏先生助广陵城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无不哗然。
这才意识到,原来此次龙门宴会,傅山另有底牌!
只是……
谁是苏先生?
广陵城何时有了这样一位被城主傅山器重的人物?
所有人疑惑,目光四处寻找。
“苏先生?哪个苏先生?”
落云城主利剑宇心中一突,冷声问出来,“我怎地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号?”
便在这满座惊疑中,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傅大人有请,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就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瞬间,整个宴会场地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落在那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人青衫如玉,身影瘦削颀长。
正是苏奕。
“姑爷,您这是……”
胡铨满脸错愕,眼珠瞪大。
他一直跟在苏奕身边,自然听得最清楚,那声音就是由苏奕发出!
“苏奕,傅大人可不是在叫你,你瞎答应什么呢,非要找死,也不要牵连我们文家!”
文少北也在附近,见此不禁厉声斥责。
这可是龙门宴会!
没看广陵城那么多大人物都没一个人敢出声,你苏奕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却站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尤其是,此刻全场目光全都看了过来,让得站在苏奕身边的众人都齐齐色变,浑身不自在,唯恐被误会般,纷纷避开。
胡铨虽没有避开,但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浑身直冒冷汗。
被那么多大人物目光扫视,那滋味简直太吓人了。
唯有苏奕很平静,虽被无数目光注视,却淡然如旧。
“别怕,你且在此等着便是。”
苏奕拍了拍胡铨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完,在无数错愕、惊疑、难以置信目光的注视下,苏奕负手于背,悠然迈步,朝擂台走去。
“这家伙自己找死,谁也别管他,记住,我们文家根本没他这号人!”
文少北脸色难看,咬牙吩咐。
苏奕一路所过,前面的人群如潮水般朝两侧避开。
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谁能不认得苏奕这个在广陵城中鼎鼎大名的赘婿?
谁又不知道他修为早已失去?
可偏偏地,苏奕却在此刻站出来了!
“苏师兄他……他是疯了吗?”
南影俏脸上一片错愕,轻掩红唇,啼笑皆非。
倪昊也愣了一下,旋即摇头不已,“哗众取宠,小丑般的行径。”
“苏奕……”
文珏元脸色阴沉如水,他刚被击败,早已丢尽颜面,心中本就不是滋味。
现在看到苏奕不自量力地站出来,恨得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混账还嫌文家不够丢人?!
与此同时,李天寒等一些不明状况的广陵城大人物,也都皱起眉头。
不过,他们心中虽感到疑惑,却忍着没有说什么。
眼见苏奕从远处走来,周怀秋终于敢确认是他所认识的苏奕般,忍不住道:“苏奕,你这是作甚?”
苏奕顿了顿足,随口道:“自然是参加龙门大比。”
周怀秋心中虽愈发疑惑,却敏锐察觉到有些古怪,不再多言。他倒要看看,苏奕究竟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满是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苏奕已施施然走上了擂台,一下子成了最受争议的焦点人物。
“怎么是那文家的女婿?”
“他修为早不是废了?”
“胡闹!我们广陵城无人了吗,怎会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废物登台,这是打算让我们广陵城所有人都丢脸吗?”
无数哗然声如炸锅般响起。
大沧江面上,远远观望的人们都急眼了,不少人都骂骂咧咧地大叫出声。
墨天凌早已注意到苏奕,当看到他竟然真的登上擂台后,不禁微微皱眉。
“苏奕,你当年修为尽失,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说起来和我的遭遇也有些相似,我也不为难你,快走吧。”
墨天凌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眼神尽是怜悯。
他自然也知道知道苏奕当年的悲惨经历,对苏奕此刻的举动又感到好笑,又有些同情。
不等苏奕开口,一道透着嘲讽的大笑响彻全场:
“傅山,这就是你口中的苏先生?”
落云城城主利剑宇大笑开口了,“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文家的那个赘婿!哈哈哈哈……”
紧跟着,落云城那边的大人物们也都笑了。
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却被傅山称作苏先生,这本身就像个荒谬之极的笑话。
广陵城许多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心中愈发恼怒苏奕了,若目光能杀人,苏奕早已被杀死不知多少次。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见傅山神色郑重道:
“苏先生之风采,岂是你利剑宇可诋毁的?再敢大放厥词,休怪傅某彻底翻脸!”
全场一寂。
除了黄云冲、聂北虎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都愣住了。
“这苏奕,居然真的是傅山大人口中的苏先生?”
场中众人瞠目结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怀秋哪怕有几十年的养气功夫,也不禁被有些懵,什么情况?
傅山堂堂城主,怎会如此尊重苏奕这样一个少年?
倪昊和南影对视一眼,也都一阵错愕,苏先生?这家伙真的就是傅山口中的苏先生?
文珏元、文少北那些文家人,更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们可最了解苏奕的底细,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令他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瞧瞧这些家伙的样子!”
黄乾峻心中冷笑。
苏奕意外出现,让他也惊喜无比,心潮澎湃,充满期待。
“好,我倒要看看,这位苏先生有多大能耐了!”
远处,落云城主利剑宇冷笑。
这时候,谁都察觉到,局势变得有些古怪,傅山似乎对苏奕充满信心,这可太反常了!
“苏先生?呵呵。”
擂台上,墨天凌都不禁怔了怔,旋即嗤笑出声,眼神泛起冰冷凶厉之色,“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苏先生,你确定不自己离开?”
他气势骤然变得慑人无比,浑身铁血肃杀之气涌动。
苏奕打量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会留给你一个拔刀的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话语随意,却差点惊掉所有人下巴。
此语,何其之狂!
第五十四章 苏奕传武 揽雀之手
墨天凌不禁怔了一下。
苏奕此话,和他之前对文珏元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很狂!
旋即,墨天凌仰天大笑起来,道:“我在赤鳞军中历练一年有余,杀敌无算,更见过不知多少狂徒,可没有一个如你苏奕这般狂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值得我出刀!”
震天的大笑还在回荡着。
墨天凌已猛地出击,其身上骨骼发出噼里啪啦如炒豆似的爆鸣,呼吸之间,血气奔涌,澎湃如潮。
轰!
他脚掌一踏地面,由精铁所浇筑的擂台都猛地一震。
而其身影则如一道迅疾的雷霆,暴冲而出!
尚在半空,他右手虚握,如抡起的山岳似的,狠狠朝苏奕砸去。
势大力猛,霸道无边!
“精妙俱现,拳劲如雷鸣!这是炉火纯青境的‘地煞奔雷手’!”
傅山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这是云光侯申九嵩所掌握的绝学,号称拳如地煞,势若奔雷,威能莫测。
而墨天凌竟能将此绝学臻至“炉火纯青”地步,这就太可怕了!
青河剑府中,也只有倪昊这等顶尖的内门弟子才能够将一门武学锤炼到这等地步。
“云光侯的地煞奔雷手!”
“这下苏奕怕是非被拍碎不可。”
场中一阵惊呼,一些大人物都动容,色变不已。
“姑爷……”
胡铨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其他人等,也无不浑身发紧,墨天凌声势太可怕,文珏元的惨败就是前车之鉴!
却见苏奕屹立不动,直至墨天凌冲来,他右臂微微抬起。
五指虚捏,掌化樊笼!
一掌之间,却仿佛能困锁整个天地。
他淡然出尘的气质,也在此刻悄然一变。
砰!
擂台上一声闷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墨天凌的身影,如倒射之箭,猛地退出一丈有余,这才稳住身影。
“怪不得敢登台挑衅,原来你的修为已恢复了。”
墨天凌眸中精芒闪烁,吃惊之余,也恍然明白过来。
同一时间,全场轰动,满座哗然。
苏奕!
广陵城人人皆知的赘婿,一个修为尽失的青河剑府弃徒,却竟在无人知道时,恢复了修为!
这实在太让人震惊。
“怎可能!?”
南影像受到莫大刺激,俏脸大变,美眸都瞪得滚圆。
当年,正因为苏奕修为尽失,她才会毫不犹豫背叛,另谋出路。
却哪能想到,这才时隔一年时间,被她视作废物般踹掉的苏奕,却竟恢复了修为。
这让她心态失衡,无法自控。
“还真是出乎意料……”
倪昊也是一惊,但相对要淡定不少。
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时,也仅仅只是搬血境“炼筋”层次修为而已,哪怕现在恢复过来,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这……”
自从宴会开始,便一直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的文长青,此刻也不禁露出惊容,脸色变幻不定。
这该死的混账,隐藏的好深!
文珏元、文少北等文家子弟,也都露出活见鬼般的表情,呆滞在那。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苏奕这家伙,是何时恢复的修为?
“哼,怪不得这般张狂,原来是修为失而复得。”
李天寒眸光阴沉。
一个废物不值一晒。
可当一个废物成了一个有修为在身的武者,就不一样了。
这让李天寒眉头微皱,想到了其子李默云今晚将要进行的行动,沉默不语。
“这小子可真能够沉住气的。”
周怀秋露出欣慰惊喜之色,心中翻腾,忽地有些后悔在抵达广陵城后,为何不亲自去见一见苏奕。
难道说,正因为自己那有些疏远的态度,让苏奕不愿跟自己提起他修为恢复的事情?
想到这,周怀秋心中的喜悦消褪许多,五味杂陈。
“原来少爷又成为武者了……”
胡铨喜不自胜。
在场之中、唯有傅山、黄云冲、聂北虎、聂藤、黄乾峻相对淡定一些。
因为他们早清楚这些,并且了解的比其他人更多。
场中沸腾,广陵城这边轰动不已。
就连落云城那边,也惊诧连连,一个被视作修为尽失的赘婿,却上演了这样的逆袭,这无疑很让人意外。
猛地,利剑宇冷哼大喝:
“修为恢复又如何?当年他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时,其修为可都没有文珏元强大!”
一句话,压住了场中许多议论,让气氛也寂静不少。
“对啊,文珏元都被一拳击败,苏奕纵然修为恢复,又如何?”
南影轻声喃喃,原本失控的心绪总算平和不少。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都按捺心中的情绪,将目光看向了擂台。
只是,面对修为恢复的苏奕时,每个人的心态都已悄然微妙的变化。
“这样倒也不错,省得打败你时,被人耻笑我欺负的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可怜虫。”
墨天凌已冷静下来,笑嘻嘻开口。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都很平淡。
他没有理会墨天凌的挑衅,而是把目光看向宴会上的聂藤,道:
“你且看好了。”
聂藤一呆,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轰!
墨天凌借此机会,已再次出击。
其威势如地煞横空,奔雷电闪,迅猛霸道,是真正的战场厮杀之术,铁血肃杀之气惊人。
文珏元呼吸一窒,他有强烈的预感,若换做是自己面对这等攻势,不死也得重伤!
场外众人也都察觉到,墨天凌起了杀心,动用真正手段,不再像之前那般敷衍和保留。
只见苏奕身影舒展,双手虚捏,于虚空中划动,如若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可当墨天凌挥拳打来,那等霸道凶悍的拳劲,却无声无息被带得偏移,根本无法碰触到苏奕的衣袂。
最不可思议的是,苏奕的动作并不快,就如云卷云舒,有着一种玄妙的律动感。
“四两拨千斤,移花接木?”
墨天凌脸色微变,这是一种武道技巧,并不难。
可运用在苏奕手中,却偏偏有一种无懈可击、圆满无漏的神韵。
轰!
墨天凌眸中凶芒闪动,挥拳杀伐。
他为了磨炼地煞奔雷手,在赤鳞军中征战一年有余,在血腥战场杀死过不知多少凶横对手,才终于将这门武学浸淫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此刻全力爆发,力如虎豹,拳如雷霆,直似一个人形凶器,气势迫人之极。
可让墨天凌色变的是——
接下来他每一次进攻,皆被苏奕轻而易举地带偏,那感觉让他又是惊怒又是憋闷。
在众人眼中,墨天凌就如狂风暴雨,自四面八方冲向苏奕。
而苏奕则如一块磐石,任凭八风袭来,岿然不动,连衣袂都没有被碰到。
这一幕幕,引得全场侧目。
一些大人物都为之震惊,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唯有聂北虎和聂藤父子最为激动。
他们看到,苏奕此刻所施展的,赫然是他们父子所擅长的武学“揽雀手”!
只不过,由他们施展的揽雀手,掌力拍出,如无形的困笼,仅仅只能让鸟雀不得飞。
聂北虎在此武学浸淫多年,出手时,可困得一群鸟雀无法逃出其掌力所覆盖之地,端的是精妙绝伦。
可是和苏奕一比,他才发现,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苏奕手中,这门武学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能。
仿似仙人演武。
视众生为雀,揽天地为笼!
聂藤都已看呆了,心神痴迷,震撼连连。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多年修炼的武学,竟可以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威能!
他不敢分心,屏息凝神,认真观摩。
“老聂家的儿子总算得到了苏先生的垂青,难得!”
傅山暗自感叹。
他岂会不知道,苏奕这是在借此对决,亲自指点聂藤有关揽雀手的奥妙?
黄云冲神色也变得异样,和傅山异样,识破了苏奕的用心。
这就叫造化!
同一时间,场中所有人都看出,墨天凌处境不妙。
在苏奕手底下,他就如一个困兽,随着苏奕掌力每一次拍出,仿似一重重无形牢笼,将他的身影覆盖其中,任凭横冲直撞,都无法脱困。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引起了场中不知多少震撼的惊呼声。
之前大多数人还都认定,哪怕苏奕恢复了修为,也注定远远不是墨天凌这等凶狂之辈的对手。
可现在,每个人都动摇了。
尤其是南影、倪昊、文珏元、文少北这些人,一个个心情大起大落,脸色也是不断变幻,煞是精彩。
一个曾被他们贬低、轻蔑、无视、看不起的角色,却在此刻显露出让他们都无法想象的战力,一时间,他们怎可能接受得了?
“破!”
擂台上,脸色已阴沉凝重之极的墨天凌猛地狂吼一声,浑身力量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右拳之中,猛地打出。
这一拳,快若闪电,如雷霆咆哮,撕裂空气,将一位搬血境顶尖高手的力量演绎的淋漓尽致。
“也罢,便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武学!”
苏奕轻叹,双手在虚空轻轻一按。
这一按,看似轻飘飘浑然无力。
但墨天凌却大惊失色,只觉苏奕双手之间,如抱着一座牢笼,挟茫茫厚重的天地之势压迫而下。
面对这天地之囚笼,他自身则显得那般渺小、无力。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第五十五章 满座皆惊 我独怅然
“不好!”
墨天凌心中大骇,感受到扑面的致命威胁,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即将溺死之人那种绝望之感。
他在血腥战场杀戮一年有余,历经残酷无比的磨炼。
可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死间的大恐怖!
那一瞬,他都有斗志崩溃,万念俱灰之感。
挣扎?
抵抗?
拼命?
这些念头都似被粉碎掉,脑袋空荡荡的。
而在场外无数目光注视下,则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见墨天凌如灵魂出窍,呆滞在那。
而苏奕那轻飘飘按下的双手,则倏尔于虚空中一揽,偏移了位置。
轰!
虚空一颤,音爆如沉闷之炸雷。
整座精铁所铸的擂台,都瞬间震动了一下,掀起的劲风发出尖啸之音,吹得墨天凌长发飞扬,衣衫猎猎飘荡。
“这是何等武学?”
全场一寂,广陵城和落云城的一众大人物都不禁倒吸凉气。
墨天凌所用的地煞奔雷手,是云光侯成名多年的绝技,一等一的杀人术。
可苏奕所用的武学,却简直如仙人之法!
那一击虽然轻飘飘,却如大厦将倾、天穹垂地,震撼人心。
“为什么会这样……”
南影拢在袖中的白皙玉手死死攥紧,手背青筋凸显。
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擂台上那青衫如玉,风采若神的男子,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涌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怨愤。
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
到了此时,谁又看不明白,苏奕根本不止是恢复了修为,其武道造诣已强大到能够压制墨天凌的地步!
这样的事实,简直令人惊悚。
“你为何不一举击败我?”
此时的擂台上,墨天凌已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眉宇间残留着一抹悸动,但更多的是愤怒、阴沉和不甘。
“我说过,会给你一次出刀的机会,若现在就将你镇压,岂不是显得我苏某人言而无信?”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
墨天凌愣了一下,只为给自己一个出刀的机会?
这样的话,深深刺激了他内心的尊严,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眸子中涌动着如燃烧般的凶厉怒火。
“我可以认输,但绝不接受这种侮辱!”
冰冷的声音中,墨天凌拔刀出鞘。
锵!
暗紫色的刀身若一泓妖艳的水光,在夜色灯火照耀下,闪烁出血腥慑人的寒芒。
紫血战刀!
云光侯亲手所赐之凶兵,希冀墨天凌可凭此刀,于战场之上屠万敌,立不世之功。
之前,纵然是面对文珏元,墨天凌都不屑动用此刀。
一刀在手,墨天凌气势也随之一变,霸烈如火,锋芒如霜。
这一幕,吸引了在场所有目光,无不凭生惊艳之感。
“原来,他真正的底牌是刀道……”
文珏元双目失神,面如土色。
咚!咚!咚!
擂台上,墨天凌踏步上前,每步迈出,就如鼓声震天。
而其手中,紫血战刀掠空而起,带着一挂璀璨妖异之光怒斩而下。
血饮一刀斩!
当年云光侯在战场之上,凭此一刀,所向披靡,敌人无不谈之色变,闻风丧胆而逃。
而这一刀被墨天凌施展出来时,虽没有宗师境的滔天伟力,也已有了三分神髓。
唰!
刀锋如电,光芒妖异,怒斩而下时,空气发出嗤嗤爆鸣尖啸。
这样一刀,也让在场不知多少人心寒。
却见苏奕却微微皱眉,眸子深处隐有失望之色闪现。
他轻叹一声,颀长的身影终于动了,衣袂飘飞中,他若惊鸿掠寒潭,缥缈绝俗之韵。
随着他右手指抬起,在间不容发之际,穿过重重妖异的刀影寒芒,轻轻叩击在了墨天凌的刀身上。
轻描淡写。
铛!
刺痛耳膜的碰撞声中,就见墨天凌前冲的身影一顿,如遭雷击,浑身肌肤都剧烈颤抖起来。
而其右手中的紫血战刀则发出剧烈嗡鸣,脱手而飞。
饮血一刀斩这属于墨天凌的压箱底绝杀之术,就这样被苏奕手指轻轻一叩,分崩离析!
哐当~
紫血战刀坠落擂台之上,也惊醒了在场观战者那震骇呆滞的心神,一个个无不为之色变。
定胜负于一指之间,可怖!
“刀走偏锋,重技不重势,你路走窄了。”
苏奕摇头。
他本以为,如墨天凌这等角色,当在刀道上有所建树。
谁曾料,他所看到的这一刀,误入歧路,不堪入眼。
墨天凌怔怔,他失魂落魄,声音苦涩道:“你用的是什么武学?”
他很惘然,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如噩梦,连对手究竟有多强大,都竟无法去感受。
“微末小术罢了,不值一提。”
苏奕随口道。
刚才那一指,无非是他见招拆招的一击罢了。考验的是眼力、力量和心性,而非什么精妙武学。
“微末小术……”
墨天凌喃喃自语,心神颓然,道,“我输了……”
他眼神空洞,形容枯槁,踉跄走下了擂台。
至此,云光侯义子墨天凌,败!
擂台上,苏奕背负双手,淡淡的道:“还有谁要和苏某一较高低?”
满座皆寂!
无论是广陵城这边,还是落云城那边,无人敢应答。
从苏奕登上擂台,到墨天凌颓然认输,不过片刻功夫而已,但却颠覆了无数人的认知!
谁能想象,当年青河剑府的弃徒,一个人人讥笑的文家赘婿,却在时隔一年后的龙门宴会之上,独领风骚?
尤其苏奕那轻描淡写的仪态,仿佛随手便可镇压墨天凌的力量,更是深深震撼了在场每个人。
文珏元神色呆滞,如丧考妣。
他是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是被广陵城一致看好的争夺龙门大比第一的武道奇才。
在以前时,他眼中根本就没有苏奕,向来是无视、轻蔑的姿态。
可在刚才,他被墨天凌一拳击败!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可毕竟墨天凌是曾经的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如今更是云光侯的义子。
输给这样的对手,文珏元还能接受。
而当看到墨天凌被苏奕轻而易举击败时,文珏元心态一下子爆炸了,整个人都陷入无边的愤怒、惘然中,无法自拔。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当年曾被他蔑视和看不起的人,就这般凌驾于自己之上!
文少北和那些文家子弟也无不神色呆滞,彻底懵掉。
他们这才发现,在苏奕面前,他们何其可笑,似小丑般滑稽可笑……
“这该死的混账,他竟一直在蒙骗我文家!”
文长青咬牙切齿,似终于明白过来般,脸色阴森可怖。
李天寒的心沉重无比,他不禁自问,若自己孩子默云在此,又能否拿下苏奕了。
“唉!”
周怀秋又是激动,又是懊悔,心情无比复杂。
苏奕的表现,带给他难言的惊喜,可一想到当年青河剑府视苏奕为弃徒的举动,想到自己在得知他沦为赘婿后那疏远的态度,心中焉能不后悔?
唇角,只剩下苦笑。
胡铨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
黄云冲、聂藤心潮澎湃,眼神尽是敬慕和震撼。
南影俏脸变幻不定,心中又是怨愤,又是后悔。
怨愤的是,苏奕竟在跌落凡尘后,又爬上了云巅!
后悔的是,当年得知苏奕修为尽失的自己,似乎做的太决绝了,应该在那时候留下一线情分的,如此,她和苏奕之间或许便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南影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倪昊目光一直盯着她,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心中,则涌起无边的怒意。
黄云冲和聂北虎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神深处的震撼。
旋即,两人都不禁笑了。
因为他们早有预感,苏奕出场,必可平定乾坤。
只是却没想到,苏奕会赢得如此漂亮,令他们这等聚气境存在,都不禁叹为观止。
不过,他们皆无比肯定,历经今日之龙门宴会,苏奕之名,必将响彻大沧江两岸!
此刻的傅山,扬眉吐气,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打破了场中的寂静,道:“利剑宇,若再没有人出来应战,以后十年内,灵竹岛可就归我广陵城了!”
声传全场。
落云城那边,利剑宇脸上尽是阴霾,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
墨天凌本是他准备的一个杀手锏。
谁曾想,却棋差一招,反倒被广陵城那人人忽视的文家赘婿打败了!
此刻再听到那傅山的大笑,郁闷得他差点吐血。
再看落云城其他大人物,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擂台之上。
苏奕负手孑然而立,神色平淡,无喜无悲。
对于别人而言,击败墨天凌这样的战绩无比耀眼。
可在他眼中,只是出手拿下了一个小小的搬血境少年而已,又算的了什么?
若非这次是傅山主动找上门求助,他都懒得来参加这一场宴会。
“若灵雪在的话,和她一起泛舟大沧江之上,于夜色中看看这万千灯火倒映水面的美景,也比参加这样的宴会有意思。”
“她应该已经见到她姐姐文灵昭了,就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归来……”
立足这十丈龙门擂之上,苏奕眼神望着远处江面上绚烂瑰丽的灯火,心中却想起了清纯明媚,娇俏活泼的小姨子文灵雪。
一时间,心神泛起一丝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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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二月二 龙抬头
久久无人敢再登上擂台挑战。
苏奕没有再等下去,负手于背,径直走下擂台。
宴会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神色各异,或震撼、或恍惚、或怔怔……
精彩淋漓地演绎出一番人世众生相。
“苏先生,还请入座!”
傅山主动上前迎接,带着敬色。
“原来,傅城主身旁空着的坐席,是为苏奕准备的。”
有大人物似猛地反应过来般,恍然大悟。
其他人等也都明白了,一时间神色愈发复杂。
虽只是一张坐席,可由此就能看出,傅山对苏奕是何等的器重!
“不必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先行一步。”
苏奕摇头拒绝。
他向来不喜这等热闹嘈杂的氛围。
傅山不敢劝阻,吩咐道:“来人,送苏先生回去。”
“傅大人,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不远处的黄乾峻噌地站出来,第一时间走来。
聂藤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见此,聂北虎心中倍感欣慰。
他指点,一向心高气傲的儿子,已被苏奕之前所展现的风采折服。
苏奕没有再多说,径直朝远处行去。
黄乾峻和聂藤紧随其后。
这一幕,看得在座大人物们心绪又是一阵翻腾。
黄乾峻是黄氏族长黄云冲嫡子,聂藤则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之子。
如今,两人却如扈从般,主动紧随苏奕身后,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好!”
而看到这一幕,李天寒想起什么,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当初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傅山、聂北虎、黄云冲等人,为了阻止解除苏奕夫妇婚姻这件事,不惜和他李天寒对峙。
在这件事上,他和儿子李默云皆认为,是因为文灵昭这个“宗师弟子”的缘故,才让傅山他们站在了文家那边。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傅山他们如此看重这苏奕?”
李天寒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沉重。
他很清楚,纵然苏奕今夜表现再出色,可毕竟只是一个搬血境的少年,断不可能会让傅山、黄云冲这些老狐狸那般敬重。
这也就意味着,在苏奕身上,还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正是这个秘密,才是真正让傅山他们敬重苏奕的原因!
想到这,李天寒不敢再迟疑,低声对身边的老仆叮嘱了一番。
很快,那老仆匆匆而去。
“唉!”
而眼见苏奕的身影渐行渐远,周怀秋犹豫许久,最终暗叹一声,没有追上去。
他已经有预感,哪怕他豁出老脸去请苏奕重回青河剑府修行,苏奕怕也不会答应了。
只是,心中却难免惋惜和遗憾。
“当初,他跌落凡尘,无人问津,连自己也疏远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而今他重返武道,展露出比以前更耀眼的光辉,又焉可能再回青河剑府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也罢,此事就这般算了。”
周怀秋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充斥的悔意。
“南影师妹,你似乎很舍不得苏奕离开啊。”
此时,当察觉到南影一直是魂不附体般的神色时,倪昊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冷然出声。
南影猛地一惊,玉容一阵变幻,旋即幽幽轻叹一声,委屈道:
“倪昊师兄,你也知道,我曾和苏奕师兄相伴三年时间,本以为此生此世,我再不会和他有丝毫瓜葛,谁曾想,却竟在今日目睹了这一幕幕。”
她越这般说,倪昊的脸色越是阴沉,胸腔都涌起汹汹妒火。
南影显然也察觉到,话锋悄然一转,道:“不过,在我心中,师兄你永远是无可取代的。更何况,我若真对他苏奕还留有余情,哪可能在之前一年中,都对他不闻不问?”
说着,她已将螓首轻柔地搁在倪昊宽厚的肩膀上,语带柔情,“倪昊师兄,看到你为此生气,我反倒很欢喜,这起码证明,你心中是在乎我的。”
倪昊神色顿时缓和下来,嗅着身旁伊人身上的幽香,语气也柔和不少,道:“师妹,刚才是我有些激动了。”
南影伸出玉手,挽住倪昊胳膊,语气甜蜜道:“师兄别解释,我都明白的。”
只是在心中,她却在思忖一件事——
要不要在离开广陵城前,去见一见苏奕?
“堂兄,那苏奕简直太卑鄙,竟一直隐藏修为,这一年里,我们大家都被他诓骗了!”
文少北愤愤不平,只敢低声在文珏元身边抱怨。
“他可从没骗过我们,是我们以前一直忽视了他。”
文珏元神色惨然。
今日,本该他扬名立万,受尽瞩目。
可谁曾想,世事无常,他反倒成了这龙门宴会上最可笑的失败者。
成了苏奕的垫脚石!
“堂兄,难道就这么算了?”
文少北不甘心道。
“要不你去跟他斗一斗?”
文珏元眼神冰冷,看白痴似的看着文少北,“还不明白吗,苏奕如今不止是修为恢复了,还深受城主大人的器重!从今以后,他再不是咱们文家可以随便踩踏的可怜虫了!”
声音像从胸腔挤出,透着愤怒、不甘,以及深深的苦涩和怅然。
文少北被骂得狗血喷头,颓然不语。
“利剑宇,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奖励可准备好了?”
傅山满面春风,朗声开口。
夺得第一名,可得黄金千两、灵药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门黄阶顶级武学秘籍!
这可是最令人期待的奖赏。
宴会上所有目光都是看向了利剑宇。
利剑宇神色一滞,冷哼道:“些许奖励,何须你傅山提醒?明日一早,我自会派人把奖励送去广陵城。”
最初时,他本以为有墨天凌在,稳操胜券,都没有去准备奖励。
可现在,苏奕的出现却直接打碎了他的谋划,不止失去了灵竹岛,还不得不开始考虑筹备这些财物……
说不愤怒,绝对是假话。
“别忘了,还有灵竹岛,自今以后,便由我广陵城城主府掌控,若让傅某发现有其他人靠近此岛,必格杀勿论!”
傅山笑吟吟再次说道,话语杀气腾腾。
“哼!”
利剑宇再坐不住了,长身而起,拂袖而去。
再待下去,非被傅山气死不可!
紧跟着,落云城其他大人物也都陆续起身离开。
广陵城这边,则气氛热烈起来,一众宾朋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毕竟,这次龙门大比苏奕代表着广陵城,拿下了第一,这让在座那些大人物也脸上有光。
君不见,落败者只能灰溜溜提前退场?
夜色下的大沧江,千帆漂浮,灯火如龙。
苏奕赢得龙门大比第一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沧江两岸,也被两座城池的寻常百姓知晓。
一时间,轰动哗然之音,在夜色中回荡不绝。
……
城门处。
“你们回去吧,不必再送。”
苏奕顿足,目光看向黄乾峻、聂藤。
黄乾峻很识趣,笑呵呵点了点头。
聂藤犹豫了一下,朝着苏奕躬身行礼道:“苏哥,多谢你之前的指点!此等恩情,我聂藤永世不忘!”
之前在龙门大比上,苏奕借和墨天凌对决而演绎“揽雀手”,让聂藤终于领会到了这门武学的精髓和神韵。
如今再面对苏奕时,心中已带上敬服崇慕之意。
“记住你当初曾说的话。”
苏奕点了点头,转身一个人走进了城门。
“当初曾说的话……”
聂藤心中一震,旋即深呼吸一口气,朝远处苏奕的背影遥遥拱手,“苏哥放心,聂藤绝不敢忘!”
“什么话?”
黄乾峻忍不住好奇道。
“与你无关。”
聂藤转身就走。
黄乾峻连忙追上去,道:“聂老弟,等等我,说起来咱俩都算苏哥一伙的了,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不如咱们今晚就去青楼画舫中耍一耍?我认识艳名远扬的妙语姑娘,吹拉弹唱,无不精通,堪称广陵一绝……”
两者渐去渐远。
城门内,苏奕一个人悠然前行。
城中百姓大多都去城外看热闹了,让得往日里熙熙攘攘的街巷上,变得冷清空旷,灯火阑珊。
偶尔有看热闹的人返回城中,三三两两,兴奋议论着龙门大比上的事情。
却在路过苏奕身边时,无人认出这位刚轻松赢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少年。
直至抵达杏黄医馆时。
苏奕转身,看了一眼夜空。
月朗星疏,淡云如絮。
远处城外,隐隐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在这空寂冷清的夜色中变得缥缈。
“世事纷扰几时休,繁华落尽方为真。”
自语声中,苏奕朝杏黄小居行去,颀长的身影,于夜色中孑然出尘。
这一天,是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二,仲春卯月初。
天地惊蛰,万物复苏。
以星象观之,二十八星宿中,苍龙七宿之首在这一天从东方天宇显露,整个苍龙的身子则还隐没在幽暗之下。
故而,这一天又被叫做“龙抬头”。
这一天,失去修为的苏奕在入赘文家的一年后,登临龙门擂,技惊四座,独饮风流。
世人皆哗然。
却几乎没人知道——
这一天,也是苏奕这一世的诞辰。
在苏奕记忆中,他这一世的母亲叶雨妃,同样也是在这一天重病去世。
只剩下年仅四岁的他,孤苦于世。
第五十七章 我的覆辙
苏奕刚进入庭院,一袭血色红裙的倾绾就从房间中飘了出来,道:
“仙师,今晚您不在的时候,有很多人藏在了咱们庭院外边,个个披坚执锐,身上凶煞之气浓郁,好吓人的。”
她清丽白皙的小脸上兀自残留惊悸之色,模样紧张兮兮,显然是刚才被吓坏了。
“他们人呢?”
苏奕瞳孔微眯。
“呃……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走了。”
倾绾吐了吐舌头,庆幸道。
苏奕眉头微皱,道:“进房间,仔细跟我说说。”径直迈步前行。
“噢,好的。”
倾绾连忙跟上去。
不知怎么回事,苏奕返回庭院后,她就像找到了依靠,心中熨帖又踏实。
虽然面对苏奕时,她依旧怯怕敬畏不已,可这感觉,反倒要比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好。
一盏灯在房间中亮起,驱散黑暗,给人以温暖。
倾绾畏畏缩缩地立在苏奕不远处的虚空中,一对雪白赤足上,纤细晶莹的脚趾头时不时紧紧一拢。
“你为何这般紧张?”
一看到她这般模样,苏奕就忍不住皱眉。
倾绾摇头道:“仙师,绾儿没有。”
“你撒谎。”
苏奕坐在椅子中,目光从倾绾白玉似的双脚上挪开,看向她那清丽如画的小脸,道:
“你紧张的时候,脚趾头会乱动,睫毛会微颤、耳根会变红,双手十指会并拢在身前,无意识的揉搓衣角。”
倾绾呆了一下,霞飞双颊,红晕发烫,有种被看穿身体内外所有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愈发紧张了,那发梢之下,晶莹小巧的耳朵红彤彤的。
“胆小、羞赧、紧张……吴若秋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少女阴魂?”
苏奕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旋即,他果断转移话题,道:“说说刚才那些潜伏之人的事情。”
倾绾顿时松了口气般,思忖道:“绾儿当时躲藏在老槐树中,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交谈。”
她声音柔婉软糯,将今夜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苏奕不禁挑眉,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盯着烛火,陷入思忖。
按照倾绾的说法,那些潜伏之人,竟是来自李氏一族!
并且,是受李默云指使,要在今晚自己从龙门宴会归来时,便冲入杏黄小居,将自己杀死。
不过,这场行动却发生了意外。
一个老仆匆匆前来,告诉这些潜伏之人计划有变,所有人便就此撤离。
让苏奕不解的是,自己和李默云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付自己?
“难道是和文灵昭有关?”
苏奕想起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的事情。
当时李默云曾出声,希望文家解除自己和文灵昭的婚事。
“应该如此了,按照黄乾峻当时的说法,这李默云很早就对文灵昭痴心不已,多次扬言,此生非文灵昭不娶。”
“如此推断,他是打算灭了自己,好趁机而入。”
想到这,苏奕不禁轻声一叹。
自己这名义上的妻子,可真够麻烦的。
先有魏峥阳、后有李默云。
如今在天元学宫,她这个宗师弟子怕是又吸引了不知多少狂蜂浪蝶。
“仙师,您……您打算怎么做?”
倾绾弱弱问道。
苏奕随口道:“哪怕杀光了他们,也治标不治本,经此一事,倒是愈发坚定了我要解除这桩婚事的心,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倾绾呆呆道:“仙师,您要休妻?”
“有何不可?或者说,你该不会认为我太无情了吧?”
苏奕反问。
“没有。”
倾绾连忙摇头。
苏奕懒洋洋靠在椅子中,忽地笑起来,道:“罢了,今天是我生辰,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酌自饮起来。
倾绾期期艾艾道:“仙师,今天就没人给您过生日么?”
苏奕摇头:“我向来不喜这些。”
倾绾胆子似乎大了一些,道:“那……绾儿能知道今日是您几岁寿辰么?”
苏奕随口道:“加在一起的话,十万八千零十七岁。唔,你可以当我现在是十七岁。”
倾绾一呆,有些糊涂。
可她并未多问,反倒是沉默半响,这才鼓足勇气似的,说道:“仙师,绾儿……绾儿给您唱首歌吧?”
苏奕心不在焉道:“随你。”
灯火下,绾儿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拢了拢血色裙裳,粉润的唇瓣轻启,一缕若天籁似的空灵吟声随之在房间中响起。
“仙师之寿,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巍,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浅吟低唱,似叮咚的泉水流淌在清幽的峡谷中。
苏奕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唇角泛起笑意。
这是一支祝寿的古老歌谣,小丫头也算是很用心了。
他一边饮酒,一边倾听,悠然自得。
窗外,夜色深沉,疏星点点。
这样的夜晚,在倾绾那美妙空灵的歌声中,别有一番滋味。
……
同样的夜晚。
李家。
李默云双手死死攥住剑柄,原本俊朗的容颜变得扭曲阴沉之极。
他死死控制内心的愤怒和不甘,牙齿都快咬碎了。
今晚,本是他狩猎的最佳时机,他早已安排好一切,等杀死苏奕后,便立刻出城,前往天元学宫找文灵昭。
甚至,他已精心准备好了要送给文灵昭的礼物。
可谁曾想,这一切谋划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旁边,老仆低声道:“少爷,族长说了,让您今晚就离开,没有命令,近期不得再回广陵城。”
李默云再控制不住内心怒火,低声吼道:“那废物纵然修为恢复,打败了墨天凌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些,父亲就要撵我走?”
他胸腔都一阵急剧起伏。
今晚发生在龙门宴会上的事情,他都已知晓,也正因如此,才让他的计划就此夭折。
老仆低声解释道:“少爷,族长顾忌的不是苏奕,也不是傅山、黄云冲、聂北虎他们,而是担心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错误的举动。”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灭杀苏奕的事情,可以再等一等。族长说,这苏奕身上另有秘密,正是这个秘密,才会让傅山等人无比器重他。”
“若不查探清楚这个秘密就动手,极可能会给咱们李家带来无法预料的隐患。”
李默云呆了一下,许久才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告诉父亲,我这就回云河郡!”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
“你们去护送少爷,一路不得耽搁,必须尽快抵达云河郡城,听明白了吗?”
老仆追出去,吩咐等候在外的一众护卫。
“是!”
那些护卫轰然应诺。
而目睹这一幕,李默云心中一叹,知道父亲还是不放心自己,担心自己杀个回马枪,再偷偷潜入城中对付苏奕。
直至骑马来到广陵城外,李默云回首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城门,眼神泛起冰冷的杀意。
“苏奕,你给我等着!”
夜色中,他和一众护卫纵马疾驰而去。
……
天元学宫。
一座青翠山峰之巅的楼阁前,有着一个天然的温泉池。
夜色已深,苍穹星辰零落。
两道曼妙的身影,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池水中,只露出雪白纤细的鹅颈和绝美的容颜。
水雾缭绕,水波潋滟。
文灵雪坐在池中石块上,舒服地把一对修长的雪白玉腿伸展在水面之下,纤巧晶莹的脚丫调皮地轻轻拍打着温热的水流,那灵秀明媚的俏脸上,露出舒服放松的表情。
雾霭笼罩的水波下,那婀娜匀称的娇躯若隐若现。
“姐姐,姐夫给你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呀?”
文灵雪抬起皓腕,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水珠,脆声问道。
旁边,文灵昭发髻高挽,冰肌玉肤,清冷的容颜在水雾中有种如梦似幻的美。
“提他作甚。”
她一对黛眉微微蹙了蹙,纵然是在妹妹身边,她的神色、容颜、气质依旧带着一股清冷之意,孤峭如冰。
话虽这般说,可文灵昭却不自禁想起前些日子,妹妹特意转交给自己的那一封信笺。
其上只有一句话:
“但愿你能早日解除你我之间的婚事,如此,当皆大欢喜。”
当第一眼看到时,文灵昭都不禁怔了一下,一时琢磨不透苏奕这番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
因为诚如苏奕在信笺中所言,她刻苦修炼,是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试图通过努力修行,掌握更强大的力量,从而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再不受这一桩婚事的羁绊!
可文灵昭却没想到,那一直被自己无视,当做陌生人对待的苏奕,却竟似乎猜出了她的一些心思。
若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在信笺的口吻显得很反常。
就像……什么叫皆大欢喜?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讽刺!
以至于这些天里,文灵昭每次想起这封信,心中就一阵说不出的别扭。
稳了稳心神,文灵昭清眸如水,看向妹妹,道:“我已跟父母说过,你这次不用跟他们一起回广陵城了,以后就留在云河郡城青河剑府修行。”
顿了顿,她沉吟道:“等我正式成为师尊的入室弟子后,便想办法把你也安排进天元学宫,这样的话,咱们姐妹就又能长久在一起了,我也能时时刻刻照顾到你。”
说到最后,声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
“姐姐,我……能不答应么?”
一侧,文灵雪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道。
她可不想就这般留下来。
“不行。”
文灵昭清眸抬起,望向夜空,“当年,我已不幸被迫和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成婚,灵雪,我决不会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清冷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苦涩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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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一卷“剑与重生”结束,虽然行文还有些瑕疵,但金鱼相对还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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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2更,明天开启第二卷。
文案:君是人间漂泊客,一剑烟雨任平生。
第五十八章 好风凭借力 送你上青云
二月初三。
龙门宴会结束的第二天晌午。
苏奕在城外桑树林修炼完毕后,刚返回杏黄小居,就见城主傅山带着一众禁卫已等候在那。
“苏先生。”
傅山笑着迎上前,抱拳道,“昨天夜里,傅某此来,一为感谢苏先生昨晚在龙门宴会上仗义出手,二则是来送礼的。”
说着,他一挥手。
三名禁卫上前,手中各托着一个玉盒,恭敬呈上。
傅山笑着解释道:“此乃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奖励,总计有黄金千两、珍珠十斛、灵药三株、黄阶顶级武学秘籍一本。”
顿了顿,他继续道:“傅某擅作主张,将黄金和珍珠抵算为银票,如此也方便苏先生随身携带。”
他指着第一个玉盒,“这其中,就装着十八张银票,每张面额一万两。”
“第二个玉盒中,装着三株灵药,分别是碧叶茯苓、血玉参、青纹霜草。”
“第三个玉盒中,是黄阶顶级武学‘拈花拂云手’。”
听罢,苏奕先打开第三个玉盒,将其中的秘籍拿出。
略一翻看,不禁意外道:“这门武学,明显只适合女子修炼。”
傅山苦笑道:“这些奖励皆是由落云城城主利剑宇拿出,他这么做,明显是故意恶心人呢。若苏先生不满意,傅某稍后会再为您奉上一本秘籍。”
显然,他也早已看穿这部武学秘籍的底细。
苏奕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以他的眼界,哪会看得上这等低阶武学了。
“你们几个,将礼物送进苏先生的房间。”
傅山吩咐了一声,那些禁卫立刻便行动起来。
而后,他笑着邀请苏奕,“苏先生,如今灵竹岛已归属广陵城了,暂时由我城主府掌控,傅某此次前来,也是想邀请您前往一观。”
苏奕心中一动,想起这灵竹岛,乃是一块灵气汇聚之地,蕴生有“青玉灵竹”这等宝贝。
“何时启程?”苏奕问。
傅山顿时笑起来,道:“苏先生这边请,我已备好车马,咱们现在便可以过去。”
说着,已亲自在前边带路。
半个时辰后。
一众城主府禁卫骑乘战马,护送载着苏奕和傅山二人的马车,抵达距离广陵城三十里地的大沧江之畔。
这里的江畔,已处于云沧山的地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古老树木。
走下马车,苏奕和傅山乘着一艘早已备好的乌篷船,朝江心的位置靠近过去。
那里有着一座小岛,如礁石般屹立江中,仅仅只三十丈范围。
小岛上怪石嶙峋,生着一片三丈范围的竹林,青翠欲滴,其他地方则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嗯?怎会有人提前登上灵竹岛?”
远远地,傅山看到一艘船停靠在灵竹岛旁,而在岛上竹林一侧,隐隐能看到两道身影。
傅山脸色顿时一沉。
旁边的扈从连忙低声解释道:“回禀大人,那两人应该是从对岸落云城过来的!”
“利剑宇这老东西,竟还敢让人登临灵竹岛,真当我傅山不敢杀人?”
傅山眸子中杀机一闪。很快,乌篷船停靠在了灵竹岛前。
也在此时,傅山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眉头不禁皱起,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那是一名少年和一名老叟。
少年玉袍博带,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老叟带着黑色小圆帽,一身布袍,相貌平庸,微躬着身躯,静静地立在少年一尺之地。
“聚气境大圆满。”
与此同时,苏奕目光掠过那少年,落在黑帽老叟身上,一眼就从对方的气息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能够拥有聚气境大圆满境修为,证明已“炼气化罡”,能够凌波于水面之上,御水而行。
在陆地上的话,一个纵跃可达十丈开外,吐气如雷,真气外放。
此境,距离养炉境宗师地步,已只差一线距离!
而这样的角色,搁在广陵城中绝对堪称是顶尖级的存在。
像城主傅山,也才不过是聚气境后期的武道修为,比这黑帽老者差了一筹。
但很快,苏奕目光就移开,一个聚气境大圆满而已,并不值得太在意。
趁此功夫,他开始静静打量这座灵竹岛。
没多久,便暗暗点头,此岛之下,应该沟通着大沧江的水脉,不远处便是云沧山,山水交汇,天地间的精粹皆聚于此岛。
的确称得上是一个灵气汇聚的福地,比自己所寻觅的那一片桑树林都要好上一筹,也不怪会蕴生出青玉灵竹这等灵材了。
同一时间——
玉袍少年和黑帽老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敢问可是傅山傅城主?”
玉袍少年朗声笑问。
他年龄才十七八岁,但举手投足,却自有尊贵之气。
就是面对一城之主的傅山,也视如寻常。
“正是傅某,敢问两位是?”
傅山目光何等老辣,一眼看出这两人的不凡,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手,让身边一众扈从驻守乌篷船上。
而他和苏奕一起,登上了灵竹岛。
“我名章远星,来自云河郡城章氏一族。”
玉袍少年笑着拱手,“傅城主,我曾听父亲说起,云河郡十九城中,可堪入眼之辈屈指可数,而傅城主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云河郡,章氏一族!
傅山瞳孔微微收缩,神色也变得郑重许多,道:“敢问公子父亲尊姓大名?”
一直立在玉袍少年旁边的黑帽老者淡然开口道:“我家大人乃如今章氏之主。”
傅山心中震动,神色变得愈发庄肃,道:“原来如此,能够被令尊大人如此评价,傅某也不免受宠若惊。”
章远星微微一笑,似早料到傅山会有如此反应,道:“傅城主不会怪责我不请自来吧?”
傅山摇头道:“岂敢。”
章远星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则看向了傅山身边的苏奕,眉宇间泛起欣赏之色,道:
“昨天晚上,我也在龙门宴会上,看到了苏公子和墨天凌的那一战,堪称是精彩绝伦,令我也惊叹不已。”
顿了顿,他笑道:“不过,我也听说了苏公子当年的一些事情,了解到苏公子如今在文家的处境……似乎并不好。若苏公子想改变这种处境,我倒是可以帮你。”
傅山心中不禁嗤笑,云河郡章氏的子弟,的确堪称尊贵非凡。
可他身边的苏奕,是连灵瑶郡主都得尊称一声“先生”的超然存在!
怎可能需要别人提携?
苏奕抬眼,看了看这谈笑自若、自信满满的少年,神色平淡道:“你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黑帽老者眼神悄然闪过一丝冷芒,道:“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分寸,小心祸从口出!”
却见章远星笑着挥手,不以为然道:“熊老,莫要生气,苏公子快人快语,正是我所欣赏的地方。”
顿了顿,他对苏奕说道:“苏公子也不必多虑,我之所以想帮你,完全是欣赏你的才干和武道造诣,像你这般俊杰,若一直留在这小小的广陵城,无疑是明珠蒙尘!”
苏奕眼神古怪,他可很久很久没听过别人这般跟自己说话了。
眼见苏奕不语,章远星却似乎以为他在犹豫,不禁会心一笑,自信道:
“苏公子放心,若你愿意随我前往云河郡城,我保证让你在云河郡有大展锋芒,扬名出头之日!”
苏奕怔然道:“听你的意思是……让我追随你身边当扈从?”
黑帽老者冷哼道:“在云河郡城,想要为我家少爷鞍前马后的年轻一代俊杰,多如过江之鲫,可能够被少爷欣赏的,却凤毛麟角。”
似怀疑苏奕没听懂话中意思,黑帽老者又补充道:
“这么说吧,搁在广陵城,夺得龙门大比第一的你,的确足以自傲。可在云河郡城,像你这般的年轻人可并不在少数!”
最后,他唇角微翘,悠然说道:“现在,你总该清楚能够被我家少爷欣赏,是何等一桩幸事了吧?”
这一下,傅山的眼神也变得古怪异样起来。
若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傅山也清楚无论是章远星,还是这位熊老,毕竟都不清楚苏先生的真正底细。
否则,注定不敢这般居高临下的去“指点”苏先生了。
苏奕此时此刻也一阵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了。
嗯,看起来,对方似乎是好意……吧?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三天后会离开广陵城,在此之前,将你的决定告诉傅城主便可。”
章远星笑说道,一副风度翩翩、不屑强人所难的样子。
而后,他又看向傅山,道:“此地所蕴生的青玉灵竹的品阶虽然很寻常,但却堪称稀少,我想出资购买两棵,不知傅城主能够割爱?”
傅山痛快道:“章公子看中了哪两棵,我送公子便是!”
章远星摇了摇头,淡然道:“傅城主,云河郡城的人都清楚,我章远星向来不屑占人便宜。”
“熊老,等回城了,麻烦您拿一百棵灵石送往城主府。”
旁边的黑帽老者点了点头。
很快,章远星亲手取了两棵青玉灵竹,便和熊老一起乘船离去。
临走前,这位来自云河郡城章氏的贵胄公子还不忘叮嘱苏奕,道:
“好风凭借力,而我章远星,可以送你上青云!”
第五十九章 一只洒满狗血的鸡腿
章远星和黑帽老者乘舟离开,很快消失不见。
傅山再忍不住失笑道:“这章氏之主的儿子,倒是慧眼如炬,看出了苏先生的不凡。可笑的是,他却不知,苏先生早已是天上神龙般的人物,岂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苏奕随口道:“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喜欢招纳贤才为己用,倒也算有点志向。”
傅山点了点头,道:“换做广陵城其他年轻俊杰,若有机会跟着这章远星做事,恐怕极少有人会拒绝了。”
云河郡城,称得上是云河郡十九城中的腹地,远不是广陵城、落云城这些偏远城池可比。
在云河郡城,分布着诸多大小势力。
其中最顶尖的势力有四个,分别是效命于大周朝廷的“郡守府”、云河郡第一修行势力“青河剑府。”。
其他两个,则是章氏、袁氏这两大宗族。
在这四大顶级势力面前,其他势力皆要逊色许多。
章远星身为章氏族长之子,其身份之尊贵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像刚才,面对他时,傅山也得礼让三分。
交谈时,两人已信步前行,来到了那一片仅三丈范围的竹林前。
竹林青碧浓翠,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和灵气,成年的青玉灵竹仅仅只有十多棵,其他一些数量虽众,但还未真正成型。
成年的青玉灵竹,也仅仅只儿臂粗,高不过一丈,茎干如玉般剔透晶莹,就像最上乘的碧玉翡翠雕琢而成。
傅山手中拎着一柄短锄,笑呵呵道:“苏先生看中哪些,尽管说便是。”
苏奕也没客气,略一打量,便选中了其中一棵青玉灵竹。
傅山当即上前,以短锄掘土,连那一棵灵竹的根须都挖了出来。
这毕竟是一种灵物,根须、竹叶皆可入药,茎干则可充当灵材,称得上浑身是宝。
“苏先生再看看还有没有入眼的。”
傅山笑说道。
他今日带苏奕来,本就是要将这灵竹岛上的宝贝分润给苏奕一些,以此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苏奕思忖道:“若是可以,随便再给我两棵就行了。”
他自己挑选那一棵青玉灵竹,属于品相上佳的,略加制作,便能做出一把天然的青竹剑鞘。
这样的话,拎在手中时,就如握着一根手杖,战斗时,则可以第一时间拔剑出鞘,极为方便。
并且,此竹乃灵材,对尘锋剑也有浸润滋养的作用。
至于苏奕要的其他两棵竹子,则打算用来炼一批符箓。
符箓、炼器、炼丹、豢兽……
这些修行之人最经常接触的事物,在大荒九州之地,早已形成了一个完整庞大的修炼体系。
随便抓一些低阶修士,都能对这些知识侃侃而谈。
苏奕在前世曾被尊称为“万道之师”,自然不会不懂炼符一道了。
可惜,这里是苍青大陆,灵气匮乏贫瘠。
以至于就是想要炼符,都几乎很难找到适合的灵材。
眼前这青玉灵竹算得上是二品灵材,勉强可以承受一些最基础的符箓之力。
苏奕自不会错过了。
接下来,傅山先是挖了两棵成年青玉灵竹,又刨了一颗藏于地下的竹笋,全都交给了苏奕。
他笑说道:“苏先生,这青玉灵笋可是罕见玩意,灵气浓郁,肉质鲜美,寻常时候,谁也舍不得享用了。”
“多谢了。”
苏奕点头致谢。
傅山摆手道:“苏先生不必客气,若非您昨夜在龙门擂上力挽狂澜,这灵竹岛可就被落云城利剑宇这老东西夺走了。”
很快,两人一起重返乌篷船上,沿原路返回。
直至抵达杏黄医馆前。
走下马车的苏奕忽地说道:“傅大人,我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离开广陵城。”
傅山怔了一下,旋即感慨似的说道:“傅某早有预感,以苏先生的手段,不可能会久留在广陵城这等小地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顿了顿,他犹豫道:“傅某能知道,苏先生打算前往何地么?”
“云河郡城。”
苏奕随口道。
他曾在青河剑府修炼三年,对云河郡城也相对比较熟悉一些。
而他如今已开始“炼骨”,下一步就将迈入聚气境,也只有在云河郡城这等富庶繁华之地,才能找到能够满足聚气境的修炼资源。
傅山点了点头,道,“那苏先生打算何时启程?”
苏奕略一思忖,道:“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要等小姨子文灵雪回来。
也要去鬼母岭走一遭。
临离开前,傅山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苏先生觉得,傅某该如何回复章远星?”
“傅大人觉得呢?”苏奕反问。
“傅某明白了。”
傅山怔了一下,便笑起来,道,“待苏先生离开时,傅某会亲自为先生送行。”
很快,傅山一行人便离开。
苏奕则走进了杏黄医馆。
“姑爷。”
一下子,正在医馆中忙碌的胡铨、吴广彬等人,以及那些下人和小厮皆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将目光看向苏奕。
神色间,皆带着敬畏和钦佩之意。
昨晚龙门宴会上的消息,早已轰动大沧江两岸,传遍广陵城中,掀起不知多少波澜。
谁能不清楚,拿下此次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的,便是苏奕?
故而当看到苏奕出现在医馆,每个人的心态、眼神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各忙各的便可。”
苏奕吩咐了一句,便来到胡铨身边,问道,“胡管事可知道,哪个采药人最熟悉鬼母岭的情况?”
胡铨脸色微变,道:“姑爷,那鬼地方可凶险的很,寻常时候极少有人会前往那里,您这是要做甚?”
苏奕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询问一些和鬼母岭有关的情况而已。”
胡铨沉吟道:“这倒是好办,咱们文家所雇佣的上千名采药人中,定然有人知道这些,等我去帮您打探打探。”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姑爷放心吧,我保证今天就把这件事办妥了!”
胡铨拍着胸脯笑道。
昨晚他有幸被苏奕带着,一起参加到龙门宴会中,所见所闻,简直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整个晚上都处于一种亢奋激动的情绪中。
这样的经历,都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苏奕没有再逗留,径自离开。
只是,当他返回杏黄小居时,却意外发现,一道倩影立在庭院中,似已等待许久了。
那倩影一袭雪白裙裳,发髻高挽,美眸红唇,姿容娇美,眉宇带着一抹淡淡的幽怜之色,平添一份楚楚动人的风韵。
正是南影。
看到推门而入的苏奕,南影蓦地转身,玉容上先是浮现惊喜之色。
旋即,她咬了咬红唇,神色黯然下来,美眸中涌起如水雾似的泪光,道:
“苏师兄,今天我就要跟随周师叔一起离开广陵城了。可临走前,我还是没忍住,想来见一见你。”
声音柔弱带着一丝伤感。
换做其他男子,看到这样一幕美人垂泪感伤的画面,心肠恐怕就会先柔软一截了。
然后,下意识就会想到,她说是忍不住来见我,难道是情难自禁的缘故?
可苏奕却视若无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质问道:“你是爬墙进来的?”
爬……
爬墙?
南影那柔弱哀伤的脸庞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气氛也变得诡异的寂静。
但很快,南影就稳住了心神,幽幽轻叹道:
“苏师兄,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显得无比刻薄和无情,可若不是因为心中还在乎着你,我怎会在那时候来找你?”
“真正的无情,是视之如陌路人,是彻底划清界限,而不是像我这般在时隔一年后再见到你时,冲着你大发脾气,大声说胡话,失去理智般宣泄内心积攒一年多的难过……”
“这……这是因为我还在意你啊!”
说到这,南影声音哽咽颤抖,美眸中泪光点点,神色也变得凄凉落寞。
“我承认,那时说的话很伤人,我也不奢求你现在便原谅我,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内心愧疚的机会?我不想就这样带着内心的不安离开广陵城。”
眼见苏奕静默不语。
南影惊慌似的小跑到苏奕身前,眼神带着哀求,“苏师兄,你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答应过我的,无论我以后犯下多大错误,只要我改,你就会原谅我。你……总不会不原谅我的,对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苏奕的衣袖。
苏奕退后了一步,让她抓了个空。
南影眼神泛起哀怨之色。
而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轻轻开启。
里边是一块鸡腿,只是早已干瘪发霉,色泽乌黑难看。
“苏师兄,还记得么,当年你成为外门剑首时,师门为你举行庆功宴,在宴会结束后,你匆匆跑来找我,把这块小心包裹在荷叶中的鸡腿给了我,只因为你听说那天我没吃饭……”
南影神色间浮现出追忆之色,又是甜蜜又是伤感,“那天晚上,我都欢喜得睡不着了,又哪里舍得吃掉这块鸡腿?我把它保存了下来,虽然这东西很常见,可唯独苏师兄送的这块鸡腿,在我心中却有着无可割舍的重要地位。”
以苏奕两世为人的心性,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鸡腿,道:“这玩意,你……一直带在身边?”
南影低声喃喃道:“苏师兄,在这件事上,我宁死也不会撒谎的……”
苏奕转身就朝庭院外走去。
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南影的预料,苏师兄不是应该把自己紧紧揽在怀中,帮自己擦拭眼泪吗?
猝不及防之下,她下意识问道:“苏师兄,你去哪?”
苏奕伫足在庭院大门前,转身笑吟吟道:“当然是去找倪昊,把你刚才的话一一跟他说一遍。对了,还有这个狗血的鸡腿故事,相信他听了之后,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南影如遭雷击,当场傻眼。
刚才我的表现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否则,以我了解的苏师兄那种性格,不应该不感动啊!
第六十章 采药人和鬼母岭
“苏奕,你够狠!”
呆滞了片刻,南影猛地一咬牙,狠狠将手中的鸡腿摔在地上,疾步朝庭院外掠去。
落荒而逃。
苏奕折身返回庭院,目光看着地上那干瘪发霉的鸡腿,想到当年自己还曾对这女人痴心不已,便一阵无语。
不过,谁年少时,敢保证不会碰到这种渣女呢?
摇了摇头,苏奕径直返回房间。
他开始清点自己的收获。
书桌上。
十八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三株灵药、一门黄阶顶级武学秘籍、三棵青玉灵竹、一棵灵笋。
这等收获,堪称巨大。
可惜,银票虽多,却对如今的苏奕没多少吸引力。
据他所知,在云河郡城,倒也能够用金银买到一些灵药。
但几乎都是普通货色,且价格奇高无比。
像一株寻常的低阶一品灵药,都能卖到三万两银子!
至于二品灵药,价值大概在八万两银子。
不过,就是在云河郡城的市面上,二品灵药也称得上珍稀,往往刚一出现,就会被人以高价抢走。
不过,傅山同样说过,若用灵石购买灵药,则要容易许多。
因为对武者而言,灵石和灵药皆是修行资源,不可或缺。
像苏奕眼前的三株灵药,皆是最低等的一品灵药。
反倒是那一颗灵笋,品相不俗,可归入二品行列中。
“等去了云河郡城,就把银票兑换成灵石。”
苏奕思忖。
在云河郡城,一万两白银能够兑换一块一阶灵石。
一百块一阶灵石,可兑换一块二阶灵石。
归根到底,即便以后前往云河郡城,还是得赚钱。
如此,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修行资源。
很快,苏奕就将银票、灵药、秘籍全都收起。
而后,他走出庭院,坐在大槐树下的石板凳上,以尘锋剑削砍青玉灵竹。
随着木屑飞洒,没多久,苏奕手中多了一把青竹剑鞘。
长三尺、儿臂粗细,青碧晶莹,剔透如玉。
把尘锋剑插入其中,只露出剑柄,倒也极合适。
可苏奕却感觉那剑柄有些碍眼。
想了想,他又动手,直接把剑柄两侧的剑锷去掉,成了一根剑条,这样一来,连剑柄也没入到了青竹剑鞘内。
而后,苏奕又用一簇青竹丝编了一个柔韧的绳扣,牢牢箍在了剑鞘口的位置,如此一来,便可以悬挂腰畔。
苏奕举起做好的青竹剑鞘,放在眼前打量。
就见天光下,此物青碧盈翠,剔透若美玉,握在手中,触感清凉柔润,极为舒适。
与其说这是剑鞘,不如说是一把竹杖。
随着苏奕手腕一抖。
锵!
尘锋剑倏尔掠出,剑吟幽幽。
“不错,寻常时可当做竹杖,战斗时则方便拔剑杀敌,这总比腰间挎着一把剑鞘美观多了……”
苏奕很满意。
尘锋剑虽只有一丝灵性,可以后只要浸润在这青玉灵竹剑鞘内,其锋芒和质地便会得到滋养和变化。
这才是苏奕制作这把剑鞘的原因。
接下来,他把剩下的其他青玉灵竹一一劈开,削成七寸长的竹片,到最后,总共制作了三十六枚。
这些皆是灵材,可在其上篆刻一些基础符箓,可以用来布阵、杀敌、驱邪、占卜……
最后,苏奕又为自己做了一根竹簪。
当然,他把竹簪表皮的青色剃得一干二净,让簪子呈一种质朴淡雅的莹白之色。
若带着一个青簪子,头上这一抹颜色不免会让人误会。
苏奕来到房间中的铜镜前。
铜镜中的他,负手于背,长发以莹白的竹簪盘成道髻,腰畔斜挂一杆竹杖,清爽利落。
而拥有了前世的阅历和心境,也让他的气质愈发淡然,称得上是萧疏轩举,湛然出尘。
“毕竟才十七岁,年少峥嵘,浑然没有一丝暮气,这才有一点点我前世的风采。”
苏奕满意点了点头。
“仙师的仪容,让绾儿想起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八字。”
忽地,养魂葫中传出倾绾那怯生生的赞美声,她的胆子似乎变大不少,如今都敢主动出声了。
“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也只有如你这般的女子才会这般在意。”
苏奕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吩咐道,“你准备一下,有可能最近我就会带你一起前往鬼母岭。”
而后,他径直来到书桌前,开始用竹片制符。
……
傍晚时候。
胡铨带着一个名叫“郭丙”的采药人来到了杏黄小居。
郭丙已很苍老,头发稀疏,高大的身影枯瘦嶙峋。
他带着斗笠,斗笠下,是一张渗人的脸庞,他半张脸红肿凸显,半张脸青紫发黑,面目扭曲若鬼脸似的,格外可怖。
“姑爷,这郭老头是城中采药人中经验虽丰富的,很多年前,就曾出没在鬼母岭一带。”
见到苏奕,胡铨介绍道,“也只有郭老头对鬼母岭的情况最熟悉,称得上是了若指掌。”
“胡管事谬赞了,自从当年小老在鬼母岭被一头鬼物伤了身体,至今已经有十年不曾前往鬼母岭了。”
旁边的郭丙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似乎身体已很虚弱。
上下打量了郭丙一番,苏奕忽地问道:“你当年所碰到的,可是‘阴煞鬼’?”
“阴煞鬼?”
郭丙惘然,他只是一个寻常人,根本不了解鬼怪之事。
苏奕随口道:“阴煞鬼,是最低等的厉鬼之一,诞生于污浊墓穴之地。”
“但凡被此鬼的气息沾染,便会被碧火阴毒侵体,轻则像你这般,变成‘阴阳鬼脸’,日日夜夜遭受阴毒侵蚀生机,痛不欲生。”
“重则不出三日,便会化作一地枯骨。”
听完,胡铨都不禁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诡异不详的事情。
郭丙则呆了一下,旋即猛地激动起来,面露希冀之色,颤声道:“姑爷,那您可有办法救治这等伤势?”
苏奕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已中毒十年,碧火阴毒已侵入你五脏內腑之地,想要彻底祛毒,可不容易。”
郭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姑爷,求求您救救小老,这十年来,小老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若非要照顾妻儿子嗣,早就自杀于世了!”
“只要姑爷答应救小老,小老愿亲自带姑爷前往鬼母岭走一遭!”
苏奕目光看向胡铨,道:“待会我开一个药方,你去给他抓药煎煮,差不多半年时间,便可彻底消除体内阴毒。”
胡铨连忙答应下来。
而郭丙则激动得连连叩首,对苏奕感激涕零。
“行了,郭老头,姑爷的医术,就连吴医师都推崇之极,他既然答应救你,保管能药到病除。”
胡铨把郭丙给搀扶了起来,道,“你若真感激姑爷,就把鬼母岭的情况一一都跟姑爷说了。”
郭丙连连点头,问道:“姑爷,您是打算前往鬼母岭么?”
“不错。”
苏奕坦然道。
深呼吸一口气,郭丙咬牙道:“鬼母岭那地方,地势复杂,凶险莫测,仅凭言语,根本无法描述其情况,小老愿为您带路,亲自去走一遭!”
胡铨大急,道:“姑爷,那鬼地方可不是随便去的,您……”
苏奕打断道:“我主意已决,不必再劝。”
而后,他对郭丙道,“明天清晨,你来杏黄医馆,带我前往鬼母岭,你且放心,我必带你安然归来。”
郭丙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见此,胡铨只能叹息,无力再劝。
敲定了这件事,谨慎起见,苏奕当天晚上又准备了一些驱邪除祟的物品,这才彻底安心。
翌日一早。
苏奕手握竹杖,腰挂养魂葫,发簪斜插道髻,施施然走出了庭院。
当抵达杏黄医馆外,头戴斗笠的郭丙早已等候在那。
可当两人准备出发时,忽地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道声音:
“郭丙,你原来在这里,总算找到你了!”
苏奕抬眼看去,就见一群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
为首的竟是文珏元。
当看到立在郭丙身边的苏奕,文珏元瞳孔一缩,脸色都有些僵硬。
郭丙并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恭敬拱手道:“少爷找小老何事?”
他是文家的采药人,而文珏元是文家族长嫡子,容不得他不敬畏。
文珏元神色庄肃道:“有一位来自云河郡城的贵人,打算前往鬼母岭走一遭,需要有熟悉状况的人带路。而据我所知,广陵城中只有你郭丙有能耐办到这件事。”
郭丙一呆,下意识把目光看向身边的苏奕。
“郭丙,你这是何意?”
文珏元皱眉道,“你放心,等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郭丙连忙解释道:“少爷,您误会了,小老昨天已答应苏姑爷,打算现在就前往鬼母岭。”
“什么?”
这下轮到文珏元一愣,目光重新看向苏奕,语气生硬道,“你要去鬼母岭干什么?”
态度虽冷漠,可经历了龙门宴会的一系列事情后,当再次面对苏奕时,他已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苏奕把玩着手中的竹杖,淡然道:“我的事,和你可没有关系。”
文珏元眉宇间泛起一抹怒意,但旋即就被他控制住。
他盯着苏奕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苏奕,我承认你修为恢复后,已非寻常可比,甚至傅山城主也对你器重无比。”
“可你别忘了,你如今依旧是我们文家的赘婿!”
赘婿两字,被他咬得很重。
——
ps:白天要去办事,第二更晚上6点。
第六十一章 戎装少女
赘婿!
从来都是一个带着贬义的称谓。
文珏元这番话,语气并无讽刺,可字句之间,尽显鄙夷。
诚然,他自认动手的话,不是苏奕的对手。
可心态上,依旧看不起苏奕。
苏奕看了文珏元一眼,轻叹摇头道:“有时候,承认自己很弱,要比承认别人强大更难。你也算是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却只能拿身份来诋毁我,未免太没出息。”
“你……”
文珏元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苏奕这番话就如利刃般,戳痛了他最伤心的地方。
苏奕神色淡然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我就站在这,只要你敢动手,我便收回刚才那番话。”
文珏元脸色一阵变幻,眸子中尽是快要喷出来的怒火。
可最终,他也没敢动手。
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只要败了,注定会更丢人现眼。
见此,苏奕都懒得再多说什么。
既无血性,又不敢承认自己弱,文家这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以后注定难成大器。
文珏元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咬牙说道:“苏奕,你休要得意,我二叔说了,等我父亲回来,便会召开宗族大会,商议如何处置你!”
苏奕哦了一声,道:“我倒是巴不得你们文家能把我和文灵昭的婚事解除了。”
“你……”
文珏元语塞。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呼吸而已,就来到了杏黄医馆前。
为首的一匹神骏非凡的青骢马上,坐着一个戎装少女。
甫一抵达,她就拿手中的鞭子指着文珏元,不耐烦道:“找到人了吗?”
少女体态修长,娇媚如火,一身戎装,腰挎弓剑,平添三分英气,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在她身后,跟着一众扈从,众星拱月般围拢在她附近,衬托得她身份极为不凡。
文珏元脸色微变,连忙拱手见礼道:“袁姑娘莫急,已经找到了,我旁边这位就是郭丙,全广陵城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鬼母岭。”
戎装少女瞥了一眼郭丙,当看到他那扭曲如鬼的脸颊时,柳眉不禁皱起。
但很快,她就压住心中那一丝厌恶,对郭丙道:“你跟我们走一趟鬼母岭,作为答谢,我会给你一千两白银。”
郭丙摇头道:“这位姑娘,小老已答应带我家姑爷前往鬼母岭的……”
文珏元立刻打断道:“郭丙,你是我文家的采药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敢推辞,别怪我不客气!”
郭丙浑身一颤,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少爷,恕……恕小老难以从命!”
“文珏元,这是什么情况?”
戎装少女有些疑惑。
文珏元恶狠狠瞪了郭丙一眼,这才陪着笑脸,把事情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戎装少女目光这才第一次看向苏奕,似很意外:“你也要去鬼母岭?”
苏奕淡然道:“有何不可?”
“那地方凶险之极,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戎装少女皱眉道。
“你们又是要去做什么?”
苏奕反问。
这一行人明显来历不简单,若是也为了鬼母岭中的一些宝物而去,那可就太巧了。
戎装少女冷哼道:“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想打探我们的消息,你这人可不老实的很!”
苏奕哂笑摇头,都懒得跟这强词夺理的刁蛮少女争辩。
“郭老,我们走吧。”
苏奕朝身边的郭丙道。
“好一个不听话的家伙!”
猛地,骑在马背上的戎装少女扬起手中鞭柄,指着苏奕,生气道,“我最后说一次,这老头必须跟我们走!”
一句话,附近那些扈从皆纵马上前,手按兵刃,神色不善,冷冷看向苏奕。
郭丙浑身发寒,缩了缩脑袋。
文珏元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亢奋之色。
他巴不得借戎装少女的力量,狠狠教训苏奕一顿!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戎装少女背后那滔天的权势面前,就是城主傅山今日来了,今日也罩不住苏奕!
却见苏奕微微皱眉,眼神淡漠看向戎装少女,道:“搁在其他时候,我倒不屑和你一个不知分寸的小丫头计较,可现在……你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了。”
说罢,他那淡漠深邃的瞳孔深处蓦地闪过一抹冷芒,以至于他一身气势骤变。
戎装少女眼前刺痛,如被利剑抵喉,心中升起莫名的寒意,以至于肌肤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还不等她反应,其胯下的青骢马猛地发出一声惊恐长嘶,四蹄发软,噗通一声瘫痪在地。
“小姐,您没事吧?”
身旁一名灰袍中年眼疾手快,在青骢马倒下那一瞬,翻身一个纵跃,探手将戎装少女的身体揽住,稳稳放在了地上。
“我……我没事。”
戎装少女明显受惊,娇媚的俏脸变得苍白起来。
再看那青骢马,悲鸣嘶叫,浑身颤抖,都不敢起身。
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向神骏的青骢马,怎会变成这般样子。
而戎装少女目光看向苏奕时,俏脸已带上一丝铁青之色,咬牙道:“刚才是你这家伙搞的鬼?”
闻言,灰袍中年和其他扈从脸色一沉,皆翻身下马,杀气腾腾地朝苏奕围拢而来。
却见苏奕平淡自若,似浑然没有察觉到危险迫近般,目光看着那地上的青骢马,道:“这牲口比人聪明多了。”
“你竟还敢嘲讽于我!”
戎装少女瞪大眼睛,俏脸都阴沉下来。
而同一时间,文珏元下意识远远避开,看向苏奕眼神尽是怜悯。
这家伙怕是不知道此刻得罪的,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郭丙却在此刻站出来,挡在苏奕身前!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郭丙战战兢兢道:“大家别生气,既然都是去鬼母岭,完全可以一起同行。若你们欺负姑爷,我……我宁死也不给你们带路!”
说到最后,这位苍老的采药人神色已变得坚定决然。
苏奕忍不住多看了身边这个枯瘦嶙峋的老人一眼。
早已蓄势以待,准备动手的灰袍中年等人都犹疑了,目光齐齐看向戎装少女。
戎装少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挥手道:“罢了,前往鬼母岭的事情要紧,一起同行也无妨。”
“这老混账简直欠教训!”
文珏元气得暗自咬牙,心中涌起满腔的失望。
他本以为,苏奕就将大祸临头,谁曾想,却在最后时刻被郭丙给破坏了!
“姑爷,您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郭丙小心翼翼问道。
苏奕道:“可以。”
之前郭丙挺身而出,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也很感触。
一个没有修为的寻常老人,没有被这等阵势吓跑,反而不顾自身性命站出来,这可太难得了。
“这就好了。”
郭丙咧嘴笑起来,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若非他挺身而出,真正要被欺负的,绝不会是苏奕了。
当然,戎装少女他们注定也想不到,郭丙的仗义出手,实则是帮他们化解了一场灾祸。
“勇叔,分给他们一匹马。”
戎装少女吩咐道。
她的青骢马已经恢复正常,从地上站了起来,正亲昵地用鼻子噌她的胳膊,这让她心中也变好不少。
只是,目光偶尔看下苏奕时,依旧带着冷意。
显然对于刚才的事情,这个家世煊赫的少女兀自耿耿于怀。
“骑马就不必了,我们步行。”
苏奕淡然开口。
戎装少女顿时又恼了,道:“你这是在浪费时间知不知道?”
郭丙连忙解释道:“姑娘息怒,小老年迈,身子骨也经不起马背颠簸,我和姑爷步行便可,咱们就在城外鬼母岭山脚下的乱坟岗处汇合便可。”
戎装少女深呼吸一口气,不耐烦道:“随你们的便吧!”
说着,她已利索地翻身上马,修长结实的一双玉腿一夹,纵马朝远处狂奔而去。
其他扈从皆连忙跟上。
那被叫做“勇叔”的灰袍中年临走时,来到文珏元身前,冷冷道:
“在场之中,别人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难道你还不清楚?可你刚才的表现,却很有问题,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文珏元脸色骤变,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
他刚要解释,灰袍中年已纵马而去。
“怎么会这样……”
文珏元失魂落魄。
不远处,苏奕一阵摇头。
之前文珏元在向戎装少女解释今日的事情时,话语间就夹带了一些挑拨的味道,自以为可以坐山观虎斗。
可没有人是白痴,文珏元是知道戎装少女身份的,正常情况下,必会把话挑明,帮戎装少女他们来恫吓自己。
可他却没这般做,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
这就反常了。
那灰袍中年明显也看穿了文珏元的心思,才会在临走前警告他。
还没抱紧对方大腿,就想煽风点火,借势欺人,而自己则置身事外,这不叫聪明,而是蠢!
苏奕都懒得再理会文珏元,和郭丙一起朝城门外行去。
文珏元望着苏奕那远去的背影,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都狠狠攥紧。
“苏奕,等我父亲回来,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文珏元认为,今日的事情,坏就坏在了苏奕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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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神像背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
半个时辰后。
苏奕和郭丙一起抵达鬼母岭山脚下的乱坟岗前。
就见荒草丛生、坟冢处处,几只乌鸦立在远处光秃秃的大树上,时不时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虽是清晨,这景象依旧令人瘆得慌。
戎装少女一行人早已等候在那。
当看到姗姗来迟的苏奕和郭丙,戎装少女不悦冷哼一声:“你们可总算来了!”
说话时,她翻身下马,吩咐道:“留下两人看着马匹,勇叔和其他人一起跟我进山。”
“是。”
那些扈从当即行动起来。
“郭丙,你来带路。”
戎装少女命令道。
郭丙连忙上前,苏奕见此也跟了上去,道,“我和你一起。”
他曾答应,会带郭丙安全返回,自然不会让郭丙一个人走在最前边。
“没看出来,你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还算有点良心。”
戎装少女讽刺了一句。
苏奕直接无视了,他还不屑去和一个明显自幼养尊处优的刁蛮少女置气。
“勇叔,你也去前边,别让郭丙出什么危险。”
想了想,戎装少女又叮嘱了一句。
被叫做勇叔的灰袍中年当即上前,和苏奕一左一右,守在郭丙两侧。
郭丙受宠若惊,连连感谢。
苏奕心中则暗自摇头,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接下来,一行人展开行动,朝乱坟岗深处行去。
一路上,就见许多坟冢都已荒废许久,野草丛中还能看到一些枯骨、纸钱、残碎的香烛之物。
越往深处,草丛越深,雾气越大,除了偶尔有乌鸦叫声响起,显得无比荒凉寂静。
郭丙手握一把猎刀,劈开遮挡路径的荆棘野草,熟门熟路地在前边带路。
“姑爷,您这次来鬼母岭是要做什么?”
路上,郭丙忽地问道。
走在后边的戎装少女顿时竖起了耳朵。
“你先跟我说说,这鬼母岭上有什么诡异反常的地方。”
苏奕随口道。
郭丙想了想,道:“自古以来,鬼母岭上便有鬼物出没,若说诡异反常的地方,倒也有几处。”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半山腰一片白松林里的庙宇,很久以前就荒废坍圮,里边供着一个背对大门坐着的神像,可神像的头颅却很早以前就不见了。”
“背对大门而坐?是不是有人故意挪了神像的位置?”
戎装少女忍不住道。
苏奕忽地说道:“为何背对世间?叹众生不肯回头,依我看,这神像当出自佛门。”
郭丙怔了怔,钦佩道:“姑爷肯定读过很多书,比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强夺了。”
后方传来戎装少女一声冷哼,似是不屑。
苏奕置若罔闻,问道:“这庙宇除了神像有些反常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诡异的地方?”
郭丙道:“有,而且不少。据说每到夜间,那破败庙宇内便会传出阵阵的诵经声,可也有人说,那是鬼物窃窃私语的声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在那庙宇中过夜,决不能熄灭篝火,否则,就会被藏于黑暗中的鬼物吃掉。以往时候,可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一般的鬼物,可伤不到我等。”
后方传来戎装少女带着骄傲自信的声音,她明显一直在听。
“鬼母岭其他地方呢?”苏奕问道。
郭丙不愧是广陵城最了解鬼母岭的采药人,接下来把鬼母岭的一些情况一一说了。
不过,最让苏奕留意的,有三个地方。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朝西方向的一片“桃林”,那里的桃树常年笼罩瘴气中,无论人还是动物,误入其中,便找不到回头路。
一个是被称作“山鬼路”的地方,位于鬼母岭背面,那条路径蜿蜒在血色雾霭中,一旦踏上此路,就如进入阴间般,会遭受到鬼物的疯狂扑击。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山巅的一座沦为废墟的建筑,据说很久以前是一座城隍庙,当夜晚降临,此地就会出现一簇簇碧绿磷火,活人只要靠近过去,必落一个尸骨全销的下场。
除了这三个地方,鬼母岭上也有其他危险之地。
可在苏奕看来,那“六阴绝尸”出没之地,定然就在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
而只要找对地方,就不难发现阴煞灵脉、六阴草、极阳花这些灵物。
“郭丙,先带我们去那一片桃林!”
忽地,戎装少女开口了,她也听到了郭丙的那些话,做出决断。
郭丙浑身颤抖了一下,道:“姑娘,那可是大凶之地……”
戎装少女打断道:“不必多说,你带我们去便是,保证不会让你发生危险。”
郭丙叹了口气,又问苏奕,“姑爷,您看?”
“先去那里看看也无妨。”
苏奕随口道。
他已经有些怀疑,戎装少女他们此行的目标极可能和自己一样。
不过,这等机缘之物本就无主,到时候真需要争夺,他也不会客气了。
而听到苏奕此话,戎装少女柳眉皱了皱。
旁边一名护卫压低声音道:“小姐不必担心,此人若是阻挠了咱们的行动,杀了便是。”
戎装少女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交谈时,他们已穿过乱坟岗,由郭丙带着,沿着一条崎岖小路朝鬼母岭上行进。
抵达此地后,原本清朗的天色都暗淡下来,阴云密布,灰暗一片。
阵阵山风吹来,山间树木和野草发出哗哗的声音,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此山阴煞蒸腾,凶气弥漫,的确是最容易滋生鬼物的凶地。”
苏奕若有所思。
他只观此山之势,就已看出一些端倪。
“各位当心了,我们已经进山,一路上极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郭丙取出一枚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神色也变得凝重警惕之极。
“大家把兵刃取出来,莫要大意,若遇到什么危险,记住第一时间保护小姐。”
灰袍中年勇叔沉声下达命令。
“喏!”
那些护卫皆行动起来。
戎装少女也拔剑出鞘。
当看到苏奕依旧没事人似的,只拎着一把竹杖时,她不禁一怔,旋即冷哼了一声,巴不得赶紧出现一些鬼物,看看苏奕被吓破胆的怂包样子。
“郭老,把这块竹牌抓手中,可以防身。”
苏奕拿出一个七寸竹牌,递给郭丙。
郭丙一怔,心中虽疑惑这小玩意又能派什么用场,但还是连忙接过,道:“多谢姑爷!”
一侧的勇叔注意到这一幕,当看到那竹牌时,眸子不禁微凝。
虽然没看清楚竹牌上篆刻的图案,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竹牌是由青玉灵竹所制!
“手中的竹杖由青玉灵竹所制不说,还随随便便把一块灵竹所制的竹牌给一个采药人,这姓苏的小子怕是不简单了。”
勇叔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
之前在城中的时候,文珏元只简单介绍说苏奕是他们文家的一个赘婿,无足轻重。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旋即,勇叔便不再多想。
以他的身份和修为,足以保证此行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路上,阴云越来越重,本是白天,可却像一下子坠入灰暗之中。
再加上山间到处弥漫的雾气,众人的视野都受到影响,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忽地,一阵风忽地吹来,刺骨般寒冷。
郭丙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变了,“不好,有鬼物盯上了我们!快退,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就在此时,勇叔一声冷哼,探手拔出背后战刀,纵身前掠。
唰!
就见雾霭中一抹刺眼的赤色刀光一闪,紧跟着一道凄厉的尖叫便响起。
但仅仅瞬息,尖叫便戛然而止。
“一只没有灵智的低阶阴魂而已,大家不必惊慌,郭丙你继续带路。”
一身灰袍的勇叔走回来,神色沉凝平静,身上兀自残留着肃杀之气。
郭丙长松了口气,心中踏实许多,拱手道:“有大人伴随,小老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又一个聚气境大圆满角色,这等修为,在广陵城可几乎见不到,可如今却只充当着护卫般的角色,如此看来,这戎装少女的身份,怕是不会比那个来自云河郡章氏的章远星低了。”
苏奕若有所思。
聚气境大圆满,这搁在大周境内,也已堪称顶尖武者了,仅次于养炉境的武道宗师!
接下来,众人继续前行。
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
这也多亏了是郭丙带路,若不熟悉状况,肯定早遇到不少凶险了。
鬼母岭虽只是一座山岭,却极其之大,覆盖数十里范围,其上岩石崎岖、草木茂盛,荆棘丛生。
再加上阴云和雾霭笼罩,众人行走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许多。
足足一个时辰后。
他们才堪堪抵达半山腰的位置。
“姑爷你看,那边的白松林深处,就是我说的那一座破庙了。”
来到这里,郭丙伸手指着远处说道。
众人目光望去,就见远处一片茂盛的白松林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只是却无法看到其深处。
“若我们返回时,天色变晚,倒是可以在那破庙中歇息一晚上。”
郭丙说着,正要继续朝前行去,忽地,那远处白松林中亮起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
“嗯?”
几乎同一时间,位于队伍最前边的苏奕、勇叔齐齐捕捉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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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魑魅横行 不见佛光
但仅仅一瞬,那一道火光就消失不见。
勇叔略一沉吟,扭头朝后方的戎装少女道:“小姐,之前那白松林深处,似有人出没。”
“有人?”
戎装少女没有任何害怕,反倒露出好奇之色,“这么说,也有人和我们一般,早一步来到了这鬼母岭?”
“应当如此。”
勇叔沉声道。
“这倒有意思了。”
戎装少女略一思忖,就做出决断,“既然路过,我们就去看看也无妨,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苏奕眉头微皱,但最终并未说什么。
当即,一行人改变方向,朝远处的白松林行去。
这里已经是鬼母岭的半山腰位置,一路尽是淹没膝盖的野草,根本找不到路径。
郭丙挥动猎刀,劈草开路,笑说道:“白天时候,那一座破庙倒是很安全,若是晚上,可就得小心了。”
很快,一行人进入白松林覆盖的区域中。
松木参天,枝桠遮空,阵阵白雾缭绕,行走其中,视野中所看到的尽是阴森灰暗的景象。
地上是厚厚的腐叶,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忽地,走在最前边的郭丙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苏奕第一时间抓住他的臂膀,差点就会被绊倒。
而当郭丙看到绊到脚的东西时,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一颗埋藏在腐叶中的头骨,沾染着污渍和灰尘,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穹。
乍看之下,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走吧。”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至于勇叔他们,也都神色自若,镇定之极。
一块头骨而已,对他们这些历经无数血腥厮杀的武者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继续前行没多久,苏奕脚下一顿。
远处一片白松树高高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干瘪的人形皮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具。
那些皮囊男女老少皆有,只剩下一张人皮,每个皆披头散发,死状恐怖,在这阴森灰暗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
勇叔瞳孔扩张,明显被这诡异阴森的一幕惊到。
戎装少女也不禁浑身一僵,惊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附近护卫皆紧握兵刃,拱卫戎装少女附近,神色凝重无比。
郭丙已吓得浑身哆嗦,脸色煞白,颤声道:“小老……小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吧?”
“别怕,一些早已死掉的尸骸而已。”
苏奕随口安抚了一句。
勇叔忽地说道:“若我推测不错,这些尸骸活着的时候,是遭了鬼尸虫的啃噬。而在这世间,只有阴煞门才会豢养这种阴毒之物!”
“阴煞门不是很早以前就覆灭了吗?”
戎装少女柳眉倒竖。
“小姐有所不知,当年,阴煞门山门虽被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出手铲除,可这个邪道势力的徒子徒孙众多,有不少余孽在当年早早躲藏了起来,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勇叔沉声道,“最近这些年,大周境内有一些地方陆续出现了一些血腥邪恶的事情,疑似都和阴煞门有关。换而言之,在当今大周境内,这阴煞门已隐隐有死灰复燃之势。”
顿了顿,他皱眉道:“看此地这些悬挂树上的尸骸,皮囊虽历经风雨侵蚀,保存还算完整,明显是近几年才殒命于此。”
戎装少女脸色微变,道:“这么说,这鬼母岭上极可能有阴煞门的妖人作祟?”
勇叔温声道:“小姐不必惧怕,这等邪修就如过街老鼠,只敢躲藏于穷山恶水之间,成不了气候。”
戎装少女一咬牙,道:“勇叔,我怀疑位于这白松林深处的那一座破庙,极可能已经成为阴煞门妖人的据点。我想去看看,若真的是,咱们就把那里踏平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一番话,让苏奕不禁有些意外。
他倒是没看出,这性情刁蛮的戎装少女,竟还有这等胆魄和胸襟。
“好。”
勇叔点头答应。
郭丙虽极其抗拒这种冒险的举动,可眼见苏奕也没有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穿过那枝桠悬挂着死人皮囊的树林没多久,隐约已经能看到在远处白雾弥漫中,屹立着一座建筑。
走近了就能看清楚,那建筑破败陈旧,附近生满了野草和藤蔓,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庙宇。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人经常出没于此地。”
勇叔一眼看到,破庙石阶前,茂盛的野草丛之间,被人清理出了一条可供行走的路径。
“大家小心一些。”
勇叔叮嘱了一声,当前朝破庙行去。
进入破庙大门,是一座荒废的庭院,神像坍塌倒地,野草蔓延。
庭院前方,是一座年久失修、濒临坍塌的大殿,朱漆剥落,窗门破损,看起来满目荒凉。
“谁?”
当苏奕一行人刚抵达,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
紧跟着,一道身影冲出。
这是一名身影干瘦如竹的老者,一身黑袍,眼瞳泛着淡淡的碧绿色,开阖之间,妖异慑人。
当看到苏奕和勇叔等人,老者脸色骤变,第一时间拔出腰间一柄骨笛,用力吹响。
“呜呜呜!”
尖锐嘶哑的笛音划破天地间的寂静,刺耳之极。
“找死!”
勇叔脸色一沉,锵的一声拔刀在手,纵身一跃,便横跨十丈之地。
唰!
他手中雪亮战刀一下子如燃烧似的,带着刺眼的赤色火光,斩杀而去,神勇盖世。
枯瘦老者转身就朝大殿内逃去,可却慢了半步。
就见赤色刀光劈下,将他背部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刀痕,鲜血爆洒,整个人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
噗通!
枯瘦老者摔倒在地,唇中发出嘶叫,“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还在回荡,他已气绝毙命。
勇叔走上前,将枯瘦老者遗落在地的骨笛捡起,略一打量,眉头不禁皱起。
“勇叔,这老家伙是阴煞门的妖人?”
戎装少女带着那些护卫匆匆走来,当看到地上的尸体,似有些失望,“看起来未免太弱了,都挡不住勇叔的一刀。”
“这只是个小喽啰,搬血境炼肉层次的角色而已。”
勇叔皱眉道,“不过,他刚才吹响骨笛,明显是在求援,这附近区域中,恐怕还分布有阴煞门其他人。”“怕什么,有勇叔在,来几个杀几个。”
戎装少女满不在乎道。
旋即,她柳眉一蹙,看到苏奕已走进大殿内,正在打量位于大殿中央的一座神像,似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她迈开修长的玉腿,怒气冲冲走过去,质问道:“喂,你难道不知道,是我们刚才救了你一命,你不说声感谢,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苏奕一怔,道:“救我一命?”
“难道不是?你若不是跟着我们,还敢来这里?哪怕敢来,也必会被阴煞门的妖人杀了,做成皮囊挂在树梢上!”
戎装少女瞪着美眸,冷冷讽刺。
苏奕神色毫无波澜,随口道:“记住,是你们跟着我和郭老一起行动的,而不是我们跟着你们。真有本事,你们从现在开始自己行动便是。”
说着,他自顾自朝大殿另一侧行去。
这少女身上有不少毛病。
比如脾气差、强词夺理、爱耍性子、颐指气使等等。
但谈不上多恶劣。
苏奕还不至于因为一些口角之争,就去较真了。
犯不着。
不远处,戎装少女盯着苏奕的身影,气得胸口一阵汹涌起伏,俏脸寒霜密布,晶莹贝齿咬得格格作响。
可偏偏地,苏奕的话让她无法反驳。
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勇叔,心中也有些不悦。
不管如何,苏奕和他们一起同行,无形中等于占了极大便宜。
毕竟,若非他们这些人在,凭他一人的话,这一路上怕已遭遇不知多少凶险了。
“这小子看起来挺聪明,却似乎直到现在也没看出小姐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否则,怕是不敢这般和小姐斗嘴了。”
勇叔暗自摇头,不再多想。
他也清楚,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心气极高。
苏奕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
毕竟,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
这大殿内明显经过打扫,相对干净一些,并无蛛网灰尘之物。
中央立着一个背对大门的神像,却没有头颅,身上的彩泥凋零碎裂,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在大殿两侧,倒是让苏奕发现了一些笔画。
虽然斑驳破损,颜色晦暗模糊,可依稀能辨认出,那壁画上绘制的是一幅幅众生在尘世浮沉受苦的画面。
有佛陀菩萨的身影立在茫茫众生之中,神色悲悯,似是在布道讲法。
“视众生皆苦,欲布道授业,普度众生?想法虽好,可惜这庙宇早已破败不知多少年,如今成了鬼物出没之地,魑魅魍魉横行,唯独不见佛门宝光再现,何其凄凉。”
苏奕感慨不已。
搁在大荒九州,佛门昌盛,坐拥一州之地,门徒广众,香火长存。
可在大周这世俗国度中,佛门僧众似乎过得很不好……
与此同时,见到戎装少女兀自还在生气,俏脸闷闷不乐,一名护卫悄然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要不我等去收拾这小子一顿?或者干脆把他杀了,反正荒郊野岭的,没人会知道他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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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雨夜杀机随风来
戎装少女今年十六岁,活到这么大,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第一次遇到苏奕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角色。
她也清楚,从小到大,围绕在身边的那些人,畏惧的不是自己,而是畏惧自己背后宗族所拥有的权势。
只是,她却没想到,当真正遇到一个不怕自己,还敢屡次跟自己顶嘴的家伙时,这感觉却是如此糟心。
尤其是苏奕那不屑和自己争辩的姿态,让得她自尊心都有遭受打击的感觉。
不过,当听到护卫的提议时,戎装少女却一咬牙拒绝了。
她的骄傲和自尊,让她不愿在这件事上借他人之手帮忙!
“接下来,无论那家伙发生再大的危险,也不要去救他,除非他自己跟我低头求救!”
深呼吸一口气,戎装少女叮嘱道。
她并未压低声音,似是不屑,也似是故意要说给苏奕听一般。
只可惜,苏奕只留给他一道背影,连头都没回,似根本就没当回事。
这气得戎装少女一阵牙痒痒,她连连深呼吸几口气,唯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上去把苏奕的脑袋一刀开瓢了。
“姑娘,您莫生气,我家姑爷可不是寻常人。”
郭丙似注意到气氛的异样,来到戎装少女身前,赔笑着解释了一句,试图缓和一下戎装少女和苏奕之间那剑拔弩张的关系。
“他很厉害吗?”
戎装少女冷哼。
郭丙似没听到戎装少女口吻中的不屑,满脸自豪道:“这是自然,前天晚上的龙门宴会上,我家姑爷技压群雄,独占鳌头,一句拿下了龙门大比第一名!这件事轰动了大沧江两岸,连落云城那边也都在议论我家姑爷的威名。”
戎装少女一怔,似是恍然般,目光盯着远处苏奕的背影,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路上如此得瑟,原来是拿了个龙门大比的第一名,眼睛就长到脑门上了!”
这一下,郭丙总算听出了话中的讽刺味道,不禁有些不悦,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地这般不识好歹。
难道在她眼中,龙门大比第一名很寻常可见吗?
想到这,郭丙摇了摇头,也懒得和她再多说什么了。
可郭丙不知道的是,在戎装少女眼中,小小广陵城的龙门大比第一名而已,的确根本不算什么……
轰隆!
一道闷雷自远处天边响起,震得这座破庙瓦片都一阵乱颤,灰尘扑簌簌从房梁上洒落。
戎装少女也惊了一下,抬眼望向大殿外。
“小姐,要下雨了。”
勇叔皱眉。
武者对天地间的气息变化最为敏锐,就在闷雷响起的同时,他已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湿冷之意。
果然,伴随阵阵闷雷,猛地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宛如坠入黑暗夜色之中,破庙屋檐上尽是啪嗒啪嗒密集的雨落声。
远处那一片参天的白松林,都被浓郁阴沉的黑暗和雨幕笼罩,偶尔有闪电在云层闪现,照得那一株株在狂风骤雨中屹立的白松树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似的。
阴冷、灰暗、森寒。
郭丙惊慌叫道:“快,点燃篝火,下雨天是鬼母岭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能外出行走,否则必死无疑!”
他一张扭曲狰狞的阴阳脸上,泛起浓浓的惊惧之色。勇叔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吩咐道:“你们几个点燃篝火,你们几个去把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守在大殿外,严防贼子趁着雨势潜入进来。”
那些护卫连忙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一堆篝火汹汹燃烧,驱散了大殿内的阴暗森寒气息。
戎装少女他们围在篝火旁,席地而坐。
一些护卫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呈给戎装少女,有酒、有肉、有点心,倒是颇为丰盛。
戎装少女拿了一些酒肉,递给郭丙,道:“吃吧。”
郭丙吞了吞口水,目光却看向大殿门口处,犹豫道:“姑爷,看着时辰都已是晌午了,要不您也过来吃一些食物?”
苏奕负手立在大殿屋檐下,目光看着远处雨幕,随口道:“不必管我。”
戎装少女哼了一声,道:“这些食物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时间流逝。
戎装少女一行人皆已吃饱喝足,可外边依旧是大雨滂沱,雨水浑没有变弱的迹象。
苏奕早已返回大殿,独坐那背对大门的神像处,眼眸闭合,静心打坐。
神像背对众生。
而他苏奕背对神像,相映成趣。
啪啪啪!
雨打屋檐,水雾在黑暗中蒸腾。
外面狂风骤雨,殿内却篝火温暖。
勇叔将背负的战刀横陈膝前,面朝大殿门口,腰脊笔直,闭目养神。
其他护卫则在低声交谈。
郭丙蜷缩在篝火一侧,面露担忧之色,他看得出,按照这种雨势,今晚怕都很难停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极可能将在这破庙中过夜。
戎装少女则似有些不耐烦了,嘀咕道:“都过去了这么久,那些阴煞门的妖人为何还不来?”
话音刚落。
苏奕那闭着的眸倏尔睁开。
呜呜呜!
一阵急剧沸腾的阴气犹如旋风般撞开紧闭的大门,肆虐而开。
汹汹燃烧的篝火砰的一声被掀起,爆出无数火星,但仅仅瞬息就熄灭一空。
整座大殿瞬息坠入黑暗中。
“保护小姐!”
“小心,这是成群的鬼尸虫!”
……大殿内彻底乱了,嘈杂的怒喝声夹杂在兵刃出鞘的声音中,在黑暗的殿宇内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郭丙身体一轻,就被人拎着背后衣衫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惊变,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刚要挣扎大叫,耳畔就响起了苏奕那平静淡然的声音:
“郭老莫慌。”
郭丙呆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不再挣扎。
大殿黑暗,近乎什么也看不到。
苏奕却如若闲庭信步,拎着郭丙快速挪移,重返那一座神像前。
他的视野同样受到影响,仅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反倒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让他的感观变得无比灵敏。
大殿内在爆发战斗,有兵刃厮杀声响起,有急促的步伐变幻声,有细微低沉的呼吸声。
也有一阵阵极速破空的细碎响声。
整个大殿,乱糟糟的,却又凶险无比,令人心惊肉跳。
锵!
蓦地,苏奕手腕一抖,尘锋剑从青竹杖内出鞘,随着寒芒一闪,虚空中极速冲来的十多只鬼尸虫皆被刺中,躯壳一一爆碎成粉末飘洒。
郭丙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这突来的危险,他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
阴风怒号,刮得殿宇大门砰砰作响,阴冷刺骨的寒流中,不知多少鬼尸虫借机冲了进来。
战斗在持续。
苏奕一直守在那,每当察觉到危险来临,尘锋剑就如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的刺中每一只鬼尸虫,从无失手,显得轻松无比。
这带给了郭丙极大的安全感,心中也渐渐不再那般惊恐。
半刻钟后。
大殿远处那黑暗雨幕中,忽地响起一道刺耳的骨笛声。
这就如同一个讯号,原本肆虐的阴风倏尔消散,大殿中的鬼尸虫如受到召唤般,朝外掠去。
“别追,先点火!”
黑暗中响起勇叔那沉凝如铁的声音。
很快,篝火重新点燃,光明驱散黑暗。
当视野恢复过来,就见大殿内满地狼藉,勇叔和一众护卫围在戎装少女身前,神色间皆带着一抹惊悸凝重之色。
地上,则掉了许许多多的黑色虫尸。
苏奕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郭丙说道:“暂时没事了。”
可此时,勇叔却脸色一变,猛地冲到大殿外。
当他返回时,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小姐,胡九和张潼两人已遭了毒手。”
这两人正是最初驻守在大殿外的两名护卫。
可当勇叔去大殿外查探时,两人的横尸在地,血肉都被啃噬大半,下场凄惨之极。
戎装少女睁大眼睛,俏脸苍白。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等惨烈事情,一时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茫然无措。
“小姐,于我辈武者而言,生死乃寻常之事,您莫要太难过。”
勇叔走上前,温声道,“你父亲之所以答应让我带着你前来此地,也是想让你能多经历一些事情,唯如此,才能真正的长大。”
戎装少女情绪有些低落,怅然道:“可我没想过,这次行动会死人的。”
“这才仅仅只是刚开始。”
忽地,立在神像前的苏奕开口了,“若我推测不错,这一晚上注定不会平静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战斗,而不是伤心难过。”
戎装少女怒道:“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刚才战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家伙有多大能耐,反倒躲得比谁都快!”
勇叔低声道:“小姐,他说的不错,接下来我们极可能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他神色凝重,也察觉到了今日局势的凶险。
戎装少女脸色微变,“是否还会死人?”
勇叔沉默片刻,道:“我尽量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戎装少女心中顿时一沉。
连她最信任的勇叔都这般说,那今晚的局势又该凶险到何等地步了?
便在此时,苏奕忽地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大殿外。
就见——
一道身影悠悠然从庙宇大门走进来。
行走大雨大风的黑暗中,却仿似闲庭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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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折扇驱山鬼 霜天剑纵横
大雨滂沱,夜色如墨。
却有一人施施然走进这破庙之中!
这反常诡异的一幕,也是第一时间引起勇叔等人的警觉,皆持着兵刃,戒备起来。
走得近了,苏奕他们终于看清来人模样。
就见那人脚踩云纹长靴,头戴束发羽冠,双眉如墨,鼻似悬胆,手握一柄折扇。
他容貌极俊美,一身玉袍裁剪合体,仿似一个翩翩贵公子,浑身散发着华贵气息。
“这家伙可真漂亮。”
戎装少女一呆,下意识喃喃出声。
用漂亮形容一名男子,似有些不妥,可她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小姐当心,此人绝不简单了。”
勇叔如临大敌,神色空前凝重,一对眸似冷电利刃般,紧盯着走进庭院,朝这边一步步行来的翩翩公子。
“荒野破庙,鬼祟横行之地,这位公子最好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名护卫大喝,言辞冷厉,有威胁,也有试探。
青年公子在大殿前三丈之地伫足,手中把玩着折扇,悠然开口:“不客气?呵呵,之前若非是我心软,你们怕是早已被鬼尸虫啃噬得只剩下一层臭皮囊了。”
“什么?”
众人皆惊,心中翻腾起来。
“你是阴煞门的妖人?”
勇叔沉声道。
“错了,那些阴煞门的家伙,皆是被我收下的小喽啰而已。”
青年公子摇头道,“我此次之所以现身来见你们,也有类似的想法,只要你们皆拜我为主,忠心效命于我,便可以活下去。”
他立在雨幕中,身体四周就如有无形的力量,将雨水驱散震开,让得他衣袂不湿,非但毫无狼狈之色,反倒给人无比神秘的感觉。
“拜你为主?你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资格说这等大话?”
戎装少女冷哼。
“等你们归顺于我,自会明白我的身份。”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抬眼看向戎装少女。
那一瞬,所有人都看到,这青年公子有着一对泛着猩红色泽的瞳,仿似一对血月在其中映现,妖异慑人。
嗡!
戎装少女心神一颤,双目失神,蓦地抽剑出鞘,作势欲砍。
勇叔眼疾手快,一把按在戎装少女肩膀上,舌绽春雷,“小姐,快保持灵台清明!”
字字如雷霆霹雳,响彻虚空,扫除妖氛,震得屋檐瓦片哗啦啦作响。
戎装少女双耳嗡的一声,猛地惊醒过来。
她再看向远处那漂亮妖异的的青年公子时,神色间已带上惊惧之色,俏脸都变得苍白三分。
刚才,她就如中邪魔怔了般,完全失去了意识!
“哟,一个聚气境大圆满武者,你这副躯壳倒是锤炼得不错。”
青年公子带着欣赏似的打量了勇叔一番,给人的感觉,就如在挑拣店铺中的货物般,令人极不舒服。
“这么说,若我等不答应,阁下便打算用强了?”
深呼吸一口气,勇叔浑身气势一变,气血蒸腾似狼烟冲霄,连话语都似打雷般,透着撼动人心的可怕力量。
这就是聚气大圆满武者,气血如狼烟,罡气如雷!
寻常阴魂鬼物若见到,就如见到一轮太阳似的,会被他身上那滔天的气血力量活活给镇杀掉。
青年公子却浑不在意似的,道:“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活着的机会,劝你们最好珍惜,一旦动手的话……”
他血色的瞳微眯,扫了苏奕等人一眼,这才说道,“我保证,没有一个能活着从此地离开。”
话语随意,却尽显睥睨和自信。
勇叔等人心中都是一沉,神色愈发凝重了三分。
“你们保护小姐。”
深呼吸一口气,勇叔踏步而出。
那一瞬,他就如一柄锋利的战刀出鞘,一身骨骼产生雷霆似的爆鸣,气血则如长江大河般奔涌咆哮。
锵!
勇叔抽刀出鞘,暴冲而出。
那一瞬,滂沱的雨幕都被震碎,无数水珠爆开,化作水雾翻滚退散。而勇叔的身影则如雷霆前冲,快若电光。
那威猛神勇的一幕,让戎装少女等人都被惊艳到。
唯独苏奕暗自摇了摇头。
就见青年公子屹立原地不动,手中折扇随意一敲。
铛!
惊天般的碰撞响彻,勇叔怒劈出的一刀,竟是被折扇轻易抵住,再无法寸进丝毫。
“你不行。”
青年公子摇了摇头,手中折扇一抬。
勇叔只觉一股沛然无匹的阴寒之力透过折扇涌入手中战刀,直似无尽寒流狠狠撞来,让得他虎口剧震,身影一个踉跄倒退出数步。
战刀都差点脱手而飞。
砰!砰!砰!
而随着他退后,每一步落下,地下石板就轰然龟裂炸开,烟尘弥漫。
可想而知,勇叔遭受这一击的力量何等恐怖。
戎装少女他们都愣住,心神颤栗,这青年公子怎会这般恐怖?
须知,勇叔可是他们这边最强的存在,搁在云河郡十九城中,也是仅次于宗师的顶尖高手!
可现在,轻描淡写之间,就被那青年公子一扇震退!
“宗师境!?”
勇叔脸色难看,惊疑不已。
“宗师?”
青年公子露出思忖之色,道,“那等角色也仅仅勉强能和我一战罢了。前不久的时候,我刚收拾了一个老家伙,可惜最后被他逃掉了……”
声音带着一丝遗憾。
众人悚然,如坠冰窟。
连宗师也不是这青年公子的对手?
他是谁,为何会藏身在这鬼物出没的鬼母岭上?
唯独苏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似早已看破了对方的底细。
青年公子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臣服,或者死。”
“勇叔,接着!”
蓦地,戎装少女取出一柄银色长剑,递给了勇叔。
此剑通体若银霜似的,雪白剔透,其上篆刻晦涩扭曲的符箓云纹,光泽灿然若雪,明亮若月。
“一把‘元道符兵’!”
苏奕眸子闪过讶然之色,认出此剑的不凡之处。
此剑当是由灵材锻造而成,称得上是真正的灵器。
但和一般的灵器不同,此剑之上,还被元境修士炼制了符箓云纹,就好比在一把剑上附着了符箓阵图的力量,拥有的妙用已和寻常灵器截然不同。
故而,可被称作是“元道符兵”。
这等兵刃搁在大荒九州,谈不上罕见,可搁在这灵气贫瘠的大周朝,绝对堪称是顶尖一流的神兵利器!戎装少女能随身携带此等宝贝,愈发显得她来历不凡了。
一剑在手,勇叔气势也变得沉凝下来,散发出强大的自信,看向此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狂热。
剑名霜天,乃是当年一位陆地神仙所曾的瑰宝!
几乎同时,青年公子妖异的血瞳泛起一丝忌惮之色,显然识得此剑厉害,没有再迟疑,第一时间动手。
唰!
他纵步上前,近乎如在虚空飞遁,手中折扇打开,其上绘制着十八山鬼图,乌光汹涌,煞气蒸腾。
随着他抬手打出,十八道黑烟从扇面滚滚冲出,化作十八厉鬼,煞气遮天蔽日。
那一瞬,天地如坠森罗地狱中,鬼哭狼嚎之音响彻天地。
勇叔持剑而上,手中霜天剑横空,掀起一片璀璨剔透的银色光辉,恰似水银泻地,月光倾倒。
嗤嗤!
随着剑气纵横,那十八道厉鬼但凡靠近,躯体就如烈火烹油似的,被斩出一道道伤口,腥臭之气弥漫,发出凄厉吃痛的大吼。
可在那青年公子的操纵之下,这十八道厉鬼却不曾退却,犹如凶神恶煞般,不顾一切地朝勇叔冲去。
瞬息间,勇叔就如被包围了起来似的,纵然剑气无匹耀眼,可一时半刻,也无法将那些鬼物杀死。
而趁此时机,青年公子纵身而上,他无比谨慎,避免被剑气沾到,甚至不敢去硬碰那些剑气。
瞅准机会,青年公子蓦地刺出手中折扇,砸在勇叔手中长剑上。
铛!
金戈交鸣,裂石穿金。
勇叔浑身一震,手中霜天剑剧烈震颤,差点被震飞。
他哪会看不出,青年公子是试图要震飞他手中的霜天剑?
他咬牙忍住那可怖的力量,紧握长剑不放,施展出全身的武道力量,奋力搏杀。
几个呼吸而已,便斩杀三头厉鬼,其他厉鬼也被剑气劈得浑身煞气散涣,遭受重创。
青年公子冷哼一声,蓦地身影一闪,朝远处立在大殿门口的戎装少女冲去。
“不好!”
勇叔察觉到不妙,立刻大喝,“快动用神影弩,阻止他靠近!”
戎装少女身边,一众护卫毫不犹豫拿出一张张造型独特的弩机,将一根根锋利的箭矢紧绷弓弦之上。
神影弩!
大周朝军伍所配的最顶级的战弩,配着玄铁箭射出,足可射杀一般聚气境强者的性命。
若是围攻之下,连武道宗师都得负伤。
当然,武道宗师可不会傻乎乎站着被围攻……
神影弩虽杀伤力强大,但寿命却极短,连续用完三十道箭矢,就会彻底废掉。
可即便如此,一把神影弩的造价也抵得上一万两白银,若加上那些玄铁箭,其价格就更高了。
值得一提的是,神影弩的制造和使用,由大周朝外姓九王之一的“吞海王”严格把控,极少会流入民间。
而能够得到神影弩的势力,必然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
崩!崩!崩!
此时,随着一众护卫扣动扳机,密集如暴雨的箭矢爆射而出,带着撕裂耳膜的爆鸣尖啸声,全都射向冲来的青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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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神人握大日 光亮照人间
弩箭破空,刺穿雨幕夜色,撕裂虚空,带起慑人的寒芒。
密匝匝的弩箭一起朝一个人射去时,就如暴雨倾盆,避无可避!
青年公子没有闪避。
他衣袂一振,手中折扇猛地于虚空中连续挥动。
喀嚓!喀嚓!喀嚓!
那一道道足以凿穿墙壁的弩箭在半空中断裂,碎屑横飞。
转瞬而已,第一轮箭矢虽阻挡了青年公子靠近的速度,可却很快就被尽数击碎。
一如摧枯拉朽!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让戎装少女他们无不色变。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击碎神影弩的密集攻势!
不过,那些护卫皆训练有素,心中虽吃惊,动作可不慢,再次以神影弩射出一轮狂暴凌厉的箭雨。
青年公子振衣踏步,其势如虹,轻而易举便击碎这些阻挡。
可他眉头却皱了皱。
因为遭受弩箭攒射,也影响到他前行的速度。
还不等他再靠近,第三轮箭雨就已铺天盖地而来。
“哼!”
青年公子蓦地冷哼,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森然杀机,一对猩红若血月的瞳蒸腾起丝丝缕缕的妖异血光。
一缕嘶哑低沉的啸音从他唇中发出,扩散夜色雨幕中。
阴风怒卷,天地动荡。
伴随啸音,一群又一群鬼尸虫在夜色中呼啸而来,朝戎装少女他们冲去。
“不好!”
众人皆色变。
面对鬼尸虫这种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他们只有一种选择——
舍弃神影弩,换近身兵刃厮杀。
可如此一来,就等于给了那青年公子可趁之机。
进退两难!
“你们保护小姐,我来对付他!”
猛地,勇叔从远处暴冲而来。
他气血如燃,凶悍勇猛,手握银灿灿的霜天剑,杀意如沸,一身气息,贯冲雨夜。
青年公子眉头皱起。
之前被他御用的十八条厉鬼,如今只剩下了六条,损失惨重。
不过,当看清楚勇叔身上的伤势时,青年公子猩红的眼神露出不屑。
他哪会看不出,勇叔这是在以命搏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罢,你要找死,我便送你上路,唯独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啊……”
青年公子轻声一叹。
唰!
他身影倏尔折返,折扇翻飞之间,一道道阴煞邪祟之气涌出,如一道道凌厉的锋刃。
他明显不再保留,动用杀招。
一时间,阴煞翻腾,若无数利刃织成的洪流,肆虐雨夜中。
勇叔持剑杀伐,悍勇无畏。
可唯独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处境极凶险!
对手太可怕,拥有的力量比之宗师都不逞多让!
再加上附近还有四条厉鬼不顾一切地疯狂冲杀,若不是手中的霜天剑,他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更让勇叔忧心的是,戎装少女他们同样在遭受鬼尸虫的疯狂围攻,哪怕由他牵制住这青年公子,也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难道……这次要折在此地不成?”
勇叔心中涌起说不出的苦涩。
归根到底,还是他太自信了,自以为聚气境大圆满的道行,足可以横扫鬼母岭之上的魑魅魍魉。
哪曾想,才刚进入鬼母岭,便遇到一个实力恐怖无边的大敌!
轰隆!
天色阴沉若夜,狂风暴雨肆虐。
鬼母岭半山腰这破庙之地,俨然化作修罗场般,厮杀震天。
有一众护卫保护,戎装少女暂时无忧。
可她俏脸已煞白透明,眉宇间写满惊慌和恐惧。
长这么大,她锦衣玉食,纵享繁华。
即便身份再尊贵,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何曾经历过这般人间血腥事?
更何况,今日之凶险,诡异可怖,牵扯到鬼魅凶魂之物,远非寻常武者之间的厮杀可比!
戎装少女脑海空白,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就是想逃走,都没有机会!
“难道这次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吗……”
戎装少女神色惨然,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悔意。
她此次执意前来鬼母岭,只是想采撷一味灵药,当做给父亲的祝寿礼物而已,哪能想到,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
若早知如此……
这时,戎装少女的眼角忽地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旁边走过。
“你要做什么?”
戎装少女一呆,下意识问道。
“杀敌。”
苏奕随口道。
“你疯了!不要捣乱了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自以为是!就不能不添乱吗!?”
戎装少女厉声大叫,这一路上因为苏奕而积攒的怒火,以及此刻内心那惊慌无助的情绪,全都化作满腔的怒火宣泄而出。
旁边那些正在和鬼尸虫激烈厮杀的护卫也脸色难看无比。
有人直接大喝道:“小姐,莫要管他,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他想去送死就让他去!”
郭丙都急眼了,满脸焦灼道:“姑爷,快回来!快回来啊!”
“此次前来鬼母岭,我要找的本就是这头猎物。”
苏奕淡然开口。
说完,在戎装少女他们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迈步向远处行去。
没有人注意到,苏奕前行时,附近的鬼尸虫皆纷纷退避,不敢靠近,一路没有遭受任何阻挡!
而此时,勇叔处境已经凶险无比。
仅剩下的那四条厉鬼虽都已被他杀死,可他也为此付出代价,身上遭受阴煞之气侵蚀,肌肤泛起青黑之色。
尤其和那青年公子对抗时,被震得连连咳血,一身武道力量已濒临油尽灯枯之地。
青年公子攻势凌厉,其俊美妖异的脸庞杀机冷冽,一把折扇挥动时,煞气如刃,将空气都切割开,可怕之极。
他没有拼命,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一双冰冷的血色瞳孔,带着戏谑和不屑。
若不是忌惮那一柄霜天剑,以他的力量,对付就这种角色,完全就是易如反掌。
勇叔惨然一叹。
他纵横云河郡数十年,却不曾想,竟极可能要栽在这鬼母岭上。
最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竟都没能看出对付的来历和修为……
“罢了,就拼了这条老命,为小姐搏一线生机!”
蓦地,勇叔眸子变得坚定起来。
他躯体如若沸腾的火炉似的产生震天轰鸣,罡煞之气汹涌,威势竟一下子强大了一截。
可还不等他拼命,对面的青年公子蓦地冷笑,“技止此乎?”
轰!
他手中折扇猛地一抖,一片血色蒙蒙的煞气涌出,天地仿似一下子陷入寒冬,刺骨般的阴煞寒流扩散,将附近雨幕、烟尘和地面都冻结。
这是他青年公子所养的一口六阴煞气,极寒极冷,瞬息可冰封千丈之河流,冻杀一切活物。
凡人若靠近,必会化作冰雕,生机流逝!
勇叔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之下,纵然拼命挥剑,依旧被那血色阴冷煞气沾染躯体。
只觉浑身如坠万丈冰窟,整个人身影一滞,如若被冻结在冰层的鱼儿,再无法动弹丝毫。
远远一看,只见勇叔体外被血色煞气冻结,隐隐只能看到其体内有着微弱的气血力量涌动。
“勇叔!”
远处的戎装少女惊慌尖叫。
一众护卫见到勇叔遭难,也都如遭雷击,勇叔是他们中最强大的存在,若是就此陨落,他们谁还能是那青年公子的对手?
“完了……”
勇叔还未真正死去,可却已强烈感受到自己了死亡的气息。
他心如死灰,就要放弃抵抗,可就在此时,却蓦地察觉到一道身影走来。
等等!
苏奕这小子怎会冲了过来?
勇叔对苏奕的印象谈不上好,认为这少年眼高于顶,极其自大。
他却没想到,此等时刻,这少年会豁出性命出手,虽然看起来像飞蛾扑火,可那等无惧生死的血勇之气,却无法不让勇叔动容。
这小子……倒也不坏!
只可惜,现在这局势,只有勇气是不行的……
这时,苏奕已走来,看着不远处的青年公子,淡然出声:
“我倒是没想到,小小六阴绝尸,却竟能开启灵智,借尸囊修炼,可惜,凶性犹在,还没有真正炼化自身阴毒煞气,也不过如此了。”
青年公子浑身微微一僵,霍然转身,猩红的眸看向苏奕,似很惊讶,“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奕摇头道:“我可没有和一个孽障解释这些的心思,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跪地求饶,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你……让我跪地求饶?”
青年公子一脸怪异,似难以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小小少年口中说出。
苏奕摇头微微轻叹。
果然,如这等孽畜,也终究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他不再犹豫,袖袍一挥。
十八道青色光影乍现,于虚空中滴溜溜旋转,仔细看,那赫然是一块块竹牌,灿然若青玉,其上镌刻一幅幅符箓云纹。
每一道竹牌,皆喷薄出一缕刺目耀眼的剑影,在虚空中交错汇聚后,最终凝聚成一道青碧剑光。
青色剑光灿如青色大日,悬浮虚空,足有三尺长,其上浮动着若蚯蚓似的扭曲云纹,散发出高远缥缈如青冥般的气息。
甫一出现,照亮黑暗雨幕,十方之地,皆光明耀眼,一如一轮太阳自九幽黑暗中升起。
苏奕探手一抓,青色剑光落入右手中。
那一瞬,直似一尊神人手握大日。
其光之盛,照亮人间。
第六十七章 一剑劈山海 纷扰从此逝
滂沱雨夜中,忽地出现一轮大日,这是怎样一种景象?
那一瞬,都已心生绝望的戎装少女等人皆只觉眼前刺痛,可浑身的寒冷却似一下子被驱散,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手执青色剑光的苏奕,顿时皆惊得瞪大眼睛,如视神人临世!
嗤嗤嗤~~
无声无息地,那些正在围攻戎装少女等人的鬼尸虫,皆像雪融于水,躯体化作阵阵黑烟消散一空。
“这……”
已即将撑不住的勇叔,只觉冻结全身的血色煞气快速溃散,让得他就如即将溺死之人被打捞上岸,内心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而当看到苏奕的身影时,他也不禁被震撼到。
在他眼中,那个清逸少年像变了一个人,若傲世之剑临世,风采绝世,仪态如神!
与此同时——
青年公子脸色彻底变了,察觉到危险。
尤其当面对苏奕手中那一道剑光,他浑身肌肤都有一种刺痛灼烧的感觉。
“没想到,这次倒是碰到个硬茬!”
青年公子大喝,眸子发狠,手中折扇狠狠挥击。
轰!
一股比之前庞大数倍的血色阴煞寒流狂涌而出,如决堤洪水般,铺天盖地向苏奕涌去。
“也不怕告诉你,这一剑,本就是为你准备!”
就见苏奕手指轻轻一叩青色剑光,一缕激昂清越的剑吟响彻茫茫天地。
他眼神淡然,衣袂飘舞,踏步上前,手中青色剑光于虚空中轻轻一挥。
刹那间,剑气如日横空,拉出一道霸绝无匹的剑意长虹,贯冲雨幕,撕裂夜空,隐然有分山断海之势。
我有一剑劈山海,纷扰如潮从此逝。
此为大快哉剑之“劈山海”!
没有什么能形容这一剑的威势。
当斩出时,仿佛能劈开十万大山、断开无尽碧海,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而在众人视野中,只有一道剑光凿开天地,贯冲十方。
这剑光所过,轻易破开血色阴煞洪流,撕裂长空,直接劈在了那青年公子身上。
这青年公子何等强大的存在,都不把武道宗师放在眼中。
可面对这一剑时,却似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惊得亡魂大冒,都来不及闪避!
因为那剑光如大日遮天,无所不在,当斩在他身上时,就如切开纸糊的画布一般,轻易将其身影劈成两半。
“不——!”
青年公子唇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
而后,他的躯体分作两半,伤口平滑如镜,轰然倒地。
这轻蔑宗师,压得聚气境大圆满存在都绝望的青年公子,竟然在这一剑之下,被劈为两半。
一剑之威,如神如仙!
“这……这是搬血境能掌控的力量?”
那些护卫皆呆滞在那,尤其是其中一人,被震撼得失声叫出。
“没曾想,是我眼拙了,有眼不识高人啊……”
勇叔的力量此时已恢复了少许,也被这一幕震撼到,心绪翻腾,脸上神色异常复杂,有难以置信、有骇然、有惭愧……
“姑爷他……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
郭丙已傻眼了,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盘绕。
戎装少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奕,心绪大起大落,从不曾有过这般复杂而失控的感觉。
这一天,她经历了诸般情绪。
为即将铲除阴煞门妖人而亢奋,为苏奕那不屑的态度而愤怒,为最早时死去的那领命护卫难过悲伤,为突然来临的杀机惊恐和绝望……
直至现在,这满腔积攒涌动的情绪,皆被苏奕斩出这一剑狠狠劈碎,在胸腔之间炸开,紧跟着,狂喜、惘然、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山崩海啸而来。
让她脑袋都变得空白,只能傻傻立在那,看着那一袭青衫,宛如谪仙的少年,久久失神。
呼~
同一时间,苏奕吐了口浊气。
那一道青色剑光,乃是由苏奕昨晚篆刻在青玉竹牌上的基础符箓凝聚而成,名唤“大日焚煞阵”。
此阵谈不上多厉害,可也不是武道四境的人物能够炼制。
正是受制于自身修为不够,在炼制这一套符箓时,苏奕费尽心血,利用了一股源自九狱剑的烙印气息,将其融入符箓之中,这才勉强炼制成功。
并且,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催动此阵时也消耗太大。
就像刚才那一剑,近乎把他全部的力量都耗尽,神魂都有些虚弱的迹象。
“哪怕仅仅有聚气境修为,或许就不会这般勉强了……”
苏奕自嘲摇头。
若搁在前世,何须什么大日焚煞阵,只需“劈山海”一剑,就能横扫世间皇境!
更遑论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六阴绝尸了。
苏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青玉灵笋片,生吞了几块后,感受着那沛然的力量开始在枯竭空荡的体内涌动,这才松了口气。
他目光看向不远处地面。
青年公子被劈开的躯体,涌出的血水浓稠乌黑,散发着呛鼻的恶臭。
仔细看,他那俊美妖异的皮囊已经脱落龟裂,而皮囊下则是一头腐朽如铁石的尸身!
换而言之,这六阴绝尸刚才所呈现的俊美模样,只不过是因为披着一层人皮而已。
“多谢仙师相救,此等大恩大德,程某永世不忘,以后仙师有所差遣,定在所不辞!”
这时候,勇叔已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疾步走来,拱手便拜,神色间尽是敬畏和感激。
他这等人物,哪会不明白,如苏奕这般少年,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武者可比?
再加上,此次苏奕一剑之间,力挽狂澜,救了他们所有人性命,故而此刻面对苏奕时,可谓是句句发自肺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夸张地说,就凭苏奕之前那一剑,都足以让武道宗师折服低头!
这等情况下,勇叔纵然是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也都把姿态摆的极低,尊称苏奕为“仙师”!
见此,那些护卫也都慌张赶来,肃然行礼。
“仙师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只是他们心中,却不免忐忑不安。
从在广陵城见到苏奕开始,直至进入这鬼母岭中,一路上他们可没少排斥和厌憎苏奕。
不少人都曾生出出手教训苏奕的心思。
而现在,面对能够一剑可斩青年公子的苏奕时,谁心里能不忐忑?
君不见,强大如勇叔,都已叹服低头,视苏奕为仙师?
“姑爷……您……您真的是神仙吗?”
郭丙也凑过来,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眼神却狂热无比,一如凡人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苏奕说话时,他目光一扫勇叔等人,神色平淡道,“我此次前来鬼母峰的目的,便是为了诛杀此獠,寻觅一些灵物,至于救你们,无非是顺手为之,你们也无须这般客气。”
他并不是客气。
在决定前往鬼母峰时,他就料定,要找到六阴草和极阳花,极可能会遇到六阴绝尸。
正因如此,才会费尽心思用青玉竹牌炼制了一批基础符箓,为的便是一旦遇到六阴绝尸,拥有灭杀对方的底牌。
“原来仙师是为灭杀这孽障而来。”
勇叔这才恍然似的,神色愈发敬畏。
事实上,勇叔他们都不清楚。
刚才苏奕那一剑看似威力奇大,但那是专门克制鬼物的符箓力量。
若换做是武道宗师,反倒不会生出这般大的威能。
简而言之,那一剑就是专门为灭杀六阴绝尸准备的。
可即便清楚,勇叔他们也注定不敢有丝毫不敬了,毕竟,那一剑的力量和玄妙,已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你既然这般厉害,为何刚才不第一时间出手?”
蓦地,戎装少女冲来,俏脸上尽是愤怒,“你若早些动手,胡九和张潼怎可能会被鬼尸虫杀死?勇叔怎可能差点遭难?我们又哪可能担惊受怕到现在?”
全场一寂。
面对这等强词夺理的质问,郭丙这老实人都受不了了,忍不住道:
“姑娘,我家姑爷一路上被你们抵触和排斥,自始至终也没跟你们计较,如今救了你们一命,你不知感激也算了,竟然还这般质问,是不是太过分了?”
连勇叔也脸色大变,心中狠狠哆嗦了一下。
小姐啊小姐,现在的苏奕,可是一位恐怖无边的存在!
其掌控的力量,动辄便能把在场所有人灭了,你怎还能这般不敬?
他猛地上前,神色冷厉,喝斥道:“小姐,你该清醒清醒了!之前是我们怠慢了苏仙师,之前苏仙师就是不救咱们,都没什么可指责的,可苏仙师还是大仁大义救了咱们,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们怎能恩将仇报?”
他言辞毫不客气,劈头盖脸,把戎装少女骂的都呆滞在那。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最疼爱自己的勇叔,会对自己大发雷霆。
那严厉的模样,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戎装少女自幼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再加上容貌出众,出身煊赫,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尽追捧和赞誉。
根本就没想过,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会让勇叔都斥责自己!
“小姐,程大人说的不错,您可千万别被怒火冲昏头脑。”
那些护卫也纷纷开口相劝。
他们也被自家小姐那番大不敬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唯恐苏奕动怒,一剑之下,将他们全都葬在此地。
勇叔在帮苏奕说话。
连那些护卫也都如此。
这一刻,戎装少女只觉像被世界孤立了般,玉容变幻不定,眼神一点点变得惘然。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许久,戎装少女似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和理智,面对苏奕时,黯然低下了那高傲的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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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三寸玉佩 藏三尺洞天
“对……对不住,是我刚才太冒失了……”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戎装少女苦涩出声。
她还是头一次这般低头,这般跟人道歉,内心复杂之余,又不禁有些惘然。
难道这就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
见此,勇叔长松了口气,眉宇间隐然有一丝欣慰。
他朝苏奕恭敬道:“仙师,我家小姐自幼被宗族宠溺,不曾经历世事风雨,做事难免有些冒失,还请您见谅!”
其他护卫也连忙行礼,祈求苏奕原谅。
苏奕扫了一眼戎装少女,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来到了那六绝阴尸前,仔细打量起来。
他自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正如他之前所言,杀六绝阴尸本就是他此行目的,至于救下这些人,本就是顺手为之。
他还不屑于让对方感恩戴德了。
而看到这一幕,勇叔他们这才全都一阵轻松,意识到苏奕不会再计较小姐刚才的冒犯之举了。
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已悄然停下,天穹厚厚的阴云散开,原本黑暗如夜般的天地,恢复了光亮。
隐隐可见,天边还有极淡的彩霞涌现。
正是傍晚暮色时。
破庙庭院内满地狼藉,却有野草自土壤中孕育滋生,生与死的景象,勾勒出一副荒凉而恣肆的画卷。
勇叔一行人和戎装少女一起返回大殿内养伤。
苏奕则立在庭院中,打量刚从地上捡起的一柄折扇。
折扇由灵材“墨斑灵铁”铸造,扇面则是由血阴蚕丝编织而成,其上绘制着一些粗陋的符箓云纹,勾勒出十八山鬼的图腾。
“这应该是阴煞门的人炼制,手法粗糙,不堪入目,白白糟蹋了这等灵材。”
苏奕有些遗憾。
折扇已经损毁严重,几近报废,否则将其灵材拆除,倒是能炼制一把不错的剑器。
他随手丢掉此物,目光重新打量那六绝阴尸。
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不禁皱眉,这孽障觉醒灵智,且收服有阴煞门的传人效命,怕是早已将六阴草和极阳花取走,甚至不排除那一截阴煞灵脉也落入其手。
可现在,其遗骸中竟没有一样宝贝。
“难道这孽障还有一个老巢,早已将宝物都藏于其中了?”
苏奕思忖时,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泻地,六绝阴尸的遗骸瞬息就燃烧起来。
浓浓黑烟腾空冲起。
直至遗骸彻底化作灰烬,苏奕正打算折身返回大殿,忽地眸子一亮。
就见灰烬堆积的地上,遗落着一枚玉佩,仅小儿巴掌大小,乌黑暗哑,若非仔细辨认,极难发现。
苏奕当即捡起,拿起略一打量,眉宇间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这玉佩触感细腻,其上镌刻山水纹理,色泽如墨般沉凝,淡雅朴素。
最重要的是,这竟是一个储物宝贝!
据苏奕今世的记忆所知,在大周朝内,储物宝物极其罕见,就是一些武道宗师都没有。
倒不是说这等宝物价值有多大,而是太稀缺罢了。
苏奕可没想到,这头六绝阴尸竟还能拥有此等宝贝了。
略一打量,苏奕掌指发力,在墨色玉佩上轻轻一抹,附着在此宝上的一层微弱禁制顿时分崩离析,消散不见。
意识感应其中,就见其内空间极其狭窄,仅仅只有三尺见方,勉强可容下一个巨大的木箱。
此时,这储物空间内倒是摆放不少物品,诸如零零散散的玉瓶、灵药、灵石、书卷等等。
无疑,六绝阴尸是把所有的宝物,皆藏在了这玉佩中。
像苏奕此次前来鬼母岭要寻找的六阴草、极阳花就在其中。
不过,却没能找到那一截阴煞灵脉,也不知是早已被六绝阴尸炼化掉了,还是如今还藏在这鬼母岭上,没有被发现。
很快,苏奕就清理完战利品。
灵药九株,五株一品、两株二品,两株三品。
值得一提的是,六阴草和极阳花虽然都是三品灵药,可对养炉境宗师的修炼,也有着极大的裨益作用,价远比一般的三品灵药更珍贵。
当初武道宗师萧天阙前来鬼母岭,目的就是为了采撷六阴草,淬炼自身道行。
除了灵药,尚有一阶灵石五十五块、十余瓶各式各样的阴寒丹药,这些皆是鬼修淬炼自身力量的物品,对苏奕没什么利用价值,但却可以给倾绾修炼用。
最后则是一部书卷,由兽皮鞣制而成,年份已久,纸页都已泛黄陈旧。
其上所记载的,是一门名唤“九煞玄阴功”的修炼秘法。
名字看起来唬人,可当苏奕略一翻阅后,不禁失望摇头。
这无非就是一门“尸炼”之法,属于鬼修一道的一个分支。
修炼到最后,最多也仅仅只能修炼到“借尸凝体、蜕化如人”的地步,勉强能够和元道修士相提并论。
和他传授给倾绾的“十方修罗经”相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完全不值一晒。
“如今以我的修为,每日仅仅修炼,便要耗掉一株一品灵药,就是加上这次搜集到的灵药,最多也只够我修炼半个月时间……”
“而若要将‘炼骨’修炼到大圆满地步,半个月时间恐怕还不够。”
“接下来,还是得继续寻觅灵药……”
苏奕心中暗道,“不过,有了这墨玉佩,这次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收起思绪,将玉佩悬挂在了腰畔。
有了储物宝贝,以后行走天下时,就不必再背个沉重的行囊了。
这一点才是最让苏奕满意的。
在修炼上,他自信能够比任何人都刻苦和勤奋。
但不修炼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懒散之极的人,能由别人做的,自己绝对懒得伸一根手指头。
暮色沉沉,夜色将临。
大殿内重新燃起了篝火。
当苏奕走进大殿时,勇叔他们连忙起身见礼。
“苏仙师,如今天色已晚,我等备了些薄酒,以此略表心中感激之情,还请您入座。”
勇叔笑着邀请。
就见篝火旁,早已准备了丰盛的酒水和食物,且让出了一个宽敞明亮的位置,明显是给苏奕留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
苏奕可没那般矫情,席地而坐,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
眼见众人还站着,他随口吩咐道:“你们都坐吧,无须拘谨,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
勇叔他们这才笑着一一入座。
自始至终,戎装少女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低着螓首,俏脸苍白,沉默不语,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沉重打击中走出来。
不过身上倒是没有了之前那骄傲蛮横的气焰。
苏奕可不在意她心中如何想的,自顾自吃喝起来。
眼见苏奕这般不拘小节,勇叔他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尝试着跟苏奕敬酒,进行寒暄。
苏奕倒没有拒绝,只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即便如此,这等温和的态度已让勇叔他们宽慰安心不已。
他们可真怕被这位剑斩六绝阴尸的恐怖存在惦记上,若如此,那绝对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噩梦。
郭丙也很高兴。
今天的一幕幕,令他大开眼界,也愈发坚信凭苏奕的手段,足可以轻松治好他身上的阴毒。
交谈中,勇叔已没有再隐瞒,有意无意地把他们的身份一一介绍了一下,连此行目的也和盘托出。
苏奕这才知道,他们一行人来自云河郡四大顶尖势力之一的袁氏一族。
戎装少女名袁珞兮,乃袁氏族长袁武通膝下最小的女儿,被视作袁氏的掌上明珠,备受宠溺。
勇叔全名程勿勇,是袁氏一位外姓长老,此次充当了袁珞兮的护卫首领。
那些护卫皆是袁氏的精锐,有着搬血境炼筋、炼骨层次的武道力量,悍勇善战。
此次他们一行人前来鬼母岭,目的则是为了寻觅“六阴草”,袁珞兮想要以此灵药当做为父亲袁武通准备的生日礼物。
当听到这,苏奕不由挑眉,道:“你们是如何得知鬼母岭有六阴草的?”
当初他曾听灵瑶郡主紫堇说过,整个云河郡中,知道鬼母岭有六阴草的寥寥无几。
一直沉默的戎装少女袁珞兮开口了,道:“是前阵子的时候,萧爷爷去我家做客,与我父亲交谈时不经意提起的,我当时暗自记在了心中。”
她说话时,依旧低着螓首,语气低落。
“萧天阙?”苏奕问。
袁珞兮一怔,终于抬起螓首,美眸怔然道:“你……仙师也认得萧爷爷?”
连称呼都变了。
这无形中表明,她面对苏奕时的心态,也已悄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自然认识,前不久的时候,他曾带着其孙女一起前来鬼母岭,却被六绝阴尸击伤,若非遇到我,怕是早已没命了。”
苏奕随口道。
程勿勇和那些护卫等人皆是一惊。
他们可都清楚萧天阙的身份何等尊崇,前往袁家做客时,是需要族长亲自出面接待的贵客!
袁珞兮则似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仙师该不会就是萧爷爷口中那位高人吧?”
她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带着惊异,似难以置信,又似恍然,还夹杂着些许的敬畏。
“若说救他性命之人,那便是我了。”
苏奕心不在焉道。
他已经明白过来,六阴草的消息就是从萧天阙那传出,所以才有了袁珞兮他们此次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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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以药换药 养炉五境
夜色越来越深了。
破败的庙宇外,尽是浓墨般的黑暗,时不时会有野兽嘶吼的声音响起,偶尔也夹杂着一些渗人的怪异叫声,似鬼物不怀好意的私语。
大殿内火光明亮,篝火堆哔啵作响。
从苏奕口中得知了一些意外的答案后,袁珞兮情不自禁想起了当初萧天阙在家中做客时,和父亲袁武通的交谈。
“那位高人看似年少,实则有巧夺造化之手段,一如传说中的神仙人物,非我辈可揣度!”
当时,她的父亲袁武通还好奇询问这位高人是谁。
萧天阙却讳莫如深,笑着摇头,不愿再多提。
正因如此,袁珞兮才会对能够救治萧天阙的“高人”印象极深刻。
这次前来广陵城,她本也有打算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这位令萧天阙都敬仰不已的“高人”。
谁曾料,遇到是遇到了,却是在发生了诸多误会之后才明白过来。
一时间,袁珞兮内心又是一阵苦涩。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深刻明白,什么叫真人不露相这句话。
她忽地起身,双手交错于身前,躬身低头道:“仙师,我……我之前错怪您了,我……我愿意道歉,无论怎样的补偿,我都会尽力去完整,只希望……希望您不要在意我之前那些冒犯之举。”
语气真诚,带着一丝丝的忐忑。
程勿勇等人皆吃惊。
他们都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般郑重庄肃的跟人道歉,这简直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察觉到程勿勇他们的惊讶,袁珞兮内心微微不自在,又羞愧又赧然,以前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不会道歉的人吗?
苏奕抬眼看了看袁珞兮,道:“你曾说要铲除此地阴煞门的妖人,为世间除害,我一向论心不论事,凭此一点,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了,坐吧,不必再多礼。”
“多谢仙师。”
袁珞兮怔了怔,似没想到,只因自己当时那番话,苏奕便不再跟自己计较了。
可仔细一想,她油然心生一丝钦佩。
这或许便是真正的高人胸襟吧?
“小姐,您父亲若知道您今日之改变,定会倍感欣慰的。”程勿勇在一次感慨道。
世间道理,说再多都没用。
人,必须历经风雨磨炼,才能真正地改变。
其他护卫也纷纷点头。
袁珞兮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终于不再那般郁郁寡欢了,脆声道:“勇叔,等我们找到六阴草,便启程回家。”
苏奕忽地道:“六阴草已被我所得。”
袁珞兮呆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道:“仙师,我……我想问问您能否割爱,将六阴草卖给我?”
程勿勇等人心中一阵紧张,唯恐小姐此话让苏奕产生误解。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就见苏奕随口道:“我目前倒的确用不上六阴草,若你愿拿三十株一品灵药,这六阴草便是你的了。”
袁珞兮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不假思索道:“我给您五十株一品灵药!”
程勿勇满头冷汗,连忙道:“小姐,莫要无礼,仙师这般高人,岂会在意灵药多少?”
袁珞兮也反应过来,讪讪道:“仙师,刚才我太高兴,所以……”
苏奕挥了挥手,“我明白。”
他心中一叹,这程勿勇也太会脑补了,他怎知道自己不在意灵药多少?
摇了摇头,苏奕从墨玉佩中取出六阴草,随手递了过去,“养炉境宗师以此灵药淬炼肾宫时,切记要徐徐图之,最好能用阳气炽盛之物为药引,否则,此药反倒会化作毒药,伤到自身的武道根基。”
养炉境锤炼的是五脏,分别是心宫、肝宫、脾宫、肺宫、肾宫,各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养炉境也由此分作五重境界,将一个脏宫锤炼圆满,便称作养炉一重境。
世俗中也把此等存在,称作“宗师一重境”。
值得一提的是,五脏的锤炼,并没有规律可言,皆看各自修炼的功法。
而六阴草这种三品灵药,只在淬炼“肾宫”时能起到妙用。
袁珞兮双手接过,感激道:“多谢仙师!”
程勿勇和那些护卫则暗自一惊。
苏奕赠药时,随口还指点了一下该如何利用此药淬炼肾宫,这简直是等于在指点一位武道宗师修炼!
这一幕所代表的意义,想一想都让人心绪震撼。
而程勿勇更是敏锐注意到,苏奕是从腰畔的一块墨玉佩中取出的六阴草,眼皮都狠狠一跳。
储物法宝!
这可是许多武道宗师都无缘得到的稀罕宝贝!
“这苏奕哪里是文家一个小小赘婿那般简单,其来历定非同小可了。”
程勿勇心中翻腾,对苏奕的认知越多,就越让他抑制不住地产生敬畏的情绪。
“勇叔,你身上是否有足够的宝物?”
袁珞兮的话,让程勿勇从纷乱思绪清醒。
他拿出随身行囊打开,略一翻看,不禁犹豫,道:“我这里只有十二株一品灵药和五株二品灵药,除此,尚有一阶灵石七十八块、二阶灵石三块。”
苏奕听罢,心中一阵感慨。
袁氏这等大宗族,果然非广陵城这些宗族可比。
一个护卫身上所携带的灵物,都比得上文家多年之积累了!
袁珞兮轻声道:“仙师,我们把您所需要的三十株一品灵药,换做五株二品灵药和十二株一品灵药如何?”
苏奕点了点头。
真论价值,一株二品灵药可远不是一品灵药可比。
袁珞兮暗松了口气,喜上眉梢,显然是为这次能得到六阴草而高兴。
程勿勇将那些灵药递过去,被苏奕随手收进了墨玉佩中。
这一幕,看得袁珞兮和那些护卫都不禁动容,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苏奕随身携带着的,乃是储物宝贝!
而苏奕心中也很满意。
他的修为距离宗师地步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也着实用不上六阴草这等灵药,所以才会统统换做一品、二品的灵药。
“这样一来,身上所有的灵药加起来,足够我将炼骨层次锤炼到圆满地步了。”
苏奕暗道。
“仙师,我等打算明日天亮便启程返回,敢问您何时返回?”
程勿勇问道。
“我要去鬼母岭其他地方看一看。”
苏奕说着,已长身而起。
“姑爷,您这是要现在就行动?”
郭丙吃了一惊。
“不错,趁着夜色,或许能见到白日里见不到的东西。”
苏奕点了点头。
“不妥啊,这夜色下的鬼母岭无比危险,您……”
不等郭丙说完,苏奕便笑道,“那些鬼物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郭老你就和他们待在一起,若我天亮前返回,咱们便一起回城。”
“若没有,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说着,他已握着竹杖,走出大殿,颀长淡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袁珞兮和程勿勇他们面面相觑,不过心中却并不担心苏奕的安危。
连六绝阴尸都被仙师一剑诛杀,这鬼母岭上还有哪个鬼物是仙师的对手?
……
夜色如墨,山野雾霭缭绕。
苏奕走出破庙,就轻轻一拍腰间的养魂葫,“倾绾。”
哗啦~
养魂葫喷薄出一缕缕白雾,雾霭缭绕中,一袭血色裙裳,清丽如画似的少女倾绾漂浮而出。
修炼“十方修罗经”到现在,倾绾明显发生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首先是其娇俏的魂体凝实许多,肤色也不再那般惨白透明,反倒泛起如玉似的莹润洁净之感。
她那一对妩媚漂亮的丹凤眸也带上一抹灵性光泽,顾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惊人的魅惑。
配上她那略带婴儿肥的清丽小脸,有一种矛盾而独特的气质,清纯无邪中带着一丝丝的魅意。
红裳血衣、肌肤如雪、清丽又妩媚,纵然让人知道这样一个少女是鬼物,怕是也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了。
苏奕也不禁暗暗点头,还算满意。
倾绾的天赋和悟性颇为出众,眼见她有这般变化,不禁让人很期待她以后会蜕变到何等地步。
当然,对于前世见惯诸天绝世美色的苏玄钧而言,现在的倾绾,魅惑还差一些味道,还远无法引起他的兴致。
倾绾出来后,大大的美眸一扫四周,而后怯生生道:“仙师,这便是鬼母岭么,果然吓人的很呢。”
声音软糯悦耳。
“你是鬼,不是人。”
苏奕纠正了一句,这才说道,“用你的感知力量看一看,哪个地方的阴煞之气最重。”
在六绝阴尸的身上并未找到“阴煞灵脉”,苏奕打算亲自去找一找。
倾绾很乖顺,也很听话,连忙第一时间闭上眼睛,运转一身的修为。
哗啦~
就见她红裳如火,于夜色中飘曳,露出一截纤秀晶莹的玉腿,身上有着一缕缕的晦涩阴魂力量蒸腾。
像一个绝色鬼仙,如画般妖魅。
仅仅片刻,倾绾就张开眼睛,扭头看向远处的黑暗中。
“感应到什么了?”苏奕问。
倾绾结结巴巴道:“仙师,以我的道行,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在西北方向的远处,阴煞之气要远比其他地方更浓郁,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地方。”
“西北方向,应该就是郭丙说的那一片‘桃林’之地所在的区域了。”
苏奕思忖时,已吩咐道,“你在前边带路。”
第七十章 葛长龄留碑 苏玄钧留字
夜色中,苏奕和倾绾朝西北方向行去。
一路上,只闻虫鸣窸窣声、风吹草木声、野兽嘶吼声,除此之外,并没有遇到什么鬼物。
苏奕自然清楚其中缘由。
猛虎出行,群兽皆避。
对那些不入流的鬼物而言,倾绾身上的气息就如同猛虎般,足以令它们恐惧退避。
只不过,倾绾这胆小害羞的少女,怕是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一路西北而行,足足半个时辰后。
一片彩色的雾霭在黑暗夜色中涌现,远远望去,像一条条彩色丝带飘落人间,莹莹发光,在夜色中显得醒目之极。
彩色雾霭覆盖之地,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林。
远远地,倾绾顿足,惊疑道:“仙师,那阴煞之气就在那一片桃林深处,只是我也感受到,那桃林中有着一股极可怕的气息,似乎专门克制如我这般的阴魂。”
苏奕凝视片刻,眸子泛起异色,轻声道:“此地阴中抱阳,阳孕阴生,竟是一片天然的‘阴阳地’,怪不得会诞生出这般浓郁的桃花瘴。”
那彩色雾霭看起来美丽缤纷,却堪称世间剧毒之一,名叫桃花瘴。
活物一旦靠近,必会被瘴毒侵体,化作一地脓水。
旋即,苏奕笑起来,“若我所料不错,这桃林中,不止埋着一截阴煞灵脉,当还有一株扎根在阴煞灵脉上的纯阳火桃树!”
他明白了。
六绝阴尸纵然知道此地埋藏有阴煞灵脉,也断不敢靠近这片桃林。
原因很简单,那纯阳火桃树的气息,天生克制它这等阴邪之物!
“拥有如此浓郁的桃花瘴,那一株火桃树的树龄最少也得有五百年岁月,其树心和果实,已可以列入四品,这在大周朝,绝对罕见之极!”
苏奕想到这,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没有提前离开,否则,怕是就会错过这一桩机缘了。
“把这竹牌握在手中。”
苏奕拿出两个竹牌,一个递给倾绾,一个握在自己手中。
这竹牌上篆刻着一种基础符箓,名唤“净衣符”,握在手中,可驱除邪祟沾染,可避赤毒、瘴毒、尸毒,是苏奕这次为鬼母岭行动准备的宝物之一。
倾绾拿在手中,敏锐察觉到,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如微风似的萦绕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当即,两者一起朝桃林中行去。
哗啦~~
散发着莹莹光彩的桃花瘴如潮水似的从两者身边退开,无法靠近分毫,显得很神奇。
倾绾不禁暗赞,仙师之手段,果然妙不可言。
原本剧毒无比的桃花瘴就这般被避开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足足行进了数里地后。
苏奕倏尔顿足。
远处夜色中,一株桃树散发出如火焰般的光辉,照亮了夜色,耀眼之极。
此桃树不大,仅仅一丈高,枝桠如伞盖,呈青碧之色,叶子也如碧玉似的,流淌着青色光晕。
其树干碗口粗细,老皮张开如龙鳞般。
那汹涌的火焰神辉,便是由这一株桃树弥散出来,远远望着,就给人以灼热之感,如视烈日。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在这一片阴阳地,有阴煞灵脉才能孕育出这等纯阳火桃了……”
苏奕心中舒畅。
可以说,今日他在鬼母岭的收获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一株火桃树大!
更何况,此树之下还有一截阴煞灵脉,其价值同样不逊色了。
“仙师,那火桃树力量太可怕,我……我不敢再靠近了……”
倾绾立在远处,瑟瑟发抖,清丽的小脸写着忐忑。
桃木,本就有克制鬼物的妙用。
世俗百姓每逢辞旧迎新时,也会劈桃木为符,插在门楣之上,驱邪破灾,百鬼畏之。
而远处那一株可是纯阳火桃木,乃修士眼中的四品灵材,其蕴含的力量,岂是鬼物可抵挡?
若倾绾能够修炼到“鬼灵”地步,踏上元道之路的修行,就不会再畏惧这等灵材了。
“你留在此地便可。”
说着,苏奕迈步上前,他已看出,这一株纯阳火桃木当有八百岁树龄,远比他最初预估的更古老。
且在桃树枝叶间,悬挂着一颗颗鲜红如火的果实,晶莹若小太阳,在青碧树叶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只是,当苏奕靠近时,眸子忽地一凝。
就见这火桃树扎根的土壤一侧,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葛长龄留碑于此,世人莫近之,近之者必诛!”
字迹如铁画银钩,一股肃杀之意透发而出。
葛长龄?
苏奕皱眉,依着他前十七年的记忆,隐约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了。
可这不妨碍他看出,这一株纯阳火桃树,分明是在很早时候就被这葛长龄发现,并视为己有,警告他人莫要靠近
“此等灵物,本就天生地养,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苏奕哂笑摇头,不以为然。
只是,当他要靠近时,那火桃树忽地一阵摇晃,枝桠之间,火焰光辉凝聚,勾勒出一个矮小如侏儒似的身影。
这侏儒形似孩童,却白眉白发,两眼青碧。
他刚一出现,就喝道:“少年,没看到那石碑之上的字迹吗,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朽出手将你灭杀于此。”
声色俱厉。
苏奕瞥了侏儒一眼,挑眉道:“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木中精怪。”
侏儒一呆,怒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竟还敢看不起我?”
苏奕蓦地踏步上前,眼神中泛起慑人的幽冷光泽,盯着那侏儒,淡淡道:
“就是修成妖皇的角色,也不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你一个小精怪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当碰触到苏奕的目光,侏儒只觉神魂悸动,涌起难言的恐惧,如视一位上苍主宰迫近,惊得他浑身一颤,噗通一声从树上坠落,瘫软在地。
“仙师恕罪,仙师恕罪!”
侏儒叩首求饶,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都有崩溃的迹象。
“一丝九狱剑的气息而已,就吓成这样,怪不得无尽岁月中,那世间精怪之辈,很难涌现出什么厉害角色。”
苏奕暗自摇头。
他负手于背,目光看向那火桃树,都:“起来吧,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些问题,便饶了你这次的冒犯之举。”
“多谢仙师不杀之恩!”
侏儒连连叩首,这才敢站起身来。
苏奕指着那石碑上字迹问道:“这葛长龄是谁?”
“回禀仙师,葛长龄乃大周外姓九王之一的‘吞海王’,一身修为在无漏境先天大宗师之列,早在三十年前他来到此地时,已是世间公认的十位先天武宗之一。”
侏儒恭声道。
武道四境,无漏境是最后一个境界,臻至此境者,如同踏入先天之地,浑身有脱胎换骨之变化。
故而被称作“先天武宗”。
抛开那些所谓的“陆地神仙”不谈,先天武宗已经堪称是大周境内最顶尖的存在。
说罢,侏儒偷偷看了苏奕一眼,却见苏奕神色淡然,浑似根本不在意,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他心中又是一阵颤栗。
这少年能轻易来到此地,之前的气势又那般可怕,如今连先天武宗都不在意,那他……又该是怎样一位恐怖存在?
“这葛长龄当初没有砍伐此树,是否是打算每隔一段时间,便来采撷一次火桃,好作为冲击元道之路的筑基灵药?”
苏奕问道。
侏儒连忙道:“仙师慧眼如炬,当时吞海王曾言,火桃树天生地养,实属难得,若砍伐掉,未免暴殄天物,故而立下此石碑,以警告世人莫要靠近。”
顿了顿,他继续道:“火桃树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每次最多会生出九颗火桃。算一算时间,今年之内,吞海王就会前来采撷果实。”
苏奕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警告我,若是摘取此桃,就会得罪吞海王?”
侏儒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不敢!仙师千万别误会!”
苏奕抚摸着下巴,打量着那火桃树上的果实,道:“现如今,此树上的果实成熟了几颗?”
侏儒老老实实回答道:“三颗,其他六颗还需要孕养一段时间,最快也要等到半年之后了。”
苏奕皱了皱眉,旋即轻叹道:“也罢,你去把这三颗火桃取来就是。”
来的确实不是时候,火桃若不真正成熟,其品阶充其量也就二品而已,没多少价值。
“呃……”侏儒犹豫了,低声道,“仙师,小的不敢得罪您,可也不敢得罪吞海王,您看……”
苏奕来到那石碑前,手腕一抖,尘锋剑出鞘,以剑锋为笔,挥剑疾书。
随着石屑飞落,一行字出现石碑上:
“苏玄钧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字迹清峻飘逸,飙发电举。
写罢,苏奕收剑入鞘,看向侏儒道,“葛长龄若来,让他看一看这石碑上的字便可。”
侏儒似松了口气,感激躬身道:“多谢仙师体谅,小老这便为您取桃。”
唰!
他身影凭空消失,出现在火桃树上。
没多久,侏儒就取来三颗萦绕着一缕缕灵性光泽的火桃,皆拳头大小,鲜红剔透,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令人心旷神怡。
苏奕拿出一个玉盒,将这三颗火桃封存其中收了起来。
而后,他指了指火桃树之下的地面,道:“我此次前来,还要取走一截阴煞灵脉,要不你也代劳帮我取来吧。”
一句话而已,却让侏儒如遭雷击,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仙师,分明就是来洗劫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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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点化陶青山 魂玉藏秘辛
(上一章苏奕留石碑的名字“苏玄钧”改成“苏奕”了。)
——
侏儒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仙师,您也知道,阴煞灵脉若被取走,这火桃木便无法独活了……”
苏奕打断道:“我只要一截,伤不到这火桃木。”
眼见苏奕态度不容违逆,侏儒哪还敢犹豫,倏尔化作一道灵光钻进了地面之下。
没多久,侏儒从地面钻出来时,双手之间以捧着一尺长的黑色玉髓。
玉髓散发出刺骨无比的寒意,侏儒那眉毛、头发、胡须都结上一层白霜,冻得他直哆嗦。
“仙师,阴煞灵脉就在玉髓内。”
侏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他不敢在这一截阴煞灵脉上手脚,担心被识破了会遭殃。
“不错。”
苏奕探手拿过那一尺玉髓,略一打量,不禁满意点头。
这可是灵脉,哪怕只一尺长,也远不是多少灵石可比拟的!
等修为臻至聚气境,再用此宝修炼时,将起到不可思议的妙用。
当然,这阴煞灵脉其实最适合倾绾这等阴魂来修炼。
等需要的时候,苏奕也不介意分给倾绾一些。
他拿出一个玉盒,把这一截阴煞灵脉收起,眼见侏儒那愁眉苦脸的肉疼模样,不由一阵好笑。
“放心,我苏某人还不屑于白占你一个小精怪的便宜。”
苏奕说着,用手中竹杖在地面沙土上书写起来。
没多久,一篇修炼妙诀呈现而出。
“你乃精怪,天生地养,要证道殊为不易,这篇‘化育灵诀’倒是可以帮你实现由精怪蜕化为‘妖修’的妙用,其价值可不是几颗火桃和一截阴煞灵脉就能媲美的,好自珍惜。”
苏奕说罢,摇头笑着离去。
精怪之流,皆可归入“妖”的行列。
草木之属、飞禽走兽之类,凡是开启灵智,便为精怪,也可称作妖怪、妖精等等。
只是,要成为妖修,却大不易。
尤其是一些血脉特殊、或天赋独特的妖类,想要踏上妖修之路,更是要经历无法想象的磨难。
那侏儒就是一个诞生于火桃树中的精怪,虽能够幻化人形,但远远还无法真正蜕化出人身,自然谈不上是妖修。
直至苏奕和倾绾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
侏儒这才如释重负般,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旋即,他目光看向地面,渐渐地心神都被吸引在那一行行飘逸恣肆的字迹之中。
也不知多久,当他猛地清醒时,眉宇间抑制不住地涌起震撼、狂喜、亢奋、恍惚的神色。
“仅凭此篇,足以让我彻底摆脱本体之束缚,蜕化入道!”
侏儒激动大叫,手舞足蹈,欢喜坏了。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苏奕所赠的“化育灵诀”,乃是妖道宝经“化育道典”中的一篇修炼口诀,记载着“蜕形”的玄妙,乃世间最一流的修炼之法。
侏儒虽不清楚此妙诀来历,但哪会品味不出其中的奥妙是何等惊人?
蓦地,他匍匐跪地,朝着苏奕之前离开的地方叩首,神色虔诚立誓:
“我陶青山,此生不忘仙师点化之恩!”……
桃林外。
倾绾小心翼翼地跟在苏奕身边,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乖巧极了。
苏奕取出十多瓶丹药递了过去,“倾绾,这些丹药你收着。”
这些丹药皆是从六绝阴尸身上得到,最适合阴魂修行。
“啊?”
倾绾有些手足无措,忐忑道,“仙师,无功不受禄,绾儿……”
她刚要斟酌措辞,试着推辞,就被苏奕没好气打断,“一些破丹药而已,跟我客气什么?拿着!”
倾绾吓得娇躯一颤,连忙接过来,一脸歉疚道:“绾儿没想惹仙师生气,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奕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一阵轻叹。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倾绾这可怜兮兮,胆怯拘束的样子,他就止不住地想训斥两句。
大概是……怒其不争?
“仙师,您还在生绾儿的气么?”
倾绾小心翼翼问道。
她从旁边歪着脑袋看过来,略显婴儿肥的清丽小脸尽是担忧。
从苏奕的角度看过去,格外有一种娇俏呆憨的感觉。
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少女的脸蛋,叹道:“你个憨憨,以后怕是有我操不完的心了。”
说罢,他自己却先笑起来。
被掐脸颊,倾绾吓了一跳。
可见到苏奕笑了,她也不禁笑起来,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开心。
眉眼弯弯,嫣然如画。
一人一鬼行走在这荒郊野岭的深沉夜幕之中,彼此都不觉孤独寂寞。
半刻钟后。
苏奕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极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但在却逃不过他耳力的捕捉。
他顿时伫足,随口道:“你小心些,见机不妙就逃进养魂葫。”
倾绾一惊,连点头答应。
很快,一群身影从夜色中冲来。
他们共有七人,皆一身黑衣,手握兵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中带着丝丝的煞气。
“倾绾!”
为首一个手握双刀,额头残留一道狰狞伤疤的中年低声惊呼。
他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夜色中的红裳少女。
“她不是被吴若秋这叛徒偷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吴若秋这厮又回来了?”
其他人骚动,都似很意外。
旋即,他们所有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苏奕,却发现并不是吴若秋,而是一个面孔陌生的清秀少年。
“你和吴若秋是什么关系,为何倾绾会跟在你身边?”
为首的伤疤中年冰冷开口,眼神隐隐带着警惕之色。
深更半夜,鬼物出没的荒郊野外之地,一个少年却带着倾绾出现在这里。
这一幕可太反常了。
“吴若秋原来是你们阴煞门的叛徒,怪不得他死掉之后,至今也没人来找我麻烦。”
苏奕若有所思,看破对方的身份后,便指着倾绾,道,“看得出来,你们都认得她,能否跟我说说她的来历?”
这番话,让伤疤中年他们皆皱眉,意识到两件事。
其一,吴若秋已死,并且极可能是被这清秀少年所杀。其二,这清秀少年应该并不清楚倾绾的来历!
“想知道?可以,先把你的养魂葫交出来。”
为首的伤疤中年冷冷道,“这是吴若秋盗走我师门的灵物,本就不是你这外人可以占有的!”
附近其他人皆握紧兵刃,蓄势以待。
苏奕抬手将养魂葫丢了过去,道:“说吧。”
接过养魂葫,伤疤中年呆了一下,似不敢相信会这般容易。
其他人也怔了一下。
旋即,他们看向苏奕的目光中,没了多少警惕之色,反倒多了些许凶芒。
其中一人低声提醒道:“钱师兄,时间紧迫,后边那些狠茬子恐怕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为首的伤疤中年眸子中冷芒一闪,道:“这样吧,你既然想知道倾绾的来历,就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到了那里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统统告诉你。”
苏奕摸了摸鼻子,轻叹道:“倾绾,他们是不是认为,我太好说话了?”
还不等倾绾回答,伤疤中年脸色已冷哼道:“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一起上,杀了他!”
附近其他人皆露出狞笑,一拥而上。
一刹那,刀枪剑戟齐出,划破寂静夜色。
可伴随一道清越剑吟,就见一抹寒芒在夜色中连续闪烁数次。
而后,锵的一声,寒芒收入剑鞘。
再看那朝苏奕冲来的一群身影,皆停滞了一瞬,整个人便如同倒下的木桩似的,一一跌倒在地。
每个人咽喉间,皆有一道嫣红的剑痕伤口,血流如注,浸透地面。
临死,他们脸上都保持着狞笑的神态。
前后不过眨眼间,胜负已分,生死已定!
苏奕立在原地,手握竹杖,似根本不曾动手。
可那仅剩下的伤疤中年,则已吓得傻眼,两股颤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魂儿差点冒出来。
一剑如闪电,刹那而出,瞬息而收,便斩杀他身边六位同伴!
太恐怖!
“现在,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苏奕负手于背,随口问道。
噗通一声,伤疤中年跪地,叩首哀声求饶:“前辈饶命,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一条贱命!”
“这不是我想听的,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回答的不好,就去和你那些同伴一起上路吧。”
苏奕微微皱眉道。
伤疤中年惶恐道:“前辈息怒,我说,我说!”
接下来,他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和倾绾有关的事情一一说出,唯恐回答的不好,被苏奕一剑给了结掉。
按照他的说法,吴若秋和他的师尊翁云岐二人,在十年前的时候从阴煞门叛逃。
在叛逃时,吴若秋的师尊翁云岐带走了阴煞门的三样宝物。
分别是一个养育着一头鬼婴的养魂葫,一本记载着鬼尸虫豢养之法的密卷,以及一块来历最为神秘的魂玉。
倾绾,就是寄生于这块魂玉中的阴魂。
她的来历,连阴煞门那些老一辈邪修都不清楚,但全都认定,她的来历极不简单。
这从她所寄身的那块魂玉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第七十二章 城门之外 再遇故人
那块魂玉有多不简单?
伤疤中年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因为那块魂玉的缘故,阴煞门一众老辈人物皆视倾绾为珍宝般对待。
否则,以那些邪修的手段,见到如此纯净的一道阴魂,怕是早已将她活活给祭炼了。
得知这些,苏奕不禁看了倾绾一眼,道:“你可还记得那一块魂玉?”
倾绾摇头,低声说道:“在我觉醒时,就跟在了那吴若秋身边,其他的事情完全都是一片空白。”
她同样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以前是寄身在一块神秘魂玉中,而非是活人死后所化的阴魂。
这让她心头一阵惘然,自己以前……究竟是谁?
“你们阴煞门是如何得到那块魂玉的?”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伤疤中年。
伤疤中年摇头。
他在阴煞门的地位并不高,接触不到这等机密事情。
想了想,苏奕又问询了一些和阴煞门有关的事情。
原来,自从一百多年前遭到灭门之灾后,阴煞门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余孽,在历经一百多年的蛰伏后,已在暗中恢复了一定的力量。
如今,阴煞门总舵中,共有门主一位、副门主两位、长老九位。
除此,阴煞门麾下开设六个分舵,分布在大周境内不同疆域中。
每个分舵设立舵主一位,护法四位,统领一方徒子徒孙。
疤痕中年等人,以及吴若秋、翁云岐,皆是阴煞门位于“衮州分舵”的门人。
得知这些,苏奕一下子明白过来。
大周疆域划分为“六州三十六郡”,而阴煞门麾下的六大分舵,必然分别开设在大周六州境内。
像云河郡所在的衮州,就分布着阴煞门一个分舵势力。
换而言之,阴煞门的势力,如今极可能已遍布大周境内!
当然,在苏奕看来,若仅仅靠伤疤中年这些不入流的角色,阴煞门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像疤痕中年,虽是衮州分舵的门徒,可他竟连衮州分舵的舵主是谁都不知道……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疤痕中年唯一知道的就是,吴若秋的师尊翁云岐,原本是衮州分舵的四位护法之一,自从叛逃之后,便下落不明。
了解了这些,苏奕不禁陷入思忖。
十年前,翁云岐和吴若秋叛逃,带走了神秘的魂玉、养魂葫以及一篇豢养鬼尸虫的密卷。
而前不久时候,随着苏奕杀死吴若秋,除了那块神秘魂玉,其他东西皆已落入苏奕手中。
当然,也包括倾绾。
这就有问题了,吴若秋只是翁云岐的徒弟,为何这些宝物却都在吴若秋手中?
翁云岐去哪里了?是死是活?
“早知道倾绾的身世另有蹊跷之处,当初就不该一剑杀了吴若秋……”
苏奕心中轻叹。
他可没想到,倾绾的来历会牵扯这么多隐情。
“不管如何,想要查探到倾绾的来历,以后怕是还得从阴煞门下手……”
苏奕没有再多想。
倾绾的身世究竟如何,他并不太在意。
可若以后这少女自己想要查明真相,他倒也不介意帮一把。
“前辈,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您大发慈悲,饶恕小的一条贱命吧?”眼见苏奕久久不语,疤痕中年惊慌叩首,害怕极了。
便在此时,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破空声,没多久,程勿勇、袁珞兮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场中。
当看到苏奕,以及附近躺倒的那些尸体,程勿勇等人皆不免吃惊。
“你们在追他?”苏奕问道。
程勿勇点头,道:“回禀仙师,刚才的时候,这些家伙趁着夜色偷偷靠近那一座破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我发现后,他们仓惶而逃。却没曾想,这些家伙却竟撞到了仙师手中。”
“完了……”
疤痕中年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他们是阴煞门的人,不过就只剩下这一个活口了,交给你们处理了。”
吩咐了一声,苏奕捡起养魂葫,带着倾绾一起径直离开。
程勿勇自然不会客气,命令那些护卫将这疤痕中年给捆绑了起来,打算带回广陵城好好审讯。
“小姐,您在看什么?”
程勿勇忽地察觉到,袁珞兮眼神有些不对劲。
袁珞兮轻声喃喃道:“勇叔,你刚才注意到了么,仙师身边漂浮着一个红衣少女,模样可真是漂亮……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肤、容貌美丽得过分……”
程勿勇瞳孔眯了眯,道:“小姐,若我猜测不错,那应当是仙师降服的一个阴魂。”
“鬼?”袁珞兮惊讶。
“对。”
“可这样的鬼可一点不吓人,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般惊艳绝美的鬼怪。”
袁珞一脸的羡慕,“若我也有这样一个鬼物当手下,肯定每天给她梳头发、换不同的裙裳、还给她戴上各式各样漂亮的首饰,那肯定特别有意思。”
程勿勇:“……”
这,这是怎样一种癖好?
……
破庙大殿内。
返回后,苏奕便独自坐在那盘算起来。
此次前来鬼母岭,收获不可谓不大,杀了六绝阴尸,获得一个储物墨玉佩、九株灵药、五十块灵石、十多瓶适合倾绾修炼的丹药……
除此,又用六阴草从袁珞兮那换到灵药十七株,二品的便有五种。
而后在那一片桃林,得到四品灵药火桃四颗、一截一尺长阴煞灵脉。
这些宝物加起来,足够苏奕在短时间内,不必再为修行资源发愁了。
至于鬼母岭其他地方,苏奕已不打算前去查探。
他隐约已推断出,以六绝阴尸和那些阴煞门邪修的手段,怕是早已将鬼母岭上的宝贝搜刮一空了。
“也不知灵雪何时才能回来……”
苏奕心中喃喃。
他打算近期就离开广陵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文灵雪。
天色破晓时。
苏奕和袁珞兮一行人一起出发,离开了鬼母岭。
乱葬岗外。
昨天曾有两名扈从留下,看护那些马匹,当看到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安然无恙归来,两名扈从皆松了口气。
当即,一行人汇合,朝广陵城行去。
只是一路上,袁珞兮他们却是牵马而行,陪在苏奕、郭丙两人身边,没有一个不耐烦的。
这种变化,苏奕皆看在眼底,不置可否。
直至快要抵达广陵城城门时,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提醒道:
“关于鬼母岭的事情,诸位最好莫要说出去,否则,苏某倒不担心什么,可你们怕是会受到一些连累了。”
遭受连累?
袁珞兮怔了一下,连忙道:“多谢仙师提醒,不过,若阴煞门敢找上门来,我们也绝不怕了。”
信心十足。
可很显然,这少女误会了。
再看程勿勇等人,神色间也都带着疑惑。
苏奕想了想,最终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道:“葛长龄若知道今日你们和我一起,福祸难料。”
葛长龄!
程勿勇脸色骤变,这可是大周“外姓九王”中稳居前三的吞海王!
三十年前,便跻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
其他护卫更是躯体一僵,神色呆滞。
此次前往鬼母岭,怎地和吞海王大人牵上关系了?
那可是宛如人间战神般的存在!是足以让大周武者仰望的传奇!
原本自信的袁珞兮,也睁大眼睛,娇美的俏脸一片惘然。
葛长龄?
听父亲说,这可是他们袁氏都得仰望的武道巨擘啊……
半响,程勿勇才稳住心神,敬畏道:“仙师,莫非鬼母岭上的一些事情,和吞海王大人有一丝联系?”
苏奕敢直呼吞海王名讳,他可不敢。
苏奕随口道:“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为难你们,若万一真遇到麻烦,让他来找我便可。”
一番话,让程勿勇内心愈发无法淡定,听意思,似乎吞海王极可能会找苏仙师麻烦?
最不可思议的是,苏仙师好像完全不在意来自吞海王的威胁!
这个小插曲,让袁珞兮一行人对待苏奕的心态,又悄然多出一些敬畏。
至于郭丙,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纵然他也很疑惑,但他可不清楚,吞海王葛长龄这个身份有何等恐怖。
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珞兮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
蓦地,远处城门前,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玉袍博带,玉树临风的青年,迈步朝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黑帽老者。
赫然正是章远星和他身边的熊老。
看到此人,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前天在灵竹岛上,这来自云河郡章氏的公子哥曾扬言,若自己效命于他,就等于是好风凭借力,可以送自己上青云……
当时,把傅山都逗乐了。
至于苏奕,自然也把这件事当做了个笑话,一笑置之,浑没放在心中。
可他却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又遇到对方。
“咦,苏公子?你怎么会和珞兮小姐他们走在一起了?”
几乎同时,章远星也看到苏奕了,不禁意外,“难道你是打算投奔袁家,为珞兮小姐效命?”
他脸上笑容变淡,眉头皱起,泛起一丝不悦。
观看了苏奕在龙门宴会上的表现后,他便对苏奕很欣赏,主动发出邀请,希冀苏奕帮他做事,并许诺不会亏待苏奕。
谁曾想这才仅仅两天时间,苏奕却出现在了袁珞兮身边!
这就太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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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活在狗身上的岳老板
章远星口吻中的不满,让袁珞兮他们都能够清楚感受到,都不禁很意外。
这家伙胆子也太肥了,怎敢这般跟苏仙师说话?
旋即,他们就隐约明悟过来,章远星应该是还不清楚苏仙师的能耐,这就像他们最初时见到苏奕一样……
袁珞兮的美眸都带上一丝异色,心中涌起说不出的羞赧和不自在。
当初面对苏仙师的自己,可比章远星这家伙嚣张太多了,现在想想,那时自己可真傻……
程勿勇干咳一声,解释道:“章少误会了,我们只是和苏……苏公子同行而已。”
说话时,他忽地想起苏奕之前提醒,不得泄露鬼母岭上的事情,故而在对苏奕的称呼上,机智地都从“仙师”变成了“公子”。
“真的如此?”
章远星一怔,似有些不相信。
“章远星,我们和苏公子的事情,用得着你管?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会在这里?”
袁珞兮柳眉皱起,冷声质问。
章远星连忙笑道:“珞兮小姐,我听说你也来广陵城了,于是稍加打探,得知你昨天就已带人前往鬼母岭,于是便一直等候在此。”
袁珞兮神色冷淡,“你堂堂章氏一族的大少爷,等我干什么?没别的事赶紧让开!”
在云河郡城,袁氏和章氏一样,并列四大顶尖势力中。
无论身份上、还是修为上,袁珞兮一点也不比章远星差,甚至犹有过之。
她面对章远星时,自不会客气什么。
章远星脸色微微有些发僵,心中颇为纳闷,袁珞兮以前见自己时,没有这般不耐烦的啊!
这是怎么了?
他正要说什么,就见袁珞兮已扭头看向苏奕,那娇美的瓜子脸上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轻声道:
“苏……苏公子,要不要一起去城中吃些东西?”
章远星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疑云丛生,这是什么情况?
程勿勇也笑道:“是啊,这次在鬼母岭,也多亏公子和郭老帮忙,让我等得到了那一株灵药,如今既然到了城中,自当由我等安排酒席,以聊表心意。”
见此,章远星惊得嘴巴都差点张开。
他可最清楚,程勿勇乃是袁氏的外门长老,一位顶尖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
论身份,不在他身边的熊伯之下。
可现在,连程勿勇也对苏奕如此客气,这让章远星如何不吃惊?
“也好。”
苏奕点头答应。
现在天色破晓,已是清晨,他肚子也已感受到饥饿之意。
袁珞兮顿时露出明媚动人的笑容,喜道:“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去吧,我听说聚仙楼乃广陵城第一酒楼,咱们就去那里!”
“郭老也一起去。”
程勿勇笑着对郭丙说道。
郭丙连忙抱拳道:“这是小老的福分!”
当即,一行人朝城门内行去。
自始至终,都没人再理会章远星。
“熊伯,你看出这是什么情况了吗?”
章远星眉头紧锁,心中颇不是滋味,就在刚才,他堂堂章氏一族的少爷,竟被无视了!“少爷昨天所打探的消息不也说了,袁珞兮找到郭丙这个采药人时,苏奕也在,并且和他们一起启程前往鬼母岭。”
头戴黑色圆帽的熊伯沉吟道,“现在看情况,是苏奕和那郭丙一起,帮袁珞兮找到了一株心仪的灵药,所以他们才会这般感激吧?”
“对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章远星一拍手掌,似打开了心结,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熊伯,走,我们也去聚仙楼!”
他又变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眼见这一幕,熊伯忍不住提醒道:“少爷,袁珞兮是袁氏族长最宠溺的小女儿,她外公更是名扬天下的‘靖远侯’古尘风,这位以性情暴躁闻名的侯爷曾亲口说过,袁珞兮十八岁前,谁敢打她主意,就打断谁的三条腿。”
章远星神色一滞,不自觉夹了夹双腿,道:“怕什么,我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若真有明媒正娶的机会,我等到她十八岁之后就是了。”
熊伯道:“可少爷你也清楚,袁珞兮从小备受宠溺,性情骄横刁蛮,要追求她……你可得提前有心理准备。”
章远星点了点头,兴致勃勃道:“我最欣赏的便是她身上那一股野性,像一匹小野马,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
熊伯不再多劝。
他是过来人,知道少年人不碰一鼻子灰,是不会在追求女人上低头退缩的。
聚仙楼。
由于是清晨,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多少客人。
可当得知云河郡城大小姐袁珞兮前来用餐的消息后,聚仙楼老板岳天河第一时间从小妾软香雪白的玉臂环抱中挣扎起身,并以最快的时间来到了聚仙楼。
让仆人拿出珍藏多年的陈酿,岳天河跟随在一名上菜女婢身后,走进了位于二楼的一座雅间内。
他满脸热忱洋溢的笑容,正准备躬身行礼自我介绍介绍一番,却愣了一下,惊诧道:
“苏……苏奕?”
就见偌大的雅间中,只坐着苏奕、郭丙、袁珞兮、程勿勇四人。
而苏奕竟泰然自若地坐于上首!
这一幕,差点惊掉岳天河的下巴。
他当然知道苏奕,远比一般人清楚,这少年并不仅仅只是文家一个寻常赘婿,像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皆对他尊重有加。
前些天的龙门宴会上,苏奕夺得龙门大比第一的事情,也早已传遍广陵城,岳天河又岂能不知?
可他还是没想到,这大清早的,来自云河郡顶级大势力袁家的大小姐,要招待的贵客却居然是苏奕!
一时间,岳天河连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措辞都差点忘掉。
“你是谁?”
袁珞兮问,她可不认得岳天河。
岳天河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满脸笑容道:“袁小姐,小的是这聚仙楼掌柜,听说您大驾光临,特意来送上一壶好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就将手中酒酿呈了上去。
袁珞兮哦了一声,道:“你也认得苏……苏公子?”
岳天河连忙道:“苏公子这等少年俊杰,小的怎能不知?他可是我们广陵城头一号的名人,岳某心中可敬仰的很……”
他滔滔不绝,热情洋溢地对苏奕一顿夸,以此来表现自己和苏奕关系不错。
眼见苏奕神色冷淡,程勿勇看出了一些端倪,干咳一声,打断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岳天河见好就收,连连点头,临走还不忘跟苏奕打招呼,“苏公子,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招呼一声,小的就在楼下候着,随时听您的差遣。”
“这家伙,还真是个滚刀肉。”
苏奕哂笑。
其他人也笑起来。
总之,用餐气氛不错。
而返回一层柜台前,岳天河依旧有些恍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苏奕什么时候攀上了云河郡城袁家的高枝?
“掌柜的,袁家的袁珞兮姑娘在哪个雅间?”
一道清朗的声音忽地响起。
岳天河抬眼,当看清来人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噌地凑上前,笑容谄媚道:“原来是章少爷!”
来人正是章远星,闻言,不免惊讶道:“你认得我?”
岳天河笑容热情道:“昨天时候,小的曾前往城主府送酒,有幸远远地见到了章少爷,您当时那等旷世风采,令小的过目不忘,故而您一来,我一眼就认出您了。”
这马屁拍的章远星心中一阵舒服,嘴上则道:“别废话,快带我去见珞兮小姐。”
岳天河连忙上前带路,屁颠屁颠的。
章远星和熊伯一起跟随其后。
抵达雅间前,章远星整了整衣衫,心中默默想了想来之前准备好的措辞。
而后,他推开房门,面对袁珞兮他们错愕的目光,歉然拱手,笑道:
“珞兮,刚才是我误会了苏公子,故而特意来跟他道歉的,珞兮你可不能撵我。”
这就是他准备好的措辞,以苏奕为切入点,从而巧妙地避开被袁珞兮排斥和拒绝参加这一场酒席的可能。
果然,袁珞兮神色缓和了下来。
这让章远星心中为自己的手段得意之余,又泛起一丝说不出的烦躁。
怎么一提苏奕,就在珞兮面前这么好使?
“你说你要跟我道歉?”
苏奕神色古怪。
章远星主动上前,帮自己和熊伯找了个位置落座后,这才笑呵呵道:“之前是我误会了,还以为苏公子已投奔袁家,却没想到,苏公子这次帮了珞兮一个大忙……”
他解释了一番,端起酒水,道:“我先自罚三杯!”
连饮之后,章远星目光忽地瞥见雅间外的岳天河,不禁皱眉道:“你这家伙怎地一点眼色也没有,快把门关上,离开这里!”
岳天河浑身一哆嗦,连忙笑着关门,转身而去。
只是他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直至返回一层柜台前,都有些失魂落魄。
被袁家小姐奉为座上宾,又有章家少爷亲自登门道歉,这苏奕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受欢迎的香饽饽了?
岳天河想不明白。
“老子辛苦经营数十年,才混了一个聚仙楼的掌柜,这小子才多大年龄,却把关系都铺到云河郡城两大顶尖势力中了……真他妈……没天理了!”
只觉和苏奕一比,岳天河只觉自己这些年简直活在狗身上了。
第七十四章 纷至沓来 各怀心事
半响,岳天河才稍稍冷静下来。
思忖片刻,他挥手招来几个小厮,吩咐道:“你们一个去城主府、一个去李家、一个去黄家,就说袁家小姐袁珞兮、章家少爷章远星,如今都在咱们聚仙楼做客,其他的不必多说。”
“我只一个要求,要快!”
那些小厮连忙领命而去。
“这样一来,傅山、李天寒、黄云冲三人都得承我一个人情,而我借着袁家、章家的名气,也可以让聚仙楼这招牌更响亮一些,可谓是一举双得……”
岳天河越想越舒坦。
他很清楚,无论傅山,还是李天寒、黄云冲,绝对很乐意抓住这样的机会,去和袁氏、章氏的子弟搭上关系。
哪怕就是搭不上关系,起码混个脸熟也可以。
不过,他唯独没有派人去告诉文家族长文长镜。
原因很简单,据他所知,文家最不待见的就是苏奕这个赘婿。
若派人前往,不免会引起一些误会。
……
二层雅间内。
章远星道歉之后,也不管苏奕是否接受,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袁珞兮身上。
袁珞兮心中虽不耐烦,可当着苏奕的面,她担心发怒会破坏自己的形象,只能强忍着。
若换做寻常,她早掀桌子走人了。
程勿勇则一直在陪苏奕喝酒聊天,不过都是他在说,苏奕很少开口。
这一幕幕,被熊伯看在眼中,心中不免疑惑。
哪怕这苏奕在鬼母岭上帮了你们袁家的大忙,也不至于让你程勿勇这般热情的对待吧?
苏奕则偶尔会和郭丙碰杯饮酒,随口谈两句。
他看得出来,这位年迈的草药人虽吃得很高兴,可却很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苏奕的举动,郭丙看在眼中,暖在心中。
他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采药人,这次有幸能和这么多贵人一起用餐,都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可毕竟他地位太低,又只是个寻常人,难免地会被冷落。
唯独苏奕还愿意和他聊天和饮酒,这让他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
忽地,雅间外响起岳天河热情谦卑的声音:
“各位贵客,广陵城城主傅山、禁卫军统领聂北虎前来拜访。”
苏奕看了袁珞兮、章远星一眼,心中明白,傅山怕是为他们而来。
“傅山怎么来了?”
章远星皱眉,他正聊得兴起,借机跟袁珞兮拉近关系,却被人打扰,颇有些不爽。
却见苏奕亲自起身,就要去迎接。
一直把心思放在苏奕身上的袁珞兮美眸一凝,立刻起身,抢先打开房门。
看着雅间外的傅山,这一身戎装的少女笑容甜美道:“傅城主,我本打算去拜访您,却不曾想,您却主动来了,快快有请。”
傅山一呆,都有受宠若惊之感,旋即抱拳笑道:“只要袁姑娘不怪傅某不请自来就足矣。”
他和聂北虎一起走进房间。
当看到坐在上首的苏奕时,两人明显都很意外,彼此对视,目光皆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过,两人毕竟见惯各种场面,很快就收敛内心疑惑,笑着见礼道:“苏公子原来也在。”
苏奕含笑点头。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聚会竟是热闹之极。
继傅山和聂北虎抵达后,黄云冲带着其子黄乾峻也来了。
和傅山一样,当看到坐在上首的苏奕时,黄云冲父子两人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心中震颤不已。
父子两人早清楚,苏奕背后站着灵瑶郡主,却万没想到,连袁氏的大小姐和章氏的少爷都奉其为上宾!
没多久,李氏族长李天寒也随之抵达。
当看清雅间中的情况,李天寒也不禁错愕,心中一阵翻腾,惊疑不定。
如此多大人物,却唯独让苏奕坐于上首,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纵然阅历丰富,见多识广,都不免一头雾水。
至此,除了文家文长镜之外,站在广陵城最顶尖的数位大人物已悉数到场。
每一位都是跺一跺脚,都足以让广陵城震三震的大人物!
可如今,却只能都陪坐在雅间最末的坐席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
苏奕位于上首、袁珞兮、章远星的坐席仅次之,再往下则是程勿勇、熊伯和郭丙。
当傅山他们抵达时,也只能坐在其他席位上。
而雅间的气氛也变得沉闷中有些微妙,虽然彼此交谈,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袁珞兮、程勿勇在想着该如何不暴露苏奕事迹的情况下,多陪苏奕聊天喝酒,拉近关系。
章远星则把心思都放在袁珞兮身上。
傅山、聂北虎、黄云冲他们则下意识认为,苏奕既然坐在上首,必然是出自袁珞兮、章远星的敬重。
李天寒同样也如此,只不过他已经开始在思忖,是否要阻止儿子李天寒掺合苏奕夫妇的事情了……
郭丙愈发拘谨,坐立不安。
就好像一只蝼蚁跑到了群龙的宴会上,在座每一个都是只能让他仰望的存在,内心之忐忑也就可想而知。
唯独苏奕最淡定。
他心如明镜,也把每个人的心思皆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禁暗自哂笑。
这就是世俗中的武者,此生怕是逃不过权势、名利、爱欲的羁绊了。
须知,修行之道,本来就是逆命而行!
想要登临更高的道途,成为那永恒不朽、万劫不灭的无上存在,就注定要斩掉这些尘缘俗事的羁绊。
所谓权势、名利、财富、爱欲……皆如镜花水月。
唯独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才是立身之根,永恒不变!
与此同时。
聚仙楼外,文珏元带着一众文家护卫匆匆而来。
“你们确定,苏奕那家伙就在这聚仙楼?”
文珏元强自按捺着内心的兴奋,沉声问道。
昨天傍晚,他父亲文长镜已从天元学宫返回,并带回了一些让文家上下皆振奋不已的好消息。
而昨晚,当文长镜召开宗族会议,得知苏奕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事情后,直接就下达命令,要召唤苏奕前往宗族大殿一见。
可当时苏奕并不在杏黄医馆。
直至今日清晨,文珏元才得到属下传来的消息,说发现了苏奕的踪迹,于是第一时间就朝聚仙楼赶来。
“少爷,一刻钟前,小的恰好路过聚仙楼,看到苏奕那家伙和一群人一起,走进了这聚仙楼内,绝对错不了!”
一名扈从连忙道,信誓旦旦保证。
“好!”
文珏元不再犹豫,带人走进了聚仙楼。
“文少爷?”
掌柜岳天河惊讶,“您这是?”
文珏元冷冷道:“苏奕在哪个房间?”
“自然是在二层甲字第一号雅间……”
岳天河刚说到这,就见文珏元已带人朝二楼冲去,不禁大惊,道,“哎,文少爷等等,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文珏元没有理会。
他一门心思要把苏奕带回文家,交由父亲文长镜他们一起处置!
直至抵达二层雅间外,文珏元隐隐听到了雅间内传来的一阵谈笑声,心中不禁冷笑,待会倒要看看你苏奕还能否笑得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双手负背,朝身边的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砰!
两名护卫上前,猛地推开那雅间房门。
雅间内顿时一寂,所有目光都看向房门外。
“苏……”
文珏元清了清嗓子,正要厉声命令苏奕出来。
可当目光看清雅间内坐着的一众身影时,他嗓子眼像被堵住,眼睛猛地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衣袍之下的双腿都有些打颤,背脊冷汗直冒。
彻底傻眼了。
“文珏元,你这是要做什么?”
袁珞兮柳眉倒竖,美眸含怒。
“我……”
文珏元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道,“我没想到,原来珞兮小姐也在啊。”
他目光一扫,当一一辨认出在座众人的身份,眼前都一阵发黑。
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黄氏族长黄云冲、李氏族长李天寒、云河郡袁氏大小姐袁珞兮……
虽不认得章远星和熊伯,可文珏元哪会不知道,能坐在这等宴席上的,哪可能是寻常角色?
“这野蛮的家伙是谁?”
章远星脸色阴沉,眼神不善。
“他是文家族长之子文珏元。”
黄乾峻笑道,就和捅刀子一样,“我也没想到,这位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礼。”
“你……”
文珏元惊怒交加,可当察觉到黄云冲那冰冷淡漠的目光时,浑身一个激灵。
“你父亲文长镜都没有你这般放肆!”
城主傅山面无表情道。
再看聂北虎、李天寒等人,神色间也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文珏元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内心快要崩溃。
他哪能想到,这雅间中竟汇聚着这么多大佬?
“滚出去!”
章远星喝斥。
三个字,尽显侮辱,可文珏元如蒙大赦,正打算带人离开。
却见袁珞兮冷冷道:“慢着,你还没说为何而来呢。”
文珏元浑身一僵,看了看满座大人物,又看了看和一众大人物坐在一起的苏奕,嘴唇颤抖,低头苦涩道:
“回禀珞兮小姐,昨天时候,我父亲从天元学宫返回后,说要召见苏奕,可当时苏奕并不在。而在刚才的时候,我听说他来到了这聚仙楼,所以就来跟他说一声,想让他尽早回家……”
第七十五章 士别三日 刮目相看
文珏元说完,内心不免惴惴。
雅间内气氛也格外寂静,众人自不相信,文珏元气势汹汹而来,仅仅是为了叫苏奕回家。
若真如此,派一个小厮前来通知便可,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你们族长要召见苏公子做什么?”
袁珞兮也察觉到蹊跷,禁不住问道。
“这……”
文珏元一时语塞。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道:“行了,你先回去复命,就说我待会便回去。”
文珏元却将目光看向袁珞兮。
显然,他不在乎苏奕怎么说,在乎的是袁珞兮怎么说!
傅山、黄云冲他们都暗自摇头。
这文珏元的目光可着实浅薄不堪,他就没看出,苏奕能坐于席间上首之位,意味着什么?
袁珞兮略一思忖,语气清冷道:“在鬼母岭的行动中,苏公子和郭老帮了我大忙,这次宴会,也是我专门为苏公子和古老准备,你们文家若有意见,尽可以来找我。”
她挥了挥手:“去吧。”
文珏元这才如蒙大赦,带人匆匆而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苏奕也没心思再吃下去,没多久便起身告辞。
袁珞兮、傅山、黄云冲等人连忙起身相送。
唯独章远星心中很不爽,要走便走就是了,还要所有人把你送到聚仙楼外不成?
可眼见众人都跟着走出雅间,章远星心中一叹,也跟着起身,不管如何,风度还是要讲的。
聚仙楼外。
“苏公子,我们今日便会启程离开,若您以后前往云河郡城,请务必给我一个招待您的机会。”
袁珞兮认真说道。
“不错,在云河郡城,我袁家也算有些势力,若苏公子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定义不容辞。”
程勿勇肃然抱拳道。
“随缘吧。”
苏奕挥了挥手,握着竹杖朝远处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袁珞兮这才收回目光,道:“勇叔,我们也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吧?”
“好。”程勿勇点头答应。
章远星连忙道:“珞兮,我今日也正好要返回云河郡城,恰好咱们可以一起行动,路途上也好做个伴。”
“不用了。”
没有苏奕在,袁珞兮顿时恢复了那骄横冷傲的大小姐气派,转身就走。
章远星刚要跟上前,就见袁珞兮猛地转身,一脚朝他裆部踹了过来,吓得他连忙闪身避开。
额头直冒冷汗。
这一脚若踹实了,非落个“裆鸡立断”的下场不可!
“知不知道,刚才在酒宴上,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别再跟着我!”
袁珞兮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章远星脸色阴晴不定,又是羞愤又是恼怒。
不远处,傅山、聂北虎他们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得古怪,也不敢发笑,唯恐让章远星恼羞成怒。
熊伯走上前,轻叹道:“少爷,您这下总算知道袁珞兮何等刁蛮了吧?依我看,您最好还是莫要再和她接触,这丫头动起手来,可没有个分寸。”
“我就是很不明白,为何她态度变化这般快,刚才在酒宴上时,她可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章远星郁闷道。
“因为苏奕不在了,她也就不必再遮掩什么。”
熊伯何等老辣,早已看出了许多端倪,虽猜不透真相,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因为苏奕?”
章远星脸庞阴沉下来,他仔细回忆从城外见到袁珞兮到在聚仙楼吃饭的点点滴滴。
果然发现,每当面对苏奕时,袁珞兮神色就变得很不一样,敬重中隐隐带着一丝仰慕,连举止都变得淑静矜持起来。
反观袁珞兮对待自己时,却是不假辞色,充满了敷衍……
想到这,章远星悄然攥紧了双手,内心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妒火和怒意。
他语气生硬,做出决断:“熊伯,今晚时候,约苏奕出来见一面,我要问一个明白!”
熊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内心也有不少疑惑,想要从苏奕那得知真相。
比如,在鬼母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袁珞兮、程勿勇这等人物都对他苏奕敬重有加?
……
返回文家的路上。
苏奕心中抑制不住地涌起一丝期待。
灵雪这这丫头一走就是多半个月,这么久没见她,倒的确像是缺少了什么。
嗯,等见她后,看一看她修为如何了。
离开广陵城前,给她准备一些灵药和灵石,这样她短时间内就不会为修炼的事情发愁了。
还有,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才只几百两银子,也得给她留一些银票。
对了,还得给她准备一些防身的宝物,万一遇到危险,纵然我不在,也可以化险为夷。
这件事,还得拜托一下傅山,让他多多关注灵雪的动向……
就这般想着,苏奕已走进文家,径直朝文长泰夫妇所居的宅邸中行去。
“姑爷,您回来了?”
看到苏奕出现,两名正在打扫庭院的婢女顿时一惊,连忙恭声打招呼。
如今文家上下,谁不清楚苏奕成为龙门大比第一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文家那些婢女、小厮之辈,在对待苏奕的态度上,早已发生巨大的变化。
“灵雪在房间么?”苏奕问道。
还不等回答,正厅中就传出琴箐那泼辣的声音,“你个吃白饭的,还知道回来啊?”
话音还未落下,琴箐就风风火火地走出来。
多天不见,琴箐像变了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连妆容都精致美艳了三分,举手投足之间,派头十足。
她上下打量了苏奕一番,冷哼道:“别以为拿了个龙门大比第一,就可以翘尾巴了,比着灵昭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你还差得远!”
苏奕笑了笑,浑不在意。
他这个丈母娘就如此,泼辣势利、嘴巴阴损,不过心肠谈不上坏。
在他入赘文家的这一年时间里,琴箐纵然怨气十足,极看不起他这个女婿,可也不曾真正故意刁难过他。
这也是苏奕懒得和她计较的原因。
“你跟我进来吧。”
见苏奕还是和以往那般,并没有顶撞自己,琴箐心中莫名松了口气,神色也变得缓和少许。
她昨天才回到家,得知了苏奕在龙门宴会上的惊人表现,当时还惊诧连连,内心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苏奕原谅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担忧的是,苏奕拿了龙门大比第一后,是否就会不把她和文长泰放在眼中了。
现在看来,苏奕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依旧和以前那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讥讽和训斥。
走进正厅,文长泰正在饮茶,看见苏奕后,他笑着起身说道:“没想到,你如今也出息了,挺好。”
苏奕不禁笑起来。
自己这个便宜岳父最有意思,老实平庸,胸无大志,被文家许多人瞧不上。
可在苏奕看来,文长泰身上有个优点,那就是善良。
哪怕面对自己这个赘婿,他也从不曾冷言相向。
文灵雪内心那一抹干净的善良,似乎就继承自文长泰。
“苏奕,不管如何,你如今修为恢复了,我们当父母的,也替你高兴。”
落座后,琴箐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以前时候,我和你岳父或许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以后我们会尽量的补偿你,可你最好清楚,以灵昭的性格,是不可能承认真正接纳你的,我只希望,你心中不要有怨气。”
苏奕敏锐察觉到,琴箐对待自己的态度已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随口道:“你多虑了,我从不在意文灵昭是否接纳我。”
琴箐轻叹道:“说起来,你和灵昭都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我早就想过要解除这门婚事,可老太君却从来不让,我心中就是怨气再大,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苏奕淡然道:“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琴箐沉吟道,“这次在天元学宫,灵昭已说过,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除这门婚事。你可别多想,她恨的可不是你,而是恨的这门婚事罢了。毕竟你对她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
出乎琴箐意料,苏奕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说道:“我很期待她能解决这桩婚事。”
这让琴箐心中反倒有些不舒服,你小子成了龙门大比第一,就以为翅膀硬了,迫不及待要和我家划清关系?
更何况,灵昭那般漂亮的女子,又是宗师传人,在天元学宫都被无数青年才俊追捧,就这般不受你待见?
稳了稳心神,琴箐道:“苏奕,该说的我都已说了,待会族长可能会亲自召见你,依我看,他怕是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他直接道:“灵雪呢?”
琴箐一呆,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竟还惦念着自己另一个女儿?
旁边的文长泰温声说道:“灵雪留在了青河剑府修行,按照灵昭的说法,以后是打算安排灵雪进天元学宫修行的,短时间内,灵雪可能不会再回广陵城了。”
苏奕登时沉默了,心中原本的期待落空,让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琴箐道:“灵昭这么做,也是为她妹妹好,当年她便是身不由己,被迫成婚,哪会再让她妹妹灵雪重蹈覆辙?灵雪若留在广陵城,万一老太君再给灵雪也安排一桩婚事可怎么办?”
苏奕听罢,心中已明白,这件事完全是由文灵昭安排,而不是文灵雪自己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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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意想不到的加更送上,刺不刺激?
感谢“搁浅”童鞋的打赏月票,这几章是过度剧情,马上结束~
第七十六章 既为赘婿 生死不由己
“这样也好,我马上就要去云河郡城了,到时候也能常常去青河剑府看望灵雪……”
苏奕心情忽地轻松不少。
琴箐迟疑片刻,美艳的玉容忽地变得庄肃认真起来,道:“苏奕,我想问你一件事。”
苏奕道:“你说。”
琴箐道:“入赘我文家的这一年来,你心中……是否有怨恨过我们?”
苏奕摇头。
对现在的他而言,文家上下所有人,还没一个有资格值得自己怨恨的。
何谓怨恨?
意难平!
这往往意味着,他苏玄钧遇到了暂时解决不掉的敌人,才只能怨恨在心。
若是能轻易解决的小角色,分分钟便能将其挫骨扬灰,心中也不可能怨恨的情绪。
“真的没有?”
琴箐似不相信。
苏奕轻叹,无奈道:“真没有。”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便是如此。
琴箐似轻松不少,道:“即便你心有怨愤,也不能祸害到我们家身上,毕竟,我们一家何尝不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你真要怪,也得去怪……”
她刚要说“老太君”三字,顿时又闭嘴了。
这可是大不敬。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妨直言,最近我就会离开广陵城,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琴箐吃惊道:“你要走?去哪里?”
文长泰也忍不住将目光看过来,道:“你是文家赘婿,有婚契在,族长他们怕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苏奕随口道:“我若要离开,天下无人可阻。”
话语随意,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
琴箐和文长泰对视一眼,明显都猝不及防,没料到苏奕会有这样的打算。
便在此时,一名小厮匆匆而来,禀报道:“三长老,族长命令,请苏奕姑爷前往宗族大殿一趟。”
琴箐脸色微变,飞快提醒道:“苏奕,别忘了我刚才的提醒,族长此次见你,怕是不会给你好脸色了,你最好忍一忍,莫要顶撞。否则,就是我和你岳父出面,都帮不了你。”
文长泰连连点头,道:“不错,忍一忍就过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明智的活法。”
这还是苏奕第一次感受到岳父母的关怀,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摇头笑道:“无碍。”
说罢,手握竹杖,走出了大厅。
……
文家,宗族大殿。
族长文长镜、二长老文长青和一众文家大人物齐聚一堂。
只是,每个人神色皆有些惊疑不定。
文珏元坐在最末的位置,神色恍惚。
刚才,他已经把在聚仙楼的经历一一说出,直至此刻,内心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挫败、沮丧和羞愤情绪。
“这苏奕倒是走了狗屎运,竟抱上了云河郡城袁氏的大腿!”
文长青脸色阴沉难看。
其他人心绪也无法平静。
一个从前被无视的赘婿,却在数天前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名,一跃成为广陵城家喻户晓的后起之秀。
而这才仅仅过了数天而已,这赘婿又跟袁氏的大小姐搭上了关系,这让谁心里能不吃惊?
“给袁家大小姐帮忙的还有采药人郭丙,如此看,苏奕还谈不上抱上了袁氏的大腿,充其量只是得到了袁家大小姐的赏识而已。”
文长镜神色淡漠道,“这次召集诸位来此,是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这苏奕。”
众人目光闪烁,思忖起来。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废人,其修为甚至比珏元都强大一些,在咱们家,除了灵昭之外,怕是没哪个年轻人能比过他。”
一位老人沉声道,“依我看,似此等俊杰,当给予其重视,将其培养成我们文家的一员干将!”
一番话,让文长镜眉头微皱。
文珏元更是胸口发闷,他是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可现在却成了别人口中苏奕的垫脚石!
“不妥,此子心思太深,在取得龙门大比第一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是何时恢复的修为,再加上他自从入赘我们文家,就遭受过诸多冷嘲热讽,心中怕是早已积累诸多怨恨!”
另一人道,“若让他得到重用,简直就是养虎为患,殊为不智。”
这番话,得到了在座不少人的认可。
一个心有怨恨,懂得隐忍的年轻人,一旦得势,其报复的手段注定也恐怖无比,这是谁都不能不防范的。
有人沉声道:“依我看,干脆将其驱逐出文家,彻底划清界限便可。”
有人当即反驳道:“可笑,苏奕乃龙门大比第一,更受到城主傅山的器重,连黄家之主也对他青睐有加,我们文家若把他驱逐出去,非被广陵城笑话死不可!”
一时间,大殿众人争执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这让文长镜脸色都阴沉下来。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赘婿,却竟都已经拥有了影响他们文家大人物高层大人物的力量?
“够了!”
文长镜猛地沉声开口,压下在座众人的声音,“这件事,我已经有决定了。”
众人都是一愣。
“大哥,您打算如何做?”
文长青忍不住道。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老太君是不会同意苏奕和灵昭离婚的,既然如此,我们文家就不能将其驱逐。”
文长镜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闪烁道,“可若给予他重视,有极可能会养虎为患。既然如此,不如找个人牵制着他,让他充当我们文家的一把刀,一直为我们所用!”
刚说到这,大殿外传来一道禀报声:“族长,苏奕姑爷到了。”
唰!
所有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大殿外,苏奕身影颀长,长发以簪子盘成道髻,青衫如玉,浑身透着干净、利索、淡然出尘的气息。
他手握竹杖,似闲庭信步般,浑然没有理会投来的各色目光,迈步走进了大殿。
这一幕,让文家不少大人物神色复杂。
这小子若姓文,那该多好……
“找我何事?”
苏奕负手立在大殿中央,目光看向文长镜,既没有见礼,也没有低头,直接就开口了。
文长镜脸颊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这才淡漠开口道:“我昨天回来,听说你修为恢复,且拿下了龙门大比第一的头衔,可谓是风光无二,这次找你来,一是恭喜你重新成为武者,二则是有一件喜事告诉你。”
“喜事?”
苏奕挑眉,“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话音隐隐带着一丝讥诮,让不少人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文珏元脸色都难看下来,这苏奕……何其猖狂!
文长镜没有计较这些,直接道:“刚才,我和一众长老都已经商议过,从今天起,你就是文家年轻一代的护卫首领,每月可领取八千两白银、灵药一株、配小厮仆从八人,你觉得如何?”
众人目光都看向苏奕。
这个条件谈不上太丰厚,可也绝对不磕碜。
却见苏奕怔了怔,道:“这是打算让我为文家做事?”
文长青冷哼道:“你本就是我们文家的赘婿,为宗族做事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妥吗?”
“你若感觉这样的条件不行,尽可以说。”
文长镜故作豪迈,道,“我只一个要求,以后你成为年轻一辈的护卫首领后,要听从珏元的命令做事,一要保护他的安全,二要不得违逆他的命令。你们都是年轻人,相信肯定可以相处融洽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这才明白,族长这是打算让文珏元牵制着苏奕!
而苏奕若担当这个护卫首领的角色,就等于成了文珏元手中的一把利刃!
“族长果然老谋深算,这等于是在给他儿子铺路,有苏奕这样的厉害角色帮扶着,文珏元以后何愁坐不稳族长的位置?”
一些人在心中感慨不已。
文珏元先是呆了一下,旋即欣喜若狂。
连他都没想到,父亲会做出如此绝妙的安排,这不就等于让苏奕成了自己的属下吗?
哪怕他修为再高,再厉害,可在地位上也比自己矮了一头!
越想文珏元心中越振奋,感觉这些天内心的阴霾和郁闷都一扫而空,浑身舒坦。
便在此时,就见苏奕忍不住笑起来,道:“他文珏元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效命?”
大殿一寂。
所有人都错愕,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文珏元是族长嫡子,是以后文家的继承人,你苏奕怎敢丧心病狂到说这等话?
正自亢奋的文珏元气得差点跳脚,再忍不住喝斥道:“苏奕,你休要放肆!”
苏奕轻叹,眼神怜悯,“你怎会蠢到这般地步,今日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就没有给你一点点教训?”
砰!
文长镜一巴掌拍碎身边案牍,脸色阴沉可怕,“苏奕!别忘了你的身份,哪怕是袁家大小姐,插手不了我们文家内部的事情!”
他冷冷道:“还有,在这件事上,傅山城主也帮不了你,因为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文家的赘婿,如何处置你,由我文家说了算,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声音冷酷,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那些文家大人物的脸色也变得冰冷起来。
这赘婿明显已得意忘形,真以为找了一些靠山,就能在文家反天了?
按照大周律例,身为赘婿,其性命就已注定被入赘之家所掌控,要杀要废,皆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第七十七章 跪下 或者死
大周曾出过一桩轰动天下的事情。
一位入赘皇室,成为驸马爷的年轻人,因受不了皇室规矩的约束,试图解除婚事,结果被皇室大人物直接下令,五马分尸!
这就是入赘的命运。
而在文家人眼中,苏奕如今再出色,可终究是他们文家的一个赘婿,其命运牢牢掌控在他们文家手中。
就是杀了他,都没人会指责他们文家了。
故而,即便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知道苏奕受到傅山器重、黄云冲青睐,知道袁家大小姐也欣赏他,可文长镜根本不在乎。
这是他们的家事!
文长镜可不相信,傅山、黄云冲这等人物,会为了一个苏奕,就和他们文家撕破脸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文长镜自信,在这般恐吓之下,才只十七岁的一个少年而已,定承受不住这等压迫,乖乖地接受他的条件。
大殿气氛压抑、肃杀。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反倒长叹了口气,“这么说,我今日若不答应,你们就注定要不依不饶了?”
“苏奕,你曾年少得志,也曾跌入低谷,如今好不容易又重新成为武者,难道还不知道珍惜?我劝你速速低头,莫要惹怒了族长!”
一位老人冷冷道。
有人喟叹道:“年轻人,记住一句话,懂得低头,才能活得更久,若得志便张狂,可注定会误了自己性命。”
“苏奕,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成为我文家年轻一代的护卫首领,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有人冷哼。
而此时,文珏元也起身,冷笑道:“苏奕,你若真有种就拒绝,可我敢保证,你今天注定不可能完整无缺地走出这宗祖大殿!”
他很得意,心中也痛快无比。
却见苏奕目光一扫四周众人,神色也随之一点点变淡,深邃的痛苦中已尽是淡漠之意。
他看了看手中的竹杖,而后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文珏元这般说,那我也不妨把话挑明,只要你们文家有胆子动手,今日此地,必血流成河。”
虽是在笑,却毫无情绪波动。
众人心中莫名一阵发寒。
文长镜则彻底被激怒,大喝道:“来人,将这混账拿下,囚入地牢,什么时候知道低头忏悔,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他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呼啦一声,一群佩刀佩剑的护卫冲进大殿,朝苏奕包抄而去。
每个人皆警惕而小心。
他们都清楚,眼前的苏奕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废人,而是一个曾摘得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的耀眼人物。
“姑爷,族长都已赏赐你这般重要的职务,为何非要拒绝呢?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别让我等太为难,否则刀剑无眼,伤到了你,可怨不得我等了。”
为首的护卫沉声道。
说话时,他们一步步朝苏奕围拢而去。
“试试?”
苏奕眼神淡然。
“动手!”
为首的护卫脸色一沉,不再迟疑,和其他人一起悍然出击。
十多位护卫,皆是文家的精锐,最弱的也有炼筋层次的修为,此刻全力扑杀,就见刀光剑影闪烁,惊心动魄。
锵!
苏奕屹立原地不动,尘锋剑从青竹杖内出鞘,带起一道清越的剑吟,似渴望的嗜血呻吟。
手腕一抖,尘锋剑抡起一道浑圆剑影。
那一瞬,似有无数剑光乍现,朝十方之地刺出。
空灵缥缈、逍遥自在,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却有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玄妙神韵。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为大快哉剑之“游十方”。
取“剑游十方,无远弗届”之意。
换做前世时,此剑一出,足可贯穿无尽空间,杀敌于百千里之外!
而此时,虽然仅仅只是剑招,可由苏奕施展出来时,那等威力依旧远非寻常的武技可比。
铛!
冲在最前的护卫手中长刀被震飞,右腕骨骼碎裂,一抹剑光刺中其胸膛,入骨三寸,迸溅出一捧鲜血。
他发出痛呼,滚落在地。
铛!铛!铛!
同一时间,密集刺耳的碰撞声响彻,那些护卫手中的兵刃皆被震飞出去。
而他们的胸腔之地,无不被剑锋刺入三寸,鲜血迸溅,每个身影皆被震得横七竖八倒飞出去。
大殿桌椅、摆设都被杂碎,满地狼藉。
弹指之间,十多位护卫重伤溃败!
再看苏奕,屹立原地,衣衫整洁,毫发无损。
唯有手中剑锋之上,有细碎的血珠倾泻于地。
点点滴滴,殷红刺目。
“一剑都挡不住,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苏奕一阵摇头。
那些护卫神色惨淡,内心尽是恐惧。
他们的兵刃皆被震飞,所中剑伤的位置也一样,哪会不明白,苏奕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若真要杀他们,恐怕他们现在都早已是死人了!
场中一片混乱。
文家一众大人物皆色变,怒斥出声:
“混账,你竟敢逞凶!!”
“苏奕,你好大的胆子,还想反天不成?”
“你这是要逼我等将你诛了吗!!!”
……文长镜、文长青等一众大人物皆震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谁也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赘婿竟敢反抗!
连文珏元都张大嘴巴,脑袋发懵。
他一直认为,苏奕是和他一样的少年人,纵然血气方刚,可面对那些大人物的一起威胁时,也由不得他不低头。
谁曾想,少年如苏奕,却竟敢在这宗族大殿中,当着所有文家大人物的面行凶!
这搁在整个广陵城中,哪个年轻一代的角色敢这么做?
简直就是找死!
“我刚才可没杀人,若你们兀自冥顽不灵,我也不介意杀几个,权当杀鸡儆猴也无妨。”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
一番话,气得文长镜脸色铁青,厉声道:“长青,你去将此混账拿下!”
“交给我了。”
文长青神色冷漠,大步而出。
瞬息,所有目光都汇聚在文长青身上。
在整个文家,文长青的修为和族长旗鼓相当,拥有聚气境中期“开脉”层次的武道力量。
何谓开脉?
通体内十二道气脉,每打通一条气脉,自身武道力量便会提升一截。
而文长青如今已打通八条气脉!
在整个广陵城的聚气境人物中,都称得上是一流。
就见,文长青眸泛精芒,周身气血鼓荡如长江大河,一身气势节节攀升,身上衣袂也随之猎猎作响。
那属于聚气境存在的威势,压迫得在场不少人呼吸一窒,无不动容。
“二叔,千万莫要对这混账客气!”
文珏元咬牙切齿大叫。
文长青点了点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看向苏奕。
在其唇中,轻轻吐出一句话:
“跪下,或者死!”
声若炸雷,激荡大殿,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
那等气势,震慑神魂!
苏奕却淡然如旧,唯独眸子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杀机。
没有一字废话。
他踱步上前,拎着尘锋剑,随手一剑刺出。
找死!
不少人眼神皆露出不屑轻蔑之色,一个搬血境存在,还敢去主动对聚气境强者出手,和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文长青冷哼一声,双手交错扬起。
神鹰爪!
文氏一族现存的最顶尖的玄级中品武学,掌指如利刃,可裂刀剑、可撕虎豹、可碎岩石!
寻常武者被碰到,轻则皮肉被会撕下一块,重则连躯壳都会被撕开,端的是凌厉狠辣,血腥无比。
铛!
鹰爪与剑锋相碰,火花四溅。
尘锋剑被牢牢钳住,如被鹰爪擒住的蛇。
这一幕,让满座轰然叫好,惊艳不已。
文长青唇角也泛起一丝不屑。
可下一瞬,尘锋剑骤然发出一声激昂剑吟,剑锋之上爆发出一股恐怖无边的力量,直似决堤洪流般,将文长青的手指崩断。
脱离钳制的剑锋直似一道闪电般,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前刺去。
不好!
文长青脸色大变,刚要闪避时,已晚了一步,尘锋剑已破开其胸膛皮肉骨骼,贯穿其背。
一剑穿透!
全场皆寂。
所有人刚才还在轰然叫好,紧跟着就看到了这血腥一幕,都不禁惊得瞠目结舌,浑身一哆嗦。
“这……”
文长青也似难以置信,眼睛睁得滚圆。
一剑之间,自己被一个搬血境少年重创了!?
噗!
苏奕拔剑,一串滚烫的血花随之带出,文长青闷哼一声,身影一晃,踉跄跌坐在地。
这一剑仅差两寸就会刺中他的心脏,伤势极严重,疼得文长青眼前发黑,老脸煞白,额头汗水如瀑般淌下。
“跪下或者死?”
苏奕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嘲弄,“修为稀烂,口气可不小。”
他目光一扫大殿,道:“谁还要试试我苏某人的剑锋利否?”
众人皆毛骨悚然,如坠冰窟,无一人敢去和苏奕的目光对视。
文珏元更是吓得浑身筛糠似的颤栗,快要崩溃。
一个聚气境开脉层次的存在,他们文家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就这样被一剑重创!
这简直就像一场血腥的噩梦。
“苏奕,你真要与我文家彻底开战?”
却见族长文长镜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铁青着脸厉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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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仅此一次 到此为止
苏奕目光看着手中尘锋剑,淡然道:“从一开始,我便不屑和你们文家计较什么,可你们却偏偏不识趣,直到现在,竟还有胆问我这样的问题……”
说到这,他抬起目光,露出一抹微笑,“那我倒不介意今日以此地为界,杀一个痛快。”
那一瞬,一股恐怖的肃杀凌厉之气从其身上扩散而开,令得空气如被冻结,刺骨般的杀意寒流铺天盖地般席卷大殿。
众人浑身一哆嗦,骇然失色。
好恐怖的杀机!!
就是文长镜,呼吸也是一窒,心中涌起莫名的惶恐,一时竟被震慑,不敢再说一字。
跌坐在苏奕身前的文长青,感受最强烈,只觉有万千剑锋抵在自己四面八方,只要苏奕心念一动,自己必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够了!”
蓦地,大殿外响起一道厉喝。
苏奕扭头望去,就见白发苍苍的文老太君立在那,脸色阴沉铁青,布满阴霾和怒火。
在她右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玉符。
此符名叫“星刃”,由玉京城苏氏之主苏弘礼所赠,一击之下,可杀武道宗师!
苏奕当然认得这一枚元符。
当初在文老太君的花茗堂内,她就曾以此为威胁,警告过苏奕。
“老太太,那次寿宴结束后,你就没告诉过他们,不要招惹我?”
苏奕淡然道。
文老太君看了看仓皇失措的文家众人,又看了看被一剑穿透跌坐在地的文长青,眉宇间不禁涌起悲愤之色。
她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能否给老身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苏奕想了想,道:“仅此一次。”
在入赘文家的这一年来,他虽遭受过诸多嘲讽和挖苦,可自始至终并未有人真正动手欺负过他。
这可不是因为文家上下都很善良,而是因为,这是来自文老太君的主意和命令。
如今,这个久居上位老太太都已亲自低头求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奕这一句话,让得大殿众人皆有劫后余生般的感觉,无不暗松口气。
文老太君阴沉的神色也缓和一些,道:“这个人情,老身会铭记在心。”
苏奕收剑入鞘,再懒得看这大殿众人一眼,转身朝外行去。
只是,当路过文老太君身边时,他顿足轻声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广陵城,自今以后,你们文家的事情,我再不会掺合。”
“当然,你若心有不满,大可以写信去请玉京城苏家帮忙对付我。”
说罢,他扬长而去。
那一道青衫如玉的身影,就那般渐行渐远,自始至终无人敢再去阻拦。
文老太君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许久才长声一叹,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玉符收了起来。
而后,她迈步走进了大殿。
满地的狼藉和血腥,显得那般刺眼,再看众人脸上那忐忑和惊悸的神色,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偌大文家,却竟无一个男儿能力挽狂澜!!
“受伤的且去疗伤,其他人留下。”
文老太君按捺下心中的悲怆和愤怒,冷冷开口。
很快,受伤的文长青和那些护卫皆被人扶起离开。
而文长镜则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出,不敢有任何隐瞒。
听完,文老太君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愤怒无边,猛地上前,一巴掌狠狠抽在文长镜脸上。
啪!
脆响的耳光,打得文长镜都有些懵。
大殿其他人也都傻眼,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文老太君怒火中烧,厉声道:“在苏奕入赘我们文家时,我是否亲自跟你说过,关于他的事情,由他自生自灭,不得任何人插手?”
文长镜默然,他自然记得这句话。
“他若真的是一个寻常赘婿,杀了也就杀了,可你身为族长,却到现在还没看出,他苏奕根本不是寻常人?”
文老太君恨铁不成钢般,愤怒喝斥,“对你堂堂文家之主而言,一个能够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又能被傅山、黄云冲等人器重的年轻人,就仅仅只配给你儿子当手下?”
文长镜脸色很难看。
不远处,文珏元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老太君,我最初也想过,若重用苏奕的话,担心养虎为患,可若将他驱逐,您那也不会答应,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文长镜低声解释道,“并且,我都已经表态,他若需要其他优待,尽可以提,我本以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又是咱们家的赘婿,能够得到这般对待,足以让他为我们所用。谁曾想,他却竟……”
说到这,他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悔意。
若早知苏奕的武道力量都已强大到这等地步,他哪会蠢到这么做?
文老太君一声长叹,道:“也怪我,一直尊奉着一个命令,无法跟你们说清楚那苏奕的身份,否则,今日之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声音透着苦涩和自责。
“老太君,这苏奕难道还另有来头?”文珏元忍不住问。
在座其他大人物也都纷纷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自嘲道:“你们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要把灵昭这丫头送给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当媳妇?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众人不免震惊,竟让老太君都只能被迫接受,这一桩婚事果然有问题!!
文长镜似想起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失声道:“老太君,这苏奕难道和玉京城苏……”
“闭嘴!”
老太君当即打断。
可这句话,还是引起了众人心中的揣测和联想,除了文珏元外,那些文家老人脸色皆变得惊疑。
他们可都清楚,在很多年前,年轻时的老太君乃是玉京城苏家之主身边的贴身女婢!
苏家,玉京城最顶尖的世家门阀之一!
与之相比,他们文家简直如蝼蚁般,只能仰望!
而苏奕,也姓苏……
如此一联想,谁能不惊?
文老太君见此,心中一叹,脸上却异常严肃和凝重,道:“这件事,不得有丝毫泄露,否则,我们文家必遭灭门之灾,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众人心中一颤,浑身都一阵发寒。
以玉京城苏氏所掌握的力量,根本不必亲自动手,仅动动嘴皮,都能有无数人冲上来灭了他们文家!
“若早知他苏奕的身份另有蹊跷,我……我何至于此……”文长镜失魂落魄,彻底失控似的。
“不,你们想错了。”
老太君神色变得淡漠起来,“苏奕是苏奕,他代表不了谁,无非是来自那个势力的一个孽子罢了,他以后蹦跶得越厉害,也就意味着距离死亡越近。”众人皆是一呆,苏奕被视作孽子?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苏奕也不会再留在广陵城,这对我们文家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老太君起身,朝大殿外行去,“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和此子沾上关系,他就是个祸害,害人害己!”
文长镜猛地想起一件事,追上去问道:“老太君,灵昭该怎么办?这孩子一门心思要解除这一桩婚事,她万一招惹到苏奕,岂不是就要出事?”
老太君顿时伫足,神色一阵变幻不定。
文灵昭如今是天元学宫弟子,是武道宗师竹孤青的入室传人,也是他们文家中兴的希望。
这样的好苗子,自不能被祸害了。
“我会亲自写信告诉她该怎么做。”
说罢,老太君径直离去。
当天,发生在文家宗族大殿的事情,被死死封锁了起来,并未传播开。
也幸亏是发生在宗族大殿,附近并没有闲杂人等。
否则,消息注定隐瞒不住。
可即便如此,文长镜他们都清楚,这个消息或许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绝对瞒不了一世。
可目前而言,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
暮色十分。
杏黄小居。
苏奕负手立在庭院中的老槐树,眯着眼透过枝桠望着天穹,仪态闲适。
“这广陵城的天地,也不过巴掌大小而已,没什么可看的了。”
许久,苏奕收回目光,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原本,他还想着等文灵雪回来了,再陪她一段时间。
可现在,文灵雪都已留在青河剑府修行,他心中再无任何一丝牵挂,决定明天清晨就离开,前往云河郡城!
天色渐渐黑下来。
苏奕已收拾妥当,懒洋洋躺在庭院的竹椅中看天边晚霞。
心中则在默默思忖着一些事情,大多和接下来的修炼有关,也有和云河郡城有关的一些往事和记忆。
他曾在青河剑府修行三年,也曾多次出入云河郡城。
只是关于那三年的记忆,大多充满了灰暗的色彩,有伤心、遗憾、沮丧……
当年他进入青河剑府时,才仅仅十三岁,孤苦伶仃一个人。
再加上性情孤僻,不合群,不懂去讨师门长辈欢心,不肯向那些有钱有势的同门低头,以至于遭遇过不知多少的欺负、打击、辱骂和排斥……
可这一切并未将他击倒,反倒化作一股仇恨之火,时刻鞭挞着他刻苦修炼,奋发图强。
仅用三年,他便一步步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
然而——
还不等将积压心中三年之久的愤恨一一报复回去,便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去了修为。
以至于,那三年里所经历的仇恨,那埋藏心中的芥蒂和愤怒,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去了断。
“以前的我,只能隐忍,虽可怜可叹,却自有铮铮铁骨,从不曾向命运低头……”
竹椅中,苏奕长吐一口浊气,一对深邃的眸渐渐泛起一抹火焰般的锋芒。
“这一次前往云河郡城,自当一一了断当年之事,除尽心中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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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烧鸡和梨花酿
夜凉如水,月光清辉洒落,静谧清宁。
远处街巷上偶然传来一阵热闹喧嚣的声音,映衬得庭院愈发幽静。
就在苏奕思绪如飞时,一阵叩门声响起。
“苏公子可在?”
庭院大门外响起章远星的声音。
苏奕起身打开大门,就见章远星拎着一壶酒,一只烧鸡。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头戴黑色圆帽的熊伯。
“你这是?”苏奕问。
“如此夜色,你我共饮于此,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说着,章远星已笑呵呵走进庭院,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禁点头道:“此庭院虽简陋些,但胜在清静。”
他将酒壶和烧鸡放在老槐树下的石板桌上,随意坐在一侧石凳上,笑道:“苏公子快请坐。”
他竟是浑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奕也没计较,拿了两只酒杯,便坐在了章远星对面。
“此酒是我从家中带出,名叫‘梨花酿’,以灵泉水浸泡初春梨花,佐以三十六种灵药入酒,封坛九年,就是在我家里,也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开一坛。”
一边说着,章远星将酒壶打开,顿时一阵清冽的酒香在夜色中弥漫而开。
当章远星拎着酒壶斟满两只酒杯,就见那酒水晶莹剔透,润稠中泛着琥珀色,映着月色,泛着点点灵光。
“来,你我先碰一杯。”
章远星笑着敬酒,神色间带着一抹自矜之色。
他相信以苏奕的眼力,当能看出这梨花酿的不凡。
苏奕却显得很平淡,道:“章公子此来,恐怕绝非只为寻一个贪杯之人共饮,不如先说事,再喝酒也无妨。”
这梨花酿当然算得上世俗间的好酒。
可惜,比之苏奕前世饮过的仙酿琼浆,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哪可能会为此动容?
章远星看似风度翩翩,实则炫耀之意溢于言表,可笑却不自知。
章远星怔了一下,将手中酒杯重新放下,沉吟道:“也谈不上什么大事,无非是想问一些和鬼母岭有关的事情。”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苏奕道。
章远星直言道:“不,我要问的是,你究竟帮了什么忙,才会让袁珞兮和程勿勇皆那般敬重你。”
这一刻,立在不远处的熊伯也将目光看了过来,神色虽平淡,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章远星的来意,道:“你为何不去问他们?”
章远星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耐,但还是解释道:“他们哪可能会跟我说这些,若如此,我也不必在此刻来叨扰你了。”
苏奕随口道:“此事倒也简单,在鬼母岭时,我曾救了他们一命,也曾卖给了他们一株六阴草,想来他们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敬重我的吧。”
他并未隐瞒,也不屑于在这等小事上遮掩。
没必要。
可章远星却愣了一下,皱眉道:“苏公子,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明显不相信。
袁珞兮身边有程勿勇那等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何须一个搬血境的角色救命?
这也太扯淡了。
不远处的熊伯忽地道:“能否详细说说,你是如何救他们的?”
这让章远星顿感意外,将信将疑地看向苏奕,想听听他会给出怎样一个解释。
苏奕随口道:“昨天晚上,六绝阴尸趁着雨夜,试图偷袭我们一行人,仅凭程勿勇一人,根本不是对手。而我之所以前往鬼母岭,恰好就是为了诛杀此獠,便顺手将其杀了,这也算是无形中救了他们的性命。”
章远星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道:
“苏奕,我视你为可谈心的朋友,你却竟编造这等漏洞百出的屁话来骗我,未免也太不把我章远星当回事了吧?”
说到最后,眉宇间都带上厉色。
今日在城外见到苏奕跟随在袁珞兮身边时,他心中就颇为不悦,认为苏奕不识抬举,白瞎了自己对他的欣赏。
直至在聚仙楼宴饮之后,一想到袁珞兮对苏奕那敬重的举止和神态,他心中就越不是滋味。
故而他今晚来找苏奕时,心中本就积攒着怒气,本想着若苏奕乖乖配合,自己也不介意大度一些,原谅他一次。
谁曾想,他却竟睁着眼编瞎话,且还漏洞百出,这简直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的智商!
不远处的熊伯也皱了皱眉,道:“苏奕,若你是为了在我家少爷面前表现你自己,故意歪曲事实,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很幼稚,很可笑!”
声音带着冷意。
显然,他也根本不相信,以苏奕那搬血境的修为,能杀死六绝阴尸,做到连武道宗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这就像一只蝼蚁在炫耀自己咬死了老虎,显得无比荒唐和滑稽。
苏奕轻叹了一声。
说实话也没人相信,这还真是让人无奈。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若两位不信,可以去问袁珞兮他们,我可懒得再解释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朝房间内行去,“两位好走,不送。”
这就等于是在下逐客令了。
啪!
章远星抓起酒杯,狠狠砸碎在地上,厉声道:“苏奕,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奕霍然转身,眼神变得冷淡下来,道:“怎么,章公子是打算在我这里闹事?”
“闹事?”
章远星气急而笑,他也懒得再讲什么风度,道,“之前对你客气,是欣赏你在龙门大比上的表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真当我章远星脾气好,不跟你计较?”
说到这,他神色冰冷,伸手指着苏奕,“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老实交代清楚,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远处,熊伯神色漠然道:“少爷息怒,既然苏奕说他有能耐杀了六绝阴尸,不妨由我出手,试一试便他究竟是撒谎,还是真的有这等能耐了。”
章远星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道:“也好,不过熊伯你可千万别把他弄死,我还要问一问鬼母岭上的事情,这个真相若解不开,我心中可难受的很。”
熊伯点了点头,道,“年轻人,凡事过犹不及,你现在若知错悔改,把真相说出来,还来得及。”
苏奕唇角微翘,终究还是没忍住笑起来,眼神如看着一对蠢物,道:
“你们明知道袁珞兮和程勿勇对我很敬重,却还敢在我面前撒野耍横,我该说你们蠢呢,还是说你们不知死活?”
章远星呆了一下,似不敢相信在这等时候,苏奕竟还敢出言不逊。
熊伯脸色也是一沉,眸子中杀机汹涌。
连他都没想到,苏奕这等搬血境小角色,敢当面对自己大不敬!
没有再犹豫,他迈步朝苏奕行去。
龙行虎步,一身气势随之轰鸣攀升。
砰!
庭院大门忽地被人推开。
一道窈窕倩影怒气冲冲闯进来,清声斥道:“章远星,你们敢动一下手试试!”
来人一身戎装,一对玉腿修长笔直,精致娇媚的玉容在月色下蒙着一层毫不掩饰的怒意。
正是袁珞兮。
在她身后,还跟着程勿勇、傅山、聂北虎三人。
同样的,程勿勇他们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苏奕顿感意外,他们怎地来了?
章远星明显也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不禁道:“珞兮,你不是上午的时候就启程离开了?”
熊伯皱了皱眉,顿足止步,强自按捺心中的杀意。
“我若不来,哪里能见到你章远星这般大的威风?”
袁珞兮美眸带着慑人的怒火。
“傅某也没想到,堂堂章氏族长之子,目光却竟如此短浅。”
傅山冷哼。
被袁珞兮劈头盖脸般训斥,章远星还能忍。
可当看到傅山也敢挖苦自己时,他顿时就恼了,喝道:“傅山,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我是广陵城主,眼见你要在我的地盘上行凶,还不能说你两句了?真把这里当你们袁家了?”
傅山神色森然道。
“你……”
章远星刚要说什么,就被熊伯拦住。
“少爷,我们该走了。”熊伯沉声道。
他一眼看出,有袁珞兮在,今晚他们若敢对苏奕动手,程勿勇、傅山等人必会毫不犹豫阻止。
一个程勿勇,就足以牵制住他,若再加上傅山这个聚气境后期的强者,后果注定不妙。
可就这般离开,却让章远星不甘心。
他连呼吸几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烦躁,诚恳道:“珞兮,这件事真不是你想象那样……”
袁珞兮不客气打断道:“滚!谁要听你的解释?再不消失,别怪我不客气!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爹会不会帮你找我麻烦!”
这番话,何止不客气,简直是直接在践踏章远星的尊严。
他脸色一下子憋得涨红,额头青筋爆绽,气得差点暴走。
他可没想到,为了帮一个文家的赘婿,袁珞兮竟会不顾一切和他撕破脸!
“少爷,风物长宜放眼量,一时之耻而已,以后自有讨回之时!”
说着,熊伯一把抓住章远星的肩膀,强自将其带着,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如水月色,朦胧清冷。
石桌上的烧鸡还没吃,梨花酿还未饮,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却就此化解于无形。
可苏奕眉头却微微皱起。
袁珞兮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等于是让章远星和其身边的熊伯捡回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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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他化自在经
章远星和熊伯离开后,袁珞兮身上的气焰顿时消散。
她轻轻抿了抿粉润的唇瓣,眉宇间反倒带着一丝惴惴不安之色,低着螓首,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道:“仙师,您……没生气吧?”
程勿勇也连忙抱拳,歉然道:“我等也知道,以仙师的手段,轻易便能杀了章远星和熊凛,只是我和小姐皆认为,这件事是由我们引起,自当由我们来解决,如此,仙师就不会再被牵连进来。”
袁珞兮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傅山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之前面对章远星时,袁珞兮何等之蛮横和强势,浑不在意因此而得罪云河郡章氏一族。
可面对苏奕时,这位被袁氏一族视若掌上明珠的大小姐,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般忐忑不安。
再看程勿勇,一位聚气大圆满存在,搁在云河郡都称得上是顶尖强者的高手,却也同样毕恭毕敬。
前后反差太大了!
思忖时,他已肃然行礼道:“苏先生,今晚是我带着袁姑娘他们前来拜访,却不曾想误打误撞,碰到了这样一件事,若让您心中不快,傅某愿为此担责。”
眼见这一幕,苏奕心中那一丝不快消散,也懒得再计较,挥手道:“此事就此作罢。”
袁珞兮、程勿勇、傅山皆暗松一口气。
越了解苏奕那不可思议的手段,他们心中就愈发敬畏。
面对他时,不像面对一个寻常少年,反倒像面对一位屹立云巅的谪仙。
仙心如海,不可妄自揣度!
“你们今晚前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苏奕随口问道。
他也记得清楚,袁珞兮上午就打算离开的,可现在却竟又出现在了这里。
袁珞兮声音清脆道:“我们听傅城主说,仙师最近就会离开广陵城,前往云河郡城,我就想着来拜会一下仙师,问一问您的行程时间,若能一起同行,那……那就更好了。”
说罢,面带一丝期盼之色。
一侧的傅山连忙道:“苏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得到消息,明日晌午的时候,会有一艘巨型楼船从大沧江上游‘临商城’而来,路过广陵城时,会稍作停留。”
“若乘此船前往云河郡城,三天后便可抵达,并且此船极为舒适安逸,其上有楼宇九层,楼阁十二座,可供八千人一起乘坐,是大周一等一的宝船。”
顿了顿,傅山道,“若是骑马而行,不止奔波劳累,且路途遥远,需穿过多个城镇和山峦,最少也要五天才能抵达云河郡城。所以,傅某想着,若先生要离开,不如乘坐这艘楼船。”
苏奕意外道:“傅大人有心了。”
他都没想过,这点小事傅山都还不忘为自己考虑。
“仙师……”
袁珞兮刚要开口,苏奕就打断道,“我只不过是凡尘一剑修,如今远谈不上什么仙师,以后称我名字也好,公子也行。”
“呃,那我能不能像傅城主那般,称您为‘先生’?”
袁珞兮迟疑道。
在武者眼中,所谓先生,便是“达者为先”之人,是一种美誉和敬称。
“可以。”
苏奕哪会计较这些。
他之所以不想被称为“仙师”,是因为在这世俗之中,大多数时候,顶着“仙师”头衔的,往往都是坑蒙拐骗的货色。
比如街头的游方道士、江湖郎中、邪门歪道中的角色,都喜欢给自己冠上一个“仙师”的称号。
苏奕可不想被人误会成这等下三滥的角色。
至于倾绾这般称呼,倒不必介意。
毕竟她是鬼,不是人。
袁珞兮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终究是这世俗中的武者,这般称呼自己时,万一被其他人听到,难免会浮想联翩。
“苏先生,那不知您明日是否乘船?”
袁珞兮声音轻柔,嗓音透着期许。
“说起来,还真是巧了,我本打算明日清晨离开广陵城,既然如此,一起通往也无妨。”
苏奕笑着点头。
“太好了!”袁珞兮眉开眼笑,雀跃不已。
这时候的她,才散发出一股少女般的靓丽气息。
“我会和傅城主提前去安排船上的起居之处。”
程勿勇也笑起来。
在他看来,只要能和苏奕同行,就等于有了许多机会去接触对方,以此拉近关系。
傅山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暗道,幸亏今晚来了,否则怕是会错过了苏先生离开的时间。
没多久,袁珞兮他们便告辞离去。
苏奕则径直来到老槐树前,拿起搁置石桌上的一壶梨花酿,随手倒在了老槐树根的土壤上。
“我虽不稀罕,但也算是一壶灵酒,便宜你了。”
将壶中酒倒尽,苏奕抬眼看了看这株茂盛的老槐树,自言自语似的,“他年我若归来,你若还在,便赏你一桩缘法。”
笑了笑,苏奕转身走进了房间。
夜色如水,庭院中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枝桠,洒下一地婆娑斑驳的阴影。
房间内,灯烛如豆。
苏奕坐在书桌前,略一沉吟,铺开纸张,挥毫写了一幅字,以丝线束成纸卷,扔进了墨玉佩。
“以我现在的修为,应该可以开始炼魂了。”
苏奕揉着眉尖,陷入思忖。
修为、神魂、体魄,三者相辅相成,相互弥补。
炼气以淬体,体魄强则可以滋养神魂。
在大荒九州,但凡有志问鼎“皇境”的修士,皆会在修行之初,就兼顾神魂的锤炼和打磨。
神魂强大,有着诸多好处,能够提升对天地大道的感悟、能够更容易琢磨和领会秘法典籍的奥秘。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战斗!
神魂修炼极苛刻,因为一旦伤到神魂,那就是极严重的道伤。
在大荒九州的顶尖大势力中,只有等弟子将体魄淬炼到“养炉境”时,再经由极为严格的筛选和考验,满足条件者,才会由师门长辈一对一传授神魂淬炼之法。
前世时,苏奕指点自己那些传人修炼时,也同样如此。
因为神魂牵扯性灵之本,在修炼之初,容不得有一丝的差池。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一世,他以松鹤锻体术重修武道,在搬血境的每一步中,皆锤炼出远超前世同一时期的雄厚根基。
不夸张地说,若现在他返回大荒九州,仅仅在这武道根基上对比,也足以横压天下间那些盖世妖孽、绝代仙子!
正因如此,苏奕才会打算提前开始修炼神魂。
这并非莽撞,而是来自他对自身根基的了解。
“我前世之所以止步于‘玄合境’大圆满地步,苦苦无法碰触到更高的道途,除了运数和契机不够,神魂根基不够强大也是问题所在。”
苏奕开始总结前世的经历和教训。
“归根到底,还是在最初时候,没能拥有一门绝妙的神魂秘法,以至于在年少时所锤炼的神魂根基太过寻常。”
“哪怕在之后的数万年里,我遍寻天下间的神魂秘法,搜集无数孕养和提升神魂力量的神药和宝物,也都难以改变最初时的神魂根基……”
“这次转世,自不能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苏奕眸光平淡,带着一丝万古不移的坚定味道。
唯有吃过大亏,才明白在修炼之路最开始的时候,不容有一丝的大意。
必须以大毅力、大气魄去一点点打磨,决不能操之过急。
“我所掌握的诸般秘法中,有关神魂一道的不胜枚数,各有各的玄妙和独特之处,可称得上最顶尖的,也不过寥寥数种。”
“这一世,我要修成圆满无缺之神魂,不止要比前世同一时期的自己强大,还要比同一境界的其他同辈都强大,这样的话,就必须慎重地选择一门神魂秘法修炼。”
苏奕一边琢磨,脑海中已浮现出三种炼魂秘法。
“阿弥陀映照诸天经,大荒第一禅修圣地‘小西天’至高传承,于神魂中修二十四品莲台,花开之时,光照诸天。”
“可惜,修炼此经,需以佛门秘法加持己身,以大无畏之力枯坐六道炼狱,参八千年生死禅,才有机会铸成完满层次的神魂莲台,从而实现神魂如莲,绽放之时映照诸天的妙谛。”
苏奕思忖许久,舍弃了这门堪称佛道至高道藏的神魂之法。
“洞天玄光神庭经,道门四大道藏之一,修炼到皇境时,神魂如一方洞天世界,开辟神庭,内藏玄光,一人之神魂,便若无量之神庭,可不朽长存,化三千玄光灵神……”
苏奕默默思忖许久,最终轻声一叹,打消了修炼这门道门无上绝学的念头。
无他,修炼此秘法,要求更苛刻,需要从一开始就修炼道门另一部无上传承“上清太炁经”。
而苏奕以后自有自己要修炼的无上秘法,注定不可能改弦更张去走道门的修炼之路。
“难道真要修炼这门‘他化自在经’?”
苏奕一时有些犹豫。
这一门神魂修炼法,是前世时,他从“九狱剑”所封印的第九层神链中得到的一股感悟力量!
之后,凭借这感悟力量,被他以自身智慧彻底参透,才著成了这一篇神魂修炼秘法。
严格而言,这应该算是他前世以自身十万八千年的修行经历和智慧,再加上那一股来自九狱剑封印中的感悟,最终所创的一门神魂秘法。
——
ps:今天没加更,要开启第二卷的大剧情了,需要敲定一下接下来的细纲和设定。
第八十一章 九狱剑的十道气息
在前世,苏奕一直不曾开启九狱剑的九重封印。
唯一的收获,便是在转世之前,从九狱剑中获得一股感悟力量,从而开创出了【他化自在经】这门神魂修炼法门。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化自在经】的奥妙,绝不在大荒佛道至高传承【阿弥陀映照诸天经】、道门无上道藏【洞天玄光神庭经】之下!
甚至,犹有过之!
这是来自玄钧剑主的自信。
是他以十万八千年阅历,以独尊大荒天下的道行做出的判断。
可让苏奕犹豫的是,【他化自在经】并不完整,只能修炼到玄道之路的“皇境”层次。
玄道之路,分作三大境界,分别是玄照、玄幽、玄合。
以前世苏奕的手段,也仅仅只将【他化自在经】推演编写到玄照境地步。
不是他智慧不够,而是从九狱剑封印中得到的感悟力量,仅仅只能让做到这一步而已。
“这一世重修,我本就有打算去揭开九狱剑的秘密,既然当初我可以从中得到一股感悟,这一世又为何不可?”
许久,苏奕眸子中的迟疑渐渐被一抹决然之色取代。
“就修炼【他化自在经】了!”
他化自在,无所不化。
这门道经的核心,便是能够以天地间一切力量来淬炼神魂。
而随着神魂强大,则可演化出天地间的一切、化万象、化诸世等等。
这里的“他”,代指天地和大道。
而修炼这门道经的人,神魂就如同“他”,汲取天地大道连淬炼自身,又能演化出天地和大道的诸般奥妙和本质,妙不可言。
修炼到皇境时,可演化诸天万道的痕迹于神魂之中,从而施展出诸般不可思议的神魂手段。
这便是所谓他化万象、他化诸天。
“他化自在,自然可以汲取世间一切力量来淬炼神魂!”
“在苍青大陆这等灵气枯竭贫瘠之地,修炼【他化自在经】无疑最合适不过了。”
做出决断后,苏奕便不会再踟蹰,一门心思开始琢磨起该如何修炼这门神魂秘法了。
苍青大陆灵气虽贫瘠稀薄,可却分布着其他诸多可以利用的力量。
比如煞气、阴气等等。
修炼【他化自在经】反倒可以充分利用这些力量。
不夸张地说,就是天上日月星辰之力,人间红尘众生之气,都能被这门秘法所利用!
这便是“自在”二字的精髓所在。
不受制于天地囹圄,不拘于世间万道,万象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若我以九狱剑为淬炼神魂的力量,会否也能起到类似的妙用?”
忽地,苏奕心中一动。
九狱剑一直悬浮于自己神魂中,若能利用,就不必再费心思去搜集这世间其他力量来淬炼神魂。
更何况,【他化自在经】的本源奥妙,本就是来自九狱剑九层封印中的一股感悟力量,可以说是源自一脉。
想到这,苏奕决定试一试。
纵然遭遇危险,及时收手便是。
呼~
长吐一口浊气,苏奕心神放空。
直至再无杂念,便悄然运转【他化自在经】的炼魂之法。
以神魂观天地,则天地现。
观山海,则山海现。
以神魂观九狱剑……
悄然间,苏奕观照九狱剑的形态、气息和神韵,在自己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一幅画卷。
画卷中,就如有一只无形的画笔,先是描摹出九狱剑那神秘暗哑的轮廓……
渐渐地,又勾勒出缠绕在九狱剑上的九重神链。
每一重神链的形态、位置、色泽无不纤毫毕现地呈现出来。
但直至此刻,仅仅只是“形似”。
接下来,苏奕开始尝试去观想九狱剑上的气息。
因为唯有将此剑身上的神韵皆观想出来,才能真正利用其力量来淬炼神魂。
不过,纵然苏奕已小心谨慎之极,可当观想开始的那一瞬,依旧有意外的变故发生。
轰隆!
九狱剑上,九重锁链猛地震荡,散发出九种完全不同的封印力量,犹如山崩海啸般爆发。
那等气息过于恐怖,每一种皆有焚灭一切的威能,或霸道如火,或冰冷如雪、或肆意如风、或沉凝如山……
如今,九种封印气息一起爆发,直似有九位神祇在神魂中复苏,所释放出的气息一旦宣泄,足以轻易撕碎苏奕的神魂!
然而——
还不等这九种封印力量宣泄出来,伴随着一阵清吟,九狱剑身猛地一震,释放出一股苍茫古老的厚重气息,硬生生将这九种封印力量压制。
顿时,那九重神链皆归于寂静,一如从前。
九狱剑也就此静止。
似乎刚才那一瞬的恐怖画面仅仅只是幻觉。
可苏奕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前世的时候,他钻研九狱剑不知多少年,也都从不曾发生过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曾想,这一次仅仅只是观想而已,便触发这等变故!
“那九层神链的封印力量似乎极为抗拒被我感悟其气息,反倒是九狱剑自身,帮了我大忙……”
苏奕冷静下来后,就敏锐察觉到了异常的地方。
按道理说,那九重神链是为了封印九狱剑,谁曾想,却似乎和自己一直所推测的不一样。
反倒是九狱剑的存在,镇压了这九重神链!
“若如此,这九重神链中所藏的秘密,可就太不寻常了。”
苏奕沉吟。
许久,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下去。
以他现在的道行,还远无法去琢磨那九重神链的奥妙。
屏息凝神,重新开始观想。
脑海中,渐渐又临摹出被九重神链封印的九狱剑的形态。
而后,他毫不犹豫,再次开始观想九狱剑的气息神韵。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九重神链震颤,弥散出恐怖的气息,但还不等爆发,就被九狱剑镇压。
而这一次,苏奕没有中断修炼,继续观想。
也不知多久……
一缕晦涩玄妙的气息神韵,被苏奕的神魂捕捉到,观想到了自己所描摹的九狱剑形态上。
顿时,苏奕只觉神魂震颤,感知中出现了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洪流,如沸腾般激荡翻滚。
那翻腾的力量总共有十种。
一种来自九狱剑自身,苍茫古老,玄微莫测。
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感知到其力量神韵。
其他九种则分别来自那九重神链封印力量。
属于第一重的神链封印力量如风般肆意张扬,桀骜不逊,霸道无匹。
第二重则如火般沸腾,似能焚尽诸天万世。
第三重冰冷如雪……
这些力量气息,各有不同的恐怖和威势,宛如一尊尊伫足在不同大道上的神!
可惜,和九狱剑的气息一样,皆能察觉到,却无法去感知,也就谈不上去观照和临摹。
唯独第九重神链上的封印气息,反倒被苏奕感应到了!
之前他所捕捉的那一丝力量神韵,便是来自这第九重神链的封印力量。
“我现在所运转的【他化自在经】,便是来自这第九重神链中的一股感悟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我的神魂在感知的时候,与这一重神链的封印力量产生了契合……”
苏奕心中涌起一丝明悟。
他修行经验何其丰富,立刻就断定,【他化自在经】就如一把钥匙,能够撬动这第九重神链的封印之锁!
更让苏奕振奋的是,这样的发现,无疑证明在以后淬炼神魂的时候,可以利用这第九重封印的力量!
如此,也就根本不需要再费心思去寻常其他力量来炼魂。
“等我神魂境界一步步提升,应当会和这第九重封印力量一次次更深入的契合,到那时,这第九重封印所藏的秘密,自然会随之被揭开!”
想到这,苏奕内心豁然开朗,振奋不已。
在前世,他苦苦钻研不知多少岁月,也没能找到一个揭开九狱剑秘密的方法。
而现在,他看到了一线曙光,一个能够去一步步求索的途径!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可很快,苏奕唇角就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之前只顾着高兴,所观想出的一切,又溃散消失了……
不过,苏奕已经很满足。
今晚之尝试,绝对称得上收获巨大,可遇不可求。
毕竟,若非他决定以“他化自在经”锤炼神魂,哪会发现这一切玄妙?
……
翌日上午。
天光清朗,惠风和畅。
苏奕一袭青衫,乌黑的长发以木簪盘为道髻,右手拎着竹杖,走出了房间。
没有任何留恋,他一路走出了庭院。
咔嚓!
将庭院大门锁上那一瞬,就如宣告过往一段岁月就此落幕。
新的行程,已从脚下拉开帷幕。
“姑爷,您一路保重!”
当看到苏奕的身影走出,杏黄医馆的管事胡铨、医师吴广彬等人皆停下手中动作,全都走了过来,纷纷向苏奕道别,神色间皆带着一丝不舍。
这一段时间和苏奕相处下来,不知觉间,他们都已被苏奕的风采折服。
再加上苏奕待人宽厚,向来不曾苛责他们,让得杏黄医馆上下所有人皆对其尊敬有加。
故而,在昨天下午时候,得知苏奕要出一趟远门,不知何时再回广陵城,这让他们皆感伤怅然不已。
“都忙去吧。”
苏奕笑着挥了挥手,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走出了杏黄医馆。
街道旁边,早已等候着一辆马车。
赶车的竟是禁卫统领聂北虎!
他笑着抱拳道:“苏先生,傅大人他们都在城门外大沧江畔等候,这次就让聂某来送先生一程,先生请上车。”
第八十二章 殿下、师叔、少年道士
广陵城外。
波澜壮阔的大沧江之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楼船。
其上修有九层楼宇建筑,有楼阁十二座,皆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许多乘客皆伫足船上,远远眺望广陵城。
也有乘客走下楼船,趁着这难得的停泊时间,在岸上散步游玩,购买零食小吃,显得很是热闹。
当苏奕抵达时,城主傅山、袁珞兮、程勿勇都已等候在那。
让苏奕意外的是,黄云冲和黄乾峻也来了。
“苏先生。”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当看到这些大人物向苏奕这个少年行礼,顿时引起了不少目光的注意,就连楼船上也有不少目光投过来。
“你身边其他扈从呢?”
苏奕看了袁珞兮一眼。
“我昨天便让他们全都骑马返回云河郡城了。”
袁珞兮依旧一袭戎装,俏生生立在那,英姿飒爽,娇媚明丽。
苏奕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黄云冲父子,笑道:“你们怎地也来了?”
黄云冲连忙笑道:“苏先生,说来也巧了,我本就打算最近几日把乾峻这孩子送往青河剑府修行,恰巧昨天从傅城主那里得知,苏先生今日也要乘楼船前往云河郡城,于是就想着,能否让他跟苏先生一道同行,今天一问,楼船上居然恰好还有一些位置,所以就带着我儿赶紧来了。”
苏奕顿时笑起来,没有说什么。
黄乾峻神色有些尴尬,谁还能听不出他老子黄云冲口中的“巧合”一点都不巧?
不过,眼见苏奕都没有反对,傅山、程勿勇他们都笑而不语,没有揭穿。
唯独袁珞兮柳眉一挑,疑惑道:“勇叔昨天说,楼船上的位置早已订满了,我们还是靠傅城主的关系,搞到了一些起居之地。难道是船老板诓骗我们不成?”
黄云冲干咳道:“袁姑娘,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自然有人愿意让出一些位置出来。”
袁珞兮恍然,道:“原来是砸钱,这我也会。”
“什么叫砸钱你也会……”
苏奕不禁好笑。
交谈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古铜色肌肤,须发如戟,面色刚毅的灰袍老者。
“老傅,我们马上要起航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些贵客么?”
灰袍老者问道。
他身穿陈旧战袍,腰挎弓刀,虽已年老,威势却极为强盛,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血腥肃杀之气。
说话时,他目光一扫在场等人,直接忽略了苏奕、黄乾峻、袁珞兮几个年轻人。
唯独在看到程勿勇时,目光停顿了一下,眉宇间也带上一丝讶色。
“不错。”
傅山点了点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临商城禁卫统领张毅韧,以前在武灵侯麾下的‘青甲军’中效命二十年,位列万夫长,一身武道皆从血腥战场上磨炼出来,脾气也剽悍豪迈之极。”
灰袍老者张毅韧挥手道:“老傅,你就别吹捧我了,如今我张毅韧就是个压船的苦哈哈,这条命算是交给这艘楼船了。”
却见程勿勇抱拳道:“原来是武灵侯陈征大人麾下的武者,失敬。”
武灵侯陈征!
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排名前五的侯爷。陈征率领其麾下青甲军常年驻守在“血荼妖山”一侧,斩妖无数,战绩彪炳,名震天下。
张毅韧有些意外,道:“朋友也认得我家侯爷?”
程勿勇道:“曾有幸见过陈征大人斩杀‘碧蛇大妖’的那一战,其风采直如神人,我亦钦佩之极。”
张毅韧神色间浮现一抹高兴之色,道:“等上船了,我请你饮酒,咱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他看了看天色,道:“启程的时辰已到,诸位,还请随我上船。”
原本傅山还打算介绍一下众人的身份,见此也只能作罢。
“老傅,我们走了。”
张毅韧挥了挥手,率先大步朝前行去。
苏奕等人随从其后。
很快,一众乘客悉数登船。
直至那巨大的楼船缓缓消失在远处大沧江之上,傅山、聂北虎和黄云冲这才收回了目光。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苏先生此去云河郡城,也不知会掀起多少风雨。”
傅山感慨。
他有预感,凭苏奕的手段,轻而易举便可搅动云河郡城的风风雨雨!
聂北虎和黄云冲内心也感叹不已。
……
“青衿师叔,你可看出那青衫少年的身份?”
楼船上的一座阁楼中,当目睹苏奕一行人跟随在张毅韧身后登上楼船,立在轩窗前的一名青年饶有兴趣问道。
他一袭淡紫色长袍,头戴羽冠,腰缠青色玉带,身姿挺拔,容貌俊美,负手而立时,身上自有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
“殿下派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旁边,一个斜靠在窗棂上的女子心不在焉开口。
她约莫十七八岁,一头青丝束缚成马尾,五官精致漂亮,肌肤如瓷器般光洁细腻,秀眉之下是一对明亮似刀锋般的眸。
她身材极为傲人,纵然穿着一身淡白宽敞的素色衣袍,依旧难掩那高耸的胸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全身上下没什么饰品,非常朴素,唯独那欺霜赛雪的手腕带着一串青碧色玉镯,更映衬得她肌肤润白。
“青衿师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乎,这可不好。”
紫袍羽冠青年摇头轻叹。
“这俗世中的事情,远不如斩妖来得痛快,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更何况,这一次行动,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可统统懒得理会。”
女子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一声,转身就爬上了软榻,舒服地伸展了一下那傲人的娇躯,一对如刀锋般明亮的美眸眯了起来。
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儿似的,浑没有任何仪态可言,可却自有一股恣意野性的撩人之美。
紫袍羽冠青年都不禁看呆了片刻,心旌摇曳。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位师叔发飙时的凶狠之态,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收起了目光。
“师叔,那您先歇息,我出去走走。”
他转身走出房门。
“若遇到危险,就大喊一声。”
女子红唇中发出含糊嘀咕的声音,下一刻便酣然入睡。
“危险?这可是武灵侯麾下的楼船,能有什么危险。”
紫袍羽冠青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殿下。”
房间外,驻守着的一名中年男子行礼,气质沉凝如山。
“我们此次行动需要保密,也容不得任何可疑之人混入船中,张舵,去查一查,刚才和张毅韧一起登船的那群人的来历。”
紫袍羽冠青年叮嘱道,“记住,要客气一些,莫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中年男子张舵肃然道:“喏!”
眼见紫袍羽冠青年朝远处行去,张舵禁不住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嘘。”
紫袍羽冠青年一根手指放唇边。
他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去找茶锦姑娘下棋对弈,若能聆听茶锦姑娘弹一曲,那就更妙了。”
张舵担忧道:“殿下,为防意外,还是让青衿大人和您一起同行吧,这样属下也放心……”
紫袍羽冠青年却不搭理他,自顾自朝远处行去。
张舵不由苦笑,这位殿下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太风流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匆匆而去,决定先去找张毅韧聊一聊,摸一下那些刚登上楼船的人的底细。
房间中,正在酣睡的青衿忽地冷笑一声,呵,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文家。
花茗堂,文老太君把刚写完的书信放在眼前。
信是写给文灵昭的。
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告诉文灵昭,以后若一旦遇到苏奕,视其为路人便可。
重点是,莫要着急解除婚姻的事情,因为按照她的预估,苏奕蹦跶得越欢,距离死亡就越快。
当苏奕一死,这一桩婚姻便可轻易解除。
文老太君把这封信仔细看了数遍,确保所传达的意思没有差错,便找了个信封收起。
就在此时,有仆从在外边禀报:“老太君,刚刚苏奕姑爷已经乘楼船离开了。”
文老太君一怔,沉默片刻,心中轻声一叹,“三少爷,若你一直留在文家老老实实当个赘婿,或许还能苟活一世。可你却非要折腾,这不就是自取灭亡吗……”
她太了解玉京城苏氏的恐怖,那等泼天权势,足以让世间武道宗师为之胆寒!
……
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初六。
苏奕乘楼船离开广陵城。
当天晚上。
鬼母岭上空,夜色如墨。
一只神骏的仙鹤双翅如刀,剪开重重云层,飘然落在鬼母岭那一片桃林之外。
一道身影从仙鹤身上翻身落地。
他一袭杏黄道袍,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郎。
轻轻揉了揉仙鹤的脑袋,少年道士轻声叮嘱道:“鹤儿,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脚步轻快,朝桃林中行去。
一路上,流光溢彩的桃花瘴如潮水般褪去,给少年道士让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很快,纯阳火桃树就出现在视野中。
少年道士目光一扫四周,拱手道:“陶青山何在,我乃葛谦,奉师尊吞海王葛长龄之命,前来采摘火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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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谦是给“搁浅”童鞋的龙套,大家请查收~
第八十三章 随身带个老爷爷
火桃树上,雾霭流转中,映现出侏儒身材的陶青山。
他狐疑道:“你是吞海王传人?”
“这是我师尊的令牌。”
少年道士笑着取出一个玉牌,其上镌刻云纹烙印,凝为一个“葛”字,隔空晃了晃。
陶青山顿时恭敬道:“小老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赎罪。”
葛谦收起玉牌,道:“按我师尊推测,如今应该已有成熟的火桃,就有劳你帮我取来了。”
陶青山浑身一僵,迟疑道:“不瞒公子,您来晚了一步,就在前天晚上,已成熟的三颗火桃,已被人取走。”
葛谦皱眉道:“是何人取走?”
陶青山连忙指着石碑处,道:“公子请看。”
葛谦目光看过去,就见其上多了一行飘逸清峻的字迹:
“苏奕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葛谦眉头皱得愈发厉害,道:“这苏奕是谁?”
陶青山心惊胆战道:“回禀公子,苏奕乃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师,手段匪夷所思,以小老目光看去,直似谪仙临世,超凡脱俗。至于其来历,小老却并不清楚。”
葛谦沉吟片刻,道:“他明知此地早已为我师尊所有,还敢取走火桃,留字于石碑之上,寻常人可没这么大胆子。”
陶青山小心翼翼道:“公子,我观那苏奕仙师绝非邪恶之辈,反倒像一位得道高人,他临走时曾言,若吞海王大人怪罪,可直接去找他。”
“这人竟连我师尊也不惧么?”
葛谦眉宇间浮现一抹讶色。
想了想,他说道:“你可记得他模样?”
陶青山连忙道:“公子稍等。”
说着,他从火桃树上摘下一枚碧叶,指尖在其上勾勒起来,就见一点点灵光飞溅中,叶子上已出现一道颀长挺秀的身影。
手握竹杖、头盘道髻,飘然出尘。
葛谦仔细打量了一翻,神色怔怔道:“我还当是一个老辈人物,谁曾想却竟是个少年……”
陶青山低声解释道:“也有可能是驻颜有术,毕竟似苏奕仙师那等人物,早已非世俗间的寻常武者可比。”
葛谦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惧怕那个苏奕?”
陶青山连忙道:“不瞒公子,对于苏奕仙师,小老心中只有敬畏和仰慕。”
葛谦哦了一声。
“陶青山!”
蓦地,葛谦舌绽春雷。
陶青山浑身一颤,下意识抬眼看去,就看到葛谦眸子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紫色芒光。
陶青山只觉神魂嗡的一声,彻底失去感知,呆滞在那。
葛谦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道:“老家伙,搜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想知道,这陶青山所说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他神魂中一阵悸动。
紧跟着一道低沉沙哑的笑声响起:“作为交换,你得到纯阳火桃后,需要分给本座我一半的数量。”
葛谦那清秀脸颊上露出肉痛之色,道:“以你这等存在,完全不需要这等灵物吧?”
“本座的确不稀罕这等四品火桃,可这是规矩,目的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与之对应的代价。”
神魂中那沙哑的声音道,“努力吧少年,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有本座在,你就是天选之子!以后的大道成就,绝对比你现在那师尊强大百倍千倍!”
声音透着蛊惑的味道。
葛谦却冷笑道:“老家伙若真有这么大能耐,何须寄存在我的魂魄中?在我面见师尊时,你甚至吓得不敢吭声,现在还跟我吹牛,不觉得害臊么?”
那沙哑的声音一阵沉默,轻叹道:“龙困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座若非……算了,不提也罢,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葛谦嗤地笑出来,以哄小孩般的口吻道:“乖,赶紧行动,以后给你火桃吃。”
“哼!”
一道冷哼声中,葛谦只觉双目刺痛,瞳孔中骤然涌现出漩涡似的紫色芒光,凝视在了陶青山身上。
仅仅片刻,那沙哑的声音忽地发出一丝惊疑,透着凝重的味道。
“看到了什么?”
葛谦连忙问。
长久的沉默后,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那苏奕只是一个搬血境少年,绝非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只是……”
“只是什么?”葛谦有些心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魂中这“老家伙”这般吞吞吐吐。
以往的时候,在他口中,“陆地神仙”都不足挂齿,透着蔑视。
“本座只能告诉你,这苏奕身上另有古怪,极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那沙哑的声音说到这,忽地提议道,“小家伙,我有预感,若你能把这苏奕给镇压降服了,或许,我们就能得到一桩意想不到的大造化,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葛谦心中顿生警惕,嘴上则不动声色道:“这个理由不够好,还有,我这人天生胆小,师尊都说从没见过我这种谨慎小心的人,连杀只鸡都得捂着眼睛。”
“……”
那沙哑声音沉默片刻,道,“可他强夺了三颗火桃,你身为葛长龄的弟子,不是应该去找回场子?这样吧,只要你去对付苏奕,本座不介意破例出手一次!到时候,抢夺到的好处你我平分,这总该行了吧?”
可葛谦内心却愈发警惕了。
他摇头道:“这件事,我会禀报师尊,由师尊定夺。”
那沙哑声音明显气急败坏,“就你这点胆色,以后还谈什么横压当世,败尽大道之上一切敌?呸!你那师尊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怂到骨子里了!”
葛谦却笑起来,不以为然道:“只有苟得住,才能活得更久远,小心从来都不是坏事。我若听你的对付那苏奕,一旦他身上另有古怪,不止我要玩完,你这老家伙也必将魂飞魄散。”
说罢,他转身朝桃林外行去,杏黄道袍飘曳,清秀的脸颊上却浮现一抹阴霾。
他第一次见到,神魂中那老家伙如此迫不及待要对付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这让他心中愈发警惕。
一路上,那沙哑的声音也陷入沉默,他似乎已察觉到,无论怎么说,已很难改变葛谦的决定。
“苏奕,你偷了我师尊的桃子,这笔账肯定要算你身上,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找你……”
走出桃林后,葛谦长吐一口气,骑仙鹤腾空而去。
……
大沧江,巨大的楼船上。
甲字九号楼阁。
“苏先生,此楼阁共有两层,您住二层,我们住一层。”
袁珞兮脆声道。
楼船上有九层楼宇和十二座独立的阁楼,要占据一座阁楼,可不是金钱多少能办到的,还需要特殊的关系和过硬的人脉。
像这座甲字九号阁楼,就是傅山通过张毅韧关系搞到手的。
“这地方真不错。”
黄乾峻目光扫视四周,感慨不已。
仅仅两层的阁楼,却带着独立的庭院,各种摆设和物事一应俱全,且装饰的古色古香,立在二层轩窗处,便能将大沧江沿岸的惊色一览无遗。
“要不你也住在这里?”
苏奕随口道。
“这……”
黄乾峻大为心动,他父亲砸重金搞到的一座房间,位于那九层楼宇上,也算一等房间。
但哪可能和这独立的阁楼相比?
“就这样吧,二层有两间房,你住一间便可。”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直接替他拍板。
黄乾峻顿时眉开眼笑,喜悦不已,连声感谢不已。
袁珞兮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意识到相比自己,这黄乾峻和苏奕的关系明显要更亲近一些。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皆坐在庭院桌椅前,品茗歇息。
“苏先生,之前我和张毅韧交谈,他特意叮嘱,船上第一到第五层的楼宇中,关押着八百只妖兽。”
程勿勇忽地说道,“这些妖兽皆来自血荼妖山,是武灵侯陈征大人率领麾下青甲军擒住的战利品,劝咱们不要靠近那些地方。”
“妖兽?”
苏奕讶然,“活擒这些妖兽做什么?”
在大周境内,分布着诸多穷山恶水,那些地方也往往是妖兽丛生的凶险所在。
像武灵侯陈征镇守的血荼妖山,便是大周境内赫赫有名的“八大妖山”之一。
在大周,依照妖兽危险程度,可分作九阶。
一阶妖兽最弱,仅仅比野兽强一些。
九阶妖兽最强大,已拥有一定智慧,拥有天生的妖力天赋力量,一般的武道宗师遇到,也得退避三舍。
唯有先天武宗才有一战之力。
在大周的传闻中,在九阶妖兽之上,还存在着妖灵,这是足以去和陆地神仙抗衡的可怕存在。
当然,苏奕也清楚,这样的划分仅限于这苍青大陆。
若搁在大荒九州,所谓的妖灵,一般的小门小派都能轻松对付。
“这些妖兽大部分会送往云河郡城,由那些顶尖势力收购,以充当武者淬炼武道的磨刀石。像天元学宫、青河剑府、郡守府以及我们袁家,都会常年收购从前线战场活擒的妖兽。”
程勿勇解释道,“这种情况在大周很普遍,毕竟,身为武者,若不经历血腥厮杀,根本不配‘武者‘这个称号。”
听罢,黄乾峻脸皮发烫,尴尬不已,他长这么大,别说猎杀妖兽了,就是妖兽长什么样子也没见过。
他忍不住小声问袁珞兮,“袁小姐,你杀过妖兽么?”
袁珞兮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九岁时,就拿刀戳死了一只野鹳妖,从那时起,每隔七天必杀死一头妖兽,到如今,死在我手中的妖兽早已不计其数,你竟问我杀过没有,何其可笑。”
说罢,她粉润晶莹的唇瓣微扬,说不出的骄傲。
袁小姐,扎心了啊……
黄乾峻都有掩面而走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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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被盯上的贵公子
程勿勇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当察觉到苏奕似对此不感兴趣,他立刻转移话题,道:“据张毅韧说,这艘楼船上,还有一位了不得的神秘贵人,如今就居住在甲字一号楼阁。”
“谁?”
袁珞兮好奇道。
“张毅韧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位贵客是托了武灵侯陈征的关系,疑似是从玉京城来的一位贵胄公子,身边跟着的护卫虽只有四人,却一个个皆有着聚气境的修为。”
袁珞兮美眸一凝,道:“这派头可不是一般的大,在玉京城,恐怕也只有那些顶级世家的弟子才有如此待遇。”
“不,那贵胄公子远不仅仅这般简单。”
程勿勇道,“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虽只十七八岁,可张毅韧这等聚气境后期角色面对她时,都会感到心中发寒。按他所说,那女子极可能是一位武道宗师!”
“什么?”
袁珞兮和黄乾峻皆被惊到,一个十七八岁的武道宗师?
这世上还有这等妖孽人物?
“这只是张毅韧的揣测,是真是假,我可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贵胄公子的来历定然不简单了。”
程勿勇说到这,却发现苏奕自顾自在品茶,恬静淡泊,似乎对这些话题根本不感兴趣。
这让他心中一阵感叹,也不知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才能让苏先生这等人物感兴趣了。
财富?
权柄?
女色?
恐怕都不是。
忽地,远处响起一缕婉转清扬的琴声,直似江南烟雨般缥缈,朦胧中带着如诗如画的韵味,令人遐思。
众人都不禁露出倾听之色。
没有人察觉到,唯独苏奕在听到这琴声后皱了皱眉。
直至琴声渐渐消失,黄乾峻不禁赞叹,“如此琴声,简直是天籁,恰似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确实好听,毫无斧凿技巧的痕迹,行云流水,妙音天成。”
袁珞兮也点头评价,露出讶色,“勇叔,这楼船上难道还有一位极厉害的琴师不成?”
程勿勇道:“刚才抚琴的,应该是来自临商城‘满庭芳’的第一名妓茶锦,据说此女才艺双绝,清秀明艳,极有盛名。”
黄乾峻眸子发亮,一脸的向往之色,道:“这青楼勾栏之地,竟还有这般才艺妙绝的佳人吗?我倒是真想去见识见识。”
袁珞兮冷哼一声,道:“一个艺妓而已,姿色再好,琴艺再佳,也只不过是男人们所吹捧的一个玩物罢了。”
声音透着满满的不屑。
妓怎么了?
没听人家茶锦小姐卖艺不卖身?
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代佳人,让广大男儿欣赏和爱慕不是很正常吗?
黄乾峻虽然想反驳,可碍于对方身份比自己尊贵太多,只能强忍住。
忽地,苏奕冷不丁开口,道:“这茶锦身上有问题,若在接下来的途中遇到对方,你们最好离她远些。”
一句话,让众人皆吃了一惊。
“苏先生,您看出了一些什么?”
程勿勇神色凝重道。
“目前还不确定,但和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苏奕起身道,“夜色将临,哪里有吃的?”程勿勇连忙起身,“苏先生,我已安排过宴席,就在第九层楼宇上,那是一个宽阔的露台,在其上宴饮,放眼四顾,尽是两岸景色,风光绝佳。”
“那我们现在就去。”
袁珞兮起身道。
当即,一行人离开楼阁,由程勿勇带着,朝楼船第九层顶部行去。
与此同时。
紫袍羽冠青年被两名美貌丫鬟从甲字三号楼阁中送出来。
“跟茶锦姑娘说声,明日我再来叨扰。”
他意犹未尽地吩咐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
“殿下。”
半途上,中年男子张舵匆匆而来,压低声音道,“属下已打探清楚,那些人中,一个是来自云河郡城袁氏的袁珞兮,她是……”
张舵飞快把袁珞兮、程勿勇的来历重点介绍了一遍。
至于苏奕和黄乾峻,则仅仅被他顺带提了一句。
紫袍羽冠青年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云河郡袁家的人,那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走,我们先去用餐。”
说着,紫袍青年径直朝远处行去。
来到楼宇第九层的露天平台上时,这里已汇聚了不少身影,皆三五成群,在不同的席位上宴饮交谈。
菜肴皆极丰盛,大多是山珍河鲜,酒水也是陈酿,还是美丽的侍女如穿花蝴蝶似的侍奉着。
夜幕将临,一把把火炬插在四周,火光摇曳,天穹上星辰点点,阵阵大沧江滔滔水流声缥缈地传来,惬意雅致。
当然,能够在这第九层楼台上宴饮的,非富即贵。
“咦,他们也在这里。”
紫袍羽冠青年抵达后,第一眼就看到,在临近船舷的位置上,坐着袁珞兮一行人。
火炬光明照耀下,映衬得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女格外娇媚明艳。
“殿下,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身边的张舵正要引路,紫袍羽冠青年摇头道,“我们去见一见袁家这位大小姐。”
说着,已加快脚步朝这边行去。
张舵一怔,当看到袁珞兮那明艳绝伦的俏脸时,顿时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心思,不由一阵苦笑。
不过,他也早已习惯,当即匆匆跟了上去。
苏奕他们正在吃饭饮酒,当紫袍羽冠青年出现时,第一时间就被程勿勇察觉到,略一打量,眉宇间已涌出一抹异色。
他飞快道:“若我猜测不错,张毅韧口中那位了不得的贵人,应该就是这青年了。”
袁珞兮不禁道:“勇叔是如何看出的?”
“其身穿紫袍是以雪灵蚕丝制成,水火不侵,其头上羽冠透着一丝丝灵性,明显也非凡品,再看其腰带、长靴、玉佩……每一样皆大有讲究,光是这一套行头,没有五百颗灵石都拿不下来!”
程勿勇压低声音道,“最重要的是,此人身后跟随着的扈从,乃是一位聚气境后期的高手,模样看似寻常,但身上的气息却瞒不过我,一看就是杀伐无算的高手。”
听罢,袁珞兮和黄乾峻皆不禁叹服。
就是苏奕也不免多看了程勿勇一眼,没看出来,他倒是心细如发,洞察力敏锐之极。
可惜,程勿勇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在这紫袍羽冠青年的气息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烙印痕迹,这类似于神魂秘法所留的“标记”。
无疑,这紫袍羽冠青年早已被一个精通神魂秘技的角色盯上了!
不过,苏奕并未多说。
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也没必要提醒对方。
可让苏奕他们意外的是,那紫袍青年却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袁小姐有请了,是否介意一起坐坐?”
紫袍羽冠青年来到近前,笑吟吟抱拳,风度翩翩。
“你认得我?”
袁珞兮很意外,也很疑惑。
“云河郡城袁氏的掌上明珠,我怎能不知?”
紫袍青年说着,已随意坐在一侧空座上,笑吟吟道,“诸位莫怪我不请自来,旅途寂寥,我只是想认识一些新朋友而已。”
黄乾峻差点翻白眼,他哪会看不出,紫袍青年是奔着袁珞兮而来?
不过,当看到中年男子张舵无声息地立在这紫袍青年不远处时,黄乾峻心中不免凛然。
而有了程勿勇之前的铺垫,让袁珞兮也意识到这紫袍青年来历不简单,故而强忍着心中一丝不快,没有直接轰对方离开。
至于苏奕,只看了紫袍青年一眼,就收回目光,自顾自饮酒吃喝。
在他看来,这紫袍青年身上定有麻烦事,尽量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省得惹麻烦上身。
“袁小姐此次是打算返回云河郡城?”
紫袍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容春风拂面,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不错。”
袁珞兮点了点头,反问道,“你都已知道我的身份,却为何不介绍一下你自己,这样可有些不礼貌。”
紫袍青年怔了一下,拱手笑道:“是我疏忽了,在下知离,来自玉京城,此次也要前往云河郡城。”
黄乾峻插嘴道:“这位知离公子,冒昧问一句,你去云河郡城做什么?”
紫袍青年微微一笑,道:“去拜访一些朋友。”
说着,他已转移话题,主动和袁珞兮攀谈起来。
不得不说,紫袍青年谈吐不俗,态度也很谦逊,再加上模样也俊美,换做其他女孩子,怕是早已心动不已。
可袁珞兮内心却只有烦躁,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扯淡。
尤其是在察觉到对方似乎要打自己主意的时候,更是排斥不已。
若非摸不清楚对方来历,怕早就忍不住了。
不过,紫袍青年也很识趣,眼见袁珞兮一直表现得不冷不淡,顿时见好就收。
似乎也知道第一次见面,不能表现太过热切了。
他长身而起,拱手道:“诸位慢慢聊,我要先行一步了。”
“对了,袁小姐,这次前往云河郡城,我或许还会前往你们家做客,到时候若见到,可不要太意外。”
说罢,他潇洒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
脚下那巨大的楼船猛地一震,仿似撞在了坚硬的礁石上,数十丈长的船体猛地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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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福祸无门 惟人自召
随着楼船剧烈摇晃,第九层楼台上摆设的桌椅皆倾斜翻倒,菜肴和酒壶飞落摔碎,噼啪碎裂声不绝于耳。
“快躲!”
“该死,这是怎么了?”
惊呼声随之响起。
人们皆仓惶起身,四下躲避逃窜,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几乎在楼船巨震的第一时间,张舵便如狸猫似的,一个纵步来到紫袍青年身边,将其护在了身后,眸子四下环顾,精芒暴涌。
苏奕他们也都早已起身,稳住了身影,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都不禁皱眉。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天色已暗,夜幕垂临,从这第九层高台之上根本无法看清楚楼船撞到了什么。
“吼~~~”
猛地,一阵妖兽嘶吼咆哮声响起,此起彼伏,透着凶厉狂暴的气息。
紧跟着,楼船第一到第五层中,传来一阵惊慌的大叫声。
“不好,那些被关押的妖兽全都跑出来了!快逃!”
“混账,是谁打开了那些囚笼?”
“快走!”
……那嘈杂的大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偶尔还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似乎是有人正在被妖兽追杀!
这一幕幕,让得第九层上的众人皆慌了神,骇然失色。
谁都清楚,这艘楼船上关押着足足八百头妖兽!
若是全都逃出来,那情景想一想都让人崩溃。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等事情……”
袁珞兮俏脸上也尽是凝重。
程勿勇沉声道:“小姐放心吧,以张毅韧和他手下那些力量,仅仅是对付那些妖兽的话,并非难事。”
“就怕不仅仅只是妖兽奔袭那般简单。”
黄乾峻长叹。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打开了那些关押妖兽的囚笼,用心险恶!
苏奕手指摩挲着竹杖,又看了看附近那些惊慌的人群,神色平淡如旧,没有说什么。
“袁小姐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大家遭受波及!”
这时候,紫袍青年走来,笑着进行安抚,他显得无比镇定。
“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黄乾峻暗自腹诽。
袁珞兮柳眉微微皱了皱,道:“多谢了,不过以我之见,公子还是先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
紫袍青年潇洒一笑,道:“在下最近一年所经历过的凶险不知凡几,眼前这点小场面,又算的了什么?”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连我都化解不了这一场变故的话,那楼船上所有人恐怕都将难逃此劫。”
说到这,他又笑了笑:“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黄乾峻呆了一下,这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味,不禁好笑,这家伙是说他自己是楼船上最强大的存在吗?
他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苏奕,却见后者神色淡然自若,似根本就没有在听紫袍青年在说什么。
黄乾峻不禁暗道:“瞧瞧,这就是我苏哥的境界,根本就懒得搭理你!”
这时候,众人皆敏锐察觉到,脚下的楼船不再摇晃,稳稳停在了大沧江上。
可那一阵阵妖兽嘶吼声却如雷鸣般,不断在夜色中响起,更有嘈杂混乱的尖叫声在楼船不同区域中传出。
这让众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也幸亏这是在第九层高台上,短时间内那些妖兽很难冲上来。
忽地,一个身披战袍的男子冲上了这九层高台,匆匆来到了紫袍青年身边,附在紫袍青年耳畔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而后,紫袍青年命令道:“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你和他们汇合后,就去帮张毅韧猎杀妖兽,尽早镇平这场祸乱。”
“喏!”
战袍男子拱手领命而去。
“这又是一个聚气境后期的狠茬子!”
程勿勇瞳孔微眯。
却见紫袍青年已笑着对袁珞兮说道:“我的属下已传来消息,说是有贼人刚才打开了那些关押妖兽的囚笼,如今张毅韧正在和他那些手下行动,我也已派我那些属下前往帮忙,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化解这场祸乱。”
他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可就在此时,苏奕忽地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说着,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这时候离开?
袁珞兮、黄乾峻、程勿勇一怔,虽心中疑惑,可还是连忙跟上。
紫袍青年神色一滞,内心有些不快,他正趁机跟袁珞兮热络攀谈,谁曾想,苏奕却说走就走!
一个人走也就罢了,还把袁珞兮他们都带上了。
这让紫袍青年颜面都有些挂不住,不禁冷声呵斥:
“楼船中正在发生妖患,你却要现在离开,何其愚蠢!还有,你自己找死,还要拉上其他人,又何其自私!?”
他此刻发怒,浑身散发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紫袍青年早已从护卫那得知苏奕的底细,知道苏奕只是广陵城那等小地方的一个上门女婿而已,且只有搬血境修为。
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在前些天的时候,这少年刚摘下了龙门大比第一的头衔。
可在他这等贵胄人物眼中,这点微末成就,根本不值得在意。
故而,面对苏奕时,他才敢有恃无恐地训斥。
袁珞兮他们脸色微变。
却见苏奕神色平淡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你在,这里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心中或许也已猜出,为何今晚会发生这一场妖患。”
“你什么意思?”
紫袍青年脸上一沉,眸子中泛起寒芒,一句话而已,却似戳中他的心事。
袁珞兮他们也不禁惊诧,苏先生难道已察觉到什么了?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奕摇了摇头,就要抬步上前行去。
可那灰袍男子张舵却拦在了前边,眼神冰冷道:“少年人,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威胁味道十足。
程勿勇当即上前,沉声道:“朋友,一些言辞上的争执而已,何须这般咄咄逼人?大家各退让一步,莫要做的太绝了!”
张舵并不理会,只把目光看向紫袍青年。
紫袍青年有些恼火了,盯着苏奕道:“若非看在袁小姐面子上,我才懒得阻止你离开,既然你非要找死,大可以一人离开,但最好不要牵累其他人!”
“我们是否找死,与你何干?”
黄乾峻冷笑起来。
“放肆!”
张舵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紫袍青年已不耐烦挥手道:“行,让他们一起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他目光看向袁珞兮,信誓旦旦道:“袁小姐你放心,有我在,保证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却见袁珞兮也摇了摇头,道:“不,我也要和苏先生一起走。”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知离公子,作为过来人,我劝你冷静一下,多想一想为何苏先生会这般说,而不是无缘无故地生气,怒火只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言辞透着认真的味道。
因为她当初就曾经历过类似的教训,这番话说的绝对发自肺腑。
可紫袍青年却是一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内心产生一股极大的荒谬感。
她堂堂袁氏大小姐,却宁可选择去跟着一个搬血境少年一起去送死,都不愿相信自己的话?
甚至……她还劝自己冷静冷静,琢磨一下这“苏先生”的话……
一下子,紫袍青年禁不住怒极而笑,以他那尊贵的身份,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教训了。
最令他生气的是,教训他的,还是一个被他无比欣赏的美丽少女!
最终,紫袍青年似意兴阑珊,长叹道:“我还当袁家大小姐会和一般人不同,没曾想也竟是这般目光短浅之辈,也罢,你们都走吧。”
他油然而生一股寂寞无人知的情绪。
这云河郡的人,哪怕是袁家的大小姐,格局也终究太小,根本不知道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何等尊贵的存在!
自己愿意给予庇护,已经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幸事,可笑的是,他们却竟不自知……
何其愚蠢!
既然他们要找死,由他们去便是。
想到这,紫袍青年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苏奕可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紫袍青年的心绪就发生这么多变化。
不过即便知道,他也根本不在乎。
因为在他眼中,这个被人以神魂秘术做了“标记”的家伙,身份越是不凡,麻烦就越大!
可当他们一行人来到通往下方的楼梯前时,却被人拦住了。
“各位,还请乖乖退回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立在楼梯下方的阴影处。
他面颊瘦削,双眸凹陷,眸子精芒涌动,右手按在腰畔剑柄处,一身气息阴冷如寒冬凛冽之风。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身影堵在那,足有十余人,一个个身上杀意蒸腾,散发出血腥凶悍的气息。
苏奕见此,不禁轻叹:“还是晚了一步,看来,已不能指望张毅韧他们能够短时间内平息船上的妖患了。”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他们心中也是一沉,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对劲。
今晚似乎不止有妖患,还有趁着混乱图谋不轨的贼人!
“苏先生,您看……”
袁珞兮正要问一问是否要强闯过去。
却见苏奕随口道:“回去吧,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去哪里,都注定会被麻烦找上门,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候在此,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说着,他朝原路返回。
其他人见此,也都跟了上来。
中年文士怔了一下,似没想到苏奕他们这般听话。
旋即他就嗤笑摇头,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一群怂货。
而当看到苏奕他们折返回来,紫袍青年也是怔了一下,旋即唇角噙上一抹冷笑弧度,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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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水云身 烟霞韵
紫袍青年很想讽刺一句。
可为了保持自身风度和修养,他微微一笑,主动迎接上去,故作豁达道:
“苏奕,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认识到错误回来,我很高兴,也自不会计较刚才的不愉快,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袁珞兮他们呆了一下,神色古怪,这家伙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苏奕一指远处楼梯口,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知离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说罢,他来到船舷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看着远处笼罩在夜色中的大沧江,陷入思忖。
今夜,怕是不可能平静了。
麻烦?
紫袍青年皱眉,目光看了一下身边的张舵,“你去看看。”
“殿……您自己小心。”
张舵犹豫了一下,纵身掠了过去。
紫袍青年眼神温柔,看向袁珞兮,道:“袁小姐,我刚才说过,只要有我在,这里便是楼船上最安全的地方!”
袁珞兮哪有心思跟他掰扯,正准备离开。
忽地,不远处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匆匆走来,神色惊慌,嘴里不停念叨:“我要下去,我丈夫还在楼船第八层中……”
紫袍青年皱眉,上前阻拦道:“楼下很危险,听我的,你和孩子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妇人一直低着头,此刻忽地抬起头,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是么?”
说话时,她一直抱着襁褓的手中,已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紫袍青年腹部狠狠捅去。
这绝对是个老辣无比的刺客,不止伪装得极像,且神态举止皆和寻常妇人没什么区别。
可当她爆发时,却深谙快、准、狠三字!
噗!
紫袍青年猛地弯腰,捂住腹部,身影踉跄倒退,神色间写满惊愕和不解。
“找死!”
这时候,距离紫袍青年不远的程勿勇才猛地反应过来,眸子中精芒爆射,一掌朝那妇人拍去。
谁曾想,这妇人却竟灵巧无比,一个闪身,就挪移到了不远处。
她将手中伪装的襁褓甩手扔掉,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却显得格外的阴沉和难看。
“知离公子,你没事吧?”
程勿勇沉声道。
这时候,黄乾峻和袁珞兮也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瞬的刺杀,竟让他们都没能察觉到!
不远处,苏奕兀自坐在那,只抬眼看了看远处那妇人,便收回目光。
这一场刺杀,时机倒也堪称精妙,恰好赶在张舵离开之后。
没有张舵保护的紫袍青年,根本没能力挡住这样的刺杀。
可惜,妇人终究还是失手了。
不是她不够厉害,是手中的匕首,太次了一些……
“我没事,有软玉金虹甲防身,就是一般的灵器也刺不穿。”
紫袍青年疼得满头大汗,但中气十足。
果然,众人就看到,他腹部的衣袍虽被刺破,但并无伤口和血渍。
“殿下!”
不远处,张舵如一阵风般冲回来,满脸惊怒和担忧。
“我没事。”
紫袍青年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阴沉道,“就是没想到,这第九层楼台上,却竟也藏有杀机!”
他目光看向那妇人,冰冷慑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妇人竟没有退缩撤离的打算,反倒双臂抱在胸前,神色怅然叹息道:“我也没想到,六殿下身上穿着这样一件灵器软甲。”
附近区域中,许多人惊慌退缩,都被这一幕惊到,不敢上前。
“六殿下?你……你是……”
袁珞兮捂住樱唇,美眸睁大。
六殿下!
能被称作殿下的,要么是玉京城中的皇室王爷,要么是当今大周皇帝的嫡系后裔!
而看紫袍青年的年龄,极可能是后者!
黄乾峻也浑身发僵,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眼前这口气大破天的家伙,竟是一位皇子!?
就是程勿勇,脸色都是一变,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云河郡是衮州六郡之一,位于大周疆域的西南区域,距离位于天州腹地的玉京城更是遥远无比。
对他们而言,玉京城都遥远无边。
如今,一位大周皇子却出现在了面前,那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还真是个大麻烦。”
苏奕却皱眉不已。
敢于刺杀一位皇子,可想而知这一场祸事所牵累的风波会何等之大!
而他们这些人,极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被卷入到这一场麻烦中。
不过,苏奕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懒得再想那么多。
若麻烦上门,一剑破之便可。
“诸位莫怪我之前隐瞒身份,实在是我此次出行,本就是极隐秘的事情,谁曾想,还是被这些贼子给盯上了。”
紫袍青年苦笑不已。
只是,再面对他时,袁珞兮、黄乾峻他们的目光明显都不一样了,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
苏奕看在眼底,并未说什么。
归根到底,这里是大周的天下,皇权至上,别说是袁珞兮他们,就是武道宗师在此,怕也得礼让三分。
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响起,远处楼梯口处,走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那刚才威胁过苏奕等人的中年文士。
在他身后,跟着十多个身着黑衣,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强者,每个皆气息肃杀,凶悍之极。
“让六殿下受惊了。”
中年文士走上来后,笑吟吟道,“如今这楼船之上,张毅韧和其手下自顾不暇,而六殿下身边那三位扈从,也已被我们的力量一一牵制,能保护殿下的,就只剩下张舵一人而已。”
顿了顿,中年文士继续道,“若六殿下识趣,还请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只要拿到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你们是谁派来的?”
紫袍青年脸色冰冷阴沉。
中年文士轻叹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谁花费这么大的价钱,雇佣我们来干这一趟买卖,若不是抗拒不了这笔诱人的佣金,我们这些人可根本不敢做这等抄家灭族的事情。”
“你们是被雇佣的?”
紫袍青年眉头一拧,“他们花了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两倍的佣金,只要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用自身名义保证,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
中年文士笑着摇头,“六殿下,不必拖延时间,我数到三声,若你不交出东西,可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神色平淡从容。
而在他身后,一众黑衣人皆紧握兵刃,蓄势以待。
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无比,空气仿似冻结。
“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紫袍青年皱眉,脸色虽难看,却并不惊慌。
中年文士根本不接话,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二。”
这一下,袁珞兮、程勿勇他们皆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若有可能,他们宁可不去知道紫袍青年的身份。
现在好了,一旦这位六殿下受难,他们哪能不救?
一旦大周皇室怪罪下来,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宗族势力,都必会遭受连累!
“苏先生说的不错,这家伙就是个祸害,他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袁珞兮暗叹。
而当她看到不远处神色自若坐在那的苏奕时,心中莫名踏实平和了下来。
“有苏先生在,怕什么?”
想到这,袁珞兮纤细的腰肢都挺直了一些。
这次,不等中年文士念出“三”,紫袍青年已猛地扬声大喊道:“青衿师叔,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完了!”
声音在夜色中远远传开。
众人皆是一怔。
紧跟着,一道慵懒中透着独特磁性的女音响起:“哼,瞎嚷嚷什么,不是还没有开战吗?”
伴随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曼妙窈窕的身影已来到场中。
她一对灵眸如刀锋般明亮,一头青丝束成马尾,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庞。
她肌肤如瓷器般洁净润白,那傲人的身段纵然是一袭素净简单的衣袍都难以遮掩住,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那带着一枚青碧玉镯的手中,拎着一壶酒,懒洋洋立在那,风情独特,却有气场十足。
当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都不禁凭生惊艳之感。
“好漂亮的小姐姐。”
袁珞兮禁不住喃喃。
“小妹妹有眼光!”
青衿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饱满的红唇泛起一抹醉人的笑容。
袁珞兮罕见地俏脸微红,竟有些抵不住对方眼神的注视。
黄乾峻内心也剧烈跳动,这女人也太妖孽了……一般的男人哪里降得住啊!
“水云身、烟霞韵,没想到这大周境内竟还有天生的‘灵霞玉体’,虽然在‘诸天灵体谱系’中,只能归类到第八等下品灵体中,但在这世俗世界,也已很难得了。”
这一刻,苏奕也不禁多看了青衿一眼,有些讶然。
这世间,有着诸多生而不凡的灵体,这些角色往往会绽放出远超寻常的光彩。
强大诸如九阳灵体、五行灵身、剑骨灵胎、雷霆战体等等,皆是堪称逆天层次的存在。
搁在大荒九州,也是凤毛麟角,万年难遇。
而像这刚被紫袍青年称作“青衿师叔”的女子,便是天生的灵霞玉体!
这等灵体,有着水云般缥缈柔润的躯体,以及烟霞般明净灵性的精气神,拥有这等天赋,已称得上是天才行列中的“小妖孽”了。
第八十七章 绯月双刀
“怪不得会被程勿勇误认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武道宗师,拥有这等灵体,早不能用这世俗武者的境界来衡量。”
与此同时,苏奕察觉到,这青衿的气息虽强大,但也仅仅只是聚气境初期的修为罢了。
当然,这种灵体所掌握的力量,注定要远远超过这世间的聚气境存在!
青衿的出场,让中年文士等人的神色皆凝重不少。
可旋即,之前曾刺杀紫袍青年的妇人就冷笑一声,道:“六殿下,你以为我们此次行动,没有算准你身边这个最大的威胁吗?”
说着,她目光忽地看向那些早已躲避在远处的人群中,道:“前辈,还请您出手!”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远处人群一阵骚动慌乱,纷纷闪避。
可唯独一个麻衣男子没有动。
他鬓角微白,肌肤黝黑,背负一个四尺长布袋,貌不惊人。
当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麻衣男子皱了皱眉,便长叹一声,大步朝这边走来。
咚!咚!咚!
每一步落下,坚厚的地面就随之一震,他身上的气势随之攀升一截。
而在众人眼中,恍惚之间,这麻衣男子仿似化作一座山岳,正自横移而来,身上气息巍峨厚重,压迫得人呼吸困难。
“宗师!”
程勿勇脸色难看起来。
刚才他们在这里用餐,竟都没有察觉到,一位武道宗师混迹于此!
不对,苏先生之前提议要离开此地,怕是早已看出这第九层楼台中存在着类似的麻烦。
他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苏奕。
却见苏奕神色平淡如旧。
与此同时,程勿勇耳中响起苏奕的声音:“待会若真避不开麻烦,你保护好你家小姐和黄乾峻便可。”
程勿勇心中一震,整个人却放松了许多。
“宗师!”
这时候,袁珞兮、黄乾峻等在场众人,也都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都色变,手脚发凉。
一入宗师,便如天上神龙!
在大周朝境内,唯有宗师坐镇的势力,才能称得上是一方大族!
而遍数云河郡十九城中,宗师这等存在也仅仅只一小撮罢了。
可现在,一位宗师就这般出现在这楼船九层高台之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真是好大的手笔!”
紫袍青年脸色也变了,眸子中尽是怒意。
竟派出一位宗师行刺自己,可见对方用心之毒,手段之绝!
“就知道会是这样。”
青衿转过身,如刀锋似的眸看向那麻衣男子。
她美丽绝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宗师之辈,当如天上大日,光明磊落,有睥睨无忌之势,你却畏畏缩缩,藏头藏尾,直至此时才现身,纵有宗师修为,却配不上宗师之誉。”
一番话,霸气十足。
众人都不免动容。
麻衣男子神色坚毅,不动如磐石,淡漠道:“龙有千变万化之能,大可搅乱天下风云,小可蛰隐微末之间,正如这世间宗师之辈,也自然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姑娘以偏概全,何异于一叶障目。”
夜色深沉,此地气氛愈发压抑紧绷,山雨欲来。
“龙?呵,这只是世俗武者的推崇之词罢了,若自己也把自己视作龙,未免贻笑大方。”
青衿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美丽、惊艳、强势。
她将手中酒壶抛出去,稳稳落在一张案牍上,而后抬起纤细洁白的玉指,在左臂手腕的青碧玉镯上一抹。
随着一抹火光流转。
锵!锵!
两道刀吟响彻。
在看她双手中,已握着一对战刀。
刀锋如残月,刀身流淌氤氲着淡淡的火焰灵光,握在手中,直似握着两弯火月。
绯月双刀!
“这般夜色,割宗师头颅,佐以入酒,倒也不错。”
慵懒磁性的声音中,青衿一身衣袍飘曳,那曲线曼妙的身影涌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其手中绯月双刀随之嗡嗡颤鸣,清冽悠扬。
众人呼吸一窒,只觉肌肤刺痛,咽喉似被锋芒抵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是程勿勇、张舵这等聚气境高手,浑身也骤然一紧,感受到一股扑面而至的压力。
蓦地,青衿身影前冲,秀发飞扬。
唰!
由于速度太快,她的身影拉出一道残影,尚在半途,她手中双刀交错,蓦地一起斩出。
那一瞬,似有一对绯红的弯月划破夜色,光影刺目,带着虚幻缥缈的光,坠落凡间。
绯色流虹!
地级上品秘技,已被青衿淬炼到炉火纯青之地步,一经施展,奥义尽显。
麻衣男子瞳孔微眯,伸手朝背后一拔。
其背上的三尺布袋爆裂,一柄三尺长黑色短戟出现其手中。
铛!!!
撕裂耳膜般的碰撞声响彻,穿金裂石。
麻衣男子身影倒退出数步,这才稳住身影,他气血翻腾,手中黑色短戟嗡嗡震颤不已。
再看青衿,手拎双刀,身姿卓然,一身刀气满乾坤,尤其是她那一对美眸,明如刀锋般慑人。
好强!
众人无不被这一幕惊到。
一位武道宗师,竟在一击中被逼退!
不动手时,青衿绝艳脱俗,似戏台上的大青衣,风情万种,气场十足。
而一旦动手,则那般凌厉霸道,威势如虹,都让在场诸多男儿都自惭形秽,暗叹弗如。
“这位姐姐太厉害了!”
袁珞兮眸子发亮,激动叫出声。
锵!
青衿并未停下进攻的态势,战斗时的她浑身都透着肃杀气息,手中绯红双刀幻化出漫天火红残月虚影,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霸道。
何止是凌厉,简直是霸烈如火!
铛!铛!铛!铛!
密集的刀锋和短戟碰撞声如鼓点似的响起,在夜色中回荡,震得人们气血翻腾,耳膜刺痛。
就见战场中,刀光如火纵横交错,而青衿的身影恰似一道夭矫闪电,虚幻而凌厉。
麻衣男子连续被震退了多次。
可他也极可怖,沉凝如山,势如磐石,任凭那狂风暴雨般的攻伐劈斩,却并不曾真正负伤。
猛地,他眸子中绽放冷电,呵气如雷,“聚气境便有这般战力,的确堪称恐怖,但可惜,宗师不是你能挑衅的!”
轰!
他脚掌猛地一踏,浑身威势暴涨一大截,猛地将手中黑色短戟挥动。
那一瞬,直似挥动一条黑色雷霆!
砰!
身影交错,青衿的身影在虚空一滞,而后凌空翻飞出去。
竟是被这一击震飞!
全场一寂,鸦雀无声。程勿勇、张舵等人无不色变,这……这才是宗师之力!
反观中年文士他们,则无不暗松了口气。
刚才青衿的攻势太强了,令他们看得都心惊肉跳,快喘不过气来。
还好,现在局势已开始逆转!
“哼,你似乎也不过如此,时间宝贵,现在便杀你!”
青衿明眸泛起如火般的杀意。
身影一闪。
她再次拎刀冲出。
只不过,在其身上却有一股沛然的烟霞光影涌现,灿然若旭日,在这夜色中格外璀璨。
而她的气势,则变得若水云般缥缈起来。
“来自血脉中的烟霞真意,这才是她敢于挑战养炉境的底牌。”苏奕眸子暗暗点头,早料到会如此。
只是,对面那些敌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底牌?
毕竟,这可是刺杀一位皇子的事情,而看对方的架势,明显是蓄谋已久,除了出动一个武道宗师,怕是还另有手段。
铛!
苏奕思忖时,场中战斗爆发。
施展出天赋力量烟霞真意后,青衿的力量明显强大了一大截,和那麻衣男子厮杀时,不止可以分庭抗礼,隐隐还占据了上风。
这让众人的心都被吸引过去,紧张关注。
仅仅片刻——
麻衣男子唇中淌出一丝血渍。
这一幕,令所有人震撼,一位武道宗师,竟在厮杀中受了内伤!
可出人意料的是,麻衣男子却浑不见惊怒之色,反倒长声一叹,道:“罢了,既答应参与这次行动,又何须再惜命。”
怅然的声音中,他一身气息轰然沸腾,直似汪洋大海掀起了怒浪狂涛,一股毁灭般的气息,随之扩散全场。
“自损性命为代价的禁术?”
青衿一对娥眉蹙起,俏脸浮现凝重之色,她全力攻伐,绯红双刀直似一对陨落的流星般,从天而降。
铛!!!
可这一次,在那惊天的碰撞声中,她那窈窕傲人的身影,竟是被震得踉跄倒飞出去,俏脸都苍白起来。
一对灵秀的美眸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就见麻衣男子身上犹如无尽火焰燃烧肆虐,手握黑色短戟,带着滔天的杀意,纵身朝青衿杀去。
直似!
轰!
他挥动黑色短戟,锋芒所指,直似惊天雷霆劈出。
青衿一咬牙,不退不避,与之硬撼。
砰!
其身影再次被震飞出去,唇中咳血,绝艳明媚的俏脸都变得煞白,眉宇间罕见地露出惊怒之色。
紫袍男子和袁珞兮他们无不心中发寒,彻底变色。
中年文士他们则面露杀机,蠢蠢欲动,打算趁机出动,去将今晚最大的猎物擒下。
“你能与我以命抵命,也算值了!”
战场中,麻衣男子淡漠出声,再次出击。
轰!
黑色短戟扬起,带着无尽罡煞洪流劈杀而下。
青衿避无可避。
这一击看似简单,实则覆盖四面八方,犹如天罗地网,避无可避,只能硬撼。
这一瞬,她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自己还是低估了宗师的可怕……
————
ps:嗯……看晚上9点前能不能再写一章吧。
看着我努力诚恳的眼睛,不投月票良心不会痛吗?
第八十八章 做什么都行?
“师叔!”
远处,紫袍青年大叫,心都悬在嗓子眼。
其他人也无不失色。
砰!
危机关头,青衿毫无惧色,拼命抵挡,可却被这一击震得绯月双刀脱手而飞。
她的身影更是直接摔倒在数丈之外,泛着苍白色的唇中,已是咳血连连,明眸黯然,一身气息都衰弱下去。
“竟没死?”
麻衣男子微微皱眉,似很意外,也有些吃惊。
“六殿下,趁我还没死,你赶快走吧,我知道你身上还有保命的底牌,该用的时候,也不要顾惜什么。”
剧烈的咳嗽声中,青衿艰难站起身来,她看了看摔落在远处的绯月双刀,眸子泛起一丝无奈。
而后,她摇了摇头,深深呼吸一口气,苍白绝美的脸庞上已尽是平淡之色,道:“他可以不要命,我亦可以!”
麻衣男子瞳孔微凝,竟罕见地有些迟疑。
“师叔,要死一起死!”
紫袍青年大叫,眼神尽是狠色,“以后父皇知道今日之事,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不远处,中年文士等人皆微微色变。
“我一路护送你,岂是让你寻死的?赶紧滚!”
青衿喝斥。
“走?今天这里所有人都休想活着离开!”
远处,中年文士神色森然道,“只有你们全都死了,这件事才会永远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一下子,袁珞兮、程勿勇他们也都心寒。
也就在此时,一道无奈似的轻叹声响起:
“我就说这是个大麻烦。”
伴随声音,苏奕从船舷处走了过来,手握竹杖,淡然出尘。
众人目光下意识看过去。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的眸子却齐齐亮起来,神色激动,苏先生终于打算出手了?
而当看到是那个曾在楼梯口处被自己吓退的少年时,中年文士顿时冷笑起来,“小家伙别怕,待会我保证一刀剁了你脑袋,给你个痛快!”
他附近那些黑衣人皆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
听到苏奕的话,紫袍青年脸颊变得铁青无比,“还认为我让你们留在这里,是害了你们!?”
他神色都隐隐有些狰狞,愤怒无边。
“难道不是?”
苏奕反问,“明知自己身上有秘密,还堂而皇之地在此饮酒作乐,何其之蠢。如今因为你,却要害得在场所有人都遭受牵累,又何其自私?”
紫袍青年气得差点咳血。
之前时候,他也曾训斥苏奕愚蠢和自私,没曾想,现在却反被苏奕骂回来了!
“瞧瞧,他们开始内讧了,这是不是叫狗咬狗?哈哈哈。”
远处,那曾刺杀紫袍青年的妇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苏奕眼神平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待会,你最好还能笑得出来。”
妇人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寒意,笑声也戛然而止,有些惊疑不定,一个搬血境少年而已,怎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
“六殿下,这次只有苏先生能救我们,我再跟你说一次,莫要让怒火冲昏了头脑。”
袁珞兮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道。
“你说他……他能救我们?”
紫袍青年有些懵,感觉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袁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我希望你莫要开这种玩笑!”
张舵脸色难看。
连青衿这等恐怖存在都不是那个武道宗师的对手,更何况是苏奕这样一个搬血境少年?
远处中年文士他们也都愣了一下,旋即哄堂大笑。
连那手握黑色短戟的麻衣男子也微微摇了摇头,在他眼中,苏奕就如跳梁小丑般,不知死活。
若不是忌惮青衿拼命,他早已出手杀了苏奕。
而此时,青衿也不禁恼火,冷冷瞥了苏奕一眼,讽刺道:“你若真能救得了这里所有人,让我做什么都行!若不能,你就给我乖乖地滚蛋!”
“做什么都行?”
苏奕想了想,道,“这个条件倒也勉强可以接受,否则,去帮一些无缘无故的人处理麻烦,总归让我心中不爽。”
青衿一呆,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远处,麻衣男子眸子中冷芒一闪,趁着青衿分心的这一瞬,悍然出击。
一位宗师的突击,何等恐怖?
就见——
轰!
黑色短戟裹挟着磅礴刺目的力量,劈出时将空气碾爆开,发出尖锐的音爆声。
“快躲开!”
青衿俏脸一变,一把就要将挡在前边的苏奕推开。
可让她错愕的是,她那等力量何等大,然而推在苏奕身上时,却如推大山,纹丝不动。
锵!
便在此时,众人耳中听到了一道清冽的剑吟。
紧跟着一抹剑光亮起,那一瞬,黑暗的夜色中像有一道闪电乍现,撕裂如墨夜空。
众人眼前都是一阵刺痛,眼泪差点流出来。
而麻衣男子只觉神魂悸动,眼神泛起一丝恍惚,意识之中,似有混沌初开,一抹剑气如万古云霄般从混沌中涌现,那般巍峨古老、那般浩渺高远……
而后,这一抹剑气狠狠斩下!
一股渺小无助的绝望情绪涌上全身,刺激得麻衣男子禁不住惊恐大叫:
“不——!”
声震夜空,隆隆滚荡。
全场众人皆浑身一激灵,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原本冲杀出击的麻衣男子,身影却在半途停顿,手中劈下的黑色短戟都僵硬在半空,那坚毅黝黑的面庞上爬满了惊恐和绝望之色。
而后,噗通一声,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下,砸得地面都是一震。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可他体内的生机犹如瞬息蒸发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
“不——”
麻衣男子临死前那嘶吼般的大叫声兀自在回荡着。
当看到这诡异的死亡一幕,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
中年文士他们惊得呆滞在那。
一位武道宗师,怎会就这般离奇地死掉?
“死了?就这样死了?!”
紫袍青年都差点跳脚,眼神恍惚,脑袋发懵,都怀疑是在做梦。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护卫张舵也罕见地失神,被这死亡一幕惊到,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何等剑术?
“苏先生的手段愈发神秘莫测了!”
这时候,纵然是颇为了解苏奕的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三人,都不禁愣神,心潮起伏,震撼到无以复加。
一剑出,若闪雷电掣,划破夜空。而一位武道宗师,却竟这般毫发无损的暴毙当场,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诡异和可怖。
“你……你……”
青衿距离最近,受到的冲击最大,话都说不出来。
而当麻衣男子出手时,她本打算推开苏奕这不知死活的少年,可谁曾想,却没有成功。
不过,也正是这一瞬,让她看到了苏奕如何出手的。
手腕一抖,青碧如玉的竹杖中,有利剑如惊电般飙射而出,划破夜幕,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让她彻底懵掉的是,这一剑斩下后,距离麻衣男子尚有一丈距离,都不曾沾到对方的衣袂。
可麻衣男子却竟就这般离奇地死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时,站在她前边的苏奕纵身一闪,倏尔来到不远处那妇人身前。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手中的尘锋剑,直似一往无前的一抹光,轻而易举洞穿对方咽喉。
噗!
血水飞溅。
妇人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惘然和错愕。
她刚才也被震撼到,可当回过神时,这一剑就已刺来,令得她就像待宰羔羊般,直接被刺杀当场。
“笑的不合时宜,会死人的。”
苏奕轻声道。
拔出剑锋,再没看那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死去的妇人一眼,苏奕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中年文士。
而此时,中年文士他们都已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色变,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惶恐。
麻衣男子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可却就这般被一剑杀了。
这让他们焉能不惊?
“快,快走!”
中年文士大叫,扭头朝楼梯口冲去。
他身边那十多个黑衣人更狠,直接朝两侧船舷冲去,试图从这第九层高台上直接跳到下方的大沧江中。
可程勿勇、张舵等人岂能让对方如愿,第一时间就暴冲而出,展开杀戮。
“杀,不能让这些贼子逃了!”
“大伙一起上!”
“干死这些狗日的!”
这第九层高台上,并不止苏奕他们这些人,还有之前一直躲避在远处的许多乘客,其中不乏一些武者。
见到这样一幕,这些武者一个个也都冲出来,大喊大叫着冲上去帮忙。
苏奕原本打算追击,见到这一幕,顿时止步,收剑入鞘。
他向来很懒,能由别人代劳的事情,他决不会亲力亲为了。
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苏奕不由长吐了一口浊气,感受着神魂中传来的阵阵疲惫感,不由自嘲不已。
刚才杀死麻衣中年那一剑,是他才刚刚修炼的一个神魂秘法“大虚魂剑诀”。
剑如大虚神岳,擎天巍巍,直接斩在神魂中,可杀人于无形!
这是一门魂修一道的秘法,谈不上高深,也正因如此,才勉强能让苏奕以现在的神魂力量施展出来。
可尽管如此,这一剑依旧差点抽空他神魂的力量。
“必须抓紧修炼【他化自在经】,唯有如此,才能游刃有余地施展这大虚魂剑诀……”
苏奕暗道。
正思忖时,忽地,苏奕注意到不远处的紫袍青年将目光看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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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心如潮涌 娥眉紧蹙
紫袍青年脸色很精彩。
有震骇、有惘然、有惭愧、有尴尬,不断变幻。
就那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奕,想说什么,却又似难以启齿。
被一个男人这般盯着,苏奕都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禁皱眉道:“你若要道歉,大可不必。你现在该做的,是查清楚这次刺杀你的人,是受何人指派,我希望在抵达云河郡城前,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紫袍青年连忙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他对苏奕的称呼都带上敬语。
“还有,我虽不在乎被牵累到,但今夜之事极可能会牵累到其他人,我希望你也可以处理一下。”
苏奕神色平淡道。
紫袍青年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坚定保证道:“这是自然,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不会让此事再牵累无辜。”
袁珞兮就在一侧,当看到这一幕,芳心微微一颤,涌出说不出的暖意,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感激之色。
她可没想到,一位谪仙般的存在,其心思竟也这般细腻,连自己的事情都能点滴不漏地照顾到。
苏奕没有再多说,闭目养神。
之前他之所以要提前离开,就是不愿卷入麻烦中。
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他自然有必要将此事处理好。
毕竟,一股敢于刺杀大周皇子的势力,一旦查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那么必会采取疯狂的报复。
苏奕倒的确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牵累到袁珞兮、黄乾峻他们身上可就棘手了。
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不远处的黄乾峻道:“对了,你去检查一下此人身上的遗物,看是否能查出一些线索。”
黄乾峻连忙行动起来。
片刻后,他托着那一杆黑色短戟走来,一脸不解道:“堂堂一位武道宗师,浑身上下除了这件武器,再无其他物品。”
苏奕将这黑色短戟拿在手中,一边打量,一边道:“此人今夜已抱着必死之心,之前实力之所以会暴涨,是因为以性命为代价,施展了一门自毁生机的秘术。”
黄乾峻恍然道:“怪不得。”
“这短戟虽炼制的差劲了一些,但材质倒也不错,乃是‘玄凝铁’掺合火磷石、碧光银粉等十多种灵材炼制而成。若是熔炼掉,勉强可以当做一种炼制灵剑的材料。”
打量片刻后,苏奕抬手将黑色短戟收进了墨玉佩中,打算等到了云河郡城,就将此物炼掉。
他手中的尘锋剑仅仅只有一线灵性,虽勉强可用,但威力毕竟有限。
当修为突破到聚气境时,注定无法发挥出他一身的修为力量。
故而,苏奕已开始筹谋着打算搜集一批灵材,为自己再铸一把剑。
“听楼船上的动静,应该没多少问题了,你们要离开,还是继续等在这里?”
苏奕起身,目光看向袁珞兮和黄乾峻。
“跟您一起离开。”
两人皆不假思索道。
苏奕点了点头,当走过紫袍青年身边时,却忽地又顿足,道:“想不想再听我一个建议?”
紫袍青年连忙拱手道:“还请您不吝教诲。”
他此刻已摆正心态,再不敢把苏奕视作寻常人对待。
苏奕随口道:“等你那些属下回来后,就第一时间返回你的住处,在抵达云河郡城之前,不要再前往那个名叫茶锦的姑娘那里。”
紫袍青年一呆,有些尴尬,以为苏奕是在告诫自己别再瞎跑,以免再引来杀劫。
苏奕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不禁轻叹,“你想多了,若我猜测不错,她对你当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紫袍青年浑身一僵,心中掀起重重疑云。
还不等他询问,苏奕已带着袁珞兮、黄乾峻走远了。
“告诉你那个青衿师叔,别忘了今晚她答应的事情。”
楼梯口处,传来苏奕的声音。
紫袍青年先是一呆,旋即失魂落魄,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打青衿师叔的主意吧?
沿着楼梯朝下行去,一路上到处是战斗的痕迹,墙面、地面皆有血渍和尸骸。
不过大多是妖兽的尸骸,奇形怪状,形形色色。
一路上,看得黄乾峻大开眼界。
苏奕却视若无睹。
这些妖兽几乎清一色都是些一阶、二阶的角色,偶尔见到的三阶妖兽,也仅仅和武者中的搬血境大圆满层次相当。
都入不了苏奕的法眼。
直至返回居住的甲字九号楼阁,苏奕径直返回房间。
他神魂疲惫,且今日还没有进行修炼,必须得抓紧时间。
所谓大毅力,就是体现在这寻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
修炼也如此,能忍得住寂寞和枯燥的同时,还需要自省和自律,如此才能日复一日,持之以恒。
以苏奕的性情,除非被事情牵绊无法脱身,否则决不会荒废每天的修行。
总而言之,这世上之事,他可以都不在意,但对待修炼,却必须拿出全部的精气神去努力。
时间点滴流逝。
直至深夜,楼船上的战斗终于平息。
此战,张毅韧负伤,其麾下三十七名精锐强者,折损十一人,其他人等或多或少都负伤在身。
船上八百只妖兽,有一百余头被诛杀,也有一部分趁着混乱,逃窜到了大沧江中。
最终只剩下五百余头被重新关押在了囚笼中。
同时,刺杀大周六皇子的中年文士一行人,被当场击毙五人,活擒三人,还有六人跳入大沧江逃走。
直至一切战斗落幕,张毅韧才查探清楚,今夜楼船之所以发生剧震,是撞到了横挡在大沧江上的一片锁链上。
这些锁链横亘大沧江两岸,足有十多条,每一条皆粗大如树桩,浸泡在江水中,很难被发现。
这让张毅韧由此推断,此次敌人袭击是早有蓄谋!
否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搭建好这样一片横跨大沧江的锁链壁障了。
幸亏楼船受损不严重,否则一旦沉没了,那损失绝对不堪设想。
甲字一号楼阁。
烛火映照下,青衿那苍白的绝艳脸庞泛起一抹淡淡的光晕,束缚的马尾散开,长发蓬松披散,整个人气息慵懒中透着一丝丝的疲色。
她已吞服数颗丹药,正在打坐疗伤。不远处,紫袍青年听着属下张舵的汇报,神色变幻不定。
许久,他眸子中寒芒涌动,冷冷道,“决不能让那三个活擒的刺客死掉,哪怕他们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也要把他们嘴巴撬开,问出他们究竟是受何人雇佣!”
张舵肃然道:“喏!”
“另外,让李末去查一查满庭芳茶锦的底细,先不要惊动她,一切在暗中进行便可。”
紫袍青年吩咐道。
张舵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领命。
略一沉吟,紫袍青年又补充道:“还有,准备一些厚礼,我明天清晨要去甲字九号阁楼拜访苏奕。”
张舵这次很痛快答应,道:“这次苏公子力挽狂澜,不止救了殿下的性命,也挽救我等于水火之中,自是应当给予厚报。”
紫袍青年挥手道:“你先去吧。”
张舵转身而去。
紫袍青年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椅中,神色间浮现出深深的疲惫。
今晚经历的凶险,让他心神一直紧绷,直至现在放松,身心俱疲。
只是,一想到自己差点遭难,他内心就有不可抑制的怒火发酵,眸子中尽是阴沉之色。
“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忽地,一道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响起。
紫袍青年心中一震,就见在不远处打坐的青衿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看向自己。
“不错。”
紫袍青年点头,语气沉重中透着一丝冷意,“知道我此次行动的,只有我三哥,我怀疑哪怕他不是凶手,但消息也极可能是从他那边泄露的。”
“你和三殿下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
青衿有些不解。
紫袍青年长叹道:“我们皆是父皇的儿子,彼此是手足,可生在帝王之家,我们这些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兄弟之间,反倒是最大的仇敌。”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意兴阑珊,不愿再谈。
“世俗皇权之争,到头来终究是过眼云烟,可惜,你们这些当局者总归是看不透的。”
青衿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提前跟你说一声,等此次行动结束,我就会立刻启程返回宗门。”
紫袍青年怔了怔,苦笑道:“我早有预感,以师叔你的高洁性情,是不可能留下来辅佐我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青衿神色恬淡道:“我一心求索大道,怎可能有心思理会这世俗中的蝇营狗苟。你也不必装可怜,凭你的身份,收拢一些武道宗师为你所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见话都说到这般地步,紫袍青年也收敛心思,不再多说。
可旋即,他猛地想起一件事,神色古怪道:“师叔,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声。”
“何事?”
“那苏奕说,让你别忘了今晚说的话。”
闻言,青衿先是一怔,旋即一对刀锋似的明眸眯起来,明艳绝俗的俏脸都微微一僵,浑身一阵不自在,内心更是涌起一丝说不出的不妙感觉。
那家伙……
该不会想打自己的主意吧?
烛火光影下,美人心如潮涌,娥眉紧蹙。
第九十章 以国师之位相许
第二天清晨。
当苏奕从打坐中醒来时,楼船已经在大沧江中继续航行,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走出房间,来到楼阁一层时,就见袁珞兮他们早已等候在那。
一张案牍上,还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苏先生,就等您一起来用餐了。”
袁珞兮脆生生说道。
少女美眸若晨曦春水般明媚,语气透着亲昵。
这微妙的变化,被苏奕看在眼底,不禁笑了笑,随意落座,道:“一起吃吧。”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他们这才一一落座。
正吃饭时,程勿勇忽地一阵咳嗽。
苏奕挑眉道:“你昨晚负伤了?”
程勿勇笑道:“小伤而已,问题不大。”
黄乾峻忍不住道:“苏哥,昨晚程前辈一路追击那个曾出口辱骂你的贼子,拼命之下才负伤了。”
苏奕怔了怔,这才想起什么,道:“就是那个说要一刀剁掉我头颅的家伙?”
脑海中已浮现出昨晚那中年文士的形象。
黄乾峻笑道:“正是,不过这家伙的脑袋已经先被程前辈剁了下来。”
“有心了。”
苏奕不禁多看了程勿勇一眼。
程勿勇连忙道:“苏先生莫客气,这本就是程某应该做的。”
便在此时,楼格外响起一道沉浑的声音——
“老程,苏公子是否已睡醒?”
“是张毅韧来了。”
程勿勇低声道,“苏先生,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知道,若我猜测不错,他当是来感谢您的。”
说着,他已起身去迎接。
苏奕一边吃饭,一边吩咐袁珞兮道:“你把昨晚的事情跟我说说。”
话语平淡自然。
袁珞兮顿时放下碗筷,语声呖呖,若幽谷莺啼似的,说起昨晚的事情。
黄乾峻见到这一幕,内心不禁一阵钦佩。
堂堂袁氏的掌上明珠,名扬云河郡城的大小姐,却被苏哥像侍女般使唤,这谁敢信?
而袁珞兮何等刁蛮骄横的性格,都敢去踹章家大少章远星的子孙袋,唯独在苏哥面前,却乖顺得不得了。
并且看她神色,似乎还很欢喜的样子……
作为一个曾常年流连于青楼画舫的公子哥,黄乾峻哪会看不出,这时候若苏奕若是有意,袁珞兮注定难逃魔掌,轻松就能拿下。
这让黄乾峻如何不钦佩?
他自诩追女人的手段也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可现在,却不禁对苏奕心生高山仰止的感觉。
苏哥若是有心纵意花丛,就凭这手段,天上的仙子怕都得投怀入抱吧?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打断了黄乾峻纷乱的思绪。
抬眼看去,身影高大,气度沉凝坚毅的张毅韧和程勿勇已经走进来。
“苏先生莫要起身,张某此来,只为表达内心的感激,马上就走。”
眼见苏奕作势欲起身,张毅韧连忙摆手。
而后,他双手抱拳,交错胸前,神色庄肃地朝苏奕行了一礼。
他果然是快人快语,直爽干脆,又跟苏奕寒暄了片刻,便告辞而去。
可程勿勇却动容不已,感慨道:“苏先生,刚才张毅韧所行之礼,是来自武灵侯麾下青甲军的最高礼节,代表着大恩未报,刻刻于怀。衔环结草,生死不负!”
苏奕也不免意外,点头道:“如此人物,值得称许。”
张毅韧临走,还留下了一份厚礼,乃是一坛灵酒。
此酒名“风雪行”,是由武灵侯陈征亲自所酿。
以十六种灵药浸泡,融入四品妖兽身上的精血,深埋冰雪底层之下中汲取凛冽寒气,直至十年,方才算得上火候十足。
酒中所蕴含的澎湃的灵性和气血力量,远胜寻常二品灵药。
像这样一坛酒,价值已不可估量。
“风雪行,大风大雪,锵然而行,这名字倒也不俗。”
苏奕暗道。
送出这等贵重礼物,也可见张毅韧心中感激之情何等之重。
他打开酒坛,倒出一杯酒,就见色泽嫣红剔透,晶莹似琼浆,散发着一股极为烈性的酒香。
“你为我斩敌人之头颅,我便借花献佛,以此酒敬你。”
苏奕拿起酒杯,递给一侧的程勿勇。
程勿勇不免受宠若惊,连忙接过,道:“多谢苏先生赐酒。”
“无须客气,此酒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好处。”
苏奕随口道。
眼见袁珞兮、黄乾峻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苏奕不禁莞尔,道:“此酒极为暴烈,现在若让你们饮用,今日一天都要在修炼中渡过,还是等晚上一起饮用吧。”
袁珞兮和黄乾峻笑着答应。
没多久,紫袍青年、青衿两人一起前来拜访。
“苏公子,昨夜幸亏得你相助,才帮我等化解了一场大危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笑纳。”
甫一进门,紫袍青年便将拎着的一盒礼物双手呈上,恭敬见礼。
见苏奕没有反对,黄乾峻很机灵地起身,将礼盒接下来。
程勿勇则笑着请紫袍青年和青衿入座。
面对这位大周六皇子,就是他和袁珞兮也显得有些拘谨。
可苏奕却似没事人般,仪态闲散地坐在那,道:“事情是否已经查清楚了?”
“不瞒公子,经过昨晚的审讯,我们已打探出,那些行刺之人皆是来自一个名叫‘星煞盟’的亡命徒。”
紫袍青年沉吟开口,“这是一个黑道势力,蛰伏在大周境内的地下世界,其麾下的强者,皆是一些罪恶滔天的角色。”
“此次行动,他们是受人雇佣,雇主许诺事成之后,给予黄金万两、灵药百株、玄阶秘籍十部、以及一门天阶修炼功法……”
眼见他还要滔滔不绝说下去,苏奕打断道:“雇主是谁?”
紫袍青年顿时露出一丝尴尬,“那些贼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以隐秘的中间人传递消息来联络。”
苏奕早有预料,倒也并不奇怪,道:“那你觉得这雇主背后的主谋是谁?”
“这……”
紫袍青年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以我揣测,应该是和我三哥有关。”
三皇子!
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对视,皆露出惊色。
“皇子之间反目成仇,怕又是为了争夺继承皇权。”
苏奕一阵摇头。
这就是世俗国度,即便是在武者眼中,皇权也代表着至高的力量,让人趋之若鹜。
紫袍青年略一沉吟,忽地起身拱手道:“苏公子,到了此时,我也不必再隐瞒,我名周知离,在皇室嫡系中排第六,自昨夜见识公子的旷世风采后,便为之心折……”
不等说完,苏奕已轻笑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事?”
周知离神色认真,诚恳道:“若能得公子辅佐,于我而言,绝对是如虎添翼!我可以保证,若公子有志于朝野之事,我必助公子封王拜相。”
“若公子一心问道,我也可以尽我所能,为公子搜罗天下奇珍秘术!”
顿了顿,他眸光坚定道,“若有朝一日,我能问鼎皇位,定以国师之位相待!”
这番话,听到袁珞兮他们心绪翻腾,震颤不已。
国师!
大周国师之位,那近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身份之尊崇,权柄之大,足以令那些皇子都得仰仗其威。
像如今的大周国师洪参商。
他既是玉京城顶级世家洪氏之主,也是大周十大学宫之一“凤岐学宫”的宫主。
而他自身更是一位早在多年前就证道先天武宗的存在,一身武道力量深不可测!
“国师?”
却见苏奕微微挑眉,神色平淡道,“且不说我苏某人根本不稀罕,就说你一个排名第六的皇子,还不曾真正掌权,便夸夸其谈,空口许诺,何其浮夸。”
周知离呆了呆,脸颊涨红,道:“苏公子,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你一臂之力,我敢对天发誓,句句皆出自肺腑,若有虚言,不得好死!”
苏奕神色冷淡,道:“不必再说。”
开什么玩笑,一个小小皇子,也配让他苏玄钧效命?
简直异想天开!
周知离顿时默然,颓然落座。
他心中颇为郁闷,若换做世间其他武道宗师,怕是早已答应下来。
可偏偏地,苏奕却竟似根本不屑低头。
这让他都不免产生一丝挫败之感。
目睹这一切,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内心都是一阵感慨。
在他们看来,周知离犯下了一个大错,他根本就不清楚,苏先生如若谪仙,哪可能是可以用世俗的权柄和富贵收买的?
他若摆正姿态,抛下皇子的身份,去真正和苏先生结交,或许还能得到苏先生的一些恩惠。
忽地,青衿开口,带着训责的味道,“我早跟你说过,真正有志于修行的强者,根本不屑于世俗中的权柄和富贵,你却偏偏不听。”
周知离苦笑摇头不已。
他哪会知道,一个武道造诣高深莫测的少年,却竟已经视权柄富贵如浮云?
“不管如何,此次能够和苏公子相识结交,我心中已很高兴,更何况,苏公子还救过我一命,此等大恩,我自当时刻铭记于怀。”
深呼吸一口气,周知离轻声开口。
说罢,他长身而起,准备告辞离开。
青衿却犹豫了一下,似猛地下定决心般,扬起那明艳绝美的俏脸,一对刀锋似的明眸看向苏奕,道:“我昨晚说的话自然算数,你说说吧,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声音带着决然,简直像等待审判之后便慷慨赴死的囚徒似的。
众人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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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灵霞真解 云河郡城
青衿看似平静从容,可内心却慌得一批。
昨晚就因为那句话,让她辗转反侧,几乎一夜都不曾入睡,担心被苏奕提出什么不堪的过分要求。
也是今日清晨,她才下定决心要来跟自己摊牌。
反正早晚也要挨这一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只是,当真正面对这个问题时,她内心却无法不紧张。
“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以他这种性情,应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的……”
青衿在内心暗暗祈祷。
在她眼中,苏奕看似年少,为人也很平淡安静,可骨子里却极为傲慢。
那种傲视视一切的淡然神情,她只在师门长辈中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身上见到。
那些大人物,哪个都是跺跺脚足以让大周天下震三震的存在。
甚至那些人的傲慢都比不上苏奕,给人的感觉,这天下万事,于他而言都如若浮光掠影,可以完全不在乎!
目空一切,也不过如此。
青衿也很奇怪,一个小地方的上门女婿,怎会拥有这等比天还高的心气和傲骨。
这无疑很反常。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出苏奕骨子里的傲慢,才会让青衿有把握,对方……应该不会提出一个让自己难以接受的羞耻条件。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缓慢。
对青衿而言,这一刻似比一年都长,内心紧张煎熬。
却见苏奕抬眼看了看她,道:“你为何这般紧张?”
“呃?我有吗?”
青衿故作淡定,灵秀明眸直视苏奕,似在证明自己根本就不紧张。
可她眼神中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慌乱,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是何等不淡定。
“你若再用力,衣角都要被你的指尖抓破了。”
苏奕笑起来。
青衿一怔,低头才看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攥住衣角,手背青筋都因为用力太大而凸显出来。
这让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一红,火烧似的发烫,眸子闪过羞恼之色,恶狠狠瞪了苏奕一眼,道:“你再不说,可别怪我反悔了!”
旁边的周知离都看呆了,原来师叔她也是害羞的??
却见苏奕沉吟道:“你拥有灵霞玉体,在这世俗中也堪称是出众了,而我身边恰好缺一个侍女,若你愿意追随,最多一年,我不止还你自由,还会帮你把身上天赋力量彻底发挥出来。”
说罢,满座皆寂,鸦雀无声。
袁珞兮他们都目瞪口呆,这女子武道造诣何等恐怖,堪比武道宗师,且身份明显也尊贵无比,连六皇子也得尊称其“师叔”。
可现在,苏先生却要收此女为侍女!!
周知离都不禁倒吸凉气,他最了解青衿的身份,当听到苏奕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都差点懵掉。
这若让青衿师叔背后的师门知道,那还了得?
再看青衿,同样神色呆滞,眼神发直。
她早有打算,若万一苏奕真的是贪念自己的容貌,提出那等羞于启齿的要求,她就是拼着命不要,也决不会答应了。
谁曾想,苏奕却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他他……居然想让自己当他的侍女!
一下子,青衿气得满脸涨红,贝齿紧咬,明眸如锋刃似的,那遮掩在宽松衣衫下的高耸都一阵剧烈起伏。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青衿一字一顿,杀气腾腾。
众人浑身都一阵紧张。
却见苏奕微微皱眉,道:“能伴随我身边行走,这可是别人修不来的福分。”
“福分?”
青衿气得笑起来,从小到大,她被视作宗门中的天之骄女,纵然是面对周知离这等皇子,都不假辞色。
可现在,却被人这般轻慢,这让她焉能不恼?
若不是念在昨晚苏奕救了她一命,她早抽刀劈了这大言不惭的家伙。
简直太可恶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奕也笑起来,道:“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不服,以为我是在折辱你,不过,等你看完这篇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着,从墨玉佩中取出一页卷起来的纸张,递了过去。
青衿怔了怔,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将这一卷纸接过来。
打开一看,入目的第一行文字便让她一怔,“灵霞真解?”
她继续看下去。
仅仅片刻,心神就沉浸其中,而那径直的眉宇间间已不可抑制地浮现惊诧、恍然、震颤、激动等等神色。
一张美丽的玉容也明灭不定。
这让周知离、袁珞兮他们都不禁好奇那纸页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可惜,距离的问题,他们都看不见。
半响,青衿意犹未尽地收起目光,怔怔不语。
谁都看出,她此刻的内心无比挣扎!
便在此时,苏奕淡然道:“这只是入门纲领,在我看来,以你的悟性,一年内差不多便可以彻底领会所有的奥义。当然,你若真不愿意,也就罢了,我还不屑于做这等强人所难之事。”
这一页纸上所写内容,名唤灵霞真解,阐述的是针对“灵霞玉体”这种天赋灵体的奥妙,其中还有诸多挖掘和运用此类天赋的秘诀。
遥想前世,他为了研究和推演不同天赋在道途之路上的妙用,以“诸天灵体谱系”为纲领,遍寻天下间的各种天生灵体,一一进行推演和琢磨,也算得上是收获极大。
像这一门“灵霞真解”,便是他推演出的妙诀之一。
众人目光都看向青衿,似要看看她会如何决断。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许久,青衿才忸忸怩怩,吞吞吐吐开口。
苏奕点头道:“当然可以,但我耐心有限,在抵达云河郡城之前,你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答复。”
青衿暗松了口气,没有再逗留,匆匆和周知离告辞离去。
“苏先生,你身边若缺侍女,我可以帮你找的,无论什么性格的,找多少都行。”
目送青衿离开,袁珞兮这才忍不住说道。
苏奕笑起来,道:“我只是难得见到一个天生灵体,有些好奇罢了,当然,她就是拒绝也无妨,各自所求不同而已。”
黄乾峻感慨道:“也只有苏哥才有底气这般做,换做其他人,以那青衿的手段,怕是早已怒气杀人了。”
程勿勇不禁笑起来,道:“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苏先生向她提了一个要求,不如说是苏先生赠予了她一桩道缘,是否取舍,就看她自己了。”
苏奕笑了笑,不置可否。
袁珞兮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苏先生,后天傍晚,我们就能抵达云河郡城,您若没有暂时落脚的地方,不如就来我家吧?”
“我自有落脚之处。”
苏奕摇头,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在青河剑府修行那三年的事情。
也想起了云河郡城中的一些人和事。
当然,还有文灵雪。
……
大周历二月初八。
云河郡城外,大沧江之畔的码头上,舟楫交错,热闹繁忙。
远远地,一艘巨大的楼船朝这边驶来。
“云河郡城,我苏奕又回来了……”
负手立在楼阁轩窗处,看着远处那位于岸上的巨大雄浑的城池轮廓,苏奕心中不禁喃喃。
云河郡城,云河郡十九城的腹地,犹如一地之首府,人口足有三百万之众。
名扬云河郡十九城的青河剑府,便屹立于其中。
和广陵城相比,云河郡城无疑要繁华富庶太多了。
这里大小势力盘踞,武者云集。
云河郡十九城中,但凡有志于武道的年轻一代风流人物,几乎都汇聚于此。
“苏先生,楼船马上要停泊在码头附近,我们准备下船吧?”
袁珞兮一袭戎装,面带一丝兴奋。
马上能回家,明显让这个骄横少女喜悦不已。
程勿勇和黄乾峻也已收拾妥当。
见此,苏奕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楼阁。
“苏奕。”
尚在半途,就见青衿从远处走来。
她伤势已彻底愈合,长发束成马尾,冰肌玉肤,精致漂亮的五官带着一抹飞扬的神采,惊艳绝俗。
她走来后,不等苏奕开口,就宣布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或许是好意,但我可不想比你低一头!”
少女身姿高挑修长,双手环抱胸前,红唇微微上扬,明眸水润,透着骄傲。
苏奕淡然笑道:“我很欣赏你的决定。”
没有从苏奕神色间看到失落之色,让青衿却有些意外。
旋即,她斟酌措辞道:“不过,我终归欠你一个救命之情,他日自有报答。”
苏奕不以为然道:“不必了,以我之见,你还是多多操心你那位师侄为好,省得再惹出什么祸患出来。”
青衿犹豫了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道:“若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冒昧问一下,你手中那‘灵霞真解’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奕随口道:“我自己琢磨的。”
青衿怔了怔,忍不住道:“以我之见,似‘灵霞真解’这等妙诀,就是世间的陆地神仙,可都不见得能琢磨出来的。是不是我没做你的侍女,让你心中很失望,否则,你怎会说出这等胡话?”
她明显以为苏奕在遮掩,故意不想告诉她真相。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记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能做我的侍女,是别人修不来的福分,就这样吧,以后有缘再见……”
“不对,以后最好不见,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再被卷入到什么麻烦中了。”
说罢,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袁珞兮他们连忙跟上。
天光下,少年一袭青袍,负手于背,悠闲自得。
青衿伫足在那,凝视苏奕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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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赤鳞虎贲 王侯之才
“也不知能用什么办法从他手中得到灵霞真解的全部内容。”
沉默许久,青衿心中幽幽一叹,怅然若失。
“青衿师叔,苏奕怎么说?”
不远处,周知离走来,身边还跟着张舵等四位扈从。
“他心中肯定不乐意呗。”
青衿红润的唇微抿,如刀锋似的明眸也变得平静如湖。
她背后有强大到能影响整个大周局势的师门。
也有诸多对她关照有加的师长。
自信就是不借助苏奕的帮忙,也能在武道上闯出一番天地!
“等我们此次行动结束,就找机会去找这苏奕,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师叔再争取一次。”
周知离认真说道。
“他看似年少,实则极其傲慢,我这次没答应他的条件,怕是早已让他心生芥蒂,你去求他,注定无功而返,反倒会让他看轻了你。”
青衿伸展了一下纤柔曼妙的腰肢,仪态慵懒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都欠他一个人情,若他在云河郡城遇到麻烦,我们倒是可以施以援手。”
说着,已朝前行去。
……
“苏先生,昨天我收到了我家大人的飞鸽传书,他叮嘱我再次向您致谢。”
张毅韧亲自来为苏奕送行,声音爽朗道,“并且我家大人说,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前来云河郡城,说是要从青河剑府中招录一批年轻人加入青甲军,到时或许会趁此机会,亲自和您见一面。”
不等苏奕开口,黄乾峻已吃惊道:“武灵侯陈征大人要来云河郡城招人?”
张毅韧点头,“正是,我青甲军每隔一年便要招录一批新鲜血液,以补充军伍力量。”
黄乾峻不禁露出憧憬之色,道:“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征战沙场之上,笑谈渴饮妖兽血,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试试。”
张毅韧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大周的大好男儿!若非离别在即,我非请你小子痛饮一场不可。”
黄乾峻咧嘴笑起来。
袁珞兮则把一对美眸看向苏奕,低声道:“苏先生,你进城之后,要居住在何地?”
苏奕想了想,说道:“杨柳巷深处。”
“那是什么地方?”
袁珞兮疑惑地问询程勿勇。
程勿勇有些拿捏不准道,“我隐约记得,那里似乎……是贫民汇聚的一条巷子,紧挨着城南边角地带。”
贫民汇聚之地?
袁珞兮呆了一下。
但她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只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名。
正交谈时,大沧江畔的码头上远远地传来一道沉凝如铁的声音:
“珞兮,程长老,我们在这里!”
就见行人稠密的码头上,有着一列极为醒目的队伍,上百人规模的护卫皆披坚执锐,牵马肃立。
在队伍前方,立着一名气质淑静雍容的美丽夫人。
她墨发盘髻,鹅颈修长,纤腰挺直,浑身散发着岁月雕琢后的风韵。
刚才出声的,则是美丽夫人身边的一名青年。
此青年身影昂藏,肩宽腰窄,一袭战袍,气息神勇剽悍,立在那直似鹤立鸡群。
“我娘和二哥怎么来了?”
袁珞兮惊诧。
“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应当是太想念小姐了。让我意外的是,二少爷竟也来了,他不是一直在赤鳞军中历练吗?”
程勿勇低声开口,当看到那神勇剽悍的青年,他都有些意外。
那美丽夫人,正是袁珞兮的母亲冷喻秋,当今袁氏之主的正室。
而旁边的,则是袁珞兮的二哥袁珞宇!
在云河郡城,袁珞宇就是一个武道怪胎,有着同辈人难以企及的天生神力。
自十三岁时,他便靠一双拳头,称雄袁氏年轻一代,展露出极为耀眼的锋芒。
而十五岁时,袁珞宇便被送往云光侯申九嵩麾下的赤鳞军中历练,一身战绩彪炳煊赫,以十七岁的年龄,成为赤鳞军中最年轻的万夫长。
云光侯都赞许他为“赤鳞虎贲,王侯之才”!
“勇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那件事。”
袁珞兮声音低微,飞快说道。
程勿勇眼神登时带上一抹异色。
昨晚时,袁珞兮就曾说,不希望让宗族亲友知道苏奕的事情,让程勿勇守口如瓶。
原因是,袁珞兮担心宗族得知苏奕的本事后,会去试探和打扰苏奕,这样的话,极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并且,她也有一份私心,不希望她和苏奕之间的关系,因为宗族的掺合而变了味道。
程勿勇如今也已了解了一些苏奕的性格,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苏先生,看似平淡如水,实则骨子里极傲。
若被袁家的力量试探,极可能会招惹来自他的反感和排斥。
故而,程勿勇思虑许久,便答应下此事。
可他清楚,这终究只能隐瞒一时。
只要袁家愿意,无论是发生在广陵城的事情,还是发生在楼船上的事情,全都能点滴不漏的打探出来。
“张统领,我们先行一步。”
这时候,注意到袁珞兮的家人早已在等候,苏奕朝张毅韧拱了拱手,决定离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苏先生保重!”
张毅韧挥手,笑容爽朗。
苏奕点了点头,便转身朝船下行去。
袁珞兮他们紧随其后。
直至来到码头上,那身影昂藏,神勇剽悍的袁珞宇没好气道:“丫头,没看到我和娘在等你吗,还这般磨叽,换做以前,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话虽这般说,眼神深处却尽是宠溺般的笑意。
“谁让你等了?”
袁珞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还带了这么多扈从,不觉得太招摇?”
说着,就转过身,双臂一把抱住母亲冷喻秋,眉开眼笑道:“娘,您竟亲自来接我,一定是太想我了对不对?”
冷喻秋眼眶微红,嘴上却冷声训斥:“才多大年龄,就偷偷跑出云河郡城,你若发生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怎么给你父亲交代?”
袁珞兮吐了吐丁香小舌,满不在乎道:“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嘛,您啊就别担心了。”
冷喻秋目光一瞥,看向苏奕和黄乾峻,道:“程长老,这两位公子是?”
刚才在码头上时,她就察觉到袁珞兮和苏奕交谈甚多。
再加上苏奕模样年少清俊,气质淡然出尘,颇为不俗,这让她这位当母亲的哪能不注意?
程勿勇肃然道:“回禀夫人,这位是苏公子,这位是黄公子,我和小姐此次前往广陵城鬼母岭,多亏有他们两位帮忙,才化解了不少危险。”
顿了顿,程勿勇道:“这次他们两位是来云河郡城游历,恰好和我们一道同行。”
原来是广陵城那小地方来的。
冷喻秋眼神变得淡然许多,仪态矜持,轻声道:“程长老,你可感谢过两位公子?”
程勿勇肃然道:“夫人放心,两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自不敢忘却。”
袁珞宇目光一直在打量苏奕和黄乾峻,此刻忽地沉声开口道:
“两位朋友帮了珞兮,那便是我们袁家的贵客,以后在云河郡城若遇到棘手事情,尽可以报出我们袁家的名号,相信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言辞尽显睥睨自信。
可这番话,却让程勿勇和袁珞兮都很心虚,眼神歉然地看向苏奕、黄乾峻,似乎在说,两位千万莫介意。
苏奕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黄乾峻早被袁家来接袁珞兮的阵容惊到,也没有在意到这些小细节。
“时间不早,你父亲还在家等着你,我们回去吧。”
冷喻秋挽起袁珞兮的胳膊,柔声道。
袁珞宇翻身上马,唇中大喝:“起驾!”
等候附近的上百名护卫皆行动起来,那等阵容和气派,让得码头附近不知多少人惊叹。
至于苏奕和黄乾峻,就像是被遗忘了般。
目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码头,直至走进远处的城门中消失不见,黄乾峻这才后知后觉般,皱眉道:
“苏哥,袁姑娘和程前辈为何刚才显得那般冷淡,似乎还故意不愿介绍咱们的身份?”
苏奕淡然道:“若让袁家知道我是袁珞兮的救命恩人,你猜袁家会如何作想?”
“当然是奉为座上宾!”
黄乾峻毫不犹豫,旋即他讪讪道,“似乎也不对,越是大人物,心思就越多,他们定然不会一下子就相信。”
“所以,袁珞兮这么做,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肯定是担心若说出我的一些事情,袁家的人会忍不住试探我,这样的话,免不了就会发生冲突。”
说到这,苏奕指着不远处的岸边,道:“你看,那远处的一个打渔老翁,其实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道宗师。”
黄乾峻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披着斗笠的老翁赤脚站在岸边,正弯腰洗涮一张破旧的渔网,枯瘦黝黑的老脸上皱纹遍布。
“这不像啊!”
黄乾峻皱眉道。
苏奕没有再多说。
黄乾峻却似猛地反应过来似的,喟叹道:“苏哥说的不错,这样的话说出去,连我都不信,更何况是袁家那些大人物了。”
苏奕随口道,“记住一句话,人生于世,无论是世俗中,还是修行界,眼界、力量、地位的不同,就注定会引发偏见和冲突,古来至今,概莫如是。”
黄乾峻肃然见礼,道:“苏哥之教诲,我必铭刻于心,此生不忘!”
苏奕却哂笑起来,“知易行难,道理懂得再多有什么用?只要足够强大,根本无须在意这些。”
说罢,他负手于背,朝前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了上去。
可他没有注意到,那位头戴斗笠,正在洗涮渔网的老翁,此刻那皱纹交错的黝黑脸庞上却浮现一抹惊容。
刚才那青衫少年,似看破了自己身份?
第九十三章 男儿有泪
苏奕和黄乾峻离开没多久。
周知离、青衿和张舵等护卫也陆续走下楼船。
“六殿下。”
不远处,那位披着斗笠的老翁走来,微微拱手,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
周知离露出喜色,连忙还礼道:“穆老亲自前来,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青衿黛眉微微一挑,认出了对方身份。
穆钟庭!
衮州六郡之一,雍和郡郡守,一位大权在握的武道宗师。
雍和郡和云河郡毗邻,从雍和郡城前来云河郡城,纵马疾驰的话,一天便可抵达。
貌似苍老渔翁般的穆钟庭目光一扫四周,道:“六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进城再聊。”
周知离痛快答应。
楼船上。
目送周知离一行人和穆钟庭离开,张毅韧陷入思忖中,这位六殿下此行的目的究竟是要做什么?
还有,陈征大人说,用不了多久也会前来云河郡,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许久,张毅韧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云河郡城内。
街巷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熙熙攘攘的行人穿梭其中,绘制出人烟稠密,鼎盛繁华的俗世画卷。
和苏奕记忆中相比,云河郡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毕竟,从当年沦为青河剑府的弃徒至今,才一年有余而已。
若说变化,那就是他自己已经和以往不同了。
负手闲散地走在街巷上,苏奕随口问道:“你是现在去青河剑府报名,还是另有打算?”
黄乾峻连忙道:“我先跟苏哥安顿好居住之地,再去青河剑府报名也不迟。”
他是靠宗族关系进的青河剑府,随时都能去报名。
苏奕没有再多说,按照脑海中当年的记忆,径直朝城中西南区域行去。
尚在半途,忽地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苏奕身边。
窗帷掀起,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绝美脸庞。
她云鬓雾鬟,凤钗斜簪,眉如新月,眸似点漆,娇润如羊脂的肌肤吹弹可破,眸光流转时,似有无尽柔情氤氲其中,妩媚而娇俏,魅力十足。
黄乾峻一呆,这小妞也太媚了吧?
“敢问可是苏奕苏公子?”
女子唇瓣微启,声如箫管浅吟,煞是婉转动听。
苏奕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那来自满庭芳的艺妓茶锦吧?”
女子美眸闪过一丝讶然,旋即浅浅笑道:“妾身何其之幸,竟能被苏公子认出。”
换做其他人,怕早已心醉于女子身上的无限风情。
可苏奕却神色平淡道:“你找我有事?”
茶锦轻咬红唇,眸光如水,认真道:“苏公子别误会,妾身只是听闻前夜在楼船上,是苏公子出手力挽狂澜,才化解了一场波及船上所有人的危险,故而当路过此地,认出公子的身份时,忍不住想亲自跟公子说声感谢。”
这女子明明才不到二十岁,可身上那柔婉娇艳的风情已尽在一颦一笑之中,一侧的黄乾峻看得早已心旌摇曳。
苏奕却哦了一声,深深看了茶锦一眼,道:“感谢就不必了,只要你不认为我是和那位六殿下一伙的就足够了。”
茶锦玉容微滞,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旋即就抿着唇笑起来,“不打扰公子了,妾身先告辞。”
说着,放下窗帷,那精致的马车随之朝远处驶去。
一直目送马车在远处的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黄乾峻登时眸子一亮,“这茶锦是要在‘浪淘沙’营生吗?苏哥……哎?”
他一扭头,就看到苏奕早已走远,连忙追了上去。
“苏哥,那茶锦去了浪淘沙,这可是云河郡城最有名的青楼,号称‘佳丽如云,千金一梦’!”
黄乾峻很兴奋,一副摩拳擦掌的态势。
旋即,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苏哥,要不咱们抽空也去见识见识?”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脸。
糊涂!怎么就能跟苏哥这等谪仙人物提出这种建议,若让苏哥误会怎么办?
却见苏奕浑不在意道:“去那等地方做什么,一无是处。”
“呃……”
黄乾峻暗松了口气之余,忽地一怔,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
一无是处?
青楼之地,除了那些艺妓,其他的的确找不出几个守身如玉的。
如此看来,苏哥原来也很懂啊!
如此一想,黄乾峻脸上不禁扬起暧昧的笑容。
苏奕可没想到,黄乾峻脑补如此厉害,若知道,怕是会一巴掌将其脑瓜打碎了。
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
城西南。
杨柳巷上,尽是低矮破败的泥土瓦舍,地面坑坑洼洼,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泥泞。
这里的确是程勿勇口中的贫民区,居住的皆是最底层的穷困百姓。
放眼一望,满目荒凉。
和云河郡城其他地方相比,直似两个世界。
当苏奕熟门熟路地带着黄乾峻走来,或许是因为衣着打扮整洁光鲜,甚至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公子,行行好给点钱吧,我家孩子都已饿了好些天了。”
一个骨瘦嶙峋的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前边,哭泣哀求,浑身都沾满泥泞脏水。
黄乾峻有些不忍心,刚要掏一些银钱,就被苏奕阻拦。
苏奕神色平淡道:“你现在若拿钱出来,用不了片刻,这条巷子上会出现一大批乞讨的人围堵你。你敢不拿出身上全部钱财,就走不出此地。”
黄乾峻张了张嘴巴,道:“以咱们的力量,还能被这些泥腿子拦住不成?”
苏奕反问:“以你的身份,忍心对他们动手?他们若负伤,就意味着没钱治病,就只有等死一路可选。”
“这……”
黄乾峻犹豫了。
“我们是风晓峰的朋友。”
苏奕目光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妇人,“若你孩子饿得慌,可以带着他们去风晓峰家。”
妇人呆了呆,旋即麻利地爬起身来,嘴里咒骂着转身离开:“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跪出一身泥水。”
“这就行了?”
黄乾峻差点不敢相信眼睛。
“这些最底层的人要存活,就只能抱团取暖,相互依靠,你只要认得其中一人,其他人就不会把你视作闯入此地的‘肥羊’。”
一边说着,苏奕已朝前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上,道:“苏哥,这风晓峰是谁?”
“朋友。”
苏奕说出这两个字,眸子泛起一丝感慨。
对觉醒记忆前的自己而言,朋友二字,绝对比世间任何宝物都更重要。
风晓峰就是以前的他寥寥可数的朋友之一。
一直走到巷子深处一座残破的院落前,苏奕这才顿足。
庭院四周是低矮的泥土墙壁,早已残损严重,大门也锈迹斑驳,站在这里,能看到院内景象。
抬眼一扫,就见庭院内有泥土瓦舍三间,菜畦一处、青柳一株、鸡鸭六七只。
一个枯瘦身影坐在木质轮椅中,一身陈旧粗布衣,正在篝火前煮饭。
炊烟滚滚,将他身影也淹没其中,偶尔会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当看到这一幕,苏奕眸子微凝,道:“你留在此地等着。”
他推门走进了庭院。
“是晓然回来了吗?你先温习功课,哥哥马上就做好饭。”
轮椅上的枯瘦身影开口道。
可旋即,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抬眼看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立在自己身边。
当看清对方容貌,枯瘦身影先是一呆,旋即露出激动惊喜之色:“苏奕师兄,你怎地来了?”
他拿起身边的拐杖就要起身,却被苏奕按住,道:“我刚到云河郡城,却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你却竟成这样子了。”
苏奕眼神有些复杂。
眼前的枯瘦身影,正是风晓峰,只是和他印象中那个坚毅阳刚的少年已完全不一样。
蓬乱的头发、陈旧破损的衣衫,枯瘦嶙峋,肤色暗淡,一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孔,却竟染上风霜之色。
而他的双腿明显废掉了,只能以轮椅代步。
风晓峰脸上的喜悦渐渐消退,沉默片刻,忽地又挤出笑脸,道:“这样也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
苏奕目光一扫那残败破落的庭院,最终落在篝火上架着的一口黑锅中。
汤水沸腾中,只有少的可怜的米糠在浮沉。
苏奕心绪也变得低沉下来下来。
“苏奕师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虽然生活清贫了一些,可勉强也能活下去。”
风晓峰扬起脸,认真道,“我也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帮助,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
“可我不高兴。”
苏奕拍了拍风晓峰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我去帮你报仇,害怕我一旦出现,就会被当年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报复。”
说到这,苏奕笑了笑,眼神幽邃而冷漠,“可你大概想不到,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清算当年的仇怨,斩尽胸中块垒!”
风晓峰惊道:“师兄你要复仇?难道……”
“不错,我修为已经恢复过来了。”
苏奕点了点头,内心又补充了一句,“并且,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要复仇,还要帮你把废掉的双腿救治过来!”
风晓峰惊喜大叫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哈哈哈哈……”
他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水涌动。
他猛地连续深呼吸几次,那快要落下的眼泪被死死抑制住,悄然蒸发不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九十四章 动了杀心
风晓峰抬手揉了揉眼眶,自嘲道:“我很久都没这般高兴过了,竟有些失态。”
旋即,他却又摇头道:“苏奕师兄,我还是不建议你报仇,哪怕你修为恢复过来,可那些家伙大多身世显赫,这里又是云河郡城,是他们的地盘,你这么做,太危险!”
他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着苏奕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师兄你的天资,以后定可以成为武道宗师,到那时再报仇也不迟。”
苏奕笑了笑,道:“晓峰,我既然敢来,就自有了断一切的把握,更何况,我可不是君子,忍不了那么久。”
风晓峰一阵沉默,苦涩道:“可……可我如今已经帮不到你了……”
苏奕随口道:“你当年在青河剑府已帮了我很多次,这一次,就由我一个人来便可。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次找你,也并非是为了得到你的帮忙,而是我苏奕欠你的恩情太多,若是不报答,心中难安。”
风晓峰长叹道:“当年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没曾想,师兄你还都记得。”
“我怎能忘记了。”
苏奕负手于背,眼神泛起追忆之色,“大周历四百九十六年秋,那年我十四岁,刚进入青河剑府修行两个月。”
“那一天是十一月初一,我领取了三瓶丹药和十颗灵石,返回的路上,被荆虎带人围堵,逼迫我交出手中的丹药和灵石。”
“我自然没交,然后就被他们围殴了一顿,倒在地上时,满身是血。”
“有很多外门弟子看到了,却忌惮于荆虎他们的凶焰,没有一人敢上前救我。”
“只有你这小子不怕死,一个人傻乎乎冲出来,要背我去疗伤,却被荆虎他们也揍了一顿,受的伤比我都重,害得我缓过劲时,还得把你背回去。”
听到这,风晓峰不禁嘿地笑起来,道:“谁还没有年轻过,当时的我可真单纯,古道热肠,路见不平,虽然被打了一顿,但直到现在也没后悔过。”
苏奕也笑了笑,道:“后来,咱们两个苦哈哈就成了难兄难弟,那一段时间所遭遇的白眼、讽刺、挖苦和打击,都有你和我一起扛,若非如此,当年我怕是根本坚持不下来。”
风晓峰也感慨唏嘘不已。
“当年,我成为外门剑首后,本打算只要进了内门,就一定把你也拉进去,谁曾想……”
说到这,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我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还沦为一个赘婿。”
他看向风晓峰,道:“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若我猜测不错,是年云桥做的吧?”
风晓峰脸色微变,眼神黯然下去,苦涩道:“就知道瞒不住师兄。”
苏奕语气淡漠道:“他打断了你双腿,我让他用命来抵!”
风晓峰顿时急了,张嘴要说什么。
却被苏奕打断,笑道:“你肯定是想说,年云桥背后站着年氏,宗族势力大,劝我不要冲动,对否?”
风晓峰长叹道:“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这般固执?”
“这不叫固执。”
苏奕说到这,忽地庭院外响起一道大叫声:
“晓峰哥,晓然被黑虎帮的人抓走了!”
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年冲进来,满脸的焦急,“晓峰哥,你快想想办法吧,晓然落入黑虎帮那些恶人手中,非被贩卖给青楼妓院不可。”
风晓峰脸色大变,整个人如遭雷击。
晓然是他妹妹,今年才十三岁!!
他胸腔急剧起伏,眼睛发红,咬牙道:“阿飞,你在哪里看到晓然被抓走的?”
被叫做阿飞的少年道:“春芽巷子一侧,不过我怀疑晓然已经被带到了黑虎帮了。”
“你知道黑虎帮的老巢在哪里吗?”
苏奕直接问道,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小丫头的形象,一身素净陈旧的花布衫,头扎羊角辫,眼睛又大又水灵,聪慧可爱。
当年在青河剑府修行时,他没少来风晓峰家做客,自然知道,风晓峰最疼爱的就是妹妹风晓然。
“知道!”
阿飞连忙点头。
苏奕拍了拍顾晓峰的肩膀,道:“别惊慌,安心等在这里,我去带晓然回来。”
话语随意,却令顾晓峰心中激动不已,道:“苏奕师兄,这次……这次真要麻烦你了。”
“阿飞,你来带路。”
苏奕没有再废话,朝庭院外行去。
阿飞连忙跟上。
走出庭院,苏奕对一直等候在那的黄乾峻道:“你守在此地。”
黄乾峻连忙点头。
“希望那小丫头没事,否则……”
一股杀机涌上苏奕心头,眼神淡漠冷酷。
自觉醒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动杀念。
无他。
因为在乎。
……
但凡光明之处,必有阴暗与之相伴。
在云河郡城繁华富庶之下,同样也有诸多繁衍在阴暗中的地下势力。
黑虎帮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势力以贩卖女子为营生,手段卑劣肮脏。
但黑虎帮也很聪明,所贩卖的女子,几乎都来自最底层的穷苦人家,无权无势,自然不可能有力量去报复。
玉春巷。
黑虎帮盘踞之地。
整条巷子,皆由黑虎帮帮众占据,寻常时候,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过来。
暮色如火,一轮血色残阳缓缓消失在天边。
“苏大哥,远处就是玉春巷了,我……我不敢过去……”
距离还远,阿飞便顿足,小脸上露出忌惮害怕之色。
苏奕点了点头,孑然一人朝前行去。
他手握竹杖,步伐似慢实快,颀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阿飞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留下来,将瘦弱的身体小心藏在了墙角处。
“这位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刚靠近玉春巷口,阴影中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起身,眼神打量着苏奕的打扮,言辞冰冷中带着一丝客气。
“刚才被你们抓走的小姑娘如今在哪里?”
苏奕说着,目光已看向巷子深处。
夜色降临,那里已悬挂着一盏盏火红的灯笼,隐隐有一阵喧嚣热闹的饮酒吆喝声传来。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警惕之色,道:“什么小姑娘,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另一人皱眉道:“劝你最好现在离开此地,否则,小心天黑路滑!”
苏奕拇指一挑,尘锋剑锵然出鞘,看也不看,随手刺出。
一缕寒芒如星光乍现。
噗!噗!
两名彪形大汉眼睛瞪得滚圆,咽喉被洞穿出血淋淋的窟窿,让得他们唇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旋即,身影轰然倒地。
而苏奕早已走入巷子阴影中,仪态平淡从容。
远处,阿飞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只是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就是武者的力量吗?
玉春巷尽头。
一座青砖黛瓦的庭院大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洒下橘红斑驳的光影,驱散昏暗。
两名黑虎帮帮众守在朱红大门前,彼此正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猥琐暧昧的笑声。
忽地,他们看到阴暗中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你是谁?”
其中一人下意识问出声。
灯笼烛火下,那身影出现在斑驳光影中,清俊的脸庞忽明忽灭,唯有一对眸深邃而淡漠。
仅仅只被那目光扫中,就让两人浑身一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而后,一抹剑锋乍现。
两人只觉咽喉刺痛,顿时失去意识,身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苏奕看也不看,推门而入。
庭院中喧嚣热闹,摆设了五六张宴席,足足二十多个黑虎帮众正在饮酒作乐,吆喝声、大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
而在庭院角落的阴暗处,更有人正在肆无忌惮地偷欢,并且还不止一对男女。
眼前这景象,堪称是乌烟瘴气四字的最好诠释。
当苏奕走进来时,竟都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你是谁,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一个男子提着裤子,从庭院角落处走出来,满嘴酒气,醉醺醺的。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衣衫半解,满脸红晕的妖冶妇人。
男子上下打量着苏奕,酒气冲天,喝道:“没听到大爷在问你的话吗?”
苏奕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男子浑身一哆嗦,似坠入寒窟,浑身的酒意消散了三分。
苏奕问道:“告诉我,一般被你们抓来的女孩,都被关押在哪里?”
“地……地牢中。”
男子结结巴巴道。
他也不知为何,感到无比的惧怕,如蝼蚁在面对一位神祇的审讯。
“地牢在哪里?”
苏奕再问。
男子手指,战战兢兢指着庭院远处的正厅。
他刚要开口说话。
噗!
一抹剑锋闪过,将其咽喉刺穿。
“勇哥,我还想要……”
那妖冶妇人并未察觉到异常,媚眼如丝,写满火热滚烫,走上前就要依偎在那男子身上。
一股鲜血从男子咽喉迸溅而出,洒得妇人满脸都是。
她呆了呆,旋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声音带着惊恐,划破夜色。
庭院中热闹的气氛一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那惊恐尖叫的妇人。
随即,就看到了躺倒在她身边血泊中那一道身影。
众皆色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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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等我长大
震惊只是一时,这些黑虎帮帮众很快反应过来,锁定了目标。
一个朝着正厅走去的青衫少年!
“兄弟们,抄家伙劈了这小狗!”
“杀!”
呼喊声中,这些黑虎帮帮众宛如化身凶神恶煞,拎着刀枪剑戟就朝苏奕招呼过去。
兴许是今晚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他们一个个竟是亢奋之极,一个个争先恐后。
苏奕似视若无睹般,淡然如旧。
他没有回头,唯独手中尘锋剑响起一道清越的吟声,刹那间掀起一道道凌厉如电的剑影。
影影绰绰,铺天盖地。
这些黑虎帮帮众都是写乌合之众,大多都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连武道的门槛都没摸到,哪可能是对手了。
仅仅片刻,地面就躺下了横七竖八的身影,一股股鲜血汇聚成血泊,在灯火下泛着刺目的红色。
还有一些帮众已吓破胆,远远避开,面如土色,握着兵刃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喽啰般的小角色,自顾自拎着剑走进了正厅。
轰!
一杆长戟劈头砸来,带起耀眼的寒光。
突袭者是一个黑袍独目中年,之前藏于正厅大门一侧,此时暴杀而出,对时机的把握堪称老辣。
苏奕似未卜先知,身影微微一侧,这一击顿时落空。
噗!
而他手中尘锋剑,则顺势劈断独目中年脖颈,一颗好大的头颅抛空而起,其无头尸体则喷洒着鲜血,轰然倒地。
正厅中灯火通明,只摆着一张桌子,其上盛满了热腾腾的酒菜,只是座椅上早已空无一人。
当苏奕走进来,就见有三人立在不远处,一男一女一老者,皆手握兵刃,神色凝重难看,充满戒备。
男子沉声开口道:“朋友,冤有头债有主,若有得罪之处,我‘老青’先跟您赔个不是,不知能否说出缘由,看我等能否补救?”
苏奕目光扫视四周,道:“地牢的入口在哪里?”
男子心中一颤,脱口而出道:“该不会是我那些不长眼的属下,抓了您的朋友吧?”
噗!
苏奕蓦地纵步上前,剑如闪电流光,轻而易举刺穿男子的咽喉,后者临死,脸上都尽是错愕。
“你来回答。”
苏奕目光看向那女子。
女子早已吓得两股颤抖,花容惨淡,闻言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厅堂一侧的一扇屏风处。
噗!
剑光一闪。
女子咽喉被切开,身体瘫在地上死去,眼睛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我们都已告诉你,为何还要杀人?”
仅剩下的老者惊怒大叫,他已吓得六神无主,心神崩溃。
回答他的是一闪而至的一抹剑锋。
噗!
他整个人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鲜血和脏腑倾洒如瀑。
“杀你们,还需要理由么?”
苏奕转身朝那一扇屏风行去。
神色平淡如旧,眼神深邃而淡漠。
他苏玄钧动怒杀人时,向来不屑解释什么。
那一扇屏风的后方是一堵墙壁,其上开凿着一扇隐秘的大门。
一剑劈碎门锁,苏奕没有耽搁,推门走入其中。
……
黑暗潮湿的地牢中,风晓然蹲坐在地,紧紧抱着双膝。
她头发凌乱,惨白清秀的小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反倒很平静。
从被抓到这里那一刻,她就知道,此生注定将沉沦于黑暗中,再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生活在阳光下了。
她早已听说,黑虎帮抓到女孩子后,会把她们都贩卖到青楼中,从此成为男人的玩物,受尽屈辱,命不由己。
但她不怕。
她从不会放弃活着的可能。
只要活着,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变得强大起来!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以后……晓然来保护你!”
风晓然心中默默说道。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放不下哥哥风晓峰。
这也是她活下去的执念。
忽地,一阵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渐渐朝这边靠近过来。
“终于要来了吗?”
风晓然扬起小脸,于黑暗中看向来人,她要记住抓走自己的人的模样,刻在心上,以后再报复回来!
只是,这地下牢狱太过阴暗,她费尽力气也只能看到一道颀长的轮廓。
便在此时,她看到那人蹲了下来,一对深邃而明亮的眸随之映入视野中。
她甚至能看到这一双眼睛里涌出的一抹欣慰。
莫名地,她心中微微一颤,只觉长这么大,唯独此时此刻所看到的这一双眼睛最明亮、最好看。
就像春天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照亮自己那阴暗冰冷的心房。
“丫头,还记得我么?”
耳畔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温煦声音,让风晓然躯体微微一颤,这才猛地看清楚那近在咫尺的一张清俊脸庞。
“苏……苏奕哥哥?”风晓然睁大了眼眸,有些懵,竟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当身陷囹圄黑暗中,突然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一瞬,就似有无尽的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以至于,让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半响,风晓然才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苏奕哥哥,原来是你来救我了!”
苏奕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一把将她抱起,背在自己身后,道:“不用怕了,哥哥带你回家。”
“嗯!”
风晓然狠狠点头,双手紧紧揽住苏奕的胳膊,似生怕这突然来临的幸福会从手中溜走。
感受着少女那细嫩胳膊上的力道,苏奕心绪不免有些低沉。
之前在这地下牢狱中,晓然这丫头内心该是何等绝望和无助?
“你们也可以回家了。”
苏奕看向地牢其他地方,那里蜷缩着许多身影,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女。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地牢,回到了那一座正厅,一步步朝外行去。
“晓然,闭上眼睛。”
苏奕轻声道。
此地血腥弥漫,尸体横七竖八,画面极容易引起不适。
可风晓然却摇了摇头,反倒睁大了一对眼眸,认真地看着这一路上的血腥,苍白清秀的小脸尽是平静之色。
她一点也不怕,内心反倒无比的痛快。
直至走出庭院,来到玉春巷子中,风晓然忽地说道:“苏奕哥哥,你教我修炼武道好不好?”
苏奕问道:“为何要修炼?”
风晓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保护哥哥,一辈子保护他,再也不让他受欺负了。”
她晶莹的眸泛起一丝飘忽之色,“半年前,我哥哥双腿被坏人打断,就此断了武者之路。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内心无比痛苦。”
“我娘在我和哥哥小时候,就跟一个野男人跑了,是我爹把我俩拉扯大的,可半年前,得知我哥哥沦为残废的事情后,我爹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过七天就死了。”
“从那时起,我在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哥哥了……”
说到这,少女苍白的小脸上尽是黯然。
旋即,她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平静而决然道: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背上无尽的屈辱和骂名,可只要能让我保护哥哥,我在所不惜!”
苏奕默默听着,心中有怜惜,有感叹,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很早就知道,风晓峰家境贫寒之极,能够拜入青河剑府修行,已是奇迹般的事情。
可他却没想过,他的身世竟这般坎坷。
而和风晓峰相依为命的风晓然,才十三岁而已,就已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早熟和心性,这实在出乎苏奕的意料。
苏奕很明白风晓然的感受。
当年的他,十四岁离家出走,一个人跋涉无尽崎岖之路前往青河剑府修行,何尝不是想凭借武道改变命运?
心在黑暗,才更会拼命似的去争取一抹光明,以此改变命运。
直至走出玉春巷时,苏奕这才开口道:“只要你想学,我会悉心教授你修炼的诀窍。”
风晓然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道:“苏奕哥哥,你知道么,刚才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苏奕莞尔,道:“只要你和你哥哥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那……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风晓然认真说道。
苏奕怔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一个十三岁少女为了表达感激,慌不择言,大概还不明白所谓嫁人的意义。
可以理解。
风晓然也笑起来,一对大大的眼眸眯起来,像一对干净剔透的月牙,闪闪发光。
她心中默默道:“苏奕哥哥,等着我长大了,你可别反悔……”
夜色下,少女清秀苍白的小脸上,尽是认真期待之色。
她虽年龄小,但也已眉眼初开,黛眉如墨,鼻梁挺秀,身段苗条匀称,肌肤细腻如白嫩的凝脂。
尤其是她的眼眸,微微凹陷,显得深邃明亮,似清澈灵润的宝石般,当笑着眯起来时,又像天上弯月坠入湖泊,漂亮极了。
她看起来还清稚了些,可也已称得上是眉目如画,十足的美人胚子。
唯独蓬乱的头发略显枯黄,一身的衣衫缀满了陈旧的补丁,袖口都磨损出一绺流苏,暴露出贫寒的出身。
美人尚年幼,已显倾城绝世之灵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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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紫瑞信符 翠云夫人
“苏大哥你好厉害,竟真的把晓然带回来了!”
不远处,阿飞跑过来,惊喜大叫。
他刚才一直在紧张等待,忐忑无比,此刻看到苏奕背上的风晓然,简直是喜出望外。
“走,回家吧。”
苏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杨柳巷深处。
这里的夜晚显得很凄凉,只有零星的灯火在不同的宅邸中亮起,一路上幸亏有天上月光相伴,不至于在黑暗中踟蹰找路。
泥坯筑成的破败庭院中,燃起篝火。
风晓峰坐在木质轮椅上,焦急等待着。
“兄弟,有我苏哥出马,你就放心吧。”
黄乾峻蹲在篝火旁,随口说道,“你或许不信,可我敢拿性命跟你保证,苏哥一出手,杀武道宗师也如杀鸡宰猴,不费吹灰之力。”
风晓峰长叹:“若如此,那也就好了。”
他当然不信,只当黄乾峻是在安慰自己。
“黄兄,你是如何和苏奕师兄认识的?”
风晓峰轻声问。
“我?”
黄乾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说起来可就太丢脸了,嗯……怎么说呢,我当时也算是广陵城年轻一代的风流人物,名声虽谈不上家喻户晓,可也是名震八方,故而一向自视甚高……”
他先把自己夸了一通,这才切入正题,把自己和苏奕第一次相见的冲突,描绘成了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
风晓峰不疑有假,倒也听得入了神。
直至黄乾峻谈到苏奕在龙门宴会上一鸣惊人,独占鳌头的事迹时,风晓峰都听得热血澎湃,两眼发光。
“苏奕师兄无愧是外门剑首,跌落凡尘而矢志不渝,当再入武道时,其风采更胜往昔!”
可旋即,风晓峰眼神就黯然下去。
自己双腿废掉,一身修为也等若废了,此生怕是再无法像苏奕师兄那般,重入武道了……
“兄弟,别气馁,何谓武道?就是拥有世俗之人不能拥有的力量,夺天地造化,化腐朽为神奇!”
察觉到风晓峰心绪低沉,黄乾峻连忙出声安慰道:
“须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先天武宗、以及更厉害的陆地神仙,肯定掌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妙法,治好你的双腿也注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生死人肉白骨?”
风晓峰喃喃,“可那等妙法,岂是我一个残废敢去奢望的?”
“为何不敢奢望?”
忽地一道淡淡的笑声在庭院外响起。
风晓峰霍然抬头,就见苏奕背负着风晓然,和阿飞一起推门走了进来。
一下子,他心中似卸掉千钧巨石,整个人轻松下来,激动道:“晓然没受伤吧?”
“哥哥,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风晓然大声回答,清脆的声音中气十足。
她似为了证明,从苏奕背上跳下来,舒展了一下苗条纤柔的娇躯,道:“哥哥你看,毫发无损。”
风晓峰眼眶泛红,颤声道:“好,太好了!苏奕师兄……”
他拿起拐杖就要挣扎起身道谢。
苏奕不禁摇头,走上前按住他,道:“以前在青河剑府时,你我之间可向来不会这般客气的,以前如此,那以后也当如此。”
风晓峰咧嘴笑道:“我听你的!”
“晓峰哥,那我先回家吃饭了。”
一侧的阿飞说道。
“先别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苏奕道。
谈到吃饭,他也有些饿了。
没办法,武道境界中,每天都需要补充巨量的食物,如此才能满足周身气血的强盛。
若能踏上元道之路,就能辟谷不食,餐霞饮露了。
“好!咱们去城中的‘丰源斋’!”
黄乾峻摩拳擦掌,他也饿坏了。
“丰源斋?”
阿飞一呆,“那……那里不是只有上层人物才能消费得起的酒楼吗?一道菜都需要上百两银子,这都抵得上我家好些年的收成了。”
黄乾峻大笑起来,道:“哈哈哈,走吧,今天你黄大哥安排,让你吃个痛快!”
这位纨绔恶少以前虽不学无术,可对吃喝嫖赌之事,却堪称样样精通。
风晓峰连忙道:“这可太破费了,咱们还是……”
“走吧。”
苏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轮椅朝外行去,同时吩咐黄乾峻,“你先去找一辆马车来。”
黄乾峻哎了一声,连忙屁颠屁颠走了。
他很高兴,大有终于轮到哥们发挥的时候了……
“晓然,阿飞,你们跟在我身后。”
苏奕叮嘱道。
阿飞和风晓然皆答应,亦步亦趋。
当苏奕他们来到玉春巷口时,就见一辆宽敞精美的马车已等候在那,驾驭马车的正是黄乾峻。
“大家都上车,今天我来当马夫。”
黄乾峻笑嘻嘻道。
阿飞不禁惊叹:“黄大哥,你会变戏法么,这么快就找来一辆马车,也太厉害了吧?”
黄乾峻轻描淡写道:“小家伙,记住一句话,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眼见众人都已在坐进马车内,他一抖缰绳,像经验十足的马夫般,道:“都坐稳了,驾!”
……
丰源斋。
位于云河郡城东部区域的繁华地带,被誉为城中名流的销金窟,出入宾客非富即贵。
夜色正好,华灯初上。
足有九层楼高的丰源斋灯火通明,穿着干净整洁的侍者迎来送往,彬彬有礼。
“各位客人抱歉,暂时没有多余的雅间可供诸位用餐。”
当看到苏奕等人走来,一位男侍者歉然躬身道,“要不诸位再等等?亦或者是去其他酒楼也可以?”
黄乾峻冷哼道:“少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丰源斋每天都会空出一部分雅间,以备不时之需?”
男侍者怔了一下,旋即解释道:“既然公子知道,想必也清楚,那些空出的雅间,只有接待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时才会开放。”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彬彬有礼。
只是眼神偶尔扫过风晓峰、风晓然和阿飞时,不免带上一些异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不够资格了?”
黄乾峻有些生气。
男侍者苦笑道:“公子别这般说,我只是一个打杂的下人,哪有资格敢说这等话。”
忽地,旁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苏奕?”
一对男女走来,男子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苏奕,似不敢相信。
苏奕抬眼看去,立刻认出对方身份。
阎成榕。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
此人性情刻薄,眼高于顶,和魏峥阳一样,都是云河郡城中的宗族子弟。
当初在青河剑府,还曾和苏奕敌对过,直至苏奕成为外门剑首,阎成榕兀自不服气。
他曾说过一句在青河剑府很出名的话:
“就是打不过苏奕又如何?还不允许我瞧不起他了?”
打不过,还轻蔑对方,这就如同市井中泼皮无赖打嘴炮,打不打得过没关系,先喷个痛快。
对阎成榕这等宗族子弟而言,当初身为外门剑首的苏奕的确很强。
可苏奕的身份却远不如他们,这才是他们敢肆无忌惮轻蔑苏奕的底气所在。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
自从苏奕失去修为,成为青河剑府弃徒,早已成为同门之间的一个陈年笑话。
可阎成榕却没想到,会在丰源斋的大门前再次见到苏奕。
“喲,还有风晓峰师弟,啧啧,你们这对难兄难弟又聚首了啊。”
阎成榕也看到了风晓峰,话语戏谑,阴阳怪气。
“唉,我和你们说这些作甚,一个残废,一个废人,若再欺负你们,反倒显得我恃强凌弱,传出去也不好听。”
旋即,阎成榕摇了摇头,似感觉很无趣,揽着身边女子那纤细的腰肢,径直朝丰源斋内行去。
“对了,今晚年云桥也在,他还带着余茜,就在这丰源斋第七层‘锦绣厅’内。”
远远地,又传来阎成榕的声音。
之前被嘲讽,风晓峰并不在乎。
可当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双手都紧紧攥住,神色间闪过痛苦、愤怒、苦涩之色。
苏奕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平淡道:“跟一些快要死去的人生气什么,不值得。”
风晓峰声音低沉,苦涩道:“苏奕师兄,要不我们回去吧,若年云桥知道我们来了,肯定会找上门来。”
“为何回去?我倒是觉得,今晚我们来对了。”
苏奕话语随意,深邃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冷冽之色。
半年前,就是年云桥打断了风晓峰的双腿,让风晓峰就此沦为一个残废之人!
而余茜,原本是风晓峰最喜欢的一个女子,而对风晓峰捅刀最狠的,也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女子。
黄乾峻道:“对,这顿饭还必须在丰源斋吃了,并且还要吃他个痛痛快快!”
这时候,那男侍者忍不住道:“诸位,可我们丰源斋目前并没有可供你们宴饮的地方,依我看,你们还是换家酒楼吧。”刚才,他目睹了阎成榕讽刺挖苦苏奕和风晓峰的全过程,再面对苏奕他们时,眼神已带上一抹不耐,语气也变得冷淡。
黄乾峻顿时恼了,刚才阎成榕那嚣张模样,已让他生一肚子气。
现在连一个看门的侍者,也敢狗眼看人低,这让黄乾峻哪还受得了?
只是,就当他刚要开口。
苏奕已随手抛出一个令牌,“你看看,这个够不够资格?”
接过牌,男侍者不禁有些疑惑。
此令牌由紫玉雕琢而成,沉甸甸的,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背面则刻着一个古拙盎然的“萧”字。
“诸位稍等,我去请示一下主事。”
男侍者看不透这玉牌来历,却意识到这并非寻常之物,连忙转身匆匆走进了丰源斋。
没多久,丰源斋内急匆匆走出一群人,令得驻守在大门附近的那些侍者和侍女都一阵错愕。
什么情况?
掌柜和八位主事竟全都出来了?
这是要迎接哪位城中贵宾?
附近区域的一些宾客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露出讶色。
在云河郡城,丰源斋的老板“翠云夫人”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角色,和诸多大佬有着深厚的交情。
一般的大人物,由某位主事接待便可,根本不够资格让翠云夫人亲自出面迎接。
更别说,现在翠云夫人和八位主事全都出动了!
一时间,附近目光都聚拢了过去。
“大人,就是……就是这位公子拿出的令牌。”
那男侍者满头大汗,低着头立在一侧,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他刚才拿着令牌去见主事后,主事脸色顿时大变,第一时间就去见老板翠云夫人。
然后,就有了眼前这样一幕。
男侍者打破脑袋都没想到,一枚令牌而已,却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威力,让老板这等尊崇的人物都被惊动,亲自前来迎接。
唰!
翠云夫人的目光落在了苏奕身上,先是微微一怔,似没想到令牌的主人会这般年少。
旋即,她躬身福了一礼,便笑道:“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这女人发髻高挽,身着裁剪合体的黑色裙裳,面庞端庄明媚,肌肤雪白般娇嫩,举手投足,尽是淡雅成熟的风韵。
在她身后,八位主事也齐齐拱手见礼。
那等场面,看得附近其他侍者和宾客全都一阵呆滞。
而那男侍者更是双膝一软,差点跪地上,欲哭无泪,本以为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而已。
哪曾想……人家竟有这么大的牌面!
这时候,风晓峰、风晓然、阿飞他们都有些眼晕,一个令牌而已,怎会闹出如此大动静?
“我们要在此宴饮,有劳你安排个房间。”
苏奕随口道。
他那淡然从容的气度,不禁让翠云夫人暗暗点头。
能手持兰陵萧氏最珍贵的“紫瑞信符”,纵然再年少,也绝对非寻常可比。
相比眼前的青衫少年,其他人的衣着打扮就有些奇怪了,甚至有几个明显是贫寒出身的小家伙。
可翠云夫人很识趣,并未问询,甚至眼神和态度之间,也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异样。
她扭头对身边的一位主事叮嘱道:“去把第九层‘山河殿’安排一下,让人先泡好茶水,记住,以最高等规格来招待。”
“是!”
那管事领命匆匆而去。
“你去把我珍藏在酒窖的‘碧云烧’拿出一坛,直接送往山河殿,权当做咱们丰源斋的一番心意。”
“你去让后厨准备宴席,要挑最上乘的食材,由王老亲自掌厨。”
“还有你,去山河殿候着,要时时刻刻准备好听候差遣,不能有丝毫怠慢。”
翠云夫人语速飞快,下达一连串指示,那些主事皆连忙行动起来。
做完这些,她嫣然一笑,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公子和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说着,已在前边带路。
这等最一等的礼遇和排场,看得附近不知多少人差点惊掉下巴。
直至苏奕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丰源斋内,那之前接待的男侍者已再也站不稳,噗通蹲坐在地,面如土色。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怕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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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高谈阔论 各怀心事
丰源斋第九层。
瀚海殿。
临窗位置,周知离收回目光时,脸上已带着一抹异色。
“看到了吧,根本不必你出面,苏奕就能进的来。”
一侧,青衿懒洋洋开口。
之前当苏奕他们一行人抵达丰源斋时,恰好被正在凭窗临眺的青衿看到。
而后,周知离也被吸引过来,将发生在丰源斋大门处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那侍者毕竟是底层角色,不可能识得苏奕的厉害,我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请苏奕来我们这里一叙,没曾想,真被师叔你说中了,他那等人物,根本不需要咱们出面。”
周知离感慨。
宛如老翁般的雍和郡郡守穆钟庭也在。
此刻他忽地开口道:“那青衫少年我有印象,在六殿下你们今日走下楼船之前,他曾远远看了我一眼,似识破了我的身份。”
周知离一怔。
青衿则思忖道:“他应该不是识出你的身份,而是看穿了你的修为。”
一语中的。
穆钟庭不禁好奇道:“此少年是谁,竟能被你们两位如此看重?”
青衿想起在楼船上和苏奕相识的一幕幕,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怅然和失落,道:“穆大人还是去问六殿下吧。”
她独自站在轩窗前,双手环抱胸前,看着远处万家灯火,如刀锋般明亮的美眸怔怔出神。
“穆大人,我们坐下聊。”
周知离却兴致勃勃,笑着开口。
……
山河殿。
红毯铺地,蜡炬高悬,灯火通明。
高有半人的巨大青瓷瓶内,插着绽放正盛的花束,墙壁上还悬挂着一幅长达三丈的泼墨山河画卷,平添一份雅意。
足能容得下二十余位列席的一张巨大檀木桌摆设在大殿中央,其上早已摆置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和精美的点心。
而在大殿一侧,也已等候着五个妙龄侍女。
当走进山河殿,风晓然和阿飞都一阵晃神,后者更是变得拘谨起来,似生怕踩脏了地上的红毯。
就是风晓峰都不禁怔然。
他自幼生在贫寒之家,纵然曾在青河剑府外门修行过,可也极少出入花销极大的奢侈之地。
更别说,这还是云河郡城鼎鼎大名的丰源斋第九层,是只有城中名流大人物才有资格出入的地方。
黄乾峻四下打量,点评道:“不错不错,就是比广陵城的聚仙楼要强上太多了。”
旋即,他自嘲道:“以前我来丰源斋时,可都没机会在这第九层之地宴饮的。”
翠云夫人莞尔,笑容明媚动人,道:“以前是我们丰源斋招待不周,从今以后,公子以后可常来,也请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黄乾峻也不禁笑起来,他自然不会当真,心中更清楚,今日此时能享受到的这一切,皆是沾了苏奕的光。
没有苏奕在,他黄乾峻恐怕都入不了这位神通广大的翠云夫人的眼。
唯有苏奕最淡定,对大殿中那奢华雅致的摆设视若无睹,自顾自推着顾晓峰的轮椅,来到宴席前。
又招呼风晓然、阿飞一一落座。
而后,他这才把目光看向翠云夫人,道:“此地不错,还请尽早让他们上餐。”
翠云夫人秋波流转,笑语盈盈道:“如公子所愿,那妾身就不叨扰各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那些侍者便是。”
说罢,她微微一福,已转身离开。
直至大殿房门关上,风晓峰他们皆似松了口气,放松了不少。
自幼贫寒的成长经历,让他们在这等场合中很难短时间内适应,也不可能像黄乾峻这样不怯场。
反倒是苏奕,完全都不在意这些。
前世时,他曾被诸天皇者奉为座上宾,也曾于如仙境般的秘境中,招待八方来客。
相比这些,这世俗中的一切自然算不上什么。
当苏奕和黄乾峻入席,早已等候在那的妙龄侍女开始斟茶倒水,每个皆秀色可餐,乖顺灵巧,服侍得无微不至。
丝毫没有因为风晓峰他们的衣着打扮而怠慢。
很快,一道道珍馐美味呈上来,热腾腾的飘散出诱人的香味,皆是一些罕见的顶级食材,烹饪出不同的风味,令人食指大动。
苏奕还感受到了那每一道菜肴中飘散出的一丝丝淡淡的灵气,心中清楚,这些食材皆被灵药浸泡过,才能够拥有这般气息。
初开始,风晓峰他们还有些拘谨,可很快就放开了,吃得很痛快。
风晓然坐在苏奕旁边,还不忘给苏奕夹菜,眼见苏奕酒杯空了,就帮着倒酒,让旁边的侍女都没法插手。
“这酒不错,劲道的很,无愧是翠云夫人的私藏珍酿。”
黄乾峻最豪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没办法,他也是第一次享受这待遇,吃得自然很开怀。
“黄大哥,这顿饭得花很多很多银子吧?”
阿飞咀嚼着肉块,含糊问道。
“银子?”
黄乾峻摇头,道,“还记得我来时说的话么,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叫事,而眼前这顿饭,就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阿飞睁大眼睛,道:“那是什么能解决的?”
“身份够高、权势够大,皆可解决。”
黄乾峻感慨道。
阿飞似懂非懂。
苏奕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世俗之中,有时候拥有权势,能够更容易解决事情。
就如当初萧天阙赠予令牌时所说,在世俗中行走,难免会碰到不值得动用武力去解决的琐碎纷扰之事。
像今天晚上,修为再高,还能去跟一个小小的迎宾侍者计较?
这时候,萧天阙所赠令牌所代表的权势就派上了用场。
……
丰源斋第六层。
锦绣厅。
阎成榕带着女伴抵达后,以他的身份,也只能坐在末尾席位上。
因为这次酒宴的东道主,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中的厉害人物——
陈金龙!
其父亲陈大空是云河郡城的一位枭雄人物,麾下的长河帮,拥有帮众上千人,掌控着云河郡城一半的漕运生意。
陈大空和郡守府郡守秦闻渊关系莫逆,据说是年少时就义结金兰的兄弟。
有秦闻渊这位大靠山,陈大空麾下的长河帮自然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
陈金龙作为陈大空之子,一般的宗族子弟也得仰人鼻息,礼让三分。
除了陈金龙,在座的男男女女,身份也都不俗。
如年云桥,同样也是外门弟子,他来自年氏一族,论及身份也不是阎成榕可比。
如李默云,来自广陵城第一宗族李氏,自身也是内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论及修为,甚至连陈金龙都稍逊一些。
酒宴很热闹,大多时候是陈金龙在高谈阔论,其他人陪笑着附和。
连那些女子的目光,都频频落在陈金龙身上,火热中带着一丝丝的敬畏。
好不容易,阎成榕终于抓住了开口的机会,清了清嗓子,笑道:“各位可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谁?”
“这丰源斋每日里迎来送往的皆是贵胄人物,我们又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别卖关子,快快说来听听。”
年云桥笑说道。
他一袭宝蓝色长衫,面颊狭长,眼圈隐隐发黑,透着些虚弱的迹象。
“是啊,你赶紧说。”
坐在年云桥旁边的余茜也催促道。
她娇俏玲珑,肤色白皙,眨巴着大眼睛,甜美可爱。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阎成榕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满足感,抛出了答案:
“是苏奕和风晓峰这一对难兄难弟。”
酒宴热闹的气氛顿时寂静了一些,众人神色古怪。
年云桥眸子中寒芒一闪。
余茜俏脸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
李默云心中则轰的一声,如遭雷击,拿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紧。
苏奕!
这家伙竟已来到云河郡城了?
就在前天,他接到父亲李天寒的密信,把袁家大小姐袁珞兮奉苏奕为贵宾,在聚仙楼中宴饮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并在信的最后,以严厉到极致的口吻警告李默云,无论如何,决不能再和苏奕为敌,他已经是他们李家不能惹的角色!
当看完这封信,李默云郁闷得差点吐血。
在二月初二龙门宴会那天晚上,他还曾进行埋伏,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苏奕。
谁曾料,苏奕却成了龙门大比第一名,一举名动大沧江两岸。
以至于他不得不放弃计划,在父亲李天寒的勒令下,被迫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广陵城。
而仅仅数天之后,苏奕竟然一跃成了袁珞兮的座上宾!
这个消息,让李默云都差点疯掉。
袁珞兮!
云河郡城四大顶级势力之一袁氏的掌上明珠,她的身份之尊贵,在座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差了一大截!
今天是二月初八,苏奕已来到云河郡城……
这一瞬,李默云胸口发闷,恍惚间仿似看到一片阴影遮天蔽日而来,心神凭生暗无天日之感。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此生宿敌吗?
李默云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烦躁和郁闷。
而此时,身为东道主的陈金龙已忍不住大笑出声,道:
“一个是残废,一个是修为尽失的废物,却竟痴心妄想在今晚一起前来丰源斋宴饮,他们恐怕连大门都没能进来吧?”
第九十八章 那些心态失衡的同门
陈金龙的轻蔑调侃,引发了在座众人的哄笑。
唯独李默云笑不出来。
袁珞兮的座上宾,岂可能连丰源斋的大门也进不来?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什么。
在他收到父亲李天寒来信的同时,也已了解到一件事。
青河剑府内门长老周怀秋和倪昊、南影一起离开广陵城后,并未返回云河郡城。
甚至没有把苏奕修为恢复,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消息传回青河剑府。
以至于到现在,青河剑府上下还没有人知道,苏奕早已不是那个修为尽失的废物了!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把消息传回来,当年被宗门无情抛弃之人,一年后却恢复了修为,若得知这些,宗门那些大人物该作何感想?”
“这就叫覆水难收!”
李默云心中暗道,“倪昊和南影两人,自然也不会干出这种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事情。”
这时候,年云桥狭长的脸颊泛起一抹戾色,冷哼道:“看来这风晓峰吃的教训还不够,他该庆幸今晚没碰到我,否则,我定把他胳膊也卸掉!”
“年师兄,和一个残废计较什么,别提他了,让人心烦。”
余茜轻声细语,眉头泛起一抹复杂之色。
“我前阵子听一个来自广陵城的朋友说,苏奕的修为似乎恢复了,甚至还拿了广陵城龙门大比第一名,这是真是假?”
一个青年忽地说道。
其他人也都一怔,纷纷把目光看向李默云,谁都知道他来自广陵城。
“这……”
李默云眼皮一跳,摇头道,“我不清楚,我最近并没有和家中联系,发生在广陵城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他不愿谈起此事。
若说出来,就仿佛是承认苏奕多了不起似的。
“罢了,不提那个废物,我们继续宴饮。”
陈金龙挥手道。
刚说到这,一个银袍少年拎着酒壶,推门走了进来。
孙曲。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他刚一进来,就神秘兮兮道:“刚才我去拿酒时,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诸位想不想知道?”
“哦?何事?”
陈金龙问道。
孙曲道:“就在刚才,翠云夫人亲自出面,率领丰源斋的八位主事一起,前往大门处迎接了一群客人。”
陈金龙惊讶道:“谁这么大面子,竟让翠云夫人如此兴师动众?”
其他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据说是一群奇怪的年轻人。”
孙曲道,“为首的一身青袍,模样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他几个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陈金龙不耐道,“你他妈别磨叽,赶紧痛快说出来。”
孙曲笑道:“一个是坐在轮椅中的残废,一个是穿着草鞋,裤腿上沾满泥土的少年,一个是个衣着寒酸的小姑娘。你们说,这样的一群人奇不奇怪?”
众人都不禁点头,这倒的确很古怪。
这可是丰源斋,哪可能是贫寒之辈能来的?
可偏偏地,翠云夫人却率领八位管事亲自前往迎接,这就显得太反常了。
唯独阎成榕脸色大变,似意识到什么,又似不敢相信。
“阎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忽地,李默云注意到阎成榕的异常。
“没事,我出去一趟。”
阎成榕勉强笑了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很快,他就找到一个侍者,低声询问起刚才翠云夫人迎接那群客人的事情。
直至他问完,返回房间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神色恍惚。
这反常的一幕,让陈金龙不禁皱眉,不悦道:“阎师弟,你究竟是怎么了?若身体不舒服就回去吧,免得扫大家的兴!”
其他人也都察觉到,阎成榕很不对劲,都很奇怪。
阎成榕浑身一个激灵,似彻底清醒了般,目光一扫众人,苦涩道:“陈少,不是我身体不舒服,而是我刚确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实在是太让我不解了。”
不等询问,他就斟酌道:“若我推断不错,刚才被翠云夫人亲自迎接的,极可能就是苏奕和风晓峰等人!”
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脸上写满错愕。
李默云心中则一颤,倒吸凉气。
果然,苏奕这厮抱上了袁珞兮的大腿!!
只是,若只是袁珞兮的话,似用不上翠云夫人摆出这么大仗势,难道还另有玄机?
越想下去,李默云就越感觉胸口发闷,难过得像吐血。
“凭他苏奕他们,怎可能让翠云夫人迎接?”
陈金龙也忍不住了,皱眉出声。
他刚才还讽刺,说就凭苏奕他们,怕是连丰源斋的大门都进不了。
谁曾想,转眼阎成榕就说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当面打他的脸。
阎成榕连忙解释道:“我正是想不透其中缘由,所以刚才才会那般失态,但我敢保证,那些人应该就是苏奕他们。”
“像那风晓峰,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中,我刚才可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出错!”
一下子,酒席的气氛愈发压抑了,众人皆惊疑不定。
“是不是真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若真是苏奕他们,咱们也算是曾经同门一场,去打个招呼有何不可?”
年云桥脸色难看,眼神阴冷道。
“他们如今在哪里?”
陈金龙眸光闪烁。
“第九层,山河殿。”
阎成榕飞快道。
此话一出,让在座众人愈发不淡定了。
以陈金龙的身份,才仅仅只能在第六层安排宴席!
这已经是靠着他父亲陈大空的脸面享受的特殊待遇。
可被他们根本瞧不上眼的苏奕他们,却一跃而入九层,于丰源斋之巅俯瞰万家灯火,享最顶尖的宴席和礼遇!
如此对比,难免令人心态失衡。
“走,我们去山河殿去看看。”
陈金龙再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悦,起身朝外行去。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唯独李默云留了下来。
“李师兄不去瞧瞧?”
陈金龙扭头,皱眉看向李默云。
“听我一句劝,这里是丰源斋,而苏奕能上第九层宴饮,必有原因,你们最好还是别去。”
李默云面无表情道。
“李师兄,我们是去拜会曾经的同门而已,可不是去闹事的,你若不去,那就罢了。”
陈金龙冷哼,带着其他人径直离去。
“蠢!”
李默云冷笑。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直至现在都无法接受苏奕变得强大的事实,总以为这是一场梦,很快就能醒来。
“也对,陈金龙他们如今都还不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的事情,又哪可能想到,苏奕已是袁家大小姐的座上宾?”“在他们眼中,苏奕终究还是那个可怜可笑的废物罢了……”
李默云暗叹。
第九层。
山河殿。
陈金龙一行人刚抵达,就被驻守在大殿外的一位主事阻拦。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
主事是一名锦衣肥胖中年,经验丰富,眼光毒辣。
他目光一扫,就认出了陈金龙等几个公子哥的身份,故而言辞也颇为客气。
“我们……”
陈金龙心中很不是滋味,一位管事亲自守在大门口听从调遣,这就是自己父亲来了,怕都享受不了这等待遇!
他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我们是来拜访同门的。”
“同门?”
锦衣中年一怔。
陈金龙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憋闷,道:“对,我们得到消息,说我们的同门苏奕、风晓峰两人就在山河殿宴饮,故而特意前来拜访。”
“你们在此稍后,我去问询一下,再来答复你们。是否见你们,全看山河殿内的贵人是否点头。”
锦衣中年道。
他转身站在山河殿门前,先是认真整了整衣衫,身影微微躬着,直至神色间浮现一抹自然而然的热忱恭顺笑意,这才小心翼翼推开山河殿大门走了进去。
堂堂丰源斋八位主事之一,就是面对城中一般的大人物,都不卑不吭,进退自如。
可现在,却竟这般恭顺小心!
这一幕被陈金龙他们看在眼底,一个个心潮翻腾,又是嫉恨又是惊疑。
山河殿内。
苏奕一边饮酒,一边吩咐黄乾峻道:“吃完饭,你去购置一座庭院,我只一个要求,清静。”
黄乾峻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苏哥,这种小事就交我身上了,保证不让您失望。”
“这是十万两银票,你拿着。”
苏奕从墨玉佩取出十张银票,随手递了过去。
“好嘞。”
黄乾峻很识趣地没有推辞,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钱,而是自己代替苏奕掌管的钱……
风晓峰瞪大眼睛,道:“苏奕师兄,你何时变得这般富有了?”
风晓然和阿飞也都呆呆的,十万两白银?
这对他们而言,是个根本无法想象的数目。
“钱财之物对我已不甚重要了。”
苏奕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不过,若是遇到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时,我也不会缺钱了。”
他忽地想起了袁珞兮说过的一句话:“砸钱?我也会。”
便在此时,锦衣中年满脸笑容走了进来。
他先轻轻关上房门,这才转身,朝苏奕恭敬行礼道:
“实在是抱歉,打扰各位贵人了,陈金龙公子带着一群人前来,他们声称是各位贵人的同门,特意前来拜见,若各位贵人不愿见他们,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陈金龙!
苏奕眉头一挑。
风晓峰已低声说道:“苏奕师兄,当年在青河剑府,年云桥、阎成榕等人,和这家伙走得最近。换句话说,他们是一个圈子的,而陈金龙就是他们的头儿。”
苏奕点了点头,忽地笑起来,道:“我正打算去见一见他们,没曾想他们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目光看向那锦衣中年,道:“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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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拎剑而立 淡漠如神
“是。”
锦衣中年正要离开。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中那些妙龄侍女,道:“你们也离开吧,待会我和那些同门有事要谈。”
锦衣中年挥了挥手,便带着那些侍女匆匆离开。
“一挥你们皆旁观便可,其他事情交给我一人解决。”
苏奕目光一扫黄乾峻、风晓峰等人,轻声叮嘱。
很快,陈金龙一行人鱼贯而入。
锦衣中年则悄无声息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苏奕,竟真的是你们!”
当看到坐在上首位置的苏奕时,陈金龙眼睛瞪大,内心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被粉碎,脸色发僵。
其他人也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风晓峰!”
年云桥脸色都阴沉下来,惊疑不定。
谁也没想到,阎成榕所说竟然是真的!
这太不可思议。
被他们轻蔑和不屑的一对废物,却竟堂而皇之坐在了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宴饮!
这反差太大,谁一时能接受?
余茜娇躯僵硬,甜美可爱的脸蛋写满了惊愕,下意识道:“晓峰师兄,是哪个大人物带你们来的?”
风晓峰眉宇间浮现一抹苦涩和恨意,冷冷道:“我早已不是你的师兄,为何要回答你?”
余茜神色一滞,轻叹不语。
而她的话,也提醒了陈金龙等人。
他们目光扫视,却疑惑发现,在座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物”!
“苏奕师弟,没想到你都能坐在此地宴饮了。”
陈金龙稳了稳心神,感慨了一声,而后笑道,“算起来,咱们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若非阎成榕说你也在这里,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阎成榕干咳一声,道:“苏奕师兄,你就不请我等坐下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黄乾峻嗤地笑起来,道:“小子,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刚才在丰源斋大门口时,你说的那些话?”
阎成榕一时语塞。
陈金龙心中愠怒,嘴上却笑道:“这肯定是个误会,不说这些,我等此来,仅仅只是想见一见苏奕和风晓峰,并没打算久留。”
苏奕一直坐在那,手中把玩着一个羊脂玉杯,仪态随意,眼神淡然,不曾说一个字。
可这种平淡中尽显傲慢的姿态,却令陈金龙他们内心皆愤怒不已。
不管怎样,是他们主动前来拜访,可苏奕竟坐在那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太不给面子了!
若不是今晚的事情太古怪和反常,他们早发飙了。
陈金龙强自按捺心中怒火,勉强笑道:“既然苏奕师弟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心中极后悔,早知道就该听李默云的,不该冲动前来,简直就和自取其辱般。
其他人也浑身不自在,不愿再待下去。
“哼,得意什么,能坐到这里又如何,还不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终生也无法修行!”
阎成榕再忍不住嘀咕。
他转身就要和陈金龙他们一起离开。
苏奕淡然开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这里当做什么了?”
陈金龙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看向苏奕,神色阴沉道:“苏奕,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本就心中不爽,眼见陈金龙似要发飙,也跟着转身,停下脚步,目光都看向苏奕,神色不善。
“苏奕,阎成榕说的并不错,你修为尽失,能够坐在这第九层又如何?终究不是武者了!”
一个娇艳女子冷声讥讽,“还有,我们可不是来找事的,这里毕竟是丰源斋!是那些大人物们都不敢闹事的地方!”
这番话一出,陈金龙等人心中皆是一阵痛快。
当发现宴席上并没有什么大人物时,就让他们心中莫名轻松不少。
而此刻,当被娇艳女子提醒,他们面对的终究只是个废物时,每个人的心态也悄然变了。
虽依旧不敢擅自乱来,可却也底气十足,就像终于重新找回了一些优越感。
武者,岂是一个废物可比?
年云桥也冷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风晓峰,阴测测说道:
“各位请看,咱们的风师弟若真的是时来运转,抱上了大腿,他身上的衣衫为何会那般破旧寒酸?”
“大家瞧瞧,那破轮椅上还沾满泥泞,这哪里是飞黄腾达之人的派头?”
说到这,他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他人先是一怔,眼神也顿时变得异样。
对啊,若苏奕他们飞黄腾达了,风晓峰哪可能还这般寒酸,比之街上乞丐都没什么区别?
并且,还不止是风晓峰,他身边那少年面黄肌瘦,眼神慌乱,拘谨不安,明显就是个最底层的泥腿子!
这个发现,让陈金龙他们心中的惊疑都消散不少,眼神也带上戏谑、快意、亢奋之色。
“你们说,刚才我们刚才是不是差点被这俩废物唬住了?”
有人恼火道。
阎成榕不怀好意道:“不,他们是废物不假,这里是丰源斋第九层也不假,可他们究竟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耐人寻味了。”
陈金龙直接道:“苏奕,你要不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他唇挂冷笑,眼神带着轻蔑,只觉斗志昂扬,再没有之前的惊疑、烦闷和忌惮。
苏奕神色淡然,将羊脂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坐席上长身而起,抬步朝陈金龙走去。
他眼神深邃而淡漠,波澜不惊。
可当看到苏奕走来,陈金龙先是一怔,似很疑惑苏奕要做什么。
而当碰触到苏奕那毫无感情波动的眸时,他心中莫名一寒,浑身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一瞬,他似察觉到致命危险扑面而来,几乎出于本能般,拔剑出鞘,以剑锋指向苏奕,厉声道:
“站住!”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苏奕的右手食指已轻轻叩在近在咫尺的剑锋上。
喀嚓!
这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寸寸断裂,碎片飞溅而出。
而陈金龙握着剑柄的手腕也随之骨裂,竟是被这一指之力震断!
“你……”
陈金龙吃痛大叫,刚要避开,苏奕的右手已轻飘飘按在他的肩膀上。
砰!
似有千钧巨鼎压迫在身上,陈金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砸得以红毯铺成的地板发出沉闷的震音。
碎剑!
断腕!
镇压跪地!
皆在眨眼间发生和落幕。
大殿变得死寂无声。
年云桥、阎成榕他们皆被吓到,呆滞在那。
陈金龙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是他们中最强的,有着搬血境炼骨大圆满的修为,仅差一步便可迈入聚气境。
可现在,却如若纸糊,被苏奕轻描淡写之间镇压!
这让谁能不惊?
风晓峰都不禁倒吸凉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的事情。
可却没想到,连陈金龙这等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都在他面前显得如此不堪!
风晓然睁大了深邃晶莹的眸,凝视着苏奕那颀长出尘的身影,小脸上尽是崇慕和痴色。
唯独黄乾峻露出冷笑,他身为纨绔,自然最了解纨绔。
在他看来,这些宗族子弟的德行,连当年的自己都不如。
眼见陈金龙要挣扎起身,苏奕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敢起身,我杀了你。”
轻飘飘一句话,却似有凛冽杀机藏其中,让陈金龙浑身一僵,心中直冒寒气。
“苏奕,这里可是丰源斋,你竟敢在此闹事,不怕死吗?”
阎成榕大叫,其他人也脸色狂变。
到了此时,谁会不明白,被他们视作废人的苏奕,修为早已恢复过来了,并且变得无比可怕!
这个事实就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们脑袋上,让他们一时很难接受。
啪!
阎成榕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打得他整个人在原地旋转三圈,一个趔趄蹲坐在地,左边脸颊塌陷红肿,鼻子嘴巴鲜血汩汩流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刚要开口,一抹剑锋已抵在咽喉,抬眼看去,就见苏奕手握长剑,眼神淡漠道:“你不怕死,就叫一下试试。”
阎成榕浑身哆嗦,嘴巴死死闭上。
“走,去叫人!”
年云桥一声低喝,抬脚就要逃走。
“我让你们走了吗?”
淡漠的声音中,苏奕手中尘锋剑清吟,于刹那间刺出。
噗!噗!
年云桥双膝剧痛,噗通跪在地上,其膝盖骨连皮到肉被削掉,鲜血倾洒一地。
“啊——!”
跟在年云桥旁边的余茜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来,娇躯站在那,再不敢乱动弹一下。
其他人见此,也再不敢乱动,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苏奕,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
一个娇艳女子颤声道。
她之前还冷笑讥讽,说此地是丰源斋,哪怕苏奕抱上大腿,也不敢在此闹事。
可现在,已是被吓得肝胆欲裂,眼神写满惊慌。
“无冤无仇?”
苏奕淡然道,“为虎作伥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他手中尘锋剑扬起,剑背如铁鞭,狠狠抽在女子脸上。
砰!
女子的颧骨碎裂,牙齿飞落,在痛苦的惨叫声中,狠狠摔在不远处,满脸是血,竟疼得爬不起身来了。
不远处的黄乾峻不禁倒吸凉气,苏哥够狠!连对待美丽的女子都毫无怜惜!
“苏奕,你究竟想怎样?”
跪在地上的陈金龙怒吼,满脸的愤怒和怨毒。
再看阎成榕、年云桥等人,也无不愤恨欲狂。
偌大的山河殿,血腥气息开始弥漫,压抑得让人快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目光都是齐齐凝聚在苏奕一个人身上。
少年青袍如玉,拎剑而立。
淡漠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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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自独酌 静待恩仇
“风师弟,有什么要对年云桥说的么?”
苏奕目光看向风晓峰。
“我……”
风晓峰此刻内心很激动,双手死死按在轮椅扶手上。
他目光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年云桥,脸上有痛恨,也有说不出的快意。
自双腿废掉,也等于废掉了他的修为,让得他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内心一片阴暗。
若不是为了照顾妹妹,他甚至早已轻生。
而此时,当看到内心最恨的仇敌跪地在那,他焉能不激动?不痛快?
可最终——
他苦涩道:“苏奕师兄,这里是云河郡城,你杀了他,只会给自己带来滔天的祸患,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黄乾峻不禁动容。
却见年云桥嘶声笑道:“哈哈,你风晓峰倒也聪明,不过,这件事绝不会就这般算了!”
他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苏奕,叫道:“有种你就在这丰源斋杀了我!来啊!来啊——!”
他一副挑衅发狠的样子。
噗!
一抹剑锋刺入其咽喉,迸溅出的血水,洒在雪白的墙壁上,猩红而刺目。
年云桥眼珠瞪得滚圆,似不敢相信,苏奕竟真的敢动手……
旋即,他脖子一歪,整个躯体轰然倒地。
“你……你竟真的敢杀人……”
陈金龙失声道。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毛骨悚然。
年云桥,云河郡城年氏一族族长之子,就这般死了?
须知,这可是丰源斋!
他苏奕却敢仗剑杀人!!
“你们也看到了,是他自己求死。”
苏奕淡然道。
众人:“……”
风晓峰又是担忧又是感动,眼眶都泛红,他哪会不知道,苏奕这是不顾一切也要为自己复仇?
“风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苏奕目光看向余茜。
被苏奕目光盯着,余茜直似如遭雷击般,俏脸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道:“苏奕师兄,我是被逼的,当初年云桥说我若不从了他,他就杀了我,我……我也没办法啊!”
苏奕眼神淡漠,毫无波动。
他哪会不清楚,余茜当初是为了攀附年云桥,才毫不犹豫背叛了风晓峰?
可现在,这女人却把自己描述成被逼的,何其可笑。
就见风晓峰神色阴晴不定,半响才咬牙道:“苏奕师兄,我和她本就没有关系了,我也不屑于去和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贱人计较!”
“对对对,我就是个贱人,求求你,放我一命吧。”
余茜哭泣哀求。
“滚一边去。”
苏奕抬脚踹出。
砰!
余茜整个人倒飞出去,疼得她倒吸凉气,可脸上却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而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看向自己,跪在地上的阎成榕浑身一僵,而后猛地连续抽自己耳光,嘴中哀嚎:“苏奕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年云桥的身份可比他尊贵一筹,却都被一剑杀掉,这让他如何不怕?
“知道我此次返回云河郡城是要做什么吗?”
苏奕问。
阎成榕惘然摇头。
噗!
一抹剑光闪过,阎成榕咽喉被切断,整个人歪斜着软倒在地。
“报仇。”
苏奕唇中这才轻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陈金龙他们皆如坠冰窟,亡魂大冒。
报仇!
寥寥两字,让他们想起了当年在青河剑府时,曾和苏奕产生的恩怨。
“可……可我和你并无仇怨!”
陈金龙大叫,他顾不得什么面子,只想先活命。
“所以,你该庆幸现在是跪在这里,而不是死掉。”
苏奕瞥了他一眼。
陈金龙顿时如捡回一条命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但旋即,他内心就涌起说不出的羞辱感,剑被碎、人被镇压跪地,自然不能就这般算了!
“苏奕师弟,我们当年在宗门,可从没有欺负过你。”
“是啊,我们纵然寻常时候瞧不起你,可也从没有动过手。”
“苏奕师兄……”
其他人都纷纷开口,战战兢兢求放过。
谁都不想死,谁都害怕苏奕万一盛怒之下,连他们都宰了。
忽地,苏奕冷不丁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想,为何丰源斋的人还不来?”
陈金龙他们脸色微变,无人敢应答。
苏奕收剑入鞘,重新做回席位上,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随口道:“我也好奇,丰源斋会如何做,要不要一起等等看?”
“这……”
众人皆迟疑。
如有可能,他们宁可现在就离开这血腥之地。
可他们却不敢这么做。
“你们刚才说的不错,我们也算曾经同门一场,今日的事情,和你们关系不大,可毕竟你们也算掺合了进来。若不让你们死心,以后终究不免会做一些自寻死路的事情。”
苏奕仰头饮掉杯中酒,话语随意,“我虽不惧你们以后的报复,却也嫌麻烦,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做个了断。”
浮世纷攘,恩怨难断。
要一剑泯恩仇,就要彻底扼杀掉所有潜在的隐患。
“了断?”
有人颤声道,“苏奕,你今日闯出如此事情,就不说我等,年家和阎家,哪个会放过你?更别提,这里是丰源斋,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管。”
这不是威胁,反倒像提醒。
苏奕不以为然道:“等等吧。”
他又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淡然自若,视满地的血腥如无物。
也似根本不在意去面对来自丰源斋的威胁!
那等风采,让得陈金龙等人心中都涌起说不出的情绪。
忌惮?惊怒?仇视?惘然?疑惑?
似乎都有。
……
丰源斋一层,一座独属于老板翠云夫人的大殿中。
“紫瑞信符?”
一名穿着藏青长袍,威仪不凡,留着柳须的老者皱眉道,“据我所知,在兰陵萧氏内,只有两种人有资格佩戴此等珍贵的信符。”
“一种是最为核心的嫡系子弟,且必须拥有卓绝无比的天赋和才情,得到一半以上的大人物认可,才能得享此信符所代表的权柄。”
“一种则是武道宗师!”
“而在整个兰陵萧氏,直系一脉有两位宗师坐镇,一个是萧天阙萧老爷子,其修为最高,拥有养炉境三重的道行。一个是萧氏当今族长萧博云。”“而在萧氏的两个支脉中,各有一位宗师坐镇,但论修为,皆差了萧老一截。”
说到这,长袍老者眸子一凝,“如此推断的话,那青袍少年极可能是兰陵萧氏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嫡系子弟之一!”
“我就是怀疑这一点,才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侧,香炉袅袅,翠云夫人曼妙成熟的娇躯斜依在一张软榻上。
她美眸泛起思忖之色,“只是,让我猜不透的是,兰陵萧氏的势力,分布在毗邻玉京城最近的‘白州’境内,为何其宗族的一个子弟,却竟会出现在距离数千里之外的云河郡内?”
长袍老者微微一笑,矜持道:“若夫人想知道,可以带我去见一见那少年,我前些年,也结识了一些兰陵萧氏的厉害人物,只需三言两语,便可试探出他的底细。”
翠云夫人却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只认令牌,不认人,无论谁拿着这紫瑞信符来了,我都会视其为贵人对待。”
长袍老者颔首道:“夫人此举,最为稳妥,也最明智。”
翠云夫人唇角泛起笑意,道:“黎老谬赞了。”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大人,山河殿出状况了!”
翠云夫人猛地从软榻上起身,道:“进来说话。”
一个肥胖锦衣中年走进来,正是之前侍奉在山河殿外的那个主事。
“大人,就在刚才……”
锦衣中年不敢耽搁时间,飞快把自己听到的从山河殿内传出的动静一一说出。
“杀人?”
翠云夫人美眸收缩,光洁的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
“明知此地乃丰源斋,还敢动手行凶,那少年纵然是兰陵萧氏的核心弟子,未免也太嚣张跋扈!”
长袍老者脸色一沉。
“就是嚣张跋扈,我们又能怎样?”
翠云夫人幽幽一叹。
旋即,她神色间就浮现一抹决断,“走,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断也不迟。”
“也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来历蹊跷的少年郎。”
长袍老者眸子寒芒涌动。
“黎老,答应我,绝不能乱来,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翠云夫人冷冷提醒了一句。
黎老瞳孔微微眯,默然不语。
很快,他们一行人匆匆抵达第九层山河殿外。
深呼吸一口气,翠云夫人刚推开房门,一股呛鼻的血腥扑面而来。
旋即,她眼皮狠狠一跳。
就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年云桥、一个是阎成榕,皆被一剑封喉,尸体上的血水都已冷却。
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人,赫然是长河帮帮主陈大空之子陈金龙!
仅仅这一幕,就让翠云夫人心中一沉。
不过,她毕竟见惯大风大浪,神色不变,将目光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苏奕身上。
就见这青袍少年淡然自若,正在自饮自酌,似没事人般。
翠云夫人常年和各种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接触,自然一眼看出,少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绝不是随便谁就能装出来的。
这哪里叫嚣张跋扈?
分明是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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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割舌
看到翠云夫人一行人进入大殿,陈金龙他们皆激动起来,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只是,碍于苏奕刚才的表现太霸道,他们只敢流露出求救的神色,而不敢冒然开口呼救。
他们可都清楚,苏奕杀人之后,还敢明确表态要在此等丰源斋的人来,哪可能是没有依仗?
正因如此,他们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来。
“公子一直在等我?”
翠云夫人稳了稳心神,轻声开口。
苏奕点头道:“不错。”
哪怕是翠云夫人来了,他也浑没有起身的迹象,自顾自坐在那,神色平淡如水。
翠云夫人却似浑不在意,幽幽叹道:“换做一般人在丰源斋杀人,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可公子毕竟不是一般人,这就让我有些难办了。”
闻言,陈金龙他们皆瞠目结舌。
难道这苏奕背后,还站着极恐怖的存在不成?
想到这,他们心中一颤,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呼救,否则……后果可就不妙了!
“那块令牌不好使?”
苏奕似笑非笑。
不等翠云夫人开口,那柳须飘然的黎老就已忍不住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陈金龙他们都有些懵,什么情况?
翠云夫人他们亲自把苏奕迎接进来,还安排到这第九层中宴饮,居然连苏奕的身份都不知道?
其中一个青年微微颤颤开口道:“这位前辈,他是我们的曾经的同门苏奕,您……不认识么?”
黎老和翠云夫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意识到他们之前的揣测出错了。
这青袍少年根本就不是兰陵萧氏最核心的子弟!
“苏奕?”
黎老认真思忖了一下,忽地想起什么,道:“是一年前那个被青河剑府抛弃的外门剑首?”
“正是。”
这一次,不少人都点头,他们都紧张极了,不敢去看苏奕。
“呵,呵呵呵呵……”
黎老忍不住笑起来,只觉世上荒谬滑稽之事,莫过于此。
谁能想到,被他和翠云夫人视作尊贵客人对待的一个少年,却竟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
“唉,还真是越活越胆小,差点被一个小家伙蒙骗了。”
黎老自嘲不已。
而听到这番话,陈金龙他们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精彩,蒙骗?
难道苏奕这次能在这山河殿宴饮,是蒙混进来的?
翠云夫人也恍惚了片刻,眼神微妙道:“苏公子,冒昧问一句,那紫瑞信符是你从哪里得来?”
“萧天阙送的。”
苏奕随口道。
萧天阙!
翠云夫人美眸收缩。
黎老则再忍不住冷笑道:“萧老可是名满天下的武道宗师,曾位列诸侯,权柄滔天,其身份之尊贵,足以让我等仰望。似这等存在,又岂可能将自己的紫瑞信符赠予你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
“荒唐!”
这最后的荒唐二字,直似雷霆炸响,震得众人耳朵一阵嗡鸣。
谁都看出,黎老愠怒了。
这让陈金龙他们无不亢奋起来,连他们都没想到,苏奕竟疑似是打着别人的幌子蒙混进来的!
这不就是在等于欺骗丰源斋?
如此一来,他苏奕的下场岂可能好了?
这一刻,风晓峰、风晓然和阿飞他们皆紧张起来,惊疑不定。
苏奕似有察觉到,目光看了过去,温声道:“别怕,这老东西若敢再聒噪,我割了他舌头。”
此话一出,黎老脸颊都阴沉下来,怒极而笑。
他刚要说什么,就被翠云夫人冷冷阻止:“黎老,我只认令牌,不认人!紫瑞信符在苏奕公子手中,那他就是我丰源斋的贵客!”
黎老神色微滞,变幻不定。
翠云夫人目光重新看向苏奕,轻声道:“苏公子,紫瑞信符所代表的权柄,的确让我也得敬重,可今日的事情,已不是这块信符可以解决。”
“毕竟我们是丰源斋,不是兰陵萧氏,无法帮公子处理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麻烦。”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丰源斋不会和苏奕计较,但也不会帮忙,等于是要袖手旁观。
苏奕微微皱眉,道:“看来,这令牌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什么叫这么点用处?”
黎老忍不住讽刺道,“这令牌若在兰陵萧氏的子弟手中,让老夫亲自给你端茶倒水都行!”
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却竟还敢瞧不上紫瑞信符,这是人说的话?
“想给我端茶倒水,你还远远不够资格。”
苏奕一阵摇头,这老东西未免太可笑。
黎老愣了一下,旋即气得胸腔起伏,老脸憋得涨红,怒道:“夫人,你看到了吗,这小子何其狂也!”
翠云夫人那等锦绣玲珑的城府,都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叹道:“黎老,忍一忍,就当给紫瑞信符主人的面子。”
话语中已流露出一抹不满。
她也感觉,苏奕的话有些嚣张过头了。
这一幕,让陈金龙他们都心颤不已,明明苏奕并非这紫瑞信符的主人。
可就凭此物,却竟然令翠云夫人都只能忍让!
“也罢,老夫便不跟这等黄口小儿计较。”
黎老冷哼。
“苏公子,你看此间之事该如何处理?”
翠云夫人的目光重新看向苏奕。
她很好奇,这个淡定自若的少年,在得知他们丰源斋置身事外的态度后,会作何感想。
拿紫瑞信符去压迫年家和阎家认栽?
恐怕不行。
在那些宗族眼中,哪怕忌惮紫瑞信符,可他们绝对敢在暗中把苏奕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
毕竟,苏奕那青河剑府弃徒的身份,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关于他的底细,在云河郡城也并非什么秘密。
甚至,这件事解决不好,还会牵累到他身边这些朋友!
苏奕将杯中酒饮尽,淡然道:“真以为我是要拿那块令牌狐假虎威,打算让你们收拾残局?错了,我只不过是等你们来了,给你们丰源斋一个答复,告诉你们,今日的事情是我苏奕做的罢了。”
顿了顿,苏奕道:“当然,顺便也看一看你们的态度,是否会插手进来,选择和我敌对,如今看来,你们倒也明智。”
翠云夫人一怔。
黎老则忍不住讥笑道:“呵,口气可不小,老夫可想见识见识,苏公子会如何解决此事了。”
苏奕微微一笑,道:“老家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真以为我不敢割了你的舌头?”
“你……”
黎老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刚要说什么——
一道惊诧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割舌头?有意思!”
紧跟着,一个紫袍羽冠青年就大步走进来。
他目光一扫场中,似隐约明白了什么,笑道:“苏公子,容我猜猜,肯定是有不开眼的混账惹到您了,我虽不知道缘由,可也得说一声,杀得好!”
他抚掌赞叹起来。
陈金龙他们皆错愕,这家伙谁啊,脑子怕不是疯了吧?
唯有黄乾峻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翠云夫人和黎老转身,目光齐齐看向紫袍青年,脸色微变。
他们虽不认识来人身份,但却清楚,此人身份必极为尊贵,这从衣着打扮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再加上,今晚这紫袍青年就在这第九层的瀚海殿宴饮,让得翠云夫人和黎老印象极为深刻。
“这位贵人也认得苏公子?”
翠云夫人轻声问道。
“当然认识。”
紫袍青年笑容爽朗,径直来到苏奕身前,拱手道:“苏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大周六皇子周知离。
但苏奕依旧不曾起身,眉头微挑,意外道:“你怎会在这里?”
周知离笑道:“我们就在瀚海殿宴饮,我刚才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忍不住前来一看,不曾想,却和苏公子又见面了,这或许就叫缘分。”
苏奕哂笑道:“别人遇到这种事,皆唯恐躲之不及,你倒是唯恐错过这场热闹似的。”
周知离认真道:“眼见苏公子遇到麻烦,我岂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转身看向翠云夫人,神色已变得冷淡,浑身散发出一股傲人的威势,道:“你是此地的老板?”
翠云夫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微微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先让他把舌头割了,再说其他事。”
周知离抬手一指黎老,冷冷开口。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一句话,令陈金龙他们差点都不敢相信耳朵。
就是黎老自己都愣了一下,怒极而笑:“年轻人,你这是打算替那苏奕出头?”
周知离眼神愈发冷了,“错,这只算是我帮苏公子料理一个小小的麻烦。”
全场一寂。
这句话,无疑在把苏奕的身份抬高的同时,也显露出对黎老最大的轻蔑,视其为小小的麻烦……
翠云夫人脸色已变了,连忙道:“公子息怒,有话……”
周知离打断道:“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他割舌头,要么我拆了你这丰源楼。”
“猖狂!”
黎老再忍不住,厉声怒喝。
“你说谁猖狂?”
蓦地,大殿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张舵。
他和身边的三人皆是周知离的护卫,清一色的聚气境后期高手。
除此,还有一个身影枯瘦,脸上皱纹密布的老者,一身气息更是如渊如海。
他甫一走进来,就有铺天盖地的威势就扩散而开,压迫得人都快喘不过气。
武道宗师!
翠云夫人心中一寒,预感到不妙。
第一百零二章 斯人若谪仙 唯独太傲
武道宗师!
黎老脸上也骤然一变,满腔的怒火不翼而飞。
这时候,就连陈金龙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局势不对劲。
尤其当看到这一幕时,更一下子明白,那紫袍青年底气何来了。
无疑,紫袍青年身份极为尊贵超凡!
可让陈金龙他们都发懵的是,这样一位尊贵的角色,面对苏奕时却竟显得……恭敬之极!
而当看到那枯瘦老者,黄乾峻眼珠子猛地瞪大,道:“苏哥,这不是我们下船时看到的那个渔翁吗?他他……他竟真的是一位武道宗师?”
不怪他吃惊。
当初在码头上,苏奕只是随意一指,说那在河畔洗涮渔网的枯瘦老者其实是个武道宗师。
可黄乾峻根本不信,还以为苏奕是在指点他,认知和地位的不同,是引发偏见和冲突的祸根。
谁曾想,这居然真是位武道宗师!
一想到这,黄乾峻内心就一阵翻腾,终于意识到,什么叫有眼不识金镶玉,什么叫一叶障目般的无知了。
而听到黄乾峻的声音,风晓峰他们都懵掉。
武道宗师!
天上神龙般的存在!
搁在云河郡城中,都称得上跺一跺脚都震三震的巨擘!
“见过苏公子。”
张舵他们进来后,径直朝苏奕见礼。
当初在楼船上,他们可见识过苏奕一剑杀宗师的风采。
也是这一剑救了周知离和他们所有人,当再次见到苏奕,焉敢不敬?
“老夫穆钟庭,见过苏公子。”
枯瘦老者也含笑上前,抱拳开口。
之前苏奕他们刚进入丰源斋大门时,就引起他和周知离、青衿的注意。
通过周知离的描述,也让他了解到了苏奕在楼船上力挽狂澜的事情,心中也钦佩不已。
眼见众人皆向苏奕行礼,这时候谁还能不清楚,局势变了?
这一幕幕,简直都让众人眼花缭乱,心绪也随之激荡不已。
就见翠云夫人忽地拱手道:“原来是穆大人大驾光临,恕妾身之前不知,没能亲自迎驾,还请穆大人海涵。”
黎老已手脚发凉,面如土色。
雍和郡郡守穆钟庭,堂堂养炉境二重的武道宗师,谁能不知道?
“听我一句劝,割舌头应该是最轻的惩罚,若不然,穆某可都保不住你们丰源斋。”
穆钟庭看着翠云夫人,言辞意味深长。
翠云夫人浑身一个激灵,美眸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紫袍青年。
而后,又看了看自始至终都坐在那淡然从容的苏奕,终于意识到,之前的苏奕并不是狂妄。
他也的确不需要用紫瑞信符来狐假虎威。
因为他自有底气在!
深呼吸一口气,翠云夫人目光看向黎老,神色已变得冷漠起来,道:
“黎老,记得我们前来时说的话吗,事不能乱来,话不能乱说,你……自己解决吧。”
黎老神色惨然,喃喃道:“还真是祸从口出,今日是老夫眼拙了,的确该付出代价!”
嗤!
他面露痛苦之色,紧紧抿着的唇中淌出血流。
而后,他颤抖着手从口中取出一截血淋淋的断舌,朝着苏奕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颅。这血腥一幕,吓得陈金龙他们脸色煞白。
他们皆认得黎老,知道他是翠云夫人最信任的手下,一位成名多年的聚气境存在。
其身份都能和城中诸多宗族族长平起平坐。
可现在,他却只能咬断舌头,低头认错!
“苏公子,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周知离笑问道。
苏奕挥了挥手,都懒得多说。
周知离朝翠云夫人点点头:“让他下去疗伤,你留下来,我们再谈一谈其他事情。”
翠云夫人心中一叹,匆匆叮嘱了黎老一句。
后者转身离开,背影黯然萧索。
苏奕则长身而起,目光看向周知离,道:“既然你想还掉上次欠下的人情,那今日之事就由你来处理,我只一个要求,今日之事,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他今日才刚抵达云河郡城,若发生在此地的事情传出去,被当年那些仇敌知道,怕是会第一时间选择躲避。
这可不是苏奕想看到的。
周知离无奈似的说道:“苏公子,你的人情岂可能是这区区一件小事可以偿还的?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穆钟庭眼皮都一阵乱跳,这苏奕竟然敢这般命令六皇子,偏偏六皇子似乎还很吃这一套……
这让他愈发意识到苏奕的不简单。
“我们走吧。”
苏奕走上前,推着风晓峰的轮椅,招呼黄乾峻他们一起离开。
直至走到大门前,他想起一件事,道:“不必为难翠云夫人,她是个聪明人。”
“还有,今日宴席的花销,也记得帮我付了。”
说罢,他和黄乾峻等人一起离去。
大殿内一片寂静压抑。
无论是陈金龙他们,还是翠云夫人,皆把目光看向了周知离。
苏奕不在,周知离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下来。
他随意坐在一张座椅中,道:“说一说此地发生的事情,简单点就行,我不喜欢废话。”
翠云夫人当即把刚才所见的事情一一说出,言简意赅。
“原来兰陵萧氏也在拉拢苏奕……”
周知离得知苏奕是凭借紫瑞信符,才坐进这第九层山河殿时,不禁感慨,“也不知是萧氏哪个家伙居然有这般慧眼,抢到了我的前边。”
翠云夫人心中一颤,道:“刚才苏公子说,这令牌是萧天阙萧老爷子所赠。”
周知离眸子微凝,动容道:“原来是萧老,那这就对了,也只有萧老那等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看出苏奕的超凡之处。”
“萧天阙……”
穆钟庭也不由吃了一惊。
这位可是上一任“兰陵侯”,曾横刀立马,闯出赫赫功绩,名扬天下!
翠云夫人内心不禁涌起悔意,可笑她和黎老刚才还以为,苏奕是在撒谎。
谁曾想,这紫瑞信符却竟极可能真是由萧天阙所赠!
就凭这一点,其代表的意义就已很可怕了。
“苏奕刚才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也自不会为难你。”
却见周知离话语随意道,“不过今日之事,总归需要好好解决一下,起码也不能让苏奕失望了,你觉得呢?”
翠云夫人低声道:“一切全凭公子做主。”
周知离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穆钟庭,道:“穆大人,我的身份有些不合适,不如就由你来把今日的麻烦揽在身上如何?”
穆钟庭笑道:“小事一桩,我在雍和郡当郡守,无论谁要报复,尽管来便是。”
周知离点了点头,对翠云夫人道:“你记清楚了么,今晚杀死这两人的,是穆钟庭穆大人,至于理由,你自己编一个就是了。”
翠云夫人心中震颤,连连点头。
眼见穆钟庭这等大人物,都只能对周知离言听计从,她那会不明白周知离的身份何等恐怖?
再一想到周知离对待苏奕时的态度,翠云夫人只觉满嘴都是化不开的苦涩。
“至于这些人……”
周知离目光看向陈金龙他们。
张舵神色森然提议道:“干脆全杀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也最稳妥。”
陈金龙他们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连忙哀嚎求饶。
“滥杀无辜可不好。”
周知离想了想,笑吟吟道:“把他们的身份都一一记下来,问清楚他们的宗族亲友的情况,若消息走漏,不管是谁泄露的,把他们和背后的宗族全铲除了便是。”
连坐之罚!
这无疑更冷酷和铁血,隐然已有一些帝王无情的心态。
但起码也算给了陈金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完这些,周知离便起身和穆钟庭一起离去。
剩下的事情,完全交给张舵他们来处理。
而此时,翠云夫人都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沮丧,心态无比复杂。
瀚海殿。
“事情解决了?”
正在凭栏远眺的青衿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周知离和穆钟庭。
“解决了。”
周知离轻叹道,“可惜,这件事太小了,远无法让我发挥能耐,否则的话,说不准苏奕就会被我的真诚打动,最终为我所用。”
青衿嗤笑道:“你即便不去,他那等人物也自有解决之法,我都怀疑,你刚才去帮忙,对他而言或许就是画蛇添足。”
周知离苦笑道:“师叔,别这般打击我行不行?”
“我只是想再认真提醒你一次,苏奕这种人,是不会看得上你手中那些权柄的。他的追求应该和我一样,是无上的修行之道,是真正的长生永存之路。”
青衿回忆着和苏奕接触的点点滴滴,眼神也有些飘忽。
“长生永存?这等大道境界真的存在吗?”
穆钟庭忍不住问。
青衿不假思索道:“存在!”
旋即,她摇了摇头,转身俯瞰着窗外的夜景,轻声一叹道:“可惜,在大周古来至今的历史上,只有陆地上的神仙人物,却没有出现一个真正可以遨游青冥之上的存在,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仙人吧?”
穆钟庭不禁悠然神往。
陆地神仙他知道,可天上的仙人又是何等风采?
谁也不知道!
便在此时,青衿目光中,看到了从丰源斋走出的苏奕一行人。
“这家伙的风采,倒像是个谪仙,就是太傲了。”
盯着苏奕那颀长孑然的身影,青衿暗自嘀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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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金鱼30岁生日,嗯,不是要祝福的,而是跟大家说声,明天的更新,都放在晚上6点左右。
第一百零三章 余波涟漪
杨柳巷。
泥坯搭建的破旧庭院中。
苏奕和风晓峰坐在石阶前,两人各拎着一壶酒,一边闲谈,一边对饮。
风晓然则蹲坐不远处,拿着一截青草逗弄地上的蛐蛐。
阿飞已经被送回家。
黄乾峻则趁着夜色去城中购买住宅了。
“苏奕师兄,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风晓峰感叹。
哪怕是此时,想起发生在丰源斋内的刀光剑影,他内心也很难平静。
强大如陈金龙,也只能跪地低头。
身份显赫如年云桥、阎成榕,说杀就杀。
纵使是翠云夫人和黎老在前,苏奕也谈笑自若,挥斥方遒!
若这些,勉强算是那一块紫瑞信符所带来的威势。
那么当周知离一行人陆续抵达,才让风晓峰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苏师兄,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他的威势,连武道宗师都需要主动示好!
“人或许会变,但我可没忘了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
苏奕饮了一口酒,随口道。
风晓峰点了点头,有些自嘲道:“我之前还担心,你这次若要去报仇,怕是以卵击石,可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苏奕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行了,不说这些,等明天一早,我们就换个住处,然后我帮你治疗双腿,顺便也教授晓然修行。”
“治疗双腿?”
风晓然第一个激动起来,起身来到苏奕身前,道,“苏奕哥哥,我哥哥真的还能恢复过来吗?”
少女深邃隽秀的眸尽是明亮的光泽,充满期盼。
风晓峰都愣神,内心剧烈翻腾。
“区区骨骼断裂而已,就是武道宗师这等角色也能轻易解决,对我而言,自然就更没问题了。”
苏奕笑道。
这番话口吻极大,换做其他人听到,怕是非斥责苏奕狂妄不可。
但风晓然却欣喜若狂,道:“那可太好了!”
风晓峰不禁迟疑道:“苏奕师兄,若是不好办,你可千万别勉强,我……”
苏奕哂笑道:“别多想,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苏奕哥哥,谢谢你!”
风晓然蓦地深呼吸一口气,深深鞠躬,清稚干净的小脸上一片认真,“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一辈子对你好!”
苏奕扭头看着风晓峰,笑道:“瞧瞧,晓然都那般信任我,你还担心什么?”
风晓峰挠头苦笑。
他心中总感觉,今晚的一切都那般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害怕醒来就成空。
……
同样的夜色下。
李默云独自走在繁华如水的大街上,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寒冷。
就在前不久,他亲眼目睹苏奕一行人安然无恙地从丰源斋中走出,乘马车离去。
而当他试图去丰源斋打探消息时,却惊悚发现,有关第九层山河殿发生的一切消息,完全被封锁了!
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翠云夫人带着一群陌生人出现,以不容违逆的态度,把“他”请到了一座雅间中。
一个名叫张舵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警告他,今晚在丰源斋宴饮的一切事情,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否则,他和他背后的广陵城李氏,必将被斩草除根!
当时,李默云只觉得无比冤枉,满腹的疑惑和愤怒。
他都不知道山河殿发生了什么,哪可能泄露什么消息?
可他却无法不在乎这种威胁。
因为翠云夫人告诉他,今晚的事情,谁泄露谁死,没有人可以例外,包括她自己!
这让李默云彻底心寒。
直至离开丰源斋,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陈金龙他们前往山河殿之后,难道被苏奕杀了?”
“翠云夫人何等神通广大的存在,却竟也都被勒令封口,不敢不从,这未免也太渗人!”
“苏奕……苏奕……你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一路上,李默云脑海杂念纷呈,心中恍惚难安。
以前面对苏奕时,他自诩广陵城年轻一代第一人,视身为赘婿、修为尽失的苏奕如无物。
甚至因为文灵昭的缘故,欲将苏奕暗中抹除掉,如此,他便能名正言顺去追求文灵昭。
可李默云却万没想到,苏奕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茬子!
二月初二,这个赘婿在龙门宴会上一枝独秀,名震大沧江两岸。
数天后,云河郡城顶尖势力袁氏的大小姐袁珞兮,奉这赘婿为座上宾!
而今天,这赘婿出现云河郡城丰源斋内,受翠云夫人亲自迎驾,登临第九层山河殿中宴饮。
更因为他的存在,连今晚发生在山河殿的消息,都被全部封锁。
连自己这种都没有掺合进去的角色,都遭受到最冷酷严厉的警告和威胁!
这也太匪夷所思。
对李默云而言,这一件件事情,更不亚于一次次的沉重打击。
直至现在,他心中忽地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
以后……是否还要去和苏奕这种危险的人物为敌?
忽地,一阵谈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李默云目光不经意一瞥,蓦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美丽倩影。
那少女一袭鹅黄长裙,发髻高挽,纤腰秀项,眉如翠玉,肌肤胜雪,容貌明媚俏丽,浑身洋溢着清纯活泼的蓬勃朝气。
在街道灯火照映下,她直似画中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无不美丽灵动。
少女身边,还陪伴着一群女子,可是和她一比,皆黯然失色。
恰似珠玉处于瓦砾之间!
她们一起叽叽喳喳谈笑着,渐行渐远,一路上惊艳了不知多少目光。
“文灵雪!”
李默云呆了呆,顿时想起来,前一阵子的时候,在青河剑府府主司空朔亲自安排下,文灵雪不止拜入青河剑府修行,且直接破格成为了内门弟子。
这件事,也是掀起了莫大轰动。
不过同时,也有诸多非议声传出,说文灵雪是靠其姐姐的关系混入的青河剑府。
以她的修为,根本不配成为内门弟子。
甚至有内门弟子亲自出面,点名要挑战文灵雪。
结果……
三招内,这位内门弟子便被击垮。
文灵雪就此一战成名,也凭此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连着那些这非议声也随之消散。
到如今,文灵雪俨然成为了内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这不止是因为她修为了得,还因为她风姿绝代,容貌极出众,如若画中仙子般,压得同门其他女子皆黯然失色。
“唉!”
许久,李默云长生一叹。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苏奕这个赘婿不止有文灵昭这样清冷孤绝,风姿绝秀的妻子,据说连文灵雪也和他这个姐夫最是要好……
越想下去,李默云心中就越堵得慌,整个人都不好了。
……
玉春巷。
猛虎帮的老巢。
看着那满地的血腥,帮主吕铨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手脚发冷。
帮中重要骨干,竟是被杀了七七八八!
而当从手下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一些经过后,吕铨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件事,竟是因为我们抓了一个生活在杨柳巷的小妮子导致的?”
杨柳巷,那里混迹着云河郡城最底层的一帮穷鬼!
每个都如蝼蚁般苟且偷生,搁在寻常,就是把他们杀光了,怕都引不起什么风浪。
可现在,仅仅只是抓了杨柳巷一个小丫头而已,却竟让他们猛虎帮伤亡惨重,这让吕铨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查出凶手是谁?”
许久,吕铨铁青着脸问道。
附近那些属下皆齐齐摇头。
其中一人犹豫道:“帮主,据我们所知,那小丫头的哥哥以前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弟子。”
吕铨脸色顿时变了。
眼见他要发怒,那人连忙道:“帮主息怒,小丫头的哥哥早已是个百无一用的残废,并且在半年前的时候,就被青河剑府抛弃,无权无势,比之寻常百姓都不堪。”
吕铨神色阴晴不定道:“查!一定要查清楚最近谁和这一对兄妹接触过!此仇绝不能就这般算了,等查清楚了,我会亲自去求伍天浩伍老爷子出面!”
伍天浩。
云河郡城西南地带地下势力的霸主,被诸多帮派奉为第一人,响当当一位黑道大人物。
“是。”
那些猛虎帮属下皆七嘴八舌答应下来,神色亢奋,摩拳擦掌。
“记住,只是查探消息,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吕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这次的对手一个人都能杀得他们猛虎帮七零八落,注定不可能是寻常人物。
吕铨不蠢,断不会选择硬拼了。
……
翌日一早。
云河郡城西南区域的核心地带。
黄乾峻驾驭着马车,载着苏奕、风晓峰和风晓然一起,七拐八拐地驶入一条名叫“葫芦”的巷子中。
葫芦,谐音福禄。
这葫芦巷子中的住户,皆是一些家境殷厚的富庶之辈。
黄乾峻昨夜豪掷三万两白银,在巷子中购置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庭院。
此庭院青砖黛瓦,竹林掩映,有厢房五处,各种摆设一应俱全。
庭院中栽种着石榴树、枣树、杏树等等,皆有三十年以上的树龄,高大蓊郁,苍翠虬劲。
除此,还有菜畦、石井、花圃、藤蔓、石屏、鱼缸、莲池等等景致,环境极为清幽安宁。
当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时,苏奕不禁点了点头,道:“还算不错。”
一直小心翼翼观察苏奕脸色的黄乾峻顿时暗松了口气。
还好,昨天一晚上没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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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聚气之妙 诸窍成灵
拙安小居。
这是苏奕给新住处起的名字。
拙为质朴。
安为静和。
对于这个新住处,风晓然开心之极,她那苗条绰约的身影在庭院中跑来跑去,像只轻灵欢快的蝴蝶似的。
一对深邃的大眼睛里噙满喜悦。
风晓峰也很高兴。
浮沉于世俗之中,谁能不喜欢住在这等透着清贵气息的庭院中?
对比他和妹妹从小生活的杨柳巷,完全就是天差地别,就像两个世界。
黄乾峻指挥着一群手脚麻利的小厮,正在搬运刚买回的各色家具和生活必须之物。
苏奕则懒洋洋坐在一座爬满紫藤萝的凉亭中的藤椅中,惬意地眯着眼睛。
“身边还是缺几个侍奉的人啊。”
苏奕心中有点遗憾。
放松休憩的时候,身边当有气质婉柔的侍女烹茶、有柔荑如玉的侍女捏肩捶背,有秀色可餐,技艺超凡的琴侍弹琴……
也当有精明睿智的侍女操持着一日三餐之事,有心灵手巧的侍女为自己洗衣叠被、裁修花圃、打理院落……
对了,还要有一个只需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美丽侍女随时等候着听从差遣。
可现在……
苏奕瞥了一眼在远处忙碌的黄乾峻,不禁暗自摇头。
在修炼上,他有多自律、刻苦,在生活中他就有多懒和多怕麻烦。
“算了,寻常的侍女我也根本看不上,宁可不找,也不能滥竽充数。”
苏奕最终还是打消了寻找一批侍女效劳的心思。
直至一切安顿妥当,黄乾峻把那一众临时雇用的小厮驱散,这才笑呵呵走过来,问道:“苏哥,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一些什么?”
苏奕睁开眼,懒洋洋起身,目光一扫四周,道:“行了,没你的事情了。”
黄乾峻犹豫了一下,道:“苏哥,您看是否需要找一些厨娘和做杂事的仆从?”
苏奕摇头:“不用,接下来我要为风师弟治疗双腿,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黄乾峻连忙点头。
苏奕起身,走进了风晓峰的房间。
一个时辰后。
苏奕推门而出,眉宇间泛起一丝疲惫之色。
而在房间中,风晓峰躺在床榻上,已进入梦乡。
“苏奕哥哥,我哥哥的腿怎么样了?”
房间外,风晓然早已等候在那,眼见苏奕出来,她连忙脆声询问起来。
“用不了半个月,你哥哥便可站起来行走了。”
苏奕笑着揉了揉风晓然的脑袋。
之前在房间中,他以自身修为催动银针,为风晓峰的双腿进行了一番针灸,彻底将他双腿的生机唤醒。
接下来半个月中,只需让风晓峰吞服灵药,便可一步步将废掉的骨骼和血肉筋络重塑回来。
“太好了!”
风晓然深邃的眸亮晶晶的,喜上眉梢。
“晓然,你来我房间,我传授你修行之道。”
说着,苏奕径直朝自己房间行去。
风晓然连忙跟上,心中不禁期待无比。
眼看着这一幕,远处正坐在庭院中歇息的黄乾峻不禁一阵羡慕。
有苏哥亲自指点,这小丫头以后的武道成就注定不可能小了!
从这天起——
苏奕他们便在拙安小居中定居下来。
苏奕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修炼,就是为风晓峰疗治腿伤、指点风晓然修行。
而一日三餐的事情,完全由黄乾峻负责。
偶尔在深夜时,苏奕也会和倾绾聊一聊,问一下后者的修行状况,并给予指点。
让苏奕略感欣慰的是,倾绾面对自己时,虽依旧显得胆怯、害羞、拘谨。
可比之以前,也多了一丝亲近的味道。
匆匆两天时间过去。
这天清晨,苏奕从打坐中醒来,眸子中似有炫亮锋芒一闪,便归于淡然。
他那一身如惊龙奔腾的强劲气血也随之徐徐安静下来。
炼骨大圆满!
凭借身上充足的灵药,再加上松鹤锻体术的妙用,让得苏奕在此刻终于将修为臻至“炼骨如玉,炼髓如霜”的地步。
至此,其在搬血境的造诣,也已称得上大圆满!
若剖开他的皮肉,就能发现他那一身骨骼灿然如玉,洁净晶莹,坚硬堪比千锤百炼的玄铁,刀剑难伤。
其骨髓也如霜雪似的剔透,弥散着澎湃惊人的生机!
“不枉我最近每天耗费五株一品灵药来修炼。”
苏奕唇角泛起一丝满意之色。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
当拥有足够多的灵药为支撑,苏奕根本不愁修为无法精进。
最重要的是,他在搬血境皮、肉、筋、骨四个层次的锤炼上,所筑的根基皆要远胜前世时同一时期的自己!
为何他修为明明很弱,战力却堪称变态?
其根源就在武道根基上。
以堪称大荒第一筑基法的松鹤锻体术为修炼之法,再辅以前世十万八千年的阅历和修炼心得,所锤炼出的武道力量,早已超出世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若把其他搬血境比作河流、湖泊,大海,那么苏奕的搬血境就是天上的灿然星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下一步,就是聚气境了。”
苏奕有些期待。
聚气境,分作通窍、开脉、化罡三个层次,分别对应前期、中期和后期。
臻至此境者,搁在广陵城那等小地方,都能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搁在云河郡城中,也数得上是一流武者。
不过,同为此境的武者之间,却千差万别,实力参差不齐。
因为和搬血境锤炼皮肉筋骨不同,聚气境的修炼,牵扯到淬炼穴窍、筋脉和磨炼罡气,极为玄微精巧。
一般的修炼功法,也很难修炼到“诸窍通透、脉络通达,通体内外勾连天地,与万化冥合”的地步。
若办不到这一步,“化罡”就无从谈起。
据苏奕所知,在大周朝境内,也只有十大学宫、顶尖大家族、王侯麾下的军伍之地,才拥有修炼聚气境的完善法门。
并且,这些法门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像强大如青河剑府,虽也拥有聚气境的修炼之法,但却谈不上顶尖。
故而一些心志极高的青河剑府弟子,在修炼到搬血境大圆满后,往往只能另谋出路。
比如参加考核进入天元学宫修行。
比如拜入王侯麾下的军伍中,通过博取军功的途径来换取聚气境顶尖功法。
不过,无论是前往天元学宫、还是拜入王侯麾下,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成为幸运儿。
绝大多数年轻子弟,注定只能去修炼那些寻常的聚气功法。
这一切,也让聚气境强者的实力千差万别。
顶尖的聚气境初期人物,完全能够轻易杀死一般的聚气境大圆满角色。
甚至不乏一些怪胎在聚气境时,都能去对抗武道宗师。
比如青衿。
当然,对苏奕而言,这些根本不叫事。
搁在这大周境内,专门为武道四境筑基而用的松鹤锻体术,绝对无可比拟。
当初萧天阙见到苏奕在大沧江畔演武时,都震撼失神,怀疑此乃传说中的仙神之术!
“人身有穴窍七百二十个,其中有灵窍一百零八个。”
“这一百零八灵窍又被称作‘修炼之窍’。”
“前世时,我虽将周身灵窍一一淬炼通透,却只有七十二个灵窍中孕养出了真正的灵性,这个缺陷让我在皇者之境时,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强弥补回来,可即便如此,也已影响到我最初的修炼根基……”
“这一次,自不能让这个缺陷再次重演了!”
苏奕心中喃喃。
能够在一百零八灵窍中一一养出灵性,便可称之为“诸窍成灵”。
到那时,每个灵窍皆如微型秘境,有奇妙的异象诞生于其中,可勾连天地之势,映照大道之光!
不过,这等武道造诣,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万中无一,空前绝后。
前世时,苏奕的九个真传弟子中,也只有小徒弟青棠在他的指点下,一举炼就“诸窍成灵”。一百零八灵窍宛如体内星辰,养育出“星云潮汐”的神妙异象。
那时,青棠才七岁,才拜入他门下不到三个月,便已展露出得天独厚的绝世天赋。
“呵,青棠……”
想到这,苏奕自嘲似的笑了笑,眼神尽是复杂之色。
许久,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从床上起身,苏奕推门而出。
晨光熹微,清风徐来,摇动庭院中的花树,带来一阵阵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黄乾峻正在庭院的一张石桌上摆设碗筷,热气腾腾的早餐早已盛放其上。
每天清晨,城中“云香居”便会遣人送来各式各样的餐食,这当然是有钱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不远处,风晓然推着轮椅中的风晓峰从房间内走出。
少女穿着揉蓝衫子杏黄裙,纤秀清稚的身影娇俏可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轮廓若雕刻般的小脸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苍白。
风晓峰也精神奕奕,眉宇间的抑郁沉闷之气一扫而空,浑身散发着一种昂扬蓬勃的气息。
看到这样一幕,苏奕不禁会心一笑。
同样的清晨。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袁珞兮骑青骢马上,和程勿勇一起来到了杨柳巷外。
浅浅的晨辉洒在少女英姿飒爽的修长身影上,让她也披上一层柔和美丽的光影。
在这破败陈旧、满地脏污的穷人汇聚之地,她的到来,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第一百零五章 伍老爷子
“好漂亮的小妞!”
杨柳巷深处,一群黑虎帮帮众朝这边走来。
当看到骑在青骢马上的袁珞兮时,都不禁一愣,露出惊艳之色。
“找死是吧!赶紧走!”
为首一个蓝袍中年脸色骤变,低声喝斥一声,带着那些手下就匆匆离开。
蓝袍中年一眼看出,袁珞兮和程勿勇来历极不简单,似这等大人物,远不是他们这些混迹在底层的黑道人物可以开罪。
“这些混账东西,倒也有点眼力劲。”
程勿勇眼神淡漠。
刚才对方该庆幸没有出言不逊,否则,他不介意把这些混混儿全都杀了。
“勇叔,你说苏先生怎会居住在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
袁珞兮有些疑惑。
“不是苏先生居住在此,而是他的朋友居住在此地,我们先去看看。”
程勿勇说着,已催马朝杨柳巷深处行去。
袁珞兮紧随其后。
昨天她回家后,就惦念着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苏奕,先确定一下住址,这样以后就能经常走动了。
故而今日清晨,就招呼了程勿勇一声,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
“小家伙,能否跟你打听一件事?”
路上,程勿勇忽地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当即出声询问。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转,道:“打听消息吗?可以,但我要银子,最少也得二两,不对,是五两!”
他一眼就从衣装打扮中看出对方非富即贵。
程勿勇哂笑,随手抛给少年一块碎银,道:“这是赏钱,若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再给你十两。”
少年眸子发亮,道:“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
“昨天时候,是否有两个外人前来这巷子,一个身穿青袍……”
程勿勇把苏奕和黄乾峻的容貌和衣着一一说了一遍。
少年闻言,却登时警惕起来,道:“这我可不知道,算了,这银子还是还给你吧,我不要了。”
他把碎银抛回来,转身就走。
可尚在半途,背后衣襟一紧,少年整个人就被程勿勇拎了起来。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而是那两位公子的朋友。”
程勿勇低声道。
他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少年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少年皱眉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袁珞兮在一侧道,“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少年反问道:“坏人会把坏字刻在脑门上吗?”
程勿勇笑起来,道,“你这小子倒也有点意思,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他将少年放在地上,又拿出一把碎银,塞进少年手中,“相见就是有缘,拿钱去买些新衣服穿。”
少年一呆,看着手中那些银子,似不敢相信。
眼见袁珞兮和程勿勇就要离开,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真的是苏大哥和黄大哥的朋友?”
袁珞兮美眸一亮,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
“他们今日清晨就从杨柳巷搬走了。”
少年说着,一咬牙,把手中的银子还了回去,“还有,既然你们是苏大哥的朋友,那就是我阿飞的朋友,这些银子我可不能要。”
袁珞兮和程勿勇对视一眼,都不禁笑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也带上一抹欣赏。“那你可知道,苏先生他们搬去哪里了?”
袁珞兮柔声问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了,哪怕你们是苏大哥的敌人,也注定不可能是苏大哥的对手了,我告诉你们也无妨。苏大哥他们搬去了葫芦巷子。”
“葫芦巷子,原来是那里。”
袁珞兮暗自庆幸,还好今天碰到了这少年,否则,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找到苏先生了。
“阿飞小兄弟,多谢了。”
程勿勇则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为何刚才我们问你这件事时,你会那般紧张,甚至怀疑我们是苏先生的仇敌?”
阿飞低声道:“就在刚才,来了一群黑虎帮的坏人,他们在打探苏先生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坏人一样呢。”
“黑虎帮?”
袁珞兮一呆,“这是哪个势力,为何我从不曾听说过?”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混迹在云河郡城的地下世界,完全不入流。”
程勿勇低声解释了一句。
袁珞兮满脸不解道:“这种小势力竟敢打探苏先生的消息,他们这是要找死?”
阿飞插嘴道:“这位姐姐,我苏大哥昨天晚上的时候,一个人杀进了黑虎帮老巢……”
他眉飞色舞地把昨晚苏奕营救风晓然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珞兮和程勿勇这才恍然。
在阿飞的描述中,让他们知道苏奕的朋友便是风晓峰,一个曾经是青河剑府外门弟子,如今则双腿残废的少年。
“苏先生谪仙般的人物,却还不忘他这位落魄的同门,真是让人钦佩。”
袁珞兮感叹。
“在他那等人物眼中,又岂可能有尊卑高低之别?”
程勿勇说着,朝阿飞抱拳道,“小兄弟,多谢了。”
阿飞咧嘴笑起来,旋即试探道:“这位大人,您若是去找苏大哥他们,能否也把我带上?我还没去过葫芦巷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有何不可?”
程勿勇爽朗笑道。
很快,他和阿飞共骑一马,与袁珞兮一起朝葫芦巷子奔去。
……
一座有着小桥流水、假山凉亭的府邸中。
黑虎帮帮主吕铨恭恭敬敬立着,浑身毫无一丝的气焰,神色间尽是敬畏。
“老爷子,这次若非我黑虎帮折损严重,我也不敢冒然前来请您帮忙。”
吕铨低声下气,满脸的苦涩。
在他旁边,一个满头银发,仙风道骨姿态的老者,正在修剪一簇茂盛的花枝,仪态悠闲。
伍天浩!
一位云河郡城一位颇有名望的黑道大佬,混迹在云河郡城西南区域的各大帮派,皆奉其为霸主,唯其马首是瞻。
其权势之大,一般的宗族势力也不敢轻易招惹。
直至许久,伍天浩才语气随意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可查清楚动手的是谁了?”
吕铨连忙道:“据我那些属下从杨柳巷中查探到的消息,据说是一个面孔陌生的少年,疑似是青河剑府弃徒风晓峰的朋友。”
伍天浩怔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好笑道:“你让老夫去对付一个小娃娃?”
吕铨连忙道:“老爷子,那少年可不简单,一人一剑杀入我的地盘,如入无人之境,起码也是个搬血境大圆满的硬茬子,再加上他还很年少,我担心他的来历也不简单……”
不等说完,伍天浩就挥了挥手,道,“这云河郡城中,年轻一代的厉害角色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我可没兴趣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吕铨心中一沉,一咬牙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玉盒拿出,恭敬呈上去,道:“老爷子,这是一株二品灵药,若老爷子能帮我报了此仇,他日我会再亲自送上三株二品灵药!”
说罢,他心都在滴血。
对寻常武者而言,一株二品灵药的价值,也已堪称珍贵之极了。
把黑虎帮多年积累的家底全拿出来,最多也只能凑到数株二品灵药而已。
伍天浩眉头微皱,淡然道:“罢了,你也算为我效命多年,这次的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吩咐下人拿来笔墨和一柄折扇,随手在折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伍天浩。
字迹龙飞凤舞,恣意奔放。
“你带着此折扇,告诉那少年,我伍天浩年纪大了,不愿打打杀杀,可以给他这样的小辈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
伍天浩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书法,这才递给吕铨,道,“他若识趣,就来我的府邸低头道歉,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补偿你黑虎帮的损失,这件事便可既往不咎。”
吕铨有点懵。
那小子杀了我那么多手下,你这老糊涂却还给他补过的机会,这是嫌弃我送的礼物分量不够吗?
半响,他才问道:“老爷子,那小子若不识趣呢?”
伍天浩神色变得冷淡下来。
搁在以前,他一句话传达出去,这城中西南地带的各大帮主,谁敢不低头顺从?
如今,只是收拾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他伍天浩不屑以大欺小,才会大度地给一个机会,那少年只要聪明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瞥了吕铨一眼,道:“你是怀疑,在这城西南,我伍天浩的面子不够使了。”
吕铨浑身直冒冷汗,连忙道:“老爷子息怒,我这就去办。”
只是他心中,却暗自发狠,老子以后非找个机会把你这糟老头子拉下水不可!
吕铨太清楚了,哪怕那少年真的乖乖低头道歉,拿出足够的补偿,这些补偿自己也拿不到分毫,反倒会被伍天浩毫不客气地全部吞掉!
“慢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就在吕铨转身离开时,身后忽地响起伍天浩淡然的声音。
吕铨一怔,旋即唇角狠狠一抽搐,把手中的玉盒小心翼翼放在了一侧桌子上。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道:“老爷子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不会不算数。”
伍天浩嗯了一声,自顾自又拎着剪刀开始修建花枝。
在其唇角有着一抹笑意涌现。
这次借黑虎帮的事情,或许又能进账不少好东西了。
至于那来历不明的少年……
呵!
一个和杨柳巷的贫贱泥腿子结识的小角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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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赤鳞虎贲 翻墙而来
葫芦巷子。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回荡。
袁珞兮和程勿勇径直朝拙安小居行去。
他们之前已打听过,两天前的时候,有人搬迁至此,心中料定应该是苏奕一行人。
在拙安小居前翻身下马,袁珞兮心中又是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
而后,她伸手拢了拢额头和鬓角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裳,确保无可挑剔后,这才上前叩响门扉。
没多久,庭院大门开了,露出一张清稚秀气的脸庞,疑惑道:“这位姐姐,你找谁呀?”
“晓然,他们说是苏大哥的朋友,我便带他们来了。”
阿飞连忙上前说道。
风晓然恍然,道:“原来是苏大哥的朋友,快请进。”
她手脚麻利地将大门开启,而后甜甜一笑,脆声道:“两位客人,快请进。”
看着这才十三四岁的少女,袁珞兮都不禁怔了一下。
好俊俏的小脸,还有这眼睛,深邃得像泉眼似的干净,也太漂亮了……
她忽地想起书上的一篇短词: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门扉掩映处,点檀唇。
眼前这少女身上穿着的,正是简约干净的揉蓝衫子、淡雅得体的杏黄裙,衬得少女妍丽娇俏。
“姐姐,你看我作甚?”
风晓然有些疑惑。
“因为你漂亮呀。”
袁珞兮笑呵呵的,走上前,把自己手腕上一串苍青色的翡翠玉镯取下,塞给了风晓然,道:“你既叫我姐姐,我也不能不表示,这玉镯就是见面礼。”
风晓然吃了一惊,连忙要拒绝,却被袁珞兮不由分说硬塞进手里,笑道:“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拿着吧。”
说着,已转身朝庭院中行去。
“这镯子这么好看,怎可能会不值钱?”
风晓然心中暗道,肯定是看在苏大哥的面子上才给我的。
程勿勇笑吟吟看着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那苍青玉镯虽价值万金,可谁让小姐高兴呢?
庭院的凉亭中,袁珞兮和程勿勇终于再次见到了苏奕。
他躺坐在藤椅中,一袭宽松的白袍,原本一直盘成道髻的长发,此刻随意披散下来,仪态悠闲慵懒。
身边案牍上,还摆着清茶、瓜果、点心等物。
“嘘,每天这个时辰,苏哥就会在凉亭中闭目养神,说是在修炼神魂秘力。”
黄乾峻第一时间出现,小声提醒袁珞兮他们,“等再过半个时辰,苏哥就会醒来。”
袁珞兮和程勿勇对视一眼,很识趣地噤声。
可此时,苏奕却睁开了眸,微微挑眉,调侃道:“袁姑娘,这次你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袁珞兮俏脸一红,讪讪道:“苏先生慧眼如炬,连这点都瞒不过您。”
苏奕哑然,还真被他说中了。
“苏先生,这是由我袁家掌控的矿山中采撷的‘青鳞寒铁’,也算是一种不俗的灵材,用以铸剑再合适不过。”
程勿勇上前,笑着将手中拎着的一个玉盒呈上。
在楼船上的时候,苏奕曾跟他打听在云河郡城中,哪里能够买到一些品相不凡的灵材。
这件事被程勿勇牢牢记在了心中,故而此次前来拜访,特意拿了十斤青鳞寒铁为礼。
“这不是锻造‘青鳞战戈’的主材料吗?”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青鳞战戈,一种杀伐力极强的灵兵,在大周境内的军伍之中极为有名。
据传驻守在衮州境内的赤鳞军中,也仅仅只拥有十柄青鳞战戈。
原因就在于,炼制此灵兵的“青鳞寒铁”太过珍稀了。
程勿勇笑着说道:“黄公子好见识,我和小姐也不知道苏先生需要多少,就仅仅拿了十斤前来。”
“十斤!”
黄乾峻不由咂舌,被震撼到了。
他有预想到袁家身为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一,家底必富得流油。
但却没想到,会这般富有!
“有心了。”
苏奕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
这程勿勇粗中有细,从这份礼物中就能看出,对方必是早有准备,是花费了心思的。
袁珞兮道:“苏先生,我们此次冒然来拜访,一是想确认一下先生您的居所,二也是想问一问,先生下个月初三那天是否有空。”
苏奕道:“有事?”
袁珞兮低声道:“下个月初三,是我父亲四十岁生辰,我想……我想请苏先生赴宴。”
苏奕猛地想起来,当初袁珞兮前往鬼母岭采撷六阴草,就是为了给她父亲准备生日礼物。
“苏先生有所不知,我家族长的寿宴上,会有诸多天南地北的武道大人物前来,届时会进行一个小范围的‘武道密会’,一为交流修炼心得,二则会进行一些稀罕宝物的交易。”
程勿勇低声解释道,“小姐和我是想着,这等聚会上,或许有先生感兴趣的东西,故而才特意邀请。”
“武道密会?”
苏奕想了想,道:“到时候若有空暇,我倒不介意去看一看。”
袁珞兮登时笑起来。
“我呢,可不可以去开开眼?”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袁家之主袁武通的四十大寿,那等场面该是何等气派?
想一想都让人悠然向往。
“当然不会少了你黄大少。”
程勿勇爽朗笑道。
就在此时——
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冷哼,紧跟着一道身影竟越墙而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就见来人身影极为昂藏高大,战袍着身,气息神勇剽悍。
“二哥!”
袁珞兮一呆,下意识叫出声来。
袁珞宇!
袁氏之主元武天的次子,天生神力,天赋异凛,十三岁时就凭借一双拳头,称雄袁氏年轻一代。
直至进入赤鳞军中历练,更被云光侯申九嵩评赞为“赤鳞虎贲,王侯之才”!
程勿勇脸色微僵,意识到这位二少爷怕是一路偷偷跟来的。
苏奕也认出对方身份,眼见对方直接翻墙进来,不禁一阵皱眉,这小子很野啊。
袁珞宇脸色阴沉,显得很生气,质问道:“小妹,你清晨偷偷溜出来,就是要来见这苏奕?”
袁珞兮可不会被吓到,气鼓鼓道:“苏公子曾帮过我的大忙,我来拜访他一下不行么?还有,二哥你也太没礼貌了,竟翻墙进来,这若传出去,父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袁珞宇神色一滞,没好气道:“若让父亲知道,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拿着十斤青鳞寒铁,傻乎乎送给一个外人,又该如何作想?”
程勿勇张嘴刚要解释,袁珞宇已厉声道:“程长老,你明知道小兮年幼,不懂世事人心的险恶,你非但不阻止,还任凭她胡闹,不觉得失职?”
程勿勇苦笑,显然,二少爷误会了。
还不等他想好措辞该如何解释,就见袁珞兮一对眸子如电般看向凉亭中的苏奕。
他神色不善,语气冰冷道:“苏奕,我们那天在城外码头上见过面,我也曾说过,若你在云河郡城中遇到麻烦,尽可以报出我袁家的名号。”
“可我却没想到,你却竟打上了我妹妹的主意!”
说到这,他已是声色俱厉,雷霆震怒,“你让我很生气,也让我很失望!!”
苏奕眼神变得冷淡起来。
见此,袁珞兮心中一颤,焦急道:“二哥,你能不能冷静点?苏公子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勿勇也连忙道:“二少爷,这其中有误会,完全和苏公子无关,等回家了,程某再跟您一一解释可好?”
可见他们两人都在回护苏奕,却让袁珞宇愈发恼火了。
他无比怀疑,妹妹已经被这个来自广陵城的少年迷住了心窍!
“苏奕,都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表露一下你的态度?”
袁珞宇厉声道,“或者说,非要我拔刀相向,用武力逼迫你表态?”
他一身气血翻腾,尽是肃杀铁血之气,威势迫人。
便在此时,苏奕从藤椅中起身,仪态淡然道:“表态?表什么态?”
袁珞兮和程勿勇浑身一僵,苏先生这是生气了吗?
两人一想到苏奕在鬼母岭中力杀六阴绝尸、在楼船之巅剑斩武道宗师的那一幕幕,脸色都变了。
“误会而已,你们无须惊慌,我来解决。”
苏奕看了他们一眼,不禁笑起来。
他哪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不过,这袁珞宇确实欠收拾了些……
“很好,你也算个男人,知道该由自己来解决。”
袁珞宇神色冰冷,道,“我也不会拿袁家的威势压迫你,只要你发誓,从今以后远离我妹妹,我就当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也再不会跟你计较。”
黄乾峻不禁暗叹,你一心护妹,的确是难得,可你……也得看看面对的是谁啊。
你妹妹都提醒你那么多次了,为何不开窍呢?
“你想错了,我要解决的不是这件事。”
苏奕平淡开口。
袁珞宇脸色一沉,“那是何事?”
苏奕一指庭院大门,道:“我这拙安小居有门庭,你却不规规矩矩叩门进来,反倒翻墙而入,此等行径,已如同贼子,你认为此事可以就这么算了?”
袁珞宇一脸错愕。
而当领会苏奕话中意思时,其脸色则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气得差点笑出来。
这小子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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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次次落败 剑剑抵喉
袁珞兮和程勿勇都是一怔,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从苏奕表示他并未生气后,他们已经放松许多。
甚至,袁珞兮巴不得趁此机会,借苏奕的手敲打一下哥哥袁珞宇身上的气焰。
又是跟踪、又是翻墙、此刻竟还无理取闹,简直太气人了!
“苏奕,你既然冥顽不灵,那就以武者的方式,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深呼吸一口气,袁珞宇拔刀出鞘。
锵!
其战刀足有三尺七寸,若一泓明艳的流光乍现,刀面泛着淡淡的血色光泽,锋利夺目。
血牙战刀!
一把真正的灵器战兵!
手握兵刃,身影昂藏的袁珞宇气势骤变,凛冽慑人。
风晓峰不禁色变,旁边的黄乾峻连忙低声道:“别担心,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袁珞兮和程勿勇心中齐齐一叹,果然,二哥(二少爷)选择了最愚蠢的解决之法。
却见苏奕微微一笑,道:“不仗势压人,也算难得,我倒不介意跟你玩玩。”
这番话,若出自长辈高人口中倒也并无不妥。
可出自苏奕这样一个少年口中,却让袁珞宇一阵不爽。
他强自按捺心中的怒意,道:“刀剑无眼,若真动手,我劝你最好乖乖认输,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苏奕一手握着竹杖,一手指了指脚下,随口道:“若你能让我退出一寸之地,便算我输。”
袁珞兮他们神色异样,但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他们都见识过苏奕的武道风采。
可袁珞宇一下子如炸毛般受不了了,怒道:“在赤鳞军同辈中,我袁珞宇自诩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搁在这云河郡城中,强大如那些在聚气境中浸淫多年的老家伙,也不敢和我捉刀血拼,你一个搬血境的角色,竟敢这般大言不惭,何其之狂!!”
说到这,他恶狠狠瞪了不远处的袁珞兮一眼,道:“这就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人?真瞎!”
袁珞兮神色古怪道:“二哥,作为妹妹,我可得好心提醒你一句,务必小心一些,该认栽就认栽,你能败给苏公子,不丢人。”
袁珞宇:“……”
他怒发冲冠,气急而笑:“小兮,你就是鬼迷心窍了,才说出这等荒唐话!”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一瞬,眼神中的怒火尽数化作凛冽肃杀的寒芒,一身气息则如风雷激荡,轰鸣沸腾。
一旦决定战斗,他就如变了一个人。
冷静如雪,杀意如狂!
“我以战场杀意入刀,淬血煞之气于内,只要出刀,不死不休,不过今日,我可以给你留一线生机!”
说着,袁珞宇一声大喝,直似战神般,猛地一踏地面,巍峨高大的身影暴冲而出。
势若赤电,撕破长空。
而在其手中,血牙战刀掠空而起,直似一道耀眼的血色流光乍现,简简单单一劈而下。
可这一刀的威势,却那般凶悍强盛,震慑神魂,让人远远一看,如刀割喉,毛骨悚然。
“二少爷在赤鳞军中淬炼出了一身血勇,着实难得,若我与之对抗,怕也只能平分伯仲。”
程勿勇动容。
“原来二哥都这般厉害了……”
袁珞兮眸子也是一凝。
袁珞宇十五岁时就进入赤鳞军效命,至今已有三年,回家的时间极少。
袁珞兮也是此时才发现,二哥袁珞宇虽只是聚气境初期,但身上的气势之盛,却已隐隐不逊色于程勿勇了!
眼见那一刀就要劈在苏奕身上,可苏奕却淡然如旧,身若磐石般,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吓傻了?
袁珞宇唇角刚泛起一丝不屑。
锵!
一道剑吟骤然响彻。
在他视野中,一抹剑光乍现,刺得他瞳孔生疼,禁不住收缩起来。
可不等他有更多反应——
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袁珞宇的血牙战刀脱手而飞,而一抹剑锋则抵在了他的咽喉。
全场一寂。
众人都不禁悚然。
太快了,强大如程勿勇都没能看清楚苏奕这一剑刺出的痕迹!
“这若换做我出手,怕也都难逃此剑一刺……”
程勿勇背脊直冒冷汗。
越是强大,才越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可怕。
像黄乾峻、风晓峰、袁珞兮他们,由于境界不够,反倒是并不太震骇。
毕竟,这一剑太快了,也让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们只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在他们心中,苏奕本就强大到了能剑杀宗师的地步。
此时的袁珞宇如若懵掉,瞳孔瞪大,额头直冒冷汗。
他不敢动,苏奕的剑锋抵在其咽喉一寸之地,那锋锐的气息刺得他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既然出刀,就不该分神,哪怕是一丝的恍惚,也是致命的破绽。”
苏奕收回尘锋剑,淡然道,“不过,你若不服,可以再试试。”
“我自然不服,因为我的是杀人之刀,刚才出手时,保留了大半的力量,且心存不忍,才被你借机得手了。”
袁珞宇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出声。
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番辩解很自欺欺人。
毕竟,他是聚气境,而苏奕才是搬血境!
袁珞宇捡起血牙战刀,稳了稳心神,摒弃杂念,眉宇间也涌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庄肃之色。
所有人都察觉到,他那一身气息愈发沉凝和强横了!
嗤!
一片银杏叶从树上飘落,还未靠近,就被袁珞宇身上的气息撕碎成粉末。
便在这一刹,他骤然出击。
唰!
战刀长吟,席卷一片灿然如火的血色光霞,刀锋所指,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这一刀,隐然有炉火纯青之势,惊艳无匹。
可下一刻,就听铛的一声碰撞声。
血牙战刀再次飞出去。
而一抹剑锋也如之前那般抵在了袁珞宇的咽喉处。
所有人都是一呆。
这都挡不住苏先生一剑?!
再看袁珞宇,昂藏高大的身影都颤抖了一下,眉宇间写满了错愕和惘然。
这怎可能!?
他那一身的聚气境修为都已尽数施展,凭借这一刀,都敢去杀堪比聚气境后期实力的六阶妖兽!
可现在,却被才只搬血境大圆满的苏奕一剑击垮!
最可怕的是,和上次一样,这一剑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拿捏之精准,堪称变态。
“这一刀还算有点意思,但缺了一些精气神,真正的刀道,当把一身的气魄和气势全都融入刀势中,如此才能爆发出极尽之威能,这便是所谓的‘人刀合一’,可惜,你似乎还做不到。”
苏奕收剑,神色淡然点评。
袁珞宇失魂落魄。
第一次被打败,或许还能自欺欺人的辩解几句。
比如保留了实力,比如麻痹大意了,比如心存不忍,比如……
可当第二次还是以同样的方式落败,他自己都羞于启齿去辩解。
任何的借口都掩盖不了他技不如人的事实!
最刺眼的是,苏奕每次皆一剑将他击溃,且他正如之前所言,身影不曾退后一寸之地!
这打击就太大了,让袁珞宇久久无法回神。
“二哥,你没事吧?”
不远处,袁珞兮捡起血牙战刀走来,娇艳的瓜子脸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刚才的我,在你们眼中就像个小丑吧?”
袁珞宇声音低沉,垂头丧气。
他体格再巍峨高大,可毕竟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同辈中的耀眼人物,天生神力。
连那些长辈对他夸赞有加。
再加上征战沙场数年时间,饱经血腥杀戮磨炼,让他眼界也变得极高,往常都不屑于云河郡城中那些同龄人为伍。
可谁曾想,他今日却在一个搬血境同龄人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二哥,你别这样说,我都跟你说了,败在苏公子手底下,不丢人。”袁珞兮连忙出声安慰。
“二少爷,到了此时,有些事情也不必再隐瞒您,以苏先生的手段,剑杀宗师也不在话下。”
程勿勇也温声劝慰。
“剑杀宗师?”
袁珞宇虎躯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苏奕,这家伙难道是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同时,他敏锐注意到,此刻程勿勇对苏奕的称呼,已从“苏公子”变成了“苏先生”!
先生,达者为先!
袁珞兮唯恐袁珞宇震惊之下说胡话,连忙解释道:“二哥,你可别乱想,苏先生和我们一样,都是少年人,只不过苏先生和我们又不一样,其手段直如谪仙,在整个天下怕都找不出几个来。”
一侧的程勿勇也连连点头。
袁珞宇神色一阵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他朝苏奕长身鞠躬,沉声道:
“苏公子,之前是我糊涂冲撞了你,此次落败,也让我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你想怎么责罚,我袁珞宇绝不皱眉!”
字字铿锵。
眉宇间也已带上一抹羞愧之色。
苏奕不以为然地挥手道:“我说过,这只是误会,你心系妹妹,情有可原,我自不会与你计较。”
见此,袁珞兮和程勿勇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笑起来。
黄乾峻也笑了,对身边的风晓峰道:“怎样,精不精彩?”
风晓峰呆呆道:“你那天说苏奕师兄剑杀宗师的事情,莫非是真的?”
黄乾峻好笑道:“我哪可能敢在这等事情上说谎?”
风晓峰不由倒吸凉气,他可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黄乾峻那个晚上,后者吐沫横飞地吹嘘苏奕师兄如何厉害。
当时他并不相信,还以为黄乾峻在劝慰他。
谁曾想,这竟都是真的!
再看风晓然,深邃的眸一直盯在苏奕身上,亮晶晶的,尽是崇慕之色。
阿飞则早已是眉飞色舞。
便在此时,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气势汹汹的大喝声:
“风晓峰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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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世间风情 不抵美人脸红
那声音显得很刺耳。
众人皆一怔,有人来找茬?
“我去看看。”
黄乾峻说着,已迈步走去,将庭院大门打开。
就见庭院外,站着一群痞里痞气的男子,各个拎着兵刃,乌压压地聚在那。
为首的,则是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白袍中年。
“你们找谁?”
黄乾峻目光冷冽。
“他们是黑虎帮的人!”
不远处的阿飞已叫出声来。
白袍中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轮椅中的风晓峰,当即冷笑一声,道:
“我等奉伍天浩老爷子的命令而来,老爷子说了,让前些天杀害我黑虎帮一众兄弟的凶手乖乖去赔罪道歉,只要拿出足以让我黑虎帮满意的补偿,他老人家可以息事宁人,不予追究。”
说到这,白袍中年眸子狠色一闪,道:“否则,后果自己掂量!”
“伍天浩是谁?”
黄乾峻疑惑。
不止是他,袁珞兮、袁珞宇也很不解,这老家伙很厉害?
程勿勇解释道:“此人在城中的地下势力中,也算颇为名望,混迹在城中西南地带,诸多帮派皆以他为尊。”
白袍中年得意洋洋道:“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办了,快让那凶手出来!跟我们一起去伍老爷子的府邸走一遭,若是拒绝,我们也不勉强,立马就走,可伍老爷子那边,怕是不会饶了尔等!”
“以伍天浩谨慎谲诈的性情,怎会掺合到这等小事中,你既然这般说,可有凭证?”
程勿勇皱眉问道。
就见白袍中年冷哼一声,傲然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瞧好了!”
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柄折扇,如奉着神珍似的,小心翼翼打开扇面,显露出伍天浩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此乃伍老爷子的墨宝,代表着他老人家的天大威势,搁在这城西南,谁见了敢不低头?”
白袍中年面露崇慕敬仰之色。
旋即,他趾高气昂地一扫苏奕等人,道,“现在,你们该清楚怎么做了吧?”
那嚣张挑衅的模样,让黄乾峻都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刚才是我冲撞了苏公子,此次就让我来将功补过吧。”
说着,袁珞宇已大步朝白袍中年走去。
他身影高大昂藏,虽然年少,但身上气势极迫人。
白袍中年脸色微变,厉声道:“你就是那凶手?哎……别再过来了,我们……”
啪!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袁珞宇狠狠抽了一巴掌,打得他嗷呜一声发出惨叫,蹲坐在地,眼前直冒金星,一张脸颊都塌陷下去。
其他黑虎帮帮众吓了一跳,纷纷拿出兵刃,心中发憷。
他们都听说了那天晚上发生在帮中的血腥事件,知道那凶手何等狠辣可怖。
此刻面对气势汹汹的袁珞宇时,哪能不怕?
黄乾峻则不禁惊叹,袁姑娘的哥哥很猛啊!这跋扈的气焰,浑不逊色于当年的自己!
远处的风晓峰、风晓然、阿飞都不禁呆了呆。
袁珞兮俏脸一红,低声对苏奕道:“苏先生,我哥哥他……”
苏奕摆手道:“知错能改,难得可贵。”
袁珞兮顿时松口气,她确实担心哥哥给苏奕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了这次教训,看二哥你以后还敢不敢凶我了。”
袁珞兮粉润的唇角微翘,暗自得意。
喀嚓!喀嚓!
就见袁珞宇一脚踩在那一柄写着“伍天浩”的折扇上,这把折扇顿时扭曲断裂成一团。
看到这一幕,那些黑虎帮帮众皆不禁倒吸凉气,傻眼了。
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可是伍老爷子的折扇!
那正蹲坐在地龇牙咧嘴痛苦呻吟的白袍中年见此,吓得都顾不得脸上疼痛,噌地跳起来,激动大叫道:“若让伍老爷子知道,你们都要完!”
啪!
袁珞宇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打得白袍中年右边脸颊也塌陷下去,整个人狠狠砸在对面墙壁上,头破血流。
而后,袁珞宇面无表情道:“拿着这破扇子,回去告诉那叫伍什么天浩的,一刻钟内,他若不跪在此地,我袁珞宇亲自带人去给他抄家灭门!”
那些黑虎帮众顿时作鸟兽散,吓得屁滚尿流。
可怜那白袍中年,却竟没人去搀扶他,到最后硬是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战战兢兢起身,踉踉跄跄朝远处跑去,凄惨极了。
“袁哥,猛!”
黄乾峻挑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去给一个黑道大佬抄家灭门,太霸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纨绔做派啊!
袁珞宇谦虚挥手:“比之苏公子之风采,完全不值一哂。”
众人见此,都不禁笑起来。
苏奕则重返凉亭内,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
有时候站着,也有点累的……
风晓然连忙拿起案牍上的酒壶,给苏奕斟满酒,用纤细的玉手递给苏奕,笑容甜美:“苏奕哥哥,吃酒。”
苏奕接过一饮而尽。
风晓然手脚麻利地又满上。
一个倒酒一个饮酒,谁也不拘泥客气,自然而然。
趁此时间,袁珞宇走上前,悄声问妹妹:“都到了这时候,你总该跟我说说这位苏公子的事情了吧?”
袁珞兮略一迟疑,颇有些不舍得把这个秘密分享。
但想到这些年哥哥一直对自己照拂有加,最终还是心中一软,低声把当初在广陵城时如何结识苏奕的一一都说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袁珞宇神色不断变幻,心绪也一点点难以平息。
雨夜中斩杀六阴绝尸?
于楼船之上剑斩宗师?
连六皇子都为其风采拜服?
当听完这些事迹,袁珞宇都不禁倒吸凉气,满心尽是震撼。
袁珞兮得意洋洋道:“哥哥,我没骗你吧,你刚才败在苏先生手下,称得上是虽败犹荣!”
旋即,她光洁的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就见袁珞宇神色不善道:“我总算明白了,刚才你是故意想看我出丑的!”
袁珞兮顿时讪讪低头。
不远处,程勿勇看着兄妹俩斗嘴,不禁微微一笑。
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刚才那黑虎帮的挑衅和威胁……
……
玉春巷。
当看到一直等候在那的帮主吕铨时,白袍中年都差点哭出来,哀嚎道:“帮主,他们欺人太甚!连伍老爷子都不放眼里,连伍老爷子的折扇都被践踏毁掉了……”
当他说完,却错愕发现,帮主吕铨却竟在笑!
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到最后竟都忍不住吭哧吭哧笑出声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帮主,你这是?”白袍中年懵了,老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很好笑吗?!
“哈哈哈,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次让你带人前去葫芦巷子?”
吕铨笑眯眯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小的办事最牢靠?”
白袍中年下意识道。
吕铨恶狠狠呸了一口,道:“你他妈牢靠个球!完全就是个溜须拍马,一得志便张狂的小人,你这种人也最他妈欠揍。”
说到这,他又不禁大笑起来,“不过,我正是看中你这点,所以才让你带着伍天浩的折扇去的葫芦巷子,这下好了,伍天浩想息事宁人都不行!”
白袍中年顿时傻眼在那,合着就因为老子欠揍,所以才被选中了?
旋即,他忍不住问道:“帮主,你这般算计伍老爷子,万一被发现……”
“狗屁的算计,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糟老头的脸面,管我什么事?”吕铨神色森然道,“更何况,吃了我孝敬的宝贝,他还想息事宁人,充当好人,这他妈……公平吗?”
白袍中年连忙摇头。
只是心中却无比幽怨,亏老子还以为你视我为心腹,你却拿老子被当枪使,还跟老子谈公平,呸!
恶心!
“你这次立了大功,我自不会亏待你,过些天带着你妹妹一起来我家,咱们一起饮酒庆贺一下。”
吕铨笑呵呵说道。
白袍中年愣住了,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大热天的浑身冷汗,你他妈把老子害成这样,竟还有脸还惦记着我妹妹!?
“你且去养伤,我要去葫芦巷子看热闹。”
说着,吕铨拔腿就走。
……
那一座小桥流水,诗情画意的府邸中。
伍天浩独坐一座廊桥内,把酒远眺,静静欣赏池塘中盛开的荷花。
他银发如雪,儒袍博带,仪态悠闲。
身旁,一个妙龄小妾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剥莲蓬,偶尔和伍天浩对视,便会羞赧低头。
这让伍天浩不禁感叹,“这世间万种风情,也抵不过美人脸红那一瞬的娇羞啊。”
妙龄小妾怔了怔,眼中尽是柔情蜜意,愈发娇羞了。
伍天浩眼睛微微发直,浑身都一阵燥热。
忽地,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破坏了这旖旎的氛围——
“老爷,不好了!您交给黑虎帮的那把折扇,被人以脚面踩踏碾碎了!”
伍天浩瞳孔微眯,满腔的燥热化作一股抑制不住的愠怒。
只是他神色间兀自雍容而平静,道:“是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小家伙做的?”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管家满头大汗地摇了摇头。
“不是?”
伍天浩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就落在管家手中托着的一团碎裂如面糊的折扇上。
一下子,他只觉尊严都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践踏,脸色都变得铁青起来,一字一顿道:
“不管是谁做的,我要让他和这折扇一样皮开肉绽,挫骨扬灰!”
管家一呆,顾不得内心惊慌和忐忑,颤声道:“老爷,据说……据说是袁家二少爷袁珞宇做的……”
“我管他什么袁珞宇……等等,袁珞宇!?”
原本暴怒如狂的伍天浩顿时如遭雷击似的,瞳孔瞪大,呆滞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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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这一跪的代价
世间有三碗面最难吃。
人面。
情面。
场面!
伍天浩活了大半辈子,能够成为云河郡城西南地带的黑道巨擘,并且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绝非浪得虚名。
可此时,却有豆大的汗粒从他额头滑落,神色僵硬地将目光看向管家,袁珞宇?
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老爷,您没想错,就是袁家那位二少爷。”
嗡的一声,伍天浩只觉脑袋似要炸开,眼前发黑。
虽然神色还很平静,可内心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云河郡城中,只有一个袁家。
袁家之中,只有一个二少爷。
那就是袁珞宇!
忽地,伍天浩意识到一件事,道:“我的折扇……怎么会出现在袁家二少爷面前?”
管家艰难地吞了吞吐沫,道:“据黑虎帮的人说,他们前往对付那个少年凶手时,袁二少爷也在当场……”
嘶!
伍天浩不禁倒吸凉气。
他太清楚黑虎帮那些混混的德性了,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黑虎帮拿着自己的折扇耀武扬威,结果却不小心触怒了袁珞宇。
这他妈……
伍天浩修心养性多年,可此刻也气得差点骂娘。
“老爷,袁家二少爷还让人捎话,说让您亲自去……去……”
地上,管家结结巴巴开口。
“去道歉吗,这是肯定的,在云河郡城,我伍天浩的面子再大,搁在这位袁家二少爷眼中,也屁都不算……”
伍天浩长叹,心中极为复杂。
别人只见他风光无限,谁又曾知道,搁在那些顶尖大宗族眼中,他这种地下势力的大佬完全上不了台面?
“不过,我此生也结交了不少权贵,亲自去道歉,只要诚意足够,袁家二少爷当不会太计较。”
伍天浩沉吟,开始思忖该如何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再无隐患。
若能把祸事变成好事,那自然就更好了。
可跪在地上的管家却傻眼了,再忍不住道:“老爷,袁家二少爷说,是让您跪在葫芦巷子中,且只给您一刻钟的时间,否则,他就会带人来抄家灭门……”
一口气说完,管家一阵急促喘息。
伍天浩只觉如被一记闷棍狠狠砸在脑袋上,老脸发白,头皮发炸,手脚都一阵颤抖哆嗦。
前些天,黑虎帮帮主吕铨前来救助的时候,他根本没当回事,还认为可以借机捞一些好处。
可现在……
伍天浩却已有大祸临头之感!
多年处事不惊的他,此刻是真的慌了,再没有那种雍容、淡定、运筹帷幄的枭雄心态。
砰!
一掌拍碎身前的白玉凭栏,伍天浩已是怒火中烧,脸上杀机密布,咬牙嘶声道:“这狗日的吕铨,竟敢害我!真当老夫这些年不杀人,就拿不到刀了?”
管家带着哭腔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一侧那妙龄小妾,早已吓得花容惨淡,瘫坐在那,俏脸煞白无比。
看到这一幕,伍天浩抬手怒指那小妾,道:“脸色差成这样,是打算给老夫奔丧呢?滚!”
小妾吓得连滚带爬而去。
只是心中却无比怨愤,刚才伍天浩还说世间万种风情,也不抵她脸上那一抹娇羞,现在却骂她是一张奔丧脸!
果然,男人无论老少,都不是好东西!
伍天浩深呼吸一口气,隐然已恢复了三分枭雄风采,声音果断道:“你先去库房,让人把我锁在最下层暗箱中的宝物全拿上!”
“这次不下血本是不行了,我这张老脸丢光不要紧,还极可能就此被打入深渊。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已和被抄家灭族无疑,毕竟,老夫若倒下了,这西南区域那些狼崽子们哪可能不扑上来啃一口?”
管家连忙点头。
伍天浩杀气腾腾道:“告诉钟文,让他带人去抄了黑虎帮,无论如何,也要把吕铨这狗日的脑袋给我提过来!”
“是!”
管家点头如捣蒜。
伍天浩不再迟疑,迈步而去。
看似从容依旧的他,背影却显得无比落寞。
在他内心,兀自有一个最大的疑惑在翻腾。
那个和杨柳巷泥腿子结交的少年,究竟是谁?
……
仅仅半刻钟。
纵马一路狂奔的伍天浩冲进了葫芦巷子。
直至抵达拙安小居前,他翻身下马,顾不得略显狼狈的仪态,深呼吸一口气,躬身弯腰道:“小老伍天浩,前来赎罪!”
拙安小居的大门一直敞开着。
从伍天浩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庭院中立着的袁珞宇的身影,也看到了袁珞兮、程勿勇。
这一瞬,他内心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浑身发寒。
袁珞兮!
袁氏之主的掌上明珠。
程勿勇!
袁家外姓长老,聚气境大圆满高手。
再加上那身影昂藏如山的袁珞宇,简直似三座大山般,压得见惯大风大浪的伍天浩一身脊梁都快要断掉。
“果然,这等只能混迹在阴暗中的黑道大佬,在真正的权势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
黄乾峻暗自一叹。
不到一刻钟,雄踞城西南黑道第一宝座的伍天浩就来了,就那般低声下气地躬着身!
凉亭中,躺在藤椅中的苏奕目光眯着,正在琢磨神魂秘术“大虚魂剑诀”的一些诀窍和玄妙。
上次在楼船上时,正是凭借此秘法,让他一剑斩杀一位宗师的神魂。
可当时施展此秘术后,却差点抽空了他的神魂力量。
不过,随着他这些天日夜以【他化自在经】淬炼神魂,直至如今,已可以游刃有余地施展出大虚魂剑诀的一些奥妙了。
风晓然乖巧坐在一侧,拎着蒲扇给苏奕扇风。
整个庭院中,只有风晓峰和阿飞有些吃惊,作为从小在杨柳巷长大的人,他们哪会不清楚伍天浩的威风?
可现在,伍天浩如若仓惶老狗,前来赎罪!
寂静无声。
没有人去理会伍天浩,似对他的出现视若无睹。
可这种无视的局势,却令伍天浩心中愈发沉重,鬓角额头都被汗水浸透。
“小老自知做错了事,内心诚惶诚恐,希冀可以用足够的诚意来弥补!”
说着,伍天浩一咬牙,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他的管家已赶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二尺大小的青铜箱子。
砰!
伍天浩将青铜箱打开,放在身前地面,箱子内是他毕生收藏中最珍贵的宝物,有稀罕的三品灵药、有价值非凡的灵材。
价值之大,足以让武道宗师也眼热!
而后,伍天浩再次躬身道:“这是小老的一些心意,还望各位贵人息怒!”
眼见叱咤风云多年的老爷如今却这般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旁边的管家又是悲恸又是惶恐。
这就是袁家的威势,恐怖滔天!
可让伍天浩和管家皆心寒的是,那庭院中依旧没人理会,视他们若无物。
一下子,伍天浩面如土色。
他那会不明白,仅仅是付出这些代价,远远不够!
想到这,他惨然一笑,双膝弯曲,跪伏在地,颤声道:“小老伍天浩,前来赎罪!”
这一跪,不止是折损颜面那般简单。
更意味着,他伍天浩在云河郡数十年累积的威名和声誉,就此毁于一旦!
“这老东西竟跪下了……”
距离葫芦巷不远处的一座酒楼第三层,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这一幕的吕铨,不禁神色大变。
他预感到不妙。
之前,他只顾着高兴把伍天浩拖下水。
却万没想到,伍天浩这样一位黑道霸主,非但没有带人杀进葫芦巷,反倒直接跪在那了!
“完了,撕碎那老东西折扇的家伙,定然来头极大!我这次非被伍天浩恨死不可!”
吕铨失魂落魄。
“必须得走,这云河郡城不能再待了!”
吕铨转身就要第一时间逃走,顾不得再去看热闹了。
可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阴冷面庞。
钟文!
伍天浩麾下第一打手!
吕铨只觉头皮发麻,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可还不等他反应,眼前发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拙安小居的庭院内。
袁珞宇终于有所反应,他抬头看了跪在那的伍天浩一眼,冷哼道:“自以为是狼,也不过是一条老狗。”
话语极尽不屑。
伍天浩如丧考妣,神色麻木。
“苏公子,您看该如何解决此事?”
袁珞宇转身看向苏奕时,英武刚毅的面庞上已带上一抹敬色。
苏公子?
伍天浩心中一震,已有预感,那凉亭中的少年恐怕就是杀死黑虎帮那些混混的凶手了!
而让他胆寒的是,袁家的二少爷,却竟这般尊敬这“苏公子”的态度。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
伍天浩也终于明白,这次自己错就错在,最开始时他下意识把这位“苏公子”和杨柳巷那等卑贱穷人汇聚的地方联系在了一起!
“晓然,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苏奕目光看向身旁正在给自己扇风的风晓然。
风晓然呆了一下,道:“苏奕哥哥做主就是了,不过,当时是黑虎帮抓了我,冤有头债有主,换做是我要报仇,定然会去找黑虎帮。”
这一刹,伍天浩如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大声道:“这位小姐放心,黑虎帮今日必将从云河郡城除名!”
似乎为应验他的话般,这时候一名瘦高的男子匆匆来到伍天浩身边,恭恭敬敬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老爷子,这是吕铨的首级!”
第一百一十章 来自苏先生的请求
伍天浩把那血淋淋的头颅双手举起,道:“各位贵人请看,这便是吕铨的首级!”
风晓然呆了一下。
她可没想到,才刚说仇人是黑虎帮,结果下一刻黑虎帮帮主的脑袋就呈上来了。
眼见这一幕,伍天浩连忙趁机解释道:“不瞒各位贵人,小老也是被吕铨这贼子害了。我赠予他折扇,本是打算息事宁人,不想掺合进来,自以为凭借小老的一番薄面,应当足以将此事轻易化解。”
“可没曾想,他们黑虎帮竟打着小老的幌子,冒犯了各位贵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说到最后,他气得咬牙启齿,都恨不得把手中那吕铨的脑袋拍碎掉。
这是真恨到骨子里了。
“可笑,若非你这老东西作威作福惯了,哪可能发生这等事情?”
袁珞宇冷哼。
“二哥,赶紧让他消失,别再叨扰苏先生的清静了。”
袁珞兮有些厌烦了,尤其看到吕铨那血淋淋的脑袋,内心都一阵恶心。
袁珞宇看了苏奕一眼,见后者并未反对,他这才挥了挥手,道:“没听到吗,赶紧滚!”
“多谢各位贵人手下留情!小老这就滚……”
伍天浩如释重负,仓惶起身,带着他那些手下就匆匆而去。
只剩下一口青铜箱子孤零零摆在庭院外。
黄乾峻上前,看了看便惊讶道:“这老小子很下血本啊,竟有这么多好宝贝!”
那青铜箱内,赫然是三株三品灵药,九株二品灵药,以及十余种珍贵的灵材!
“他若不下这血本,今天不止他要玩完,他背后的势力也要跟着遭殃。”
袁珞宇说到这,霸道十足。
“苏先生,若无其他事情,我们就告辞了。”
袁珞兮脆声道。
她看得出,苏奕有些心不在焉,似不想多聊了。
“稍等。”
忽地,苏奕想起一件事,“我有一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袁珞兮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欢喜雀跃不已,苏先生竟愿意让他们帮忙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预兆!
“苏先生请讲。”
程勿勇也有些意外,内心振奋。
能够帮忙,就意味着关系已经拉近了许多!
“稍等。”
苏先生返回房间,拿起笔墨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七个名字。
“查一查他们的下落,若能找到他们,就帮我捎送一句话给他们,就说后天晚上,让他们前往丰源斋赴宴。”
苏奕将纸条递给袁珞兮。
袁珞兮看也没看就痛快答应下来:“苏先生放心,我一定照办。”
想了想,苏奕补充道:“这件事和你们袁家无关,你只需传递消息便可。”
“好的!”
袁珞兮脆生生答应。
袁珞宇将这一幕幕看在眼底,不禁说道:“苏公子,后天晚上是否需要提前在丰源斋预定一座雅间?”
苏奕摇头:“不必烦劳。”
很快,袁珞兮他们便辞别离开。
黄乾峻则手脚利索地把那一口青铜箱搬了进来,送到苏奕身边,献宝似的说道:“苏哥,您瞧瞧这些宝贝。”
苏奕不禁无语,瞧这小子那点出息。不过,当看清箱子内那些灵材和灵药,苏奕也不禁挑眉,一个云河郡城的黑道头目,家底竟这般殷实?
“这些灵药可以用来修炼,而有了这些灵材,再加上那十斤青鳞寒铁,足以铸一把真正的灵剑了……”
苏奕思忖。
……
“二哥,今日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父亲。”
返回家的路上,袁珞兮叮嘱道。
“这是为何?”
袁珞宇一怔。
“苏先生性情看似平淡,实则极傲,身上也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若让族长知道,怕是会心生疑心,暗中调查试探,这样的举动反倒极可能引起苏先生的不悦。”
旁边的程勿勇开口解释道。
袁珞宇想起之前闹出的丑事,不免有些讪讪,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父亲那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好,这件事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过,以父亲那等眼力和智慧,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太久。”
袁珞宇道。
袁珞兮满不在乎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哪怕最后父亲知道,有咱们俩在,肯定也不会让误会发生了。”
袁珞宇长叹:“以前我只当年轻一代的绝世奇才,皆汇聚在玉京城那等藏龙卧虎之地,没曾想,在咱们云河郡广陵城那等地方,竟也能走出苏奕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了。”
今日之事,对他打击很大,也清醒了许多。
“二少爷,这世上如苏先生这般的谪仙人物,终究只是极少数,称之为凤毛麟角也不为过,您可莫要气馁。”
程勿勇笑着劝慰。
“这件事,倒是让我想起了大哥,他的天赋是咱们袁家最高的,被誉为武道奇才。两年前他便离家,前往玉京城中闯荡,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袁珞宇眉头微皱,“我听母亲说,往常时候,每隔一个月左右,大哥就会寄回来一封信,可最近三个月,却连一封信也没有了……”
当今袁家之主袁武通膝下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名袁珞天,在云河郡城声名不显,可却是一等一的武道奇才,自幼就展露出惊世的天赋。
九岁那年,袁珞天就被送往天元学宫修行,直至十四岁时,就已踏入聚气境层次,堪称小妖孽。
而在他十七岁时,便离开衮州,前往大周玉京城中游历闯荡,至今已有两年的时间。
“大哥的才情何等旷世,肯定不会有事的,二哥你就别瞎操心了。”
袁珞兮笑嘻嘻道。
说到这,她拿出苏奕所赠的纸条,递给程勿勇,道:“勇叔,你可认得这纸条上的七人?”
“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程勿勇看了看,道,“等我回去了,亲自带人去查一查。”
“勇叔,这件事可一定要办好。”
袁珞兮认真道,“我有预感,苏先生已经开始愿意和我们拉近关系,这对我们袁家而言,称得上是天大的好事!”
一位能剑斩宗师,灭杀六阴绝尸的谪仙人物,哪怕再年少,也足当得上他们袁家用尽一切力量去维系关系。
君不见,堂堂大周六皇子殿下,都对其敬重有加?
程勿勇道:“小姐放心便是。”
看着这一幕幕,袁珞宇眼神不由一阵恍惚,半响才感慨道:“小兮,你终于长大了。”
这是有感而发。
以前的妹妹,备受宠溺,性情也刁蛮之极,像个肆无忌惮的小孩子般。
可如今,当年那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连做事都隐隐有了一些章法。
“二哥,我再长大也还是你妹妹。”
袁珞兮笑语盈然。
袁珞宇也笑起来。
……
当天傍晚。
程勿勇就打探到了纸条上七个名字的来历。
钱云久,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青桐城”第一宗族钱家当今族长嫡子。
霍隆,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城二流势力霍家当今大长老之子。
郑逍林,如今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云河郡“白涯城”城主郑元霸之子。
张丰图,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柳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这七人,无一不是青河剑府弟子!
并且,随着程勿勇动用一部分袁家的力量,很快也打探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这些往事皆和苏奕有关。
换而言之,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修行时,曾和这七人产生过冲突!
“苏先生这是打算复仇吗……”
当推测出这一点,程勿勇不由一怔。
他很疑惑,当年在青河剑府修行时的苏先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甚至还曾因为性情孤僻,遭频频受同门的排挤、冷落和打击。
再看如今的苏先生,连宗师都能一剑斩之,和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消息上说,苏先生当年成为‘外门剑首’后,已足够资格进入青河剑府内门修行,可却硬生生被卡了一年之久,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进入内门修行时,其修为却尽数失去……”
“而后,他就以废人的身份被青河剑府抛弃,沦为了广陵城文家的赘婿,时至如今,已一年有余。”
“也就是说,苏先生的改变,极可能就是在这一年中发生的?”
“可一年的时间,怎会让一个修为尽失的少年,一跃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越想下去,程勿勇心中就越疑惑。
许久,他不禁摇了摇头,谁身上还没有一些秘密呢?
而苏先生身上的秘密,注定非同小可了!
“传我的命令,派人分别去找这七人,告诉他们后天晚上,有人在丰源斋安排宴席,请他们前往赴宴。”
程勿勇很快就做出决断,找来一个可靠的属下,下达命令。
做完安排,程勿勇起身,决定将自己所查探到的消息,一一告诉袁珞兮。
没办法,这位族长的掌上明珠,可一直都在惦念着此事。
就连二少爷也都好奇苏先生要做什么。
当天晚上。
在黄乾峻的带领下,苏奕来到了云河郡城一座颇有名气的“炼器坊”内。
他决定炼剑。
炼一把真正能够发挥出自己战力的灵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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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剑吟如潮
耗费三块一阶灵石,苏奕从炼器坊租赁了一座炼器室。
炼器坊的老板很疑惑,往常客人前来,都是请某位大师来铸造兵刃。
可这少年却很奇怪,居然要自己铸剑!
并且还花费大价钱买了一批最贵的炼器辅助材料。
不过,既然客人乐意花钱,炼器坊老板自然不会拒绝了。
黄乾峻则留在了炼器坊的前厅等待。
这座炼器坊很有名,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身穿锦衣华服的客人前来,几乎清一色都是武者。
时间点滴流逝。
匆匆一个多时辰过去。
忽地,正自百无聊赖的黄乾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衣饰华美的青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身边跟着一众扈从。
一看就知道来历非凡。
炼器坊主人在华袍青年身边点头哈腰,神色谄媚之极。
“秦枫表哥!”
黄乾峻一脸惊喜,大步走上前去。
华袍青年看到黄乾峻,微微一怔,道:“你是……黄乾峻?”
“没想到,时隔两年没见,表哥原来还认得我。”
黄乾峻笑起来。
眼前这华袍青年,名叫秦枫,是云河郡郡守秦闻渊之子。
黄乾峻的小姑是秦闻渊的一名妾室,论及关系,称呼秦枫一声表哥并没有错。
秦枫上下打量了黄乾峻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怎地来云河郡城了?”
似察觉到秦枫态度的冷淡,黄乾峻笑容也变淡起来,道:“过些天,我就要去青河剑府修行。”
秦枫哦了一声,语气淡漠道:“云河郡城可不是广陵城那等小地方可比,你既然来了,就老实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更不可打着郡守府的旗号行事,可明白?”
黄乾峻脸色有些难看,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为非作歹之人?”
他察觉到了秦枫态度的冷淡和傲慢,这让他心中一阵不舒服。
“我只是提醒一句,你听与不听,我并不在乎。”
秦枫说到这,似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以后别再叫我表哥了,我秦枫也不可能有你这般表弟。”
他负手于背,神色矜持带着一抹冷淡,面对黄乾峻时,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令黄乾峻凭生被羞辱的感觉。
“也罢,就当我刚才是自取其辱!”
黄乾峻冷哼,转身走开。
秦枫一阵摇头,淡淡点评道:“受这点冷遇就受不了了?广陵城来的角色,终究格局太小!”
“你……”
黄乾峻顿时怒了,两年不见,没想到这家伙竟变得这般可憎!
秦枫悠悠问道:“不服?那你尽可以动手,我倒是不介意借此机会,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明白该如何在云河郡城低头做人,如此一来,以后兴许能让你少闯一些祸。”
这俨然就是长辈教训孙子的派头。
黄乾峻气得脸都阴沉下来,可最终他还是攥住拳头,按捺下来。
“不错,学会了忍让,明白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也算难得。”
秦枫说罢,似感觉很无趣,不再理会黄乾峻,自顾自跟炼器坊的老板聊起来。
黄乾峻面色阴沉如水。
附近区域中,有不少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这让他愈发感到有些难堪。
“实力!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什么秦枫,什么郡守府,哪个还敢小觑自己?”
情不自禁的,黄乾峻想起了苏奕,身为文家赘婿又如何?可凭其道行,宗师也得敛眉低目!
锵!
一缕剑吟忽地响彻,似穿金裂石般,在偌大的炼器坊内回荡,顿时惊到了许多人。
“剑吟如潮,这是灵剑诞生的征兆!”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炼器师激动大叫,“快看看,是谁炼出了一把灵剑!”
对世俗武者而言,灵器的价值之大绝对无法估量。
这已经不是用金银之物可以衡量,唯有花费一笔不菲的灵石才能购买得到!
“是三号炼器室传来的!”
“走,快去看看。”
……一时间,炼器坊中的炼器师和学徒们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全都朝三号炼器室奔去。
连一些顾客都被惊到,跟着冲了过去。
一位能够锻造出灵器的炼器师,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大势力奉为座上宾!
“三号炼器室?”
炼器坊老板呆了一下,猛地想起,这不就是刚才那青袍少年所租借的地方?
难道那少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炼器师?
想到这,炼器坊老板无法淡定了,也急匆匆奔了过去。
“不愧是苏哥,一炼器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黄乾峻此刻就等在三号炼器室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一缕剑吟是从中传出来。
一时间他不禁感慨,这世上,还有苏哥不会的事情嘛?
很快,无数人涌来,皆等候在那,眼神火热地盯着三号炼器室紧闭的大门上。
“谁知道是哪位炼器师在其中炼剑?”
“不清楚,可聆听此等剑吟,必是铸了一把非凡灵剑,在整个云河郡城中,拥有此等炼器造诣的,绝对屈指可数!”
“可我从不曾听说,这家炼器坊中有哪位炼器师能炼制出绝佳的灵器啊。”
“等等看就是了。”
……就在人们议论时,那三号炼器室紧闭的大门在一道道好奇目光注视下徐徐开启。
紧跟着,一个青袍少年迈步走了出来。
他身影颀长,手握一柄竹杖,淡然出尘。
众人皆是一呆,错愕不已。
在他们预感中,能够炼制出一柄引发“剑吟如潮”灵剑的,定然是一位经验丰富无比的老辈炼器师。
谁曾想,却竟是个少年!?
“年轻人,这三号炼器坊中还有其他人吗?”
一人不禁问道。
“只我一人。”
苏奕随口回答。
他目光一扫那黑压压的人群,哪会不清楚这些人都是被刚才的剑吟吸引而来?
有人惊诧道:“刚才那把灵剑是你炼制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盯在苏奕身上,不少人更是被他手中的竹杖吸引。
“青玉灵竹铸造的竹杖,其内似插着一口剑条?”
一个目光老辣之辈不禁出声。
一下子,所有人都开始打量苏奕手中竹杖。
这让苏奕不禁摇头。
“苏哥,成功了?”
黄乾峻走上前道。
苏奕点头道:“走吧。”
说着,已迈步朝外行去。
可尚在半途,就被一张谄媚热忱的笑脸拦住,“小友且留步,冒昧问一句,您师承哪位名师?”
正是炼器坊老板。
“问这些做甚,你莫非是打算让我为你效力?”
苏奕调侃道。
“呃,我的确有心想请小友坐镇于此,就是不知道,小友是否感兴趣?当然,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
炼器坊老板笑呵呵道。
苏奕回绝道:“我对炼器不感兴趣,也志不在此,告辞了。”
说罢,已和黄乾峻走朝炼器坊外行去。
见此,炼器坊老板不禁一声长叹。
这样一位少年炼器师,若能留下来坐镇,他这炼器坊何愁无法成为云河郡城最顶尖的炼器之地?
“这位公子请留步。”
可出乎意料,还没走出炼器坊大门,苏奕再次被人叫住。
那人一袭华袍,玉树临风,身边还跟着一众扈从,正是秦枫。
“你怎么来了?”
黄乾峻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呵呵,没想到你如今倒也出息了,竟跟随在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炼器师身边效命。”
秦枫轻笑一声,“不过,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他朝苏奕微微拱手,矜持道:“这位公子炼剑时能引发剑吟如潮之动静,必是在炼器一道上有着极高造诣,我本人极欣赏如公子这般有本事的人,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咱们单独聊聊?”
却见苏奕看都不看他一眼,问黄乾峻道:“你刚才被欺负了?”
黄乾峻浑身一震,苦涩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天色已晚,苏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苏奕见此,也不再多问。
只是,眼见苏奕浑然无视了自己,秦枫眉宇间泛起一抹阴霾,道:“我刚才说的话,这位公子没听到?”
黄乾峻脸色微变,道:“秦枫,我劝你最好现在离开,不要给你父亲招惹灾祸!苏哥根本就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秦枫呆了一下,不由好笑道:“好大的口气,我在这云河郡城活了十八年,还从不曾听说,一个年轻的炼器师,还能威胁到我父亲的。”
他身边那些扈从也都笑起来,不以为然。
苏奕顿时伫足,看向黄乾峻,神色平淡道:“他是谁?”
黄乾峻浑身一僵,意识到苏奕已有些不悦了。
可还不等他开口,秦枫身边一名扈从就冷然道:“年轻人,你的眼力劲可不行啊,在这云河郡城,谁不知道我家少爷是郡守大人之子?”
另一个扈从叹息道:“我家少爷惜才,所以才愿意主动跟你交谈,聪明点就乖乖跟我家少爷道歉,刚才的事情就算了,否则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秦闻渊的儿子?”
苏奕挑眉,忽地想起当初在聚仙楼时,傅山曾说过,黄乾峻的姑姑嫁给了秦闻渊,是这位郡守大人最宠爱的一名妾室。
这么算的话,这秦枫和黄乾峻之间还沾点亲戚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苏奕的不满
秦枫见苏奕沉吟不语,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不知者不罪,我自不会计较刚才那点小事。”
顿了顿,他唇角微微掀起,矜持中带着一丝骄傲,“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应当能看出,我对你的本事是真的欣赏,也希望你莫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黄乾峻见此,却不由怒了,道:“秦枫,若姑丈知道你这般放肆,非被你气死不可!”
“放肆?”
秦枫脸色一沉,“之前我给你面子,才懒得和你计较那么多,可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
“给你个机会,现在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言辞平淡中透着浓浓的轻蔑。
“你……”
黄乾峻脸色铁青。
“滚!”
秦枫轻喝。
他身边的两名扈从更是直接站出,眼神不善,似黄乾峻若敢再说个不字,就会大打出手。
苏奕眉头微皱,瞥了黄乾峻一眼,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满:“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何今日却这般隐忍,是顾念亲戚之情?亦或者说,你认为我解决不了眼前之事?”
黄乾峻浑身一僵,脸色骤变。
秦枫也不禁诧异,脸色有些阴沉,道:“听这口吻,是连我等也没放在眼中?”
“你算个屁!仗着你父亲的威势,就可以无法无天,跋扈横行了?完全就是头蠢猪!”
黄乾峻彻底爆发,再无顾忌。
他早憋了一肚子,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让苏奕不满了!
秦枫脸色顿时变得冰冷。
“找死!”
那早已站出来的两名扈从大怒,第一时间出手。
一个挥掌朝黄乾峻脸庞掴去,一个则作势欲扑,防止黄乾峻借机逃走。
这两人能伴随在秦枫这等郡守之子身边当护卫,本身就是聚气境初期的厉害人物。
此刻甫一动手,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过,黄乾峻既豁出去了,怎会惧怕退缩了?
他大吼一声,挥拳上前。
砰!
虽挡住了迎面拍来的一掌,黄乾峻却被震得身影踉跄,难受得差点咳血。
还不等他反应,砰的一声,其膝盖就被踹了一脚,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他刚欲挣扎起身,那身影瘦削精悍的黑衣护卫已探手按在他的头颅上,冷冷道:“再挣扎,我把你脑袋拧断!”
全场一寂。
远处炼器坊许多人都被惊动,在远远观望,当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一阵摇头。
得罪了郡守大人的儿子,这不是找死吗?
秦枫眼神居高临下,不屑道:“就这?”
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被镇压,黄乾峻却兀自不服,目眦欲裂,大吼道:“有种你就弄死我,否则,我以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番狠话,让众人神色微微一变,旋即都不禁哂笑起来,浑不在意。
秦枫语气冷淡道:“掌嘴!”
那黑衣护卫露出狞笑,一手按在黄乾峻脑袋上,一手抬起,狠狠朝黄乾峻脸上抽去。
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他眼前一花,脸上猛地剧痛,反倒先被一巴掌打中。
啪!
脆响的耳光中,黑衣护卫身影踉跄倒退,再看他脸颊已是红肿淌血,高高鼓起来。
“谁!”
黑衣护卫惊怒。
而其他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同一个人——
一袭青袍的苏奕!
秦枫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似不敢相信,这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少年,竟敢在这等时候冷不丁出手。
远处炼器坊的人们也都被惊到,这小子不怕死吗,竟还敢打郡守府的护卫?
“苏哥,这次是我给你丢人了。”
黄乾峻颓然,满脸的羞愧。
“知耻后勇,你之前跟随我身边,就是太顺了,欠缺磨砺。我刚才没有出手帮你,你是否怨我?”
苏奕神色平静。
黄乾峻摇头:“我只恨自己不堪,给苏哥丢人了!”
苏奕轻叹道,“也怪我,从不曾给予你指点,以至于到的如今,连这点小场面应对不了。”
“快起来吧。”
苏奕说着,已转身看向秦枫等人,神色愈发平淡,“现在,可以好好算算账了。”
“算账?老子先活劈了你!”
那被掌掴一巴掌的黑衣护卫早已满脸怒容,闻言第一时间冲上来,挥掌朝苏奕脑袋劈去。
一位聚气境初期的武者含怒出手,威势岂是寻常?
远处的围观者都不禁替苏奕捏了一把汗。
喀嚓!
就见苏奕抬手,随意一拧,黑衣护卫先是手腕断裂,紧跟着整条右臂如麻花似的扭曲,臂膀肌肉和筋骨一根根撕裂断开,整个人疼得身躯猛地弯弓下去。
可还不等他惨叫出声,咽喉上就被一根青碧如玉的竹杖轻轻一敲。
砰!
其凸起的喉结凹陷下去,颈骨如纸糊似的碎裂,脑袋登时软绵绵地歪斜下去。
而后,这聚气境初期的护卫如垃圾似的被抛在地上,眼睛瞪大,满脸痛苦和惘然。
就此咽气。
全场一寂,众人皆惊骇,毛骨悚然。
轻描淡写之间,一位聚气境武者如苍蝇似的被捏死了!
“这……”
炼器坊老板都不禁傻眼。
之前他一直以为苏奕是个少年炼器师,哪曾想,这少年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伤了我身边的人,除了死,别无可选。”
苏奕淡然开口,仪态自若,就仿佛刚才杀死的是一只不值得在意的虫子。
“混账!”
秦枫被这一幕刺激到,脸色奇差,厉声大喝,“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去把这狂徒拿下!”
他身边其他五个护卫皆冲了出去。
个个拔剑持刀,气息慑人。
他们见多识广,历经诸多杀伐血战,哪会看不出,苏奕看似年少,实则是一个极其狠辣可怕的狠人。
这让他们出手时,皆毫无保留,没有一个敢大意。
“人多又如何?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带着一丝讥诮的声音中,就见苏奕手腕一抖,竹杖中有一口长剑锵然而出。
此剑仿似从天青色的天幕中裁剪出的一缕光炼制而成,剔透干净,泛着淡淡的青色,那剑身内隐约间似有一缕缕粼光烟霞氤氲,若隐若现。
剑锋则锋利耀眼,所有人看到,瞳孔都有刺痛般的感觉。
当拔出此剑,一缕如潮如雷的剑吟也随之响彻,震得人耳膜刺痛,心神为之颤栗。
唰!
随着苏奕一剑划出。
一连串密集的断裂声响彻,就见那些护卫手中的刀枪剑戟,竟全都如豆腐似的,被这一剑轻而易举削断。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护卫齐齐色变,好锋利的灵剑!
可不等他们变招,随着苏奕持剑一抖,剑锋瞬息若绽放无数的寒芒,漫天剑影涌现而出。
噗!
噗!
噗!
鲜血迸溅,似点燃的炮竹似的炸出一连串的血花。
就见那五位聚气境护卫,咽喉皆被洞穿出血窟窿,一个个身影踉跄倒在地上,瞳孔瞪大,满脸尽是惘然。
浓稠的血腥随之弥漫而开。
一剑,斩群敌!
那霸道凌厉的一幕,惊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好恐怖!!
那些可都是郡守府的护卫,百里挑一的精锐高手,寻常的聚气境武者,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可现在,一剑之下,五位这样的高手皆伏诛!
黄乾峻相对最镇定,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被苏奕手中的灵剑所吸引。
此剑纵然染尽血腥,却兀自剔透干净,锋芒如电般慑人!
“你……你……”
秦枫两股颤颤,吓得面无血色,浑身筛糠似的颤栗,脑袋都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明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这青袍少年还敢动手。
更没想到,身边那一众护卫,竟不抵对方一剑之威!
“就这?”
不远处,苏奕拎着剑,眼神淡然。
寥寥两字,却似莫大的践踏和羞辱!
秦枫悄然攥紧拳头,控制着内心的惶恐和愤怒,道:“之前是我眼拙,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看在郡守府的面子上,能手下留情……”
说到最后,他牙齿都在打架,格格作响,实在是被吓坏了。
“你刚才羞辱我身边之人时,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中。”
苏奕说着,迈步上前。
秦枫吓得连忙后退,嘴中大叫:“你若杀我,就不怕被郡守府报复吗?”
眼见苏奕步步逼近,他都快要绝望崩溃,大叫道:“表弟!快,快让他收手!我父亲可是你的姑丈!!”
黄乾峻冷笑,之前还不认我这个表弟,现在死到临头,却又改变主意,真贱!
忽地,苏奕伫足,似改变主意,道:“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给他跪地,抽自己耳光,这次我饶你不死。”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黄乾峻。
噗通!
秦枫跪在那,一边狠狠抽自己嘴巴,一边大叫:“表弟,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奕:“……”
他本以为秦枫会迟疑和挣扎,谁曾想,这家伙竟直接就跪了。
黄乾峻都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内心翻腾。
他都没想到,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秦枫,堂堂郡守之子,骨头却竟这般软。
可笑自己刚才竟还顾念他的身份,选择了隐忍退让……
黄乾峻忽地有一种明悟,身份和地位,终究只是一层表象,当打碎扒光了这层表象,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底细。
就如这秦枫,抛开其郡守之子的身份后,完全就是个经受不起敲打的怂包!
“你若不满意,现在便可杀了他。”
苏奕随口道。
一句话,让得气氛也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远处那些围观的人们都不由色变,郡守之子再不堪,可若是就这般被杀了,也和捅破了天没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星元术 敕令采玄
气氛压抑。
黄乾峻很清楚,自己的抉择,将决定这件事的结果。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苏哥,这次是我借你的势才逼迫得秦枫跪地道歉,若现在杀了他,他心中不服,我心中也会不痛快。”
说到这,他朝苏奕抱拳行礼道:“苏哥,我想以后亲自了断此恩仇,让他心服口服地去死!”
苏奕收剑入鞘,道:“还算有点出息。”
说罢,他转身朝外行去。
自始至终,再不曾看跪在那惊恐如待宰羊羔的秦枫。
“秦枫,我知道以你的性情,活着回去后肯定会选择疯狂报复,可我还是劝你一句,一旦这么做了,你就是在害你父亲,听与不听,你自己掂量。”
黄乾峻撂下这句话,也转身而去。
秦枫如释重负,一屁股蹲坐在那。
他脸颊已红肿起来,披头散发,格外狼狈,眸子中有惊恐,也有无边的怨气和恨意。
……
当晚,发生在炼器坊中的血腥事情就传来,在云河郡城中引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毕竟秦枫是郡守秦闻渊之子,他身边护卫尽数被杀,连他自身都被迫跪地叩首求饶,这简直就是在打郡守秦闻渊的脸!
这任谁能不吃惊?
但凡得知消息的,都在揣测苏奕和黄乾峻的身份,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竟连郡守府都不放在眼中。
遗憾的是,无论是苏奕,还是黄乾峻,都是刚抵达云河郡数天的年轻人,故而外人几乎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
返回拙安小居的路上。
苏奕悠闲自在,欣赏着一路上的灯火。
黄乾峻则有些惴惴不安,许久终究没忍住,低声道:“苏哥,这次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声音透着羞愧。
“小事而已。”
苏奕随口道,“当然,若经历此事,能让你有所启示,意识到修行和力量的重要,也算值得。”
黄乾峻连忙道:“苏哥放心,自今以后,我定会加倍努力修行,决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修行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跟我保证什么。”
苏奕想了想,说道,“今晚的事情,必然会引发诸多隐患,以你那点力量,怕是根本无力阻挡,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什么,秦闻渊若敢报复,我一力担之便是。”
黄乾峻心中一震,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他很清楚,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他姑丈秦闻渊必雷霆震怒,不会善罢甘休。
到那时,不止是他黄乾峻,还有他那给秦闻渊当小妾的姑姑,以及他背后的黄家,都会遭受无法估量的牵累。
这也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可黄乾峻却没想到,苏奕似一眼看穿自己内心的担忧,明确表态会一力担之!
这等于是把一切祸事都揽在了他一人身上!
这让黄乾峻如何不感动?
“苏哥,别的我不说什么,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您就是让我现在去死,也绝不皱眉!”
黄乾峻沙哑开口,他眼眶泛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
“些许小事而已,值得你这般?”
苏奕一阵摇头。
不过想一想也对,面对云河郡城郡守这等大人物,黄乾峻以及其背后的黄家,的确太弱了。
一旦遭受牵累,注定经受不住那等打击。
“既然你跟在我身边,我自不会让你被欺负。等以后你就会明白,别说一个小小的郡守,就是这世俗中一切势力和力量,于而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苏奕随口道,就像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黄乾峻神色怔怔。
似无法想象,苏奕该有着怎样的底气,才能在轻描淡写之间,显露出这般睥睨的姿态。
拙安小居。
风晓峰、风晓然都还不曾睡下,一直在等待。
夜风习习,庭院中的花木摇曳婆娑,簌簌若天籁,偶尔有虫鸣响起,平添一份幽静。屋檐下的灯笼通明,在夜色中洒下令人暖和的光明。
当走进庭院看到这一幕,苏奕心中莫名也感到一丝温馨。
“苏奕哥哥,你们回来了!”
风晓然冲上前来,笑容甜美。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苏奕笑道:“夜深了,快歇息去吧。”
“嗯!苏奕哥哥你也早些休息。”
风晓然乖巧听话,转身就返回自己房间。
“风师弟,以后不必再这样久等了。”
苏奕走上前说道。
“好。”
风晓峰笑着答应。
想了想,苏奕又说道:“后天晚上,我就会去了断当年咱们在青河剑府时的恩怨,你记住到时候温一壶酒,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共饮。”
风晓峰浑身猛地一震,刚要说什么时,苏奕已折身离开,走进了房间。
“也对,以苏师弟如今的力量,早不必再隐忍和等待了……”
风晓峰心中喃喃。
他想起那天在丰源斋第九层山河殿时的一幕幕。
也想起今日伍天浩跪在庭院外仓惶如狗的画面。
“风大哥,我来推你回房间。”
黄乾峻走上前,笑着推动轮椅。
“黄兄弟,你似乎有心事?”
风晓峰忽地问道。
“有吗?”
黄乾峻一怔。
“不管发生了什么,切记要和苏师兄说,莫要独自去扛,当年在青河剑府,若非我和苏师兄一向同进同退,怕是早被那些混账东西欺负死了。”
风晓峰眼神带着一丝感慨,“虽然如今苏师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我知道,只要被他认可的人,就会视若自家兄弟般对待。你若有难处不跟他说,他反倒会很生气,懂吗?”
黄乾峻鼻头一酸,点头道:“风大哥,我懂的。”
直至将风晓峰送进房间,黄乾峻才收拾心情,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晚发生的事情,带给他极大的冲击,一想到当时甚至引起了苏奕的一丝不满,就让他懊悔愧疚不已。
“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黄乾峻心中暗自发狠。
“睡了吗?”
忽地,苏奕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黄乾峻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开门,道:“苏哥,有事么?”
“拿着。”
苏奕将一沓厚厚的纸递了过去,便转身而去。
黄乾峻错愕,欲言又止。
因为苏奕早已施施然返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是什么?”
黄乾峻返回房间,坐在桌前翻阅。
片刻后,他整个人呆在那。
那厚厚一沓纸张上,墨迹未干,明显是刚刚书写。
其上记载着的是一门名唤“大星元术”的修炼秘法,其中还有来自苏奕对每一句妙诀的注解和阐述,细致入微。
虽然,大星元术只记载着武道四境的修炼奥秘,可却已让黄乾峻满心都是震撼。
都无法想象,这世上怎会有这等妙诀!
只凭直觉就让他判断出,这是一门堪称巧夺造化的顶尖传承秘法!
相比起来,他们黄家的传承功法简直就太简陋和粗浅了。
也是此时,黄乾峻才意识到,苏奕那平淡的外表下,一身骨头为何会那般傲!
这是有着绝对的底蕴和实力!
黄乾峻呆呆地坐着,嘴唇微微颤抖,心绪起伏,昏黄灯影下,他的眼眶一点点湿润,模糊了视野。
……
另一个房间。
苏奕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灵剑。
许久,唇边不禁泛起一丝满意。
总算有一把趁手的剑器了。
此次炼剑,将他一身的灵材耗掉了大半,仅仅是青鳞寒铁,就耗费了八斤之巨。
并且在炼剑的最后关头,他更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剑身镌刻了一道晦涩玄秘的敕令。
此敕令名“采玄”,寓意采撷天地玄妙以御之。
这本是道门的一种炼器敕令,镌刻在剑器上,就等于赋予了剑器的一股独特属性。
比如拥有“采玄”敕令,出剑时,可牵引和御用天地万物之势。
而藏剑于鞘时,灵剑也可时时刻刻皆有“采玄”敕令来牵引天地间游离的玄妙之气来孕养。
最是玄妙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敕令是由符箓撰写而成,分作许多种,诸如炼药、炼器、战斗、占卜、飞遁……皆有不同的敕令可御用。
在道门眼中,敕令被称作“授箓”。
佛门眼中,敕令被称作“法旨”。
儒家眼中,敕令被称作“敕谕”。
魔修眼中,则视敕令为“秘咒”。
但不管如何称呼,皆可统称为敕令,皆由晦涩神秘的符箓之道来撰写。
“此剑既能御天地玄机之力,便叫‘御玄’吧。”
苏奕轻抚剑身,轻声自语。
锵!
御玄剑浅浅清吟,灵性十足。
这是真正的灵器,和只有一线灵性的尘锋剑完全不同,威力也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有采玄敕令,让得御玄剑也和其他一般的灵器完全区分开。
把御玄剑收入竹杖内,苏奕没有耽搁时间,开始修炼。
至于尘锋剑,并未被他舍弃,而是藏在了墨玉佩中。
此剑是他转世以来亲手所铸的第一把剑,虽是凡品,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我入凡尘,砺心如锋!
这是苏奕今世剑道的起点,待他日凌绝剑道之巅时,此剑也必将因他苏奕之名,而拥有无可取代的意义!
同样的夜色下。
郡守府。
如仓惶之犬般的秦枫,带着满腔的怨恨,走进了父亲秦闻渊的书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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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报此仇 枉为人父
秦闻渊年近五十,相貌却颇显年轻。
他随意坐在书桌前,身穿一袭宽敞长袍,儒雅倜傥。
当秦枫跪伏在地,带着愤怒把事情经过说完,秦闻渊神色不曾有一丝变化,从容而平静,手中还把玩着一杆白玉雕琢而成的如意。
只不过其腰脊却坐直了起来,让他无形中多出一股莫大的威严。
“父亲,还请您为孩儿做主!”
秦枫叩首在地。
“说完了?”
秦闻渊问,神色不悲不喜。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无疑,秦闻渊这位执掌云河郡十九城大权的郡守,城府之深,远非寻常可比。
秦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心中莫名一寒,浑身怒火和恨意也消褪大半。
秦闻渊轻轻摩挲着手中如意,语气平淡,“也怪我这些年忙于处理诸般琐屑杂事,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这般不堪,只染了一身的跋扈气焰,骨头却松软如泥。”
秦枫浑身颤抖道:“父亲,今晚之事,可根本不是我挑事,而是……”
砰!
秦闻渊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砸在秦枫身前的地上,四分五裂,玉石碎屑迸溅在秦枫脸上。
他浑身一哆嗦,明显被吓到,呆呆地看向父亲。
秦闻渊神色平静如旧,声音毫无波澜道:“我这一生,最恨找借口自我开脱之人,你身为我秦闻渊的儿子,却竟也这般无能,着实令我失望。”
秦枫惊慌不安。
“罢了,终归是我这当父亲的对你疏于管教,今日我便不再苛责惩罚你。”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轻叹了一声,神色间也带上一抹怜惜。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眼前的儿子再不堪,也终归是他秦闻渊的种?
“父亲……我错了!”秦枫叩首于地,苦涩开口,“今晚是我给您丢脸了!”
秦闻渊挥了挥手:“你起来吧。”
直至秦枫起身,他眸光深沉,轻声道:“枫儿,你要记住,这世间之事,无论对错,根本无须在乎。只要赢了,你就是对的,若输了,你就是错的。”
“这就叫成王败寇。”
说到这,秦闻渊眼神泛起淡淡的冷色,“今晚的事情,你只需明白两点便可。”
秦枫连忙道:“还请父亲指点。”
“其一,此仇不报,我们父子皆颜面无光,郡守府六位护卫的死,这会让军心不稳。”
“其二,那姓苏的少年明知道你的身份,还敢毫不客气的杀人,必是有所依仗。不摸清楚其底细之前,断不能冒然动手报仇。”
秦闻渊直视着儿子秦枫的目光,道,“谋定而后动,如此,方才能进退自如。”
秦枫内心狂喜,他哪会听不出,父亲这是已决定为他报仇?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父亲,我明白了,先查清楚此人底细,再择机动手!”
“不错。”
秦闻渊点头道,“小心从来不是一件坏事,这会让我们在报仇时,获得更多的胜算。”
说到这,他似懒得再多说,道:“你且下去吧,在报仇之前,不得再走出家门半步。”
秦枫迟疑了一下,道:“父亲,那您决定出手时,能否也带上孩儿?”
秦闻渊点头道:“可。”
秦枫心中振奋,这才转身而去。
“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你有所成长……”
秦闻渊轻叹。
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眉宇间才浮现出一抹无奈。
人都是虎父无犬子,可很显然,他秦闻渊的儿子还差得太远。
“来人。”
稳了稳心神,秦闻渊神色恢复波澜不惊。
“大人。”
一个黑袍老奴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去查一查那苏姓少年的身份,包括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一切动向,所接触的人,所做的事情,都要一一给我挖掘出来。”
秦闻渊揉着眉宇,沉吟道,“在查清楚之前,莫要惊动此人,以免他从云河郡城逃走。”
“是。”
黑袍老奴低声应诺。
“派人去城中,把今晚的事情压一压,决不能闹得满城皆知,我们郡守府的声誉和威望可经不起这等折腾。”
“是。”
“还有……”
说到这,秦闻渊眉宇皱了皱,最终似下定决心般,“把柔蓉先幽禁起来。”
柔蓉!
这是黄乾峻姑姑的名字,当然,她也是秦闻渊身边的那名宠妾。
“大人,似乎不必如此吧?”
黑衣老奴低声道。
秦闻渊神色淡漠道:“此事和黄乾峻也有牵连,柔蓉若知道我这次要对付的是黄乾峻的朋友,定会来向我求情。与其如此,不如第一时间就杜绝这种可能。”
说到这,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子深处涌起一抹寒芒,“人活于世,若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枉为人父!”
声如锵锵金戈之鸣,杀机盈野。
……
翌日一早。
拙安小居,苏奕吃过早饭后,就径直返回房间。
他要炼制一批阵盘。
起码也要保证,自己不在拙安小居的时候,可以保护风晓峰、风晓然、黄乾峻安全。
直至暮色十分。
房间中,苏奕看着身前炼制的十八个阵盘,不由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每个阵盘,皆形似浑圆罗盘,由灵材锻造而成,其上镌刻着一幅幅符箓云纹图案。
“也幸亏我已是聚气境初期的修为,否则仅仅是炼制这点小玩意,怕都得花费数天时间了……”
苏奕心中暗道。
就在昨天,他已开始聚气境初期“通窍”层次的修炼。
凭借在搬血境那扎实雄厚的根基,让他一口气将“一百零八灵窍”皆淬炼了一遍。
整个过程虽耗费三个时辰,但却堪称一气呵成,自始至终毫无滞涩,
一是根基足够强大,二是松鹤锻体术本就是筑基的无上法门,有关淬炼灵窍的玄妙秘法,更是堪称世间之绝。
这一切让得苏奕的修为稳打稳扎地臻至聚气境初期。
“换做其他武者,怕是根本无法相信吧?”
苏奕暗道。
据他所知,大周境内的聚气境角色,一身一百零八灵窍,能淬炼到一半之数的,都称得上千中无一。
淬炼到一半以上的,几乎清一色都是顶尖大势力的弟子,比如十大学宫、各州顶尖宗族等等。
而能淬炼出“一百零八灵窍”的,几乎如传说!
不是天赋不够,而是在这世俗之界,受制于天地灵气的匮乏和武道传承的稀缺,纵然是顶尖势力手中,都几乎没有完整的能够淬炼一百零八灵窍的法门。
不过,想要办到这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据说在一些顶尖大势力中的弟子,宁可耗费多年的修炼时间,也要把一百零八灵窍一一淬炼成功。
当然,付出的代价是数年的时间和心血,并且还不见得到最后真正能成功。
与之对比,苏奕在一夜之间就贯通一百零八灵窍,无疑就显得太另类了。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刚突破至聚气境初期,他的底蕴也远远甩出了其他同境一大截。
足以让这世俗中那些绝世奇才都望尘莫及!
可对苏奕而言,仅仅办到这一步,根本算不上什么。
以大荒九州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样的成就虽也堪称惊艳绝伦,可那些顶尖宗门的核心弟子,同样可以办到这一步。
苏奕的目标很简单,在一百零八灵窍中一一养出灵性,实现“诸窍成灵”!
到那时,每个灵窍皆如微型秘境,有奇妙的异象诞生于其中,可勾连天地之势,映照大道之光。
这等武道造诣,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万中无一,空前绝后!
没有再多想,拿起阵盘,苏奕走出了房间。
他开始布阵,将每个阵盘皆埋藏于拙安小居不同的区域中。
并且每个阵盘下,皆放了十颗灵石。
没办法,这里终究是世俗世界,地下根本没有灵脉,要运转大阵,只能借用灵石的力量。
“还好,我此次所炼制的,仅仅只是‘八荒山河阵’不足一成的奥妙,只需以灵石催动,便可沟通天地之势为用,从而维系住整个大阵的运转。”
“威能虽远远无法和动辄就能焚山煮海的完整八荒山河阵相比,可也足以将养炉境的武道宗师困杀于其中了……”
苏奕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点了点头。
“苏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远处,风晓然推着轮椅上的风晓峰走来。
“布阵。”
苏奕说着,将手中一个玉符递给风晓峰,道,“风师弟,这块玉符你小心保管,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有敌人来袭,将其捏碎便可。”
玉符上绘制着符箓云纹,本身就是由一块二品灵石雕琢而成。
将其捏碎,其内力量爆发,就能唤醒布置在拙安小居四周的大阵,从而将敌人困杀于其中。
“切记,非生死攸关时,莫要动用。一旦动用,你们只需躲在正厅中便可,且莫踏出门槛一步。”
苏奕认真叮嘱。
风晓峰从不曾接触过符箓布阵之道,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心中虽疑惑,他还是肃然答应下来,只当这是苏奕所留的一个杀手锏。
苏奕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天边。
“等明天了断过往恩怨,再解决掉所有隐患后,再去青河剑府去见一见灵雪也不迟。”
正值傍晚,看着远处的如火晚霞,苏奕按捺住了内心那一缕想去见一见文灵雪的念头。
他不想把危险牵连到文灵雪身上。
纵然他无惧云河郡城任何人,可一旦敌人拿文灵雪为突破口,做出一些卑鄙的事情,也是防不胜防。
与其如此,不如暂时不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事缱绻 一剑断泯
晚霞暗淡,夜色渐染时。
黄乾峻拎着食盒从外边回来了。
说来尴尬,风晓峰虽然也会做饭,但厨艺却着实很不堪,风晓然年龄小,还不曾学习厨艺。
苏奕则太懒。
至于黄乾峻,身为自幼锦衣玉食的纨绔,奉行“君子远庖厨”,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故而自打住进拙安小居,他们的饮食就全靠黄乾峻从外边买了……
“苏哥,我刚才购买餐食的时候,感觉似乎有人在追踪我,可却没能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黄乾峻一边在石桌上布置各色美味佳肴,一边迟疑道,“你说我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最近这些天,你和风师弟、晓然就呆在家里,等我解决了外边的纷争,你无论是去青河剑府报名,还是有其他打算,当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
黄乾峻连忙答应,旋即低声道:“苏哥,我不打算去青河剑府修行了。”
“这是为何?”
风晓峰忍不住问。
黄乾峻咧嘴笑道:“我觉得跟在苏哥身边修行,远比去青河剑府更好。”
一侧的风晓然连连点头赞同,声音清脆道:“我也这么认为的!”
对此,苏奕不置可否。
吃过晚饭,苏奕正打算修炼,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庭院外响起。
程勿勇骑马匆匆而来。
“苏先生,我今日得知消息,郡守府的人正在调查一个苏姓少年的事情,故而特意前来询问,若此事和先生有关,我袁家自不会坐视不管。”
程勿勇肃然抱拳,表明来意。
“他们果然要进行报复了吗?”
黄乾峻愣住,神色变幻不定。
一句话,让程勿勇登时就明白了,不由将目光看向苏奕,道:“苏先生,我这就回去,相信以我袁家的力量,足以从中斡旋,让郡守府不敢就这般……”
苏奕挥手打断,神色平淡道:“区区一点小事,无须麻烦。”
小事吗?
程勿勇一呆。
昨晚发生在炼器坊的事情,虽然被郡守府动用力量压下去,可却根本瞒不过城中那些顶尖势力。
杀郡守府六名护卫,逼迫郡守之子秦枫下跪,这影响可就太严重了。
据程勿勇打探到的消息,就在昨夜,郡守府的力量已悄然行动起来!
“苏先生,您有所不知,这秦闻渊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执掌郡守府至今的三十年里,城中不知多少势力在他手中吃过大亏。”
“就是我袁家之主都曾说,秦闻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枭雄人物,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程勿勇轻声道,“秦闻渊武道修为也极为惊人,在十五年前,便迈入宗师之境,八年前时,修为再度突破,踏入养炉境二重!”
“他少年时曾在十大学宫之一‘庐阳学宫’修行多年,据说庐阳学宫的副宫主‘轩游龙’,乃是他的师兄,两者关系莫逆。”
“除此,秦闻渊和衮州总督府那边也有一些人脉……”
程勿勇几乎是一股脑把秦闻渊的底细全都说出。
黄乾峻、风晓峰他们都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可没想到,秦闻渊所拥有的权势如此可怕!
大周境内疆域划分为六大州。
衮州是其中之一,设总督府统筹管辖衮州境内的六大郡。
云河郡便是衮州六郡之一。
作为郡守,秦闻渊堪称是云河郡最有权势的人,代表着大周朝廷的威势。
而他自身更是一位武道宗师,称得上是既有权柄,又有实力。
再加上此人城府深沉,手腕狠辣,可想而知,他若要报复,其后果会何等严重。
可听完这些,苏奕却只笑了笑,道:“程长老,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剑破之的事情。”
说到这,他从藤椅中长身而起,负手于背,淡然道:“修行问道,杀伐果断,最忌为虚名和权势所累,秦闻渊人脉再广,权柄再大,可在我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养炉境武道宗师罢了。”
程勿勇登时语塞。
这番话狂吗?
一点都不,因为说话的这位,就曾一剑斩宗师!
苏奕忽地说道:“程长老你可知道,为何你的修为会一直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中,至今无法突破?”
程勿勇浑身一震,肃然抱拳道:“还请先生指点。”
“佛门有句话叫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自然。”
苏奕目光微微看向夜空,轻声道,“修炼之道,也是如此,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要持勇猛精进之心,有无法无天之气魄,如此,才能斩除琐屑纷扰,一往无前。”
说到这,他目光重新看向程勿勇,“你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思虑周全,却也让心神被俗世权势所羁绊,做事时只想着利用权势来斡旋化解,修炼时,怎还能有勇猛精进之心?”
一番话,直似一把利剑,斩到程勿勇内心最深处,让他满头大汗,大有无所遁形,再无遮掩的感觉。
许久,他长吐一口浊气,躬身见礼:“先生之言,如当头棒喝,令我醍醐灌顶,程某受教了!”
字字发自肺腑,感激与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面对这等大礼,苏奕坦然受之。
在修行上,这叫“点拨”,佛门称之为“破障”,道门称之为“点化”。
对遇到瓶颈的修士而言,遇到此等点拨,不亚于再造之恩!
“这是我曾亲手所写的八个字,你若能揣摩其中一些神韵,成就宗师之境,也是指日可待。”
苏奕想了想,从墨玉佩中取出一幅字,递给程勿勇。
这本是他在广陵城杏黄小居时,修炼偶有所得时,随手所写的一些字,当初离开时,连同其他杂物都放在了墨玉佩内。
程勿勇打开一看,就见其上写着一行字——
旧事缱绻,一剑断泯。
寥寥八字,隽永拙峻,飞洒恣肆。
一般人看到,定然会被这般字迹惊艳,视之为书法大家。
而在程勿勇这等武者眼中,这八字无一不是剑,无一不透发出刺破天宇,斩尽一切的气势!
只一看,让他目光和心神都有被刺痛之感。
深呼吸一口气,程勿勇小心翼翼将这一幅墨宝收起,再次躬身道:“多谢苏先生赐字!”
他内心不争气地急剧跳动,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有强烈的预感,若时常揣摩此墨宝中的八字,足可打破困顿了自己多年的修为壁障,一举踏破宗师之境的门槛!
“去吧。”
苏奕挥了挥手。
程勿勇是已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多年,就差临门一脚,对他而言,给予其指点,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若换做境界不够的人,这番话就是说了,也毫无意义。
翌日一早。
苏奕一如从前,修炼、洗漱、吃饭,显得很枯燥。
可这就是修行。
若贪念红尘繁华,流连于世俗缠绵之中,虚掷光阴不说,也势必耽搁和荒废修行。
似乎受到苏奕影响,这些天里,风晓峰、黄乾峻、风晓然他们也变得极为自律,勤修不辍。
直至傍晚时候。
“苏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黄乾峻从庭院外匆匆走进来,“丰源斋的翠云夫人也痛快答应,把第九层山河殿让出来。”
说到这,他神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刚才抵达丰源斋,翠云夫人都亲自出来接见他,视他为一等一的贵客对待,不敢丝毫怠慢。
可当得知苏奕选择今晚在丰源斋宴饮的消息后,翠云夫人当时都愣住了,一张美艳俏脸变幻不定,煞是精彩。
显然,那天晚上的事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不过最终,她还是痛快答应,将第九层的山河殿预留了下来。
“好。”
苏奕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风晓峰,道:“风师弟,记得温一壶酒,等我回来共饮。”
“苏师兄,务必小心!”
风晓峰叮嘱道。
“小心?”风晓然认真想了想,脆声道:“哥哥,我认为那些敌人才应该小心。”
风晓峰:“……”
苏奕则不禁笑起来。
他挥了挥手,便负手于背,朝外行去。
自从有了墨玉佩,苏奕就懒得将竹杖拎在手中了。
而能乘坐马车时,自然也就懒得走路……
很快,黄乾峻驾驭马车,载着苏奕驶离葫芦巷子。
虽是黄昏,城中街巷上已是挂起灯笼,喧嚣热闹的声浪在街头巷尾发酵,恰似一幅红尘万丈、人间百态的画卷。
丰源斋。
当看到苏奕和黄乾峻行来,早就守在那的一个锦衣肥胖中年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第一时间迎上来,笑容满面道:“苏公子、黄公子大驾光临,快快有请!”
此人正是丰源斋八位管事之一,上次苏奕在此宴饮时,他就守在大殿外等候差遣。
刚进入丰源斋一层大殿内,翠云夫人也闻讯而来,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色宫裳将她雪白娇润的肌肤映得格外耀眼。
当看到苏奕,她那美艳而端庄的面孔上,尽是笑意,风情万种。
“这名单上的七人若来了,让他们来山河殿见我。”
苏奕拿出一张纸笺,递了过去。
翠云夫人笑声娇俏悦耳,“苏公子放心就是,今晚的宴席保证让您和您的客人都满意。”
苏奕提醒道:“死人满意不满意,我可不知道。”
翠云夫人先是一呆,当领会苏奕话中的意思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来的变数
翠云夫人哪会忘了,上次发生在山河殿的血腥事件?
从那天开始,年家、阎家的力量就纷纷上门,要让她丰源斋给出一个说法。
翠云夫人当然不会提起苏奕的名字。
幸亏当初周知离曾表态,给出了解决办法,让她果断把一切祸事都推到了雍和郡郡守穆钟庭身上,这才从这一场风波中把自己摘了出来。
可她却没想到,才过去数天时间而已,苏奕竟还打算在自己的地盘杀人!
好半响,翠云夫人才稳住心神,红润唇瓣露出一丝苦涩,道:“苏公子,丰源斋是宴饮聚会之地,可您却怎地把这里当做了杀人的所在,这……”
苏奕随口道:“你们丰源斋不掺合便可。”
翠云夫人:“……”
她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翠云夫人暗自一咬牙,脸上则露出醉人的笑容,道:
“来人,快带两位公子前往第九层山河殿,记得好酒好菜伺候,千万不可有一丝怠慢了!”
直至目送苏奕和黄乾峻的身影离开。
翠云夫人这才打开苏奕递给她的纸条,上边写着七个名字。
仅仅一眼,她浑身发僵,头皮隐隐发麻。
作为常年接来送往的丰源斋老板,她掌握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人脉资源。
像在云河郡城但凡有点权势的角色,都早已被她清清楚楚牢记在心上。
哪怕是年轻一代的子弟,她也如数家珍。
故而,当看到这七个名字时,她脑海中已浮现出对方的来历、家世等等消息。
“七个人,皆是青河剑府弟子,各有各的来历,皆非寻常武者可比,若是全都死在我丰源斋……”
想到这,翠云夫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若有可能,老娘宁可这辈子都不再和苏奕这祸害见一面!!”
她玉容变幻,眸子尽是幽怨。
“钱少来了?快有请!”
大门处,响起侍者彬彬有礼的声音。
翠云夫人心中一震,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个金袍青年施施然走来,剑眉星目,仪态倨傲。
钱云久。
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青桐城”第一宗族钱家当今族长嫡子。
“我今晚是来赴宴的,可却并不清楚是谁要宴请我。”
钱云久淡然开口,“你们丰源斋想必应该清楚吧?”
那男侍者一怔。
便在此时,翠云夫人仪态婀娜地走来,浅浅笑道:“钱公子自己一个人?”
钱云久露出惊艳之色,连忙道:“钱某见过翠云夫人,钱某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以他的身份,可根本远远不够资格让翠云夫人接待,现在突然见到后者主动走来寒暄,都不免受宠若惊。
翠云夫人嫣然笑道:“今晚的宴席主人,可邀请了不止公子一个人,不如等其他人来了,你们一起前往?”
钱云久怔了一下,忍不住道:“敢问夫人,今晚宴席的主人是谁?”
“钱公子不必心急,等见面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翠云夫人语气柔婉。
她那妩媚成熟的风韵,让钱云久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中都一阵发热,眼睛微微发直,喉结都一阵滚动。
翠云夫人暗自鄙夷,小小年纪,竟这般好色,今晚若死了,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霍公子来了,快快有请。”
这时候,大门外又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一个身影高大,龙行虎步的黑袍青年被侍者带了进来。
“霍师弟?”
钱云久一怔,目光下意识看向翠云夫人。
“不错,这位霍公子和你一样,也是来赴宴的。”
翠云夫人说着,已迎了上去。
霍隆。
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城二流势力霍家当今大长老之子。
眼见翠云夫人亲自迎接,霍隆也无比意外,只觉颜面有光,浑身都飘飘然的。
而当看到钱云久,霍隆一怔,道:“钱师兄也是来赴宴的?”
“正是。”
钱云久点头道,“霍师弟,你可知道召集此次宴会的是谁?”
霍隆摇头,“不知。”
“等人到齐了,我让人带你们一起前往第九层山河殿,到那时,你们就知道是哪位贵人了。”
翠云夫人嫣然一笑。
第九层!
山河殿!
钱云久和霍隆对视一眼,皆露出吃惊之色。
以他们的身份,可远不够资格前往那等顶级奢华之地宴饮!
这让他们内心皆愈发好奇了,今晚设宴的究竟是谁,难道是他们青河剑府某位大佬人物?
“说起山河殿,我倒是听说前些天的时候,年云桥和阎成榕他们闯入山河殿内滋事,冲撞了正在其中宴饮的雍和郡郡守穆钟庭大人,当场就被杀掉了。”
钱云久神色异样,“据说年家和阎家得知这件事后,屁都不敢放,只能捏鼻子自认倒霉。”
“呵呵,年云桥和阎成榕未免也太狂,那第九层岂是他们这等角色可以撒野的?”
霍隆幸灾乐祸。
钱云久也不禁笑起来。
旁边的翠云夫人听到这些,看向这两位公子哥的目光都带上一抹怜悯。
随着时间推移,陆续又有人前来赴宴。
分别是郑逍林、张丰图、柳莺、杨奇、褚连恒。
清一色都是青河剑府弟子,其中只有柳莺是女子。
当他们抵达,得知此次宴会设在第九层山河殿时,都不禁一阵意外,纷纷揣测起安排宴席的主人是谁。
每个人都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翠云夫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有怜悯,也有无奈。
正当翠云夫人打算带钱云久等人前往第九层山河殿时,忽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霍隆师弟,你们怎地在这里?”
就见从大门处走进来三人。
男子英俊高大,女子娇俏美丽,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般。
赫然是倪昊和南影!
而在两人中间,是一位相貌清癯,精神矍铄的灰发老者,眸光开阖间,有冷电流窜,极为慑人。
青峰剑老周怀秋!
“见过周长老!”
钱云久他们皆连忙上前,纷纷见礼。
在青河剑府,周怀秋是排名第四的内门长老,地位崇高,权柄极大。
翠云夫人微微一怔,讶然道:“周长老?不是听说您带门中弟子外出游历,何时归来的?”
周怀秋含笑道:“就在刚刚才返回。”说着,他目光一扫钱云久等人,道:“你们也要在此宴饮吗?不如一起?”
翠云夫人美眸一凝,心中暗呼要糟。
就见钱云久解释道:“周长老,我们是来赴宴的。”
说着,他就把受到神秘人邀请的事情一一说出。
周怀秋听罢,也不由奇怪,目光重新看向翠云夫人,道:“夫人,这宴会的主人莫非来自我青河剑府?”
翠云夫人脸色微微发僵,勉强点头道:“正是。”
算起来,苏奕也曾是青河剑府弟子,这回答可没有错。
只是,让她暗暗叫苦的是,周怀秋偏巧赶来了,这无疑是一个变数!
“周师叔,不如我们一起去第九层山河殿看看吧?”
南影清声道。
她白衣胜雪,勾勒出曼妙诱人的身段,红唇似火,美眸如水,格外娇艳,早已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注意。
此刻见她开口,钱云久他们也连忙出声,邀请周怀秋他们一起前往。
“这……”
周怀秋略一沉吟,道,“也罢,去看看也无妨。”
南影顿时笑起来。
说起来,她可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前往丰源斋第九层参加宴席,哪能错过了?
就是倪昊也颇为心动。
一是第九层山河殿非一般人可进。
二是也好奇召集此次宴饮的主人是谁。
在场之中,唯独翠云夫人嘴里发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既然如此,诸位还请随我前来。”
当即,一行人朝第九层山河殿行去。
就在这丰源斋第一层的一座房门半敞的雅间内。
当暗中看到这一幕后,程勿勇不禁皱眉,“苏先生今晚的行动怕是要遇到棘手麻烦了。”
房间中除了他,还有袁珞兮和袁珞宇。
在前天得知苏奕此次召集宴席的事情后,程勿勇就预感到,今晚将有血腥事情发生。
故而,他和袁珞兮、袁珞宇早早地赶来,打算在暗中看一看今晚会引起多少动静。
谁曾想,赴宴的人还不曾入场,周怀秋这个变数就来了。
“周怀秋和我一样,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多年,但他的剑道造诣却极其厉害,在同辈人中,称得上最顶尖的人物,是仅次于宗师的高手。”
程勿勇轻叹道,“当然,他注定不可能是苏先生的对手。”
“不过,周怀秋的身份却跟麻烦,乃是青河剑府内门长老,一旦发生冲突,注定会引发整个青河剑府的敌意,到那时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原本,苏奕若仅仅对付那七个年轻人,倒也谈不上什么大事。
凭他们袁家的力量,便能帮着把这件事的余波抹平了。
可现在多了周怀秋,那就不一样了!
“那这可怎么办?”
袁珞兮不禁皱眉。
袁珞宇却不在乎,道:“怕什么,以苏公子剑杀宗师的能耐,就是把云河郡的天捅破,大不了拍拍屁股离开就是了。”
“事情可没有这般简单,别忘了,如今连郡守秦闻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也都在筹谋为其子复仇之事!”
程勿勇神色凝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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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郡守府。
书房。
“大人,已查探出那少年的一些消息,您请过目。”
黑衣老奴将一沓密卷递上去。
秦闻渊第一眼看过去,就察觉到了蹊跷。
苏奕,青河剑府外门弃徒,一年前修为尽失,入赘广陵城文家……
这样的身份,未免也太不堪!
这样的少年,哪里有胆子不把郡守府放在眼中?
秦闻渊皱了皱眉,继续看下去。
这份密卷上的资料无比详实。
“二月初八,苏奕与黄乾峻一起乘楼船抵达云河郡城,当天抵达杨柳巷,与风晓峰、风晓然兄妹相见……”
“当晚,苏奕杀入黑虎帮老巢,杀二十九名黑虎帮帮众,救出风晓峰妹妹风晓然……”
密卷上,还详细标注着风晓峰兄妹的来历和出身,以及黑虎帮的一些情况。
看完这些,秦闻渊眸子微眯,意识到在前来云河郡城之前,一年前沦为废人的苏奕,已经重新恢复了修为。
“当天晚上,他们乘坐马车去了哪里?”
秦闻渊问。
“查不出。”
黑衣老奴低声解释道,“云河郡城极大,而当时苏奕和这黄乾峻的行动,根本没有特殊之处,我们的探子走遍了杨柳巷,也没能查出此事。”
秦闻渊点了点头,道:“继续查,不可错过任何细节。”
他继续看下去。
“二月初九,苏奕等人搬入葫芦巷子居住。”
“二月十一晚上,苏奕和黄乾峻前往炼器坊,当晚和秦枫公子发生冲突……”
当看完这些,秦闻渊眉头皱起,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道,“就这些?”
黑衣老奴连忙道:“我们的人还在继续追杀,可大人您也知道,这苏奕和黄乾峻皆是刚抵达云河郡城不久,和他们有关的人少人又少,要查出他们前些天的动向着实有些困难。”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倒是有两件事值得注意。”
秦闻渊道:“说。”
“二月十一那天,黑虎帮帮助吕铨被杀,其麾下大小喽啰上百号人,皆在当天惨死。”
黑衣老奴道,“动手的是伍天浩,西南地带的黑道头子,可据老奴查探到的消息,吕铨和他从无仇怨,甚至吕铨还曾在死去的前一天,曾前往拜访伍天浩。”
“伍天浩……”
秦闻渊沉吟,他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混迹在地下势力中的黑道人物。
他问道,“你怀疑伍天浩此举反常,需要查一查是否和那苏奕有关系?”
黑衣老奴道:“正是。”
“好,这件事你抓紧去办,若伍天浩敢不老实,把他和他麾下的势力直接铲除了,就当为云河郡城百姓除害了。”
秦闻渊冷冷道。
“第二件事是什么?”秦闻渊问。
黑衣老奴道:“就在刚才,有消息传来,这苏奕和黄乾峻一起前往了丰源斋,我们的探子正在打探消息。”
“丰源斋?”
秦闻渊挑眉,“一般人可进不去那等地方,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这件事给我查清楚。”
黑衣老奴连忙点头应诺。
“资料太少了,且都只是表面的东西,此子的底细决不会这般简单了。”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眸子中泛起一抹冷意,道,“继续查,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此子身边的人下手,应当可以挖出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黑衣老奴若有所思道:“大人的意思是,从风晓峰和风晓然兄妹身上下手?”
“不错。”
秦闻渊神色淡漠,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不能由我们的人去做。你找一些和我们不相干的人去行动,避免打草惊蛇,最好能让这对兄妹乖乖配合,以免让苏奕产生疑心。”
黑衣老奴点头道:“大人放心便是。”
秦闻渊挥了挥手,道:“去吧,记得别忘了把今晚发生在丰源斋的事情打探清楚。”
黑衣老奴领命而去。
“此子身上定然有秘密!”
秦闻渊坐在椅子中,陷入沉思。
他的修为如何恢复的?
此来云河郡城又是要做什么?
他前脚刚杀了黑虎帮那么多人,为何只隔两天时间,黑虎帮就被伍天浩灭了?
这些疑惑,看似稀松寻常。
可久经世事磨炼的秦闻渊却嗅到了一股反常的气息。
“更何况,一个修为尽失的赘婿而已,如今却能一剑斩杀我郡守府六位聚气境精锐护卫,谁敢相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闻渊眸光闪动,“但不管你的底牌如何,凡是被我秦闻渊盯上的仇人,皆没有好下场!”
……
丰源斋。
夜色如水,华灯初上。
一路走上第九层,南影、倪昊等人都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连行动都拘谨了一些。
在他们这些年轻人心中,能够进入此宴饮者,无不是云河郡城中权柄滔天的顶尖大人物。
唯独周怀秋神色最平淡。
可他内心也在琢磨,这次在山河殿宴请众人的究竟是谁。
直至来到山河殿外。
众人都下意识地稳了稳心神。
“诸位稍等,我去跟宴席主人禀报一声。”
说着,翠云夫人把房门推开一个勉强可供人进入的缝隙,走进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房门关上。
这让周怀秋他们都不禁遗憾,竟没借机看清大殿内究竟坐着的是谁。
“这做派可真大,连翠云夫人都得亲自禀报,在咱们青河剑府,怕也只有府主大人才能享受此等待遇吧?”
南影嘀咕了一声。
话虽这般说,她却愈发期待了,甚至已想好待会在宴席上,该如何趁机表现一下自己。
若能引来那位宴会主人的青睐,那就更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周师叔若来,定也可以被这般招待。”
倪昊轻声道。
周怀秋却自嘲地挥手道:“寻常时候,我可不会来丰源斋,当然,遇到需要招待的贵宾时,凭我这张老脸,勉强也能坐进这第九层中。”
越是这般说,越让众人心中翻腾不已,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没多久,房门开启,翠云夫人笑着走了出来,道:“各位请进,我就不再叨扰各位了。”
说罢,匆匆而去。这显得有点反常,可众人心思都不在此,都早已揣着激动的心情,打算参加宴饮,和那位神秘人物见面了。
周怀秋走在最前边。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入,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抬起,做出要抱拳见礼的姿势。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眼睛瞪得滚圆。
由于背对着大门方向,其他人并未察觉到不妥,也都揣着紧张、期待、拘谨的心情鱼贯而入。
可当看到大殿内的景象,也全都愣住,瞠目结舌,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而此时,山河殿内简直鸦雀无声。
也不对,还有一阵动筷子吃饭的窸窣声音响起。
“苏奕,怎么是你!?”
倪昊第一个叫出来,满脸难以置信。
其他人也都如梦初醒,一个个脸色变得差劲无比,满腔的期待、激动皆不翼而飞,大有被蒙骗的羞耻感。
豪奢宽敞的大殿内,灯火通明。
偌大的酒桌前,苏奕一袭青袍,坐于上首,一边饮酒一边品尝菜肴,仪态悠闲从容。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黄乾峻。
这样两个人,坐在如此奢华宽敞的大殿内,让周怀秋他们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何不能是我?”
苏奕放下手中白玉雕琢的筷子,抬眼看向走进来的周怀秋等人,道,“没想到,周师叔也来了,不过此地足够宽敞,再多一些人也绰绰有余。”
说着,他起身对周怀秋道:“请入座。”
不管如何,当年在青河剑府时,周怀秋对他颇为关照,这个人情不能不认。
周怀秋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有些尴尬地放下作势抱拳的双手,哂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场摆设在丰源斋第九层的宴席,竟出自你的手笔。”
他目光一扫倪昊等一个个神色各异的子弟,道:“都快入座吧。”
说着,他率先入座。
其他人见此,也暂且按捺下心中的落差和疑惑,皆一一坐了下来。
看看那酒桌上那丰盛诱人的美味佳肴,在看看坐在上首位置的,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这感觉简直太难受。
最初时,他们都以为是哪位权柄滔天的大佬设宴,邀请他们前来宴饮,故而心中无不激动期待不已,甚至都有些拘谨忐忑。
谁曾想……
竟是苏奕这宗门弃徒!!
其中当属南影受到的刺激最大,一张娇艳的俏脸阴晴变幻,一对眸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苏奕,似想要把他彻底看穿似的。
因为当年,她曾是苏奕的恋人,曾朝夕相伴,也曾花前月下说着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可她却没想到,这个当年被她一脚踹掉的废人,不但修为恢复,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头衔,如今竟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这丰源斋第九层!!
其实不止是南影,其他人也是满腔的疑惑。
就是周怀秋,内心都一阵惊疑不定。
他虽不清楚苏奕为何能够在此设宴,却敏锐察觉到,苏奕此次宴请的那七个青河剑府弟子,当初都曾和苏奕交恶。
这可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亲自送尔等上路
沉闷而压抑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苏奕,你今日宴请我们是想做什么,耀武扬威?炫耀你如今混得发达了,打算借此羞辱我等?”
钱云久阴沉着脸,冷冷开口。
霍隆、郑逍林、张丰图、柳莺、杨奇、褚连恒等人,也都脸色难看地盯着苏奕。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们都和苏奕有过节,发生过多次冲突,没少欺辱过苏奕。
如今,眼见这个曾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家伙,却居然在这丰源斋第九层设宴,专门邀请他们前来,只要不蠢就知道,宴无好宴!
“我早察觉这个邀约有问题,没曾想,却竟是真的。”
霍隆冷哼,“只是我很不解,你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且早已被驱逐出宗门,如今又是如何能坐在这里的?”
这些话皆毫不客气。
周怀秋眉头微皱,干咳道:“你们以前皆是同门,说话都客气一些。”
南影也笑吟吟开口,道:“大家应该还不知道吧,苏师兄他早已非以往可比了。”
她已调整好心态,美眸流波,笑语盈然。
“哦,能否跟我等讲讲?”
在场另一个女弟子柳莺问道。
南影却将目光看向苏奕,轻声细气道:“苏奕师兄,你不介意吧?”
苏奕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神色平淡道:“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今夜之后,怕是就没这等机会了。”
“呵呵,你这番话说的不错,若早知道今晚宴会的主人是你,老子绝对不会来了。”
霍隆冷笑。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心态,认为苏奕这是故意在跟他们耀武扬威,面目可憎。
苏奕只瞥了霍隆一眼,就收回目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各位,周师叔刚才说的不错,说话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南影清声道,“大概是半个月前,苏奕师兄在广陵城和落云城之间的龙门大比上,一举夺得第一的头衔,名震大沧江两岸!”
钱云久、霍隆等七人皆错愕,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这废物修为恢复了?”
“这怎可能?”
一些人更是难掩内心震惊,开口闭口就是废物,可见在他们心中,把苏奕当做了什么。
事实上,他们若非今日在此见到苏奕,几乎都快要把苏奕忘了。
一个入赘的废物,早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现在,南影却告诉他们这样一个事实,任谁能不错愕?
“这么说,苏奕的修为已经恢复了?”
钱云久神色惊疑。
“不止是恢复了,还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南影眼神带着一丝钦佩和崇拜,“文珏元师兄够厉害了吧,可却被墨天凌一招击败,可强大如墨天凌,最终也成了苏奕师兄的踏脚石!”
“这……”
钱云久他们齐齐色变。
文珏元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可却败在那墨天凌手中。
而墨天凌,则败在苏奕手中!
这样一对比,谁还能不清楚恢复修为后的苏奕,战力是何等强大?
“这怎可能?”
柳莺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一切。
其他人也都如此。
谁甘心承认一个曾被他们欺辱和践踏的角色,如今竟鱼跃龙门,变得如斯强大?
“为何不可能?这件事,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周怀秋冷声呵斥钱云久等人,“承认苏奕变强就这么难?快向苏奕敬一杯酒,过往的恩怨就此不要再提了。”
他早察觉到不对劲,眼见钱云久他们还这般抵触和排斥苏奕,心中哪能不着急了。
须知,苏奕如今能堂而皇之地坐在此地,还让翠云夫人都奉为最顶尖的贵宾,岂可能是以往可比?
苏奕抬眼看了看周怀秋,没有做声。
他自然一眼看穿了周怀秋的担心。
可惜,今天就是周怀秋在,也注定难以改变今夜的一切。
思忖时,苏奕再倒了一杯酒。
“周师叔,你说让我等给他敬酒?”
钱云久等人皆哗然起来,坐不住了,一个个都怒形于色。
周怀秋心中一沉。
若换做是其他一些久经风浪的角色,怕是早已看出今晚宴席的端倪。
可偏偏的,钱云久他们都是一些年轻人,一个个家世不凡,锦衣玉食,根本就受不得这口气。
“苏奕,这就是你此次召集宴饮的目的吧,先耀武扬威,再借周师叔这等长辈来压我等向你低头,你想得可真美!”
杨奇愤然起身。
他一直沉默寡言,可这一刻却再受不了了。
“不错,你修为恢复又如何?我等还不至于因为这样一顿宴席就朝你卑躬屈膝!”
褚连恒、张丰图等人也都纷纷表达不屑,一副傲骨铮铮的姿态。
苏奕依旧不曾开口,自顾自再斟了一杯酒。
眼见他那淡然自若的姿态,却让周怀秋心中一寒,愈发感受到不妙。
砰!
周怀秋一掌拍在酒桌上,脸色冷厉威严,道:“一群蠢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撒野耍横,老夫且问你们一句,就是你们背后的宗族长辈,是否有资格在此宴饮?”
他眼神寒芒涌动,惊得钱云久他们皆色变,哑口无言。
扪心自问,他们各自背后宗族虽然不凡,可就是那些长辈大人物想要坐在这丰源斋第九层中,却也很难……
“各位,周师叔的意思是,苏师兄能在此安排宴饮,身份早已不是以往可比了。”
南影美眸如水,柔声道,“你们若再像以前那般看待他,怕是会惹出祸事来。”
钱云久他们脸庞阴晴不定,明显冷静了许多。
“南影师妹,你今晚处处替苏师弟说话,莫非是旧情未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倪昊故作淡定地调侃道,实则心中很不是滋味。
从进入这山河殿,南影的目光就像粘在苏奕身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且每次只要开口,都是在向众人吹捧苏奕如何了得,这让倪昊心中焉能不嫉恨?
南影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倪昊师兄,我只是在为周师叔陈述事实,不想让大家和苏师兄的关系闹僵,毕竟,万一闹得不愉快,可就不好了。”
“闹得不愉快又如何?”
蓦地,霍隆忍不住道,“在青河剑府,谁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和他苏奕交恶?我承认,他如今混得风生水起,都有资格坐在这第九层中宴饮,可我等也不可能就此向他低头赔罪!”
一番话,气得周怀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见过犯浑的,没见过如此犯浑的!
老子的提醒还不够明显吗?
却见钱云久、柳莺、杨奇等人也纷纷附和,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姿态。
而苏奕依旧不曾开口,再倒了一杯酒。
在他身前,已摆着六杯酒。
至于黄乾峻,自始至终就坐在那冷眼旁观,只是偶尔看向钱云久他们时,眼神会带上怜悯之色。
他最了解这种宗族子弟的心态,想让他们低头,只有一种办法最有效,狠狠收拾一顿。
而若想让他们彻底服气,就得让他们的长辈也认栽。
否则,他们总会心存侥幸,自以为凭借宗族之威势,可以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越是出身不凡,越是如此。
换而言之,这才是世间最正常最普遍的事情。
可惜,他们这次碰到的,偏偏是这世俗间最特殊的一位存在!
“这酒宴太恶心人,周师叔,我先行一步。”
钱云久长身而起,都懒得再去看苏奕一眼。
“对,我们走。”
霍隆他们也都起身。
一个个神色不屑。
就在此时,苏奕倒了第七杯酒,神色平淡道:“各位别慌,既然话说完了,就由我亲自来送你们上路吧。”
“你什么意思?”
钱云久霍然转身,好笑道,“你苏奕难道还打算把我们留下来不成?”
霍隆他们也都止步,冷冷看向苏奕。
气氛骤然变得压抑下来。
周怀秋脸色微变,道:“苏奕,莫要冲动,给我一个面子,让他们走。”
苏奕起身,眼神平淡道:“周师叔,当年我在青河剑府时,你也是知道他们是如何欺辱我的,可当时偌大的青河剑府,却没有一人给我主持公道。”
“现在,我自己要了断当年的事情,你却要阻拦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周怀秋一呆,心中颤抖,果然,这小子果然是打算借此宴会动手报仇!
“苏师兄,这可是丰源斋,你可不能乱来。”
南影忍不住开口。
钱云久、霍隆他们都不禁冷笑起来。
这些年里,他们可从没有听说过,谁在丰源斋闹事之后有好下场的!
霍隆更是阴测测说道:“苏奕,你大概还不知道,前些天的时候,年云桥、阎成榕他们就是因为在此闹事,被雍和郡郡守大人穆钟庭所杀,他们背后的宗族得知消息后,屁都不敢放一个,难道你也想试一试?”
“年云桥和阎成榕死了?”
南影诧异,据她所知,这两人当年也是苏奕的仇人。
“不错,他们就死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河殿!”
霍隆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闻言,周怀秋和倪昊都不禁一惊。
“现在你若敢动手,我倒敬你是一个男人!”
霍隆抬手一指苏奕,目光轻蔑。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动手就是女人。
钱云久他们都不禁哄笑起来。
挑衅味道十足。
当看到这,黄乾峻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拿苏哥那天杀人的事情,来挑衅苏哥敢不敢动手?
这你妈……真绝了!
而眼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周怀秋眉头拧起,心中一叹,打算出面调解,息事宁人。
就在此时——
锵!
一缕如潮剑吟在山河殿内响彻。
————
ps:明天上架,这两天看到书评区有童鞋拿看盗版开玩笑,可金鱼却一点笑不起来。
因为这本书上架成绩若是差劲,极可能会被迫太监完本。
所以,有条件正版订阅的,恳请明天支持一下金鱼,一个月看书最多花几块钱,平均每天几毛钱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架感言
今天,金鱼的第三部长篇玄幻仙侠小说就要上架了。
先澄清一件事,昨天金鱼在章节末尾说的被迫太监,是在成绩差劲的情况下,网站销售数据不行,肯定写不了长久。
这不是威胁,否则就不叫“被迫”了。
然后,再聊一聊新书。
这本书金鱼准备了很久,是第一次尝试写重生强者的题材。
相比符皇和天骄那种从少年时一步步崛起的故事,新书开篇就塑造出了一个前世极其强大的剑修主角。
这样写,有利的是不必啰嗦地解释一些修行设定,可以直接展开剧情描写。
弊端是,少了一种一步步崛起带来的期待感,也容易把步子迈得太大,以至于力量体系写崩。
还好,目前这三十多万字的剧情,都在金鱼预先的把控中。
我自认新书写到现在,还是蛮精彩的。
起码把几个重要人物的形象立住了。
比如主角,修炼时刻苦自律,不修炼时就很懒很懒,不屑于和小角色计较,可一旦动手,就杀伐果断。
哪怕谈起双修的事情,他也可以毫不脸红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这就是苏奕,和陈汐、林寻这样的被动型热血少年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大家应该是喜欢的,否则为何亲昵称他为“苏姨”呢?
再有就是倾绾、文灵雪、文灵昭的塑造上,大家也应该可以一目了然地分辨出他们是什么性格了。
嗯,我个人目前最喜欢的其实是倾绾,宅男嘛,都喜欢这样的呆萌少女。
好了,不闲扯,开始煽情,不,开始说上架的事情。
金鱼在写天骄时,就不喜欢卖惨。
这次也不例外。
只想说,金鱼早已不是写符皇时的少年,而是一个为生活操劳的三十岁成年人,媳妇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生了,而我也将为人父。
一下子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责任和压力。
也不得不很俗气地考虑多赚钱的事情,还房贷也好,给孩子赚奶粉钱也罢,好像生活到处都需要用钱。
嗯,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负担了。
总之,金鱼是靠写书养家糊口的,新书的成绩好了,才能维持家庭开支,所以,压力是真特么大~
所以,就厚着老脸跟各位兄弟姐妹们求一下订阅。
正版订阅越多,成就越好,金鱼的饭碗就越稳。
反之,看盗版越多,对这本书的成绩绝对是沉重的打击,金鱼自然不想把自己用心血写出的东西草草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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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算了算,看正版的话,一个月也就几块钱的事情,一天是几毛钱吧?
按现在的物价,买包烟都不够……
而金鱼也会在上架后做到两件事。
1,保证内容的质量,这是最重要的。
2,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多多码字更新。
今天上架,金鱼自然会爆发,以此回馈广大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不多说,先给各位正版订阅的大佬鞠个躬~
今天第一章10点准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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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盟主的话,记一个5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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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斩当年一线情谊
苏奕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剑来。
剑身若淡淡的苍穹青色,泛起涟漪似的灵性神辉。
一把灵剑!
众人瞳孔一缩。
这让南影和倪昊眸子中都不禁泛起一丝嫉色,这家伙现在混得也太好了吧?
霍隆他们都是一愣,苏奕这难道是真打算不顾一切动手?
周怀秋则脸色骤变,刚要开口。
就见剑光一闪。
噗!
一颗大好头颅抛空而起,带起一串刺眼的血水,在大殿烛火照耀下,凄美猩红。
头颅来自霍隆。
他脸庞兀自带着冷笑和不屑,砰的一声滚落在地。
他那无头尸体也随之倒在地上。
众人瞳孔收缩,全都被吓了一跳,骇然失色。
周怀秋都不禁倒吸凉气。
连他都没想到,苏奕动起手时,竟毫不废话,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干脆利落!
这让他想阻止都慢了一拍。
倪昊和南影也受到惊吓,瞪大眼睛,无法想象,在这丰源斋第九层之地,苏奕哪里来的底气,竟真敢动手!
在这压抑死寂的氛围中,苏奕淡然开口:
“大周历四百九十六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我在小轩峰山崖一侧采到一株三十年火候的朱果,刚要返回,却被站在山崖之上的霍隆勒索,让我交出朱果,否则就斩断系在我身上的绳索。”
说到这,苏奕目光一扫众人,“你们也知道,小轩峰高有一百多丈,一旦绳索断了,就会摔落山崖之下。所以,当时我选择忍让,把朱果抛给了霍隆。”
“结果,还不等我返回山巅,霍隆就斩断了绳索。”
听到这,周怀秋惊道:“竟有此事?”
再看钱云久等人,一个个神色不自在,显然他们每个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甚至倪昊和南影都神色如常,显然也早听说过此事。
苏奕的声音继续响起:“还好,从悬崖坠落时,我被一株崖壁松树挡住,虽受了一些伤,但还算是活了下来。”
说罢,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目光看向周怀秋,道:“周师叔,你说着霍隆该不该死?”
自始至终,他神色淡然如旧,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可这种极致的冷静和淡漠,却让周怀秋心中发寒。
“苏奕,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更何况你不是没死吗,可你现在,却竟一剑杀了霍隆,就不怕被报复?”
钱云久大喝,“这可是丰源斋!!”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叫的声音再大,也没人会闯进此地。”
钱云久神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锵!
剑吟响彻。
钱云久的头颅被斩落,血洒当场。
一些人吓得已发出尖叫,瑟瑟发抖。
就是倪昊和南影都浑身一颤,心惊肉跳。
就见苏奕淡然道:“在青河剑府,钱云久曾屡次偷盗宗门的丹药,事情败露后,却栽赃到我身上,任凭我如何辩解,却没人听我的。”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道,“可笑的是,不少人还为钱云久作证,说丹药就是我偷的,宗门那些大人物眼睛何等毒辣,明知道此事蹊跷,可却默许了这一切,没有一人替我主持公道。”
“后来我才明白,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角色,故而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宁可让我背黑锅,也要保住钱云久的名誉不受损。”
大殿众人神色又是一阵变幻不定。
就是黄乾峻,内心也无法淡定,气得咬牙,怒火中烧。
他万没想到,苏奕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竟遭受过这等对待!!
“周长老,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可当时的你,似乎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苏奕目光看向周怀秋。
周怀秋长叹一声,露出愧色,“我当时只当是一个寻常的盗窃事情,并未放在心上,谁曾想……”
“我从没有怪你,你是宗门大人物,哪可能在意这点事情了。”
苏奕说着,自顾自又饮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他目光看向了柳莺。
柳莺吓得俏脸苍白,发出尖叫:“你别过来!!”
杨奇、褚连恒、郑逍林、张丰图四人也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再没有了之前的张狂和傲气。
之前,他们都认定有周怀秋这位师门长辈在,这里又是丰源斋,故而有恃无恐,根本不相信苏奕敢在此闹事行凶。
可现在,随着霍隆和钱云久的死,则让他们彻底吓到,意识到了处境的不妙。
几乎出于本能,他们齐齐躲在了周怀秋身后。
“周师叔,苏奕当着您的面杀害霍隆和钱云久,何其丧心病狂,您难道不管吗?”
有人愤怒。
其他人纷纷附和,咬牙切齿,又是惊慌又是恼怒。
“苏奕,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利,不如就此罢手,有什么恩怨,我们去青河剑府一一解决如何?”
周怀秋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
作为内门排名第四的长老,他自不能容忍门中弟子被这般杀害。
可以说,之前苏奕动手杀人,早已犯了他的忌讳,令他心中也震怒不已。
却见苏奕淡然道:“等解决了今日之事,我自会再去青河剑府走一遭。”
说着,他拎剑上前,“至于现在,周师叔最好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当年的那点情分了。”
说是情分,无非就是当初他成为外门剑首后,周怀秋才开始关注到他,对他颇为欣赏和照拂。
严格而言,那是凭借“外门剑首”这个身份才获得的关照,根本谈不上什么真正的情谊。
“够了!”
周怀秋脸色铁青,怒视苏奕,“过往的一些仇怨而已,非要用这种方式解决?”
“一些仇怨而已?”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才会这般认为吧?”
这世间,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苏奕懒得去掰扯其中的道理,直接道:“今晚,他们必须死!”
“周师叔,你看看这恶徒,竟凶狂到对您不敬!”
柳莺尖叫。
就是倪昊和南影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无法想象,苏奕怎会敢这般和周怀秋对话。
须知,这位可是有着“青峰剑老”称号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一手“青峰十三剑”名震云河郡城!
“苏奕,你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客气。”周怀秋长叹一声,拔剑出鞘,眼神已是变得冷冽肃杀,一身气机都随之鼓荡运转起来。
这让柳莺他们皆振奋起来,一个个神色写满怨毒。
你苏奕再厉害,还敢去和周师叔动手?
“苏师兄,收手吧,周师叔已足够忍让,莫要让他老人家为难。”
这时候,倪昊也沉声开口。
可苏奕却直接忽略了他,连目光都没看他一眼,这让倪昊脸色憋得涨红起来。
“那我倒要领教一下周师叔的高招了。”
说着,苏奕不再迟疑,迈步上前。
所有人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
可旋即,柳莺他们就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自己找死,再好不过了!
“苏奕,你让我很失望。”
周怀秋轻叹一声,手中长剑一抖,蓦地刺出。
唰!
刹那间,仿似一座巍巍青山横移而来,雄厚壮观。
青峰十三剑之“飞来峰”!
此招极为磅礴,有剑压乾坤之势,用在周怀秋手中,将其中的精妙尽数演绎出来。
所有人呼吸一窒,如看到一座青色山峰压迫而下。
却见苏奕微微摇头,手腕一抖,一剑刺出。
这一剑,恰似白虹贯日,剑芒耀眼,奇快无比,轻而易举地刺穿那一座青山。
紧跟着——
铛!
刺耳的碰撞声中,周怀秋手腕剧痛,手中剑器横飞出去,斜插在大殿一侧的一口巨大的花瓶中。
砰的一声,那花瓶也随之龟裂炸开,碎屑飞溅。
周怀秋眼神下意识看向手腕,就见肌肤被划出一抹浅浅的血色剑痕。
刹那间,他如遭雷击,彻底愣住。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剑,令自己竟都完全无力抵挡!?
“这……”
柳莺他们脸上的笑容冻结凝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头皮发麻。
堂堂青峰剑老,名列宗门第四的长老,名震云河郡城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怎会连一剑都挡不住?
倪昊和南影也都瞠目结舌,傻眼了。
他们对苏奕的印象,还停留在夺得龙门大会第一名的时候。
哪曾想到,才时隔半个月而已,苏奕的道行竟都已恐怖到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一剑,就当了断当年的情分,自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
苏奕淡然开口。
周怀秋手脚发凉,神色变幻不定,眼神尽是惘然和惊疑。
半响,他才长叹一声,神色惨然道:“怪不得你今晚有恃无恐,怪不得翠云夫人都奉你为一等一的贵宾,原来,你都已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旋即,周怀秋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可今日之事,既然有我在,就决不会退让!否则,我还有何颜面去见青河剑府众人?”
仪态决然。
闻言,苏奕没有废话,神色不悲不喜。
他手臂发力,御玄剑横击而出。
周怀秋挥动双手,全力抵挡。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御玄剑拍飞出去,瘦削的身影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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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斩一段仇 饮一杯酒
在柳莺他们心中,周怀秋就是他们的依仗。
故而察觉不妙后,就第一时间躲在了周怀秋身后,甚至不断挑拨,试图借周怀秋之手打压苏奕。
哪曾想,强大到只能让他们仰望的青峰剑老,却竟在苏奕面前不堪一击!
当看到周怀秋被击飞出去的那一刹,柳莺他们都有懵掉的感觉。
这怎可能?
苏奕他何时竟变得这般恐怖了?
无数的疑惑如惊雷般滚荡他们心头,刺激得他们一个个浑身哆嗦,面如土色。
噗通!
柳莺第一个跪下来,惊恐颤声道:“苏师弟,我错了,我当年不该欺负晓文师妹,害得她含恨自尽,更不该把她的死,全都推到你头上,我……”
话未说完,她咽喉一痛,头颅抛飞而起,临死眼睛都瞪得极大,满脸仓惶和不甘。
其尸体软倒在地,血流不断。
“晓文师妹的性情怯懦善良,从不曾得罪过你,可你却仅仅因为晓文师妹的修炼进境比你快,就百般羞辱和欺负她,何其之恶毒……”
苏奕轻声喃喃,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和风晓峰、佟晓文关系最为要好。
佟晓文自杀后,柳莺就向外散播谣言,说是他苏奕始乱终弃,玩弄了佟晓文的感情,让得这个怯懦少女想不开自杀了。
可笑的是,当时竟还有许多人相信了!
“和他拼了!”
猛地,杨奇一声大喝,如若疯狂般扑向苏奕。
可他身影尚在半途,就被一剑封喉,随着剑锋一绞,其头颅直接被挑飞起来,血洒如瀑。
“当年,我在搬血境炼肉层次时,仅仅因为在武斗会上将你打败,你便怀恨在心,唆使宗门仆从在我的饭菜中下毒,试图把我毒杀。若非那仆从露出了一些马脚,差点就被你得逞了。”
苏奕眼神冷淡,话语平静地回荡在这血腥弥漫的大殿中。
“走!”
“快逃!”
仅剩下的张丰图、郑逍林、褚连恒三人全都慌了,朝大门处逃窜。
一个个吓破了胆,慌不择路。
苏奕自不会让他们逃了,他纵身上前,御玄剑在如潮般的清吟中斩出三次。
一剑比一剑快。
就见一颗又一颗脑袋抛空而起,一个又一个身影踉跄倒地,血水随之浸染地面的红色毛毯上。
“你们三个,各有各的可憎,死不足惜。”
苏奕伫足在那,眼神冷冽。
至此,当年的七个仇敌皆一一毙命于此,皆被斩掉首级,横尸于地!
周怀秋跌坐在地上,神色怆然,惨淡无光。
倪昊和南影都早已吓得坐不住,站在那的身影止不住的发抖,神色间弥漫着难掩的惊恐。
锵!
苏奕收剑入鞘,走回坐席前,连饮四杯酒。
每一杯酒入喉,就如斩掉了心中的一道块垒,了断过往的一个仇怨。
当所有酒水饮尽,苏奕只觉浑身上下都一阵轻松。
斩一段仇,饮一杯酒。
大丈夫当如是!
眼见苏奕又拎起酒壶倒酒,南影登时如受到惊吓似的,浑身一个激灵。
她结结巴巴道:“苏奕师兄,我们只是凑巧来赴宴,可绝没有和你为敌的意思。”
倪昊也浑身一震,惊慌道:“苏奕,你这是做什么?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之前,苏奕自酌自饮七杯酒,连出七剑杀七人,早被他们清清楚楚看在眼底。
眼见苏奕还要倒酒,哪能不让他们害怕?
就连周怀秋目光也是一凝,他从地上艰难起身,神色木然道:“不杀了我们灭口,今日之事传出去,青河剑府怎可能放过他?那七个被杀弟子背后的势力,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他目光看向苏奕,道:“动手前,我能否问一些问题,好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些?”
苏奕眉头微皱,道:“在你周怀秋眼中,我苏奕就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闻言,周怀秋不禁一呆,道:“你不打算杀我们灭口?”
苏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再解释。
南影和倪昊则都激动起来,松了口气。
“原来是误会,我就知道苏奕师兄恩怨分明,哪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南影一脸欢喜道。
倪昊则神色复杂道:“苏奕,你就真的不怕报复?”
苏奕神色淡然,没有解释,他随手一指大门,道:“你们可以走了。”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倪昊甚至都不敢去生气。
他苦涩摇头,起身朝大门行去,失魂落魄。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
也终于意识到,在如今的苏奕眼中,他完全就是一个可以忽略和无视的蝼蚁!
南影也连忙起身离开。
她根本不想再待下去,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丰源斋第九层了。
只是离开时,心中却有抑制不住的悔意涌现,当年的自己目光还太短浅了,怎么就一脚把苏奕踹了呢?
周怀秋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也转身离开,背影萧索落寞。
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带给他的打击无疑很沉重。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从苏奕口中得到答案。
今晚之后,他和苏奕之间的情分就真的是彻底断了。
很快,山河殿中只剩下了苏奕和黄乾峻。
“苏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黄乾峻忍不住道。
他有预感,今晚之事传出去,必会掀起滔天风浪!
“等风雨来。”
苏奕起身,负手于背,朝山河殿外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上。
直至走出丰源斋时,街巷灯火如龙,熙攘喧嚣。
仿似刚才发生在第九层山河殿的事情,都没有引起一丝动静。
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有暗流正在发酵!
山河殿。
翠云夫人捂着鼻子,被那满地的血腥呛得几欲呕吐。
她成熟韵致的娇躯微微颤抖,美艳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头疼极了。
“我本以为有周怀秋在,今晚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谁曾想,这煞星竟这般狠……”
“以后我这山河殿,谁还敢来摆设宴席?”
“唉!”
翠云夫人转身走出山河殿,红润的唇发出幽幽叹息。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想掩盖下去都不可能!
“来人,把山河殿清洗一遍,所有摆设和物品全都换掉。”
许久,翠云夫人才稳住心神,下达命令。
“也不知这煞星该如何面对接下来这一场风波了……哎,算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等事情我可不想掺合,只求那煞星以后可千万别再来我丰源斋了……”
翠云夫人带着满腔的幽怨转身离开。
丰源斋一层的一座雅间内。
“勇叔,你去查查发生在山河殿的事情,我和哥哥回家等你消息。”
目睹苏奕和黄乾峻离开丰源斋后,袁珞兮也坐不住了,脆声开口。
“好。”
程勿勇点头答应。
其实在刚才看到只有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离开丰源斋时,程勿勇已判断出,钱云久等七人怕是已经玩完了。
不过,今晚的事情太过血腥,周怀秋他们也注定不可能会隐瞒消息,必然会引发一场极大波澜。
“那七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倒是好搞定,可青河剑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程勿勇暗道,“不过,苏先生既然敢这般做,或许早不把青河剑府的威胁放在眼中了。”
思忖时,他已展开行动。
……
城主府。
书房。
秦闻渊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握着饱蘸墨汁的毛笔,正在铺开的白纸上练字。
字迹沉凝如铁,势如险山,一眼望去,给人心神都带来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忽地一阵叩门声响起。
“进来。”
秦闻渊头也不抬,而其手中笔锋蓦地一划,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就见白纸上,写着“卦不能算尽,畏天道无常”。
秦闻渊将毛笔收起,眼神凝视这句话片刻,轻声道:“凡事不可做绝,留余地一线,如此则可长久不败。”
而后,他抬眼看着走进书房的黑衣老奴,道:“有消息了?”
“正是。”
黑衣老奴点了点头,眉宇间有着一抹凝色,“刚才,我们的探子回报,苏奕在丰源斋第九层山河殿内,杀了钱云久、霍隆等七个青河剑府弟子……”
秦闻渊眸子微微一眯,道:“第九层?”
“不错。”
黑衣老奴飞快道,“我们的人也试图去查探,苏奕为何能在第九层摆设宴席,可翠云夫人那边的人皆守口如瓶。”
秦闻渊再问:“苏奕在山河殿杀人,丰源斋作何反应?”
“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放任苏奕和黄乾峻离去。”
黑衣老奴低声道,“依老奴看,这其中定另藏隐情!”
秦闻渊眸光闪动,道:“这是自然,翠云夫人八面玲珑,人脉了得,背后并没有大势力撑腰,但她有一个兄长是天元学宫排名第五的长老,这也是她丰源斋能够屹立至今,而没人敢得罪她的原因……”
“可这样一个人,却纵容苏奕在第九层山河殿杀人,这无疑太反常!”
秦闻渊说到这,眸子中精芒一闪,“看来,我得找机会亲自去见一见翠云夫人了。”
这件事,让他印证了自己之前的揣测,意识到苏奕的底细果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大人,或许不必这般麻烦,此次参加山河殿宴饮的,还有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我已经派人去接触他们,用郡守府的名义,请他们前来一叙。”
黑衣老奴沉声说道。
秦闻渊怔了一下,赞赏道:“做的不错。”
刚说到这,书房外就有禀报声响起:
“启禀大人,倪昊倪公子跟我们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有逆鳞 人有底线
“回禀郡守大人,我周师叔已带着南影师妹第一时间返回宗门,让我来听候大人问话。”
走进秦闻渊的书坊,倪昊恭敬见礼,内心一阵紧张。
这可是云河郡城权柄滔天的大人物,更是一位如天上神龙般的武道宗师!
秦闻渊点了点头,道:“你不必紧张,只需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便可,记住,莫要隐瞒任何细节。”
“是。”
倪昊稳了稳心神,便将今晚之事娓娓道来。
自始至终,秦闻渊神色一直很平静。
可当听到周怀秋出手,也被苏奕一剑击败时,这位郡守大人神色虽依旧平静自若,其手指却不禁颤了一下。
“他既有这般强大的实力,却为何不杀了你们灭口?”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秦闻渊不禁问道。
倪昊神色黯然,苦涩道:“他说自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在我看来,他应该是不屑这么做。”
“不屑?”
秦闻渊眉头微皱。
“对,我能感受到,无论是我,还是周师叔,在他眼中仿佛根本不值得在意……”
倪昊轻叹。
秦闻渊沉默许久,挥手道:“你下去吧。”
倪昊如释重负般,拱手告辞。
“大人,这苏奕身上有太多古怪之处!”
黑衣老奴惊疑道,“一年前,他修为尽失,沦为赘婿,一年后,却能一剑击败周怀秋,这未免也太离奇!须知,周怀秋的修为,已堪称是宗师之下的顶尖高手,成名多年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除此,翠云夫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似不敢招惹这苏奕,可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这苏奕根本没什么背景,否则也不会在当年沦为文家的赘婿了。”
秦闻渊坐在那,默然无语。
他哪会看不出这些蹊跷和反常?
“大人,依老奴之见,我们还是再忍一忍,继续查探和此子有关的事情,”
黑衣老奴犹豫了一下,建议道,“等一切水落石出时,再决定是否动手也不迟。”
“就怕到那时,此子已经离开云河郡城了。”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神色也一阵明灭不定,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静。
显然,他内心也纠结不已。
直至许久,秦闻渊忽地说道:“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借他人之力,试一试此子的能耐。”
他眸子泛起异色,“今晚事情发生后,青河剑府不会善罢甘休,那七个被杀的青河剑府弟子背后的宗族,注定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黑衣老奴眸子一亮:“大人是打算借刀杀人?”
秦闻渊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道:“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乃是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修为不在我之下,而其性情霸烈强硬,得知这件事后,哪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眸光灼灼道:“这样一来,或许根本不必我们出手,苏奕此子就难逃一劫!”
黑衣老奴也笑起来,道:“如此就更好了。”
就在此时——
“大人,属下有急事求见!”
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进来吧。”
秦闻渊开口。就见一名神色凝重的护卫走进书房,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血斧帮那边出事了!”
秦闻渊一怔。
旁边的黑衣老奴脸色微变,飞快解释道:“大人,今晚的时候,您下达命令,让老奴找一些不相干的人去查一查风晓峰兄妹,老奴就找到了这血斧帮帮主‘董三刀’,把此事交给他来办……”
说到最后,他额头已冒出冷汗。
秦闻渊眉头皱起,问那护卫:“把事情详细说来。”
“就在刚才,董三刀带人前往葫芦巷子,结果刚进风晓峰兄妹所住的院子不到半刻钟,就有一场异动爆发,整座院落中风雷大作,光焰流窜……”
说到这,那护卫神色间也露出惊恐之色,“那情景,简直就像仙人的法术一样,虽然仅仅出现了片刻,可这一切动静结束后,董三刀他们就再没有从那地方走出来,我怀疑,他们极可能已遭难了。”
听罢,黑衣老奴倒吸凉气,预感到不妙。
秦闻渊脸色则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再深的城府,此刻都气得直咬牙,怒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噗通!
旁边的黑衣老奴连忙跪地,颤声道:“是老奴有眼无珠,找了董三刀这个蠢材!”
秦闻渊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骇人,“我把一切事情算尽,唯独没算到,事情会坏在这样一个混账身上!经此一事,苏奕只要不蠢,就会怀疑这件事是我郡守府做的,这岂不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了?”
黑衣老奴已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道:“大人,在老奴看来,苏奕此子恐怕还不敢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和我们郡守府对着干。”
“毕竟,他如今已经得罪了青河剑府,若再和我们为敌,这完全就和自己找死没什么区别!”
说罢,他叩首于地,不敢抬头。
只有他清楚,动怒时的秦闻渊是何等恐怖冷血。
秦闻渊面色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道:“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没用,你现在亲自去一趟青河剑府,告诉木仓图,他若想报仇,我秦闻渊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说到最后,他眉宇间已尽是平静和冷厉之色。
原本,他还打算借刀杀人。
可董三刀的死,却让他意识到,苏奕这条蛇必已经被惊动,这等情况下,只能尽快做出决断!
“是!”
黑衣老奴连忙爬起身子,和那护卫一起匆匆而去。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一个人坐在那陷入沉思中。
不动则已。
一旦动了,就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
葫芦巷子,拙安小居。
苏奕负手而立,看着庭院中的满地狼藉,那深邃的眸泛起冷冽的光泽。
“苏师兄,那些家伙自称是血斧帮的,说是有事前来拜访,可我心存疑虑,并未给他们开门,让他们改天再来。”
一侧,坐在轮椅中的风晓峰脸色难看道,“可谁曾想,他们却坚持不走,到最后更是破门而入。幸亏我和晓然已提前躲在正厅中,眼见他们冲进来,第一时间就把你所赠的玉符捏碎……”
听到这,苏奕道:“你和晓然没事吧?”
风晓峰摇头道:“只可惜了那块玉符,没曾想威力竟那般匪夷所思。”
苏奕轻声道:“一座粗浅的阵法而已,毁掉就毁掉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话虽这般说,他心中却有些恼怒。
一座大阵,耗费他多少灵材和灵石,足以轻易杀死宗师人物,却竟就被那些个下三滥的角色浪费了!!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对方竟似是要对风晓峰兄妹下手,这无疑触犯了他苏玄钧的底线。
“苏哥,我们和这血斧帮毫无瓜葛,他们怎会找上门来?”
黄乾峻忍不住道。
苏奕淡然道:“血斧帮不过是被人指使罢了,不出意外,此事定来自郡守府的授意。”
黄乾峻脸色骤变,道:“这么说,郡守府要对咱们动手?”
前天晚上,程勿勇就特意前来,说郡守府正在派人调查他们,似要进行报复。
而今天,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
“若真要动手,就不会派这些下三滥的角色来送死了。”
苏奕随口道,“依我看,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摸一摸咱们的底细。”
“苏师兄,郡守府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风晓峰神色凝重。
“不会善罢甘休的是我。”
苏奕轻轻拍了拍风晓峰的肩膀,道,“龙有逆鳞,人有底线,皆碰触不得,今晚的事情,必须要有人为此赎罪。”
话语平淡,可黄乾峻却不寒而栗。
他如今已经知道,苏奕话语越平静,就越代表着他动怒了!
“苏哥,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黄乾峻问。
今晚才刚在丰源斋彻底和青河剑府撕破脸,现在又碰到来自郡守府的试探,这让他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不必准备什么,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
苏奕随口道,“等风雨来,一剑泯之,再不留任何隐患便是了。”
同样的夜色下。
袁家。
一座清雅宽敞的庭院中。
听了程勿勇打探到的消息后,袁珞兮精致的眉毛都蹙起,道:“这下可愈发麻烦了,青河剑府注定不可能忍气吞声,再加上郡守府那边的威胁,苏先生的处境已是糟糕之极。”
说到这,她当即起身,抿着粉润的唇瓣,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父亲出面了。”
程勿勇连忙道:“小姐,以苏先生的道行,当不会畏惧这些威胁……”
“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袁珞兮神色坚定道,“不管能帮多少忙,只要能帮上,就足够了。”
她匆匆而去。
程勿勇怔了一下,不禁欣慰地笑起来。
小姐的确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当即匆匆追了上去,他很清楚,想要说服族长亲自出面,仅仅一个袁珞兮,恐怕远远不够。
再加上他程勿勇也不行。
必须拽上二少爷一起,或许才有一些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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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场宴饮杀人只是小高潮,马上来一波大高潮!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香
袁家,浅草堂。
袁武通端坐在书桌前,正在翻阅一本名为“金石古谈”的古籍。
他一袭宽松白色衣袍,身影瘦削,浑身书卷气息,就如一个与世无争的教书先生。
整个袁家都知道,族长嗜好读书,每有空暇,必与书卷为伴。
这些年来,他在搜罗书籍上花费的金钱,早已不计其数。
别人家都是书房,而袁武通则有一座属于自己的书库!
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袁武通头也没抬,随口道:“是小兮来了吧。”
“父亲怎地知道?”
袁珞兮一呆。
袁武通放下手中书卷,有些无奈似的笑说道:“在咱们家,只有你这丫头敢在我看书时闯进来。”
袁珞兮呃了一声,有些讪讪。
“说吧,有什么事情。”
袁武通笑着起身,亲自给他这个最疼爱的小女儿搬了张座椅,而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女儿各倒了一杯。
“父亲,等我说完了再坐。”
袁珞兮摇头道。
袁武通若有所思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嗯!”
袁珞兮深呼吸一口气,道,“父亲,有件事我要跟您坦白。”
袁武通却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可好?”
袁珞兮撇嘴,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父亲您还跟我闹着玩。”
袁武通哈哈笑起来,道:“再紧急的事情,天也塌不下来,更何况,若我猜测不错,你今晚要说的事情,应当和那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有关,对否?”
他目光若宁静的汪洋般,广袤而深邃,当面对这样的目光,袁珞兮只觉内心的秘密似乎都被看穿。
她不禁惊愕,失声道:“您怎会知道?”
“丫头,你父亲可是袁家之主,想要了解和你有关的一些事情时,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袁武通坐回自己的椅子中,一边品茗,一边说道,“更何况,你前阵子偷偷离家出走,真以为我这当父亲的不操心么?当得知你去了广陵城,我差点就亲自去找你。”
说到这,他一阵摇头,眼神中却满满都是宠溺之色。
袁珞兮呆呆道:“您……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不多也不少。”
袁武通仪态悠闲,随口道,“比如,你去了鬼母岭,还曾和这苏奕发生小摩擦,直至返回云河郡城时,还和苏奕、黄乾峻二人一起同行,嗯……才刚回家两天时间,你就偷偷跑去葫芦巷子去找苏奕,还被你二哥抓了个正着……”
说完,他自己不禁笑起来。
可袁珞兮却傻眼了,俏脸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咬牙切齿道:“父亲,你也太能装了,这些天都没见你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我还以为还把你蒙在鼓里呢!”
袁武通轻叹道:“我就是想看看,我家宝贝女儿究竟是怎么了,以前回家最喜欢陪伴我身边的,可自打去了一趟广陵城,魂儿却似乎被人勾走了。”
袁珞兮俏脸一红,啐道:“我哪有!”
旋即,她猛地想起今晚前来的目的,道:“父亲,那您可知道,我今晚找你的目的?”
“隐约猜测的到。”
袁武通笑容敛去,眉头微皱,道,“这苏奕的底细,我大概已了解,他身上当有不少秘密,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拥有杀死六个郡守府聚气境精锐高手的力量。”
顿了顿,他继续道:“还有,我刚得到消息,此子今晚在丰源斋大开杀戒,杀了不少当年的同门,这可是闯出了大祸,必会招来青河剑府的报复。”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袁珞兮,“所以,我若猜测不错,你是来求我出面,帮苏奕此子的,对否?”
袁珞兮心中翻腾,她可没想到,父亲竟都已掌握这么多消息!
半响,她才抬头,带着期盼问道:“父亲,那您愿意帮忙吗?或者说,我非要求您帮忙,您能否答应?”
袁武通心中莫名有些吃味了,眼神古怪道:“啧,我家小兮果然被人勾走了魂。”
袁珞兮气恼道:“父亲您别打岔,说正事呢!”
袁武通笑道:“别慌,等程勿勇来了,我问一些事情,再给你答复。”
刚说到这,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勿勇和袁珞宇一起来了。
袁武通不禁冷笑道:“呵,程勿勇你这家伙不老实啊,连我儿子都被你拽来当说客。”
程勿勇连忙赔笑道:“族长息怒,我只是想着有二少爷在,也能帮我去证明一些事情。”
袁武通没好气道:“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帮着小兮说服我。”
程勿勇想了想,肃然道:“族长,我只说三件事。”
当即,他把当初在鬼母岭的行动、在楼船上的经历、以及苏奕给予他“点拨”的事情一一说出。
听罢,袁武通都不禁陷入沉默。
一个少年,却曾于雨夜之中灭杀六绝阴尸,于楼船之上剑斩宗师,更在轻描淡写之间,给予程勿勇这等聚气大圆满人物以“点拨”!
这简直就像听神话故事。
若换做其他人这么说,袁武通早已嗤之以鼻,将其视作疯子不予理会。
可当这话是从程勿勇口中说出,却由不得他不重视。
许久,袁武通目光看向袁珞兮,道:“小兮,你有什么想说的?”
袁珞兮小脸尽是认真之色,道:“父亲,苏先生在我心中,就如谪仙般神通广大,他本不需要我们袁家帮忙的,可我明知他遇到麻烦,却怎能不帮?”
袁武通点了点头,看向袁珞宇,道:“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袁珞宇有些讪讪道:“父亲,您大概还不知道,我曾和苏公子动手,结果……总之,在这云河郡城中,年轻一代中我谁也没服气过,可却不能不服苏公子!”
袁武通听罢,笑道:“有意思,实在有意思,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却在短短一年内,拥有了如若谪仙般的手段,着实让我也叹为观止,恨不能现在就去见一见他。”
袁珞兮喜道:“父亲,这么说您是答应出手了?”
袁武通无奈道:“我若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族长的,连你们的眼光都不如?”
说罢,他神色间已尽是欣慰之色,“小兮,你确实是长大了,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担当,比你二哥这只会打打杀杀的货色强多了。”
袁珞兮眉开眼笑,欢呼雀跃。
袁珞宇则一脸郁闷,夸妹妹就夸呗,怎地还带着把我否定了一顿,父亲对妹妹的偏心果然是毫不掩饰啊……
程勿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族长,若我们袁家出手,则极可能会和郡守府、青河剑府这两大势力进行对抗,到那时,袁家上下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您可要考虑清楚。”
袁武通淡然道:“那你是否想过,我袁家或许也能借此机会,再迈上一个新台阶?”
程勿勇心中一震,意识到族长早已看清此次事情的利弊。
忽地,袁武通好奇道:“程长老,苏奕给你的那幅字在哪里,取来我看看。”
程勿勇呃了一声,颇有些不舍地从袖袍中取出一副卷轴,递给了袁武通,道:“族长,看看可以,但你可不能据为己有,我还要凭借此字证道武宗之境呢。”
“瞧你那点格局,我岂是那种强占便宜的人?”
袁武通冷哼。
说着,他已打开卷轴。
而后,他眼睛发亮,腰脊下意识挺直,眉宇间渐渐浮现一抹惊异之色,竟似是看得痴迷了。
他嗜好读书,也喜欢搜罗古今名家字帖,哪会品味不出那一行字中的神韵?
许久,眼见袁武通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幅字,程勿勇不禁提醒道:“族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袁武通这才如梦初醒般,收起卷轴,长吐一口气,感慨道:“寥寥八字,尽显傲绝天下,俯瞰世间的大气魄!更玄妙的是,每一道字迹,皆有武道神韵烙印其中,仔细揣摩,令我都倍感惊艳,获益匪浅。似此等人物,的确称得上是谪仙之称啊!”
袁珞兮和袁珞宇对视一眼,都不禁笑起来。
看来真正打动父亲内心的,是这幅来自苏先生的墨宝!
“族长,字帖该给我了。”
程勿勇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袁武通笑呵呵道:“着急什么,此字帖暂且保管在我这里,你何时要看,就来我这里看就是了。”
程勿勇登时急眼了,道:“族长,刚才你可是说你不是那强占便宜的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嗯?我说过么?”
袁武通故作疑惑,“再说了,这幅字又不是不给你了,我只是帮着保管而已,你着急什么。”
眼见程勿勇还要说什么,袁武通揣着那幅字就起身就走,“时间不早了,我得先歇息了,你们也回去吧。”
程勿勇:“……”
袁珞兮和袁珞宇都不禁呆了一下。
他们可都没想到,父亲这等大人物,却竟会为了一幅字而耍无赖,实在是稀罕。
这叫什么?
真香?
“唉,我就不该拿出来!”
程勿勇长叹,旋即自我安慰道,“不过,族长也终于答应帮苏先生了,一幅字而已,也算……值得!反正族长说了,我可以随时来看的……”
话虽这般说,心中却隐隐作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雨既来 当一剑泯之
这一晚的云河郡城,一如从前那般平静。
可对一些大势力而言,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章家。
作为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一,自然也第一时间获知了发生在丰源斋的血腥事情。
“苏奕此子,真的是当年那个青河剑府弃徒?”
族长章知炎诧异开口。
他心中颇为疑惑,无法想象,一个修为尽失的少年,却怎会在时隔一年后,成长到这等强大的地步。
“正是他。”
一位老仆低声道,“郡守府的六位聚气境高手,也是被此子所杀,如今秦闻渊也正在暗中调查此子的事情。”
章知炎愈发惊讶了,琢磨道:“此子了不得啊,一下子得罪了云河郡城两大顶尖势力,要么就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他一袭明黄长袍,体态微胖,面白无须,看起来就如一个慈和的富家翁。
可云河郡城的大人物们都清楚,章知炎就是个笑面虎,笑里藏刀,性情和手腕皆狠辣之极。
老仆道:“可至今还没人能查出,这苏奕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章知炎点头道:“这件事可以多关注一下,看一看郡守府和青河剑府的反应,若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老仆点了点头。
……
青河剑府。
洗剑泉。
木仓图正在磨剑,漆黑如墨的剑身发出阵阵颤鸣,在夜色中回荡而开。
他身影枯瘦,双鬓斑白,神色专注而认真。
每当心中意难平,他就会在洗剑泉之畔磨剑,这会让他的心变得像剑一般坚凝。
也不知多久,木仓图把手中长剑收入一把松木锻造的剑鞘内,而后长身而起。
他身影略显矮小,可当他起身时,却似一座孤峭山峰拔地而起,有撼天动地般的磅礴威势。
远处一直默默等待的一众青河剑府高层皆肃然行礼。
木仓图!
青河剑府府主,一位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
其人耿介寡言,性情如铁,一身剑道造诣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
在云河郡城,他更有“青河一剑压半城”的美誉。
夜色下,木仓图将松木剑鞘背负在身后,声音锵锵如剑鸣般,淡漠道:
“告诉秦闻渊,我是一名剑修,行杀伐之事,无忌生死,无虑成败,他可以有其他想法,但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说罢,木仓图负手于背,飘然而去。
周怀秋他们这些青河剑府大人物见此,都意识到,今晚发生在丰源斋的事情,已让府主动了杀心!
……
“机会来了!”
云河郡城一座客栈内,周知离抚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说不准此次出手,或可一举两得。”
他刚得到发生在丰源斋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一个大好的机会出现了。
“苏奕敢这般行事,自有应对危机的把握,你若以为插手此事,就能获得他的好感,为你效命,未免异想天开。”
青衿慵懒地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抿着壶中酒,如刀锋般明亮的灵眸带着一丝嘲弄。
“若能雪中送炭,自然更好,若不能,锦上添花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周知离这次却没有被打击到,侃侃而谈,“更何况,我们此次前来云河郡城的目的,本就是要拿下秦闻渊,让其为我所用,可这些天来,这老狐狸却一直不表态,分明是不想过早的下注!”
说到最后,他唇泛冷笑,“可这次,我倒要看看,面对苏公子这等谪仙般的人物,他秦闻渊该栽多大一个跟头!”
“到那时,由我出面收拾残局,他秦闻渊还不得服服帖帖地低头?”
周知离目光又看向青衿,道,“这样一来,我既卖给了苏公子一个人情,又拿下了秦闻渊,不就是一举两得?”
青衿幽幽一叹,意兴阑珊道:“世间之事,当从最坏处着眼,向最好处发力,你可别高兴太早了。”
周知离浑不在意。
见此,青衿已懒得再多说。
什么世俗权争,苏奕那等人岂可能在意?
无论秦闻渊,还是木仓图,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两个养炉境宗师罢了!
……
翌日一早,阴云沉沉,似有下雨的迹象。
拙安小居。
苏奕一如从前那般,修炼、洗漱、吃饭,从容自若。
可黄乾峻、风晓峰、风晓然三人明显有心事,不像以前那般从容。
苏奕看在眼底,没有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大概判断出,今日怕是有一场大雨将临。
风雨将来,倒也应景。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葫芦巷子中响彻。
“苏奕苏公子,郡守大人下令,请您前往城外青鼎校场一见!”
一位黑衣男子叩门而来,浑身肃杀气息惊人。
黄乾峻等人齐齐色变,郡守府终于要动手了吗?
“好。”
苏奕毫不犹豫答应。
黑衣男子没有耽搁,策马而去。
“苏哥。”
黄乾峻深呼吸一口气,道,“我陪您一起去!”
“要下雨了……”
苏奕轻声道,“你去带两把雨伞,我可不想回来时,衣衫湿透,尽显狼狈。”
黄乾峻连忙去了。
“苏师兄……”
风晓峰刚要说什么,苏奕笑着制止,“稍等片刻。”
片刻后。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袭戎装,英姿飒爽的袁珞兮匆匆而来,娇俏的瓜子脸上带着喜色,道:“苏先生,我父亲已答应会帮忙了。”
在她身后,程勿勇连忙点头。
苏奕笑了笑,指着风晓峰兄妹,道:“你们若真想帮忙,就帮我照看一下他们。我去青鼎校场走一遭,去去就回。”
说罢,他朝庭院外行去。
风晓峰这才意识到,苏奕早已猜出袁珞兮会来,故而才会说稍等片刻,为的是让袁家的力量照顾自己和妹妹!
“苏师兄,昨天我烫的一壶酒你都没喝上,这次我再烫一壶,等你回来!”
深呼吸一口气,风晓峰大声道。
“好。”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庭院外。
黄乾峻已备好马车。
“勇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眼见这一幕,袁珞兮连忙追了上去。
程勿勇心中发急,他哪里想错过这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
可一想到苏奕的叮嘱,他只能忍住。
……
阴云惨淡,天地一片晦暗。
城外。
青鼎校场。
这里紧挨着浩浩荡荡的大沧江,常年驻扎着一支隶属于郡守府的兵营,有三千人规模,个个皆是悍勇十足的武者。
广阔平坦的校场上,竖立着一杆杆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众披坚执锐,气息精悍的兵卒肃立。
校场高台之上,秦闻渊端坐中央,沉稳如山。
在其身边,拥簇着郡守府一众大人物,若众星拱月。站在秦闻渊一侧的,则是其子秦枫。
他时不时抬眼张望,内心又是亢奋又是激动,脑海中甚至已想到苏奕被杀死在这校场中的一幕幕。
在高台两侧席位上,也已坐着许多身影。
几乎都是云河郡城大势力中的名贵人物,一个个跺跺脚,都能影响一方区域的动静。
天色昏沉,乌云密布,校场内一片肃杀压抑之气。
他们都在等待。
昨晚发生在丰源斋的血腥事情传出后,城中大势力人物皆闻风而动。
谁都清楚,今天这青鼎校场中,将有大戏上演!
“章家族长到!”
蓦地,校场大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在无数吃惊目光注视下,一群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面白无须,体态微胖,正是章家族长章知炎。
身后,跟着他的儿子章远星,以及章家一众权贵人物。
他们的出现,让场中一阵骚动。
“章兄,快快有请。”
秦闻渊长身而起,遥遥抱拳。
“秦大人,章某此来,只为带我这孩子长长见识,其他的事情,绝不掺合,你大可放心。”
章知炎笑呵呵还礼。
而后,他们一行人分别落座。
“袁家族长到!”
没多久,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引起全场骚动。
就是秦闻渊也顿感意外,眉头微皱,袁武通这老狐狸怎地来了?
他和章知炎交情还算不错,对于章知炎会突然前来,倒也并不意外。
可袁武通的到来,则让他没想到。
原因就是,他和袁武通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或者说不是一路人,彼此很少来往。
思忖时,就见两道身影走进了校场大门。
为首的一袭宽袖长袍,浑身书卷气息,如若教书先生。
身边的青年则高大轩昂,勇武慑人。
正是袁武通和其次子袁珞宇。
父子两人并未带随从,可在场谁人敢小觑?
不少宗族大人物都纷纷起身见礼。
章知炎笑呵呵问道:“袁兄,我是来看热闹的,你又是来做甚的?”
“我是凑热闹的。”
袁武通微笑道。
章知炎哦了一声,哈哈大笑道:“我还当袁兄是来为那名叫苏奕的少年出头的。”
袁武通抚掌赞叹道:“章兄好眼力,竟一眼看穿了袁某人此行目的,实在让人钦佩。”
章知炎:“???”
在场其他人也全都呆了一下,完全猝不及防。
高台上,秦闻渊眸子微凝,神色变得冷淡,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苏奕此子敢于在城中行凶杀人,闯出那等大祸,皆是有袁兄你在为他撑腰?”
一番话,矛头直指袁武通而去!
不少人神色惊疑不定,明显被秦闻渊这句话影响了。
却见袁武通哑然失笑,摇头道:“苏奕那等人物,可根本不需要我袁家为其撑腰,秦大人若不信,待会等他来了,问一问便知。”
话刚说到这。
校场外远处,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昏暗的天色中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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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捧杀
“苏奕苏公子到!”
大喝声中,所有目光都看向校场外。
一辆马车停在那,从其上走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一袭青袍,负手于背,淡然出尘。
正是苏奕。
在其后,黄乾峻默默跟随。
“他就是苏奕,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呢。”
一个身着华裳的少女撇了撇嘴道。
她旁边的老者,面色肃然道:
“丫头,不可胡说,历经昨晚一战,早已证明了苏奕远非寻常可比,强大如青峰剑老周怀秋,也都挡不住他的一剑,其武道力量,都能让城中那些老辈人物羞愧低头。似这等人物,岂是能被小觑的?”
“是,爷爷。”
华裳少女低头,面露愧色。
此时,不知多少人目光汇聚在那青袍如玉的少年身上,不知多少年前一代的风流人物,心中不是滋味。
一年前的苏奕,仅仅只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
如今的他,则敢在丰源斋第九层仗剑杀人。
更以一剑之力,镇压周怀秋青河剑府内门排名第四的长老!
这在云河郡城年前一代中,无人能做到!
“竟真的是这家伙……”
当看到苏奕那熟悉的身影,章远星脸色彻底变了。
他也听说了昨晚发生在丰源斋的事情,原本还不敢相信。
可当真正看到苏奕时,他心中那仅剩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了。
“当初我说好风凭借力,可以送他上青云,怕是被他当做傻子看待了吧……”
章远星内心涌起说不出的羞耻感。
而当想到当初在广陵城杏黄小居时,他和熊伯差点就和苏奕动手,浑身都浸出冷汗。
“若当时袁珞兮没有出现,熊伯怕是都被这小子杀了吧?”章远星神色变幻不定。
“你怎么了?”
章知炎忽地皱眉开口。
“没什么。”
章远星摇头,他哪会把这等丢脸的事情说出来了。
“这苏奕轩昂如朝霞举,肃肃如松下风,浑没有年轻人身上的毛躁和浮夸,这般气质可罕见的很,可怕的是,他的胆魄也极为惊人,若给其机会,以后恐怕又会是一个镇岳王!”
章知炎感慨。
镇岳王,木晞!
大周九位外姓王中最惊采绝艳的一位武道奇才,年仅二十岁便踏入宗师之境,八年前,以二十三岁的年龄成为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
大周皇帝特赐“镇岳”为封号!
眼见章知炎拿镇岳王来评赞苏奕,附近那些大人物们都不禁哗然,内心更涌起说不出些许嫉妒来。
他们辛苦修行多年,到如今大多都滞留在聚气境中。
苏奕年仅十七岁而已,就能得到堂堂章氏族长如此高的赞誉,怎能让人不生妒?
唯独袁武通眉头微皱,道:“章兄,以你的身份,这般捧杀一个年轻人,是不是有些下作了?”
章知炎哈哈笑起来,道:“捧杀吗?谈不上,反倒是袁兄你今日若保不住此子,说再多也是妄谈。”
众人心中一凛。
敏锐察觉到,袁武通、章知炎这两位站在云河郡城最顶尖位置的大佬,话语间针锋相对!
“袁家之主竟真的是要为那苏奕出头?”
不少人心中一颤。
“来了,他总算来了……”
秦枫暗松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苏奕不敢赴约,而现在,随着苏奕出现,他内心的担忧也是被一抹亢奋取代。
这些天,他食不知味,无时无刻不想着该如何报仇!
“你且去找个地方等着。”
走进校场,苏奕浑然没有理会四周投来的目光,随口吩咐了一声。
黄乾峻连忙答应。
可就在此时,高台中央坐席上的秦闻渊冷哼一声,道:“黄乾峻,你让我很失望!”
黄乾峻浑身一僵,脸色变幻不定。
好半响才深呼吸一口气,道:“姑丈,你……”
可不等他说什么,秦闻渊就挥手打断道:“莫要再称我姑丈,我秦闻渊可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侄儿!”
全场错愕。
这才意识到,跟随苏奕一起前来的这少年,竟和秦闻渊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可很显然,对于这少年和苏奕为伍,已让秦闻渊动怒。
黄乾峻气得脸颊涨红,他妈的,老子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给我安一个“吃里扒外”的骂名,有你这样的姑丈?
“你且去一侧。”
苏奕说着,目光已淡淡地看向秦闻渊,道,“你堂堂郡守,却羞辱我身边的人,这是打算给我一个下马威?”
全场一寂,不少人倒吸凉气。
谁也没想到,在这属于秦闻渊的青鼎校场中,苏奕竟还一点也不收敛,强势之极!
“大胆!苏奕,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处境,还敢这般叫嚣,不怕给乱刀砍死?”
秦枫指着苏奕,大声呵斥。
秦闻渊眉头一皱,刚要阻止儿子开口,却已来不及了。
因为他太清楚,这样的言辞交锋,自己儿子作为曾经的失败者,只会是自取其辱……
果然,已走到一处角落中的黄乾峻闻言大怒,冷笑道:
“秦枫,是谁在那天晚上跪在地上,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道歉的?这件事,可早就闹得满城轰动,没曾想,你竟还有脸在这时候出来叫嚣,我都替你感觉丢脸!”
“你……”
秦枫气得脸色发绿。
“闭嘴。”
秦闻渊眼神淡漠,一句话,让秦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噤若寒蝉。
即便如此,在场众人的神色也变得异样起来。
虎父犬子,大抵如此。
秦闻渊自然也能察觉到众人心中在想什么,神色愈发淡漠了。
今日不除苏奕,他儿子以后无论出现在哪里,怕都会被人拿此事羞辱!
心中如此想着,他嘴上则平淡道:“苏奕,今日召你前来,既是我的意思,也是青河剑府的意思。”
顿了顿,他神色蓦地变得威严而慑人,道:“我儿子所遭受的羞辱,我可以不计较,毕竟他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但我郡守府那六位护卫,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一番话,隆隆响彻在校场中。
驻守四周的上千兵卒和郡守府那些大人物们,皆神色不善,冷冷看向苏奕一人。
那等压抑的氛围,让在场许多大人物都躯体发紧,脸色微变。
苏奕却浑似不觉,目光一扫四周,淡然道:“你觉得他们不能白死,那就放马过来,我此次前来,本就是要把一些隐患彻底做个了断。”
众人都是一呆。
苏奕明明是一个人孤零零立在那,可给人的感觉,却如若神祇在俯瞰世人,何止是强势,简直是傲慢到极致!
秦闻渊眸光微微眯了眯,忽地道:“袁兄,你确定还要为此子出头?”
苏奕太镇定了,让他一时拿捏不住苏奕的底气从何而来。
袁武通笑了笑,道:“那也得看苏公子是否需要,不需要,我若强行出头,就是画蛇添足。”
“老狐狸!”
章知炎暗骂了一声。
他自然看出,秦闻渊是要让袁武通第一时间表态,可袁武通却根本就不上当。
但不管如何,这番话还是让所有人都看出,袁武通所代表的袁家,是站在苏奕这边的!
秦闻渊略一沉默,目光看向右侧一排席位上,道:“诸位,苏奕便是昨晚杀害你们各家子弟的凶手,如今他已站在这里,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
那些坐席上,坐着的皆是钱云久、霍隆、柳莺等七人的宗族长辈。
闻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起身,悲恸大喝:“似此等恶徒,自当千刀万剐!”
其他人也纷纷叫嚷:“对,就该千刀万剐!”
一时间,苏奕俨然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
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若世间事用言辞上的喝骂就能解决,那还修炼个什么?
秦闻渊一直在关注苏奕,当看到这少年兀自淡然自若,毫无情绪波动,眉头都不禁皱起来。
他沉声道:“苏奕,你就没有一点忏悔惭愧之心?”
这时候,苏奕也皱了皱眉,有些不耐道:“我是来解决隐患的,可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或者说,你是打算拖延时间,直到青河剑府的人来,再一起动手?”
被这般毫不客气地质问,让得秦闻渊眸子寒芒涌动。
他堂堂郡守,一位名震衮州境内的武道宗师,何曾被这般轻慢过?
若不是直至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苏奕的底气何来,他早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毙了。
就是在场那些大人物们,都暗暗咂舌。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苏奕,眼见这样一个少年在这等时候,都强横至此,谁能不惊?
唯有袁武通暗暗赞叹,“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写出那等绝世墨宝了!”
昨天晚上,他把那一副字观摩了整整一夜,如痴如醉,非但不觉枯燥,反倒隐隐有所感悟,令得自身武道修为都有精进的迹象!
这让袁武通震撼之余,愈发意识到,女儿口中这位“苏先生”是何等不凡。
“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前辈驾临!”
蓦地,校场外响起一道大喝声,引得全场皆震,目光皆齐刷刷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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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有重开日 人无再少年
校场大门处。
一个身影枯瘦,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其背后,斜负松纹剑鞘。
他身影略显矮小,模样也略显普通。
可当看到他出现,在场不知多少大人物肃然起身。
那些个年轻一代子弟也都露出敬畏狂热之色。
木仓图。
青河剑府府主。
有“青河一剑压半城”之美誉!
传闻中,他剑势之锋利,可断溪分流,裂虚空如撕布帛!
在木仓图身后,还跟随着一众青河剑府的内门长老,但其中并没有周怀秋。
显然,昨晚一剑败在苏奕手下后,他已无颜再露面。
看到木仓图出现,秦闻渊顿感轻松不少。
他纵然已做好收拾苏奕的打算,可若能借他人之手办到这一点,自然更好。
“木兄,快快有请!”
秦闻渊笑着起身相迎。
“不必了。”
木仓图面无表情拒绝。
他自走进校场,就没有理会任何人,显得极为无礼,可却没人敢说什么。
因为在人们眼中,木仓图有资格,有底气这么做。
木仓图目光直接看锁定了苏奕,眉宇浮现一丝不解,道:
“当初你修为失去,我本以为你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却不曾想,一年之后,你已能一剑击败周怀秋,着实令我也惊奇不已。”
在他身后,那些青河剑府的长老们神色皆很复杂。
他们哪可能不认识这个当年的外门剑首?
只是谁也没想到,时隔一年之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此相见。
苏奕神色平淡道:“府主是来叙旧,还是来解决恩怨的?”
木仓图轻叹一声,道:“你杀死那七人,事出有因,可以理解。但你我立场不同,我乃青河剑府之主,自不能不理会此事,你可明白?”
苏奕点头:“这是自然。”
木仓图凝视苏奕片刻,脸庞上浮现一丝复杂之色。
旋即,他摇了摇头,神色波澜不惊,道:“武道到了我这等境界,要将五脏之炉一一淬炼到圆满地步,称得上一步一天堑,也是到了此等境界,我方才明白,若眷恋世俗权柄之事,注定此生无望剑指先天武宗之境。”
“这一次出手后,我会卸任青河剑府府主之职务,潜心于武道,再不问世俗纷争!”
话毕,全场一惊。
谁也没想到,木仓图竟会在此刻宣布这等大事!
苏奕不由露出一丝讶色。
在他感知中,甚至能清楚察觉到,木仓图那低矮的身体内,澎湃的气血如同汪洋大海般流动,汹涌澎湃。
而他的精气神则如磐石般坚固。
这位青河剑府的掌权者,无论是肉身、神魂、还是内劲几乎都打磨到了一种顶尖水准,远非寻常可比。
他虽是宗师一重境,可在苏奕看来,此人的底蕴,却要远胜那些世间大多数宗师二重的角色!
“没想到,云河郡城倒也出了个可堪入眼的角色。”
苏奕暗道,“可惜,在养炉境淬炼得再坚固,年龄大了,以后成就也注定有限。”。
“你们且退下,由我和苏奕一试高低。”
木仓图开口。
身边其他青河剑府之人皆纷纷退避到了场外。
秦闻渊眸子发亮,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这就是他了解中的木仓图,耿介孤峭,其人如剑!
在场不少大人物也都振奋起来,充满期待。
在他们印象中,木仓图已经多年不曾出手。
谁也不清楚,这位能“剑压半城”的武道宗师,如今修为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袁武通眸光闪动,内心微微有些发紧。
纵然他已得知,苏奕曾剑斩宗师,可毕竟不曾亲眼见到,再加上木仓图远非寻常宗师可比,也由不得他不紧张。
章知炎叹息道:“如此俊杰,却有可能夭折于此,着实令人心中不是滋味。”
章远星神色异样,低声道:“能死在青河剑府之主手中,也足以让他含笑九泉了。”
这时候,校场四周不断有议论声响起。
“无论他有多强,也不是宗师的对手!”
有人言之凿凿。
“那是自然。”
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苏奕。
哪怕他昨夜一剑击败周怀秋,展现出惊世骇俗的战力。
可须知,他此刻面对的是一位武道宗师!
袁珞兮、黄乾峻相对要平静一些,可心中也不免忐忑。
木仓图可远非一般的武道宗师可比!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如此,那些死在你手中的青河剑府弟子也如此。”
校场中央空地上,木仓图神色平静,“我今日出手,不分对错,不谈恩怨,只论胜负,只愿你……莫怪我无情。”
苏奕却淡淡的笑了笑,道:“出手吧,无须耽搁。”
“好。”
木仓图没有再废话。
他目光冷冽如铁,探出一只手来。
以掌为剑,横空一斩。
撕拉!
虚空中,传来一道呼啸的劲风。
一股无匹剑气从木仓图手中扫出,瞬间划过十丈虚空,带着无比凌厉的尖啸声向苏奕斩去。
罡气外放,隔空伤人!
这是武道宗师才能掌握的超凡力量。
这一剑未至,铺天盖地的剑气就率先到来。
苏奕所站立之地,铺着坚硬如钢铁的青石板,剑气扫来,石板上传来一声声尖锐的摩擦声,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白痕,石屑飘洒。
更有一股宏大的剑势,遥遥笼罩住了苏奕。普通武者若在这里,剑气还没到,就会被先被那等剑势震伤神魂。
这就是武道宗师的可怕。
“破。”
对此,苏奕随手一拳打出。
雄厚的内劲凝集,如玉石般的拳头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般,硬撼这一剑。
入了聚气境,苏奕一身真气比之搬血境强大了何止十倍,一身一百零八灵窍皆被贯通淬炼,根基之雄厚,足以傲视天下任何人。
再配合他那前世的修炼造诣,让得这简简单单一拳,隐然有一股天然的大势,似长江大河,一往无前。
轰隆!
剑气与拳劲撞击在一起。
校场中央,仿佛雷霆炸响般,庞大的余劲向四面八法冲去,把地上的青石板掀飞,地面凿出一道道沟痕。
那一瞬,在场众人只觉整座校场似乎都猛地震了一下。
这一击,就仿佛两座大山碰撞在一起般,惊天动地!
劲风四散,苏奕身影纹丝不动,毫发无损,唯有衣袍猎猎作响,让其身影显得愈发挺拔。
鸦雀无声。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秦闻渊神色凝滞,内心一颤。
竟挡住了!
“这……”
章知炎猛地坐直身影,惯常笑眯眯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惊色,目光闪烁不定。
袁武通则顿感轻松不少,这一瞬,他内心也有被惊艳到。
在场之中大人物虽多,但却仅仅只有四位宗师。
分别是秦闻渊、章知炎、袁武通,以及木仓图。
故而,只有他们三位最清楚,木仓图这一击的强大,足可以轻松劈杀聚气境大圆满角色。
可现在,却被苏奕云淡风轻的一拳轰开!
谁能不为之侧目?
那些年轻一代人物,此刻都哗然起来,满脸写满错愕,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青河剑府那些大人物们,此刻都脸色微变,是府主故意保留了实力吗?
全场震动之时。
“聚气境初期就能能住此击,怪不得昨夜能一剑击败周怀秋,了不得!”
木仓图眸子发亮,毫不吝啬地赞了一声,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惊讶。
他的内劲可是苦修数十年得来,经过多年的打磨,才逐渐磨炼到了无比凝实的地步,几乎化作实质。
像之前他那随手一击,就是其他武宗都不敢轻易硬撼。
可是苏奕随手一拳,就轻松破开!
这简直就像个奇迹。
却见苏奕想了想,随口道:“你刚才应当保留了一半的实力,且并未动用佩剑,可我何尝不如此?”
全场错愕,这苏奕刚才也保留实力了!?
木仓图瞳孔涌动凌厉剑意,道:“那我倒要试试,你究竟保留了多少力量!”
唰!
木仓图掌指如剑,再斩出一剑。
这一次,其剑芒暴涨,完全和刚才不同,像一道匹练的贯日长虹般!
这才是木仓图真正的宗师之力。
他自信,哪怕赤手空拳,这一击也能断溪分流!
而那坚凝霸道的恐怖剑意,更是铺天盖地降下,校场四周虚空如布帛般被撕碎,尖啸爆鸣不断。
对此,苏奕骈指为剑,随手划下。
大扶摇剑经,一剑挽星河!
他虽不是武道宗师,无法真气外放,隔空杀人。可当他手指衍化剑诀,于虚空中刺出,指尖却似有凝实璀璨的锋芒吞吐。
砰!
一声碰撞爆鸣,在木仓图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苏奕这随手一指竟然竟然将他斩出的一道剑气劈成两截!
就仿佛打蛇七寸,一击必中,精妙绝伦。
“真元外放,可不是这般用的,剑气越糙,破绽越多。”
苏奕轻声开口。
木仓图武道根基打磨得极为不俗,可他那剑道造诣,却明显还未臻至化境。
他那一剑看起来强大无匹,可在苏奕眼中,这一剑却无一处不存在破绽!
全场再寂,满座皆惊。
没有人能想到,苏奕能够如此轻易地破开木仓图的第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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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值得苏某出剑
校场内,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蔓延而开。
寥寥两击,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苏奕的强大之处。
就是秦闻渊这等宗师,也眉头紧锁。
昨晚苏奕一剑击败周怀秋,虽让他吃惊,可并未太在意。
因为在他这等宗师眼中,宗师之下的角色根本不值得太在乎!
可当看到木仓图出手,都没能立刻拿下苏奕,这让秦闻渊心中都微微一寒。
“这就是此子敢于和我郡守府叫板的依仗吗?”
秦闻渊神色明灭不定。
在场其他人,也都惊疑不断,内心翻腾。
谁能想到,一个十七岁少年,都已强大到能和青河剑府之主对峙?
“你已值得我出剑。”
校场中,木仓图沉默片刻,语气古井无波。
他忽地抬头。
刺啦!
虚空之中,仿佛打出两道闪电,他面容普通,身影低矮,但那一双眼睛,此刻却锐利如天剑。
空气都被他的目光割开,发出嗤嗤的声音。
这是武道意志和神魂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显现,是其剑道之力的外放。
“我此生见惯大风大雨、大喜大悲,也见过数不尽的风流人物,唯独不曾见过如你这般的奇才,能在卸任府主之位前,与你这等人物交手,也是我木仓图之幸。”
木仓图眸中剑光越来越盛,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从他身上节节暴涨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层次,充塞天地。
他身影明明低矮,可在众人眼中,此刻的他就如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擎天而立!
整个青鼎校场,连空气都凝结。
秦闻渊等寥寥几位宗师,面色齐齐一凝,好强大的气势!
“精气神凝练如一,融入一身剑道,臻至此地步,身如洪炉,可吞金化石!没想到,木府主竟然走到这一步了……”
袁武通动容。
何为吞金化石?
內腑强大如熔炉,连金石都能炼化!
章知炎笑起来,目光看向苏奕,带上怜悯之色,他已看出,木仓图那一身武道造诣再无保留。
这时候就是换做他出手,都不见得是木仓图的对手!
气氛压抑,全场皆被木仓图身上的威势惊艳到,那些年轻一辈更露出敬畏之色。
如视神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就是在这等时刻,苏奕淡然如旧,完全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锵!
木仓图探手一抓,斜插背后松木剑鞘中的一口黑色长剑出现手中,剑吟沉凝低沉。
“此剑名千刃,随我征战至今已有三十年,斩敌一百六十三人,从不曾让我失望。”
一剑在手,木仓图神色愈发平静,整个人古井无波,目光则凌厉得让人不敢对视。
苏奕点了点头,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名字不俗,剑也不错。若你能逼我出剑,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剑道。”
众人:“……”
诸如秦闻渊、章知炎等人,都差点笑起来,此子之口气,何其之大!
木仓图没有再废话,挥剑上前。
轰!
校场原先冻结般的空气,此时仿佛一下子炸开,承受不住木仓图那一身的威势。
一些年轻一代人物皆骇然失色。在他们眼中,此刻出击的木仓图,直似一座擎天大山在横移,有压迫乾坤之势,让人远远看着都有窒息之感。
那些大人物也倒吸凉气。
虚空沸腾,气流汹涌,木仓图宛如神明降世般,手中千刃剑蓦地斩出。
唰!
剑如矫捷如龙,割裂长空,剑气未至,天地之间就一片彻骨的锋锐剑意。
在场宗师,尽数动容。
仅凭这一剑,木仓图就稳坐云河郡城剑道第一宝座,便是同为宗师的他们,都不敢说硬接这一剑。
但,苏奕却不曾闪避退缩。
他一手负背,一手扬起,掌指绽放出璀璨的芒光,一身澎湃汹涌的修为尽数运转,汇聚于拳面之上。
直至剑气袭来,他右拳如捶天鼓,蓦地挥动,砸在了那肃杀凌厉无匹的剑气之上。
咚!
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在天地间回荡,浩荡的劲气,席卷扩散,爆成细碎迸溅的气流。
让人震撼的一幕出现,木仓图全力斩出的剑气,竟然在苏奕拳下,寸寸炸裂开来!
如同一节节鞭炮炸响般,到最后,连那黑色的千刃剑也似承受不住,发出嗡嗡的鸣叫。
木仓图面容闪过一抹惊色,但丝毫不慌。
他袖手一引。
千刃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满的剑弧,猛地朝外一崩,生生把苏奕最后的拳劲给震碎。
“勉强值得称道。”
苏奕蓦地长笑一声,身影一展,展开主动攻击。
其气势也随之骤变,仿若一柄无匹剑锋横空而出,充满着不至刚至强,恣意张扬的韵味。
木仓图岂可能无动于衷?
刹那间连出九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浩荡澎湃,恰似一重又一重洪流奔腾而起,挟带天风海雨之势压向苏奕。
苏奕挥拳如电,连续九拳打出,一拳比一拳重,简单干净,毫无花哨。
但却有一股无坚不摧,势无可挡的大气魄!
爆鸣声如雷霆闷响,从两者之间扩散。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木仓图如若大浪潮涌的九剑,被一重重摧垮,千刃剑都随之嗡嗡颤抖,隐约有支撑不住的样子!
“惊鸿势!”
木仓图深呼吸一口气,剑势再变。
锵!
千刃剑化作一道丈许长的黑色剑光,虽然远没之前的威势,但此时的剑芒却凝聚到极点,却更加危险。
随着木仓图一挥手。
一剑斩出,恰似一道墨线撕裂长空,其快若电,其疾如风,妙若天成。
那些宗师见了,皆心中发寒。
此剑,才是木仓图真正的绝招!
“有点意思了。”
苏奕大笑。
面对这斩破一切般的一剑,他双手一合,于间容不发之际,竟然将千刃剑夹在掌中!
满座皆惊,无不为之震颤。
“开!”
木仓图低喝。
黑光大盛,千刃剑爆发可怖的力量洪流,剑吟惊天,锵锵不绝,试图挣脱枷锁。
苏奕只觉掌中,似是一座火山要爆发般,肌肤刺痛如切割,浑身气血都有被压制凝固的痕迹。
但他却大笑一声,舌绽春雷:
“镇!”
让所有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苏奕白皙的双手之间,原本如恶龙挣扎般的千刃剑,竟一次次被压制。
到了最后,再无法动弹!
嘶!
无数观战者,倒吸一口凉气。
仅凭一对血肉双手,苏奕竟然生生将木仓图的剑器镇压!
空手入白刃这种技巧,世间武者或多或少都会一些,可谁敢用自己的肉身凡胎,去硬接一位宗师的灵剑?
更何况,到了此时,谁都看出苏奕仅仅是聚气境初期的修为,可却办到了这连宗师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这简直颠覆人们想象。
“太强了!此子难道是仙神下凡不成?否则怎敢以手接飞剑!”
一位大人物骇然失声。
秦闻渊、章知炎等人,此刻面色皆凝重如水,他们此时才发现,小瞧了苏奕!
此等少年,简直世间罕有!
袁武通心潮澎湃,何谓谪仙?
凡人不可揣度也!
“还有余力吗?”
场中,苏奕问,意犹未尽。
自转世至今,他一直未曾遇到可堪入眼之辈。
眼前的木仓图,勉强算一个,也勾起了他一丝较量的心思。
“有!”
木仓图深呼吸一口气,浑身气血蒸腾。
轰隆!
方圆数丈之地的气流,以他为中心,都被压得塌陷爆鸣。
锵!
这一瞬,木仓图竟是将千刃剑从苏奕双手之间拔出,而后蓦地刺出一圈圈涟漪般的剑影。
仿似无形的水波,潋滟美丽,一层层朝苏奕笼罩而去。
就连威势也变得轻柔细腻,如若斜风细雨,缠缠绵绵,可秦闻渊那等宗师人物,无不心惊肉跳。
绕指涟漪!
木仓图压箱底的绝招,传闻其枯坐洗剑泉多年,观天边云霞聚散,看水中涟漪浮沉,一朝顿悟,领会“刚柔之妙,分合之势”,由此开创出“绕指涟漪”一招。
“囚!”
木仓图一声轻喝。
在众人眼中,那一圈圈涟漪般的剑影,就如一条条纤细晶莹的锁链,每一条皆由剑气所化,蕴藏着恐怖无边的威能。
而此时,这些涟漪剑影仿似一座锁链樊笼,将苏奕的身影牢牢困住,一时无法挣脱。
“要赢了?”
许多修为浅薄之辈,虽无法体会这等对决的玄妙,可当看到苏奕被困,顿时精神一振。
可仅仅眨眼间,就见那一重重涟漪般的剑影中央,被困的苏奕忽地轻笑一声,道:
“不错,值得苏某出剑。”
锵!
清冽如潮的剑吟中,在苏奕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剑。
随着他随意挥动刺出。
天地如画布,在这一剑下分化开。
我有一剑划清浊,生死幻灭俱往矣。
此乃大扶摇剑经中的“划清浊”!
刹那间,无数剑影如泡沫般幻灭消失,可怖的碎裂剑气洪流席卷扩散,朝四面八方狂涌而去。
被视作木仓图压箱底的绝学“绕指涟漪”,就这般被一剑斩破,烟消云散!
木仓图浑身一震,不由倒退数步。
不远处,苏奕拎剑而立,淡然道:“这便是我的剑道,你觉得如何?”
青鼎校场内外,无不震颤,为之色变。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斯人若谪仙 只应天上有
劲气扩散,校场上烟尘弥漫。
地面上的青石板已破碎不知多少块。
场中目光,无不震撼地看向那一袭青袍的少年身上,心头激荡翻腾。
“这少年怎会如此强大?”
不知多少人头皮发麻,心神颤栗。
此战之前,从没人看好苏奕,都认为苏奕必败无疑,只看能否保下命来罢了。
木仓图剑术通天,威震云河郡城十九城,岂是区区一个十七岁聚气境少年能敌?
但真正战起来,人们才发现,木仓图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无论是惊天剑术,压箱底绝招,都无法奈何苏奕。
“原来苏先生这般强大……”
袁珞宇呐呐道,他之前还不适应“苏先生”这个称呼,一直称苏奕为公子。
可此时,却下意识改变了称谓。
“现在你总算开眼了吧?”
袁珞兮娇俏的小脸兴奋,红扑扑的。
“斯人若谪仙,只应天上有。”
袁武通感慨。
他也被震撼到,以他身为袁氏族长的见识,都无法想象,这世上哪个聚气境少年,可以和木仓图这等武道宗师对抗!
“这就是他真正的底细吗……”
秦闻渊神色阴晴不定,他城府向来极深,可此刻也有失态的感觉,无法自控。
内心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本以为,苏奕的底气来自某种外力作为依仗,比如袁武通,比如其他大人物。
唯独没想到,苏奕的底气来自于他自身!
“我就说了,此子之风采,他日定可以去和镇岳王争辉。”
章知炎唏嘘,只是他神色却很不自在,眉宇间也带着一抹阴霾。
在他旁边,章远星躯体发僵,失魂落魄。
之前,他还说苏奕能死在木仓图手中,可以含笑九泉,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这怎可能?”
秦枫怒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气得牙齿快咬碎。
“是啊,怎可能……”
那些青河剑府的大人物们,一个个也都眼神恍惚,神色变幻不定。
“此等剑道,闻所未闻,我纵不甘,也不得不叹服!”
校场中央,木仓图沉默许久,忽地一声长叹,眼神落寞,带着一抹苦涩。
苦修剑道多年,却一朝之间,惨败如斯!
这对这位青河剑府府主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苏奕道:“既然认输,就带这你的人离开吧。”
木仓图一怔,“为何不下杀手?”
“当年我曾在青河剑府修行,不管我那时候经历过什么,终究于我有恩。”
苏奕神色平淡。
木仓图神色复杂,拱手行礼道:“多谢!”
一个少年,却有这般胸襟和气魄,让他这等活了多年的老家伙都有自惭不如之感。
“走。”
木仓图挥了挥手,负剑而去。
只是和来的时候相比,他那低矮的身影显得单薄而萧索。
一世英名,在今日化作一个少年成名之路的垫脚石,难免让人失意怅然。
那些青河剑府的大人物们,皆追随而去。
每个人皆心绪低落。
任谁都清楚,今日之战传出去,青河剑府之威名,必遭冲击!
而目睹这一幕幕,校场气氛则压抑下来。
青河剑府作为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一,已在此刻落败而退,眼下的场中,谁还能是苏奕对手?
天上阴云愈发厚重,像黑色铅块堆积,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道:“谁若要报仇,尽可以来,今日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一番话,让全场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坐在高台中央的秦闻渊身上。
却见秦闻渊沉默许久,脸上浮现愧色,道:“我今日方才明白,我郡守府那六个护卫何等愚蠢,竟敢得罪如苏公子这般的绝世奇才,死了也是活该!”
说着,他长身而起,肃然抱拳道:“苏公子,之前是秦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做出一些误判,还望宽恕!”
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是秦枫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父亲。
“老狐狸!”
袁武通暗骂,一见不妙,就推卸责任。
章知炎这时候也起身,笑呵呵道:“以秦大人的身份,此刻也都主动道歉,既然是一场误会,依我看,此事到此为止便可。”
“对,对,就当如此。”
在座其他大人物也陆续有人附和。
苏奕的战力,谁都看在眼底,哪会不清楚,一个能在剑道上压得木仓图都低头的少年,一旦发飙,后果会多严重?
“这些老混账,见风使舵的本事可一个比一个厉害。”
黄乾峻暗自冷笑。
“相信苏公子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章知炎笑着问。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奕。
在他们看来,眼下无疑是和解的最好时机。
却见苏奕看了看天色,这才随口说道:“你们以为,我今日主动前来,就是为了显露一下实力,好让你们低头和解的?”
秦闻渊心中一沉。
章知炎则疑惑道:“苏公子这是何意?”
“你要掺合进来?”
苏奕问。
章知炎连忙摇头,道:“章某只是个看热闹的。”
“那就闭嘴。”
苏奕冷冷道。
章知炎神色一滞,微胖的脸颊都憋得涨红。
身为章氏之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苏奕这般训斥,这让他颜面都有些挂不住。
“苏奕,你什么意思?”
章远星怒道,“我父亲可没有得罪你,你未免也太狂了吧?”
“够了!”
不等苏奕开口,章知炎已喝斥道,“我们是看热闹的,不要再瞎捣乱!”
他脸色阴沉坐在那,再不言语。
章远星神色阴晴不定,却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眼见他们父子都不敢再强出头,在座其他人都一阵默然,神色各异。
这就是苏奕那以木仓图落败而铸就的威势!
堂堂青河剑府府主、剑压半城的武道宗师都只能低头认输,这云河郡城中,哪个老家伙还敢把苏奕当做寻常少年看待?
“苏公子若有不满,尽可以提出,我秦闻渊今日做错了事,自当予以补偿。”
高台上,秦闻渊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这已经是再一次退步!
却见苏奕道:“你儿子是你的逆鳞,我也有我的逆鳞,血斧帮的人前往我所居之地做的事情,你总该不会忘了吧?”
秦闻渊脸色微变,这才明白今日苏奕为何而来。
这是犯了对方的忌讳和底线!
不过,他城府非寻常可比,并未乱了阵脚,道:“苏公子想如何解决?”
苏奕随口道:“以你们父子的命,杀鸡儆猴。”
此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令全场众人心中一震,全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就是袁武通眸子也是一凝,看到了苏奕身上的另一面,其底线不容触犯,触之必死!
却见秦闻渊脸色一下子也变得难看起来,道:“苏公子,秦某已再三忍让,此事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苏奕低头看了看手中御玄剑,随口道:“我可以给你们父子一个自裁赎罪的机会,三个呼吸后,你们不动手,我帮你们。”
一番话,令在场众人呼吸困难,浑身发寒。
太狠了!
谁都没想到,苏奕竟完全不给郡守府之主的面子。
“好!很好!”
蓦地,秦闻渊怒笑起来,再不按捺内心的愤怒,道,“我秦闻渊执掌云河郡城三十年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等冥顽不灵的角色!”
他满脸杀机,须发怒张。
秦枫也激动大叫:“父亲,早说了就不该给这混账面子,必须杀之而后快!”
铛!
苏奕轻轻一敲剑身,一缕清吟响彻。
他抬起头,看着天穹阴云,轻声道:“天要下雨,人要送死,谁若是阻拦,便是大煞风景。”
说着,他收回目光,迈步上前。
一袭青袍飘曳,虽孤身一人,却似有莫大威势,让得在场其他人等无不心神压抑。
“在场诸将士听令,杀了此狂徒!”
秦闻渊厉声大喝,若雷霆般响彻校场之中。
“杀!”
“杀!”
“杀!”
驻守在校场四周的兵卒,皆轰然应诺,声浪滔天。
仅仅是那等铺天盖地的气势,便让在场众人再也坐不住,纷纷起身,躲避在远处。
“父亲,这……”
袁珞兮有些焦急,不等她说完,就被袁武通一把拦住胳膊,躲在远处。
“丫头,安静看戏就好,真需要我帮忙时,自不会袖手旁观了。”
袁武通眸光深沉,涌动慑人的冷电。
他看得出来,苏奕根本不在乎把事情闹大,他要杀人时,才不管你的身份和权柄有多大!
而他既然敢在此时动手,自有所依仗!
“放!”
一声暴喝响彻。
就见足足一百名兵卒手握臂弩,扣动扳机。
一连串风雷般的尖啸响彻,密集若暴雨般的箭矢如刺破长空的乌光,裹挟凌厉无匹的锋芒,朝苏奕一个人射去。
那等一幕,足以让宗师都心惊,不敢撄其锋芒!
远处高台上,秦闻渊冷眸如电,既已动手,他就变得冷静而淡漠,看向苏奕的身影就如盯着一个死人。
今日他之所以选择在青鼎校场召见苏奕,就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此地有精锐兵卒三千,有郡守府一众高手!
更何况,他自身还是一位足以傲视云河郡城的武道宗师,手中更早已准备有诸多底牌!
本以为这些都用不上。
可现在,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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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稍晚,我不会告诉你们,就在今天下午我忍痛删了快一章的打斗情节……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破云层 力挽银河
阴云之下,校场中央。
密匝匝如暴雨的箭矢全都朝苏奕一人笼罩而去,尖锐的破空声如音潮般,响彻天地间。
不知多少人为之色变。
别说寻常武者,就是厉害的武道宗师,一般也不愿和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对抗。
毕竟,武道四境终究是凡俗之境,宗师再强大,也只是肉体凡胎。
却见苏奕不曾改变方向,径直朝高台上的秦闻渊冲去。
他纵步上前,衣袂猎猎作响。
在一众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大多数箭矢皆险之又险地从他身侧掠过,不曾伤到他分毫。
而随着他手中御玄剑随意划出。
铛铛铛~~
一阵清脆密集的爆鸣中,那些躲不开的箭矢皆如纸糊般,尚未靠近,就被削断,砸落一地。
这一幕,让得那些大人物们神驰目眩,咂舌不已。
箭矢如雨,却能在其中毫发无损地横行前冲,任谁都不为之惊叹?
眼见仅凭弩箭伤不到苏奕,校场中蓦地响起一道暴喝。
“突击——!”
校场四周,一众身负重甲的护卫手持长枪大戟,化作重重铁甲洪流,朝苏奕一人暴冲而去。
成百上千,阵型森严,枪锋如林!
这是隶属于郡守府的精锐士卒,每个皆训练有素,久经沙场,就是武道宗师被重重围困,不死也得重伤。
这就是秦闻渊的底牌之一。
以军伍之力,行人海战术,哪怕最终杀不死苏奕,也能将其体力消磨耗尽!
苏奕伫足,眉头微皱。
他倒不惧这些,只是感觉有些麻烦。
就如猛虎看到一群老鼠扑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锵!
苏奕深呼吸一口气,一身的真元涌入御玄剑内。
如潮剑吟随之响彻天宇。
就见泛着淡青色光泽的剑身之上,灵光涌动,涌现出一道幽奇异扭曲符箓镌刻而成的敕令。
采玄。
采撷天地之玄机而御之!
通俗而言,便是夺天地之势为己用。
“杀!”
震天的呐喊声响彻,手持长枪大戟的重甲兵卒从四面八方团团围困杀来。
一排排枪戟朝苏奕暴刺而去。
这一幕,看得不知多少人呼吸一窒,心都悬起来。
便在此时,苏奕蓦地扬起御玄剑,于虚空一引一划。
轰!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苏奕上空那厚重的云层骤然炸开,无数雨水如银河般倾泻而下。
抬头一看,就仿佛天穹破开一个窟窿,宛如神迹。
“这……”
校场所有人都被惊到,那些宗师都无不色变。
剑破云层?
这是凡俗之辈可掌控的力量?
那些冲杀向苏奕的兵卒,也都被这一幕惊到,一身气势出现一丝滞涩。
而此时,雨水倾泻而下,却似被无形的大手牵引,裹挟着苏奕手中的御玄剑一起斩出。
我有一剑挽星河,倾天覆地荡凡尘!
那一瞬,苏奕恰似挽动一挂银河,挟凛凛天威,直似仙神之术,惊天动地。
连他那颀长的身影都变得虚幻缥缈起来。
轰隆!
当这一剑落下,附近十丈之地分布的上百位重甲兵卒,皆一个个如遭天罚,身上甲胄如纸糊般炸开,躯体都被摧垮,血肉横飞,断臂残肢和血水混杂着,扑簌簌洒落一地。
十丈之外,那些重甲士卒皆神色一滞,吓得肝胆欲裂。
那十丈范围之内,之前还活生生的上百位士卒,如今化作满地的碎裂尸骸,血流成河!
这血腥震撼的一幕,刺激得远处众人都头皮发麻,惊叫出声。
“好可怕!”
“这是仙术吗?”
“剑破云层,御天降之水杀敌,这根本不是凡俗可以掌控的力量!”
“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才有这般能耐!”
……哗然四起。
章知炎、袁武通也都被惊到,他们都曾有幸见过陆地神仙的风采。
这一幕让他们都第一时间就浮现一个念头——
这苏奕难道是个隐藏了修为的陆地神仙?
秦闻渊脸色彻底变了。
他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内心沉重之极。
“退下!”
场中,苏奕拎着剑,深邃的眸扫视四周,冷冷喝斥。
哗啦~
那些训练有素的重甲士卒皆浑身一哆嗦,吓得仓惶而退,如鸟兽散。
一剑杀了上百人,这让谁能不惧怕?
在那些士卒眼中,此刻的苏奕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远不是他们这些凡俗之辈可亵渎!
没有人敢去嘲弄。
换做是他们,恐怕也早慌了神,不敢抵抗。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苏奕迈步上前,眼神淡然如旧。
天穹云层汇聚,那一道破开的窟窿已不复存在。
只是,那一剑的威势,依旧残留在所有人心中。
“秦某现在低头认栽,能否换我父子一命?”
高台上,秦闻渊声音沙哑开口。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所准备的那些底牌,在这等能够御用“天威”的存在面前是何等可笑。
而秦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两股颤抖,都快要瘫在地上。
“你觉得呢?”
苏奕一个迈步,登临高台之上,颀长的身影淡然出尘。
锵!
秦闻渊没有再废话,拔出腰间佩刀,神色瞬间变得沉凝而冷静,尽显宗师风采。
他气势瞬息变了,悍勇肃杀,势如巍峨之山,竟浑不逊色于木仓图分毫!
“那秦某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秦闻渊挥刀出击。
锵!
无匹刀气如雪亮的神虹,掠空一闪,奔袭苏奕而去。
其势如火,霸烈无双。
许多人目光都有被刺痛的感觉。
就是袁武通、章知炎都眯了眯眼睛,意识到甫一出手,秦闻渊便动用全力,施展其绝学“风火疾空刀”!
这可是一门天阶上品武学,一经施展,刀势如风,威如烈火奔袭,端的是霸道绝伦。
却见苏奕摇了摇头,手腕一抖,手中御玄剑简简单单刺出。
毫无花哨,自然而然。
铛!!!
秦闻渊手中战刀被格挡,无法寸进。
火星四溅中,随着苏奕掌指发力,御玄剑猛地爆绽寒芒,荡开对方战刀,长驱而入。
砰!
泛着淡青色的剑尖刺在秦闻渊胸膛上,后者身影一个踉跄,被震得倒退出去,差点栽下高台。
就见他胸前衣襟碎裂,露出一块护心镜,镜面凹陷出一个深深的剑痕。
显然,是这护心镜救了秦闻渊一命!
可即便如此,还是惊得在场不少人倒吸凉气。
之前木仓图都能和苏奕周旋激战一阵,让人们下意识认为,苏奕要杀死秦闻渊,一时半刻也办不到。
哪曾想,仅仅一剑而已,就差点要了秦闻渊的命!
“这不可能!”
秦闻渊似都承受不住这等打击,惊怒大叫。
他可不认为,自己连木仓图都不如。
苏奕似看穿他心思,语带讥诮道:“区区武道宗师而已,也配与我苏某人为敌?”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出剑。
同样是简简单单一剑,却给秦闻渊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如若深陷天罗地网中般的绝望之感。
“开!”
秦闻渊怒吼,挥刀上前,完全就是玉石俱焚般的架势,死也要拖苏奕垫背。
可下一刻,他手腕剧痛,战刀脱手而飞。
紧跟着,一抹剑锋刺入咽喉,贯穿而过。
噗!
血水迸溅而起。
“我师兄……会……会为……我报仇的!!”
秦闻渊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虚弱,满脸写满了痛苦、不甘、愤怒、怨恨之色。
苏奕已收剑于手,敷衍地说了句:“走好。”
噗通!
秦闻渊从高台上栽落地上,双瞳睁大,死不瞑目。
全场死寂。
章知炎这等武道宗师都毛骨悚然,背脊直冒寒气。
秦闻渊,云河郡城一代权柄滔天的大人物,影响了云河郡十九城三十年的武道宗师,却竟就这般被灭杀于此!
任谁能不惊?
再看场中其他大人物,无不心神惶惶,惊骇无措。
这完全要比木仓图落败更让人感到害怕和恐惧。
而那些年轻一代的子弟,都早已呆滞在那,脑海空白。
今日所见之一切,对他们而言,直如神话传说般,血腥、震撼、匪夷所思!
就是黄乾峻、袁珞兮、袁珞宇他们,一个个也都默然,内心涌起说不出的震撼。
“快来人杀了这恶贼!快啊!”
蓦地,一道凄厉惊恐的尖叫响起,就见秦枫披头散发,仓惶逃窜,如若疯掉似的。
苏奕脚尖一挑,秦闻渊遗落在地的战刀掠起,被他探手抓住,随手一掷。
噗!
数十丈外,秦枫的身影被战刀从背部贯穿而过,狠狠摔在地上,就此毙命。
自始至终,在场那些郡守府的大人物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去营救这位郡守之子。
这一幕,让得在场众人心中又是一颤。
之前,苏奕说要杀秦闻渊父子时,还有不少人没当真,根本不相信他能办到。
可此时,全都沉默了。
“还有谁要和我苏奕清算的?”
高台上,苏奕环顾四周,淡然出声。
轻飘飘一句话,久久在校场中回荡着,却无人应答。
苏奕一个人而已,败青河剑府之主、闯重甲千军之阵,剑杀郡守父子!
谁不想活了敢去应答?
见此,苏奕并不意外。
他看了看天色,将御玄剑收起,手中则多出一柄油纸伞。
当伞面在头顶撑开。
哗啦~
天穹厚重的云层中,酝酿已久的一场滂沱大雨倾盆而落。
雨势之大,怎一个痛快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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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人间漂泊客 烟雨任平生
雨水如瀑。
青鼎校场内的血水和碎尸都被冲洗散开,豆大的雨滴砸在房檐上,响起密集的啪啪声。
忽来的这场倾盆大雨,浇在每个人头上,也让他们从震撼、惊悚中清醒少许,纷纷躲避在了遮雨之地。
就是那些大人物们,也不免在这暴雨倾盆中略显狼狈。
但下意识的,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之上。
那里,少年青袍如玉,手握油纸伞,暴雨顺着伞沿儿滑落,如飞流般飘洒,让得他那颀长的身影在雨雾中平添一份缥缈模糊的味道。
他长发以木簪盘成道髻,整洁清爽,正迈步走下高台,纵然是在这阴暗滂沱大雨中,也显得从容自若。
“唔,还是苏哥有先见之明,出门时让我带了两把雨伞……”黄乾峻也撑着伞,心中感慨。
而看到苏奕一步步朝这边走来,那些大人物们心中都一阵发紧。
“他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杀人?”
“说不好……”
“要不要先撤?”
“没看到秦枫怎么死的,谁敢走?”
……人们低声议论,神色皆不免警惕而紧张。
在他们眼中,此刻的苏奕无疑称得上绝世大凶,可怕得无法想象。
“你们确定不报仇了?”
苏奕顿足,看着十丈之外那一群人。
他们是钱云久、霍隆等七个青河剑府弟子的宗族长辈。
面对苏奕的询问,这些大人物全都噤若寒蝉,低下头颅,不敢去和苏奕对视。
“以后报仇也可以,不过到那时,你们背后的宗族亲友注定会遭受牵累。”
苏奕轻飘飘一句话,让得那些大人物心都沉入谷底。
他们忽地想起之前苏奕对秦闻渊说的一句话,“以你们父子的死,杀鸡儆猴”!
“章公子。”
当苏奕打算离开时,目光忽地瞥见了章远星,唇边不禁掀起一抹笑意,“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章公子,你要不要趁此机会送我一程?”
章远星浑身一个激灵,浑身直冒寒气,连忙道:“苏公子别误会,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若有冒犯之处,我这就跟您道歉。”
说着,长长鞠躬,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实在害怕因为当初在广陵城杏黄小居的冲突,在此刻遭受到苏奕的报复。
“既然是道歉,就当拿出诚意来,你这孽子还不赶紧给苏公子跪下?”
蓦地,章知炎怒声喝斥。
他心中也很慌,不清楚自己儿子何时得罪了苏奕,可他已没时间去询问,当务之急,是赶紧道歉!
“这……”
章远星迟疑,下跪?
这若跪下了,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砰!
下一刻,他就被章知炎一巴掌镇在地上,双膝砸在地面水泊上,连脑袋都被章知炎按着,无法抬头。
一股说不出的屈辱涌上章远星心头。
章知炎则歉然朝苏奕拱手,道:“苏公子,我章氏一族绝没有和您交恶的打算,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子不教父之过,还请您宽宏大量,饶恕我这不成器的混账儿子。”
说罢,他躬身行礼。
看到这一幕,附近其他大人物都不免动容。
堂堂章氏之主,都不得不主动低头!
而此时,章远星则呆住,内心轰的一声,涌起一股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惘然、仓惶和悲恸。
在他心中,父亲就是一座擎天大山。
他从没有想过,就在此刻,这座大山会这般低头。
苏奕没有再理会这对父子,朝不远处的黄乾峻挥了挥手,正打算离开。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校场外响起。
紧跟着,披着蓑衣的周知离、青衿、穆钟庭、张舵等人奔驰而来。
当看到校场中那一幕幕残留的战斗血腥痕迹,以及躺倒在地的秦闻渊父子的尸体,他们哪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公子没事吧?”
周知离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上前问询,眉宇间带着担忧之色。
苏奕似笑非笑:“你觉得我有事吗?”
周知离神色一滞,却长松了口气似的,道:“没事就好,我得知消息时,就立刻启程前来,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也幸亏公子无恙,否则,我非血洗了郡守府不可!”
这番话,显得霸气十足。
在场不少人都是一怔,这家伙又是谁,口气未免也太大!
就在此时——
袁武通、章知炎等云河郡城大人物们,明显认得周知离,齐齐行礼。
“拜见六殿下!”
“拜见六殿下!”
“拜见六殿下!”
那庄肃的敬称,让气氛一寂,所有人都愣住,眉宇间涌起难掩的惊色。
在整个大周境内,能被尊称“六皇子”,自然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大周皇帝膝下第六子!
其身份之尊崇,自不必多言。
周知离挥了挥手,让那些大人物们不必多礼。
他带着惭愧之色,叹息道:“苏公子有大恩于我,我却一直未曾真正帮上什么大忙,着实惭愧。”
一番话,让得章知炎等大人物们都有傻眼的感觉。
他们这才猛地都意识到,苏奕何止是道行恐怖,连六皇子都对他敬重有加,欠他大恩!
这实在让人吃惊,看向苏奕的目光愈发不一样了。
“穆某见过苏公子。”
穆钟庭上前,拱手见礼。
苏奕点了点头,忽地对周知离说道:“你若要帮忙,就收拾一下残局便可。”
说罢,他握着油纸伞,朝远处行去。
事情都已解决,他实在懒得再待下去。
黄乾峻连忙跟上。
眼见袁珞兮也要追过去,袁武通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没好气道:“魂儿被勾走了?”
袁珞兮撇嘴不语。
看着苏奕的身影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重重雨幕中,周知离朗声开口:“苏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我早说你不要幻想什么一举双得,现在可明白了?”
青衿轻声道。
她如刀锋般明亮的灵眸一直盯着苏奕离开的方向,心中颇有些烦闷和怅然。
这家伙刚才竟完全没看自己一眼!
他是打算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
想到这,她唇边不由泛起一丝无奈。
也对,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只能给他当侍女的角色,自己当初既然拒绝了,他当然懒得在乎什么……
周知离眸光坚定道:“师叔,经此一事,反倒让我愈发认清一件事,就是十个秦闻渊加起来,也抵不上苏公子一人!”
青衿不语。
她目光扫视校场中的尸体和血腥,再想到苏奕那毫发无损,纤尘不染的模样,内心不禁泛起一丝丝的惊意。
“敢问六殿下,今日之事该如何解决?”
章知炎轻声询问。
“交给穆大人处置便可,我只一个要求,不得将今日发生在此地的消息泄露出去。”
周知离说到这,目光一扫在场那些大人物,道,“若消息泄露,我拿你们是问!”
众人心中凛然。
今日发生校场的事情可极为严重,或许可以瞒住云河郡城绝大多数人,可却绝对瞒不过那些大势力了!
当然,周知离也清楚这一点,可清楚归清楚,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就是每次帮着擦屁股又如何?帮的次数多了,他总不会不顾念这份情谊吧?”
周知离暗道。
……
雨势越来越小了,从倾盆滂沱之势化作了细密朦胧的柔润烟雨。
烟雨朦胧,笼罩在云河郡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上,平添一股诗情画意的味道。
马车上,苏奕在凝视横陈膝前的御玄剑。
之前以采玄敕令的力量,虽夺了云层中的一线雨势力量御用,可也让采玄敕令的符箓云纹变得有些暗淡。
“大概还能动用九次……”
苏奕做出判断。
敕令和寻常的篆刻符箓不一样,乃是在炼剑时,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剑胚成形之际,就融入灵剑之内。
一旦消耗,就意味着无法再修补回来。
不过,苏奕并不在意。
在他眼中,敕令就是天地间的外力,唯有自身强大才最重要!
直至返回葫芦巷子。
看到苏奕和黄乾峻安然而归,一直等候在拙安小居中的程勿勇、风晓峰兄妹,都不禁长松口气,笑着迎上来。
苏奕随口聊了两句,就返回了自己房间。
就仿佛刚才前往青鼎校场了断隐患的事情,完全不值得一提般。
黄乾峻则被程勿勇拦住,详细询问起此次行动的经过。
房间内。
苏奕立在窗前书桌前,凝视着窗外那朦胧烟雨中的花木,只觉身心空灵恬静之余,不免泛起一丝莫名的怅然。
对他而言,转世重修意味着新的身份,新的征程。
但自始至终,他却在这转世之路上,找不到任何归属感。
就仿若天涯游子,此间过客。
“天地逆旅,我亦行人。”
苏奕心中喃喃。
窗外庭院中,隐约传来黄乾峻吐沫横飞、侃侃而谈的声音,还夹杂着程勿勇、风晓峰兄妹吃惊追问的话语。
苏奕笑了笑,收回思绪。
他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白纸,拿起蘸满墨汁的毛笔,挥毫而下。
“我是人间漂泊客,一剑烟雨任平生。”
字如行云流水,力透纸背,一股旷达豪逸之气凝聚字里行间。
窗外斜风细雨,朦胧如雾。
苏奕则已经转身走出房间,笑问:“风师弟,快把你烫好的酒拿出来!”
——
感谢“xxx快点写”“大刀横下”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说明一件事,新盟主“没有心的鱼”是我家总编,不算读者打赏哟。
也就是说,目前还是欠5个5更……
最后,第二卷剧情结束。
下一卷的文案是:长剑倚天谁堪试,千古一扁舟,看孤鸿明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竹孤青
夜色降临时,雨还在下,润物无声。
城外大沧江畔,一只白鹤徐徐飞落。
“鹤儿,你就在此等候。”
一个身披杏黄道袍,眉眼清秀的少年翻身从白鹤背上走下。
正是吞海王葛长龄传人葛谦。
舒展了一下身影,少年道士一个人走在细雨绵密的夜色中,很快就来到了青鼎校场。
“好重的血腥气息,虽然被雨水冲散,可却弥散在了这片天地的气息中,久久不散……”
葛谦观望了片刻,就悄然潜入青鼎校场内。
他信步来到校场中央位置,顿足观察起来。
附近明显被清理过,那些碎裂的石板和血水都早已不在。
可在葛谦眼中,却似看到了许多东西。
许久,他又抬眼看了看天穹,眉头不由紧锁,沉吟道:“老家伙,上次在鬼母岭时,你就说那苏奕不简单,如今看来,他果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在前来青鼎校场时,他就已通过一位云河郡城的大人物了解到今日发生在此地的事情。
“剑破云层,御雨势杀敌,这等手段绝不是一个聚气境少年自身可以办到,但若是凭借外力的话,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葛谦的神魂中,一缕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比如一些由元道修士炼制的秘符,就能轻易做到这一步。”
“是么,这么说,他背后极可能站着一位陆地神仙了?”
葛谦若有所思。
作为吞海王的传人,他很清楚,在整个大周境内,也只有一小撮人踏入元道之路。
这一小撮人也被世俗武者称作是“陆地神仙”。
“不对,他以聚气境初期修为,却能让木仓图这等剑道宗师叹服低头,能轻而易举将秦闻渊杀死,这未免也太反常。”
葛谦皱眉道,“就是玉京城凤岐学宫的核心传人,全力拼命的话,或许勉强办到这一步,断不会像苏奕那般轻松了。”
“难道说,他是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的传人?”
说到这,葛谦心中一突,神色也变得凝重少许。
潜龙剑宗!
这称得上是真正的修行势力,超脱于世俗之上!
“潜龙剑宗算个屁,早跟你说过,什么大周第一圣地,完全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修行势力罢了。”
神魂中那沙哑的声音道。
葛谦冷笑:“老家伙,口气别那么大,现在的你,遇到我师尊这等先天武宗时,就吓得屁都不敢吭,还有脸说潜龙剑宗不堪?”
顿了顿,他继续道:“别扯淡了,你且说说,这苏奕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魂中那沙哑的声音不满道:“就你这态度,还希望让本座给予你指点?”
葛谦沉默片刻,道:“你若不回答,我保证这次就是违背师尊命令,也不去见苏奕。”
这次他之所以前来云河郡城,内心也很无奈。
因为上次苏奕拿走三颗火桃的事情,让得吞海王葛长龄颇有些气恼,勒令让葛谦前来调查苏奕的底细。
于是乎,他也就只能不情不愿的来了。
“罢了,本座也懒得和你计较。”
沙哑声音冷哼一声,道,“还记得本座跟你说的有关聚气境的修炼要诀吗?”
“记得。”
葛谦不假思索,旋即他一怔,道,“你是说,苏奕极可能打通了一百零八灵窍?”
“不错!”
沙哑声音感叹道,“这世俗中的武者,修炼的都是残缺不堪的寻常功法,也根本不知道何谓‘淬窍成灵’,哪怕修炼到了养炉境,一身根基也早已存在诸多缺陷,又哪可能是这苏奕的对手?”
葛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老家伙,我记得你说过,这苍青大陆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掌握淬炼一百零八灵窍的功法,怎么现在就出现了一个?”
沙哑声音一阵沉默,道:“所以,本座才认为你需要去见一见此子,若真发生什么危险,本座哪可能见死不救?到时候,把此子抓起来,其身上的秘密不就真相大白了?说不准……我们还能瓜分一场造化!”
说到最后,声音又带上蛊惑和引诱。
葛谦却脸色一沉,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宁可苟活一世,也断不能沾这种危险!你知道的,我从来就胆小,行走时,都生怕踩到地上的蚂蚁。”
沙哑声音:“……”
这位“老家伙”是真气得快吐血了,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唯独没见过这般胆小谨慎的货色!
别人是知耻后勇,这小子是宁可羞耻地苟着,都不愿去搏一搏,这他妈还修个屁的大道。
不知道修行之辈需要杀伐果断,勇猛精进?
葛谦可不管这些,他转身就走,匆匆离开青鼎校场,来到了大沧江畔。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沙哑声音忍不住道。
“回去见师尊,就说这苏奕我惹不起,他老人家若感觉不爽,大可以亲自出手,反正我不去见他。”
葛谦不假思索道。
神魂中的“老家伙”闻言,气得暴跳如雷,“连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葛谦回答的理直气壮:“当然……没有。”
“老子早晚被你这怂包气死!”
沙哑声音咆哮,怒不可遏。
葛谦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骑上白鹤,腾空而去。
“不是我没勇气,是我很清楚,一旦见面了,你这老家伙定然会忍不住出手,到那时,你万一死了可怎么办?”
直至飞上云层中,葛谦轻声开口。
沙哑声音一阵沉默,态度明显变了,透着欣慰:“原来,你是担心本座啊……”
葛谦微微一笑。
他喜欢苟着,不喜欢危险,有错吗?
“苏奕,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你炼成了一百零八灵窍,我何尝不如此?你身上有秘密,我又何尝不如此?”
“老家伙总说,我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可我清楚,他的话只能信一半。”
“只希望……你我莫要成为敌人,否则……”
思忖时,白鹤已亮起如刀般的双翅,破空而去。
……
同样的夜色下。
天元学宫。
一座山峰之巅的楼阁前。
“灵昭可在?”
一道轻柔清悦的声音响起,夜色中,走来一个身影绰约,一袭素衣的女子。
阑珊灯影下,女子一头如雪长发,气质淡雅如水,容颜清美绝俗,十足的大美人。
只是气质却极冷。
“师尊,您怎么来了?”
楼阁大门开启,文灵昭走出来,清冷如冰的绝美容颜上浮现一抹讶色。
白发女子正是她的师尊,竹孤青!
一位极负盛名的剑道宗师,一手烟霞剑势,名震衮州六郡。
其本身更是天元学宫九位长老之一。
看着气质和容貌皆堪称顶尖的文灵雪,竹孤青眼神柔和,道:“云琅山秘境要开启了,我帮你争取了一个名额,你好好准备,争取在一个月后,将修为锤炼到聚气境大圆满地步,这样的话,足可以在云琅山秘境中谋取到更大的好处。”
文灵昭眉宇间有喜色一闪即逝,旋即行礼道:“多谢师尊!”
“你我师徒,何须说这些见外话。”
竹孤青说到这,迟疑片刻,才说道,“总督府那边又来人了,说倘若你愿意,总督向天遒会亲自出面,帮你解除身上的婚事。”
文灵昭一对黛眉微微皱起,道:“师尊,他堂堂总督大人,总不会这般好心吧?我清楚,这定然是向铭师兄的主意,他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我的事情,自当由我自己来解决。”
竹孤青点点头,唇边泛起一丝欣慰,道:“知道我为何要收你为徒吗?因为你像极了年少时的我,从不愿让自己的命运由他人操控。这很好,我支持你的决断。”
文灵昭怔了怔,内心也泛起阵阵涟漪。
她深呼吸一口气,道:“师尊,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竹孤青想了想,又说道:“过些天,我会前往云河郡城一趟,若是时间充裕,便去青河剑府见一见你妹妹,只要她的资质如你所说那般不俗,我会带着她一起返回天元学宫。”
“这可太好了!”
文灵昭清眸明亮,清冷如冰的玉容罕见地浮现一抹欢喜之色,“相信我妹妹肯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对了,师尊要去云河郡城做什么?”
文灵昭好奇道。
竹孤青没有隐瞒,直言道:“和阴煞门的事情有关,据可靠消息说,阴煞门衮州分舵的三位护法,已潜入云河郡城,不管他们是要图谋什么,似这等邪道之辈,自当杀之而后快!”
说到最后,她那一对星眸中已泛起一抹凛冽杀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如剑般慑人。
文灵昭轻声道:“那师尊可一定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此次行动除了我,还有其他几个同道一起,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竹孤青说罢,就转身而去。
直至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文灵昭才深呼吸一口气,红润的唇边泛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妹妹若来,自己就有人作伴了……
她转身走进房间,刚要修行,可莫名就想起了师尊说的和解除婚约有关的那番话。
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名义上的丈夫苏奕,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丝烦躁。
前一阵子,她接到了老太君传来的信笺,了解了一些苏奕在广陵城龙门大比上的表现。
虽也感到诧异和意外,可对如今的她而言,苏奕这点成就,根本算不上什么。
“修为恢复又如何,龙门大比第一又怎样,我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谁也勉强不来。”
文灵昭心中喃喃,一对清眸也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清冷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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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的一卷,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梳理剧情,今天只能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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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福祸与共 生死与同
拙安小居。
“苏先生,袁某此来,一是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二是受城中诸多同道嘱托,带来一些宝物以作补偿。”
已是深夜,袁家之主袁武通却带着袁珞兮、袁珞宇一起前来拜访。
随行的还有数个抬着两口巨大宝箱的扈从。
袁武通一身儒雅倜傥,一身书卷气息,面对苏奕时,谦虚有礼,谈吐不俗,令人如沐春风。
苏奕不以为然道,“我当初救你女儿,也是举手之劳,无须这般客气。”
说着,请袁武通等人一一在庭院中入座。
“这些补偿又是何意?”
苏奕一指那两口宝箱问道。
袁武通笑着说道:“今日发生在青鼎校场的事情结束后,城中许多宗族或许是心中有所亏欠,于是各自拿出了一些珍宝,希冀苏先生莫要和他们计较。”
苏奕哦了一声,不禁笑起来,道:“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嘛。”
眼见苏奕发笑,众人也都笑起来。
最初袁珞兮还担心,父亲冒然来访,会惹得苏奕不快,可现在看来,明显是多余了。
袁武通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苏奕,“这是向苏先生献礼的宗族名单,还请过目。”
苏奕拿在手中一看,不由意外。
名单很长,除了郡守府、章氏这两大顶尖势力,竟还有青河剑府、钱家、霍家、柳家等等大小宗族。
就见上边一一写道:
“章氏一族,三品灵药一株、二品灵药十株、一品灵药一百株、一阶灵石三百颗、二阶灵石十颗、灵材三十种……”
“青河剑府,三品灵药一株、二品灵药……”
那些个宝物清单,密密麻麻,包罗灵药、灵石、灵材之物,琳琅满目。
从名单中,也可以看出云河郡城顶尖势力和一般势力的差距。
比如三品灵药,就是一般宗族也拿不出的稀罕宝贝。
就是二品灵药和二阶灵石,在数量上,一般宗族比之那些顶尖势力也逊色不少。
当然,苏奕自不会在意这些。
原本他就没打算得到什么好处,眼下能获得这等“道歉补偿”,已很意外。
“原本,我臻至聚气境后,寻常的一品灵药已经用不上,而身上的二品灵药也消耗殆尽,如今有了这些宝物,倒也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苏奕暗道。
何止是灵药,他身上的灵材也都已快要消耗殆尽。
可以说,若非袁武通今晚带来这些来自城中各大势力的补偿,他都不得不去考虑该如何“赚钱”了。
苏奕很快就收起了名单,道:“有劳袁家主转告他们,我无意去和谁再计较,除非谁再惹到我头上。”
袁武通含笑点头:“有苏先生这番话,相信那些个同道总该放心了。”
说到这,他忽地起身,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双手呈上,道:“苏先生,这是我袁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您笑纳。”
袁珞兮和袁珞宇也连忙起身。
苏奕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我和你女儿也算有点交情,为何还要拿这些外物出来?莫非在袁家主眼中,我苏某人就是贪财之辈?”
话语都有些冷淡。
袁珞兮俏脸微变,刚要开口。
袁武通已连忙解释道:“苏先生莫误会,今日之事,我袁家没有帮到任何忙,可因为和苏先生的关系,却让我袁家的势力上了一个新台阶,就是章知炎这老儿与我交谈时,也礼让三分,不敢不敬。”
“袁某清楚,这皆是拜先生的威名所赐,故而才会拿出这点小礼物,聊表我袁家的感激之情。”
说罢,躬身见礼。
苏奕见此,又看了看满脸忐忑的袁珞兮,最终点了点头,道:“你的心思,我大致已明白,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了。”
“还请苏先生指点。”
袁武通肃然道。
苏奕神色平淡道:“我认可袁家这份情谊,但你们以后不得打着我苏奕的旗号的行事。”
“这是自然。”
袁武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苏奕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这才道:“袁家主可要想清楚了,和我沾上关系,就意味着以后也会受到我身上的事情牵累。”
袁武通神色愈发庄肃,道:“我已想明白,我袁家上下,愿和先生福祸与共,生死与同!”
苏奕将茶杯放下,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袁武通暗松一口气,将玉盒小心放在苏奕身旁的石桌上。
玉盒巴掌大小,可其中却是一株四品灵药!
价值之大,远不是多少三品灵药可比!
袁武通自信,当苏奕看得玉盒中的灵药,定会明白他们袁家的心意有多诚挚。
又聊了片刻,袁武通他们便告辞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袁珞兮担忧似的说道:“父亲,苏先生的性情就是这样,您心里没有生气吧?”
袁武通禁不住笑起来,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可能会生气?你啊,年龄还太小,不懂这次交谈的意义。”
袁珞兮疑惑道:“父亲,可否明示?”
“六殿何等尊贵特殊人物?可他也只能给苏先生收拾残局,通过这件事,你们就该清楚,我们袁家和苏先生结下情谊,是何等了不得的一桩幸事!”
袁武通眸光如汪洋般深沉,悠然道,“我有预感,以后的苏先生,必将拥有影响整个大周的滔天威势,苏先生越强大,对我们袁家的帮助也就越大!”
袁珞兮恍然似的说道:“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小兮,你怎能把我们视作鸡犬?”
袁珞宇不满道。
“哈哈哈,话糙理不糙,小兮说的并不错。”
袁武通爽朗大笑。
袁珞宇不禁道:“可若苏先生遭遇一些危险,必也会牵累到我们,父亲你就不担心么?”
“这就叫福祸与共,生死与同!这世上事,哪有只占便宜,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袁武通深呼吸一口气,道,“总之,现在我们袁家已经站在了苏先生这条大船上,是乘风破浪,还是舟沉人亡,就看以后了!”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
拙安小居。
“苏哥,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好了。”
黄乾峻一指地上分门别类的各种宝物,道,“三品灵药七株,二品灵药七十九株,一品灵药四百三十株。”
“一品灵石五百四十颗,二品灵石五十五颗。”
“各色灵材加起来,足有六十四种。”
他两眼冒光,很亢奋。
须知在他们黄家全部家底加在一起,都不够眼前这些宝物的一成!
“一品灵石和一品灵药拿走,你和风师弟分了,其他宝物送我房间。”
苏奕说着,已起身在庭院中演练起松鹤锻体术。
神色恬静专注,一丝不苟。
黄乾峻呆呆地立在那。
许久,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内心那遏制不住的感动和暖意,默默开始收拾地上的宝物。
演练完松鹤锻体术后,当苏奕返回房间,那些宝物都已摆放在那。
苏奕袖袍一挥,就将这些宝物收入墨玉佩内。
想了想,苏奕忽地出声:“倾绾。”
养魂葫内,一缕白烟涌现,紧跟着一袭血色裙裳,清丽呆憨的少女倾绾凭空浮现。
她微微一福,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道:“绾儿见过仙师,不知仙师有何吩咐?”
苏奕上下打量着倾绾,目光挑剔得像个鉴宝师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倾绾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躲开又不敢,只能低着螓首,都快埋到酥胸上了,睫毛微微颤抖,清丽雪白的小脸都有火烧似的滚烫之感。
而在苏奕眼中,倾绾如今的变化很大!
她那娇俏的魂体凝实起来,肤色如羊脂玉似的莹润剔透,那一张略显婴儿肥的清丽小脸上,一对丹凤眼妩媚漂亮,顾盼流转之间,带着一丝丝天然的魅惑。
清丽又妩媚,呆萌又娇俏,那种独特的美,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惊艳冲击。
半响,苏奕才收回目光,点头道:“原来你已经蜕变为‘鬼魅’了,还算不错。”
阴魂是最低等的鬼物,再往上便是“鬼魅”。
到了这等地步,魂体凝实,外表来看,已经和常人没多少区别。
以前的倾绾,小脸惨白透明,身影虚幻缥缈,任谁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个非人存在。
可现在,一般的凡夫俗子定然认不出来。
而蜕变成“鬼魅”,也让倾绾焕发出一股别样的魅惑。
可惜,这些魅惑在苏奕眼中,还谈不上勾魂。
记得前世时,曾有一个出身青丘狐族的绝世妖女,其魅惑之大,就是心如磐石的佛门大能都吃不消。
这绝世妖女也曾自荐枕席,妄图勾引当时潜心修剑的苏奕。
结果被苏奕一剑劈掉了九条尾巴,吓得仓惶而逃。
后来这妖女每到一地,必大肆宣扬,咒骂玄钧剑主不是男人,是修道路上的第一人渣,该当被天下女子唾弃……
这在当时的大荒世界,还成了一个笑谈。
当然,倾绾的潜力之大,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比的。
嗯,这也正是苏奕会选择倾绾为双修炉鼎的众多原因之一。
“仙师放心,绾儿在修行上从不敢懈怠的。”
倾绾声音软糯甜润,兀自低着头,盯着自己那一对晶莹如玉的脚丫,不敢去和苏奕对视。
苏奕点了点头,随手一翻,拿出了一些适合鬼物修炼的二品灵药,“拿去吧,好好修炼。”
倾绾呆了呆,连忙接过来,道:“多谢仙师。”
声音明显已带上一丝开心和亲近之意。
苏奕笑起来。
倾绾变化的确不小。
忽地,苏奕想起一件事,当年恩怨已了,隐患已除,也该去见一见灵雪这丫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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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中午12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的模样很能打!
翌日清晨。
风晓然忽地发现,往常修炼、洗漱、吃饭之后,就会返回房间继续修炼的苏奕,今日却破天荒地要出门!
“苏奕哥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忍不住脆声问道。
风晓峰和黄乾峻心中也疑惑。
“偷得浮生半日闲,去见一个人。”
苏奕笑着揉了揉风晓然的脑袋。
“噢!”
风晓然点头。
“苏哥,可需要乘坐马车?”
黄乾峻忍不住问。
“不必,你们各做个事便可。”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其身影已施施然走出了庭院。
“苏师兄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风晓峰有点意外,他拄着一根木杖,经过每天以灵药滋养,他的双腿如今已勉强可以行走。
“肯定是去见好朋友了。”
风晓然认真道。
“好朋友?”
黄乾峻冥思苦想许久,忽地想起一个人——
文灵雪!
……
青河剑府。
占地上千亩,庭楼殿宇重重叠叠,鳞次栉比,蔚为壮观。
某种意义上而言,青河剑府已称得上是云河郡十九城年轻一代心中的修行圣地。
晨曦柔和,青河剑府的门庭前,许多少年少女进进出出,身上散发着蓬勃朝气。
大都十六七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韶华。
苏奕负手于背,当看到那熟悉的门庭,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过往许多回忆。
十四岁那年,他孤苦一人,跋山涉水而来,拜入青河剑府修行。
那三年里的辛酸苦辣,此刻再想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咦,这是哪位师兄,模样长得好俊秀!”
“嘘,矜持些!”
不远处,当看到苏奕时,一些女孩子眸子一亮,窃窃私语起来。
不得不承认,苏奕这副皮囊还是很出众的,身影匀称颀长,面庞清俊白皙。
再加上身上那独有的淡然出尘的气质,对一些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格外有吸引力。
“矜持什么,长得好看的师兄都快要被抢光了,再不出手,汤都喝不到一口。”
一个华裳妙龄少女一挺胸膛,主动走上前,大大方方道:
“这位师兄,我叫田瑶,能不能认识一下?”
少女杏眼桃腮,细腰长腿,美眸顾盼时,带着一丝妖娆撩人的味道。
苏奕摇头道:“我早已不是青河剑府弟子,认不认识都已不重要。”
说着,已迈步朝青河剑府内行去。
田瑶一呆,自己这是被拒绝了?远处传来不少同伴的笑声,让她俏脸微僵。
她虽性情似火,开朗大方,可寻常时候可根本不屑于和那些个不堪入眼的同门男子结交。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让她眼睛一亮的,谁曾想,却竟被人给云淡风轻地拒了!
“喂,你给我站住。”
也是是自尊心作祟,也许是不服气,田瑶一咬贝齿,转身就追了过去。
和苏奕记忆中一样,青河剑府内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庭楼、场地、风景并没有多少变化。
“以灵雪的天赋,再加上我传授她的【玄素灵玑经】,如今足可以轻松在青河剑府内门中占据一席之地……”
苏奕信步朝内门所在的区域行去。
“喂!”
田瑶追了上来,气鼓鼓道,“你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吧,害得我在朋友面前丢脸。”
旋即,她又嫣然一笑,“不过,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就原谅你了,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苏奕不禁一怔,笑道:“吃饭就不必了,帮我一个小忙怎样?”
田瑶笑嘻嘻道:“你说呗,能帮的我一定帮,但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奕点了点头,道:“文灵雪在哪里?”
文灵雪!
田瑶神色一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是为她来的!”
苏奕挑眉道:“什么意思?”
田瑶撇嘴道:“你不知道吗,自从文雪师姐进入青河剑府,俨然成了公认的第一美人,不止是同门那些师兄师弟对她倾心,连云河郡城中那些世家子弟,都慕名而来。”
说到最后,语气都泛起一丝艳羡和嫉妒。
苏奕想了想,点头道:“以她的才情和风姿,的确很容易引来狂蜂浪蝶的追逐,很正常。”
“你不也和那些狂蜂浪蝶一样?”
田瑶哼了一声。
“不一样。”
苏奕摇头,“对了,你还没说她在哪呢。”
田瑶气恼道:“我在追你,你却在问别的女人,真不知道这就和心头插刀没什么区别?”
“那算了。”
苏奕径直迈步离开。
田瑶:“……”
就这样走了?
走了?
了?
她气得酥胸一阵起伏,恨不得咬苏奕一口。
可下一刻,鬼使神差地田瑶又追了上去,气呼呼道:“那我可要看看,你有什么不一样!走吧,跟我来!”
苏奕微微一笑。
相反,所谓美人,当宜嗔宜喜。
娇羞时如海棠低头,是一种美。
嗔怒时如荷花摇枝,又是一番别样风情。
作为男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欣赏。
路上,田瑶叽叽喳喳说道:“我不怕告诉你,追逐灵雪师姐的青年才俊和世家子弟不知凡几,出身清贵之辈更数不胜数,可至今能虏获灵雪师姐芳心的,没有一个!”
苏奕登时笑起来,道:“她的眼光就该这么高,这世俗之辈,岂能配上她?”
田瑶只觉胸口发堵,她本意是劝苏奕赶紧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哪曾想,这家伙却竟不吃这一套!
“你觉得你能行?”
田瑶忍不住道。
“谁说我要追她了?”
苏奕哭笑不得。
田瑶嗤地笑起来,道:“别骗我了,在这种事上,男人几乎都是口是心非,你这么说,无非是担心碰壁的时候太难堪,先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苏奕登时不吭声了。
和女人辩解,只会越抹越黑,在这方面,他可是经验丰富之极。
果然,见苏奕不作声,田瑶如若获胜般,得意洋洋道:“被我说中了吧?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苏奕随口报出自己名字。
“苏奕?”
田瑶怔了一下,忽地想起什么,美眸睁大,“该不会你就是那个修为尽失的……苏奕吧?”
苏奕点头道:“不错。”
他心中则不免有些疑惑。
昨天在青鼎校场,府主木仓图败在自己手中,这件事被掩盖下去倒也好理解。
可周怀秋他们都已返回青河剑府,就没说起自己修为恢复,拿下宗门大比第一的事情?
“也对,周怀秋他们那天在丰源斋遭受那等大的打击,怕是根本不敢再提起和我有关的事情……”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
换而言之,如今的青河剑府中,除了那些大人物们,其他人怕是还根本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原来是你……”
田瑶似有些失落,旋即就柔声安慰苏奕,“苏师兄,我也听说过你的遭遇,不过你放心,我不介意你是否拥有修为的。”
“你要记住,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钱,大多数人想靠脸吃饭还不行呢。”
说着,她拍了拍苏奕肩膀,以示鼓励,“你的模样就很能打,起码让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苏奕:“……”
他忽地想起,当初灵雪曾开玩笑说,之所以对自己那般好,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
她……该不会也只在乎自己的外表吧?
这可就有点肤浅了。
找个机会得让她知道,除了外表,她姐夫其他方面也不是这世俗男子可比的……
正自交谈,忽地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从远处传来。
就见远处是一个广阔的演武场,此刻那里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声势极壮观。
演武场中,一抹青春靓丽的绰约身影俏立,吸引着场中大多数少年的目光。
她发髻高挽,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穿着一袭浅蓝色裙裳,亭亭玉立。
熹微柔和的天光洒在她身上,灵秀明媚,直似从画中走出来般。
“武师兄,承让了。”
演武场中,少女微微拱手。
“灵雪师妹武道愈发厉害了,能败在你手中,也是我的荣幸。”
对面,一个金袍少年洒然一笑,眼神看向对面的少女时,深情款款。
“行了,赶紧走吧,别以为败给灵雪师姐,就能拉近关系了!”
“呸!你哪里是来切磋的,分明是想打灵雪师姐主意,太无耻了吧?”
场中响起一阵起哄声。
那金袍少年神色发僵,狼狈而去。
这一幕,让许多少女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自打文灵雪来到青河剑府之后,无论谁想去追求她,必会被视作公敌!
其人气之高,可见一斑。
远远地,当看到这样一幕时,苏奕唇边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遥想当初在广陵城松云学府时,文灵雪就已经是公认的第一美人了。
没曾想,到了这青河剑府,也同样如此。
“看到了吧,灵雪师姐的人气有多高,你若是去追求,怕是刚一接近,就会被无数人视作仇敌。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省得被别人笑话自取其辱。”
旁边的田瑶嘀咕道,目光看向演武场中那个绝代风姿的少女时,也不由泛起一丝艳羡。
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涩意。
除非对自己容貌足够自信,否则,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和文灵雪一比高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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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饮雪山庄
文灵雪离开了,演武场的人群很快陆续散去。
“灵雪,你也太厉害了,你才刚进入内院多久,就已经是搬血境炼骨层次的修为,让我们这些师兄师姐都快要抬不起头了。”
一个身影苗条的少女笑嘻嘻陪伴在文灵雪身边。
她妆容精致,姿容也称得上出众,可是和文灵雪相比,不免逊色了一筹。
文灵雪浅浅一笑,“孟璐师姐谬赞了。”
心中却想着,我修炼的是姐夫所传授的妙法,若再进境不快,以后哪还有脸去见姐夫?
“两位师妹,要不要去饮雪山庄散散心?”
半路上,一个嘴角噙着微笑的俊美青年发出邀请,笑容和煦,彬彬有礼。
被叫做孟璐的苗条少女眼眸一亮,雀跃道,“灵雪,咱们一起去吧,饮雪山庄可是云河郡城一等一的好地方,据说只有最上流的清贵人物才有资格出入其中。”
她很期待。
“这……”
文灵雪有些迟疑,她打算回去修炼的。
“走吧走吧,就当陪我了。”孟璐撒娇似的揽住文灵雪的胳膊。
俊美青年也笑道:“文雪师妹,这次不止我们三人,还有其他一些师兄师姐,你就当是咱们同门之间的聚会便可。”
“好吧。”
文灵雪想到那么多同门也在,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俊美青年顿时松了口气般,笑着在前边带路。
“啧,无愧是颜家的大少爷,竟邀请到了灵雪师姐。”
远远地,当看到这一幕,田瑶啧啧感慨起来。
眼见苏奕不吭声,还以为他不知道那俊美青年的身份,田瑶飞快道:
“颜玉峰,颜家之主的长子,内门排名第五的青年才俊,搬血境大圆满存在,据说他父亲已经为他铺好路,半年后就会前往赤鳞军历练修行……”
正说着呢,田瑶忽地怔住,诧异道,“灵雪师姐怎地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远处,文灵雪美眸发亮,灵秀明媚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她近乎是小跑似的朝这边本来。
孟璐和那俊美青年也是一愣,什么情况?
“姐夫!你怎么来了?”
少女发髻高挽,身影靓丽,声音清润甜美,美眸中难掩喜悦。
苏奕笑道:“不欢迎吗。”
少女笑容灿烂,如雨后花蕾似的清新,道:“我哪敢,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刚才差点以为看错了。”
苏奕哑然,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道:“只要我没认错你就好了。”
“你……你是灵雪师姐的姐夫?”
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田瑶美眸瞪大,有点懵。
远处的俊美青年瞳孔猛的一缩,似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自从文灵雪进入青河剑府,他还从未见过她有这副模样。
那惊喜雀跃的神态,毫不掩饰的开心,以及偶尔看向苏奕时,那眼神中的明亮光泽,都是她以前从没有在任何男子面前流露过的。
文灵雪美眸一扫田瑶,好奇道:“姐夫,你是和田瑶师妹一起来的?”
苏奕下意识纠正道:“你这位师妹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第一次见面就帮我带路,否则,我怕是还找不到这里。”
田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解释这么清楚干嘛,还担心被灵雪误会吗?再说了,你可是灵雪师姐的姐夫,若再打她的主意,那就是禽兽!”
文灵雪俏脸一红,睫毛微颤,啐道:“田瑶师妹,你可不许胡说。”
苏奕却坦然自若,脸不红气不喘,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行了,没你的事了,快走吧。”
田瑶却固执地抬起螓首,恶狠狠道:“你这家伙太无情了,亏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却要撵我走,我告诉你,我偏偏就不走了!”
文灵雪一呆,惊讶道:“你看上了我姐夫?”
田瑶点头,大大方方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很有味道吗?我就喜欢这种男人。”
文灵雪呃了一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都没想到,田瑶会这般大胆和直接,女孩子不是应该矜持一些吗?
“灵雪,你可从没说过,苏奕是你姐夫的。”
不远处,孟璐走过来,文灵雪和苏奕那亲密的举止,让她有些吃味,感觉自己像个外人,突然被排斥出去了。
她目光扫视着苏奕道:“苏奕,你去年时被驱逐出剑府,怎地又回来了,不怕被当年那些同门看到,再来欺负你吗?”
话语隐隐透着讥讽。
作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她哪会不认得苏奕,甚至还听说过当年苏奕被欺负的许多事情。
“孟璐师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文灵雪秀眉微蹙,有些不悦。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孟瑶连忙道歉。
“苏奕师弟,好久不见了。”
这时候,俊美青年颜玉峰走来,微笑开口。
苏奕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认得对方,当年在青河剑府外门时,对方已经是内门中的厉害人物。
不过,两者间并无交集。
“苏奕师弟,我们正打算前往饮雪山庄聚会,你要不也一起吧?”
颜玉峰笑着邀请。
他一眼就看出来,若不邀请苏奕前往,文灵雪怕是也不可能再跟着前往了。
可文灵雪却有些为难。
她清楚自己那些同门都是什么性子,要么是自诩非凡的宗族子弟,要么就是眼高于顶的贵胄公子。
除非你是和他们同一个层次的,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把你真正放在眼中。
“也好。”
苏奕点了点头,他今日本就是来找文灵雪的,至于去哪里,倒也无所谓。
文灵雪怔了一下,也点了点头,笑道:“那就一起前往好了。”
她内心也有许多疑惑,比如姐夫怎么会来了云河郡城?他如今修为恢复到何等地步了?
也不怪她心存疑惑,自当初离开广陵城,一直到现在,她就没有再收到苏奕的消息。
甚至都不知道,苏奕在龙门大比上夺得第一名的事情。
“我能不能一起去?”
田瑶忽地问道。
“当然可以。”
颜玉峰笑着答应。
当即一行人朝青河剑府外行去。
一路上,因为文灵雪的存在,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的注意。
一路上,孟璐和颜玉峰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苏奕。
可惜,随意气息淡然寻常,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很快,他们就懒得再关注了。
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而已,早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若不是文灵雪,他们怕是都不会跟苏奕多说一句话。
青河剑府外,早有不少人等候在那。
当看到颜玉峰、文灵雪出现,皆纷纷笑着打招呼。
苏奕目光扫过去,发现大多都能认识,都是在青河剑府修行的宗族子弟。
而当这些人认出苏奕时,也都有些发愣,不过得知他是文灵雪的姐夫时,隐约都明白了过来。
唯独其中一人看到苏奕时,最为不自在,脸色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人是陈金龙。
苏奕第一次在丰源斋宴饮时,陈金龙曾率领众人去找麻烦,结果被镇压跪地,差点就丢掉性命。
此刻再见到苏奕,哪会不惊?
不过,当注意到苏奕没有搭理自己时,陈金龙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在破口大骂,颜玉峰这混账,怎地把这煞星给带来了!?
“颜少,听说今日茶锦姑娘会在饮雪山庄献艺,这机会可宝贵的很,咱们赶紧过去吧。”
一名青年轻笑道。
此话一出,许多人目光一亮。
茶锦?
苏奕若有所思。
……
饮雪山庄。
云河郡城中足以和丰源斋齐名的一个销金窟。
这里占地数十亩,亭台楼榭,庭院错落,还有湖泊廊桥、曲水鱼塘等风景,清雅别致,深受城中大人物的喜欢。
当颜玉峰带着一行人抵达时,门口早有一个中年管事等候在那。
“黄叔,怎劳您大驾亲自等候。”
看到这中年,颜玉峰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候。
“颜少是我家少爷的朋友,前来迎接也是应该的。”
中年管事淡然点了点头,直接无视了颜玉峰身边的其他人,道,“你们跟我来吧。”
其他人似乎也知道这“黄叔”的身份,一个个都收敛了身上气焰,紧随其后。
进入饮雪山庄,众人皆眼前一亮。
就见沿途景致皆明显出自大家手笔,无论是亭台水榭、假山流水,皆大有讲究,处处都是清贵雅致的气息。
“这就是饮雪山庄?我也是第一次来,早听说此地不凡,没想到竟这般漂亮。”
文灵雪一直跟在苏奕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苏奕眼神淡然道:“一些风水上的雕虫小技罢了,看似清雅,却摆脱不了世俗匠气。”
正自交谈,他们已被带到一座庭院雅间中,轩窗敞开,外边是一座玉石搭建的高台。
此时正有乐师在演奏,一群舞姬在高台上起舞,翩跹曼妙。
“诸位在此宴饮便可,有什么需要,吩咐侍者便是。”
黄叔淡淡地叮嘱了一番,就转身而去。
颜玉峰等人分宾主落座,边吃边喝,谈笑风生,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只是,极少人理会苏奕,更多是在和文灵雪、孟璐、田瑶这些女子攀谈。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冷落了,自顾自饮酒,偶尔和文灵雪交谈一番,怡然自得。
在座最难受的就是陈金龙了。
他和苏奕坐在正对面,都不敢抬头去和苏奕目光对视,简直是如坐针毡。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敬酒和耳光
“姐夫,你修为真的恢复了?”
宴席上,文灵雪悄声问道。
“嗯。”
苏奕点头,“我已是聚气境初期修为。”
文灵雪清眸睁大,吃惊道:“真的?”
这才一个月没见面吧?
姐夫非但修为恢复,还都迈入聚气境了?
“我就知道姐夫非寻常可比。”
旋即,文灵雪就笑起来,清眸亮晶晶的,带着惊叹和推崇。
“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苏奕也笑了。
正自交谈,
忽地一个华袍青年压低声音,一脸神秘道:“各位是否听说昨天发生在青鼎校场的那件捅破天的大事情?”
“青鼎校场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好奇。
颜玉峰眸子微眯,淡然道:“我倒是听我家老爷子提到一嘴,说昨天时候,郡守秦闻渊和其子秦枫得罪了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惨死在了青鼎校场。”
顿时,满座皆惊。
连文灵雪都露出倾听之色。
“颜师兄,那位大人物是谁?您给我们透露点吧?”孟璐撒娇似的说道。
“对啊,颜少,这消息可太吓人了,你不说的话,我们可都完全不知情。”
另一个少女也赶紧道。
眼见把众人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颜玉峰这才微笑摇头道:
“不瞒各位,此事牵扯极大,连我家老爷子也只能守口如瓶,不敢吐露丝毫,但有些事情,我倒是可以跟大家说说。”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
唯独苏奕眼神异样,把玩着手中酒杯。
“据说昨日的青鼎校场,四大顶尖势力的大人物们齐聚,连咱们青河剑府府主也亲自前往,可究竟是要做什么事情,却无人知道。”
颜玉峰轻声道,“我家老爷子只说,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极其年轻,和我们的年龄相仿,直似谪仙临尘,拥有不可思议的通天手段!”
“和我们一样年轻?”
众人都呆住了,满脸不可思议。
“不错,我也听说,那位大人物身份极为特殊,秦闻渊大人有多厉害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可那位大人物杀死秦闻渊大人后,在场却没人敢泄露这件事!”
那华袍青年连连点头。
另一人低声道:“我还听说,咱们府主都败给了那位年轻的大人物,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到这,连文灵雪都有些懵。
那般年轻的一个人,怎会如此可怕?
“呜呜,我要是能认识这样的年轻大佬就好了。”田瑶的眼中露出向往痴迷之色。
不止是她,其他人无不动容,悠然神往。
“姐夫,你说这样的家伙还是人吗?”
文灵雪低声在苏奕耳畔嘀咕了一句。
苏奕:“……”
他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道:“别听他们以讹传讹,事情没那么夸张。”
这句话一出,却引起了颜玉峰等人一阵不满,你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瞎说什么呢?
“苏奕,什么叫以讹传讹?难道你也知道昨天发生在青鼎校场的事情不成?”
那华袍青年不悦道。
“是啊,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叫以讹传讹?”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颜玉峰见此,心中微微一笑,眼神玩味,打算看热闹。
他早察觉到,文灵雪一直在和苏奕窃窃私语,那亲密的模样,早让他心中很不爽。
陈金龙见此,却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各位,依我看还是算了,咱们难得聚在一起,闹得不愉快可不好。”
“什么叫闹得不愉快?”
孟璐没好气道,“我们只是想听一听苏奕的高见而已,再说了,以我们的身份,岂可能会和他这样一个废……计较?”
她及时收口,否则差点就把“废物”二字说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眼见这一幕,陈金龙气得差点吐血,老子明明是在帮你们好吗?
一群蠢货,若让你们见识到年云桥、阎成榕是怎么死的,怕是非跪在苏奕面前求饶不可!
陈金龙也懒得再多说。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文灵雪眉头蹙起,也有些生气了。
见此,颜玉峰顾不得看热闹,连忙道:“行了,大家都消停消停。”
众人这才罢休,可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已带上不屑。
一个废人,若不是有文灵雪在,哪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
如今竟还敢大放厥词,真是自取其辱!
“姐夫,你没有生气吧?”
文灵雪轻声问。
苏奕笑着摇头,道:“这次看在他们是你同窗的面子上,便不计较了,闹得不愉快,让你也会心情不好的。”
文灵雪一呆,旋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一侧的田瑶却有些失望,修为废掉不算什么,可身为一个男人,面对这等质问,怎能一点骨气都没有?
遭受如此羞辱,竟还大言不惭说看在文灵雪的面子上,不愿计较,这借口未免也太可笑了!
“看来,没有修为的男人就是长得再好看,也是草包一个……”
田瑶暗叹,心中不自觉地疏远了和苏奕的距离。
她喜欢美男子,却不喜欢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美男子!
“哈哈哈。”
而听到苏奕那番话,众人都不禁哄笑起来。
连颜玉峰都一阵无语,都到这等时候了,你还这般大言不惭,简直是欠收拾。
陈金龙则脸色变幻,忽地迫切想提前走人。
这他妈再像上次那般,吃顿饭而已,就被牵累的跪在那,那可就太冤了!
文灵雪俏脸浮现一抹冷色,有些恼怒了。
就在此时——
雅间大门被推开。
那个“黄叔”神色恭敬地跟在一名玉袍青年身后走了进来,笑着开口:
“各位,我家公子来给大家敬酒了。”
看到这玉袍青年,颜玉峰他们皆慌忙起身,神色间都带上一抹恭顺敬畏之色。
“章少竟亲自来了,着实让我等受宠若惊。”
颜玉峰笑着开口,只觉脸上有光。
毕竟,以对方的身份亲自来敬酒,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看向颜玉峰的目光都带上一抹钦佩之色。
“我听说,你们青河剑府的第一美人今日驾临饮雪山庄,故而特意来一见。”
玉袍青年笑容和煦,刚说到这,他目光一顿,看向背对着自己坐在那的一道身影。
颜玉峰也察觉到了这一幕,脸色登时一沉,喝斥道:“苏奕,没看到章少来了吗,快起身见礼!”
其他人也都纷纷露出不悦之色,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这就是了,一点礼数都不懂!
苏奕兀自坐在那,道:“哦,你确定要我起身见礼?”
玉袍青年脸色发僵,端着酒杯的手指都哆嗦了一下,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上天灵盖,浑身如坠冰窟。
怎么……怎么这家伙竟也在这里!?
却见那黄叔脸色一沉,冷冷开口:“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和我家少爷这般说话,简直是……”
啪!
这时,玉袍青年猛地一巴掌甩在了黄叔脸上。
“少爷?”
黄叔口鼻淌血,傻眼了,捂着脸,不知所措。
“老子就没见过像你这般蠢的老狗!还不快给苏...苏公子道歉!”
玉袍青年怒骂。
他心中如惊涛般翻滚,双膝发软。
怎会忘了,就在昨天的青鼎校场,苏奕是如何剑败木仓图,横扫重甲千军,抹杀秦闻渊父子的?
他又怎会忘了,自己父亲是如何低头道歉的?连他自己都只能跪在冰冷的泥泞地上低头!
只是,他却没想到,才时隔一天,竟又见到了对方……
这玉袍青年,自然是章远星,章氏族长之子。
“苏公子,这老狗有眼无珠,出言不逊,还望您见谅。”
打完之后,章远星连忙道歉,额头直冒冷汗。
在座众人都懵了。
看着章远星都这般卑躬屈膝,他们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掉下来。
什么情况?
他苏奕个修为尽失的废人而已,你堂堂章氏之主的嫡子,至于这般道歉吗?
也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一个个脸色微变。
而陈金龙则倒吸凉气,果然,老子就知道会这样!
田瑶也一头雾水,只觉像做梦般。
她自然认得章远星,在云河郡城的世家子弟中,章远星绝对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拨贵胄子弟。
在座的颜玉峰等人加在一起,都要远逊一筹!
可现在,就是这样尊贵的人物,却主动跟苏奕道歉,谁能一时接受得了?
就是文灵雪都怔了一下,姐夫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苏奕兀自坐在那,,背对章远星,随口道:“你可以敬酒了。”
章远星顿时如释重负般,意识到苏奕不会再计较刚才那点小摩擦了。
他连忙拿起酒壶,走上前,亲自给苏奕斟了一杯,赔笑道:
“我先自罚三杯,以表内心歉意,苏公子请慢用。”
说着,在一众错愕吃惊的目光注视下,章远星连饮三杯酒。
那小心翼翼的低姿态,简直像犯了大错的孩子面对长辈般。
这一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气氛也变得沉闷而怪异起来。
唯独苏奕坐在那,根本就没有理会章远星,只轻轻拉了一下文灵雪的玉手,柔声道:
“灵雪,别愣着了,快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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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见茶锦
章远星连忙道:“对对,灵雪姑娘快请坐,大家也都坐,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扫了苏公子的兴致!”
最后一句话,被他加重了语气。
众人神色变幻,脑袋都有些浑噩,各坐了下来。
只是气氛愈发压抑沉闷了。
章远星可没心思想这些,他正全副心神在思忖,该如何把苏奕这位大佬伺候好。
他吩咐黄叔,道:“你去拿一壶灵酒过来,然后叮嘱茶锦姑娘,待会弹琴的时候,对着这边的雅间轩窗。”
黄叔连忙领命去了。
看着这一幕幕,众人神色愈发复杂了。
感觉就像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怎会吓得章远星这等顶尖层次的贵胄公子如此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可碍于章远星就在眼前,他们只能忍着内心的诸多疑惑,没有直接去询问。
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而眼见章远星一直陪在一侧,苏奕不免有些皱眉,道:“章少打算要一直陪在这里?”
章远星如梦初醒似的,连忙道:“我还有事,不打扰各位,你们聊!”
说着,转身就走,临走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文灵雪这才低声问道,清眸中尽是好奇。
其他人也不禁看向苏奕。
“大概他是担心得罪我吧。”
苏奕随口道。
“得罪你?”
一侧的田瑶忍不住道,“可你明明……明明……”
说到这,她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个废人?”
苏奕不禁笑起来。
田瑶讪讪低头,不知怎地,此刻面对苏奕时,内心已不像最初时那般放肆,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拘谨,心中更有一种懊悔和失落。
她这才隐约明白,刚才苏奕所谓的不和其他人计较,并非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而是根本就不屑于计较!
可笑的是,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个败絮其内的草包……
只是,他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怎会让章远星都那般低声下气?
田瑶愈发看不懂眼前这青袍少年了。
何止是她,颜玉峰等人内心也疑惑重重。
没多久,忽地,房门开启——
“苏公子,我父亲来给您送酒了。”
章远星谦卑躬腰,笑着开口。
在他旁边,则是体态微胖,白面无须的章知炎,章氏一族的族长。
眼见这位云河郡城的顶级大佬出现,颜玉峰他们简直火烧屁股似的,噌地起身,头皮都一阵发麻。
章知炎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笑容满面上前,立在苏奕一侧,笑着抱拳见礼道:“苏公子大驾光临,章某有失远迎!”
苏奕坐在那没动,只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只是为送酒而来?”
章知炎连忙道:“自然。”
说着,吩咐抱着酒坛的章远星过来,亲自把酒坛放在桌上,这才笑道:“章某就不叨扰苏公子了。”
他哪会看不出,苏奕明显不想多谈?
当即便带着章远星匆匆而去。
可章知炎却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带给了颜玉峰等人何等大的冲击,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寂静的气氛中,苏奕将那一坛灵酒打开,微微一嗅,道:“这酒倒也不错,一起尝尝。”
说着,替文灵雪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你喝吗?”
苏奕目光看向田瑶。
“啊?我……呃……这……那个……”田瑶手足无措,受惊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奕没有多说,给她斟了一杯,“尝尝吧,就当借花献佛,多谢你今天帮我带路。”
他自顾自斟酒、喝酒,浑然没有理会傻乎乎站在那的颜玉峰等人,似当他们完全不存在般。
这让每个人都很难堪,却无人敢吭声。
尤其是陈金龙,心中狠狠咒骂,上次老子就被牵累跪了一晚上,这次又他妈被你们这帮蠢物牵累成这样,简直了!
“姐夫,要不我们离开吧?”
文灵雪可不像苏奕那般泰然自若,低声开口。
“好。”
苏奕一眼看出少女心中的不自在,当即笑着起身,“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文灵雪嗯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没人挽留,也没人出声。
安静极了。
这一刹,田瑶忽地心生说不出的苦涩,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在这青袍少年眼中,或许早已知道,他和自己之间是两个世界的人,才会在最初见面时,就懒得搭理自己的搭讪……
可笑的是,自己竟还曾下意识疏远对方。
世上荒唐之事,概莫如此了。
砰!
猛地,那华袍青年手中一直捏着的酒杯碎裂,他失声叫道:“难道说,他就是那个杀了秦闻渊大人的年轻人?”
一句话,让众人先是一怔,旋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色变不已。
“这不可能吧,谁不知道他苏奕是个废人?”
孟璐忍不住道。
“废人?废人哪可能让章少低头哈腰?又哪可能让章氏之主亲自来见?没看到他苏奕坐在那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吗?”
华袍青年脸色难看道,“章氏之主都低头了,在这云河郡城,谁还能有这么大威势?一定是他!”
众人脑袋发懵。
这么说,他们刚才一起同坐的,是一个在昨天刚杀了秦闻渊父子,击败府主木仓图的年轻大佬!?
孟璐一想到刚才自己还不断嘲讽苏奕,魂儿都差点冒出来,感觉就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就是陈金龙,都不由被这个事实惊到,内心砰砰直跳,老子以后打死也不和任何姓苏的人有接触了!
这时候,雅间房门开启,章远星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一扫在座众人,冷冷道:“颜玉峰,你先给我跪下!”
“章少,这……”
颜玉峰脸色大变。
“跪不跪?”
章远星森然道。
噗通!
颜玉峰直接就跪了。
一侧的孟璐连忙颤声解释:“章少,此事不怪颜师兄……”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也给我跪下!”
章远星眼神狠恶,直似暴怒的兽般。
孟璐登时吓得瘫在地上,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屁股下淌出一片水渍……
其他人也无不噤若寒蝉。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一丝一毫,我章远星保证,绝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深呼吸一口气,章远星拎着酒桌上那一壶灵酒,转身而去。这酒本是献给苏奕的,哪怕苏奕已经走了,也不能便宜了这群王八蛋!
若不是他们把苏奕引来,自己哪可能会被吓成这样?
雅间内,众人全都颓然,面如土色。
也就在此时,轩窗外的高台上,传来一阵欢快的古筝声,弹的是“鸳鸯配”,曲调明快活泼。
只是,轩窗内却一派凄凄惨惨戚戚的氛围。
……
饮雪山庄外。
文灵雪欲言又止。
苏奕笑说道:“你跟我回家,到时候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告诉你。”
文灵雪点了点头,旋即疑惑道:“家?”
“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
苏奕随口道。
正说着,忽地有人从饮雪山庄内追上来。
“苏公子稍等。”
这是一女子,云鬓雾鬟,凤簪斜插,眉如新月,眸似点漆,肌肤水嫩得吹弹可破,看起来也只二十岁左右,却已是活脱脱一个娇媚尤物。
“有事?”
苏奕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来人正是茶锦。
那个曾在楼船上把六皇子周知离迷得神魂颠倒的艺妓。
当初进入云河郡城的第一天,这女人就曾主动前来攀谈。
算上这次,应该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文灵雪清眸中则泛起一丝警惕之色。
“没什么,妾身只是听闻公子也在此赴宴,本打算抽空前往敬酒,谁曾想,公子已经要提前离开了。”
茶锦微微一福,抿嘴浅笑,声音若箫管似的婉转娇润。
“姐夫,她是谁?”
文灵雪忍不住道。
来自女人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女人似乎对姐夫有所图谋!
苏奕眼神淡然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话语随意,却极不客气。
茶锦一怔,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苏公子,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妾身今晚会前往您的府上一叙,到时候,希望公子莫要把妾身拒之门外就好。”
说着,她俨然一笑,微微躬身,便转身返回饮雪山庄内。
“姐夫,我一看这女人就心怀鬼胎。”
文灵雪嘀咕道。
“没想到啊,灵雪你现在的眼力如此了得,厉害!”
苏奕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句,而后说道,“她的确是个麻烦,我躲之海来不及,今晚她敢来,我保证不给她开门。”
文灵雪嘿嘿笑起来,挽起苏奕的胳膊,一脸期待道:“快走吧,让我去参观一下你的住处。”
少女已褪去身上的青涩,焕发出愈发明媚蓬勃的青春气息,靓丽灵秀。
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挽着苏奕的胳膊,丝毫不介意这种亲昵的举动,会引来路人的误解。
苏奕自然更不会在意了,他苏玄钧何时需要在意那些世俗眼光了?
沐浴在柔和的天光之下,嗅着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他心情也大好,唇边也不自觉泛起笑意。
在此次转世之后,若说谁还能让他苏奕惦记在心中,且占据着一定地位,那必然是文灵雪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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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灵侯陈征
拙安小居。
“姐姐,你是仙女吗?”
风晓然呐呐道。
看着比自己高一头,身影靓丽绰约的文灵雪,风晓然只觉这世上若有仙子,那就该是这样子的。
“我可不是。”
文灵雪笑吟吟捏了捏风晓然的小脸,“你才最漂亮了,尤其是眼睛,像天上的月亮似的,长大了定会比我还漂亮。”
风晓然展颜笑起来,一对眼睛眯成了深邃漂亮的月牙,脆声道:“是吗,那可好极了。”
文灵雪一怔,这小妮子看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呀。
黄乾峻满脸震撼道:“灵雪,以前我只觉你很漂亮,没曾想,你如今都变得这般漂亮了,这就叫女大十八变吗?”
当看到苏奕把文灵雪带回来,黄乾峻差点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文灵雪。
简直也太靓丽耀眼了,那浑身散发的明媚灵秀气息,让他都不敢去对视,内心凭生自惭形秽之感。
文灵雪瞪了黄乾峻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十八,再过两个月我才十六岁而已。”
“呃……”黄乾峻讪讪低头。
按照大周的习俗,女子十五岁,便是出阁的年龄。
不过,武者和一般人不同,无论男女,在外表上都会随着修为的进步蜕变极快。
毕竟,修炼者淬炼身心精气神,实力的进步也往往带来外表上类似脱胎换骨的变化。
像风晓然,如今十四岁,仅仅比文灵雪小两岁,可她以前根本不曾修行过,以至于容貌轮廓虽极出色,可躯体却给人以孱弱瘦小的感觉。
不过 ,随着她这段时间跟着苏奕修行,再加上日夜吞服灵药的缘故,浑身已焕发出蓬勃的气血之力,肌肤如凝脂,富有光泽,原本枯黄的头发都已变得乌黑发亮,一对深邃的眸灵性十足。
“苏师兄,喝酒。”
风晓峰拎起酒壶,给苏奕斟满。
他们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是丰盛可口的菜肴。
虽然比不得饮雪山庄的山珍海味,可文灵雪却感觉这顿饭吃得最舒服和惬意。
花树蓊郁,草木葳蕤,偶尔有虫鸣鸟叫,平添一份清幽。
更何况,身边还有姐夫在。
这感觉就如回到了家中一样。
没有了顾虑,文灵雪在吃饭时把内心的疑惑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大多是黄乾峻在回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而那些只适合苏奕回答的,他才会说一句“对的”,“是的”,“不错”“嗯……”
一是懒得长篇大论赘述,二是说的多,未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那就太肤浅了。
而文灵雪则一惊一乍的,一张精致灵秀的俏脸也变幻不定。
为何说美人就是美人呢,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是受惊错愕,都各有风情。
到最后,文灵雪长吐一口浊气,眨巴着眼睛说道:“姐夫,这些事情我可以跟姐姐说么?”
苏奕反问道:“灵雪,若有朝一日,我和你姐姐解除婚事,你还认我这个姐夫吗?”
“这……”
文灵雪怔住了。
半响,文灵雪娥眉轻蹙,叹道:“姐夫,我心中一直想让你们和好的,从没想过你们会分开。”苏奕淡然道:“你姐姐恨这门婚事,我也排斥这门婚事,而我俩之间就如陌路人,毫无感情可言。”
“更何况,和好的前提是,以前我俩曾好过,可你也清楚,我和你姐姐从一开始都是被迫的。既然如此,解除婚事对我们俩而言,都称得上是解脱,所以,你该为我和你姐姐感到高兴才对。”
文灵雪听完,满脸尽是苦恼之色。
苏奕有些怜惜地拍了拍少女的香肩,道:“行了,此事和你无关,我能保证的是,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对你好,其他的我可懒得在乎。”
文灵雪心中涌起暖意,点了点头。
吃完饭,其他人各自修炼去了。
苏奕则躺在凉亭藤椅中,开始问询文灵雪的修炼情况,并给予一一指点。
“灵雪你切记,聚气境初期务必要慢下来,将一身一百零八灵窍淬炼通透还不够。”
“不够?”
“对,还需要臻至‘诸窍成灵’的地步,如此,每个穴窍如微型秘境,如此才算得上臻至的通窍圆满。”
“那姐夫你是否办到这一步了?”
“还差最后一步。”
……就这般交谈着,时间悄然流逝。
直至暮色降临,文灵雪起身道:“姐夫,我得回青河剑府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苏奕点头,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递过去,“这是一些灵药,你拿去用,以后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你送一些。”
他很清楚,以文家的财力,怕是根本无法在修炼上给予文灵雪足够的帮助。
尤其是,少女已是搬血境后期,修炼的又是玄素灵玑诀,日常所需的灵药数量极大。
这等情况下,仅凭青河剑府每个月发的修行资源,注定是杯水车薪。
文灵雪芳心微颤,水灵灵的眸凝视苏奕片刻,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姐夫,我不跟你推辞,以后我若有机会帮你时,你也莫要推辞。”
说着,她拿起包袱,挥手道:“走啦。”
少女步伐轻盈,修长的身影在柔和的夕阳光影下渐行渐远。
苏奕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感慨似的说道:“灵雪确实长大了。”
他起身返回房间,冥神静思,以【他化自在经】淬炼神魂。
修行就如同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
苏奕不会让自己有丝毫懈怠。
……
夕阳余晖,水光潋滟。
浩浩荡荡的大沧江上,一叶孤舟破浪驶来。
“毅韧,等到了云河郡城,我先去拜访木仓图,看是否能从青河剑府收一些好苗子。”
“你则帮我查一查,那位苏奕公子的下落,等我忙完了,就去见一见他。”
孤舟上,一名身影笔挺如枪,穿着陈旧戎装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轮廓如刀凿斧刻,肌肤古铜色,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铁血肃杀之气。
尤其一对眸子,开阖时隐然有血海滔天的景象浮沉其中,可怖之极。
陈征。
大周外姓九王十八侯之一的“武灵侯”!
麾下一支青甲军常年驻守血荼妖山之下,屠戮妖兽无数,战功彪炳煊赫。
而他本人更是一位武宗!
“喏!”张毅韧肃然领命。
旋即,他犹豫道:“大人,苏公子此人看似平淡,实则骨子里极傲,您遇他见面时,可莫要与之计较这些。”
陈征点头道:“这是自然,这世间之辈,本领越大,骨子就越傲。按你所说,这苏奕能一剑斩宗师,定是一个了不得的绝世人物,傲一些很正常,你放心,我陈征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这种有本事的人,自会以礼相待。”
他声音锵锵,浑身透着干脆利落的剽悍气势。
张毅韧笑道:“相信苏公子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顿了顿,他问道:“大人,六皇子上次在咱们的楼船上遭遇袭击,此事真就这么算了?”
陈征眉头一皱,道:“我最厌烦的就是皇权之争,不出所料的话,这场袭击的背后,定然和皇室其他皇子有关系,这种破事,咱们就不掺合了。”
交谈时,扁舟已抵达云河郡城外的码头上。
“我们分头行动。”
陈征身影一闪,径直朝远处行去。
“多少年了,大人办事从来都这般利索……”
张毅韧怔了怔,也行动起来,匆匆朝城门行去。
“那人似乎是武灵侯陈征,他不是一直驻守在血荼妖山,怎么来云河郡城了?”
与此同时,码头附近的一艘货船上。
一名身穿陈旧道袍,拎着一个包袱的老者眉头一皱。
旁边,一个浓妆淡抹的中年美妇慵懒地伸了伸腰肢,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抓住翁云岐,将他手中那块魂玉带回去,其他的事情,不必理会。”
另一侧,一个面色蜡黄,精瘦邋遢的汉子问道:“你们确定翁云岐真的在云河郡城?”
说话时,他目光贪婪地在中年美妇胸前那快撑破衣襟的汹涌曲线上瞟了一眼,暗自吞了吞口水,这妖妇越来越有味道了!
中年美妇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病痨鬼,要不今晚来我房间睡?”
邋遢汉子浑身一哆嗦,没好气道:“老子过过眼瘾就挺好,可不想一不留神被夹成一具干尸了。”
“呸!有贼心没贼胆的老色痞!”
中年美妇啐了一口,媚态横生。
“翁云岐的确在云河郡城,舵主从门中暗线得到的消息,说这老匹夫七天前潜入了云河郡城,不过他极为警惕谨慎,行踪不定,底下那些人根本无法锁定他的踪迹。”
陈旧道袍老者说着,从袖袍中摸出一截血色蜡烛,递给那邋遢汉子,道:“这是翁云岐当年进入宗门时,以其精血炼制的‘召魂烛’,找寻其踪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邋遢汉子接过血蜡烛一看,笑呵呵道:“有了此物,不出三天,我定将这老儿揪出来!”
“湘蓝,你去城中找个地方布置法坛,若万一碰到棘手的威胁,可以当做我们的一条生路。”
道袍老者将一个沉重的包袱递给那中年美妇,“这是些法器,价值昂贵,莫要浪费了。”
“你呢?”中年美妇问。
道袍老者眸光闪烁,道:“我去拜访一位老朋友,若有他的帮忙,翁云岐此次注定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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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祸水
丰源斋。
一层的一座雅间内。
翠云夫人正襟危坐,眉宇间带着一丝敬意。
在她对面,是一名绝代美人。
一头如雪长发,素净长衣,气质淡雅如水,容貌清艳绝美,已经三十余岁,可看起来却如若二十出头。
随意坐在那,浑身气质清冷如冰,傲然如雪,让人一望都不免有寒冷刺骨的感觉。
竹孤青!
天元学宫九位长老之一。
名震整个衮州六郡的武道宗师!
“阴煞门的这三个护法,一个是血衡道人,容貌枯瘦,性情阴戾残忍,有着养炉境二重修为,是阴煞门衮州分舵仅次于舵主呼延海的一位顶尖高手。”
“血衡真人精通驭鬼唤邪之道,其神魂力量极诡异可怕,能够无声息潜入对手的识海,一旦被其控制神魂,生杀予夺,命不由己。”
竹孤青拿出一张秘卷,语气如剑般冷冽。
“其他两人分别是‘病痨鬼’褚四郎、‘尸夫人’柳湘蓝,皆是聚气境大圆满修为。”
“褚四郎精通追踪、刺杀、逃遁之术。”
“柳湘蓝则擅长布阵,此女性情最是恶毒,这些年里,为了修炼一种淫邪秘法,残害了不知多少男人。”
说到这,竹孤青收起秘卷,目光看向对面的翠云夫人,道:“我此次,就是为猎杀此三人而来。”
翠云夫人早已听得心惊肉跳,道:“这等邪道魔头怎地忽然来云河郡城了?”
竹孤青摇头:“不清楚,我只负责杀他们。你兄长说,你在云河郡城经营数十年岁月,人脉和消息最为灵通,我希望你能在此事上可以出一份力。”
翠云夫人怔了一下,连忙道:“大人放心,我这定会尽力帮您。”
她的兄长仅仅只是天元学宫排名第五的长老。
而竹孤青可是稳稳地排名在第三!
“好,我希望能够尽快知道这三人的下落,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竹孤青说着,已长身而起,朝雅间外行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翠云夫人连忙起身相送,直至目送对方那绝美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不禁苦恼地揉了揉眉宇。
明天傍晚再来?
这是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打探消息啊!
“昨天时候,据说秦闻渊父子都死在了城外青鼎校场,如今,阴煞门衮州分舵的三个护法、天元学宫的长老竹孤青都陆续出现,这云河郡城怎么越来越乱了……”
夜色渐渐降临,翠云夫人的心情也渐渐有些沉重。
……
拙安小居。
屋檐下挂着明晃晃的大红灯笼,洒下一地柔和的光影。
虫鸣窸窣,树影婆娑。
黄乾峻和风晓然正在收拾碗筷。
刚吃过饭,苏奕拎了一壶酒,坐在凉亭藤椅中休憩起来。
所谓劳逸结合,动静相宜,就是如此了。
修炼时全力以赴。
歇息时自当彻底放空自我。
“风师弟,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云河郡城的,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会帮你和晓然安顿好。”
苏奕给自己和风晓峰各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风晓峰点头,“苏师兄你放心便是,以后但凡你有需求,我这条命都可以交给你。”
苏奕哂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和晓然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风晓峰也笑了,道:“苏师兄,你打算何时离开云河郡城,又打算去哪里?”
“或许会找个凶险的地方历练一番,也或许会去天元学宫走一趟。”
苏奕懒洋洋说道。
他的修为遇到了一个小瓶颈,迟迟无法真正的实现“诸灵成灵”的目标。
仅凭刻苦修炼已不行,必须找一个“契机”。
而修炼一道最容易找到突破契机的方式,无疑就是在生死之间进行搏杀。
靠着战斗中那种极致的危险刺激,实现“惊心动魄”的体会,从而激发自身潜能的释放。
拥有前世的修行阅历,让苏奕很清楚,自己自觉醒前世记忆以来,修行之路就太顺了。
不是他太强大,而是这一路遇到的对手实在……太弱了些。
欠缺真正的对手,便等于缺乏了真正的磨砺和淬炼。
“不聊这些,喝酒。”
苏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便在此时,一阵叩门声从庭院外传来。
“苏公子,妾身茶锦前来拜访。”
一道柔润婉转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仿似叮咚泉水般,令人心神都一阵舒服。
“茶锦?就是那个像个祸国殃民祸水一样的艺修?”
黄乾峻眸子发亮,脱口而出,一下子就想起来者是谁了。
术业有专攻,作为曾浪迹青楼画舫多年的纨绔子弟,黄大少对于美女的记忆,可谓是过目不忘。
“妾身可不是祸水,也从不曾祸国殃民。”
庭院外传来一阵柔婉的轻笑声。
“去开门。”
苏奕躺在藤椅中吩咐,浑然忘了今天在饮雪山庄外的时候,曾答应文灵雪不会给茶锦开门的……
黄乾峻屁颠屁颠去了,打开大门,眼前又是一亮。
就见茶锦竟换成了一袭月白色男装,唇红齿白,秀眉星眸,眉宇间天然一抹风流娇俏的味道。
那一头秀发也随手挽成了道髻,露出纤细雪白的鹅颈,就是在夜色下,都焕发着动人的美丽气息。
“还真是个妖孽。”
黄乾峻暗自嘀咕了一声,就笑道,“茶锦姑娘深夜来访是要作甚?”
他注意到,在茶锦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中年。
中年仪态落拓,须发潦草,双臂环抱一把带鞘长剑,眼神飘忽,似有心事,也似心不在焉。
可看到这抱剑于胸前的中年,黄乾峻却瞳孔一缩,心中涌起说不出的寒意。
宗师!
这定然是一位宗师!
“妾身和苏公子约好了今晚相见。”
茶锦抿嘴微笑,说着朝前行去。
黄乾峻只能让开身影。
抱剑中年亦步亦趋,跟随茶锦身后。
仔细看,他每次迈步的距离,都毫厘不差,精准如标尺量出来。
苏奕只瞥了那抱剑中年一眼,就收回目光,随口道:“风师弟,你带晓然回房间。”
风晓峰起身带着风晓然离去。
茶锦则很自然地来到凉亭前,微微一福,眉眼温婉道:“妾身见过公子。”
“坐。”
苏奕躺在藤椅中没动。
这散漫无礼的姿态,让那抱剑中年微微一怔。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自己立在凉亭一侧的石柱前,默不作声。
黄乾峻倒了两杯清茶走过来,笑着开口:“茶锦小姐请用茶。”
眼见他要把另一杯茶递给那抱剑中年,茶锦制止道:“不必公子麻烦了,象叔不会喝的。”
黄乾峻哦了一声,借机问道:“这位象叔是茶锦小姐的保镖?”
这是在帮苏奕试探那抱剑中年的底细。
茶锦笑道:“也算是吧。”
“行了,没你的事了。”
苏奕挥挥手,黄乾峻识趣地转身而去。
而后,苏奕就不吭声了,躺在藤椅上惬意地眯着眼,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洁冰盘,仪态悠闲。
茶锦笑了笑,主动开口道:“苏公子就不好奇妾身此来要聊些什么?”
苏奕随口道:“若是风花雪月,饮酒作乐,自然最好。”
茶锦略一沉默,拢了拢耳畔一侧的青丝,微微俯下娇躯,探出一对晶莹润白的素手,亲自为苏奕斟了一杯酒。
一缕沁人心脾的清冽体香夹杂在酒香中,在苏奕鼻端萦绕弥散。
美人亲自俯身斟酒,近在咫尺,吐气如兰,那番景致,若换做是黄大少在此,怕是早已意乱情迷把持不住了。
苏奕则笑吟吟地看着,也不说话,眼神澄澈,毫无其他杂欲。
茶锦神态和举止都很自然,她坐直身影,红唇轻启,笑吟吟道:“妾身为公子斟酒,公子听妾身说话,可好?”
“看来,我不想听也不行了。”
苏奕轻叹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说吧。”
茶锦语声呖呖道:“不瞒公子,妾身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当初在楼船上时,大概公子也已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会警告六皇子莫要和妾身接触……”
说到这,她轻咬樱唇,漂亮明净的眸泛起一抹幽怨,“本来,妾身已有把握可以取得六皇子的信任,哪曾想,因为这件事,却前功尽弃了。”
苏奕讶然道:“这么说,你今晚是来找我算账的?”
当时在楼船上,他的确提醒过周知离少和茶锦接触,却不曾想,竟被这茶锦察觉到了。
“当时妾身的确有想那把刀杀人的冲动。”
茶锦认真说道,可旋即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妾身哪会不明白,就凭我这点能耐,哪可能会是公子的对手了?”
苏奕敷衍地说了句:“你很有自知之明。”
茶锦:“……”
她稳了稳心神,柔声道:“妾身此来,对公子而言,或许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苏奕忍不住摇头,轻叹道:“什么喜事,无非是想帮你背后那位二皇子拉拢我罢了,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也最好别自讨没趣。”
闻言,茶锦俏脸微变,愣住了,大有猝不及防之感,完全没想到苏奕竟一眼就看穿了她此行目的。
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能有的洞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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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断腕 跪地 斩头
气氛有些沉闷下来。
原本悦耳的虫鸣窸窣声,也似有些烦人了。
立在石柱前发呆的抱剑中年轻轻揉了揉眉宇,依旧默不作声。
茶锦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公子慧眼如炬,料事如神,妾身深感钦佩,不过,公子能否听一听妾身许诺的条件,再决定是否拒绝?”
苏奕抬手给她倒了杯酒,“请。”
一语双关。
先喝酒,再说话。
而这一刻,石柱一侧的抱剑中年终于有所反应,扭头看向藤椅中的苏奕,眼神冷淡道:“小姐从不喝酒。”
苏奕置若罔闻,或者说,直接就无视了。
灌女人喝酒的确煞风景。
可对苏奕而言,茶锦的到来不止是煞风景,还带来了麻烦。
他从不在乎让一个自带麻烦的女人喝酒是否有失风度。
茶锦沉默片刻,忽地盈盈一笑,柔声道:“象叔不必担心,我虽不喝酒,但不代表喝不了酒,若能打动苏公子的心,那今晚就是烂醉如泥也值得。”
说着,已举杯一饮而尽,那洁净绝美的脸庞上登时晕染一层酡红,娇润醉人。
她舌尖舔了一下红润的唇,似品咂回味,旋即笑吟吟道:“公子以如今的年纪,便能剑杀宗师,抱负定然极大,以后说不准又是一位镇岳王。”
“可公子想必清楚,境界越高,所需的修行资源就越稀罕和珍贵,而这些高阶修行资源,几乎都被大周境内最顶尖的大势力掌控。”
她刚说到这,苏奕再为她斟了一杯酒。
这次连一个“请”字都没说。
茶锦微微怔了一下,就痛快举杯饮尽,道:“若公子愿意为二皇子效命,妾身可以保证,公子不必再为以后的修行发愁,另外,若公子立下大功,以后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苏奕轻叹道:“你可知道周知离如何给我许诺的?”
“愿闻其详。”
苏奕随口道:“他曾许之以国师之位、泼天财富,搜罗天下之奇珍为我所用。”
茶锦神色一滞,错愕道:“这怎可能?当今国师乃洪参商,地位之高,仅次于当今大周皇帝,岂可能是他六皇子一句话,就能把位置拱手相让的?”
不远处的抱剑中年似忍不住了,冷哼道:“八位皇子中,六皇子一来不受陛下待见,二来不曾掌握实权,在皇室的地位远不如其他皇子。”
“他信口开河,画一张不切实际的大饼,你也相信?或者说,你是狮子大开口,打算趁机勒索好处呢?”
抱剑中年似对皇室情况了若指掌,言辞之间颇为不满,认为苏奕这么说是别有用心。
茶锦也似冷静下来,轻声道:“苏先生,象叔脾气耿直,您莫要介怀,不过,据妾身所知,六皇子如今在皇室的处境,的确……有些尴尬。”
苏奕又给茶锦又倒了一杯酒,道:“事不过三,饮了这杯酒,你们就走吧。”
茶锦精致的眉头一皱,苏奕那雷打不动的模样,令她内心也涌起一抹说不出的恼意。
自己主动前来,都已表达足够的诚意,可这家伙却竟似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气氛冷淡下来。
抱剑中年则转身看向苏奕。
那一瞬,他眸子如撕裂夜空的一对利剑般,寒光慑人,带着可怖的冷冽之意。
附近空气都宛如冻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是属于武道宗师的威势!
“年轻人,志存高远是好事,眼高于顶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茶锦小姐怜惜你的才情,才会主动前来招揽,你却似乎真把自己当做一号了不得的人物了?”
抱剑中年冷冷开口,言辞锵然,咄咄逼人。
苏奕眼神变得冷淡起来。
“都说你有剑杀宗师之威,可你当时在楼船上所杀的那老家伙,在你动手前,就已施展自毁生机的禁术,身陷强弩之末的处境中。”
抱剑中年眼神寒芒涌动,带着不屑,“而你在当时,只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罢了!”
茶锦眼眸滴溜溜一转,笑着出声缓解气氛,道:“象叔,苏公子一剑斩宗师,怎可能会是寻常之辈?”
“这是自然,我只是告诫他莫要自视甚高罢了。”
抱剑中年神色淡漠。
“你们可知道昨天发生在青鼎校场的事情?”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很平淡,目光一直看着桌上为茶锦斟的一杯酒。
“青鼎校场发生了何事?”
茶锦一怔,下意识看向了抱剑中年。
抱剑中年皱眉道:“据说秦闻渊父子被一个极其神秘的厉害人物杀了,你说这些作甚?”
茶锦呆了一下后,眨了眨眼睛,开玩笑道:“苏公子,你总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们,那杀死秦闻渊父子的神秘人就是你吧?”
“你猜对了。”
苏奕说着,将桌上那杯酒端起,洒在地上,“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否则……”
他从藤椅中起身,微微一笑,道:“今晚可就再走不掉了。”
虽然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毫无情绪波动。
茶锦脸色微变,退后数步,有些气恼道:“苏公子,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她自然不会相信苏奕是杀死秦闻渊父子的神秘人。
抱剑中年却禁不住笑起来,眸子中杀机涌动道:“那我也不妨直言,你今日不答应,为避免我们的身份泄露,你和这座庭院内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是吗。”
苏奕眼神不悲不喜,“看来,我苏奕真的是太好说话了。”
他朝前迈出一步。
茶锦俏脸微变,道:“苏公子,何必执迷不悟?”
锵!
一缕剑吟响起,象叔抱在身前的剑鞘内,掠出一柄灵剑,如若一挂紫色闪电出鞘,耀眼刺目。
剑名“映紫”。
由玉京城大炼剑师柴庸亲手炼制,耗费灵材八十一种,列入大周“名剑榜”第三十三!
一剑在手,象叔气势骤变,威严淡漠,气息直似滔天水势,铺天盖地。
“在此剑下臣服,或者死,自己选一个。”
象叔冷冷开口。
见此,茶锦毫不犹豫退出凉亭,只是眼神看向苏奕时,不免带上一抹惋惜。
何必呢?
这大概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她心中幽幽一叹。
“在我面前拔剑?”
苏奕眼神带上一抹不屑,“听好了,三招之内,自当断你右腕,迫你跪地,取你首级!”
说着,他那深邃的眸泛起一抹慑人的幽冷光泽。
而其右手,如剑般探出。
“不知死活!”
象叔脸色一沉。
锵!
他那一身蓄积已久的滔天威势,伴随在一缕沉凝的剑吟声中彻底爆发。
唰!
映紫剑掀起一道迷蒙如幻的紫色剑影,在夜空中骤然刺出。
势若奔雷。
匹练般的剑气吞吐,恰似紫电横空。
那一瞬,茶锦眼前刺痛,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惊艳。
象叔是二皇子麾下顶尖的高手之一,十多年前就已成名,一手“火雷剑术”,曾技惊四座,赢得同辈宗师为之喝彩!
就如此刻这一剑,随意一击,就展现出一位剑道宗师的无上风采!
却见苏奕不闪不避,探出的右手一拨。
看似轻描淡写,却有拨云见日之玄妙。
迅疾刺来的一抹匹练剑气,顿时偏移出去三分。
嗯?
象叔瞳孔收缩。
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第一时间变幻剑势,之前的剑势若是闪电掠空。
那此刻的剑势就是峰峦叠嶂,横挡天地,给人以无懈可击,无法撼动之感!
苏奕探出的右手没有任何变化,唯有那白皙的指尖骤然散发出刺目般璀璨的光。
铛!!
当指尖和映紫剑碰触,顿时响起黄钟大吕般的巨响。
那峰峦叠嶂无懈可击般的剑势,就像重重泡影般,被这一指之力刺破,骤然破碎消散。
紧跟着,苏奕的指尖在象叔右腕轻轻一拂。
噗!
明明是春风化雨般的轻柔一拂,此刻却仿似锋锐无匹的尖刀般,轻而易举斩断象叔右腕。
其右掌连同映紫剑飞落于地,断腕平滑如镜,血洒如泉。
象叔吃痛,惊得亡魂大冒。
轻描淡写的探手一击,却竟有拨云见日、破峰峦叠嶂之威,更一举将自己右腕斩落!!
此子怎会如此恐怖?
近乎出于本能,象叔刚要闪身暴退。
便在此时,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响起:
“第二招。”
他右手骤地于空中捏印,虚按而下。
恰似神人只手搬山岳,欲镇九渊!
轰!
附近空气炸开,似承受不住。
就见苏奕的掌印璀璨如实质般,随着按下,象叔纵然竭尽全力拼命对抗,可却仅仅在瞬息,就被压迫得轰然跪地,双膝砸得地面龟裂,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爆音。
太快了,这一击也过于霸道,就像一巴掌拍在苍蝇身上,那等镇压之力,完全就是摧枯拉朽。
“这……”
象叔目眦欲裂,惊得亡魂大冒。
远处的茶锦此刻也似从震骇和惘然中清醒,唇中发出尖叫:“不要——!”
苏奕却置若罔闻,掌指如刀,轻轻一划。
象叔的头颅抛空而起。
自始至终,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谈抵抗了。
临死,那脸上都写满惊恐和难以置信。
耳畔,仿似兀自回荡着苏奕刚才那番话:
“听好了,三招之内,自当断你右腕,迫你跪地,取你首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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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让我苏玄钧杀人背锅?
三招,干脆利落!
看着象叔那躺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茶锦美眸睁大,神色恍惚。
“堂堂‘雷火剑’南文象竟然就这样死了……”
茶锦喃喃。
在苏奕那如神一般的力量面前,什么滔天权势、惊人背景,都仿佛都成了笑话。
面对这样一个谈笑杀人,视人如蝼蚁的大强者,谁能不为之心颤胆寒?
“这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奕掸了掸衣衫,负手于背,眼神冷淡地看向茶锦,“你觉得呢?”
“苏公子,你这么做,百害无一利。”
茶锦长叹一声,“在你眼中,南文象这等剑道宗师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可以随手覆灭。”
“但别忘了,他背后站着的是二皇子,是大周皇室中最有希望登临帝皇之位的大人物,与他为敌,不亚于去和半个大周为敌。”
说着,她目光看向苏奕,却怔然发现,在苏奕眼瞳中,只看到一片淡漠。
那是视万物如蝼蚁一般的目光,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有这样的心境。
“别装了。”
苏奕忽地冷笑,“这蠢物的死,你恐怕得负上大半的责任,若我猜测不错,你此次主动来访,根本不是为了招揽我,而是为借我的手杀掉此人,对否?”
茶锦一愣,眼神惘然道:“公子何出此言?”
苏奕笑了笑,俯身捡起血泊中的映紫剑,大步朝茶锦行去。
“苏公子,你……”
茶锦脸色一变,可不等她说完,苏奕已随手一剑斩来。
嗤!
剑影如电,快到不可思议。
换做是南文象没死,怕也挡不住这一剑了。
却见茶锦美眸深处泛起一抹妖异的光,其娇躯倏尔间化作一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退到了五丈之外。
“对女人都下得了手,苏公子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茶锦咬着红唇,轻拍着胸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可她那妩媚的眸中却毫无胆怯,反倒透着一丝狡黠之色。
“不装了?”
苏奕拎着剑,似笑非笑。
“这一切都难逃公子法眼,再装下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茶锦眉眼含笑,风情妩媚,虽是女扮男装,举手投足之间,也魅力十足。
这就是个妖孽般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有勾魂夺魄的媚意。
可苏奕却不吃这一套,神色平淡道,“既知道会贻笑大方,就收起你那点拙劣不堪的媚术,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搔首弄姿的小伎俩。”
前世那个青丘狐族的妖女为何被他斩掉九条尾巴?
很简单,他苏玄钧最看不起的就是玩媚术的角色。
真正的美人,该当是气质、性情、心境、美貌皆有独特而超俗之处,恰似天然雕饰,无须任何矫揉造作之态,便有动人心魄的美,赏心悦目。
若是天生媚骨,那自然是绝品。
可惜,就是青丘狐族中,也不是谁都能拥有这等万中无一的天赋。
茶锦美不美?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可她那点媚术,在苏奕眼中,就如画蛇添足,就好像明明不化妆就很好看,偏偏非得浓妆艳抹,败人兴致。
茶锦呆了呆,玉容变幻不定,好半响才说道:“原来苏公子竟早已识破了……”
“说说吧,为何要借刀杀人。”
苏奕懒得再废话,谁被利用了,心情都不可能好了。
“不瞒公子,南文象是二皇子安插到我身边的一颗钉子,不把他除掉,我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
茶锦美眸平静,气质变得幽冷、从容,浑然再不见任何一丝的媚态。
她眼神泛起冷意,继续道:“南文象在昨天晚上刚抵达云河郡城,我便已心生杀机,所以便有了今晚之事。”
苏奕若有所思道:“昨天才到云河郡城?怪不得不知道城外青鼎校场发生的事情。不过,你既要杀他,为何要利用我?”
茶锦抿嘴笑道:“若妾身动手,必会引起极大动静,免不了会引来一些后患。可苏公子不一样,你昨天在青鼎校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被人给掩盖了下来,相信由你来杀了这南文象,定然也不会引起什么影响了。”
苏奕哦了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借刀杀人,还让我背黑锅,自己则铲除了身边隐患,一劳永逸。”
茶锦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公子若生气,不如妾身以身相许,以作补偿如何?”
苏奕嗤地笑起来,“就你这种玩弄心术的女人,也配和我苏某人同床共枕一晌贪欢?下贱!”
茶锦:“……”
她一张俏脸都青白交加,眸子中泛起羞愤之色。
以她的姿容,就是二皇子都垂涎欲滴,若是勾勾手指头,不知多少青年才俊会飞蛾扑火般涌上来。
可她还是第一次被这般羞辱!
什么叫不配?
什么叫下贱?
这一瞬,茶锦气得都恨不得打爆苏奕的头,她还从没见过如此不识情趣的臭男人。
半响,她才按捺住内心羞愤,道:“苏公子,我知道你很生气,可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去承受二皇子的怒火,要么与我合作。”
“合作?”苏奕有点意外。
“不错,公子大概也已看出,我并非真心为二皇子效命,否则,就凭我的手段,早已将六皇子周知离拿下了。”
茶锦说到这,唇边泛起一丝骄傲。
“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一颗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棋子,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苏奕轻声一叹。
茶锦神色认真道:“正因如此,公子与我合作后,这些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苏奕揉了揉眉宇,道:“早在楼船上时,我就料到你是个麻烦的女人,没曾想却竟这般麻烦,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痛下杀手,把你宰了,一了百了。”
茶锦一呆。
而此时,苏奕忽地笑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晚,利用我苏某人杀人,还让我背黑锅,到最后还要收拢我为你效力,你这女人……可真是贪得无厌。”
锵!
话音还在飘荡,苏奕已持剑出击。
映紫剑简简单单一击,却似白虹贯日,迸发出超乎想象的恐怖威能,朝五丈外的茶锦斩去。
茶锦美眸微缩,袖口中忽地掠出一对银色短刃,被她双手握住,横空交错格挡。
苏奕这一剑之力何等恐怖,杀死秦闻渊那等老牌宗师都不在话下。
可却竟被茶锦挡住了。
铛!!!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茶锦身影凌空倒飞,那娇俏的身影稳稳站在了庭院的围墙之上。
只是,她双臂发麻,手腕都在颤抖,浑身气血都翻江倒海似的滚动,明显也不好受。
这让她吃惊,愈发意识到苏奕的可怕。
旋即,茶锦嫣然一笑,道:“苏公子,今晚到此为止,等妾身想出一个好的补偿办法时,再来叨扰。”
她转身就要离开,耳畔登时响起一道晦涩莫名的声音:
“咄!”
直似之音,在茶锦心湖中炸开。
她脑袋嗡的一声,神魂剧痛,恍惚间似看到一道堪比太古山岳般巍峨巨剑从天镇压而来。
一股渺小、绝望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在内心深处蔓延。
不过就在这一瞬,茶锦猛地咬破舌尖,运转一门压箱底的保命秘法,硬生生将侵入神魂中的力量压制住,神智也随之恢复一丝清明。
当视野恢复,就见苏奕已从远处挥剑杀来。
茶锦惊出一身冷汗,稍晚一瞬,自己怕是再走不掉了!
她哪敢迟疑,转身就逃。
唰!
在她背后,一道剑光斩下。
茶锦只觉背脊一凉,背后衣衫嗤啦一声撕裂开,雪白细腻如羊脂似的背部暴露在夜色之中。
这一剑虽不曾斩在她身上,但剑锋的力量却如刀子般,轻轻扫过她的背部。
就见一抹极浅的血痕从自上而下,从她那曲线曼妙的背部笔直蔓延而下……
“啊——!”
夜色中,传来茶锦的惊叫,就见她抱着划破快要掉落的衣衫,狼狈而逃。
苏奕立在庭院围墙上,目送对方逃走,也不由有点意外。
这茶锦竟化解了“大虚魂剑诀”的侵袭!
“看来这女人手中掌握的力量,要比我想象中多一些,有点意思。”
半响,苏奕笑了笑,敢让我苏玄钧杀人背锅?
“不管你这女人什么来历,背后又是什么势力,必当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思忖是,苏奕转身跳下墙头。
“苏师兄,没事吧?”
风晓峰、风晓然、黄乾峻都已迎上来。
“有事的是他们。”
苏奕笑道。
黄乾峻惊疑道:“苏哥,这茶锦的身份好像有大问题!”
“废话。”
苏奕挥手道,“行了,赶紧去把尸体处理一下,风师弟,你和晓然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他已自顾自返回自己的房间。
“倾绾,你可记住那妖女的气息了?”
苏奕随口问道。
“记住了,只要她出现在您的千丈范围内,绾儿定可以第一时间内察觉到。”
腰畔养魂葫内传出倾绾怯生生的声音。
“不错,总算能派上点用场了,不枉我这段时间花费的心血。”
苏奕赞了一句。
倾绾已蜕变为鬼魅,魂力天生敏锐无比,远超寻常,只要被她记住气息,哪怕伪装再好,也将无所遁形。
养魂葫内,倾绾开心地眯起大大的眼睛,清丽呆萌。
“苏哥,我从那尸体上搜出一本密卷和一个玉牌,您要不要看一看?”
没多久,房间外响起黄乾峻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翁云岐
书桌前,烛光下。
苏奕将黄乾峻送来的一份密卷打开。
“查清楚茶锦和大魏‘月轮宗’的关系之前,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若确认其身份,将其活擒送往玉京城。”
“若需帮助,可凭我的玉牌前往郡守府,秦闻渊必可助你一臂之力。”
“至于我那六弟的事情,你无需掺合。”
“此密卷,阅后即焚!”
……看到这,苏奕一声轻叹,果然麻烦。
苍青大陆上,有世俗国度上百个。
大周只是其中之一。
毗邻大周的,有两个世俗国度,一个是大魏,一个是大燕。
其中,大燕国力最强。
大周和大魏平分秋色,两国之间的对峙和冲突也最频繁,常年战事不断。
大燕向来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毕竟,两虎相争,对大燕反而最有利。
“大魏月轮宗……茶锦的身份果然不简单,极可能是大魏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一枚棋子。”
“秦闻渊原来是二皇子的人,这么算的话,今日我不管是否杀了这南文象,仅凭秦闻渊的死,就可能会让这位二皇子视我为敌。”
苏奕默默思忖。
大周当今皇帝有八个儿子、三个女儿。
这八个儿子的名字很有意思,据说是由国师洪参商按照八卦之象而定。
分别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像六皇子,便叫周知离。
二皇子自然就叫周知坤。
“管他什么纷扰风波,若惹到我头上,一剑杀之便是。”
片刻后,苏奕随手撕碎了那一份密卷,眼神深邃平淡。
世俗中的纷争,也是一种历练。
出世者,历天地自然之劫。
入世者,历红尘炼心之劫。
两者皆不可或缺。
他苏玄钧重生于此,岂可能惧怕红尘浊浪的拍打?
没有再多想,一如从前般,苏奕开始了枯燥而刻苦的修炼。
夜色渐深。
葫芦巷子外,灯火阑珊。
一个身影落魄的老者,来到葫芦巷子口,目光望着巷子深处的黑暗,有些迟疑。
老者须发潦草,一身破旧麻衣,高大的身影枯瘦嶙峋,走路时驼背弓腰,一派风烛残年的样子。
半响,老者忽地转身,来到了街道旁的一个卖馄饨的摊位前,道:“来一碗。”
他随意坐下。
卖馄饨的是个精瘦汉子,闻言飞快忙活起来。
没多久,就呈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老者却没有吃,浑浊的眼神泛起一丝感慨,“阴煞门的弟子都混到了要卖馄饨来度日的地步,真是越来越不堪了。”
精瘦汉子脸色骤变,撂下手中汤勺就逃。
噗!
一根竹筷如箭矢般,插入他的脖颈,身影也随之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老者却看也不看,拿起勺子和筷子,开始享用身前的馄饨,吃得有滋有味。
直至将碗中汤汁也喝完,老者品咂了一下唇,这才起身。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走进了葫芦巷子深处。
直至来到拙安小居前。
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根骨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动。
一缕轻柔缥缈的笛声,在深沉的夜色中飘起。房间中。
正在修炼的苏奕忽地悄然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今晚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这是不打算让人消停了?
几乎同一时间,养魂葫中响起倾绾惊慌的声音:“仙师,有人以御魂之术要将我强行拘走……”
苏奕不免意外,竟是为倾绾来的?
锵!
御玄剑出鞘,以剑身横压养魂葫上。
“莫慌,我去看看。”
苏奕说着,拎着映紫剑,走出了房门。
已是深夜,疏星朗月,万籁俱寂。
隐约有一缕缥缈的笛声在庭院上空飘荡。
当苏奕拎剑而出,这笛声戛然而止。
庭院外,麻衣老者略一沉默,道:“公子若留倾绾在身边,恐招来灭顶之灾,老朽希望公子能将其归还。”
苏奕站在庭院中,忽地说道:“翁云岐?”
麻衣老者眉目间浮现一抹寒意,“看来,我那不肖弟子吴若秋就是被公子所杀了。”
两人隔着紧闭的大门对谈,谁也看不见谁,可气氛却一下子紧绷压抑了起来。
“你也说了,他很不肖,杀了也算是为世间除害。”
苏奕说着,悄无声息地靠近庭院一侧围墙前。
“罢了,老朽改天再来。”
麻衣老者的声音刚响起,苏奕的身影就如离弦之箭,一闪跳到墙头之上。
可让他意外的是,声音还在回荡,却只看到一道身影早已远远地逃出了葫芦巷子,一闪而逝。
“这老东西倒也够谨慎的。”
苏奕强自按捺下追击的冲动。
他担心这是调虎离山,毕竟拙安小居不止他一人。
“翁云岐身上定携带着那一块魂玉,或许正是凭借此玉,让他感应到了倾绾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苏奕思忖时,已折身返回房间。
翁云岐和吴若秋师徒二人,当年背叛阴煞门时,曾带走三件宝物,一块神秘魂玉,一部豢养鬼尸虫的密卷,一个养魂葫。
其中,密卷和养魂葫以及倾绾,当初都在吴若秋的掌控中,随着吴若秋一死,这些都落入苏奕手中。
唯独那一块神秘魂玉不在。
而当初在鬼母岭时,通过那些阴煞门传人的供词,让苏奕了解到,倾绾最初时候,就是沉睡在那块神秘魂玉中!
至于这块魂玉是从何而来,却至今是个谜团。
“正愁找不到你这老家伙,你却送上门来了,如此也好,等找到那块魂玉,或许就能查出一些倾绾的身世线索了。”
苏奕清楚,只要倾绾在自己身边,就不必担心翁云岐会就此消失。
返回房间,他收起御玄剑,对养魂葫中的倾绾说道:“没事了。”
“仙师,是不是阴煞门的人找来了?”
倾绾柔怯的声音传出。
“不错。”
苏奕道,“最近你警惕一些,若察觉到不对劲,就立刻通知我。”
“嗯!”
……
葫芦巷子外。
馄饨摊位旁边,一人蹲在那被竹筷杀死的精瘦汉子尸体前,打量片刻,不由皱眉。
“翁云岐这老匹夫也太狠了,连盯梢的小喽啰都杀,难道他已察觉到危险了?”
这人面黄肌瘦,衣着邋遢,正是阴煞门衮州分舵四位护法之一“病痨鬼”褚四郎。他从袖袍中拿出一截血蜡烛,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一对三角眼中登时泛起惨绿的光泽。
而后,他长身而起,一步步朝葫芦巷子中走去。
直至来到拙安小居前,他顿了顿足,眉宇间浮现一抹疑惑,“那老匹夫怎地在此地逗留片刻后又离开了?”
他看了看拙安小居紧闭的大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悄然转身而去。
来到葫芦巷子外,褚四郎不禁一怔,就见那精瘦汉子的尸体旁边,一群乞丐正在兴奋地翻找财物。
“发死人财,倒是和我阴煞门的风格有些类似。”
褚四郎笑了笑,转身而去。
而在他离开不久,一个老乞丐忽地压低声音问道:“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
其中一人飞快道:“看清楚了,似乎正是咱们要找的那三个目标之一!”
“总算有些眉目了,这死人身上的钱归你们了,老子要先去领赏。”
老乞丐站起身来,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后。
城中一个荒废已久的宅邸中。
深夜十分,一个美艳妇人满意地看着眼前那刚刚搭建好的法坛。
法坛三尺高,由无数雪白臂骨搭建而成,顶部是九颗泛着血色光泽的头骨。
每一个头骨旁,皆插着一面黑色招魂幡。
“若不是舵主拿出这么多宝贵材料,这‘缚灵血尸’阵可根本无法布置出来。”
美艳夫人轻声道。
尸夫人柳湘蓝!
“有了此阵,我们便等若有了一张底牌。”
另一侧,穿着陈旧道袍的老者点头开口。
血衡道人!
养炉境二重宗师!
两人正自交谈,忽地一道细微的开门声响起,病痨鬼褚四郎走了进来。
他先是色眯眯在柳湘蓝那傲人的胸前逡巡了一番,这才满足似的笑呵呵说道:
“我大概已锁定翁云岐的下落,不出意外,他近期极可能会再次前往城中葫芦巷子内的一座庭院。”
“那座庭院的主人是谁?”
血衡道人问。
褚四郎摇头道:“不清楚,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没有查探,等明日一早,找一些小喽啰查一查便一清二楚。”
血衡道人目光闪烁道:“明天开始,我去蹲守在葫芦巷子外,只要翁云岐出现,他必插翅难飞。”
“老道,你不是说找了城中一位大人物帮忙,他可曾答应出手?”
柳湘蓝忽地问道。
“没有。”
血衡道人长叹一声,有些郁闷道,“昨天时候,郡守秦闻渊被杀,闹得城中那些大势力人心惶惶,我那老朋友也被吓得不轻,不愿在这等节骨眼上帮忙。”
褚四郎笑道:“帮不帮无所谓,对付翁云岐而已,凭我们三个的力量,足可以将其轻松拿下。”
“堂堂郡守竟都被杀了……”
柳湘蓝却吃了一惊,“可知道是谁做的?”
血衡道人摇头道:“不清楚,据说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连城中那些大人物们都不敢泄露其身份。”
“总之,云河郡城最近的局势扑朔迷离,风波诡谲,不宜久留。”
说到这,他指着那白骨搭建的法坛,“遮挡起来,莫要被人察觉到了。我们此次的目标是翁云岐,等事成之后,立刻就走!”
褚四郎和柳湘蓝皆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起云涌 好戏开锣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了。
丰源斋。
一座雅间内,
翠云夫人看着刚传回的消息,眉宇间浮现一抹喜色。
“大人,我的人已得到确切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疑似病痨鬼褚四郎的家伙,出现在城中葫芦巷子附近……”
她把消息详细说了一遍。
坐在对面的竹孤青似也轻松不少,当即长身而起,道:“我去看看。”
说罢,径直离去。
“葫芦巷子……等等,我怎地忘了,苏奕那家伙居住的地方,不就在葫芦巷子?”
翠云夫人猛地一拍额头,刚要去提醒竹孤青时,后者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姓苏那小子的事情,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翠云夫人玉容一阵变幻。
一想到发生在山河殿的那两件血腥事情,她就只觉头大如斗,心情都郁闷起来。
……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苏公子如今就居住在葫芦巷子中。”
深夜,城中一座客栈中,张毅韧沉声开口。
武灵侯陈征点头道:“好,明天我便去拜访他,你去把那头四阶‘青火鹿’的独角给我准备好,既是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
张毅韧笑道:“属下早已为您准备好了,对了,大人此次前往青河剑府,可有收获?”
陈征道:“倒的确发现了数个好苗子,不过木仓图那边却出了点意外。”
“意外?”张毅韧怔然。
“木仓图已打算卸任府主之位,就此隐居山林,潜心剑道,再不问世事纷争。”
陈征微微皱眉,“据说,他是败在了一个极强大的年轻人手中,可这年轻人是谁,却无可得知。”
张毅韧倒吸一口凉气,道:“木仓图号称‘青河一剑压半城’,武道根基何等雄厚扎实,这等成名多年的存在,竟都败了?”
“这世上不败的人终究是少数。”
陈征神色沉凝平淡,“强大如先天武宗,哪个敢言不败?至于那些个陆地神仙,在踏上元道修行之路前,注定也历经无数血腥和坎坷的磨炼。”
顿了顿,他轻叹道:“不过,我的确没想到,木仓图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打败,也不知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张毅韧忽地说道:“大人,会不会是……苏公子?”
陈征一怔,道:“不好说,按你所言,苏奕虽有剑杀宗师之力,可当时他在楼船上杀的那家伙,已是强弩之末,苏奕能够获胜,是占了大便宜。”
旋即,他摇了摇头,道:“不谈这些,明日我去拜访他时,问一问便知。”
……
浪淘沙。
云河郡城极负盛名的一座青楼。
一座密室内,茶锦急剧咳嗽,一张绝美俏脸苍白几欲透明,眉宇间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苦。
今日,她虽侥幸从拙安小居逃走,可也因为施展一门禁术,损伤內腑。
一侧,一个身着赤袍,容貌俊美阴柔的青年恨道:“那苏奕未免太狠!”
他约莫二十余岁,长发披散,腰缠玉带,目光看向茶锦时,尽是疼惜之色。
“我利用了他,他自然愤恨。”
茶锦深呼吸一口气,心有余悸似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连我都没想到,在这大周偏远之地的云河郡,竟有他这等可怕的角色。”
赤袍青年略一沉默,道:“你说,他会不会和青衿一样,是来自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的传人?”
茶锦美眸一凝,摇头道:“青衿同样是聚气境修为,可她的战力,最多也只能和宗师人物抗衡罢了,可苏奕不一样,他杀宗师直似杀鸡宰猴般轻松!”
她目光泛起追忆之色,“师兄你根本不清楚,苏奕明明只是个十七岁少年,可面对他时,我却竟有一种面对天上神祇般的感觉。”
赤袍青年眉头一拧,不以为然道:“师妹,你只是被他吓到了,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这苏奕的确是个妖孽般的角色,加上秦闻渊、南文象在内,死在他手中的宗师人物,已有三个。搁在我们宗门中,也只有‘月轮七子’才有这般能耐。”
月轮七子!
月轮宗七位最核心的真传,被誉为宗门年轻一代的骄阳,以后足可轻松剑指元道之境的绝世奇才!
“月轮七子……”
茶锦美眸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之色。
世俗势力,终究无法和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修行势力可比。
世俗中的武者,也注定不可能和修行势力中的强者相提并论。
差距之大,如隔两界。
猛地,茶锦又是一阵剧咳,花容惨淡。
见此,赤袍青年眉目间泛起无边恨意,道:“明日,我去会一会这苏奕!”
“不要!”
茶锦脸色大变,“师兄,那家伙太恐怖,别说你这等刚跻身宗师的角色,就是老牌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可千万别冲动。”
“放心吧,我不会蠢得去硬拼。”
赤袍青年柔声道,“这次我从宗门离开时,带了一样宝物,凭此宝,哪怕杀不死他,也足以将其重创!”
说着,他掌心一翻,一柄七寸飞剑出现,剑身覆盖在繁密奇异的符箓云纹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
“破煞剑符?”
茶锦动容。
这可是陆地神仙亲手炼制的秘宝,蕴藏着足以灭杀宗师的恐怖威能。
“不错,这是赵师伯所赐,由其以元道之力孕养淬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只有宗师之辈,才能勉强动用此宝的威能。”
“宗师之下的角色,都根本承受不住此剑的力量。”
“按照赵师伯的说法,此剑可动用三次,这一次,就拿这苏奕试一试!”
赤袍青年眸光灼灼。
只是,一想到此等秘宝,却要浪费在苏奕身上,他总感觉有些不值。
“师兄,我还是认为,若能将苏奕拉拢到我们的阵营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茶锦认真说道。
“师妹你不懂,似这等角色,皆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唯有以真正的力量,才能压迫他低头!”
赤袍青年冷然道。
茶锦心中一叹,知道再劝阻也没用了。
……
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破晓之光随之涌现。
葫芦巷子外。
“老道,我已问了附近的街坊邻居,那一座庭院的住户,只是一群十多岁的年轻人而已,没一个值得在意的。”
褚四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在附近走访,经过一次次确认,最终断定,翁云岐曾前往的那座庭院中,并没有值得警惕的角色。
“不可大意,翁云岐这老儿既然前来,定是有所图谋,这也就意味着,那座庭院的主人,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简单。”
血衡道人眸光闪动。
柳湘蓝笑吟吟道:“此事倒也好办,我们先去那座庭院,摸一摸那些年轻人的底细,若真是棘手人物,就立刻撤离。若不是,我们大可以将那座庭院占据,守株待兔,等翁云岐找上门来。”
“也好。”
血衡真人犹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若那些年轻人中真有足够威胁到他们的角色,哪怕翁云岐出现,恐怕他们也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归根到底,还是先摸清楚情况最为稳妥。
血衡真人叮嘱道:“待会都客气一些,莫要让人误以为我们是找茬的。”
说着,他已迈步走进葫芦巷子。
褚四郎和柳湘蓝紧随其后。
来到拙安小居前,血衡真人整了整衣冠,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伸手轻叩大门。
“谁?”
庭院内,响起黄乾峻的声音。
血衡真人微笑开口:“老朽乃附近的住户,昨夜时候,这巷子外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惨死街头,故而特意来走访邻里,看能否查出一些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这话没毛病,因为杀死那小贩的正是翁云岐。
庭院内。
黄乾峻把目光看向正在凉亭中休憩的苏奕。
苏奕眸光微眯。
昨天晚上,先是杀南文象,吓退茶锦,紧跟着翁云岐也随之出现。
这一连串事情,让苏奕已察觉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拙安小居怕是已很难再平静下来。
却不曾想,今天清晨就有人找上门了。
“风师弟,你和晓然先回房间。”
苏奕说着,朝黄乾峻挥了挥手,示意后者开门。
他倒要看看,来者是谁。
吱呀~
房门开启。
黄乾峻目光一扫门外的三人,心中一凛,嘴上则笑道:“敢问三位邻居尊姓大名?”
“能否进去说话?”
血衡真人微微拱手,笑容和煦。
黄乾峻笑容爽朗道:“是我失礼了,快快请进。”
说着,将血衡真人他们迎了进去。
“这位是?”
血衡真人一眼就看到了凉亭中躺在藤椅中的苏奕。
“这是我家公子。”
黄乾峻轻声道。
血衡真人哦了一声,大步上前,在凉亭外伫足,笑着见礼道:“老朽见过公子。”
苏奕坐在那纹丝不动,神色平淡道:“说说吧,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血衡真人瞳孔一缩。
一侧的柳湘蓝笑吟吟道:“瞧瞧,这位小哥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咱们若再遮遮掩掩,可就丢人现眼了。”
说着,她目光则落在苏奕腰畔的养魂葫上,一对美眸深处泛起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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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惊肉跳 欲哭无泪
随着柳湘蓝开口,庭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老道,已不用担心什么,这庭院中只有四人,两个最弱的小家伙躲在房间中。剩下的这两个……”
褚四郎仪态惫懒,眼神玩味,“给咱们开门这个,是搬血境后期修为,至于凉亭中这位公子,则是聚气境初期。”
顿了顿,他一指苏奕腰畔的养魂葫,“你再看此物,正是翁云岐这老匹夫从门中盗走的宝贝!”
“由此推断,他们和翁云岐定然有关系,我们此次算是来对了。”
说罢,褚四郎随意坐在一张板凳上,懒洋洋舒展着腰肢,整个人愈发悠闲了。
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他是此地的主人。
那随意的模样,彰显出的是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心态。
“这样四个小家伙,的确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柳湘蓝美眸滴溜溜一转,笑语盈然。
血衡道人脸上的笑容敛去,长吐一口浊气,提醒道:“小心一些总不是坏事,刚才我怎么说的,你们俩都客气一些,莫要吓坏了这些小友。”
褚四郎敷衍地哦了一声。
柳湘蓝则朝黄乾峻抛了个媚眼,笑容醉人:“小哥,看你细皮嫩肉的,可真让奴家心痒痒,等正事办完了,咱们找个私密的地方喝一杯如何?”
她故意挺了挺纤细的腰肢,让得胸前那一对高耸都似有撑破衣襟的迹象。
这看得褚四郎眼珠都差点掉下来,下意识掏了掏裤裆,暗骂一声荡妇!
“你们是阴煞门的人?”
黄乾峻惊诧道。
看着他吃惊的模样,柳湘蓝不禁笑起来,道:“当然,翁云岐难道没和你们提过我们的名字?”
黄乾峻摇了摇头。
“你下去吧。”
凉亭中,苏奕随口道。
黄乾峻匆匆返回了房间。
没有人阻拦,血衡道人他们皆很悠闲从容,根本不担心这样几个少年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要不,我先单独去和那位公子聊聊?”
柳湘蓝轻咬朱唇,媚眼如丝。
“先办正事!”
血衡道人皱眉呵斥了一句。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奕,笑问道:“小友,能否跟我们说说你们和翁云岐的关系?”
苏奕眼神淡然道:“我也正在等他,没曾想,你们却先来了。”
“等他?”
血衡道人若有所思,“这么说,他很快就会再次前来?”
“不清楚。”
苏奕反问道,“你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自然是追踪而来。”
褚四郎懒洋洋道。
苏奕恍然道:“看来,你们掌握着一种秘法,可以捕捉到翁云岐的踪迹,怪不得。”
褚四郎得意道:“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劲,不过这点手段,对我等而言,完全不值一哂。”
“病痨鬼,你的话太多了!”
血衡道人皱眉训斥。
褚四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小友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我们,这是为何?”
血衡道人忍不住道,他总感觉苏奕似乎有些太淡定了。
“为何要怕?”
苏奕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候,褚四郎和柳湘蓝也察觉到不对劲,目光齐齐看向苏奕。
血衡道人眸光闪烁:“高兴?”
苏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正愁找不到翁云岐,而你们手中则有秘法可以捕捉到他的一些踪迹,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血衡道人他们都有些懵,有些明白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小子不是和翁云岐一伙的?
忽地庭院外响起一阵叩门声。
“苏公子可在?”
庭院外响起一道豪迈粗犷的声音。
血衡道人他们皆心中一凛,不过听声音,让他们辨认出来者并不是翁云岐。
“门没锁,张统领请进。”
苏奕随口道。
他也有些意外,张毅韧怎么来了?
庭院大门从外边推开。
紧跟着,两道身影映入众人视野中。
为首的一袭陈旧戎装,身影笔直如枪,冷眸如电,直似一座陡峻孤峭的山峰,一身肃杀铁血之气惊人无比。
武灵侯,陈征!
在其身边的,则是身影高大,古铜肌肤,满脸风霜之色的张毅韧。
“我艹!”
当看到陈征时,之前还惫懒恣意的病痨鬼褚四郎,浑身一哆嗦,火烧屁股般噌地起身,下意识窜到了血衡道人身边,脸色狂变。
“陈陈……陈……”
柳湘蓝也似老鼠见猫,吓得娇躯震颤,头皮发麻,连话语都说得不利索。
“冷静点!”
血衡道人低喝。
只是,他脸色也阴晴不定,坐在石凳上的躯体绷紧,强作镇定。
武灵侯!
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常年驻守血荼妖山,杀得流血漂橹,山野之间,尽是累累白骨!
那等威名,整个大周天下,谁能不知?
血衡道人他们哪能想到,在这寻寻常常的一条巷子里,寻寻常常的一个庭院内,却碰到了陈征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大佬?
一时间,饶是他们见惯风浪,此刻都有傻眼的感觉,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刚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让得陈征眉头也是一皱。
他眸子如锋利的闪电般,扫视褚四郎他们。
血衡道人他们皆不敢与之对视,背脊直冒寒意,再没有刚才那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气焰。
“苏公子。”
张毅韧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但他并未在意,自顾自朝远处站起身的苏奕拱手,笑道,“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苏奕点了点道:“张统领莫客气。”
“这位是我家侯爷。”
张毅韧神色肃然介绍,“侯爷,这位便是苏公子。”
陈征打量苏奕片刻,抱拳道:“上次在楼船上,多亏苏公子力挽狂澜,陈某一直感激于此,故而特意前来拜见。”
说着,他一挥手,“毅韧,将我们的礼物呈上。”
张毅韧拎着一个玉盒上前,笑道:“这是一支四阶‘青火鹿’的独角,谈不上多稀罕,还请公子笑纳。”
血衡道人他们都不由倒吸凉气。
武灵侯竟是亲自来送礼的!?
并且一出手就是四阶妖兽身上最精华的灵材!
这少年是谁,怎么有如此大的牌面?
血衡道人他们内心愈发忐忑,神色也愈发局促和紧张,一个个心神不安。
“多谢了。”
苏奕微微拱手,指着庭院中的座椅,“两位请入座。”
陈征和张毅韧分别落座。
眼见苏奕拎着茶壶要泡茶,张毅韧当即起身,笑道:“还是让我来吧。”
苏奕也没推辞。
“苏公子,这三位是?”
陈征目光看向血衡道人他们。
瞬息,血衡道人他们身体都颤了一下,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来自阴煞门,我也是刚见到他们。”
苏奕随口道。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张毅韧眸子中精芒涌动。
陈征则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只是眸子中隐然有骇人的电芒在流窜。
“陈征大人,我等此来,并非是为难这位苏公子,而是为打探翁云岐的下落而来。”
血衡道人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这一点,苏公子也可以作证。”
苏奕笑起来道:“我也正好需要他们帮忙来找到翁云岐,刚才就是在谈这件事。”
陈征眉头微皱,道:“敢问公子,翁云岐是谁?”
苏奕随口道:“一个阴煞门的叛徒,他身上有一件我需要的东西。”
陈征隐约有些明白了,道:“那这三人是否答应帮忙?”
血衡道人他们连忙道:“当然愿意!”
陈征登时就懒得理会这三个邪道人物了。
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苏公子,昨天我前往青河剑府拜访木仓图,听闻他败给了一个神秘年轻人,敢问你可听说过此事?”
张毅韧也将目光看过去。
苏奕云淡风轻道:“你若问让他低头认输的人,那应该就是我了。”
“果然让毅韧说中了。”
陈征恍然之余,不免感慨不已,一个聚气境少年,却能击败木仓图这等武道宗师,如何不让人震惊?
也不怪木仓图经此一败,要卸任府主之位,明显是被打击到了。
“苏公子可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张毅韧也赞叹不已,眉宇间带着敬意。
听到他们的交谈,血衡道人他们一个个如遭雷击,相顾骇然,额头都冒出冷汗。
刚才,他们还视苏奕如蝼蚁,谈笑自若,浑不把苏奕放在眼中。
谁能想到,这小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茬子?
“老子幸亏小心提醒让他们客气些,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血衡道人暗自庆幸。
褚四郎艰难地吞了吞吐沫,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若有可能,他宁可现在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柳湘蓝则欲哭无泪,这你娘的叫什么事啊!!
还好,目前没人理会他们三个,无论苏奕,还是陈征,完全无视了他们。
这让他们稍稍心安之余,不免又有自尊心受到践踏的羞愤之感。
好歹他们也是阴煞门衮州分舵的三位护法,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寒暄了片刻,陈征忽地问道,“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前往血荼妖山猎妖?”
“猎妖?”
苏奕不解。
不等陈征开口,张毅韧已笑着开口,飞快解释起来。
——
第四更需要修一修,很快搞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竹孤青的强势
“再过一个月,血荼妖山中就会爆发十年一次的兽潮,到那时,会有许多凶横的妖兽出现。”
张毅韧道,“虽然无比危险,可对我辈武者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一个机会,既可以猎杀妖兽,获取灵材,也能让自身道行得到真正的历练。”
苏奕若有所思,道:“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的兽潮?这其中应当另有古怪才对。”
陈征顿时露出欣赏之色,道:“苏公子好眼力,我驻守血荼妖山近三十年,以前曾亲身经历过两次兽潮,经过我亲自查探,的确发现这兽潮另有玄机。”
顿了顿,他继续道:“目前我仅仅只知道,兽潮爆发的起源之地,位于血荼妖山深处一个名叫‘百葬渊’的地方,每当兽潮爆发,百葬渊上空,就会涌现诸般异象,风云雷电交织,千百神虹激射,极为壮观。”
苏奕讶然道:“这么说的话,那地方要么是蛰伏有极厉害的妖灵,要么是埋藏有通灵般的重宝,亦或者是一处布置有阵法的遗迹也说不准。”
闻言,陈征都不禁动容,惊叹道:“陈某翻阅诸多古老典籍,才推断出的线索,却不曾想,竟被苏公子一语道破,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搁在前世,他闯过不知多少秘境和大凶之地,经验可谓丰富无比,岂会不知道这点玄机?
不过,陈征给出的这则消息,倒是让苏奕颇有些心动。
他眼下最缺的就是真正的历练和战斗,否则,修为上的瓶颈短时间内不可能打破了。
无疑,血荼妖山就是一个好去处。
陈征发出邀请:“若苏公子感兴趣,一个月后,我们可以结伴前往。”
苏奕点头道:“到时候若有空闲,我倒是有兴趣去走一遭。”
陈征笑道:“好,到时候我定扫榻以待,恭候苏公子大驾光临!”
这些事情,并未隐瞒什么,听得血衡道人他们内心都一阵翻腾,难以平静,愈发断定之前被他们看不起的苏奕,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否则,武灵侯怎可能亲自来邀请他一起猎妖?
忽地,苏奕耳畔响起倾绾怯怯的声音:“仙师,绾儿察觉到了,昨晚那吹笛的家伙又来了,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
苏奕眸子微眯,道:“陈大人,那翁云岐极可能马上会登门前来。”
陈征道:“可需要我帮忙?”
苏奕摇头,“不必。”
血衡道人他们彼此对视,目光闪烁不定。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静静等待。
苏奕心中暗道,幸亏武者还不曾拥有神识念力。
否则,那翁云岐根本不必靠近过来,也都足以察觉到这庭院中的诡异之处。
没多久,庭院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公子,老朽打探到消息,你现在的居住之地,已被一些邪恶之辈盯上,若你愿意将倾绾交出来,老朽可以帮你度过此次难关。”
翁云岐!
只听声音,就让血衡道人他们判断出来者身份。
可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不止是养魂葫在苏奕身上,连倾绾也都被苏奕所得!
“门没锁,进来聊吧。”
苏奕淡然开口。
庭院外一阵沉默。
半响后。
庭院大门悄然开启了一条缝隙。
这一瞬,苏奕身影直似一道闪电般,暴冲而去,凌空来到了围墙之上。
“不好!”
庭院外的巷子中,一袭陈旧麻衣的翁云岐脸色微变,他反应极快,转身就逃。
锵!
苏奕飞身扑下时,御玄剑已锵然出鞘,隔空斩去。
剑影如幻如电,快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铛!!!
翁云岐手中多出一柄铜锏,虽挡住这一击,他身影却被震得倒飞出去,浑身气血翻腾,脸色不由一变。
好强的小辈!
不过,翁云岐斗战经验丰富,趁着这反震之力,身影蓦地加速朝巷子外逃去。
其后方,苏奕唇边泛起一丝不屑。
他唇中舌绽春雷:“咄!”
声音蕴积着属于大虚魂剑诀的奥义,直似一把太古神山所化的神剑,狠狠镇压在翁云岐的神魂中。
轰!
翁云岐神魂剧痛,眼前发黑,其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刚要挣扎时,其脖颈已被一只大手攥住。
“聚气境大圆满而已,若非担心你逃了,根本不配以大虚魂剑诀的力量镇压。”
耳畔响起苏奕那平淡的声音,翁云岐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顿时颓然,苦涩道:“没想到,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年轻人,却竟这般厉害……”
苏奕掌指发力,翁云岐登时陷入昏迷,像小鸡似的被拎着,返回了庭院。
“这……”
看到苏奕这么快就擒下翁云岐,血衡道人他们一个个心中发寒,愈发不安了。
“聚气境大圆满?这种角色在苏公子面前,的确太不堪了。”陈征摇头不已。
砰!
苏奕将翁云岐抛到地上,心中也轻松不少。
这一下,总算能找到那块魂玉了。
可就在此时,他似察觉到什么,霍地抬头。
就见围墙上,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修长身影,白发如雪,素净淡雅,一张绝美的容颜清冷如冰。
其背后,负着一柄长剑,立在那直似凭空走来的广寒仙子般,飘然绝尘。
当她看到庭院中的状况,峨眉微皱,道:“此地果然是乌烟瘴气!”
就见陈征起身,有些讶然道:“天元学宫长老竹孤青?”
雪发绝美女子冷冷道:“陈大人不是驻守在血荼妖山,为何却出现在此地,还和这些阴煞门的邪道人物同坐一地?”
言辞毫不客气,竟是怀疑武灵侯陈征和阴煞门同流合污!
而此时,苏奕眼神则泛起一丝异色,原来,这就是文灵昭的那位师尊?
模样倒是极出众,难得的大美人,似乎还具有天生的血脉天赋,否则,其气息断不可能这般冰冷了。
唔,这种气质倒是和文灵昭有些相似,怪不得会收文灵昭为徒……
“竹长老,这是个误会。”
张毅韧张嘴解释,“我和我家大人此来是为拜访苏公子,只是恰好碰到了这些……”
竹孤青冷冷打断道:“之前,我一直在巷子外观察,若你们和这些邪修不是一伙的,为何你们不第一时间动手杀了他们?反倒是一直在此交谈?”
陈征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本侯征战沙场多年,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还不屑和阴煞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邪道势力同流合污!”
“想证明这一点很简单,你现在动手杀了他们,我便信你。”
竹孤青眼神淡漠。
“荒谬,本侯为何要证明给你看?”
陈征冷笑。
他有些恼了,竹孤青有此怀疑很正常,毕竟,谁见到这样一幕,都不免心存狐疑。
可竹孤青却根本不听解释,且态度强势,似浑没有把他这位侯爷放在眼中,这让陈征哪能不怒?
“这位竹长老,你能不能先从墙上下来?”
苏奕也有些皱眉。
自己的拙安小居,却被人站在自家墙上一番训斥,换谁心中能舒服了?
竹孤青清眸如剑般锋利,扫了他一眼,“一个邪修而已,竟还敢叫嚣,待会第一个便杀你!”
一句话就把苏奕判成了阴煞门的邪修。
这让陈征、张毅韧都一阵无语,气笑了,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扣帽子的?
苏奕也乐了。
显然,在竹孤青心中,早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这时候就是再解释什么,都根本没用。
他也懒得解释这些。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闯进来指责训斥,还要去解释其中的是非曲直?
若真这么做了,只会显得他苏奕太窝囊!
不远处的血衡道人忽地冷然开口,道:“苏公子,这女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不如我们联手,将其杀掉如何?”
此话一出,让气氛骤然一静。
“对,一起动手,杀了她!”
褚四郎和柳湘蓝似也明白过来,纷纷开口。
却见苏奕眼神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道:“想挑拨事端,好借机脱身?那我只能说,你们这是在找死。”
陈征也笑着摇头,道:“现在的邪修,越来越胆大,竟还敢挑唆到本侯头上,完全就是不知死活!”
“陈大人,苏公子,刚才我们可是有说有笑的,怎地被人发现后,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血衡道人长叹,一副被抛弃的失望样子。
锵!
墙头上,竹孤青拔剑出鞘,一身气息贯冲虚空。
那一瞬,直似有寒流涌来,铺天盖地,慑人无比。
“你们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竹孤青言辞愈发冰冷。
不得不承认,她胆魄十足,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孑然一人的她也浑然不惧。
陈征冷哼,道:“那就干一仗便是!”
却见苏奕挥了挥手,神色平淡道:“这是我的地盘,你们是客人,这点小事,还是让我这个主人来解决吧。”
陈征眸子微凝,旋即笑道:“好,那我就帮苏公子看好这扇门,无论是谁,也休想走出去!”
他心中也疑惑,苏奕当初时如何击败的木仓图,眼下既有这等机会,倒是可以亲眼见识见识。
“动手!”
蓦地,血衡道人一声暴喝。
话音刚响起,他猛地一挥袖袍。
哗啦~~
漫天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影如潮水般呼啸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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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今晚10点左右,搞定第5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兔起鹘落 势如破竹
鬼尸虫!
成百上千,狰狞的口器中发出刺耳如鬼哭狼嚎的尖啸,在虚空中席卷而开。
张毅韧拔出战刀。
陈征冷哼一声,双袖鼓荡,风雷之音大作。
与此同时,青碧竹杖悄然出现苏奕掌中。
锵!
拇指一挑,推剑出鞘。
随着苏奕手腕一转,泛着淡青色的剑锋骤然扬起。
刹那间,就如无数寒芒乍现,又似一缕缕流光激射而出。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乃【大快哉剑经】之游十方。
剑吟还在响彻,那铺天盖地的鬼尸虫群皆在瞬息间爆碎,被无匹剑气齑粉。
竹孤青清眸一凝,好玄妙的剑法!
并且,苏奕此举,也让她有些意外,难道他真不是阴煞门的奸人?
几乎同时,竹孤青敏锐注意到,血衡道人他们在释放出鬼尸虫群后,第一时间朝庭院外逃窜。
唰!
她不再迟疑,闪身杀去。
甫一行动,她直似一道迅捷的白光,手中剑吟如潮,迸发出一道璀璨耀眼的剑气,如若一挂烟霞般贯空而起,当头朝血衡道人斩去。
烟霞寒魄剑!
竹孤青的成名剑术,一经施展,如烟霞般璀璨,剑气则刺骨般寒冷,可瞬间冻伤敌人气血神魄。
“这女人总算明白过来了,也不算太笨。”
陈征暗道。
便在此时,变故陡升。
竹孤青这一剑,尚在半途却竟是被苏奕挡住,轻而易举就将其剑势破开。
“你!”
竹孤青恼火,脸色冷若寒霜。
“一边去,待会再找你算账。”
说话时,苏奕早已闪身暴冲上前,御玄剑猛地朝正打算跳墙逃走的血衡道人刺去。
血衡道人眸子中凶芒一闪,猛地探手一抓,将身边的褚四郎拎起,狠狠砸了过来。
褚四郎惊得亡魂大冒,怒吼大叫:“我去你娘……”
噗!
他身影就被一剑劈成两半,鲜血如瀑飞洒,怒骂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趁此机会,血衡道人已带着柳湘蓝翻墙而去。
可还没逃几步,一道散发着滔天铁血肃杀气的身影已阻挡在前,直似一道天堑!
“我说了,会帮苏公子看好这扇门。”
陈征一指庭院,面无表情道,“退回去!”
血衡道人脸色格外难看。
他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逃去,可这个方向上,一身素净长衣的竹孤青已持剑杀来。
“该死!”
血衡道人脸色铁青,探手朝一侧抓去,打算故技重施,以柳湘蓝的性命来开路。
谁曾想却落空了。
就见,柳湘蓝受惊兔子似的朝不远处的陈征逃去,嘴里发出愤怒的咒骂声:“老娘就知道你这老杂毛不是东西!”
“陈大人,我认输,是生是死,任凭您处置!”
说着,柳湘蓝噗通跪在陈征面前,眼泪汪汪,哀声求饶。
陈征眉头一凝。
一下子,血衡道人心都凉了。
可他却不敢稍有丝毫的怠慢,因为竹孤青已杀来。
铛!!
可竹孤青这一击尚在半途,再次被苏奕破开,让得她那修长的身影都是一晃,有些狼狈地倒退数步。
她气得咬牙,清眸怒火汹涌,清斥道:“你小子怎么如此记仇!?”
血衡道人却欣喜若狂。
趁此空隙,他身影暴冲,一跃十多丈,使出浑身解数去逃命,直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路。
“我要杀的人,只能由我来杀。”
说话时,苏奕已朝血衡道人冲去。
宗师之辈,早可以凌空飞渡,纵身如飞鸟,腾挪似灵猱。
甚至可以凝聚真元之力虚托躯体,短时间滞留虚空中。
御水而行时,更是如履平地。
似这般人物要逃走,也只有宗师层次的角色才能追上。
苏奕掌握的身法再精妙绝伦,可毕竟不是宗师,一身力量还没有真正的“化罡”,无法凌空飞渡,注定不可能追得上了。
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追上。
“咄!”
伴随一道晦涩道音,直似平地起惊雷。
这一瞬,苏奕再度施展大虚魂剑诀的奥义。
就见数十丈外,血衡道人身影一个趔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骇然之色。
不过,他毕竟是宗师,且修炼有神魂秘法,虽然遭受突袭,却竟硬生生扛过来。
不等苏奕靠近,就再次疯狂逃窜。
“这老东西倒也有点东西。”
苏奕不由讶然。
思忖时,他动作毫无停顿,蓦地将手中御玄剑举起,甩手投掷出去。
唰!
御玄剑如若一抹激射的流光,撕裂长空而去。
血衡真人察觉到危险迫近,蓦地抬手撑开一柄青铜伞,挡在身后。
砰!
青铜伞炸开。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血衡真人身影踉跄,脸色都一阵苍白。
还不等他身影站稳——
“咄!”
又是一缕晦涩道音炸响。
轰!
血衡道人脑袋嗡的一声,如遭雷击,神魂都有撕裂般的剧痛之感,唇中都不禁发出痛苦的嘶声。
他纵然修炼有神魂之力,又那经受得住大虚魂剑诀的连续两次攻击?
整个人都都似发了羊癫疯般,浑身抽搐,无法自控。
就在此时,苏奕已飘然而至,抬手按下。
喀嚓!
血衡道人颅骨爆碎。
“老子……不甘心啊……”
血衡道人怒目圆睁,躯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废话,谁死的时候会甘心?”
苏奕一阵摇头。
远处,陈征抚掌赞叹:“苏公子好手段!”
这一战,不过须臾之间,可却有太多变数,诸如鬼尸虫群、竹孤青的掺合等等。
可苏奕却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先除鬼尸虫群,再斩褚四郎这个替死鬼,期间连番两次阻断竹孤青的掺合,最终硬生生将逃出重围的血衡道人杀死!
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势如破竹,让得久经杀伐征战的陈征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至此,他再也不怀疑苏奕曾让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低头认输的事实!
竹孤青绝美的玉容明灭不定,既恼怒连续两次被苏奕阻挠,也心惊于苏奕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少年,所显现出那可怕的战力。
内心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苏奕却没想这么多,若不是血衡道人逃得有点快,正面厮杀的话,一剑都能将其弄死,根本不必耗费这么大力气。
“归根到底,受制于修为,身法是我目前唯一的短板……”
苏奕思忖时,弯腰正要捡起地上的御玄剑。
锵!
忽地,一道暴雷般的剑鸣响彻。
远处的陈征和竹孤青脸色齐齐一变,本能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而苏奕身影也微微一滞,旋即眼疾手快,拎起御玄剑横挡于身前。
砰!!!
一道耀眼无匹的璀璨飞剑破空而至,撞在御玄剑之上,飞剑上爆发出的威能,震得苏奕身影一个踉跄,倒退数步,清俊的脸庞都微微有些苍白。
难过得有点想吐血。
“竟让我受伤了……”
苏奕有点意外,眸子一下子变得冷冽而淡漠,这还是转世以来,他第一次这般狼狈。
第一次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暗亏!
这感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嗖!
那一道七寸飞剑滴溜溜一转,就沿着原路破空而去。
可苏奕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一柄符剑秘宝,并非真正的飞剑,当是由元道修士所炼制,其威能动辄能灭杀宗师人物。
“嗯?”
葫芦巷外,响起一道吃惊的声音,似没想到,苏奕竟能挡住这一击。
唰!
苏奕纵身朝巷子外掠去。
他内心杀机涌动。
只是,抵达巷子外时,就见街巷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早没有了敌人的踪迹。
“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
苏奕深呼吸一口气,心神渐渐平静下来。
“苏公子,没事吧?”
陈征大步而来,刚才看到苏奕所遭受的那一击,让他都背脊发寒,识破了那一柄飞剑的玄机。
苏奕摇头,神色平淡道:“一个缩头缩尾见不到光的鼠辈罢了,还奈何不了我。”
陈征道:“可认出对方来历?”
苏奕点头道:“大概已猜出一些。”
他心境已彻底恢复过来,古井不波,笑道:“陈大人,无须理会这点小事。”
说着,已迈步朝拙安小居行去。
“小事?那可是一柄陆地神仙炼制的符剑,换做寻常宗师人物,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
陈征暗道。
这一刹,他才意识到苏奕这少年的恐怖,刚才那等局势,何等凶险,可却硬生生被他以硬撼的方式化解了。
虽然有些狼狈,可已经堪称是奇迹。
毕竟,放眼天下的聚气境中,怕是没几个能挡住此等一击!
竹孤青一直立在那,眼见苏奕走来,她略一迟疑,这才微微拱手,道:
“之前是我杀敌心切,误会了你们,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体谅。”
说罢,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羞愧,神色很不自然,内心泛起丝丝的窘意。
苏奕瞥了这个白发如雪,清冷如冰的绝美女子一眼,笑着调侃道: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嘴硬到不会低头的人,没曾想,原来也是会认错的。”
竹孤青玉容变幻,清眸中泛起一丝丝的羞恼,自己都已道歉,这臭小子竟还得理不饶人,真是过分!
而看到这样一个冰山大美人如此窘态,陈征心中也颇为愉悦舒服。
他出声打圆场:“不打不相识,依我看,既然误会已揭开,就没必要为此伤和气,苏公子你觉得如何?”
苏奕随口道:“陈大人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若如此,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竹孤青一呆,清眸瞪得滚圆,胸口都一阵起伏,气得差点控制不住挥剑劈过去。
这小子一定是专门炼了一门气功,能把人气死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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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河倒悬 倾覆深渊
竹孤青羞愤而去。
她担心再留下去会被苏奕活活气死。
苏奕自然不可能挽留。
陈征有些遗憾,道:“竹孤青可是天元学宫一等一的大美人,别看三十多岁,可对我辈武者而言,这个年龄正是最耀眼光彩的时候。”
苏奕不由讶然,他到没看出,气质肃杀冷峻的武灵侯,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苏公子,此女该如何处理?”
陈征一指不远处瘫坐在那,惊恐无助的柳湘蓝。
“侯爷有兴趣?”
苏奕忍不住问。
换做之前,他定不会这般说。
可陈征在表露出对美人的感叹后,却让苏奕不得不怀疑,陈征对这丰满妖娆的成熟美妇有想法。
陈征干咳一声。
张毅韧连忙上前笑道:“苏公子有所不知,军伍之地,常年酷寒,那些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难免有难耐寂寞无处释放精力的时候,侯爷这是体恤下属,认为把这等干尽坏事的邪道女子送往军伍中,最为合适。”
苏奕心中好笑,嘴上则认真道:“原来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陈征微微拱手道:“苏公子,那陈某就不留了,明日我就要返回血荼妖山,苏苏公子有空暇,希冀一个月后能够和公子在血荼妖山会面。”
“好。”
苏奕点头。
便在此时,黄乾峻忽地跑出来,道:“苏哥,我……我也想从军入伍,征战沙场。”
苏奕一怔,忽地想起当初在抵达云河郡城时,黄乾峻就曾表露过对征战沙场之上的希望和憧憬。
“你确定?”苏奕道。
黄乾峻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奕,道:“苏哥,这段时间以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的事,还给苏哥添了许多麻烦……”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所以,我想跟着陈大人一起去沙场历练一番,什么时候混出了名堂,什么时候再来报答苏哥的恩情!”
苏奕眸子中泛起一丝欣赏之色,道:“不错,大树底下好乘凉,可也会因此一直活在大树的阴影中,你的选择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他很清楚,当任何事情都由自己解决的时候,黄乾峻充其量就是个端茶倒水,跑腿做事的扈从。
欠缺磨炼,哪怕修炼再通天的秘法,以后成就也注定有限,以后也会越来越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陈大人,你觉得他如何?”
苏奕目光看向陈征。
陈征道:“是将帅之才,还是怂包一个,那得上沙场上操练操练才能看出来。当然,他既跟在苏公子你身边,定然又过人之处,若是愿意,可以明天和我一起返回营地。”
他一眼看出了苏奕要锤炼黄乾峻的心思。
“多谢陈大人成全!”
黄乾峻感激拱手。
陈征神色冷硬道:“先别谢我,即便你进入青甲军,也不会受到特殊照顾,相反,正因苏公子的关系,我会对你的要求更苛刻,可明白?”
“明白!”
黄乾峻肃然道。
“我可很看好你。”
张毅韧笑着拍了拍黄乾峻的肩膀。
陈征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和张毅韧一起,带着柳湘蓝离开。
“你先去清扫战利品,然后来凉亭中见我。”
苏奕吩咐了一声,负手朝庭院内行去。
黄乾峻则忙碌起来。
庭院凉亭内。
翁云岐苏醒时,就看见了坐在藤椅中的苏奕,他脸色一变,挣扎起身,道:“公子为何不少老朽?”
“那块魂玉在哪里?”
苏奕问道。
他刚才搜查过翁云岐身上,却并未发现魂玉。
“原来如此。”
翁云岐眸光闪动,道,“公子也想查探出倾绾的身世?”
苏奕眼神幽邃冷冽,语气淡然:“我不喜欢听废话,给你一个选择,交出魂玉,我给你一条活路,否则,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翁云岐沉默许久,道:“公子真的可以放老朽一个活路?”
苏奕道:“信与不信,你可以赌一下。”
“好,老朽信得过公子的为人!”
翁云岐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以指尖划破臂膀血肉,手指插入其中,很快夹出一个血淋淋的玉佩。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面不改色,将玉佩在身上擦拭干净,递了过去,“公子请过目。”
苏奕拿在手中,就见此玉佩才四寸大小,呈琥珀般的昏黄之色,触感温润,微微带着凉意。
玉佩正面以古老的符箓云纹镌刻出一幅奇异的山河景象,山河倒悬于天穹之下,倾覆深渊之上。
整体一看,却又像一个浑圆诡异的眼眸,那倒悬山河便是其瞳孔,瞳孔深处则是虚无深渊。
而在玉佩背面,镌刻着一道扭曲繁复的敕令。
苏奕眸子微眯,有古怪!
此玉佩以“蕴灵玄髓”打磨而成,搁在大荒九州,都称得上是天材地宝层次的神料,极为罕见。
在鬼修眼中,蕴灵玄髓被视作“神圣之属”,对神魂孕养和修炼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
前世时,苏奕那积攒无数岁月的宝库中,也只有约莫十多斤这等神料。
在这世俗世界中,却竟有这样一块玉佩出现,自然就显得很不可思议了。
除此,玉佩正面的眼眸图案,也极诡异特别,山河倒悬,倾覆深渊,虽看不透其中玄机,可苏奕一眼辨认出,绘制成这幅图案的符箓云纹,出自皇境人物的手笔!
那丝丝缕缕的纹理之间,烙印着极晦涩的玄机。
可惜,灵性早已被磨灭一空,空有皮囊,而无血肉精气神,以至于那些个玄机皆早已消散不见。
至于玉佩反面的一道敕令,倒并没有特别之处,乃是一道“蕴灵”敕令,神魂寄存其中,可得滋养。
半响,苏奕收起目光,看向翁云岐,道:“这块魂玉是从哪里来的?”
翁云岐神色复杂道:“老朽也仅仅知道,三十年前,阴煞门衮州分舵舵主呼延海,将此魂玉带回,一直视如珍宝,藏在他的宝库之中。”
“呼延海?”
苏奕眉毛微微一挑,“此人如今在哪里?”
“他是衮州分舵舵主,堂口设在衮州城外三百里之地的小铜山深处,不过,自从老朽当年叛出阴煞门后,衮州分舵极可能早已改换门庭。”
翁云岐说到这,忽地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我和呼延海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您不嫌弃,翁某愿效犬马之劳!”苏奕眸子凝视这身影落拓,容貌苍然的老者半响,道:“你想借我的手报仇?”
翁云岐苦涩道:“呼延海是宗师二重境修为,且掌握诸般诡异邪恶之术,其人奸诈阴狠,寻常的同境人物也不是他的对手,老朽仅凭自己的力量,此生怕都很难报仇。”
“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苏奕再问。
翁云岐沉声道:“老朽虽修为不堪,可当年也曾是衮州分舵的四位护法之一,掌握着诸多和阴煞门有关的秘密。”
苏奕道:“留一个可以找到到你的方法,以后若我真要去找呼延海,会带你一起前往。”
翁云岐有些失望,意识到苏奕信不过自己,不愿让自己留在身边效命,但还是点头道:“好!”
他将一枚残缺的铜钱拿出,道:“老朽会立刻启程前往衮州城,若公子要找到老朽,可派遣身边扈从拿着此铜钱前往衮州城内的‘太平客栈’,交给其掌柜便可。”
苏奕点头:“你可以走了。”
翁云岐抱拳见礼,转身而去。
目送他离开,苏奕把玩着那残缺的铜钱,心中暗道:“当我去找那呼延海时,管你是另有算计,还是真心与我合作,敢坏我事情,必将你挫骨扬灰。”
黄乾峻很快带着搜集到的战利品走进来。
“苏哥……”
不等他说下去,苏奕道,“灵石、灵材之物你自己留下,就当我为你准备的一些心意。”
黄乾峻怔了半响,鼻头发酸。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苏哥,除了灵石和灵材,我发现了一些古怪玩意。”
说着,他拿出一截血色蜡烛、一沓黑色符纸、一串白骨炼制的珠子,以及一个涂抹着鲜血的木偶。
苏奕端详片刻,直接吩咐黄乾峻把那一沓黑色符纸和白骨珠子拿走毁掉。
这都是一些邪祟秘物,没什么价值。
反倒是那血色蜡烛和鲜血木偶引起苏奕的兴趣。
“以精血炼制的召魂蜡?看来,那三个家伙之所以能追踪到翁云岐的下落,就是凭借此物了。”
苏奕想了想,将这血蜡烛收起。
这样的话,根本不必借用那一枚残缺的铜钱,就能让他以后抵达衮州城,随时找到翁云岐。
“这似乎是一个‘血尸木偶’……”
苏奕目光打量着那鲜血涂抹的木偶,才巴掌大小,由人皮炼制,上边覆盖着邪恶妖异的血色符咒,血腥气息极重。
“那些家伙应该提前在城中布置了一座血炼之阵,而这血尸木偶就是动用此阵的关键,不过,他们这辈子都已经用不上了……”
思忖时,苏奕并指如刀,轻轻一抹。
血尸木偶头颅落地。
城中一座荒凉的庭院中,那由无数白骨搭建而成的法坛底部,响起一道怨毒不甘的咆哮。
砰!
白骨法坛爆碎。
底部则有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点点化作脓水消散。
凉亭中,苏奕想了想,道:“当初我们进城的时候,你不是对浪淘沙很感兴趣么?今晚我带你去走一遭。”
黄乾峻目瞪口呆,“苏哥这是要带我去……去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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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浪淘沙
苏奕一眼看穿黄大少的心思,道:“张毅韧说,军伍是酷寒之地,难免有寂寞难耐的时候,你今晚若想纵情享乐,我倒也不会说什么。”
黄乾峻干咳了一声,正义凛然道:“苏哥,我早已洗心革面,怎还能只图一时之享乐?”
“你错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一味压抑自己并不好。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
苏奕侃侃而谈,认真纠正,“须知,道门有双修法、佛门有欢喜禅、魔门有采阴补阳术、儒家也认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苏奕侃侃而谈,“我辈修士,若不体会情爱纠葛,又怎能炼就挥剑斩情丝的心境?”
“你把世间男女情爱当做是一场修行,看穿了,悟透了,便可随心所欲不逾矩。”
说到这,他感叹道:“情之一字,乃是大道路上最可怕的劫难之一,趁年少多经历一些情爱上的羁绊和困顿,等以后真正踏上大道之巅时,还担心被情之一字伤到?”
“我记得有个魔门的老东西说过,何谓情爱最高境界?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罢了。”
“但我却无法苟同,若那样岂不是成冷酷无情,玩弄感情的人渣了?”
黄乾峻早已听得满心震撼,瞠目结舌,大有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之感。
他下意识问道:“苏哥,那您认为什么是情爱最高境界?”
苏奕略一沉默,拍了拍他肩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黄乾峻怔怔,心中忽地有些后悔,若早知苏哥对此如此有研究,我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就这样吧。”
苏奕负手于背,抬步返回房间。
刚才那一场风波发生于清晨,落幕于清晨。
可对苏奕而言,事情并未结束。
那曾以符剑秘宝偷袭自己的家伙,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而他不必多想就清楚,偷袭者必和茶锦有关。
毕竟,就在昨天时候,茶锦才在拙安小居铩羽而归。
简而言之,只要找到茶锦,必可揪出偷袭者。
而茶锦就在青楼浪淘沙!
“哥,苏奕哥哥刚才说的情爱是什么呀?”
风晓然疑惑问道。
她和风晓峰都听到了苏奕那一番高谈阔论。
“呃,这个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风晓峰有些尴尬,心中很是怪异,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到了苏师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般光明正大?
竟还和修炼扯上关系了,还真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
房间中。
“倾绾,你看看这块魂玉。”
苏奕轻轻敲了一下养魂葫。
白烟袅娜中,一袭血色裙裳的倾绾凭空浮现。
当看到苏奕手中那块魂玉时,她一对星眸睁大,睫毛微颤,清丽呆萌的小脸上浮现罕见的激动之色,呢喃道:“仙师,这魂玉给我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生我养我的家园。”
说着,她身影化作一缕光要掠入魂玉内,却砰的一声,被阻挡在外,身影一个踉跄。
倾绾手捂着头,龇牙咧嘴,又呆又憨,看得苏奕直摇头。
他说道:“这魂玉的力量已消磨一空,不可能再让你寄宿其中。你且看看,可认得这魂玉上的图案?”
倾绾蹙着眉尖,认真凝视,许久才惘然道:“绾儿只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苏奕心中一叹,将魂玉收起,道:“看来,只有去找那个呼延海查一查这魂玉的来历,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倾绾低声道:“仙师,若是麻烦就算了,等绾儿实力变得强大起来,或许就能记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苏奕笑道:“还知道体恤我了,不错不错。”
倾绾害羞似的低下螓首,心中却暗道,仙师对绾儿那般好,绾儿自然也要对仙师好才对。
接下来,苏奕吞服了一些灵药,便开始打坐静修。
刚经历一场战斗,他连续动用了三次大虚魂剑诀,让神魂也一阵疲惫虚弱。
再加上遭受符剑秘宝突袭,也因此受到点轻伤,必须抓紧时间来疗伤。
否则,怕是会耽搁今晚前往浪淘沙的行动。
……
晌午。
袁珞兮和程勿勇一起来访,还带着一摞摞食盒,里边盛着各色美味佳肴。
众人直接在庭院中的石桌前用餐。
交谈中,袁珞兮他们才知道,今日清晨在拙安小居发生的那一场凶险风波,不禁都吃了一惊。
想了想,袁珞兮声音清脆道:“苏先生,依我看这拙安小居已成了是非之地,不如您和黄兄弟他们一起来我袁家暂居吧?”
程勿勇也点头道:“不错,我袁家在城中还空置着不少宅邸庭院,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苏奕摇头道:“我就不必了,若是可以,从今天开始,我想让风师弟和晓然以后在你们袁家修行。”
他本就早已打算,离开云河郡城前,把风晓峰兄妹托付给袁家照看。
眼下既然袁珞兮问起,便直接把此事道出。
“苏先生放心,我保证把风大哥和晓然妹妹当亲人对待,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
袁珞兮连忙保证。
风晓然却着急道:“苏奕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一对深邃秀眸盯着苏奕,央求道,“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你不要你哥哥了?”
苏奕调侃。
“这……”
风晓然犹豫了,少女内心挣扎,显得很为难。
“等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苏奕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温声道。
袁珞兮心中有些羡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堂苏先生,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晓然听话。”
风晓峰也开口相劝。
最终,风晓然才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心中明显很失落,郁郁寡欢。
吃完饭,风晓峰已收拾好行囊。
他和妹妹风晓然待会就要和袁珞兮他们一起离开。
“苏奕哥哥,这是我小时候父亲给我编的红丝绳,你拿着,以后想我了,就看一看。”
分别时,风晓然眼眶泛红,拿出一截红绳递给苏奕,依依不舍道,“你放心,我和哥哥都会好好修行的,也不会给珞兮姐姐惹麻烦。”
说着,晶莹的泪水已夺眶而出,从那清秀白皙的娇俏小脸上滑落。
众人都看到一阵感触。
苏奕抬手帮风晓然擦掉眼泪,笑道:“又非生死离别,别哭鼻子。”说着,他将一截红绳小心收起。
想了想,他拿出尘锋剑递给风晓然,认真说道:
“此剑名尘锋,对我有不一般的意义,你且保管好,以后,我会回来跟你讨要的。”
“嗯!”
风晓然紧紧抱住尘锋剑。
“风师弟,你们去吧。”
苏奕笑着开口。
当即,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和风晓峰兄妹一起,离开了拙安小居。
一路上,风晓然时不时地回头看,那深邃灵秀的眸又泛红了……
尘锋剑一直被她紧紧抱住怀中。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外,黄乾峻不禁有些感伤,“我明天也要离开了,真不知道以后何时才能和他们重逢。”
“多情自古伤离别,人生于世,注定少不了悲欢离合之事,强大如仙神,也无法真正的超脱。”
苏奕摇了摇头,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他曾遍观历代星空,也曾尝尽世事无常,悲欢离合。
本以为早已将这些都已看淡,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终究不能免俗。
黄乾峻一怔,忍不住抬眼看去。
这一瞬,他莫名感觉苏奕那孑然颀长的背影,有些萧索和孤独。
“别愣着了,去准备一辆马车,晚上去浪淘沙。”
苏奕的声音远远传来。
黄乾峻呃了一声,心情莫名地变好许多,对今晚的行动也充满了期待。
浪淘沙!
这可是名震云河郡十九城的……青楼啊!
傍晚。
斜阳残照。
一辆马车停靠在浪淘沙大门前。
黄乾峻精神抖擞地走下马车,看了一眼那装饰清雅,美轮美奂的楼宇一眼,不由一阵唏嘘。
想当年,哥也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而今再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呐……
苏奕也已走下马车,就见夜色虽还不曾降临,浪淘沙屋檐下,已挂起一盏盏宫灯,灯面是一幅幅的美人图,栩栩如生,尽态极妍,妙不可言。
许许多多衣饰华美的贵胄公子进入其中,更不乏一些苍然老者穿梭其中。
熟悉的氛围,熟悉的欢歌笑语,熟悉的一幕幕画面,让黄乾峻一阵心潮澎湃。
他正要抒发一下情怀,忽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呆,惊讶道:“袁二少?”
不远处,一个身影昂藏高大的青年扭头看到苏奕和黄乾峻时,也有点懵,道:“苏先生,你们这是……”
难道苏先生也喜好倚红偎翠,醉眠花楼?
看不出来啊!
这人正是袁珞宇,袁珞兮的二哥,袁家之主的此子。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黄乾峻反问。
“呃,我……”
袁珞宇神色一滞。
苏奕忍不住摇头,逛青楼而已,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到人的勾当,怎么都这般心虚呢?
“要不要一起?”
他直接问。
袁珞宇虎躯一震,连忙道:“能和苏先生一起同行,何其之幸!”
黄乾峻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作为宗族子弟,又是青楼常客,他哪会看不出,袁珞宇内心应该是极高兴和兴奋的。
毕竟,哪怕被他老子抓住,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苏哥带他一起玩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以群分
浪淘沙的老板是一个婉约娴静的女子,美丽秀雅,亭亭玉立。
她看起来很年轻,和那些艳俗的老鸨完全不一样。
虽然年轻,她待人接物则毫不含糊,巧笑嫣然,妙语如珠。
“袁少,您带朋友一起来的?”
当看到袁珞宇,女子笑吟吟山前见礼,一股淡雅的幽香弥散而开,沁人心脾。
黄乾峻顿时笑起来。
他一看就知道,袁珞宇是浪淘沙的常客,有这种老手带着,才能见识到一家青楼的真正底蕴。
当然,也不必担心被蒙骗糊弄了,再好不过。
袁珞宇干咳一声,道:“枋秀夫人,这次我可带了一位了不得的贵人前来,你可不能有半分含糊,否则,我袁珞宇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话毫不客气。
可来自袁珞宇这等云河郡城的顶级公子哥口中,谁敢怀疑其中的分量?
浪淘沙枋秀夫人连忙点头道:“袁少放心便是。”
她眸子如水般,第一时间落在苏奕身上,看出袁珞宇面对苏奕时,有些不自在,神色间也带着敬畏,哪会不清楚,这就是袁珞宇口中的大贵人?
不过,枋秀夫人很识趣,没有询问什么,大人物来青楼,最忌讳就是被问询身份和来历。
“袁少,麻烦你带着两位贵客随我来。”
枋秀夫人亲自带路,朝浪淘沙内行去。
“苏先生,请。”
袁珞宇连忙拱手示意。
这一幕,让枋秀夫人都不禁吃惊,心中愈发不敢怠慢。
走进浪淘沙,迎面就是莺莺燕燕的声音,显得好不热闹。
这大厅无比宽阔,富丽堂皇,远处玉台上,一群年轻貌美的妙龄乐师吹拉弹唱,笙箫之音叮咚悦耳。
黄乾峻甫一进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就见到处是容貌俏丽的少女,穿花蝴蝶似的侍奉在每个客人身边。
每个皆妆容精致,穿着样式不同的纱裙,身影翩跹,香风阵阵,俨然一派莺歌燕舞,美人环伺的好地方。
“这水准,不知比广陵城那些青楼画舫高到哪里去了!”
黄乾峻暗自赞叹,只觉浑身血液都有澎湃沸腾的感觉。
相比他,袁珞宇则要淡定许多,轻车熟路地跟在枋秀夫人身后。
陆续有妙龄少女认出这位袁家的二少爷,眉目含情地凑上来,直接被他挥手驱散。
今晚要招待的是苏先生,哪能这些个水准的女子侍奉,这不是打他袁珞宇的脸?
当穿过一条曲折的回廊,热闹喧嚣声渐渐消失,反倒多出一种清幽的氛围。
黄乾峻忍不住道:“袁少,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袁珞宇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奕自进入浪淘沙,神色就没有变过,负手于背,淡然从容,不曾说什么。
这让袁珞宇不免感到很大的压力。
苏先生的眼光必然极挑剔,万一今晚没有瞧得上的女子,那可怎么办?
正在思忖,前方景色忽地一变,出现一座修建在莲池之上的楼阁,古色古香,灯影幢幢。
进入楼阁,就见香炉袅袅,红毯铺地,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等泼墨画卷,古色古香。
楼阁中早有十二个侍女跪在地上,皆身着裁剪合体的淡青色轻纱裙裳,眉眼温顺,或害羞,或娇媚,或端庄,或可爱……
每个的样貌皆堪称一流,依照黄大少的目光看,仅仅是这些侍女,搁在广陵城中都能当头牌!
“恭请各位贵人!”
侍女皆低下螓首,恭迎走进来的苏奕等人。
这等场面,让苏奕都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这仗势也就只能让那些个权贵人物欣赏罢了。
“苏先生快请上座。”袁珞宇笑呵呵邀请。
苏奕也不客气,在上首主座坐下。
早已跪在主座旁边的两名侍女当即挺直娇躯,一个素手烹茶,一个拎壶斟酒。
眼见众人都一一落座,枋秀夫人这才微笑道:“袁少,您看今晚如何安排?”
袁珞宇道:“老规矩,不,按照我父亲招呼大人物的规格来对待。”
黄乾峻一呆,不等询问,袁珞宇已低声解释道:“我父亲也偶尔会来找到一些性情风流的贵客,当然,只是在此宴饮作乐,黄少你可别多想。”
黄乾峻暗道,你老子做没做别的,哪能让你这当儿子的知道?
枋秀夫人明显一怔,犹豫道:“袁少,那些个排在花名册顶尖的姑娘,早已被其他贵人……”
说到这,眼见袁珞宇眉头皱起,她顿时嫣然一笑,“当然,既然袁少来了,怎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转身匆匆而去。
“不瞒苏先生,我寻常来的时候,也不敢仗着父亲的名号行事。不过今天不一样,若不把您招待好了,我父亲若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袁珞宇笑呵呵说道。
苏奕一指黄乾峻,道:“他明天要和武灵侯陈征一起前往血荼妖山,今晚你把他招待好了就行。”
袁珞宇一呆,惊诧道:“黄兄弟,你打算入伍?你可知道军伍之地何等苦寒吗?除了打仗和训练,一群糙老爷们天天只能讲荤段子打发时间,什么乐子都没有,想找个女人比登天都难,你确定能受得了?”
他在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效命,自然有资格说这番话。
“你能忍受,为何我不能?”
黄乾峻硬着头皮道。
“呵呵……”
袁珞宇笑容诡异,“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些老兵可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新兵,你可要小心一些,他们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茬子,万一盯上了你,他们的手法可粗暴野蛮之极……”
黄乾峻心头恶寒,连忙打断:“袁少,你也忒恶心人了,谁敢这般待我,我非把他子孙袋踢爆不可!”
袁珞宇乐不可支。
不过,碍于有苏奕在,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把大手悄悄按在身边侍女那柔腻润软的修长玉腿上。
侍女俏脸赧然,却并未挣扎。
他如此,黄乾峻也如此,都不敢放肆,或者说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原因很简单,苏奕的威信太高。
虽然和他们同龄,可潜意识里,他们早已把苏奕当做长辈一类的角色对待。
苏奕哪会察觉不到这俩家伙的心思,不禁一阵哂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玩乐的时候也如此,遇到彼此关系不对等的,谁会把自己玩乐时的放肆姿态显露出来?
没多久,枋秀夫人带着一群女子进来。
黄乾峻眸子顿时一亮。
就见那些女子无一不堪称是绝色,无论身材、样貌、气质、神态皆堪称上上选。
难得的是,这些佳丽各有各的风情,娇媚如火者堪称人间尤物,冷若冰雪者清贵出尘,楚楚动人者令人止不住心生怜惜……
就是袁珞宇也不由暗赞,这水准确实没得说!
不过,当他目光看向苏奕时,却见后者淡然如旧,浑没有任何情动的迹象。
袁珞宇刚要说什么,苏奕已长身而起,道:“你们玩,我去找一个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枋秀夫人,道:“你带我去见茶锦。”
枋秀夫人原本是一副笑语盈然的神态,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俏脸微变,道:“公子,茶锦姑娘是艺妓,品性高洁,向来不侍奉客人的,还请您谅解。”
却见苏奕已走上前,右手轻轻揽住枋秀夫人香润雪白的肩膀,道:“走。”
这举动,搁在其他人眼中都堪称大胆。
毕竟,枋秀夫人乃是浪淘沙老板,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往来宾客更不乏一些顶尖的权贵人物,谁敢对她这般无礼?
那些绝色佳丽都愣了一下。
枋秀夫人先是羞恼愠怒,可当察觉到肩膀上那只大手传出的力道后,心中登时一凛。
她下意识抬眼,就看到一双幽邃淡漠的瞳,宛如面对天上神祇般,让人凭生压抑窒息般的敬畏之感。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涌上心头,枋秀夫人娇躯一绷,毛骨悚然。
“乖乖的,我保证你毫发无损。”
说着,苏奕已揽着她朝外行去。
枋秀夫人脑袋浑浑噩噩,心神泛起惊涛骇浪,竟是浑然忘了挣扎。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挣扎。
直觉告诉她,若敢抗拒,眼前这青袍少年绝对不介意随手杀了她!
那些绝色佳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珞宇略一沉默,豪迈道:“黄少,苏先生说了,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你先选!”
他看出苏奕此来的目的不对劲,只是却疑惑那茶锦究竟是谁,又是如何被苏奕盯上了。
“呃……”
黄乾峻按捺下内心情绪,开始打量那些美人们,
当苏奕提出要去见茶锦时,他就意识到今晚要出事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苏奕,反倒有些同情茶锦,得罪谁不好,为何非要得罪苏哥?
半响,黄乾峻不再想苏奕的事情,清了清嗓子,抬手连续指向四个美人,笑吟吟道:“就这些吧。”
袁珞宇一怔,讶然道:“四个?”
黄乾峻饮尽一杯酒,傲然道:“才四个而已,算的了什么?”
袁珞宇眉毛一挑,内心生出些许恶趣味,道:“苏先生早已叮嘱,今晚要把你招待好了,四个怎么行?”
他大手一挥,吩咐剩下那些绝色佳人,“你们全留下,今晚一起好好伺候我这黄兄弟!”
黄乾峻怔住,没有欣喜如狂,反倒凭生一抹担忧,这谁吃得消?
可,哪个男人会在这种事情上认怂?
——
ps:嗯……主角是来找茶锦的师兄报仇的,别想歪!
第一百四十九章 螳臂挡车
雅颂轩。
一缕缕天籁般的琴声飘荡而出,空灵缥缈。
远远望去,雅颂轩那二层楼阁内,灯火璀璨,影影绰绰。
“公子,茶锦正在为一位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抚琴,若是冒然前往,怕是会为您惹来祸患。”
走到这,枋秀夫人玉容浮现挣扎之色,低声开口,“能否让我前往禀报一声?”
苏奕松开揽住枋秀夫人香肩的右手,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前往便可。”
说着,他径直朝雅颂轩行去。
从苏奕魔爪下脱身,枋秀夫人松了口气,可当看到苏奕的举动,登时又慌了,连忙追上去。
“公子,此地闯不得!”
枋秀夫人压低声音,焦急道,“妾身不瞒您,就是袁少的父亲来了,都不敢叨扰那位贵人的雅兴……哎……”
眼见苏奕置若罔闻,枋秀夫人气得贝齿紧咬,杏眼中尽是恼火之意。
“必须得跟那位贵人解释清楚,是这家伙执意要见茶锦,绝不能让这场麻烦牵累到我浪淘沙头上。”
深呼吸一口气,枋秀夫人稳了稳心神,紧追上去。
楼阁二层的大门外,驻守着四个气息浑厚的身影,一个个威势慑人。
当看到走上来的苏奕时,这四人却都齐齐一怔,露出意外之色。
追上来的枋秀夫人见此,连忙飞快解释:“各位大人,这位公子听闻茶锦姑娘在此,执意要来见一见,妾身也不好劝阻……”
刚说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就见那驻守房门外的四人竟是齐齐朝那青袍少年躬身见礼:
“卑职见过苏公子!”
枋秀夫人红唇微颤,美眸瞪得滚圆:“?!”
“原来是你们。”
苏奕眉头微皱,“这么说,这楼阁中的贵人就是周知离了?”
眼前这四人,正是周知离身边的贴身扈从,为首的是张舵。
“正是。”
张舵点头,他也有点懵,不敢相信苏奕这等人物,怎会出现在这等地方。
苏奕没有再多说,推门而入。
张舵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连六皇子都得敬若神明的人,他们哪敢拦?
枋秀夫人满腔的惊疑,这青袍少年究竟是谁?
也不知是出于好奇,亦或者是其他情绪,让她下意识跟了进去。
清雅宽敞的殿宇内,一袭玉袍的周知离头枕一个妙龄女子的玉腿上,懒洋洋斜靠在那。
一侧则有美丽的侍女烹茶斟酒。
而不远处地方,茶锦一袭素雅长裙,云鬓雾鬟,清艳明媚。
她一对纤纤玉手在身前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仪态娴静,弹出的琴声则似大珠小珠落玉盘,韵律清扬空灵。
周知离眼神痴痴地看着那正在抚琴的绝色女子,只觉身心皆熨帖舒服,飘飘然如登极乐。
“公子请喝酒。”
侍女双手捧上一杯酒水。
周知离拿起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殿宇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原本旖旎缱绻的氛围登时被破坏。
周知离眉头一皱,浮现一抹愠怒之色。
只是当看到闯进来的身影时,他手指一颤,酒水洒落,整个人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惊愕道:“苏……苏公子?”
旁边的妙龄女子蹙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原来是周知离坐直身体时,大手按在了她那玉腿上。
不过,她却强忍着不敢吭声。
“你倒是会享受。”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淡然开口。
周知离连忙站起身来,有些讪然道:“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来放松一下,让公子见笑了。”
“妾身见过苏公子。”
不远处,茶锦起身见礼,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那一对美眸深处,更隐隐有警惕戒备之色涌现。
连她也没想到,苏奕竟会找到这里。
看到这一幕,跟进来的枋秀夫人只觉口干舌燥,头皮发麻,她有猜到青袍少年来历不简单。
却没曾想到,连来自玉京城的这位贵不可言的大人物,面对他时都有些局促和紧张!
更让她意外的是,茶锦竟似也认得他……
“你们先出去,我要和茶锦姑娘好好谈谈。”
苏奕神色平淡。
周知离敏锐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挥手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殿宇内足足八个绝色佳丽和一众侍女连忙低头行礼,匆匆而去。
连枋秀夫人也不敢再逗留,转身离开。
“你也出去。”
苏奕扫了周知离一眼。
周知离一呆,旋即笑道:“那我就不叨扰苏公子和茶锦姑娘了。”
说罢,潇洒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茶锦一眼。
这很无情,毕竟之前他还痴迷于对方的美色,倾心于对方的琴术。
可一察觉到局势不对,直接拔腿走人,都不带丝毫迟疑的。
“公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有了外人,茶锦也不再掩饰什么,神色清冷而平静,眉目之间再无丝毫妩媚之色。
“今天清晨,曾有人以符剑秘宝偷袭我,偷袭者是谁,相信你心中最清楚。”
苏奕神色平淡,“让他出来,或者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便不为难你,否则,我保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茶锦玉容变幻,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平静道:“公子快人快语,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师兄早在今日晌午便离开,不出意外,他现在早已到了衮州之外。”
“逃了?”
苏奕眉头微皱。
他可没想到,一个能动用符剑秘宝的角色,竟怂到这等地步。
茶锦眼神复杂,低声轻叹道:“连那等秘宝都伤不到公子,换做是我,怕也会做出这等抉择。”
苏奕问:“你为何不逃?”
茶锦粉润的唇微微扯动了一下,无奈道:“我本已收拾好行囊,打算离开,谁曾想却被六殿下提前找上门来,我若不顾一切离开,以前的付出可就前功尽弃了。”
顿了顿,她苦笑道:“更何况,谁能想到苏公子来的竟如此之快,上午才历经一场杀戮风波,晚上就找到了这里……”
苏奕若有所思道:“可看你的模样,似乎并不怕我报复,这是为何?”
茶锦深呼吸一口气,道:“很简单,我师兄已经逃走,我若死了,师兄必会为我报仇。”
她抬眼直视苏奕,神色已变得从容而冷静,“诚然,他不可能是公子的对手,但我若说,在我们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超脱于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公子是否还敢杀我?”
说罢,她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任何聪明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定然该意识到,对付自己的后果会多严重。
而这,也正是她现在敢于直面苏奕这个大威胁的底气所在。
果然,她敏锐注意到,苏奕眉头皱了一下!
“月轮宗?”
苏奕问。
“不错。”
茶锦点头,“大魏第一修行圣地,地位之高,只有大周的潜龙剑宗可相提并论。”
说到这,她内心涌起一抹傲意。
作为一名超脱于世俗的修行势力的传人,这就是她最大的依仗所在。
却见苏奕忽地笑起来,道:“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
说着,他已迈步朝茶锦走去。
茶锦清眸一缩,道:“苏公子,我刚才的话并非威胁,而是想让你权衡一下,是否值得彻底撕破脸。起码对我而言,是极不愿意和您为敌的。”
苏奕神色平淡,“别说是你,就是你背后的月轮宗,也不够资格和苏某为敌。”
话语随意,却有傲世之意。
一个扎根在世俗,却自诩超脱世俗之上的小修行势力罢了,也配和他苏玄钧为敌?
何其可笑!
而眼见苏奕一步步走来,茶锦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又是惊诧,又是心寒,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忌惮为何物?
悄然间,在她双手出现一对短刀,宛如一对残月,锋芒慑人。
苏奕眼神投出一抹不屑,道:“螳臂挡车。”
锵!
如潮剑吟响彻,苏奕拔出御玄剑,于虚空一刺。
茶锦毫不犹豫就要闪避。
上次在拙安小居,她就见识过苏奕战力的恐怖,更是差点就被镇压,自然很清楚,正面硬撼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了。
可让茶锦惊悚的是,苏奕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如天罗地网般,封断她所有的退路,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茶锦挥动双刀,选择硬撼。
铛!!
金戈交鸣般的碰撞响彻,茶锦只觉双手剧痛,短刀齐齐脱手而飞。
而不等她反应,一抹剑锋已如闪电般刺来,在其咽喉一寸之地时,剑锋骤然顿住。
可即便如此,也惊得茶锦呼吸一窒,瞳孔睁大,脑袋一片空白。
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这是何等风采,何等道行?
她娇躯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内心的骄傲、底气、依仗就如泡沫般崩碎,被无尽的恐惧所淹没。
在这等力量面前,什么计谋、什么谨慎、什么威胁,统统是笑话。
任你千般计谋,万种算计,生死也不过一剑之事!
“从进入云河郡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不要来惹我,可你偏偏不听,我是该说你愚蠢,还是无知?”
苏奕目光淡漠,看着茶锦如同看着一只蝼蚁般。
第一百五十章 牵魂索
茶锦神色暗淡,道:“为何不杀我?”
苏奕收起御玄剑,道:“你那位师兄若知道你被我擒下,会否来救?”
茶锦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苏奕的意图,不由长叹一声,道:
“我明白了,你打算以我为饵,引诱师兄现身。”
“还不算太蠢。”
苏奕说着,蓦地探出右手,捏住茶锦雪白的脖颈,将其拎到身前,背对自己。
茶锦玉容骤变,“你要做什么?”
被苏奕的大手掐着脖颈,让她浑身酥软,呼吸微窒,浑身都施展不出一丝力气。
而此刻背对苏奕,这个姿势和距离,让她又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和羞耻感。
苏奕没有理会她,探出右手食指,如笔锋般抵在茶锦鹅颈下方的雪白肌肤上,轻轻勾勒起来。
骤然产生的刺痛感,让茶锦娇躯一僵,鼻腔忍不住发急促的喘息,如无意识的呻吟似的。
而在她背脊润白柔软的肌肤上,随着苏奕食指勾勒,一缕缕血色伤痕像丝线般交缠起来,渐渐绘制成一幅鲜红繁密奇异的图案,形似层层叠叠燃烧的火焰图腾般,妖艳慑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茶锦娇躯如筛糠般颤抖,娇艳明净的俏脸上香汗淋漓,一对秋水似的眸泛起羞愤、愤恨、痛苦等神色。
偶尔还有强烈的刺痛传来,刺激得她红润的唇禁不住大口喘息,呼吸都变得粗重。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却带上一股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血液沸腾的旖旎气息。
蓦地,苏奕指尖猛地一顿。
就见茶锦雪白香润的背脊上,一个鲜红妖艳的符箓秘图仿似又呼吸般,一明一灭,而后悄然隐没于肌肤之下。
“啊~”
茶锦娇呼一声,娥眉紧蹙,清艳绝美的俏脸浮现一抹潮红之色,痛苦地咬紧唇瓣。
随着苏奕松开掐着她脖颈的左手,整个人顿时如烂泥似的瘫坐在地,早已被一层冷汗浸透的裙裳下,雪白的娇躯都在微微颤栗。
她脑袋发懵,只觉神魂仿似在痉挛抽搐,带来一阵阵鼓胀欲裂的痛苦,以至于整个人双目失神,只有急促的喘息在房间中响起。
苏奕也长吐一口浊气。
他施施然坐在一侧,拎起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
好半响,茶锦才回过神似的,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道。
她能够感应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潜入神魂中,但偏偏她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
未知,无疑是最恐惧的。
茶锦不怕死,她怕的是生不如死。
“此法名唤‘牵神索’,一门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秘咒罢了,若你有元道修士的力量,便可将其炼化。”
茶锦愣住。
元道修士?
那可是世间一等一的陆地神仙!
“它……它有什么作用?”
茶锦忍不住再问。
苏奕淡淡道:“很简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隔三个月,此秘咒的力量,就会爆发一次,每次都如万剑攒心,刀挫皮肉,那滋味,一般人应该承受不住。”
“若半年内无法化解此秘咒,你的神魂就会彻底被侵蚀,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到最后,你会慢慢看着自己的肌肤溃烂,最终化作一滩脓水……”
苏奕语气淡然,但茶锦却不由自主住的颤抖起来。
“你就是个恶魔!!”
她尖叫,彻底崩溃了,花容惨淡,神色间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唯有真正的勇者,可直面生死。
茶锦显然并非那样的勇者,更何况,她面对的并非是生死,而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残忍处境。
苏奕瞥了她一眼,“忘了告诉你,中了此秘咒,施法者一个念头,便可让你遭受神魂牵动,如遭鞭挞的痛苦。”
话音刚落。
“不!”
茶锦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双手抱头,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痛到灵魂深处,那简直生不如死。
在武者的世界,杀人并不算什么,甚至不少人视生死如常。
但像苏奕这样,施以秘咒,掌控他人生死,无疑太恐怖了。
也是这时候,茶锦才深刻明白,自己此次得罪的这个青袍少年,是何等可怕,简直就如传说中的魔鬼般!
许久。
茶锦才感觉到那种剧痛消散不见,可她已被折磨得云鬓散乱,狼狈不堪。
当再看向苏奕时,眼眸中已尽是恐惧之色。
“从今以后,你的命便不再由自己掌控,等什么时候我的气消了,或许会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你若敢违逆我的命令,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奕淡然开口。
“是。”
茶锦强忍着内心的羞愤和凄苦,低下螓首,颤声开口。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刚才那惨无人道般的酷刑。
更让她恐惧的是,有牵魂索秘咒在,让得她完全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这一刻,苏奕不经意展现出的那等生杀予夺,如若冷酷神祇般的手段,彻底慑服了茶锦这位来自大魏月轮宗的传人。
这种性命完全由他人掌控的感觉,让茶锦既无比屈辱,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发芽。
恰似被彻底征服后的幼兽,拜服于绝对的力量面前,呈现出驯化的迹象。
……
雅颂轩外。
周知离负手于背,抬眼看着楼阁二层的轩窗,神色颇有些复杂微妙。
他身边的张舵等人,也都神色异样,默不作声。
刚才,有一道金戈交鸣声从楼阁中传来,这让他们皆吓了一跳,还以为苏奕和茶锦打了起来。
可很快,就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呼痛声传来,由于隔得有些远,听到他们耳中,却似旖旎的喘息呻吟似的……
这让哪个男人能不浮想联翩?
张舵他们心中甚至都怀疑,那楼阁中会否正在上演一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若这样的话……
也太让人血脉贲张了!
不过,看起来六殿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啊。
张舵他们敏锐察觉到,周知离神色一阵明灭不定,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谁也不会蠢得去问询了。
自己盯上的美人疑似落入他人的魔爪中,这让谁心中能痛快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忽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还没玩够?”青衿来了,声音慵懒透着磁性。
她女扮男装,穿着一袭长袍,一手拎着酒壶,一对刀锋似的明亮秀眸中带着丝丝的微醺,仪态闲散。
她的美,张扬而惊艳,很大气,眉如远山,红唇饱满,再加上身段极高,纵然是女扮男装,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师叔,你误会了,今晚可不是我在玩。”
周知离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
青衿讶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这是何意?”
周知离闭嘴不语。
旁边的张舵很识趣,干咳一声,便低声解释起来。
听罢,青衿挑眉道:“这么说,他们刚才打起来了?”
“呃……”
张舵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周知离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青衿刀锋似的明眸扫了他们一眼,隐约似明白过来般,白皙的绝艳的俏脸露出一丝错愕之色,道:“不会吧,苏奕那等谪仙人物,竟也这般好色?!”
“青衿大人,话不能这般说,毕竟谁也没见到。”
张舵连忙解释。
青衿冷哼,毫不客气道:“你们干这等事情时,会让被人在一旁参观?”
她愈发怀疑苏奕和茶锦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为何会让六殿下他们全都离开?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亏我以前还视他为我辈中人,一心修道,谁曾想……他也和世间那些个男人没什么区别……”
青衿幽幽一叹。
心中莫名有些怅然和失落。
苏奕竟也跑到浪淘沙来找女人,这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周知离和张舵他们都不禁苦笑,什么叫和其他男人没区别?这不是把他们都一起骂了?
便在此时,楼阁中走出两道身影。
正是苏奕和茶锦。
所有人目光都是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苏奕依旧和以前一样,负手于背,淡然出尘,似天塌陷来都面不改色。
可当看到茶锦的模样时,却让周知离心中一痛。
就见这位娇媚清艳的佳人,云鬓微乱,俏脸微微苍白,浑身衣饰也有些褶皱,纵然已经整理过,也能看到一些被汗水浸透的痕迹。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抵着螓首,乖顺地跟在苏奕身侧,浑然没有了之前那一笑百媚生,自信明艳的大家风范。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而且目光偶尔抬起,看向苏奕时,眼瞳深处都带着一丝惊惧与敬畏。
这让周知离如何能不多想?
而看到这一幕,张舵他们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似乎……苏公子已经将这位漂亮无比的佳人彻底降服了?
至于青衿,当看到陪伴在苏奕一侧低眉顺眼的茶锦时,本就有些怅然失落的心境,莫名有些酸涩和一丝丝说不出的怒意。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青衿忍不住道。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有点失态,不禁怔然。
自己……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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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巴掌
青衿的话,让苏奕眉头微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知离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笑道:“苏公子,你这是打算带茶锦姑娘一起离开?”
“不错。”
苏奕点头。
周知离本来是随口一问,却没曾想,却竟得到了苏奕肯定的答案,不禁也怔住。
这是食髓知味,打算把茶锦收了?
“不舍得?”
苏奕饶有兴趣道。
周知离脸色微僵,勉强笑道:“苏公子喜欢就好,茶锦姑娘能跟在公子身边服侍,也是莫大的福分。”
他目光看向茶锦,似想从她神色间看到些许抗拒和犹豫,谁曾想,茶锦眉目间却尽是恭顺……
青衿冷哼,“一个艺修罢了,终究摆脱不了被男人玩弄的命运。”
茶锦黛眉微蹙,旋即抿嘴轻笑道:“青衿姑娘,我怎么听你的话有点酸涩的味道,莫不是妒忌?”
青衿有些不悦,冷然道:“谁妒忌?我会妒忌你一个命运不由己的艺修?”
“她可不是艺修,论出身并不比你差。”
苏奕淡然道。
青衿一怔,明显不相信,道:“你拿她和我比?这未免也太可笑。”
苏奕对茶锦道:“你来告诉他们。”
茶锦略一迟疑,旋即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傲然道:“我真实的身份是大魏‘八大郡王’之一沈长空嫡女,大魏第一圣地月轮宗内门弟子,青衿姑娘觉得,我够不够资格和你比一比?”
此话一出,全场一寂。
“你是大魏的人?”
周知离吃惊,难以置信。
大魏和大周常年征战,互为仇敌,关系及差。
谁能想到,茶锦竟来自大魏,并且身份还极为特殊?
“月轮宗内门弟子……”
青衿玉容变幻,也都有些错愕,一个月轮宗内门弟子,怎会伪装成艺伎,出现在这里?
“你以前接近我,竟然是别有企图!”
周知离脸色难看,以前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凭风采获得了茶锦青睐。
谁曾想,事实竟如此残酷。
“六殿下,这件事你该怪你那位二哥,若不是他下令,真以为我愿意跟你接触?”
茶锦眼神冷淡,眉目间隐隐竟带着一丝不屑。
周知离备受打击,脸色都阴沉下来。
“你堂堂月轮宗内门传人,却效命于二皇子,怕也是别有用心吧?”
青衿冷冷道。
茶锦坦然道:“不错。”
这一刻,她不再伪装和掩饰,也不必再辛苦扮演一个艺伎,一切言辞发乎于心,竟感觉无比的痛快和轻松。
张舵他们都警惕起来,神色不善。
对他们而言,来自大魏的茶锦,此刻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敌人!
“苏公子,能否将此女交由我来处置?”
青衿如刀锋般的美眸泛起冷冽光泽。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你不觉得你这请求很过分?”
青衿睁大眼睛,不解道:“过分?她可是大魏的奸细,且潜藏于二皇子身边,还试图接近六皇子,明显是包藏祸心啊。”
苏奕笑容变得冷淡,眉头微皱,道:“你不是自诩修行之辈,不理世俗之事,却为何现在变了态度?”青衿神色一滞,一时语塞。
茶锦轻声道:“公子,原因很简单,大周潜龙剑宗一直视我月轮宗为仇敌,青衿作为其门下传人,自然也就看我不顺眼。”
青衿恼道:“这里哪有你一个奸细说话的份,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她气势凌厉,浑身杀机涌动。
“够了。”
苏奕眼神变得冷冽下来。
青衿怒道:“苏奕,你这是要包庇她?亦或者是色令智昏,被这贱人蒙蔽了心神?”
啪!
一记耳光抽在她那惊艳绝俗的脸庞上,留下一个殷红的五指痕迹。
全场一寂。
连青衿都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奕,她完全没想到,苏奕竟会抽自己!
“记清楚了,她现在是我身边的一名侍女,我才懒得管她是什么身份。”
苏奕眼神淡漠,“念在我们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那么多,可若再得寸进尺,别怪我苏某人翻脸不认人。”
青衿娇躯颤抖,俏脸青白交加,内心有羞愤,有憋闷,有不解,也有说不出的失落。
她完全没想到,为了茶锦,苏奕竟会打她耳光!
这滋味,是她从前根本不曾体会过的,一时间脑袋都有些空白。
周知离和张舵等人早已被这一幕惊到,面面相觑。
就是茶锦自己,都很意外。
这……算不算苏奕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他就不怕因此彻底得罪潜龙剑宗,得罪六皇子?
茶锦内心也是潮起潮落,难以平静,她忽地发现,自己竟隐隐有些窃喜和开心……
这感觉让她自己都有些怔然。
怎么会这样?
苏奕可没想那么多,大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茶锦如今对他还有用,岂可能拱手相让?
当然,真正让他不爽的是青衿的态度,刚才见面时就冷不丁嘲讽自己一句,现在竟还敢得寸进尺,真当自己脾气很好?
他目光看向周知离:“你呢,是否要因为茶锦,视我为敌?”
周知离吓了一跳,斟酌道:“苏公子将茶锦留在身边,必然是大有深意,对我而言,也等于身边少了一个隐患,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公子才对。”
面对苏奕那淡漠的目光,也让这位六殿下感到了极大压力。
“回答的还算不错。”
苏奕点了点头,懒得再待下去,径直朝远处行去。
茶锦连忙紧随其后。
“也对,他连我月轮宗都不放眼里,又哪会在乎潜龙剑宗和这位六皇子了……”
看着身前那一道颀长峻拔的身影,茶锦一时也感慨万千。
被那般屈辱地镇压和慑服,她本该无比痛恨苏奕的。
可不知怎地,经历了刚才那一场风波,却竟让她内心的怨恨消散了少许,甚至还隐隐产生了一丝窃喜。
这让她陷入无比的苦恼和挣扎中。
而目送苏奕和茶锦离去,周知离长松一口气,浑身都一阵轻松。
不过,当看到一语不发的青衿时,他心中一揪,连忙道:“师叔,您没事吧?”
青衿眼神冰冷,木然道:“他打了我一巴掌,你说我有事没事?”
周知离苦涩道:“师叔,我也没想到,苏奕他会这般无情,为了一个茶锦,都不惜和你撕破脸。”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登临皇位,定会给师叔讨一个公道!”
青衿冷笑道:“他今年才十七岁,才仅仅聚气境修为,却杀宗师如杀鸡取卵,当你真有机会登临皇位时,他怕是早已在修行路上冠绝天下,你还如何讨要公道?”
“这……”
周知离语塞。
看着他那局促的模样,青衿一阵摇头,意兴阑珊道:“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云河郡城了,以后更不想再见到他苏奕一面!”
说到最后,不免带上一抹抑制不住的愤恨。
“行,我们明日就启程前往衮州城!”
周知离连忙拍胸脯答应。
……
走出浪淘沙大门,苏奕才忽地想起,黄乾峻还没有出来。
“罢了,不等他了,或许他正在兴头上,现在叫他走,未免败兴。”
苏奕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清楚,在这种时候,不宜去大煞风景。
“你会驾驭马车吗?”
苏奕问。
“呃……”茶锦一呆,连忙道,“会。”
苏奕径直走上马车,懒洋洋依靠在那,吩咐道:“回葫芦巷子。”
茶锦:“……”
下一刻,她就轻咬樱唇,充当起马夫的角色,素手牵着缰绳,驾驭马车而去。
一路上,不知引起多少错愕惊艳的目光,更不知有多少男人心碎的声音响起。
大概是想不明白,哪个混账东西竟让如此娇媚的绝代佳人干起马夫的事情,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对茶锦而言,这也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体验。
毕竟,作为月轮宗内门弟子,且还是大魏一位郡王的嫡女,她也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自幼接触的事情,哪可能会和驾驭马车扯上关系?
可偏偏地,在苏奕眼中,让她驾驭马车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来,他是真把我当侍女使唤了……”
茶锦内心幽幽一叹,莫名地复杂,若让自己父亲、师尊、亲友、同门们看到,他们该作何感想?
苏奕却浑然没有什么反应,直至抵达拙安小居,他又懒散地躺在了凉亭内的藤椅中。
没办法,不修炼的时候,他一向很懒。
“你会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吗?”苏奕问。
茶锦内心苦笑,果然,自己在他眼中,已沦落到丫鬟小厮的地步了。
想了想,茶锦低声道:“我以前虽没做过,但可以学。”
苏奕不禁暗暗点头,这态度倒也值得称许。
他吩咐道:“明天开始,你负责为我洗衣叠被、端茶倒水,闲暇时候,就清扫庭院、修剪花草,至于其他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
茶锦头皮都一阵发麻,这是打算让自己一个人负责全部的琐屑杂事?
她小心翼翼问道:“公子,为何不请一些婢女小厮呢?”
苏奕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觉得委屈?”
茶锦连忙摇头,她就是委屈,又哪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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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男儿表率 群雄楷模
苏奕轻声道:“我这里很危险,不适合普通人在此。”
夜色已深沉,往日里,风晓峰会在此和他对饮,风晓然会在一旁乖巧地斟茶倒水,黄乾峻会当个捧哏烘托气氛。
可惜,明天之后,连黄乾峻也将和自己分开了。
原因何在?
所处境况不同,让各自的追求也变得不一样。
人生聚散,大抵如此。
茶锦则怔住了,万没想到,苏奕这等淡漠冷酷之人,之所以不请婢女小厮侍奉,竟是因为在乎那些普通人的安危!
这个答案,甚至带给她内心极大的冲击。
她隐约感觉似看懂了苏奕一些,却又愈发感觉看不懂了,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苏奕想了想,拿出两株灵药,道:“去把这两株玉籽雪参煲汤,等黄乾峻回来,就给他喝了。”
说着,他已起身返回房间。
茶锦张嘴刚要询问自己今晚住哪里,可最终还是忍住。
“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侍女,哪可能在乎自己在哪里过夜?更何况,他没有兽性大发,让自己去侍寝就已值得万分庆幸了……”
茶锦想到这,俏脸微微发烫,转身去找厨房了。
“唔,该如何煲汤呢……”
茶锦有点犯愁,她从小被人服侍,即便是潜入大周境内扮成艺伎,衣食住行也都有人侍奉着,哪可能会煲汤了。
“煲汤而已,难道还能比修行更难?更何况,又不是苏奕喝的,就是做的难喝一些也没什么……”
茶锦暗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厨房中渐渐飘出一阵焦糊味。
紧跟着砰的一声,似有物品炸开。
“发生了何事?”
苏奕第一时间冲来,还以为有敌袭。
可当看清厨房中的景象,唇角顿时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就见浓烟滚滚中,一个瓦罐四分五裂,汤汁四洒。
茶锦则像做错事的孩子,捏着衣角,神色讪讪。
那原本明媚娇艳的白皙脸蛋都被熏出灰痕,满身烟火味,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忐忑和羞赧。
“公子,我……”
茶锦手足无措,刚要解释,苏奕已摇头道,“你还是别鼓捣了,我担心厨房被你拆了。”
转身而去。
茶锦呆呆怔了片刻,忽地一咬贝齿,煲汤而已,我就不信做不好了!
不过现在,她不敢再尝试,唯恐再惊扰到苏奕了。
走出厨房,茶锦顾不得其他,先去洗漱,可尴尬地发现,自己却不知该如何从水井中取水。
试了很多次,好不容易终于打出足够的水,却又猛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洗漱梳妆之物……
“当个侍女也太难了……”
茶锦苦笑,只觉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挫败。
“以前的我,终归是太顺了,一旦跌入低谷,完全就无法适从,怪不得师尊常说,唯有真正的入世修行,才能领会到人世百态的酸辛苦辣……”
茶锦一个人坐在凉亭中,怔怔发呆。
时间点滴流逝。
浪淘沙。
黄乾峻走出阁楼时,被冷风一吹,浑身都一个哆嗦。
“黄兄弟,今晚的安排可满意?”
袁珞宇笑呵呵跟在身边,眼神透着揶揄。
此刻的黄乾峻,给人一种不胜虚弱之感,脸色发白,眼圈发黑,脖子上还留着一个个绯红唇印,行走时,两腿都止不住地在打颤。
就像过度操劳被榨干了身体似的。
“还行吧。”
黄乾峻深呼吸一口气,故作云淡风轻,“不就是一夜连御十三个美娇娘吗?干就完了。”
袁珞宇钦佩地挑起大拇指,道:“正常人一个都消受不了,也只有黄兄弟这等天赋异凛之辈,才能杀出如此彪炳战绩,足可当得上是我辈男儿的楷模!”
黄乾峻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你在看笑话,今晚把我折腾成这样,袁少你可真够狠的,若我以后对女人不感兴趣,说不准会找你好好聊聊!”
袁珞宇大警惕道:“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可不能对我想入非非了。”
“呸!”
黄乾峻翻了个白眼,“老子才不会干出这等强人锁男的事情!”
正说着,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软倒。
袁珞宇连忙搀扶起这个被榨干的软脚虾,道:“兄弟,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说着,就朝远处行去。
“对了,苏哥他……”
黄乾峻忽地想起了苏奕,原本身体就发虚,现在心也虚了。
“我问过枋秀夫人了,苏先生从六殿下手中横刀夺爱,疑似是直接把茶锦给彻底降服了。”
说到这,袁珞宇不由生出高山仰止的感慨。
瞧瞧苏先生,连六殿下看上的女人都敢抢,硬是了得!
“不会吧?”
黄乾峻错愕,苏哥怎可能是贪图美色的人,他此来当是报仇才对。
“什么不会,苏先生都已把茶锦带走了,以后就是苏先生的身边人了。”
说到这,袁珞宇提醒道,“黄兄弟,你可要记住,不能对茶锦再生出什么想法了,女色这种事,最容易惹出大祸患,什么叫红颜祸水,你该比我更清楚。”
“行了,我明天就要去从军入伍了,哪可能还有心思想这些?”黄乾峻没好气道。
“那就行,哥哥我也是担心你太色,以至于害了自己。”袁珞宇点头道。
黄乾峻顿时心生暖意,道:“袁少,我没想到你竟也这般心细如发,以后咱们兄弟俩再聚聚,到时候我请你玩。”
袁珞宇笑眯眯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两人勾肩搭背,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般简单。
走出浪淘沙,袁珞宇亲自骑马,载着黄乾峻返回葫芦巷子,直至将黄乾峻送到拙安小居前,袁珞宇才告辞而去。
深夜十分,凉风吹面。
黄乾峻一身酒气也清醒大半,小心翼翼轻叩庭院大门,“苏哥,我回来了,您若不方便,我可以翻墙……”
吱呀。
房门开了,露出一张沾满灰尘的俏脸。
黄乾峻吓了一跳,当辨认出是茶锦时,这才松口气,道:“是茶锦姑娘啊,你没陪在苏哥身边?”
他本来还以为,茶锦怕是早已在给苏奕暖被窝呢,谁曾想,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黄公子可总算回来了。”茶锦瞥了黄乾峻一眼,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黄乾峻连忙道:“请教不敢当,有事您直说。”
他下意识想起了袁珞宇的叮嘱,把茶锦当做了苏奕的女人,言辞也变得客气中带着三分敬色。
“黄公子想多了,我现在只是个侍女,需要洗衣叠被,端茶倒水,修建草木,清扫庭院……总之,从今以后,一切琐屑杂事都会由我来做。”
茶锦轻声道。
黄乾峻对她恭敬,她可不敢坦然受之了。
“侍女?不瞒您说,能给苏哥当侍女,绝对是莫大的福分。”
黄乾峻笑呵呵道。
他又哪可能真把茶锦当侍女,总之把她视作苏哥身边人就对了。
“福分?那是你不知道我是如何臣服的……”
茶锦心绪一阵低沉。
接下来,她将黄乾峻迎进庭院,开始问询起各种事情。
比如洗漱梳妆之物在哪里,自己又该住在哪个房间,每日的餐食该如何解决等等等等。
黄乾峻都不禁愣住,苏哥似乎真的是把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当做女婢对待了?
“这风采,实在是我辈男儿之表率,天下群雄之楷模!”
黄乾峻惊叹,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高山仰止,什么叫调教有方。
……
翌日一早。
武灵侯陈征、张毅韧带着一众年轻人,从青河剑府出发,径直前往拙安小居。
“侯爷是要带我等去哪里?”
路上,李默云忍不住问身边的同伴。
“据说是要去和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辞别,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一名英武少年低声开口。
“能让侯爷亲自去辞别,那该是何等存在?”
“一定是云河郡城中的顶尖大佬。”
那些年轻人约莫七八个,皆是被陈征选中的好苗子,此次将和他一起前往血荼妖山。
“大人物……”
李默云心中暗道,这云河郡城中,除了四大顶尖势力的掌权者,怕是没人能当得起侯爷亲自辞行了。
“这一次前往青甲军,我定要站稳脚步,争取混出个人样出来!以后当再返回云河郡城时,那些个权贵人物,谁还敢小觑我?”
倪昊暗自发狠,对未来充满期待。
“女子从军虽极其少见,可这正能衬托出我的不凡,也最容易得到那些大人物的注意,凭我的手段,何愁结交不到军中大佬?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有了这次机会,我南影的命运也将由此而改变!”
南影内心踌躇满志。
这次被武灵侯陈征选中的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只有八人,而她则是唯一的一名女子!
对他们这些搬血境人物而言,以后想要在武道上走得更高,只有两种抉择。
要么通过筛选和考验加入天元学宫修行。
要么就是从军入伍。
原因很简单,青河剑府虽强大,可却欠缺聚气境的修炼法门和资源。
故而,当修为臻至搬血境后期时,谁都得考虑以后的前程了。
对李默云、倪昊、南影他们而言,此次能被武灵侯陈征选中,这无疑就等于是鱼跃龙门,有了在武道上更进一步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辞别
袁家。
“父亲,今天黄兄弟就要从军入伍,孩儿去送一程。”
袁珞宇恭声道。
“拿一些礼物,唔,你去宗族宝库挑一些好宝贝,东西虽然是给那黄乾峻的,可更重要的是给苏先生看的,决不能马虎了,由此也能体现一下咱们袁家的心意。”
袁武通做出决断。
“好!”
袁珞宇痛快答应。
袁武通冷哼,道:“昨晚你在浪淘沙的花销可不小,这次看在苏先生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但你小子最好赶紧给我滚回赤鳞军!”
“多谢父亲手下留情!”
袁珞宇暗松一口气,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离开了。
“父亲,我也去。”
一侧的袁珞兮也起身,都不问袁武通是否同意,兴冲冲就离开了。
袁武通一阵无奈,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
拙安小居。
张毅韧上前轻轻叩门。
开门的却不是黄乾峻,而是一个清艳绝俗的女子。
虽只穿着一袭布裙荆钗,素面朝天,不加修饰,却难掩其姿容的娇美和妍丽。
“茶锦姑娘?”
张毅韧吃了一惊。
当初在楼船上时,他就见过这位风姿绝代的艺伎一面,却不曾想,她会出现在拙安小居。
李默云、倪昊他们这些年轻人也都愣神,被茶锦那堪称绝色的姿容惊艳到。
不少人甚至自惭形秽,不敢与之对视。
南影内心也一阵感叹,作为女人,她都有些嫉妒对方身上那一种绝俗之美,思来想去,整个青河剑府上下,似乎也只有文灵雪一人可与之平分秋色。
茶锦微微一福,声音婉转叮咚,“妾身见过张大人,敢问你们是要来拜访我家公子?”
一些男子大呼吃不消,这声音、这气质、这姿容……简直绝了。
陈征都不免露出异色,心道这位苏小友可硬是了得,竟收了这样一个妙人为侍。
“对,我们正是来拜访苏公子的。”
张毅韧点头。
这时候,黄乾峻已闻讯而来,笑着邀请:“侯爷,张大人,快快有请。”
张毅韧皱眉道:“黄兄弟,你眼窝发黑,气虚孱弱,这是怎么了?”
“呃,没什么。”
黄乾峻顿感尴尬。
忽地,他注意到一些熟悉的面庞,眉头一皱,“李默云,怎么是你?”
李默云早已看到黄乾峻,内心也错愕无比。
尤其当看到他和张毅韧谈笑风生时,心中简直掀起惊涛骇浪,差点都不敢相信眼睛。
“哟,还有你们。”
黄乾峻又看到了倪昊和南影,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
倪昊和南影也都愣住,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在来之前,他们都不禁揣测,能让侯爷亲自辞别的会是何方神圣。
哪曾想,却竟见到了黄乾峻!
他们哪会忘了,当初在丰源斋第九层山河殿,这姓黄的一直陪在苏奕身边?
换而言之,看到黄乾峻那一刻,已让倪昊和南影瞬间就猜出,侯爷要拜见的人是谁了!
一时间,他们内心也难以淡定,神色变得无比精彩。
“黄兄弟也认得他们?”
张毅韧忍不住道。
“这是自然,老相识了。”黄乾峻笑呵呵道。
张毅韧也笑了,“那感情好,他们这次也将和侯爷一起返回血荼妖山,你们既然认识,倒是可以多亲近亲近。”
交谈时,众人已走进了庭院。
几乎是同时,苏奕从自己房间施施然走出,一袭青袍,头盘道髻,清爽利落,淡然出尘。
果然是他!
倪昊和南影皆唇中发苦,说不出的失落。
之前,能够被武灵侯陈征选中,还让他们自踌躇满志,自以为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足可大展抱负。
谁曾想,和他们同龄的苏奕,却早已甩开他们一大截,站在了足以让武灵侯都亲自来见的高度!
如此对比,落差之大也就可想而知。
李默云悄然攥紧了双手,内心也一阵黯然。
当初,他曾视文家这个赘婿如无物,完全不当回事,可如今……对方都已成长为让他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望尘莫及!
其他年轻人也都神色复杂,陆续认出了苏奕的身份,只觉世事之荒唐,概莫如此了。
毕竟,一年前苏奕还是修为尽失的弃徒。
而如今,他已让武灵侯陈征亲自登门辞别!
“苏公子,陈某是来辞别的,待会就会前往城外码头,乘船返回血荼妖山。”
陈征上前,笑着拱手。
苏奕点了点头,翻手取出一柄灵剑,递给黄乾峻,“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把剑你收着。”
剑体泛着淡淡紫色,正是杀死南文象后,从其手中遗落的名剑映紫,由大周玉京城炼剑大师柴庸亲自铸造。
看到此剑,茶锦眼神异样。
而李默云他们则都呆滞在那,谁能认不出,苏奕随手送出的便是一柄超凡灵剑?
“苏哥,我……”
黄乾峻眼眶泛红,真正离别时,心中难免不舍和低落。
可不等他开口,苏奕已打断道,“我最见不到大好男儿惺惺作态,不必扯淡。”
黄乾峻呃了一声。
陈征和张毅韧都不禁笑起来。
“黄兄弟,我和妹妹来为你送行了。”
庭院外,响起袁珞宇豪迈的声音,就见他和袁珞兮已迈步走了进来。
当看到庭院中的陈征时,袁珞宇先是一呆,旋即连忙上前见礼:“晚辈袁珞宇,见过侯爷!”
陈征点了点头,道:“你知道你,袁武通的次子,申九嵩麾下赤鳞军的万夫长,听说申九嵩都赞你‘赤鳞虎贲,王侯之才’,怎样,有没有兴趣来我青甲军任职?”
袁珞宇怔了一下,道:“这事晚辈可坐不了主。”
“你以后有兴趣,可随时来找我。”
陈征道。
袁珞宇笑着答应。
而后,他将一个玉盒递给黄乾峻,道:“这是千鳞甲,黄兄弟拿着,就当我的一些心意。”
千鳞甲!
陈征讶然道:“你父亲可真够下血本的,这样一件甲胄,万金不换,足可抵挡聚气境人物的全力一击。”
他心中明白,这宝物与其说是送给黄乾峻的,不如说是呈出来给苏奕看的。
归根到底,黄乾峻的面子,还不够让袁武通下这等大的血本。
黄乾峻初开始还没当回事,闻言不由心中一震,感叹道:“袁少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不远处,李默云、倪昊、南影他们见此,内心都愈发不是滋味。
想当年,李默云是广陵城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而黄乾峻则是城中的一名纨绔恶少。
谁曾想,时过境迁后,彼此的身份已截然不同!
而对倪昊、南影而言,则都很清楚,黄乾峻是沾了苏奕的光,才会被这般重视,这让他们甚至都不免有些嫉妒黄乾峻的好运了……
没多久,陈征便告辞离去。
让李默云、倪昊、南影他们松口气的是,苏奕并未和他们计较以前的那些恩怨。
可让他们苦涩和失落的,也在于此了。
不计较,或许只因为在苏奕眼中,怕是已经视他们如无物,彼此如天壤之别,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目送黄乾峻和陈征、张毅韧一行离开,苏奕折身返回了庭院中。
“苏先生,我最近也要返回赤鳞军效命了,以后您若前往衮州城,请务必给我一个请您吃酒的机会。”
袁珞宇轻声道。
“像昨晚那样吃花酒么?”
袁珞兮冷哼,瞪了自己那风流成性的二哥一眼。
袁珞宇顿时有点尴尬。
茶锦神色也微微有些异样。
唯独苏奕老神在在,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苏先生,您最近是不是也打算离开云河郡城?”
袁珞兮忍不住问。
“不错。”
苏奕点头。
他那聚气境修为一直无法实现“诸窍成灵”,若一直呆在这云河郡城,注定不可能找到突破的契机。
袁珞兮忍不住问:“您打算去哪里?”
茶锦也不禁竖起耳朵。
“还不好说。”
苏奕摇头,他就是要离开,起码也得先去见一见文灵雪。
得知这个答案,袁珞兮不免有些失望,道:“苏先生,等三月初三我父亲的寿宴结束,我也会前往天元学宫修行,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和先生相见了……”
“去天元学宫修行?”
苏奕一怔,道,“若如此说,你我还真有可能再相见。”
袁珞兮一喜,脆声道:“苏先生以后莫非会前往天元学宫?”
“不错。”
苏奕点头。
他可不会忘了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妻子。
当然,还有魏峥阳这个宗族子弟,不把这试图给自己戴绿帽的小子收拾了,总让人心中膈应的慌。
没多久,袁珞宇兄妹便告辞而去。
苏奕则径直返回房间,一如从前那般修炼起来。
修为暂时无法突破,却可以修炼【他化自在经】锤炼神魂之力。
茶锦孤零零一个人伫足在那片刻,默默拿起了扫帚开始清扫庭院中的落叶和花瓣……
与此同时。
青河剑府,竹孤青收起目光,绝美玉容上浮现一抹满意之色,道:“不错,以你的资质和才情,早可以进入天元学宫修行了。”
文灵雪躬身道:“前辈谬赞了。”
竹孤青轻声道:“我已答应你姐姐,此次返回天元学宫时,会带你一起,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待会便启程离开。”
文灵雪登时怔住,马上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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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晚上10点左右。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文灵雪清晨起床后,本来精心梳妆过,打算晌午前去找苏奕蹭饭。
可竹孤青的决定,却让她有些为难。
想了想,她低声道:“前辈,临走前能否让我去见一个人?”
竹孤青点头道:“对你而言,现在就启程离开,的确有些仓促,你要去见谁,我和你一起。”
“这……”
文灵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她就收拾妥当。
竹孤青道:“对了,你不必担心青河剑府不放人,我已经跟木仓图见过面,说过你的事情。”
“我对青河剑府没什么好留恋的,我要见的人也不在这里。”
文灵雪螓首轻摇。
她才刚进入青河剑府修行不久,这里的人和事对她而言,就像流水浮萍。
“既然这样,我们去见了你要见的人,然后就启程离开,如何?”
竹孤青沉吟道。
文灵雪点了点头,一想到就要和姐夫分别,她如远山般的黛眉就泛起一丝愁色。
旋即,她强自打起精神,心中暗道:“不能让姐夫看到我很不高兴,这会让他担心的。”
走出青河剑府,竹孤青眼见文灵雪有些心绪不宁,若有所思道:“灵雪,你要见的莫非是心上人?”
文灵雪俏脸微红,道:“前辈,我是去见姐夫。”
竹孤青怔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入赘你们文家的年轻人?”
“正是。”
文灵雪轻声道,“姐夫待我极好,如今他也在云河郡城。”
声音都变得温柔一些。
竹孤青眉头微皱,语气已带上一丝责备,道:“不是说他修为尽失,早已成了个废人?且他身为赘婿,地位何等之微末,连你姐姐如今都一心要解除这一桩屈辱无比的婚事,你怎还能和他交好?”
文灵雪一呆,敏锐察觉到竹孤青对苏奕存在偏见,不禁道:“前辈,我姐夫为人极好的,并且他修为已恢复过来,再不是从前的废人了。”
听到文灵雪为苏奕辩护,竹孤青不由轻叹,道:“也不知你是不是喝了那苏奕的迷魂汤,怎会帮他说话。”
她绝美清冷的容颜变得认真,道:“灵雪,作为长辈,我得提醒你一声,现实是残酷的,你姐姐早已和苏奕水火不容,你应该做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苏奕,而是和他划清界限。”
不等文灵雪开口,她眉目间带着一丝淡漠,继续道:“更何况,他即便修为恢复又如何?此生终究也不可能和你姐姐相提并论。”
“而你马上就将成为天元学宫传人,身份和地位,也早不是那苏奕可比。你若让他纠缠住,只会害了你自己。”
听完,文灵雪内心忽地涌起说不出的愤怒,语气也变得冷淡,道:“前辈,这是您的看法,但却不是我的看法。”
竹孤青一怔,似没想到文灵雪这看起来乖顺美丽的少女,去竟敢顶嘴。
旋即,她不禁莞尔,柔声道:“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生气也可以理解,不过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是为你好。”
文灵雪抿嘴不语。
竹孤青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行了,别生气,我陪你一起去见见他,说起来,我也只听你姐姐偶尔提过他,至于他究竟什么模样和性格,也并不真正了解。”
文灵雪心情这才好不少,道:“前辈,等您见了我姐夫,肯定会改变一些看法的。”
“是吗,那我可真有点期待了。”
竹孤青不以为然,语气也有些敷衍。
对她这等宗师级人物而言,除非极为惊艳绝俗之辈,否则,还真没多少年轻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文灵雪也不再多言。
她忽地想起姐夫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地位越高,力量越强,往往意味着越固执,越自以为是,待人接物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偏见。
如今想来,果然如此。
竹孤青堂堂天元学宫的长老,名震云河郡的武道宗师,在广陵城所有人眼中,简直和天上神龙般,需要去仰视。
可她对待姐夫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固执和偏见的表现?
“以后,我可千万不能变成这样了……”
文灵雪暗自嘀咕。
两人步行,一路上不知吸引多少目光。
文灵雪本就靓丽清美,灵秀明净,才进入青河剑府没多久,就被冠上第一美人的称号。
而竹孤青则更有韵味,白发如雪,清眸如冰,看似二十出头般,一身素净淡雅的长裙,平添三分出尘绝俗之气。
这样一大一小两个绝世美人比肩而行,一路上所造成的轰动也就可想而知。
若不是竹孤青身上的气息过于寒冷和慑人,怕是早有不知多少人上前搭讪了。
只是,随着渐渐接近葫芦巷子,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景象,竹孤青不禁皱眉,回忆起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
“你姐夫住在哪里?”
竹孤青忍不住问。
“前边的葫芦巷子。”
文灵雪一指前边。
“还真是葫芦巷子……”
竹孤青玉容微变,昨天时候,她可在这里差点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气死。
“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文灵雪敏锐察觉到,竹孤青心绪似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
竹孤青按捺下心中的烦躁,摇了摇头,她自不会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那简直就是自揭伤疤。
直至跟着文灵雪走进葫芦巷子,随着一步步接近拙安小居的位置,竹孤青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禁不住道:“灵雪,你跟我说说你姐夫长什么模样,外表有什么特征。”
文灵雪声音清脆道:“马上就到姐夫家了,前辈一看就知道了。”
竹孤青心口一阵郁闷,却也不好再追问。
“肯定不是那小子,否则,以他的手段,哪可能会屈辱地入赘为婿?更何况,若真是嫁给这样的少年,灵昭应当不至于那般抵触和排斥才对……”
竹孤青暗自宽慰自己。
而此时,文灵雪已步伐轻快地走上前,叩响了拙安小居的庭院大门。
咚咚咚!
很轻的敲门声而已,可听在竹孤青耳中,却直似惊雷般在心中炸开,整个人娇躯为僵,绝美清冷的玉容都变了。
竟真的是那家伙住的地方!
她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吱呀~
房门开启,门内的茶锦和门外文灵雪都愣了一下。
文灵雪差点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茶锦则暗自吃惊,眼前这少女未免也太漂亮了,明眸皓齿,明媚灵秀,那身上的青春靓丽气息,让她身为女人,都感到眼前一亮,格外动人。
“姑娘是来找谁的?”
茶锦微笑开口。
“找我姐夫。”
文灵雪说着,星眸朝庭院中看去,景色还是那等景色,却没看到熟悉的黄乾峻、风晓峰等人。
自然也没看到苏奕。
“你姐夫?”
茶锦一怔,笑道,“敢问姑娘的姐夫是谁?”
“是我。”
就在此时,庭院石阶上的房门开启,一道峻拔的身影已大步走了出来。
文灵雪登时眉开眼笑,挥手道:“姐夫,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呢!”
轰!
而听到苏奕的回答声,直似耳畔响彻一道霹雳,让竹孤青内心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竟……竟真的是那家伙?这怎可能?一个入赘的卑微之辈,怎可能拥有击杀宗师之力,且还能和武灵侯谈笑自若?”
竹孤青懵了。
与此同时,茶锦也不由错愕。
苏奕既然是这少女的姐夫,那岂不是意味着,苏奕早已成婚了??
想到这,茶锦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复杂。
“地方会错,人不会。”
苏奕笑问。
少女今日明显精心梳妆过,愈发灵动明媚,一袭浅绿色长裙,勾勒出修长曼妙的身段。
不过,当苏奕目光一瞥看到竹孤青时,不禁挑眉道:“你怎地又来了?”
言辞毫不客气。
茶锦也从内心那幽暗微妙的情绪中清醒,察觉到了不远处竹孤青的存在,一对美眸骤然一凝。
这又是谁?
今天这是怎么了,陆续有堪称绝代的女子登门来找?
而听到苏奕那略带诧异和冷淡的话,竹孤青只觉内心仿似又遭受到挑衅,俏脸变得冰冷之极,道:“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是文家那个赘婿。”
话语带着讽刺。
苏奕笑起来,道:“赘婿又如何,别以为你是文灵昭的师尊,我就不敢对你不客气,不信你可以再挑衅一下试试。”
文灵雪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道:“姐夫,你和竹前辈以前见过?”
竹孤青心中咯噔一声,担心苏奕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抢先道:“灵雪,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莫要卷进来。”
话虽这般说,文灵雪却隐隐感觉,竹孤青神色不自在,似有些心虚的感觉。
姐夫究竟把这位前辈怎么了,让她都羞于提起这件事?
文灵雪心中愈发好奇了。
“你此话倒是说的不错,你我之间的事情,若让灵雪卷进来,我保证你会为此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苏奕淡然道。
“你……”
竹孤青玉容青白交加,气得清眸中都是怒火,这家伙竟一点都不知什么叫尊重长辈,未免也太放肆!
不远处,茶锦看着苏奕和竹孤青针锋相对,眼神微微变得异样起来。
她怎么看怎么感觉,这就像是一对情侣之间在吵架,还都排斥让其他人卷入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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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茶锦,还不去泡茶。”
苏奕忽地察觉到,茶锦似在看热闹,浑没有一个侍女的觉悟,不由轻斥了一声。
“啊?噢~”
茶锦心中发紧,慌忙去了。
苏奕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竹孤青,神色平淡道:“以你的身份,相信此次前来也不是闹事的,进来喝茶吧。”
竹孤青怔了怔,心中冷哼,也对,以自己的身份,跟他一个年轻人计较什么,那也显得自己太没气量。
同一时间,苏奕笑着揉了揉文灵雪的脑袋,语气柔和道,“进来说话,别站在外边。”
文灵雪甜甜一笑,嗯了一声。
寥寥三句话,面对三个姿色皆极出众的女人时,却展现出三种不同的态度。
对茶锦是训斥和敲打。
对竹孤青是以退为进,展现大度的同时,也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对文灵雪则没那么多想法,完全是来自内心的疼爱。
妙的是,一下子就化解了刚才那有些紧绷的气氛。
对苏奕而言,只要他想,解决这种小场面,完全就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庭院内。
看着茶锦手忙脚乱地烧水烹茶,文灵雪不禁笑出来,道:“姐姐,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已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看着少女那靓丽的倩影干净利索地坐着那些烧水、洗茶、烹茶的事情,茶锦内心都不免羞愧,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太不堪了?
竹孤青随意坐在一个圆形石凳上,衣裙包裹的臀勾勒出饱满的弧形。
她一语不发,神色清冷孤峭,实则却如坐针毡。
毕竟,昨天才在这里和苏奕发生过冲突和争执,更差点被气得吐血,而今天却是自己主动找来,这滋味……让她内心也颇有些羞恼。
早知如此,就不该跟着灵雪这丫头前来!
唯独苏奕仪态悠闲地躺在凉亭的藤椅中,心中暗忖,等离开云河郡城的时候,也得把这张藤椅带着,这样无论在何地,随时都能躺下来……
茶锦低着螓首,立在一侧,讪讪不语。
身为侍女,却没能烹茶待客,又被苏奕刚才训斥了一句,让她也是满心的不自在。
很快,文灵雪为大家各斟了一杯茶,自己则坐在苏奕一侧,脆声道:“姐夫,晓峰哥和晓然妹妹他们呢?”
苏奕随口道:“这些天,我这里发生了些危险的事情,虽然我不在乎,可却不能不考虑他们的安危,所以就把他们托付给别人了。”
文灵雪吃惊道:“什么危险的事情?”
一句话,让竹孤青和茶锦齐齐心中一紧。
茶锦曾带南文象前来,结果南文象这位武道宗师死在这里,连她也差点遭殃。
竹孤青也曾杀来,却因为误会,差点被苏奕气昏头。
总之,都谈不上好事,若真说出来,难免会让她们都尴尬和下不来台。
“都已经过去了。”
苏奕却是懒得花费口舌去赘述这些事情,笑呵呵打量着文灵雪,若有所思,“你呢,今日打扮这么漂亮找我何事?”
“我……”
一提到此来目的,文灵雪登时愁眉不展。
不远处的竹孤青冷冷道:“今天灵雪会和我一起前往天元学宫修行,她是来跟你辞别的。”
苏奕一怔,脸上笑容变得冷淡下来。
他哪会不明白,竹孤青这种人,怕是根本不会主动跑到云河郡城收徒。
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这是来自文灵昭的安排!
文灵雪低着螓首,语气柔和道:“姐夫,你别多想,我只是去修行而已,更何况,有前辈和姐姐照顾我,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苏奕沉默片刻,忽地笑道:“也好,等以后我去衮州城了,便去找你。”
文灵雪登时松了口气般,道:“嗯!”
苏奕想了想,说道:“好,待会我送你一程。”
竹孤青刚想拒绝,可一想到这小子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顿时忍住了。
半个时辰后。
城外码头前,苏奕目送文灵雪和竹孤青所坐的一艘客船渐渐远去,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怅然。
连灵雪也走了……
那这云河郡城又有什么可留的?
茶锦察觉到了苏奕心绪似有些低落,不禁暗自一惊,这家伙该不会看上了他小姨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文灵雪确实是一个极出色的美人,那等灵秀明媚的风姿,实属世间少有。
就是不知道,她姐姐又该有多好看了……
正自思忖时,苏奕早已转身而去。
见此,茶锦连忙跟上,亦步亦趋。
……
“灵雪,我和苏奕之间的私人恩怨,莫要和你姐姐提起。”
大沧江上,客船中,竹孤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她若知道,怕是会生出许多风波。”
文灵雪忍不住道:“前辈,您和我姐夫究竟怎么了?”
竹孤青摇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说罢,她心中一叹。
最初时,她还以为苏奕只是一个文家赘婿,不值一哂,还提醒文灵雪少和对方接触。
不曾想,这文家赘婿却竟就是拙安小居那少年。
这让竹孤青此刻面对文灵雪时,心中都不免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这小子难道是自己的克星不成,每次见面都让自己憋一肚子的气!
“前辈,您放心,我不会跟姐姐说的。”
文灵雪轻声道,“我虽不清楚您和我姐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敢保证,姐夫他肯定不是坏人。”
竹孤青怔怔片刻,忽地问道:“像他这种人,当初为何会入赘你们家?”
“呃,这我就不清楚了。”
文灵雪摇头。
“一个修为尽失的家伙,却竟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强大之极的高手,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竹孤青蹙眉,“对了,这件事你也先别告诉你姐姐。”
“这是为何?”
文灵雪怔然。
竹孤青幽幽一叹,道:“我怕她承受不住打击,你还不知道么,你姐姐性情高洁清冷,骨子里也极其之傲。她本就无比排斥这桩婚事,若让她知道,你那姐夫如今早不是当初可比,她心中该作何感想?”
文灵雪默然片刻,忍不住道:“可这件事终究瞒不了一辈子的。”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你姐姐现在一心修行,正是修为突破提升的绝佳时期,容不得被这些事情耽搁。”
竹孤青认真说道。
在来云河郡城前,她已帮文灵昭争取了一个前往“云琅山秘境”试炼的名额。
一个月后,当云琅山秘境开启,以文灵昭的资质,若是运气好,极有希望一举把一身力量彻底锤炼为“罡气”。
如此,就等于筑就了最雄厚的根基,以后必可轻松迈入宗师之境!
文灵雪撇嘴,轻叹道:“越长大,怎么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竹孤青不禁莞尔,“这就是成长。”
……
“穆大人,此次前往衮州,若一切顺利,足可让你再进一步,就此成为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
城外码头上,一群人出现,赫然正是周知离一行人。
“也得多谢六殿下的栽培。”
雍和郡郡守穆钟庭笑着拱手。
周知离肃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半个月后,在衮州城中即将召开的‘茶话会’,才是最关键的,无论是我,还是穆大人你,可都不能大意了。”
衮州茶话会!
穆钟庭心中一凛,默默点头。
“原本我此次前来云河郡城,还打算将秦闻渊收揽到身边效命,谁曾想,这老小子太倒霉了,直接就被苏公子杀了。”
周知离有些遗憾道。
穆钟庭道:“秦闻渊本就是二殿下的得力干将,他死了,也谈不上是什么坏事。”
顿了顿,他迟疑道:“六殿下,老朽斗胆说一句,为何不把苏公子招揽到身边?以他那谪仙般的手段,若是能够辅佐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周知离无奈叹息道:“你也说了,他人如谪仙,岂可能会甘心为我所用?”
穆钟庭怔了怔,道:“殿下不必为此气馁,须知,殿下已和苏公子成为朋友,且连续两次为他收拾残局,相信他心中必然也是领情的。以后殿下真遇到棘手麻烦,苏公子焉可能袖手旁观?”
周知离长吐一口浊气,道:“或许吧。”
“说完没有?”
不远处,青衿冷然开口。
周知离连忙笑着上前,道:“师叔莫慌,等船来了,我们就立刻启程!”
那晚在浪淘沙挨了苏奕一巴掌后,青衿就像变了一个人,冷冰冰不说话,且脾气极差。
这让周知离一阵头大。
青衿略一沉默,冷不丁说道:“我师尊回信说,三天后,会派人前往衮州城,在那一场茶话会上,为你助阵。”
周知离登时精神一振,喜上眉梢,道:“师叔,敢问是哪位高人前来助我?”
青衿冷然:“到时候见了不就知道了?”
周知离语塞,但内心已踌躇满志,有青衿师叔的师门高人助阵,此次衮州之行,何愁大事不成?
青衿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向天遒可不会乖乖把手中权柄拱手相让,以他的城府,怕是早已察觉到苗头不对,做足了准备。”
向天遒。
衮州总督!
坐镇大周六州之一的封疆大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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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负剑虬髯客
拙安小居。
甫一返回,苏奕就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就启程离开。”
茶锦怔然道:“离开?”
苏奕瞥了她一眼,“有问题?”
茶锦心中一颤,连忙摇头,道:“公子,我们去哪里?”
“衮州。”
苏奕说着已走进房间。
茶锦却一阵发懵,就这么决定离开了?
早知如此,为何不和灵雪姑娘他们一起乘船走?
哪怕就是离开,起码也提前一天准备吧?
怎么就能说走就走?
这一瞬,茶锦实在有些看不透苏奕了。
不过,心中虽疑惑重重,她还是连忙返回房间收拾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一些衣物而已。
当从房间走出,就见苏奕来到凉亭内,将那一张藤椅收了起来。
“……”茶锦差点傻眼,谁世上谁启程远行,会带着一把椅子?
“公子,是否要准备一些干粮、雨具一类的物品?”
“不用。”
“那……您是乘船还是骑马,亦或者是坐马车?”
“步行。”
听到这个答案,茶锦不禁以手扶额,俏脸呆滞。
这可是去衮州城啊,将近八百里之地啊!
就是纵马狂奔,加上路上歇息休整的时间,抵达衮州城也需要四五天!
更何况是步行?
直至跟着苏奕走出拙安小居,看着他抬手将庭院大门落锁,茶锦这才如梦初醒般,道:“公子,您真要步行?”
“你可以当做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徒步修行之旅。”
苏奕负手于背,信步朝远处行去,“以脚步丈量山河大地,以道心观摩沿途风光,餐风饮露,栉风沐雨,对我辈修士大有裨益。”
“修行?我怎么感觉你就是要跟着文灵雪去衮州城?”
茶锦暗自嘀咕。
虽然心中满腹不解,茶锦还是乖乖地跟着,只是一想到一路要步行前往衮州城,内心就有点崩溃。
苏奕可没想那么多。
他修为已滞留聚气境初期多天,再不突破,他自己都有些无法容忍了。
武灵侯陈征曾邀请他前往血荼妖山,可那地方的兽潮在一个月后才会来临。
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而前往衮州,也绝非是心血来潮。
一是他要去铲除一些潜藏的隐患,比如魏峥阳这种角色。
然后再去和文灵昭见一面,彻底和她摊牌。
哪怕无法立刻解除婚约,也要警告她,在有夫妻名义的情况下,他苏奕决不会容忍有戴绿帽的事情发生。
否则,他不介意把文灵昭也宰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文灵雪的面子上,最好不动手杀了她姐姐。
除此,前往衮州城,顺便也可以见一见翁云岐,去阴煞门衮州分舵走一趟,也算帮倾绾打探一下身世线索。
再有就是,衮州城毕竟也算是天下六州之一的核心重地,其规模和繁华景象,远不是云河郡城可比。
据传在衮州城,拥有着足以满足武道宗师修行的资源,底蕴极为雄厚。
像大周十大学宫之一的天元学宫,就位于衮州城数十里之外的“天元山”上。
像衮州六郡中的一些宗师人物,都栖居于衮州城中,因为只有那等地方,才能满足他们的修行所需。
所谓人往高处走,便是如此。
……
一天后。
袁珞兮兴冲冲地来到了葫芦巷子内,她今天是来邀请苏奕前往家中做客的。
可当看到拙安小居大门上的铁锁时,登时愣住了。
苏先生外出了?
袁珞兮想了想,便开始走访葫芦巷子中的住户,很快就得到答案——
昨天时候,苏奕就带着茶锦离开了!
袁珞兮带着满腔的失落悻悻而归。
当袁武通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一怔,旋即感慨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苏先生这等人物,是不可能久留在小小的云河郡城的。”
“可苏先生既然要离开,为何不提前说声呢?”
袁珞兮郁郁寡欢。
“他那等人物,为何要跟我们说?”
袁武通反问。
袁珞兮一怔,是啊,苏先生那等潇洒如谪仙的人,哪可能会在意什么辞别和送行之事?
袁武通神色认真,提醒道:“丫头,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就是再辛苦去追,一辈子也追不上,反倒会距离他越来越远。”
袁珞兮俏脸发烫,嗔道:“父亲你说什么呢,我对苏先生只有敬仰钦佩之心,可断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袁武通道:“真的?”
袁珞兮不假思索道:“当然!”
回答的无比坚定。
只是,在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袁珞兮心中却有些惘然,自己心中,就真的只有钦佩敬仰吗?
若如此,为何会得知苏先生不辞而别后,心中那般沮丧和失落?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袁珞兮返回房间后,犹自魂不守舍,什么也不想做,也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对了,苏先生曾说过,他也会去衮州城的,而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去天元学宫修行,到时候就有有机会见面了!”
当想到这时,袁珞兮美眸一亮,俏脸都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来。
她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自己竟傻乎乎坐在房间一整天,肚子都快饿扁了。
“来人,给我准备饭菜,我要好好吃个饱!”
袁珞兮走出房间时,已神采飞扬。
同样的夜色下。
距离云河郡城三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山野岭中,正在下一场瓢泼大雨。
夜色昏沉,雨势极大,砸得树叶草木哗啦啦作响。
一片山间峭壁之地,有一个约莫三丈范围的洞窟,形似陋室般,可供人遮风挡雨。
洞窟内,篝火汹汹,一片暖意。
洞窟外,则是黑蒙蒙的夜色和滂沱大雨,凄风苦雨,带来刺骨般的寒冷湿气。
“公子,今晚咱们怕是要在此过夜了。”
茶锦轻声道。
她坐在篝火旁,穿着方便行走的素衣长衫,乌黑秀发也盘了起来,露出纤细雪白的鹅颈。
不过,纵然浑身朴素,也难掩她那绝代姿容。
“着急什么,一味赶路,只会忽略了这沿途的山河之美。”
一侧,苏奕悠闲地坐在藤椅中,拎着一壶酒,正自一口一口喝着,很是惬意。
茶锦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山河之美,从离开云河郡城后,一路跋山涉水,所走皆是泥泞崎岖山路,所见尽是荒山野岭。
渴了只能喝泉水,饿了只能狩猎和采撷野果果腹,这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遭遇了三场突来的大雨,浑身的衣裳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沾满了汗味和灰尘。
这让素来洁净的茶锦都快受不了了。
苏奕看了茶锦一眼,道:“佛门大能,也曾赤足麻衣,托钵行走苦寒之地,无惧寒暑险恶。道门的执牛耳者,也曾跋涉穷山恶水之间,只为体会天经地纬之趣。而儒门的老秀才们,皆言必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知道这是为何?”
茶锦一怔:“为何?”
苏奕拎壶饮酒,随口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天地之道,修行之要,就在你这一路走来的脚下。”
“可为何妾身一点也感觉不到?”
茶锦疑惑道。
苏奕沉默片刻,道:“因为你笨。”
茶锦:“……”
苏奕却懒得再多谈,他目光看向石窟外,眺望远处黑暗夜色。
也就在此时,风雨夜色中,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听到时,还在极遥远处,再听到时,已近在咫尺。
茶锦美眸一缩,就看到一个身影昂藏的虬髯大汉大步走来,雨水洒落其身上时,都被震得四溅出去。
他威势极猛,眸子开阖如雷电流转,背负一柄带鞘巨剑,甫一靠近,就给人以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高手!
茶锦美眸不禁泛起警惕之色,如此荒郊野岭,滂沱雨夜中,却有极厉害的武道人物出现,由不得人不警惕。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虬髯大汉手中,拎着一头斑斓大虎,虎头塌陷出一个极深的拳印。
分明是被一拳打死!
这样一头老虎,起码有数百斤,可拎在他手中,却如若无物似的。
“打扰两位了,雨势太大,远远望见此地有火光闪动,便疾奔而来。待雨停了,我便离开。”
说着,虬髯大汉已走进石窟,甩手将那老虎尸体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篝火一侧。
茶锦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却见后者坐在藤椅中,似浑然不觉般。
或者说对这虬髯大汉的到来,完全就无视了。
见此,茶锦也抿嘴不语。
气氛登时变得沉闷起来。
虬髯大汉似有些奇怪,看了看苏奕,又看了看茶锦,最后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斜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
夜色间,只有风声雨声响彻,以及篝火堆中哔啵作响的声音。
茶锦坐在那,浑身都很不自在,若这一场大雨一直不停,岂不是要一直就这般警惕着?
忽地,远处夜雨中又响起一阵破空声。
茶锦一怔,怎地又有人来了?
依靠在岩壁上的虬髯大汉悄然睁开眸子,坐直身体,开口道:
“两位不必惊慌,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只需看着便可,切莫掺合进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苏奕开口了,神色平淡道:“你若真不想牵累我们,现在就该离开此地,而不是说出这番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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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祸从天降
虬髯大汉错愕,大抵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竟敢这般跟自己说话。
他为人豪迈,自不会跟一个年轻人计较,哂笑道:“放心吧,不会伤到你一根汗毛。”
早在来到此地时,虬髯大汉就下意识认为,苏奕定是哪个宗族的贵胄子弟。
否则,谁会在赶路时带个娇俏妩媚的侍女?
更荒唐的是,这贵胄公子明显习惯了享福,还随身带着一把藤椅……
“你常过客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给予他人庇护?”
夜雨中,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就见一道曼妙的身影飘然走来。
她一袭青裳,握一把油纸伞,妆容精致美艳,纵使行走在滂沱雨幕中,也悠然从容。
虬髯大汉站起身,昂藏身影挡在石窟前,豪迈大笑:“泥菩萨又如何,杀你花怜秀易如反掌!”
“若加上我呢?”
一道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就见远处雨幕中黑影一闪,就出现在了青裳女子身边。
来人精瘦矮小,头发稀疏,容貌苍老,还是个驼背,看起来极不起眼。
可他双手中,却拎着一对足有他半人高的黑色巨斧,立在那,脸上尽是讥诮和冷漠。
虬髯大汉眸子眯了眯,兀自笑道:“常某若全力出手,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
驼背老者冷哼。
茶锦看到这一幕幕,心中发紧,她完全看不透那两人的修为,可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目光忍不住看向苏奕,却见后者坐在藤椅中,右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撑着下巴,左手拎着酒壶,仪态懒散坐在那,目光看着篝火,似在发呆。
火焰倒映在他深邃的眸,忽明忽灭。
总之,他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不在乎,也懒得分出心神去理会。
不过,正是这种懒散到极致,也傲到极致的姿态,却让茶锦心中的紧张消散,变得踏实起来。
这家伙杀南文象那等宗师如杀鸡,连符剑秘宝也都奈何不得他,若真遇到危险……
不对。
别人遇到他才叫危险。
如此一想,茶锦紧绷的娇躯也轻松下来,好整以暇地将美眸看向不远处,打算看热闹。
“老公鸡,别不服,常过客的‘降魔九剑’名扬衮州六郡,可绝非浪得虚名,若拼命,我也得认真对待。”
忽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在深夜雨幕中,再次走来一人,儒袍博带,手握一柄黑色木尺。
他行走时,脚尖似不沾地,漫天倾泻的雨水也沾不到他的衣袂,潇洒倜傥。
看到此人,虬髯大汉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无比,浑身气息肃杀,冷冷道:
“你们那位主子可真够看得起我,竟把你这条恶犬都派来了。”
儒袍男子微微一笑,道:“若常兄答应,一个月内,不踏足衮州城一步,我立刻以美酒为你饯行。”
“少扯淡,我就是答应,你们怕也不会相信,也注定不可能就此罢手。”
虬髯大汉冷冷道。
儒袍男子抚掌赞叹,道:“常兄果然料事如神,不过你说错了,倘若你废掉自己一条腿,我可以对天发誓,保证让你活着离开!”
轰!
话音刚落,天穹上,骤然响彻一阵惊雷。
全场一寂。众人神色古怪。
茶锦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是老天爷都不相信这家伙的誓言?
儒袍男子满脸尴尬,揉了揉鼻子,道:“这等落雨时节,确实对发誓的人不友好。”
撑着纸伞的青裳美艳女子语声呖呖道:“殷先生,都已这样了,为何不立刻动手,送常过客归西?”
儒袍男子叹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他若真相信我们会放他一条活路,就等于露怯了,也就不愿再拼命,这样的话,再收拾他易如反掌,我们也不必担心遭受什么损失,可没想到,这天上的雷霆竟如此不配合……”
他显得有些郁闷。
美艳女子怔了一下,道:“老天不配合,咱们只要配合好,也不会有什么大损失了。”
驼背老者晃了晃脑袋,咧开嘴巴笑道:“是极。”
略一沉默,虬髯大汉一指石窟内的苏奕和茶锦,目光则盯着那儒袍男子,道:“让他们走,我陪你们玩玩,我保证不会再逃了。”
“哟,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还大发慈悲,真是让奴家刮目相看。”
青裳女子笑嘻嘻调侃。
儒袍男子长叹道:“什么叫祸从天降?这就是,真要计较,也是你常过客让他们卷入这一场风波的,他们若死了,也只能算到你常过客头上。”
“那个小妞可以先留着,我喜欢。”
精瘦矮小的驼背老者抬起斧头指着茶锦,笑眯眯开口,眼神中尽是火热。
茶锦本打算看热闹,可听到这话,只觉内心一阵恶心,这老东西多大年龄了,还如此好色,简直让人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虬髯大汉转过身,露出愧色,道:“两位,是常某对不住你们,待会若开战,常某拼命也会帮两位杀出一条生路!”
茶锦怔了一下,这家伙倒也胸襟坦荡磊落。
苏奕依旧坐在那,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道:“你若真心怀愧疚,便赶紧去送死,一了百了。至于我们,还不由你来操心。”
常过客一呆,脸颊憋得涨红。
远处,儒袍男子他们都不禁哄笑起来。
青裳美艳女子笑道:“哎,这位小哥说话我爱听,奴家都有些不舍得让他死了。”
“别上当,这小子这么说,或许就是想让我们放他一马。”
驼背老者冷笑道。
“行了,先收拾这姓常的。”
儒袍男子说着,手中黑色木尺忽地挥出。
轰!
轻飘飘的木尺,却竟掀起风雷之音,势若厚重巍峨之山岳横空而至。
武道宗师!
茶锦美眸一凝。
这等荒郊野岭,却在今晚出现这么多宗师,无疑显得很匪夷所思。
锵!
常过客拔出背后巨剑,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气贯云霄,沉凝如山。
他横空一劈。
铛!
碰撞声中,常过客大喝:“两位,不管你们是否怨恨常某,常某此次赴死,也会为你们劈出一条生路,还请抓住时机,趁机逃走!”
声音还在回荡,他已大步杀出石窟,昂藏如山的身影冲入暴雨中,挥剑杀伐,威猛无双。
轰!
天穹雷电闪烁,映在他那高大身影上,凛凛如神。
其手中的巨剑也极不俗,通体如墨,足有三尺,宽有九寸,其上有乌黑如电般的灵光涌动,挥动时,直似蟒龙闪电,霸道凌厉。
不过,儒袍男子也极不俗,虽只握着一柄木尺,却进退有据,潇洒自如,纵然正面硬撼,却浑不落于下风。
这无疑是一场宗师生死战,极为凶险可怖,将漫天暴雨都震飞,附近岩石崩碎飞溅。
但很快,儒袍男子就被逼得连连退后,只因常过客完全就是拼命的姿态,视死如归。
儒袍男子可不想被对方拉着垫背了。
“一起上。”
青裳美艳女子手中雨伞收起,锵的一声,伞尖弹出一截血色剑锋,就如握着一柄长剑,凌空朝常过客杀去。
轰!
而那低矮瘦小的驼背老者,则拎着一对巨斧,直接就冲了上去,挥斧劈下,凶悍无比。
“他们竟都是宗师……”
茶锦倒吸凉气,差点都不敢相信眼睛。
在云河郡城,也只寥寥几个武道宗师而已。
可现在,就在这暴雨夜色中,却有四个宗师在厮杀!!
“这些家伙的身份一定极不凡,也绝非寻常人物了……”
茶锦暗道。
轰!
雨势越来越大,雷霆滚滚,闪电如银蛇狂舞。
地面上,常过客以一对三,犹自威猛之极,气势无匹,手中黑色巨剑掀起重重剑浪。
可他的对手毕竟是三个同等境界的宗师,且那儒袍男子一人的力量,就能对抗他,再加上青裳女子和驼背老者,让得他的处境已变得凶险之极。
没多久,身上就负伤累累。
“快走!”
雨夜中,常过客怒吼,冷眸如电。
他此刻完全不要命般,竟是仅凭一人之力,就牵制住对方三人!
茶锦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苏奕。
却见后者坐在那,竟闭目养神起来,浑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打算。
或者说,他对外面正在上演的宗师之战都懒得关注……
“糊涂!!”
常过客显然也察觉到,苏奕和茶锦没打算趁机离开,又是焦急又是恼怒。
可也无可奈何。
他拼着负伤殒命的危险,才勉强仅能牵制对方片刻而已,时机一过,一切休谈。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他人生死,你常过客也不过如此!”
儒袍男子一声冷哼,手中黑色木尺如闪电般,狠狠敲在常过客的黑色巨剑上。
铛!!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黑色巨剑脱手而飞,常过客身影一个踉跄。
还不等闪避,青裳女子手中的血色剑锋已刺入他背部。
噗!
一串鲜血带起,皮肉都被划破,深刻见骨。
趁此机会,儒袍男子上前,手中木尺朝常过客头颅砸下。
喀嚓!
常过客虽避开头部要害,却被木尺砸在肩膀上,肩骨登时断裂塌陷。
他那高大昂藏的身影都被砸得栽倒在石窟前的地上,溅起一地的水花。
似乎明知必死,常过客并无惧色,却禁不住长叹一声,艰难地扭头看向石窟内,声音沙哑道:“刚才,为何不逃呢?”
有遗憾,也有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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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剑引雷霆
暴雨倾盆,地上尽是泥泞。
栽倒在地的常过客浑身鲜血,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受伤极严重。
茶锦心中微颤。
她早已心存不忍,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可见到苏奕一直没有反应,她也只能忍着。
此刻,听到他那带着遗憾和愧疚的话,茶锦只觉再忍下去,自己良心都会过不去。
“死!”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常过客栽倒,那驼背老者已趁机而动,一个纵步,挥动巨斧狠狠斩下。
唰!
雪亮的斧光在夜空中乍现,慑人无比。
“够了!”
茶锦一声清斥,挥动一对短刀,横空一架。
铛!!!
驼背老者劈下的双斧竟是被挡住。
火花四溅中,驼背老者身影微微一晃,不由吃惊,“这小妞不简单啊!”
本以为必死的常过客也不由愣住,眼神恍惚,这少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远处,儒袍中年和青裳女子对视一眼,眉头皆微微皱起。
石窟内,篝火旁,苏奕看了看茶锦,没有说什么。
就见茶锦深呼吸一口气,有点忐忑似的低声道:“公子,无论这人是死是活,那三个家伙都不会放过我们,所以……”
众人都不免错愕。
他们本以为,这绝美女子是打算插手此事,奋勇而战。
谁曾想,她却竟似是像做错事般,惴惴不安地跟石窟内那青袍少年道歉和解释。
似乎……她根本不在意其他,只在乎那青袍少年的态度。
却见不等茶锦说完,苏奕已从藤椅中起身,淡淡说道:
“你做的并没错,麻烦是他引来的,被人杀了也活该。可若麻烦牵累到我们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茶锦简直如释重负。
她刚才擅自出手,也无比紧张,害怕因此让苏奕心生不悦,让自己再遭受“牵魂索”的鞭挞。
但现在,她不再担心了。
“有何不一样?”
拎着巨斧的驼背老者笑眯眯问道。
“你们会死。”
苏奕说着,一手拎着酒壶,迈步来到石窟前。
他一指躺在地上负伤严重的常过客,道:“当然,你们死了,账也只能算到他头上,与我无关。”
驼背老者一呆,忍不住扭头问:“两位,你们可听明白了?这聚气境初期的少年,竟说杀了我们之后,还要把责任推到常过客头上……”
说到最后,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老子修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嚣张的话了。”
他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青裳女子也不禁莞尔,声音柔媚道:“这般小的年龄,就能拥有聚气境修为,的确很厉害,再加上身边有个更厉害的侍女,也难怪底气十足,目中无人了。”
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儒袍男子眉头微皱,眸光闪烁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门?”
他这谨慎的姿态,让驼背老者和青裳女子皆是一怔,脸上笑容收敛变淡。
苏奕拎着酒壶饮了一口,望着那夜色雨幕,道:“大风大雨,荒山荒野,你们不觉得,这正是杀人的好光景?”
儒袍男子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不等开口,驼背男子已冷笑一声,猛地挥斧杀向苏奕,“老子先活劈了你!”
轰!
双斧翻飞,轻若羽毛似的,可劈下时,却直似天降奔雷,势大力猛,啸音沉浑,慑人魂魄。
苏奕唇边泛起一抹讥诮弧度,一个连秦闻渊都不如的武道宗师罢了,不知死活。
锵!
如潮剑吟中,御玄剑出鞘,随着苏奕右手随意朝前一刺,淡青色的剑身似一道流光般,从那劈下双斧之间掠过,毫无阻挡地刺向驼背老者咽喉。
轻描淡写,毫无花哨的简单一剑,却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噗!
驼背老者咽喉被贯穿,鲜血迸溅而出。
一剑封喉!
他眼珠瞪得滚圆,下意识低头看向咽喉处,喃喃道:“这是……什么……剑法……”
话语还在回荡,他矮小的身影仰天栽倒,眼神尽是惘然。
常过客眼珠瞪大,差点以为自己受伤太重出现了幻觉。
那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一剑杀了一位宗师!?
“这……”
青裳女子倒吸凉气。
完全被这一幕惊到,头皮发麻。
之前,他们都下意识认为,苏奕和茶锦只是被卷入进来的路人,直接将他们忽略了。
直至茶锦出手,他们才意外发现,这一对年轻不简单,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这边乃是三位宗师人物。
可现在,青裳女子才终于明白,那一直看起来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的少年,才是最可怕的狠角色!
这完全出乎他们预料。
唯独茶锦最淡定,美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这些混账,自以为是天上神龙般的存在,却不知他们面前的苏奕,早宰了不知多少宗师了!
“走!”
儒袍男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当机立断,转身就逃。
苏奕那一剑,直似惊天霹雳,让他彻底意识到不妙,哪还敢再迟疑?
这不是胆怯,而是先求自保的谨慎之举。
“逃得了么。”
苏奕眼神幽冷,手中御玄剑锵然一声剑吟,剑身涌现出一副神秘繁复的敕令图案。
剑尖遥遥一指天穹。
轰!
夜色天幕上,如受到召唤,一道炫亮刺目的闪电掠下,那一瞬,如墨夜色恍如白昼,照亮山河。
而随着苏奕一剑遥遥斩出。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已逃到百丈外的儒袍男子,直接被一道锋利如刃般的狭长闪电劈中。
“啊——!”
儒袍男子发出惨叫,躯体一晃,便摔倒在地,不知生死。
全场一寂。
青裳女子眼神呆滞,亡魂大冒。
若说之前苏奕一剑杀死驼背老者,还在她能够理解的范畴。
那么这一剑御用天穹雷电,隔着百丈之地杀敌的手段,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整个人都有懵掉的感觉。
茶锦也愣住了。
她只见识过苏奕抬手灭杀南文象时那摧枯拉朽的霸道手段,却哪能想到,连天穹雷霆之力,都能被苏奕御用?
“这分明就已是陆地神仙的手段了……”
茶锦满心震颤,她来自月轮宗,见识过宗门长辈中一些顶尖人物的手段,凌虚御风、呵气成雷、操纵风火,绝对堪称是夺尽造化。
可那都是踏上元道之路的陆地神仙。
谁敢相信,苏奕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少年,竟都能御用雷电之力?
常过客也目瞪口呆,合着自己这次是碰到了仙人!?
“去把他拎回来。”
苏奕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茶锦,她连忙动身冲出了石窟,朝百丈外儒袍男子被劈的地方掠去。
“你为何不逃?”
苏奕目光看向青裳女子,后者一个激灵,噗通跪倒在地,浑不顾地上泥泞有多脏,叩首乞求道:“晚辈有眼无珠,还请前辈大人大量,饶我一命!”
她瑟瑟发抖,惶恐到极致,心中下意识把苏奕当做了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之前还谈笑风生,姿态摆的比谁都高,现在察觉不妙就跪地求饶,身为宗师的脸都不要了?”
苏奕不由鄙夷。
相比起来,常过客之前那视死如归的血勇姿态,反倒更让人欣赏。
“不入元道路,终是凡俗人,晚辈虽是宗师修为,可也只是肉眼凡胎,不识仙人之威,以至于如今酿成大错。”
青裳女子苦涩道,“前辈若高抬贵手,晚辈愿侍奉前辈身前,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侍奉我身边?”
苏奕哂笑,“你还不够资格。”
这青裳女子看起来妆容精致,可在苏奕看来,姿色和气质都差了一些韵致。
既不能赏心悦目,留在身边作甚?
这时候,茶锦拎着儒袍男子那被劈得血肉焦黑模糊的躯体已返回来,也听到了青裳女子的话,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当听到苏奕的话,这一缕莫名其妙的紧张顿时就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下来。
茶锦美眸滴溜溜一转,主动请命道:“公子,不如让我来处置她吧?”
跪伏在地的青裳女子娇躯一颤,猛地暴冲而起,朝茶锦扑杀而去。
她也是女人,最清楚女人对付女人时,要远比男人更狠更残忍!
茶锦清眸骤然一凝,万没想到,之前还那般恭顺惶恐的青裳女子,却转眼就变得这般狠。
噗!
一道剑锋刺入青裳女子的咽喉,让得其身影尚在半空,就跌落于地。
她捂着淌血的咽喉,死死盯着苏奕,眼神怨毒而疯狂,“掺合到我们的事情中,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话毕,气绝而亡。
茶锦轻轻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我只说一句话而已,她就要和我拼命,这女人也太疯狂了。”
苏奕瞥了她一眼,道:“当初你招惹我时,何尝不如此?”
茶锦登时漠然,内心又是窘迫又是苦涩。
“把战利品清理一下,然后把尸体扔远一些,若把山间野兽招惹来,今晚就别想清静了。”
说着,苏奕已折身返回石窟内,懒洋洋坐回了藤椅中,目光则看向了兀自躺在地面泥水中的虬髯大汉常过客。
“这三人虽死,可你身上的麻烦,可要比我想象中要多大一些,说说吧,这头虎妖是怎么回事?”
苏奕一指石窟旁边的斑纹老虎尸体,问出声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契机
夜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变小了许多。
闻言,原本陷入震惊呆滞中的常过客如梦初醒似的,长吐一口浊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他急促喘息片刻,苦涩道:“原来公子早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苏奕眼神淡然地看着他,道:“这斑斓大虎实力虽稀松寻常,血脉却不简单,这从它尸体中残留的妖气中就能看出一二。若我推断不错,它极可能是一头九阶妖兽的后代。”
在世俗世界,妖兽被划分为九阶。
一般而言,搬血境强者可对付一到三阶的妖兽。
聚气境强者可对付四到六阶的妖兽。
而七阶以上的妖兽,唯有武道宗师才能将其杀死。
尤其是九阶妖兽,又被称作兽王,拥有一定的智慧和天赋力量,就是武道宗师,一般也不敢与之硬撼。
常过客露出钦佩之色,道:“公子目光如炬,常某叹服。实不相瞒,这斑斓大虎正是一头九阶‘赤焰碧睛兽’的后代。常某猎杀这斑斓大虎,目的是当做诱饵,以此来捕猎赤焰碧睛兽。谁曾想……”
话没说完,苏奕却似已明白过来,道:“这赤焰碧睛兽远非一般的九阶妖兽可比?”
“正是。”
常过客长叹,“我猎杀此兽,本是为取其妖丹,为晋升宗师三重境做准备,谁曾想,此兽实力之凶悍,都能媲美宗师五重境的存在,太过恐怖。无奈之下,只能逃跑,然后就碰到了花怜秀这女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花怜秀、吉昌河、殷潼三人,皆是三皇子身边的门客,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都是散修出身,早在多年前就已成名,他们此次之所以追杀我……”
眼见他还要说下去,苏奕皱眉打断道:“这些就不必说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常过客怔了一下,歉然抱拳道:“这次是常某牵累了公子,常某这条命也是公子所救,他日公子有任何差遣,常某定赴汤大火,在所不辞!”
苏奕随口道:“你想报恩也简单,将这斑斓大虎留下就可。”
常过客顿时就明白,苏奕极可能是盯上那九阶赤焰碧睛兽了。
他不假思索道:“公子拿去便是,但救命之恩,常某定会铭记于心,时刻不忘!”
苏奕道:“等雨停了,你就走吧。”
常过客默默点头。
没多久,茶锦收拾好战利品走进了石窟,道:“公子,这三个家伙身上,除了三件兵刃,就只剩下些疗伤的丹药、灵石和银钱之物,并没有值得留意的物品。”
说着,将那些战利品一一呈在苏奕面前。
苏奕略一查看,也不免有些失望。
什么时候武道宗师都这么穷了?
最终,苏奕将那儒袍男子的黑色木尺拿在了手中。
这是由灵材“凤纹榉木”锻造而成。
木尺上有凤纹七道,意味着这块榉木已有七百年火候,称得上是难得罕见的灵材了。
世俗中的宗族世家,往往会在庭院前栽种桂树,在庭院后栽种榉树,寓意宗族子弟皆可“折桂高举”。
就是修行世界中,一些大势力也会在洞府和秘境中栽种凤纹榉木和龙鳞霞草,取“举霞飞升”之意。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愿景罢了。
对苏奕而言,凤纹榉木中天然蕴生着玄阴之气,他虽用不上这黑色木尺,但对倾绾这样的鬼修而言,却是难得的修炼宝贝。
很快,苏奕把这些战利品一股脑塞进了腰畔的墨玉佩中,打算等到了衮州城后,就将那些没用的物品全都兑换成灵石和灵药。
而后,他躺在藤椅中,闭目休憩起来。
茶锦早习惯了苏奕这懒散无比的做派,她走到常过客身前,拿出一瓶疗伤丹药,低声道:“这个给你。”
“多谢姑娘。”
常过客感激抱拳。
茶锦道:“不必谢我,若非你刚才赴死而战时,兀自还想着为公子和我争取生机,公子怕是不可能会救你性命。”
常过客忍不住道:“敢问姑娘,你家公子尊姓大名?”
茶锦抿嘴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
见此,常过客只能作罢。
渐渐地,雨停了,山野间涌起白茫茫的水雾,如梦似幻。
常过客已恢复了一些力气,当即向苏奕和茶锦告辞。
苏奕坐在那似睡着了,没有搭理他。
茶锦则微微拱手,道:“一路小心。”
常过客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夜间雾霭中。
“今晚那赤焰碧睛兽必会找来,你老实呆在此地,无论发生什么,莫要给我添乱。”
忽地,躺在疼一种闭着眼睛的苏奕轻声开口。
茶锦心中一凛,连忙点头。
她小心蹲坐在篝火旁,明净白皙的俏脸被火光映得娇艳欲滴,一对如水美眸偶尔会看一下一侧藤椅上的苏奕,心中情绪也千折百转。
“他明明是自己的仇敌,自己该无比痛恨才对,可这才几天时间而已,自己却竟似忘了这些仇恨……”
茶锦玉容忽明忽灭,晶莹的贝齿轻咬红润的唇,洁净的眉宇间偶尔闪过惘然、挣扎和怅然。
“刚才的局势明明那般凶险,换做是我自己,定然是不敢去救那常过客的,可偏偏地我却站出来了……”
想到这,茶锦心中一惊,“难道,我已经将他视作可依靠的人?”
“并且,我似乎已经开始有些适应当侍女的身份了,做事的事情,想的都是他的心思,担心他生气、担心被他训斥,当得到他的肯定,我心中甚至会窃喜和开心,我……我究竟是怎么了……”
茶锦陷入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恼中。
不知多久,一阵寒风吹进石窟,让得篝火差点被吹散,茶锦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也在此时,她看到藤椅中早已空无一人,苏奕那颀长峻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伫足在石窟前,衣袂在风中飘曳。
“它来了。”苏奕轻声开口。
茶锦悚然一惊,那头赤焰碧睛兽来了!?
她睁大美眸,努力朝远处望去。
夜色如墨,雾霭重重,茫茫一片。
忽地,雾霭深处,亮起一对灯笼般碧绿的光,惨绿的光泽透着冰冷和嗜血的气息。
那赫然是一对眼睛!
当与之对视,茶锦悚然一惊,汗毛倒竖,只觉咽喉似被掐住,一股致命危险气息涌上全身,让她都有窒息的感觉。
便在此时,苏奕忽地笑了,深邃平淡的眸子深处,涌起一抹久违的战意。
“我的契机来了!”
他不再迟疑,大步走出石窟。
这一瞬,在茶锦眼中,一向平淡出尘的苏奕,此刻就如一柄绝世战剑出鞘,那颀长的身影上,尽是凌厉霸道、肆意张扬的锋锐之气。
其身如剑,锋芒无双!
那等气势,是茶锦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她那压抑紧绷的心神中,莫名地涌起一种震撼。
剑藏于鞘则锋芒内敛,出鞘时则锋芒尽显。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此时,随着苏奕前行,沿途的雾霭都如遭压迫,纷纷朝两侧退散。
而后,茶锦美眸骤然收缩,终于看到了那赤焰碧睛兽的模样。
足有丈许高,雪白的皮毛汹涌着慑人的火焰,碧绿的瞳似一对鬼火灯笼般,阴冷可怖。
它静静立在那,一呼一吸之间,煞气扩散,凶威直似潮水般在夜色中扩散而开。
这一刻,这片山野中再无任何虫鸣之音,皆被这一头九阶妖兽身上的气息震慑。
茶锦不免心生震撼。
她虽是月轮宗真传弟子,也见过诸多灵性不凡的飞禽走兽,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赤焰碧睛兽。
这可不是一般的九阶妖兽可比,其实力之强大,绝不在宗师五重境的强者之下!
“不错,果然如我猜测那般,是一头身上带着一丝真灵之血的异兽!”
苏奕大步前行,非但不惧,眼神中反而浮现一抹欣喜之色,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那赤焰碧睛兽瞳孔闪烁碧光,似有些意外,也似警惕,禁不住发出一声吼叫。
声如沉闷雷霆,响彻夜空,山野皆震,地上草木都被摧断,掀飞狂舞。
石窟中,茶锦耳膜嗡的一声几欲裂开,眼前直冒金星,难过得差点吐血。
她不由色变。
那咆哮嘶吼之音,竟都带上一股威压之力,震魂慑魄,一般武者若听到,非当场暴毙不可!
可苏奕却似浑然不觉,身影毫无滞涩,继续大步上前,深邃的瞳孔中,战意一点点蓄积,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节节攀升。
自转世以来,他还不曾遇到一个可堪对决的对手。
而现在,就出现了一个!
眼见苏奕继续本来,远处,赤焰碧睛兽似被激怒,其如长鞭的尾巴翘起,足有丈许长的威猛躯体骤然动了。
唰!
直似一道火焰闪电,带着滔天的腥风和煞气朝苏奕扑杀而去。
它挥动的双爪,锋利如刃,激射出尺许长的火芒,轻易将空气都撕碎,产生如爆般的尖啸音。
那等声势,都能让一般的武道宗师胆寒!
就见苏奕赤手空拳,不闪不避,纵身而上,唇中发出长啸:
“今日,就借你这孽畜之力,为我筑就‘诸窍成灵’之力!”
声如洪钟大吕,在雾茫茫的夜色中激荡而开,尽是睥睨豪迈之意。
第一百六十章 道剑蕴窍 秘境显灵
苏奕身影夭矫,挥拳打出,演练的是松鹤锻体术的奥妙。
此法本就是武道筑基的无上绝学,静似崖岸扎根之松,巍然擎天,动如仙鹤翱翔九天之上,逍遥空灵。
随着这一拳打出,苏奕一身的气血直似洪炉般沸腾燃烧,体内每一处穴窍,皆灿然发光,周身气机随之迸发到极尽巅峰之地步。
砰!!
拳爪碰撞,完全就是硬碰硬,直似两座山峦对撞。
在苏奕和赤焰碧睛兽之间,爆绽出汹涌澎湃的力量洪流,随着扩散,附近空气塌陷哀鸣,地面泥土翻飞。
苏奕身影猛地一晃,倒退数步,一身气血翻腾。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随之龟裂塌开,震音如雷。
“还差点意思,再来!”
苏奕黑眸深邃发亮,一声大喝,纵身前冲,一袭青袍猎猎作响,其峻拔的身影直似惊龙出渊。
“吼!!”
赤焰碧睛兽仰天咆哮,声如炸雷。
而其威势更是凶猛,躯体腾挪虚空之中,直似一道白光在闪烁游走,不止是快,每一次扑杀,皆如雷霆般迅猛,如烈火般的霸烈。
那巨大的利爪轻易一击,动辄便能杀死寻常的宗师人物,可怖之极。
石窟中,茶锦早已看得背脊直冒寒意,明媚的俏脸变了又变,心神都早已紧绷起来。
扪心自问,换做是她,怕是一击都挡不住……
可苏奕不一样。
他明明剑术无双,且能御用雷电,却竟都完全不用,反而以赤手空拳硬撼。
最让茶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样的激烈厮杀中,苏奕竟浑不落下风!
每当遭遇致命威胁,他必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身法之精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即便如此,一时半刻苏奕也占不到便宜。
那赤焰碧睛兽太强大了,利爪喷吐火芒,一身凶煞之气铺天盖地,轻轻一击,便能粉碎岩石,摧烂大树。
且它明显已有智慧,扑杀之际,闪避腾挪,进退有据,完全和其他只懂逞凶斗狠的妖兽不一样。
轰!
夜色中,就见一人一兽激烈搏杀,附近千丈之地,皆成了两人的战场,那些个草木岩石都早已崩碎成灰,地面都被轰出不知多少裂痕和沟壑,触目惊心。
这样的战斗,简直都比世间最顶尖的宗师战都可怕。
茶锦早已看得心惊肉跳,难以自已。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体会到,自己和苏奕之间的差距是何等之大。
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毕竟,如今的苏奕才只聚气境初期……
一想到这个事实,茶锦内心都有崩溃之感,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妖孽的家伙?
“只希望,师兄永远不要带师门的人来了……”
茶锦暗叹。
当初以符剑秘宝偷袭苏奕的师兄,早早逃走,要回宗门搬救兵来对付苏奕。
可现在,茶锦宁可宗门别派人来。
“好孽畜,哈哈哈!”
战场中,蓦地响起苏奕的大笑,似无比愉悦。
就见他身上衣衫多处被撕裂,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整个人如若浴血似的。
可他却竟似很高兴,神采飞扬,气势如虹,愈战愈勇,那睥睨恣肆的威势,让茶锦都不禁看呆住。寻常时候的苏奕,又懒又傲,懒到骨子里,也傲到骨子里,看似恬淡的气质,实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骄横姿态。
明明才十七岁年龄,可却活像个淡漠无情、宠辱不惊的老怪物。
不了解的人,只会把他当做寻常少年看待。
可一旦招惹他,就会感受到什么叫被支配的绝望和恐惧。
而现在的苏奕,完全和寻常不一样!
他恣意张扬,于战斗中纵横捭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霸道睥睨、气吞八荒的气势。
纵然负伤在身,也不影响其绝世风采。
看到他豪迈大笑,看着他酣畅而战,感受着他那昂扬澎湃的斗志,茶锦一对美眸也变得恍惚起来。
少年若谪仙,气可冲斗牛!
再看那赤焰碧睛兽,虽凶狂依旧,可那雪白的皮毛上也出现许多触目惊心的血痕拳印,偶尔还会发出吃痛的暴怒咆哮声,震得山野簌簌,飞沙走石。
忽地,这妖兽碧绿的瞳泛起一抹狠色,一身皮毛竟都似燃烧般,释放出汹涌的火光,一身威势随之暴涨一大截。
那一瞬,它就像成为一轮大日,光芒万丈,照亮山河,驱散重重雾霭。
风云为之色变。
“吼!!!”
赤焰碧睛兽仰天咆哮,身影骤然之间似燃烧的大日掠空,朝苏奕扑去。
无疑,这妖兽被逼急了,施展出压箱底手段。
隐约间,在其身影上空,竟浮现出一道庞大如天的虚影,虚影脚踏万千星斗,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直似传说中的神兽,恐怖无边!
“这是什么?”
茶锦娇躯一颤,双膝一阵发软,内心陷入说不出的恐惧寒流之中。
几乎同时,苏奕黑眸深处涌起一丝炽热的光,这孽畜怪不得可操纵神焰,原来体内有一点稀薄的“狻猊”血脉……
狻猊,在大荒九州被视作“十八真灵”之一。
它形似狮虎,喜食烟火,力大无穷,天生拥有操纵风雷地火之神通,尤精通云雾幻化之道。
曾名震大荒九州,威极一时的“雾皇”,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狻猊灵血的绝世妖修。
而眼前的赤焰碧睛兽虽只具有一丁点稀薄的狻猊血脉,可在这大周这等世俗国度中,已堪称是九阶妖兽中的罕见存在了。
这一瞬,苏奕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浑身肌肤刺痛,身心都感受到极度危险的气息。
不过,正是这极度危险的气息,刺激得苏奕浑身气机空前凝练,体内气血直似怒海狂涛般爆发。
隐约间,那体内一百零八灵窍都似受到莫大刺激,一个个像微型的湖泊般沸腾了。
“好!”
苏奕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一声大笑,袖袍鼓荡,颀长的身影上,竟齐齐冲出一百零八道玄光。
每一道皆如激射而出的剑光长虹,贯冲天宇,锵锵而鸣,于虚空中缔结出一圈又一圈的剑影毫光,灿灿如锦绣,起伏如涟漪,瑰丽无方。
远远一望,身影身影若神祇般,被一轮轮瑰丽的玄光剑影拱卫其中,那等异象,在这夜色中神圣煌煌。
轰!
赤焰碧睛兽冲来,像烈日横移,其身上的庞大虚影直似要将这片天地吞没。
可当碰触到那一百零八道玄光剑影,那庞大的狻猊虚影登时如泡影般破灭溃散。陷入狂怒的赤焰碧睛兽猛地一个激灵,察觉到危险。
几乎同一时间,苏奕蓦地探手,于空中虚按。
云淡风轻。
就见——
那赤焰碧睛兽丈许长的身影猛地一滞,紧跟着似遭受远古神山压迫般,轰的一声砸落在大地上。
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大坑,碎石横飞。
赤焰碧睛兽欲挣扎起身,却只发出一声不甘的悲吼,瘫痪似的再次摔倒,就见他浑身皮毛暗淡,肌肤上浸出猩红的血水,而起体内筋骨都不知断裂多少根!
一掌之力,便将这堪比宗师五重的九阶罕见妖兽镇压!
再看苏奕,身影峻拔,拱卫其四周的剑影光轮流转,璀璨瑰丽,如若神人。
那等一幕,惊得茶锦完全呆滞在那,内心满满尽是震撼。
这样霸道无边的一幕,足以让她毕生难以忘却。
太恐怖!
直似仙人演武,镇压盖世之妖兽,不似世间能有,更远非世间武者可媲美。
“终于突破了……”
此刻,苏奕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满足。
在他体内,一百零八灵窍皆如微型秘境,灿灿发光,剔透晶莹,秘境内,有玄妙异象氤氲交织,混沌一片,神秘莫测。
这便是“诸窍成灵”!
前世的时候,苏奕虽将周身灵窍一一淬炼通透,却只有七十二个灵窍中孕养出了真正的灵性。
这个缺陷让他在皇者之境时,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强弥补回来,可即便如此,也已影响最初的修炼根基。
而此时此刻,在和赤焰碧睛兽的搏杀中,他抓住契机,一举将一百零八灵窍皆淬炼出灵性!
每个灵窍皆如微型秘境,有奇妙的异象诞生于其中,可勾连天地之势,映照大道之光!
这等武道造诣,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万中无一,空前绝后。
至此,苏奕也算将聚气境初期锤炼到圆满地步,底蕴之雄厚,远超前世同一时期!
“就是不知道,我这灵窍中的异象有何玄机了……”
苏奕正自静心体会自身变化,忽地,识海中的九狱剑产生一阵奇异的震颤。
紧跟着,他体内那一百零八灵窍,就如一颗颗星辰般,骤然大放光明,产生一种奇异的律动,竟是和九狱剑的震颤呼应起来,形成一种奇妙的契合和共振。
这个变化,令苏奕也猝不及防。
当反应过来时,就见每一个灵窍中,原本如混沌似的玄妙异象中,皆映现出一口道剑虚影!
每一口道剑虚影,竟和识海中的九狱剑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道剑虚影上并没有锁链封印,且每一口道剑也仅仅只是虚影,是由灵窍中的灵性所化。
换而言之,这一百零八道剑虚影,就是苏奕自身一百零八灵窍中的“灵性”。
“道剑蕴窍,秘境显灵,这等异象,可要比刚才更神妙了……”
苏奕内心浮现一抹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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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恩于我 赠法于你
苏奕也没想到,九狱剑竟在“诸窍成灵”时,带给自己这样一桩造化。
原本,由他自身淬炼出的灵性,搁在大荒九州中,已堪称万中无一,找不出可以几个比肩的。
而九狱剑突来的变化,则一举将“诸窍成灵”的底蕴变得恐怖无比。
前世时,苏奕的九个真传弟子中,只有小徒弟青棠在他的指点下,一举炼就“诸窍成灵”,一百零八灵窍宛如体内星辰,养育出“星云潮汐”的神妙异象。
不过,和他此刻所凝练的“道剑蕴窍”的异象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上次在修炼‘他化自在经’时,九狱剑就曾产生过一次异动。”
“只不过那次异动,是九狱剑为了镇压九重神链的力量而产生,和此次完全不一样。”
“有意思,这么说的话,九狱剑的异动,和我自身道行突破也有关联?”
拥有前世无数年修炼阅历的苏奕,大概推断出,在自己的道行实现质的突破时,或许便能引来九狱剑的共鸣,从而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此次实现“诸窍成灵”,有了九狱剑力量的加持,令得这种属于聚气境初期的修炼底蕴,得到了进一步的蜕变。
半响,苏奕收回思绪,目光看向那一头瘫痪在地面大坑中的赤焰碧睛兽。
后者浑身皮毛染血,眸光暗淡,气息虚弱,当察觉到苏奕目光看来,不禁露出恐惧绝望之色。
苏奕思忖片刻,径直走过去。
“吼!”
赤焰碧睛兽发出嘶吼,暴躁不安。
“你这孽障今日助我筑道,也算于我有恩,我又怎会再伤你性命?”
苏奕哂笑,拿出一颗鲜红透亮的火桃,抛了过去,“这是我珍藏的三颗纯阳火桃之一,便宜你了。”
赤焰碧睛兽一呆,似不敢相信,它用鼻子嗅了嗅,犹豫片刻,这才张嘴将火桃吞掉。
顿时,它浑身虚弱的生机恢复了一大截,眸子也带上一抹神采。
苏奕又拿出一些疗伤的灵药抛过去,道:“我苏某人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你我相见,也算得上是一桩缘法,等你伤好了,我赐你一门‘化形’之术。”
说罢,他转身朝石窟内行去。
“对了,你的后代可不是我杀的,这笔仇恨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走进石窟,看着地上那一头斑斓大虎尸体,苏奕又补充了一句。
他也懒得理会赤焰碧睛兽信不信,盘膝坐地,开始打坐。
这一战,让他身上也负伤极多,需要花费时间来疗伤。
茶锦怔怔看着一切,只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直至许久,她才长吐一口气,悄然立在石窟前,美眸看着远处那正在疗伤的赤焰碧睛兽,玉容变幻不定。
一头罕见的九阶妖兽,都足以让宗师五重的角色退避三舍。可就在刚才,却被修为才仅仅聚气境初期的苏奕赤手空拳镇压!
一想到刚才苏奕那霸道恣肆的绝世风采,茶锦就难以遏制内心那激荡震颤的情绪。
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在最后的关头,苏奕却并没有杀死这孽畜,反倒还赠予其灵药,视这一场厮杀为一场缘法。
更言称要赐予那赤焰碧睛兽一门化形之术!
“难道这才是真正修行之辈的风采?”
茶锦内心惘然,只觉苏奕身上似笼罩着重重迷雾,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他身边越久,就越让人难以控制地心生好奇,让人都有些无法自拔。
时间点滴流逝。
接近黎明时,那赤焰碧睛兽忽地起身,一对碧油油的瞳孔朝石窟这边望来。
茶锦娇躯微僵,可很快她就发现,这妖兽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如墨夜色中。
“连那化形之术也不要了?看来这堂堂九阶妖兽已经被吓坏了,不敢再逗留下去……”
茶锦如此一想,粉润的唇瓣莫名掀起一抹笑意,似感觉有趣,也似与有荣焉。
很快,天亮了。
柔和的晨曦驱散黑暗,洒在这莽莽山河间,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清新明媚。
远处群峦叠嶂,云蒸霞蔚,青翠的山野间古木参差,偶尔有群鸟飞过,洒下嘹亮的啼鸣,万物欣欣向荣。
一夜未睡,茶锦却并不疲惫,毕竟身为武者,熬个几天几休也不是什么大事。
“走吧。”
苏奕从地上起身,随手将藤椅收起。
茶锦这才察觉到,苏奕身上不知何时已褪下破损染血的衣衫,换了一身整洁的青袍。
整个人神采奕奕,超尘脱俗。
两人启程,行走山野之间,路上见到野果时,茶锦会随手采撷一些,充当果腹之物。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茶锦忽地感觉,就是行走在这苍莽山野间,竟也不觉得疲惫了。
心情一好,看着沿途的风光时,也感到了许多野趣。
哗啦啦!
接近晌午时,远处山崖间出现一条垂落而下的瀑布,直似白龙垂挂,水声如雷涛。
茶锦美眸一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子,妾身想去瀑布下沐浴一番。”
这几天跋涉山河间,早已风尘仆仆,这让素来洁净爱美的茶锦都有些嫌弃身上的味道了。
“我先,若你不介意,也可以一起。”
苏奕说着,就径直朝那瀑布下方行去。
茶锦一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明媚绝美的俏脸泛起红晕,暗自轻啐了一口,哪有这般随便邀请女子共浴的!
思忖时,茶锦已匆匆跟上去,嗯,她自然不是随便的人,纯粹是去替苏奕望风的。
瀑布下方,是一个水潭,散落着一些光滑如镜的岩石,潭水清澈,随着瀑布落下,迸溅起万千波涛浪花,水雾蒸腾中,映现出一挂朦胧虚幻的彩虹光影。
苏奕早已褪去衣衫,赤条条泡进了水潭中,颀长的身影看似瘦削,肌肉却棱角分明,皮肤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远远地,看着他舒服地在清澈的水流中眯起眼睛,茶锦只觉浑身发痒,也很想就此跳进水潭中好好洗一洗。
可最终还是忍住。
若真跳下去和苏奕一起洗浴,那简直太羞耻了。
片刻后。
苏奕就起身走出了水潭,晾干身上的水渍,穿上衣衫,将长发盘成道髻,浑身清爽,心情也好了一些。
何止是茶锦爱干净,他也有微微的洁癖。
“去洗吧。”
苏奕负手于背,来到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阴凉之地,懒洋洋地坐靠在一块岩石上。
茶锦欲言又止。
她本打算让苏奕替她望风,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最终暗自一叹,转身匆匆而去。
水潭前。
茶锦将身上衣裳一层层褪去,整整齐齐叠放在一块岩石上,又将发簪取下,这才穿着只能遮掩胸前身前风光的水蓝色肚兜,以及一条亵裤走进了水中,顿时,那曼妙傲人的雪白身影淹没在清澈的水波之下。
感受着清澈水流浸润着肌肤,茶锦不由舒服地吐了口气,一对美眸也微微闭上,那娇媚明艳的脸庞上都是享受之色。
脑海中,则情不自禁回忆起认识苏奕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面,是在刚进入云河郡城时,她只当苏奕是个深受六皇子器重的少年奇才,拥有剑杀宗师的底蕴。
可她却没想到,这一段孽缘也是从那时候拉开了帷幕……
接下来的时间中,就见她玉容时而愤怒,时而羞恼,时而苦涩,时而怅然……
“还没洗完?”
忽地,一道不耐的声音响起。
茶锦娇躯一颤,登时从纷乱思绪清醒。
当看到站在水潭不远处的苏奕时,她直似受惊小鹿般,双手下意识环抱胸前,白净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恼和警惕之色。
这家伙何时来的?
这潭水还那般清澈,一眼就能看到许多不该看的东西,他他……他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茶锦那埋在水中的娇躯都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
苏奕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大大方方,根本就不带掩饰的。
半响,他才说道:“女人沐浴果然是最消磨男人耐心的事情。”
说着,他手中多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放在一侧岩石上,“这是我的衣衫,送你了。”
正自羞愤的茶锦一愣,这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家伙,竟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她心中莫名涌起一抹暖意,原来,他这种人也可以这般细心和体贴啊……
刚想到这,就见苏奕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搁在地上,“这是我的脏衣服,待会你一块洗了。”
说罢,负手于背,施施然而去。
茶锦呆滞在那,内心那一缕感动和暖意登时消散,红润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原来他这么做,就是让自己洗衣服的……
半响,茶锦幽幽一叹,自己本就是他眼中的侍女,洗衣叠被之事,也本就是该自己做的,有毛病吗?
没有。
可为何自己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和难受呢?
丛林阴凉处。
正准备重新坐下的苏奕忽地眉毛一挑,目光看向远处。
噗通一声,远处似有重物坠地,而后一道白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苏奕信步走过去,就见草丛中,躺着一头昏迷的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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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幼兽
苏奕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这野猪定然是那赤焰碧睛兽送来的。
“无愧是拥有灵智的妖兽,还懂得知恩图报。”
苏奕暗道。
他拎出御玄剑,直接将野猪腿剁了下来,拿去溪边清溪干净,便堆起篝火,做了个简易的烤架,将野猪腿悬在其上。
篝火汹汹,野猪腿很快就变得金黄,浓郁的油脂一滴滴掉落篝火,发出嗤嗤的声音,诱人的肉香顿时弥散而开。
苏奕蹲坐一侧,从墨玉佩中拿出了一些蜂蜜、香料时不时涂抹在野猪腿上,动作倒也颇为娴熟。
这纯粹是一种心情,毕竟难得动手一次。
眼看着一个个野猪腿在佐料熏染下变得愈发焦黄,苏奕也不禁食指大动。
“神仙也好杯中物,何况是这等美食了,虽比不得龙肝凤髓,但胜在是我亲手做的……”
苏奕拿起御玄剑切了一片焦脆流油的烤肉,沾了一些佐料,当吃进嘴里那一瞬,舌尖味蕾就像松绑般,空腔中尽是鲜美之极的味道。
那肉质外焦里嫩,咀嚼时一丝丝油脂浸出,肉香鲜嫩,妙极了。
一口下去,苏奕不禁暗暗点头,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吃起来心情和口感也远胜寻常。
接下来,他一边饮酒,一边吃肉,不亦快哉。
当茶锦从远处走来时,篝火上仅剩下一条野猪前腿。
那烤炙的香味,令她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美眸中尽是讶然,如此懒的一个家伙,居然破天荒地亲自动手烤肉了!
并且,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茶锦轻声道:“公子,您的衣物已经洗好了,正在晾晒。”
她此刻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衫,乌黑长发盘在脑后,绝美明艳的脸庞素净晶莹,肌肤如羊脂玉似的百润,一对秋水似的眸大而妩媚。
整个人仿似一朵雨后花蕊,格外清新娇美。
苏奕点了点头,道:“这剩下的野猪腿,帮我收起来。”
前半句话,让茶锦心中一喜。
后半句话,则让她俏脸一滞,胸口发闷,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落差,暗自埋怨,我怎能对这家伙抱有期待?
在这家伙眼中,自己就是个俘虏,根本不可能考虑自己感受的!
苏奕负手于背朝远处行去,“当然,你若不介意,也可以把它吃了。”
“呃……啊?”
这突来的一句话,让茶锦原本低落的情绪,登时又高涨起来,真可谓是跌宕起伏。
“明明是想让我吃的,却偏偏要转折一下,把人弄得不上不下,可真够气人的!”
怔了半响,茶锦嘀咕了一声,就蹲坐在苏奕原先的位置上,拎着野猪腿享用起来。
一口下去,茶锦满嘴流油,腮帮子都鼓起来,她美眸发亮,露出意外之色,“唔……这家伙手艺竟这般好?”
她早就饿了,顾不得多想,尽情享用起来。
她本就长得秀美明艳,狼吞虎咽时,脸颊鼓鼓的,平添三分娇憨率真的韵味。
到最后,吃完一整根野猪腿,茶锦意犹未尽地吸吮几下手指上的油渍,而后伸出粉润的舌尖丁绕着红润的唇舔了一圈。
只觉自离开云河郡城直至现在,这是自己吃过最好的一顿,不止是滋味极好,心情也难得的很轻松舒适。
“吃完了就来收衣服,该走了。”
远远地,苏奕的声音传来。
茶锦连忙起身,匆匆去了。
以前,她还对苏奕的命令颇有些抵触,可此时吃了这野猪腿后,却反倒不在意这些了。
吃人嘴软,古人诚不我欺。
收完衣服,两人继续上路,一路上,苏奕偶尔会伫足山顶观云海,也会坐在溪水之畔歇息一番。
兴致来了,还会跟茶锦聊几句。
但大多时候,他就如一个闲散的旅人,看山河之壮阔,观天地之浩渺,体会自然造物之美。
茶锦的心境也变了,一路上似浑然忘却了世事纷扰,伴随在苏奕一侧,朝观晨曦,暮观云霞,一路尽是瑰丽风光。
这就是一种无形的阅历,沉淀的是心性。
一路上,茶锦也发现,每当伫足歇息的时候,便会有猎物送上门来,皆是山中飞禽走兽之类。
茶锦也才明白,这一切是那赤焰碧睛兽在报恩,心中也感慨不已。
让茶锦尴尬的是,她做的烤肉味道寡淡,远不如苏奕,让得苏奕吃了一口,就嫌弃地丢在了一侧,换自己动手。
苏奕吃剩下的食物,倒并不介意分给茶锦,茶锦自然也不介意吃这等残粥剩饭。
没办法,出自苏奕手笔的食物,味道确实没得挑……
好几次让茶锦都有大饱口福之感。
数天后。
苏奕在山中遇到一个砍柴樵夫,略一询问才知道,再行半天路程,就能抵达名叫“羊枯镇”的地方。
从羊枯镇往东再行八十里地,便是素有“六郡心腹”之称的衮州城。
晌午十分。
苏奕随意坐在一处山腰岩石上歇息,很快,便有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从远处响起。
苏奕淡然开口:“行了,今日我便会重返世俗之中,自今以后,不必再来送吃食了。”
茶锦忍不住朝远处望去,就见丛林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可仅仅半刻钟后。
远处峭壁之上,忽地越出一道白影,足有丈许长,皮毛雪白,缭绕着汹汹火光。
赫然是那赤焰碧睛兽。
只不过,在它口中还叼着一个白底黑纹的幼兽,形似小老虎似的,才不过半尺长,四只爪子毛茸茸的,憨态可掬。
茶锦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就见远远地,赤焰碧睛兽朝着苏奕的方向跪伏于地,头颅低下,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恭敬中带着一丝祈求的味道。
苏奕眉头微皱,似已明白了一些,道:“你打算让我带走你的幼崽,予以教化?”
赤焰碧睛兽连连点头。
“这倒有意思了,若换做其他妖兽,若能有机会得到化形之术,必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甚至甘愿奉他人为主,任凭驱遣。可你却宁可舍弃这等造化,以换自己孩儿的成长……”
说到最后,苏奕不由感叹了一声。
茶锦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动容,心绪翻腾。
她曾翻阅宗门的典籍,很清楚妖兽之类若想“化形”是何等不容易。
品阶越高,血脉越强大,化形就越困难!
茶锦很确定,以苏奕那等不可思议的手段,既然说过会传授那赤焰碧睛兽化形之术,必是能够轻松办到。
可谁曾想,这妖兽却竟把这个造化留给了自己的幼崽!
这如何不让人动容?
想一想,一头罕见的九阶妖兽,却在这数天里天天为他们默默送上“吃食”,到如今更跪伏于地,乞求为其幼崽换一个将来,这又让谁能不感叹?
苏奕沉默片刻,走到赤焰碧睛兽前,俯身将那幼崽拎了起来,这小家伙明显刚出生数月时间,白底黑纹的皮毛毛柔滑轻软,爪肉粉嘟嘟的。
被苏奕抓着脖颈软毛拎起来,不禁龇牙咧嘴嗷呜嗷呜叫起来,但叫声却奶声奶气的,一点都不凶,反倒憨态十足。
苏奕手指在小家伙肚皮上戳了戳,道:“根骨勉强只能算差强人意,就是不清楚血脉中所蕴含的真灵之血是否精纯了。念在你助我筑道的情面上,我可以把它留在身边,予以教化。”
赤焰碧睛兽狂喜,头颅叩在地上,碧绿的瞳中尽是感激。
“但我提前跟你说清楚了,我断不会收其为徒,若以后表现不堪,让我不满意,便会将其撵走。”
苏奕淡然道。
前世时,曾有金翅大鹏鸟跪伏在他的山门前,叩首十天十夜。
自己念其心诚,便将其留在身边,以记名弟子的身份修行。
可这小雀儿却在得知他的“死讯”后,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叛徒,还趁乱抢走了他留在洞府世界的“熔天炉”!
当然,苏奕不在意那些宝贝,他痛恨的是对方的背叛。
根本不必怀疑,有朝一日当他重返大荒九州时,定然会把那金翅大鹏用熔天炉给炖了。
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头之恨。
而正是这个教训,让苏奕哪怕对待最亲近的小姨子文灵雪时,也仅仅只把“玄素灵玑诀”武道四境的奥秘传给了她。
至于更高境界的秘诀,他打算以后再给……
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苏玄钧胸襟再宽广,可终究是活生生的人,也难以免俗。
故而此刻,才会把事情跟那赤焰碧睛兽讲清楚。
赤焰碧睛兽不断叩首,似表示明白。
见此,苏奕轻叹一声,心中暗道,以后带着这样一个小东西在身边,未免有损我的威严……
唔,等以后把它送给灵雪当玩伴也不错,毕竟是赤焰碧睛兽的后裔,若教化得当,还能给灵雪当保镖……
如此一想,苏奕心中那一丝抵触才消散,把拎在手中的幼兽递给了不远处的茶锦。
茶锦两眼发光,小心翼翼把幼兽抱在怀中,眉眼间尽是疼爱和欢喜之色。
这小家伙白底黑纹,虎头虎脑,憨态可掬,确实极可爱。它一身皮毛油亮顺滑,半尺大小的躯体蜷缩着,肉乎乎的,撸起来手感绝佳。
这让茶锦越看越喜欢,禁不住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满满都是宠溺的笑容。
再漂亮的女人也毕竟是女人,抵抗不住这种毛绒绒的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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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峡谷猎妖
苏奕想了想,道:“我既答应传授你化形之术,自不会食言,你且听好了。”
赤焰碧睛兽浑身一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不等它反应,苏奕唇中吐出一阵晦涩音节,犹如口衔天宪,声音中充盈着奇妙的律动。
这是古老的妖文,被苏奕以神魂力量为引,化作一缕独特的力量,响彻在赤焰碧睛兽耳畔。
这妖兽瞳孔一点点睁大,心神沉浸在妙不可言的感悟中。
也不知多久。
当赤焰碧睛兽从感悟中清醒时,已是暮色十分。
它抬眼四顾,却发现,那青袍少年早已是仙踪杳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怔怔许久,赤焰碧睛兽忽地叩首于地三次,碧绿的瞳孔中写满了感激和激动。
而后,它长身而起,抖了抖身上雪白的皮毛,一跃来到山崖之上,仰天发出一道吼声。
声似雷霆,激荡云海山河之间,震得万木簌簌,鸟兽皆惊,瑟瑟发抖。
极远处山间的一条羊肠小径上,茶锦也听到了这吼声,不禁回头望去。
却由于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到。
“它这是在表达内心的感激吗?”
茶锦收回目光,内心喃喃。
不远处,苏奕负手于背,信步前行,颀长的身影沐浴在夕阳下,带上一抹虚幻般的神秘气韵。
“夜色降临时,当可以走出这一片荒山,抵达那樵夫所说的羊枯镇。”
苏奕看了看天色,加快了脚步。
足足又在莽莽山河间穿行了大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一个峡谷,两侧悬崖峭壁高耸入云,峡谷中间是崎岖蜿蜒的路径,勉强可供人穿行。
走到这,苏奕忽地顿足,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风。
“若有凶兽盘踞于此,倒是一个绝佳的埋伏之地,想逃都很难。”
苏奕思忖时,已继续前行。
没多久,一阵战斗厮杀的声音忽地远远传来——
茶锦美眸微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建议道:“公子,要不我们绕路吧?”
“不必。”
苏奕摇头。
若是绕路,天黑也不见得抵达那羊枯镇。
茶锦没有再多说,她只是担心碰到麻烦而已,倒不担心苏奕无法解决麻烦。
又前行没多久,就见远处狭窄的路径上,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上演。
数以百计的血狼,将一群武者围困,疯狂攻击,狼嚎声响彻云霄。
那些血狼的躯体皆有牛犊大小,速度奇快,残忍狰狞。
最为可怕的是,它们擅长围捕之术,彼此配合默契,进退有据,就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般。
由于这是一片峡谷,两侧皆是陡峭崖壁,那群武者的前路和后路皆被堵截,进退两难,彻底被困住。
“五阶妖兽‘血炎狼’!”
茶锦瞳孔微凝。
这是堪比聚气境初期武者的妖兽,若单独遇到一头,威胁并不大,以她的手段,轻松就能将其斩杀。
可血炎狼向来是成群出动,如此一来,就变得极危险了。
像眼前这数以百计的血炎狼,都能让武道宗师望风而逃,不敢恋战。
因为一旦被狼群困住,重重围攻之下,一旦修为油尽灯枯,便是死亡之时!
“咦,那些武者中竟有一位宗师,怪不得能在血炎狼群的围困下坚持到现在……”
茶锦很快注意到,那群武者中,为首的是一个宗师人物。
此人一袭战袍,身影精悍瘦削,手握一对铜锏,身上威势极其肃杀慑人。
他一个人而已,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对铜锏挥动时,动辄就能砸烂那血炎狼的躯体。
到如今,在他附近的血炎狼尸体都堆积了一地,血流成河,连一对铜锏都被血腥染红。
不过,他明显已消耗极大,鬓角和额头的汗水止不住流淌,脸色也微微泛白,呼吸粗重。
在战袍男子身边,则是四名护卫般的角色,以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四名护卫披坚执锐,团团将那少女保护起来。
再看那少女,穿着裁剪得体的广袖石榴裙,肌肤胜雪,柳眉弯弯,模样竟是极为明艳美丽。
只不过,她此刻柳眉紧锁,眉宇尽是愠怒和阴霾。
“这少女来必极为显赫尊贵。”
茶锦一眼就看出了不少端倪。
能够被一位宗师和四位聚气境后期的护卫舍命保护,就是一般的宗族子弟,也远远不够资格。
须知,云河郡郡守秦闻渊的儿子身边,也都没有宗师相随。
如此对比,自然就衬托出那少女身份的不凡。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茶锦忍不住问。
“杀过去便是了,唔,顺便也收集点灵材,那血炎狼王的血液、牙齿、利爪和皮毛,都有不小的用处。”
“你跟在我后边。”
苏奕说着,右手已握住御玄剑,径直朝前行去。
“吼!”“吼!”“吼!”
不远处,狼群骚动,发现了苏奕和茶锦这两个不速之客。
被围困的战袍男子一行人,也都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幕,都露出喜色。
可当看到是两个年轻人时,脸上的喜色顿时变淡,心情也重新变得沉重。
在这数以百计的血炎狼群中,除非是宗师级人物,否则,其他人前来绝对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吼~~”
狼群深处,一头躯体格外粗壮威猛的血炎狼仰天发出啸音,仿似在下达命令。
顿时就有一群血炎狼掠出,朝苏奕扑杀而来。
腥风扩散,那些血炎狼速度奇快无比,直似一道道红色闪电般。
出乎战袍男子他们意料的是,那青袍少年竟浑没有撤离逃走的打算,反倒大步前来。
紧跟着,他们就看到血腥震撼的一幕——
就见青袍少年手中长剑随意一划,轻而易举把率先冲上来的三头血炎狼头颅劈飞。
而随着他剑锋一转。
噗噗噗!
鲜血迸溅,一头头血炎狼都来不及反应,便横七竖八地倒飞出去,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拍碎脑袋,有的被刺穿咽喉……
眨眼而已,十多头血炎狼就化作了血淋淋的血肉碎尸,染红地面。
“这家伙竟如此厉害?”
那石榴裙少女吃惊道。
“的确非寻常之辈可比。”
为首的战袍男子眸子泛起异色。
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少年,却竟能摧枯拉朽般剿灭一群血炎狼,这怎可能是寻常人?
那血炎狼群明显也被惊到,产生骚动,嘶吼声不断响起。
苏奕浑没有理会这些,笔直朝前杀去,目标直指远处的血炎狼王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一股股狼群扑杀上来,前赴后继,配合得无比默契。
可惜,这些根本威胁不到苏奕,随着御玄剑不断斩出,对手皆如纸糊般被斩杀当场。
一路摧枯拉朽!
茶锦紧紧跟在其后,怀抱中的赤焰碧睛幼兽睁着如若琥珀似的碧色瞳孔,好奇打量着这一切。
“好强!”
战袍男子愈发动容。
一个少年而已,却长驱直入,势不可挡,那等手段,让他这等宗师都倍感惊艳。
“乔长老,机会来了,让他们牵制那些孽畜,咱们快走!”
石榴裙少女欢喜道。
她敏锐察觉到,随着苏奕杀来,这庞大的狼群的注意力大半都被吸引过去。
连那血炎狼王都顾不得理会他们这边。
这无疑是个大好的突围机会!
“这……”
战袍男子有些犹豫。
他斗战经验何其丰富,哪会不清楚此刻突围的话,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把握可以成功?
只是这样的话,无疑会让那一对年轻人陷入重围中,这让战袍男子有些不忍。
“乔长老,我们和他们非亲非故,我们也没有让他们来救,他们就是死了,也和我们没关系!”
石榴裙少女焦急,生气催促道,“你还犹豫什么?难道真打算把命都丢在这里?我可还不想死!”
说着,她转身朝峡谷远处冲去。
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四名护卫连忙跟上,唯恐这少女会被伤害到。
战袍男子心中一叹,不再迟疑,转身开始突围。
那些血炎狼顾此失彼,原本森严的阵型很快就被冲散开,再加上有苏奕的牵制,战袍男子一行人很快就杀出重围,一个个如若逃出生天似的,长松口气。
几乎同时,他们耳畔响起一道震天般的凄厉咆哮声,旋即戛然而止。
他们霍然回头。
就见远处峡谷中的血炎狼群竟是开始仓惶逃窜,一个个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地面狼尸横陈,血流成河,其中一块岩石附近,那青袍少年一脚踩在那巨大威猛的血炎狼王身上,一袭青袍纤尘不染,直似神人般。
“他……他竟杀了血炎狼王?”
一名护卫倒吸凉气,失声道。
“我们才刚突围,他就剑斩狼王,让得狼群随之溃散而逃,简直也太猛了……”
有人喃喃。
战袍男子却暗叹一声。
之前,对方不顾一切杀入狼群,无疑帮了他们大忙,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他们却趁机选择了逃走……
这让战袍男子心中焉能不感到惭愧?
“若不是我们之前牵制那些孽畜,他哪可能这般轻松杀死血炎狼王?”
却见那石榴裙少女冷哼一声。
战袍男子苦笑,道:“小姐,若不是他们及时抵达,我们今天可就真的要葬送在那些孽畜口中了,不管如何,这个人情我们得认。”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不感激他们。”
石榴裙少女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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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有百样 花有百种
“公子,那些家伙可有些不地道,明明是我们救了他们,可他们刚才却不顾我们的死活,趁机逃了。”
茶锦有些生气。
她刚才将战袍男子一行人的举动尽数看在眼底,心中颇有些不舒服。
“我可不是为了救他们。”
苏奕神色平淡,他动作娴熟地把血炎狼王的獠牙、利爪和皮毛一一解剖了下来,收进了墨玉佩中。
这些灵材有的可以充当炼器灵材,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以用来制符,皆灵性十足,非寻常可比。
“也对……”
茶锦想了想,他们途径这座峡谷,一是不愿绕路,二是盯上了那血炎狼王。
目的并非是为了救人。
既然如此,对方哪怕是忘恩负义,也都已不重要。
“走吧。”
苏奕收起御玄剑,迈步前行。
刚走出这座峡谷,就见战袍男子一行人已走上来。
“多谢公子之前仗义相救。”
战袍男子率先拱手开口。
他所言句句发自内心,本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谁想到苏奕大发神威,剑破狼群。
就凭苏奕之前展露出的力量,就让他断定,这少年定来历不简单。
尤为令人吃惊的是,这少年还无比年轻,聚气境修为而已,掌握的力量却比一般宗师都厉害,放眼大周境内,也称得上是绝世之辈。
其他四名扈从角色也纷纷见礼。
茶锦心中暗自鄙夷,刚才还趁机逃走,现在却感恩戴德,何其可笑。
“我本就不是为了救你们,不必多谢。”
苏奕淡然道。
“瞧瞧,我说中了吧,非亲非故的,他哪可能是为了救我们?依我看,也不必感谢什么。”
那石榴裙少女冷哼道,“更何况,刚才若不是我们牵制那些血炎狼,他们怕也不可能那般容易地杀死狼王了。”
“你说什么,若不是我们,你们哪还有命?不知感恩倒也罢了,怎还能说出这等话?”
茶锦忍不住开口了。
这少女何其可笑,救你们是顺手为之,不救你们也是应该的,结果还蹭鼻子上脸了。
连战袍男子都有些尴尬,正要解释什么。
却见苏奕已挥了挥手,道:“和他们计较做什么,走吧。”
“站住!”
谁曾想,还不等他离开,那石榴裙少女已怒气冲冲道,“你们听清楚了,我们自始至终从没有开口跟你们求救,凭什么就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苏奕神色平淡。
这就叫畏威而不怀德。
深陷狼群重重围困时,这少女哪敢这般放肆?
如今安全了,就气焰骄横,分明是是自恃身份煊赫,才敢这般不知好歹。
苏奕懒得理会,抬脚就走。
他此次出手,本就不是为了救对方,也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感恩。
可看到他没有反驳,并且还要离开,石榴裙少女却似认为苏奕理亏,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不许走!”
苏奕眉头微皱,转过身,直视这少女,淡然道:“哦,你还想说些什么?”
气氛莫名压抑许多。
战袍男子似察觉到不妙,道:“小姐,天色快黑了,大人他们还在羊枯镇等着呢。”
这是提醒石榴裙少女别闹了,赶紧离开。
也是在无声地告诉苏奕,他们这边还有大人物在羊枯镇等着,最好别把事情闹大了。
苏奕唇边不禁掀起一抹冷峭弧度,静默不语,唯独眼神看着那石榴裙少女。
“乔长老,咱们明明占着理,为何要走,这岂不是显得咱们理亏了?”
石榴裙少女双臂抱在胸前,姿态很高,迎着苏奕的目光,傲然道,“我们此次进山,本就是要猎杀那血炎狼王,它虽被你杀了,可战利品不能由你一人占了。毕竟,刚才我们也算起到了牵制的作用。”
苏奕眼神愈发冷淡,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让我把战利品也分你一份?”
石榴裙少女坦然道:“这不是你应该的吗?”
茶锦听到这,都差点气笑了,只觉一股怒气猛地冲上心头,忍不住想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少女一顿。
战袍男子暗呼要糟。
他身边这位小姐,从生下来就被整个宗族乃至周围的人捧在手心。
她是衮州五大顶级世家之一洪家族长之女,其外公是大周外姓九王之一的“白眉王”蔡京海,其外婆出身大周皇室,其祖母是天元学宫一位退隐多年的长老……
这让她自幼就如一颗璀璨明珠,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众星拱月般拱卫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脾气难免就骄纵了一些。
也只有在和她同一个圈子的贵胄子弟中,她才会矜持而谦虚,收敛身上的气焰。
不等战袍男子开口,石榴裙少女就继续道:“当然,我承认你们的出现,也算帮我们解围了,你把战利品拿出一半,我可以拿钱来换,绝不占你半点便宜。”
苏奕淡然道:“可以,拿一万颗二阶灵石来换,少一颗都不行。”
全场一寂。
一万颗二阶灵石!
这就是搁在衮州顶级世家中,都称得上一笔天文数字了!
“我好心好意,你却竟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太过分了?”
石榴裙少女恼火道。
她这话一出,战袍男子暗暗叫苦。
大小姐,你怎能和这样一位剑破狼群的强者说话?
你出身纵然再显赫,可在这荒山野岭之地,若真激怒对方,只怕谁都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苏奕淡然道:“机会我给你了,你却不要,那就最好别再试图挑衅我,否则,你真的会死的很难看。”
说罢,他转身而去。
茶锦连忙跟上。
石榴裙少女气得浑身哆嗦,正要开口,就被战袍男子一把拉住胳膊。
他神色肃然,沉声道:“小姐,前方就是羊枯镇,为何非要在这荒郊野岭之地跟人怄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大人他们哪可能饶恕了我等?”
石榴裙少女玉容明灭不定,半响才咬牙道:“罢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才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战袍男子暗松一口气,心中发誓,以后打死也不陪着这位千金大小姐外出狩猎了,遇到寻常人倒也罢了,一旦遇到无法无天的狠茬子,那简直就是要命!
其他四位扈从也轻松下来。
搁在衮州城的话,他们什么都无所畏惧,哪怕就是惹到更可怕的对手,可只要报出小姐的家世和名号,事情必可迎刃而解。
可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就完全不一样了。
万一刚才那青袍少年心生歹意,他们这些人怕都不够杀的……
“走吧。”
石榴裙少女却似浑然不知道这些,她一脸悻悻地朝远处行去。
战袍男子他们连忙跟上。
……
“公子,我刚才还以为您会怒起杀人呢。”
茶锦轻声道。
山野渐渐变得平缓,远远地,甚至能看到一座城寨的轮廓出现在山脚下。
“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罢了,还不至于让我动怒。”
苏奕淡然道。
说起来,袁珞兮也很刁蛮任性,但她骨子里却也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
与之相比,刚才那石榴裙少女明显被宠坏了,颐指气使,我行我素,完全没什么阅历可言。
也不能说对方蠢,所处的位置和生长的环境不同,往往会导致认知上的巨大差距。
毕竟,这次若换做是其他武者,怕是早被石榴裙少女一行人的气焰吓到,不敢不敬。
这样的话,也就不可能会发生冲突和摩擦。
“若论身份,我也不见得比她差了,可也断不会像她那般,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茶锦嘀咕道。
“人世百态,恰如世事千重,皆有不同,通俗而言,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苏奕淡然道,“刚才那点小事,还不算什么。”
交谈时,两人已沿着一条明显由人力开辟出的山间路径走下去,清楚看到了远处有着一座城镇。
夜色已悄然降临。
城镇不大,但也已华灯初上,喧嚣热闹的声浪远远地传来,也带来世俗人间的气息。
时隔多天,从那荒无人烟的山河中走出,乍看到这人间烟火,茶锦也不由一阵恍惚。
在她怀抱中,赤焰碧睛兽探头探脑,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显得很好奇。
这就是羊枯镇,紧挨着莽莽群山,距离衮州城只有八十里地,虽是一个镇子,却极为繁华。
常年有许多来自衮州城的武者汇聚于此,或进山猎妖,或采撷灵药等等。
“今晚就在此地找个客栈歇息,明天去衮州城。”
说着,苏奕已施施然朝羊枯镇内行去。
茶锦紧随其后。
她浑没有注意到,经历了这一场由云河郡城开始,横贯八百里茫茫山河的漫长步行之旅后,在对待苏奕上,内心早已悄然发生许多微妙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遇到麻烦和危险时,已不自觉地开始视自己为苏奕同一阵营的人,为其忧而忧,为其怒而怒。
最初时的芥蒂、仇恨、抵触和恐惧,都似早已在这一路的跋山涉水中一点一滴的消磨一空。
苏奕和茶锦刚进入羊枯镇没多久,石榴裙少女一行人也已返回。
他们径直来到羊枯镇东边一座依山傍水的山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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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晚上10点左右~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冥冥天注定 他乡遇故知
山庄占地规模极大,修有亭台楼榭、廊桥水塘。
其中一座殿宇中,灯火通明。
俞白廷端坐上首之位。
他是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之一俞氏之主,权柄滔天,威慑衮州六郡。
若在整个衮州境内选出十个最有权势的人物,俞白廷足可稳占一席之地。
他一席宽袖长袍,面容清奇,柳须飘然,手握一串念珠,笑容温煦,一对细长的眸炯炯有神。
大殿中央,正有一名老奴在禀报消息:
“大人,再过十余天,由总督大人向天遒发起的‘茶话会’就将拉开帷幕。”
“衮州城五大世家中,赵、白两家已明确表态,会支持淮安郡郡守‘张凌宇’担任新衮州总督一职。这也就意味着,这两大世家是站在了二皇子那边。”
“除了这两家,薛家还不曾表态,郑家据说如今和六皇子走得很近……”
听到这,俞白廷挥手道,“这些消息没有任何意义,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表态都是瞎扯淡。归根到底,这就是二皇子和六皇子在争这衮州总督的位置罢了。”
老奴轻声道:“大人,总督向天遒正在等您的回话。”
俞白廷思忖片刻,道:“向天遒是二皇子阵营中的一员猛将,他这是打算在卸任之前,把那个张凌宇扶持上位,想来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老奴,道,“这样,你传我口信,告诉向天遒,我们俞家的态度很简单,谁赢了,我们支持谁。”
老奴一呆,旋即钦佩道:“大人英明!”
俞白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什么英明,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是,不至于卷入两位皇子的斗争中,坏处则是,一旦弄不好,反倒会把这两位皇子都得罪了。其中分寸,可不好拿捏。”
顿了顿,他眉宇间浮现一抹睥睨之色,“不过,我们俞家也不惧怕这些,在这衮州城内,无论二皇子,还是六皇子,都不敢和咱们撕破脸了!”
说到这,他挥了挥手,“你去吧。”
那老奴刚离开大殿不久,那穿着石榴裙的少女径直走了进来,道:“父亲,我回来了。”
在她身后,还跟着那战袍男子。
俞白廷打量了少女一眼,不禁问道:“丫头,你为何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石榴裙少女正是他的女儿俞霜凝。
俞霜凝撇嘴道:“父亲,您不知道,我今天碰到一个可恶的家伙,总算明白什么叫挟恩自重了。”
俞白廷一怔,目光看向战袍男子,道:“乔冷,发生了何事?”
战袍男子乔冷暗叹一声,便把今日在峡谷中遭遇血炎狼群的事情一一说出。
并未隐瞒,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不过省略了一些细节。
听罢,俞白廷皱眉道:“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少年,杀了血炎狼王?”
乔冷点头道:“的确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真的,我怀疑那少年也大有来历。”
俞白廷轻轻捋须,问道:“丫头,你心中为何会不痛快?”
俞霜凝气鼓鼓道:“我可没说不感谢那家伙,可我最烦的就是拿恩情来压我。父亲您可不知道,为了那点战利品,那家伙竟还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一万颗二阶灵石!”
俞白廷眼眸微眯,旋即笑起来,道:“算了,些许小事而已,更何况,人家毕竟救了你们,于情于理,咱们都得忍让一些。”
“我自然不会跟他那等人计较。”
俞霜凝傲然道。
又闲聊了片刻,俞霜凝便转身而去。
乔冷则被留了下来。
“你再跟我说一说事情经过。”
俞白廷神色已变得威严起来,一对细长的眸盯着乔冷,让得后者顿感压力倍增。
于是,乔冷又把一些细节也一一说出。
“你觉得,那青袍少年会否是故意接近霜凝的?”
俞白廷沉默片刻,忽地开口道,“否则,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
乔冷一惊,道:“大人怀疑那青袍少年别有用心?”
“在衮州城内,谁都清楚,这丫头是我的心头肉,眼下二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一个总督的位置斗法,已搅得衮州城暗流涌动。这时候,一个实力极强大的少年,却突然出现,巧之又巧的救了霜凝,这让我如何能不起疑心?”
俞白廷神色淡漠。
“大人的意思是?”
乔冷轻声问。
俞白廷淡然道:“你不是说,他们如今也在这羊枯镇吗,那就去探一探他的底细。”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和闻老一起,带一些珍贵的灵药一起,以报恩的名义,去见一见此人。”
“我只一个要求,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用心,让他不要再试图接近霜凝,否则,我俞白廷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罢,他眸子中冷芒一闪,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可怖的威势。
护犊情深,大抵如此。
乔冷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只是离开殿宇后,他心中不禁一叹,他知道族长的怀疑有道理。
可是,他自己却不认为,那青袍少年是别有用心。
不过,乔冷也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
……
福祥客栈。
一层大厅内。
陈金龙正在和一群宗族子弟饮酒。
“陈兄弟,这么说,你此次前来衮州城,是要参加天元学宫的考核?”
一个华袍青年笑问道。
“正是。”
陈金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为苦涩。
若不是在云河郡城待不下去了,谁甘心远离家乡,跑到这衮州城厮混?
有人举杯,笑道:“以你的才情和资质,肯定有机会通过考核,等你成了天元学宫的传人,何愁无法青云直上?来,咱们再共饮一杯!”
陈金龙笑着举杯,他目光不经意一瞥客栈大门处,登时浑身一震,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呛得满脸涨红。
内心则掀起惊涛骇浪。
这家伙怎么来了!?
老子这次离开云河郡城,本就是为了躲得远远的,省得再和这煞星见面,可他妈的老天也太不开眼了吧?
“陈兄,你这是看到谁了,竟激动成这样子?”
有人说着,目光一扫,忽地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原来是看到大美人了!我的乖乖,也太漂亮了吧?”同一桌的其他人都不禁下意识看去。
就见客栈入口的柜台前,立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青袍,模样俊秀,淡然出尘,没什么可关注的。
而当看到那女子时,所有人眸子一亮,露出惊艳之色。
那女子也一袭宽袖青袍,乌黑长发盘髻,鹅颈纤秀,姿容绝美,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白皙脸庞虽不施粉黛,却素净而明艳。
尤其是一对眸,顾盼之间,神采流转,盈盈若秋水,似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就连那身影都曼妙绰约之极,肩若刀削,腰如束素,风姿绝代。
这一刻,原本热闹的一层大厅内,声音都小许多,许多男子的目光都纷纷投看了过去。
这样的绝世美人,搁在这羊枯镇中可太罕见了。
可陈金龙却如鹌鹑似的,恨不得把头埋在地上,根本不敢回头,心中默念,千万别被那煞星发现了,千万别……
旁边的华袍青年眼神暧昧,笑呵呵道:“这两人定然是刚来羊枯镇,模样可陌生的很,诸位瞧好了,我去会一会他们,帮你们摸摸底。”
他长身而起,就要走过去,却被陈金龙一把拽住,狠狠拉回座椅上。
华袍青年一呆,就见陈金龙咬牙启齿压低声音,恶狠狠骂道:“你他妈知道那人是谁吗?还敢打他身边女人的主意,找死也不要牵累我们!!”
若不是碍于场合,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华袍青年脸上。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如此找死的,老子简直哔了狗,怎么就认识这样一个蠢货?
华袍青年被骂得一脸懵,呆呆道:“可……可他已经走过来了。”
“嗯?”
陈金龙一怔,旋即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尾部直冲上脑门。
就在此时,在他身后,一道讶然的声音响起,“你不是那个……”
不等苏奕说完,陈金龙噌地起身,转过身时,满脸都是谄媚惶恐的僵硬笑容,道:“哈,原来是苏公子,我是陈金龙啊,您竟还记得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结结巴巴,浑身发僵,哪里是受宠若惊,完全就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他那些同伴也察觉到不妙,惊疑不定,这家伙是谁,竟把陈少吓得这样子?
苏奕道:“你怎会在这里?”
“我……我……我打算去参加天元学宫的考核,今日也才刚抵达这羊枯镇……”
陈金龙都差点哭出来,他哪能说就是为了躲你苏奕,才会背井离乡,打算远远地躲到衮州城去?
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碰上了……
苏奕道:“还真是巧了,我也刚抵达这羊枯镇,你打算何时前往衮州城?”
“呃……我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说到这,陈金龙忽地意识到不对劲,他问这个作甚?难道……
就见苏奕就点了点道:“如此正好,他乡遇故知,也算一桩喜事,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同行。”
说罢,他转身而去。
陈金龙如遭雷击般,傻眼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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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脉
许久,陈金龙才回过神。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
趁现在就逃,鬼知道明早若跟那煞星一起同行,会发生什么事情。
万一他不高兴,动辄拿自己撒气怎么办?
还像上次在丰源斋山河殿那样跪着?
那可丢人丢到衮州城了!
陈金龙顾不得跟那些朋友解释什么,匆匆交代两句,就转身而去。
夜色如墨,街巷上灯火璀璨。
走出福祥客栈,陈金龙径直朝羊枯镇外奔去。
可刚走到半途,就被人拦住。
“小友且留步。”
一个身穿战袍的瘦削男子出现。
“你他妈……”
陈金龙不耐烦,张嘴要骂,可当碰触到战袍男子的目光,浑身一僵,嘴里的脏话硬生生咽下去。
宗师!?
他浑身颤抖,对方身上的气息虽淡,可他却很熟悉,是养炉境宗师才能够拥有!
“敢问前辈有何吩咐?”
陈金龙恭恭敬敬行礼,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不知小友能否跟我说说那青袍少年的事情?”
战袍男子正是乔冷。
他之前在客栈外看到,苏奕和陈金龙进行过交谈,正准备找机会和陈金龙聊一聊。
谁曾想,陈金龙却竟主动走出了客栈,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哪个青袍少年?”
陈金龙一呆。
“刚才走进福祥客栈的一男一女,其中一男子……”
不等乔冷说完,陈金龙就失声道,“前辈要问的是苏奕?我就知道,跟这家伙一见面就没好事!”
眼见他脸色变幻,咬牙切齿的模样,乔冷不禁诧异,“你和他有仇?”
“这……唉,一言难尽。”
陈金龙叹息。
乔冷心中一喜,道:“小友若不介意,咱们在附近的茶肆中聊一聊?”
他此次本就是为了摸清苏奕的底细而来,若能从陈金龙口中套出一些线索,无疑更好。
一位宗师的邀请,陈金龙岂敢不答应?
很快,一座茶肆中。
在乔冷嘘寒问暖般的套话之下,陈金龙原本还有些吞吞吐吐,但说着说着就刹不住了,开始大吐苦水,如找到了倾诉对象,把心中的郁闷一股脑说了出来。
而乔冷也终于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神色却有些怪异。
青河剑府弃徒?
广陵城文家上门女婿?
若不是陈金龙情真意切,言辞发自肺腑,乔冷都怀疑这小子是在蒙骗自己。
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比如,苏奕手中有一块兰陵萧氏的“紫瑞信符”、曾得到雍和郡郡守穆钟庭和一个贵胄青年的帮助,曾让云河郡城顶级宗族章家之主章知炎亲自登门敬酒……
倾诉完苦水,陈金龙只觉身心舒畅许多,忍不住道:“对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小友还是不知道为好,万一再为你招惹来麻烦,那就太让我过意不去了。”
乔冷说着,已长身而起,道,“时间不早,我先告辞了。”
陈金龙连忙起身相送。
直至目送乔冷的身影消失,陈金龙忽地意识到一件事,今晚自己泄露了那么多事情,万一被苏奕知道……“艹!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陈金龙一巴掌抽在自己嘴巴上。
……
福祥客栈对面,一座酒楼中。
一个藏青长衫的老者安静坐着。
在他枯瘦干瘪的左手五指间,一条赤色小蛇缠绕游走,活灵活现。
这赤色小蛇才筷子粗细,通体鲜红如血,蛇头扁平,眼眸似一对细小的血钻,闪烁着妖异的光。
它在老者左手五指间游动,时不时吐信,发出沙沙的低嘶声,灵性十足。
“闻老,我若没猜错,和穆钟庭一起的那贵胄青年,定然是六皇子无疑。”
乔冷坐在藏青长衫老者对面,低声道,“毕竟,眼下衮州城中,谁不知道六皇子打算扶持穆钟庭坐上总督那个位置?”
对面的闻老,是俞家族长的左膀右臂之一,来历极神秘。
在衮州城,极少有人清楚闻老的存在,都视他为俞白廷身边的一名老奴,声名不显。
可乔冷清楚,闻老掌握诸多诡异不可思议的秘咒之术,修为也极其可怕!
刚才时候,乔冷就把从陈金龙那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出,毫无隐瞒。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这名叫苏奕的青袍少年当是来自六皇子的阵营。”
闻老声音沙哑尖细,似阴冷毒蛇的吐信声,令人不寒而栗。
乔冷轻叹一声:“唉,我也走眼了,如今看来,这苏奕当时应该是早有蓄谋,以救人的方式故意接近小姐,而不是一场巧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闻老眼神阴鸷而淡漠,“不管六皇子派此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已经触犯了大人的忌讳和逆鳞。”
乔冷迟疑道:“闻老,那我们是否还要去见一见这苏奕?”
“为何不见?”
闻老说着,已长身而起,道,“我们必须要让这名叫苏奕的年轻人清楚,哪怕背靠六皇子,再敢接近小姐,必死无疑!”
乔冷心中有些复杂。
直至此刻,他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少年,会是蓄谋来接近小姐的。
更何况,哪怕别有用心,可当时的危险情况下,若不是苏奕及时出现,小姐和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只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莫要再掺合到俞家的事情中了……”
乔冷心中喃喃。
……
福祥客栈。
一间上等房中,茶锦轻咬樱唇,内心有些紧张。
这该死的客栈,竟只剩下一间房了!
一想到今晚就要和苏奕在同一个房间过夜,茶锦就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苏奕则显得很放松,懒洋洋躺在床上,头枕双臂,浑身都松弛下来。
脑海中则飞快思忖着和修炼有关的事情。
“聚气境中期是开脉,以我的底蕴,不缺修行资源的情况下,要想顺利打通十二条‘灵脉’,怕也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聚气境是第二大境界,分作通窍、开脉、化罡三个层次。
通窍,就是淬炼体内灵窍。
如今,苏奕早已将一百零八灵窍全部淬炼出灵性,筑就远超前世同一时期水准的雄厚底蕴。
而其修为,也随之从聚气境初期突破,迈入聚气境中期“开脉”层次。人身有一百零八灵窍、十二条灵脉。
这十二条灵脉,又被称作“天地之桥”,贯通体内经络穴窍之间。
将十二条灵脉一一打通,就等于在武者和天地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
武者自身就如桥梁,贯冲天地间,修炼的时候,能够进一步汲取到更为磅礴的灵气力量。
在大周这等世俗国度中,几乎绝大多数武者都不可能将十二条灵脉全部打通。
哪怕是十大学宫这等顶尖势力中,能打通十二条灵脉的武者,也只寥寥一小撮人罢了。
且每一个皆被视作绝世奇才,应气运而生,百千年难得一见。
哪怕是搁在大荒九州,也只有那些大势力的传人,可以轻松打通十二条灵脉。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完全就不是事。
作为曾称尊大荒的玄钧剑主,苏奕还知道一个藏在聚气境开脉层次的大秘密。
那就是,人身体内除了十二灵脉,还有一条隐脉!
此隐脉,沟通武者的躯壳和神魂,贯穿十二灵脉之上,唯有“诸窍成灵”者可感受到!
当初苏奕的小徒弟青棠就曾开辟这条隐脉。
这一点,是苏奕前世不曾实现的。也让他意识到前世在聚气境时,自己的修为存在着纰漏和缺陷。
毕竟,当年的他只淬炼出七十二个灵窍的灵性,根本没能实现“诸窍成灵”的底蕴,自然不可能感应到这一条隐脉。
不过,这一世苏奕不会再错过!
思忖时,苏奕心中一叹,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身上的灵药和灵石已经所剩不多,且二品以下的灵物都已满足不了聚气境中期的修行了……
简单而言,以后他所需要的是二阶以上的灵石和灵药,如此,才能维系正常的修炼。
而想要让修为实现突飞猛进的突破,怕是得去找“机缘”。
“希望衮州城之行不会让我失望……”
苏奕暗道。
衮州城是衮州六郡的腹地,无比繁华鼎盛,拥有可以满足武道宗师修行的资源。
苏奕虽非宗师,可他的修行之路太过特殊,甚至都不是一般的宗师可比,对修行资源的要求也极苛刻。
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在衮州城中,能够获取到足够适合自己的修行资源。
正思忖时,忽地房间中响起一缕嘤咛之音。
苏奕侧眼看去,不禁一怔。
就见赤焰碧睛兽的幼崽,正用毛绒绒的爪子在茶锦那高耸的胸前不断扒拉,嘴里嗷嗷直叫,似乎是饿坏了……
而茶锦手足无措,明媚的俏脸涨红,明显有些猝不及防,美眸中尽是尴尬的羞意。
眼见苏奕看过来,茶锦只觉脸皮发烫,忍不住狠狠按住了小家伙的脑袋,内心却涌起说不出的羞耻,完了,这羞死人的一幕肯定被这家伙看到了……
苏奕翻身从床榻上做起,拿出一把一品灵药,道:“把灵药掰碎了喂它。”
茶锦连忙应了一声,接过灵药。
与此同时,一阵叩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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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又欠了个5更,让我欢喜让我忧。
鹏城兄弟说让爆10更,金鱼只能说,我也想,但真心办不到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擒魂法眼
福祥客栈一层。
苏奕跟前来拜访的乔冷和闻老一起,坐在了一座雅间内。
茶香弥漫。
乔冷已表明身份,送来的礼物也价值不菲,十株三品灵药和一百块而阶灵石。
苏奕仪态闲适地坐在那,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沓礼盒,道:
“这些礼物你们拿回去吧,我当时可不是为了救你们。”
乔冷连忙道:“这些只是我俞家的一些心意,还望公子莫要推辞,不管如何,我等今日傍晚能够在峡谷中活命,多亏了公子相助。”
苏奕淡然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这……”
乔冷犹豫了一下。
一直坐在那没有开口的闻老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神色淡漠道:
“年轻人,礼物既然收下了,以后就注意点分寸,你也是奉命行事,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们俞家不客气了。”
话语平和,却带着敲打之意。
苏奕挑眉,瞥了这枯瘦如柴的老家伙一眼,道:“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分寸,什么又叫奉命行事。”
乔冷暗叫一声不好,连忙道:“公子别误会,闻老的意思是……”
苏奕神色平淡打断道:“让他解释。”
他这种强势的姿态,让闻老眸子微眯,不禁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老夫便指点你两句,六皇子身份虽尊贵,但在这衮州城,也不可能为所欲为,而你还年轻,一身修为来之不易,可千万别以为背靠六皇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就如长辈在训斥小辈,高高在上。
苏奕听罢,微微一怔,“你们以为我是周知离的人?”
“别装了,就你那点底细,还瞒不过我等!”
闻老冷笑,眼神很不屑。
苏奕这才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目光看向乔冷,道:“这么说,对于近日我救你们的事情,也被视作是……包藏祸心了?”
乔冷苦笑,长叹道:“苏公子,闻老的话虽有些不好听,可也说的是事实。毕竟,你总该无法否认,你和六皇子有关系吧?”
苏奕不禁笑了,有意思。
自己误打误撞,救了一些人,反倒被人当做了居心叵测,另有企图!
而对方更是借送礼的名义,来敲打和警告自己……
“总之,我们此次前来,绝非是要故意为难你,但你最好从此以后,莫要再做蠢事。”
闻老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神色淡淡道,“否则,老夫可以保证,六皇子也保护不了你的周全。”
说罢,他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苏奕轻叹,道:“早知如此,今日就该先看着你们被那些孽畜杀了,这样,或许就没有这种麻烦了。”
闻老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乔冷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他已好言相劝,可这年轻人却似一点都不领情,现在竟还说这等气话!
苏奕自顾自坐在那,云淡风轻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他们的命是我救的,那我也可以收回来,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
乔冷脸色骤变。
闻老则咧嘴笑起来,道:“年轻人,恼羞成怒可会害了自己性命,我劝你还是回去问一问六皇子,是否敢拿我家小姐的性命开玩笑。”
乔冷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道:“公子,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乔某对你可钦佩之极,千万别冲动做蠢事,我们俞家能够屹立衮州城至今,就是六皇子也不敢和我们撕破脸,你……”
“我救你一命,感激否?”
苏奕打断道。
“这是自然。”
乔冷不假思索。
“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我不与你计较。”
苏奕淡然道。
乔冷一呆,还不等开口,闻老已神色淡漠道:“乔冷,你去外边等着,老夫倒要看看,这位六皇子身边的年轻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眼眸深处隐隐已涌动着冷冽的杀机。
乔冷心颤,意识到闻老彻底动怒,道:“闻老,我们此来可不是……”
不等说完,闻老冷冷道:“出去。”
乔冷看了看闻老,又看了看苏奕,暗叹一声,转身走出了雅间。
闻老重新坐回椅子中,目光阴鸷冷冽,道:“废话也别说了,告诉老夫你是就此低头,还是打算跟老夫玩一玩?”
在他左手五指间,赤色小蛇昂首,吞吐蛇信,一对猩红的瞳冰冷盯着苏奕,闪烁着嗜血般的光泽。
苏奕微微一笑,认真道:“你想怎么死?我统统可以满足你。”
那语气,就像在商量事情般。
闻老一张枯瘦的脸颊一点点阴沉下来,眼眸中的寒意则一点点变得浓郁,直似有寒流在其中翻腾。
“人要作死,果然拦都拦不住,老夫的蛇儿今天还没有饱餐,就拿你的血肉来补一补吧。”
淡漠阴寒的声音中,闻老眸子中骤然爆绽出妖异的幽蓝光泽,似一对疯狂旋转的漩涡,直似能将人的灵魂吞没。
擒魂法眼!
一门诡异霸道的秘术,一旦被施法者的双瞳盯上,就是武道宗师,神魂也会遭受如被擒拿禁锢的冲击,若无法挣扎,便会丧失战斗力,任凭宰割。
最可怕的是,此术施展时,极为突然,让人防不胜防,极容易中招。
这些年里,闻老凭借这门秘术,几乎是横行无敌,猎杀过多个武道宗师!
“能死在老夫的压箱底秘法之下,你也可以自傲了,一般人还享受不到这等待遇。”
闻老悠然开口,目光看着左手的赤色小蛇,眼神泛起宠溺之色,“去吧,这年轻人好歹也是聚气境角色,血肉鲜美,可以让你饱餐一顿。”
细小如筷的赤色小蛇发出嘶嘶的声音,下一刻就化作一道火光,朝对面坐着的苏奕的咽喉掠去。
闻老微微一笑。
这赤色小蛇是个异种,带着一丝火螣蛇的血脉,别看躯体细小,实则是天生的刺客,足可轻易袭杀聚气境大圆满人物!
可下一刻,闻老脸上的笑容就凝滞在那,瞳孔骤然扩张,脸上浮现错愕之色。
赤色小蛇的速度何其之快,堪比闪电,可尚在半途,就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脑袋,任凭如何疯狂挣扎,也无济于事。
“以血食之法培养这孽畜,只会适得其反,当其体表化鳞,头生虬角时,第一个要杀死的就是你,如此,它才能打碎一切束缚,去尝试化蛟之道。”
苏奕目光看着赤色小蛇,随口道,“换而言之,今日我就是不杀你,以后你也会成这孽畜的盘中餐。”
闻老脸色阴晴不定,眉宇间尽是惊疑,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内心翻腾,无法淡定。
苏奕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道:“在对神魂之术的钻研上,你那点手段,和小孩子玩泥巴也没区别,用在我身上,就是自取其辱,贻笑大方。”
闻老犹不信邪般,冷哼一声,瞳孔中猛地再次爆绽幽蓝色的妖异光泽,摄魂夺魄。
“你刚才说的不错,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
淡然的声音中,苏奕深邃的眸深处,似有巍峨无垠的剑意涌动,一闪而逝。
砰!
闻老身影一个踉跄,从椅子中跌坐在地,唇中发出吃痛的闷哼,嘶声大叫:“我的眼!!!”
就见他一对眼珠爆碎,鲜血流淌,脸色惨白透明,浑身都因剧痛抽搐起来。
相比剧痛,他内心更多的是恐惧!
他一身的道行,都在“擒魂法眼”上,这些年来,无论碰到任何对手,皆无往不利。
可现在,他最强大的手段却失效了!
甚至,一个照面就被一个才聚气境的少年毁掉!
这何其可怕?
苏奕坐在那,淡然道:“刚才我问你想怎么死,现在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闻老猛地挣扎起身,嘶声道:“刚才是小老有眼无珠,还请……”
说到这,他只觉嘴巴中多出一条滑腻的东西,不等反应,那滑腻的东西就掠入咽喉,钻进体内。
是蛇儿!
闻老如遭雷击,浑身发僵,整个人如疯狂般,把手指塞进嘴巴里疯狂抠动。
可却无济于事。
仅仅片刻,他七窍淌血,五脏六腑似遭受啃噬般,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不!不——!”
他疯狂般朝苏奕扑去,似要拼着最后的力气和苏奕同归于尽。
可笑的是,他双瞳已碎,直接扑了个空,身体狠狠砸在一侧墙壁上。
而后,整个人躯体瘫软在地,嘶声道:“得罪了俞家,你也要死——!”
话音还未落下,就此气绝。
苏奕一直坐在那,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幕,而后轻轻品了一口茶,旋即眉头微皱,这茶水也太淡了些。
砰!
雅间房门被撞开,一直在外边等候的乔冷听到动静后,再忍不住冲了进来。
而后就看到,苏奕一直坐在那,纹丝不动,闲适从容。
而另一侧地面上,闻老的躯体瘫痪在那,双眼爆碎,鲜血汩汩流淌,浑身血肉都在一块块地消失,似被什么东西啃噬掉,没多久,就只剩下了一张干瘪的皮骨。
这诡异渗人的一幕,刺激得乔冷头皮发麻,惊得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赤猊
闻老!
俞家之主俞白廷的左膀右臂之一,一个精通诸般诡异秘法的厉害人物。
却竟就这样死了!?
之前在雅间外,乔冷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也是听到闻老的惨叫,才察觉到不妙闯了进来。
而看房间中的情况,苏奕安之若素,似都不曾动过。
可闻老整个人却只剩下一层皮膜和骨头!
乔冷脑袋发懵,呆滞在那,手脚冰凉。
噗!
蓦地,闻老头顶天灵盖破裂,钻出一条火红鲜艳的小蛇,轻轻一闪,就要逃走。
却见苏奕袖袍一挥,赤色小蛇就被夹在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它嘶嘶吐信,疯狂挣扎,可依旧无济于事。
“是这‘血虺’杀了闻老?”
乔冷失声道,他自然认得这赤色小蛇,知道这小东西是闻老的宝贝疙瘩,一直以血食喂养。
可谁能想到,闻老自己却被这小孽畜害死了!
苏奕指尖发力,轻轻一捏,这赤色小蛇登时晕厥了过去,被收进了袖子内。
他这才抬眼看向乔冷,道:“你现在打算为他复仇,还是回去报信?”
乔冷浑身一震,脸色阴晴不定。
今日在那峡谷中遇到苏奕时,他就察觉到对方看似只聚气境修为,实则战力之强大,让他这等宗师都感到心惊胆颤。
可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到,强大如闻老这等级数的人物,都会这般不明不白地死掉。
这也愈发衬托得苏奕手段的恐怖。
“公子,你这等于是彻底和俞家撕破了脸啊。”
乔冷长声一叹,心绪复杂。
他对苏奕心存感激,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刚才拜访苏奕的时候,眼见苏奕态度强势,让他心中也很不舒服。
而现在,他才深刻意识到,为何苏奕敢那般强势。
可他同样也清楚,随着闻老一死,俞家之主俞白廷断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了!
“什么俞家,一个世俗中的武道宗族罢了,不知感恩,反倒怀疑我苏某人包藏祸心,简直是不知死活。”
苏奕淡然道,“你既不打算给这死人报仇,就回去告诉你们族长,我苏某人今晚就在此候着,他若要报仇,尽管来便是。”
乔冷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复杂道:“公子,恕乔某斗胆,能否问一句,您此次的举动,背后是否有六皇子的授意?”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怎么,直到现在你还认为,周知离是我的靠山?”
乔冷苦涩道:“若非如此,乔某实在想不出,为何公子要这么做,毕竟去和俞家对峙,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为何要这么做……”
苏奕唇边泛起一抹冷峭弧度,“我顺手救了你们一命,自始至终没打算让你们感恩戴德,你们却视我为居心叵测,还在今晚来警告和敲打我,你认为,这种情况下我苏某人还得忍气吞声,跟你们低头?”
乔冷连忙摇头,“乔某断不敢这般想。”
“你若这般想,也和他一样早已是个死人了。”
苏奕长身而起,道,“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俞家的人,他们今晚若不来,以后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不介意去你们俞家走一遭。”说着,已施施然走出房间,“记住把那些礼物也带回去。”
乔冷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颓然似的摇了摇头,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是把闻老的尸体收拾起来,而后带着那桌子上的一沓礼物匆匆而去。
……
回到房间,茶锦正在用掰碎的灵药喂那只幼兽,明净娇媚的脸庞上尽是温柔之色。
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一下茶锦的手指,惹得她抿嘴轻笑不已。
“公子,事情解决了?”
看到苏奕,茶锦连忙收敛笑容,起身见礼。
“没有。”
苏奕随口道,“原本我不打算让他们报恩,可他们却反倒以怨报德,既然如此,他们欠我的恩情,迟早要还回来。”
“以怨报德……”
茶锦美眸闪过一丝怒意,“肯定是那自以为是的少女搬弄是非。”
苏奕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他想起一件事,从袖子里拿出一条赤色小蛇,递给茶锦,“让这小家伙吃了,这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茶锦一呆。
还不等她反应,赤焰碧睛兽幼崽就噌地从她怀中窜起来,一口叼住了那条赤色小蛇,而后噗通一身砸在地上。
可它混不在乎,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享用起这独特的美餐,吃得满嘴都是血渍。
茶锦皱了皱鼻子,道:“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就能吃这种血腥恶心的东西呢。”
“可爱?”
苏奕哂笑,“以后它若有能耐,迟早会成长为一代妖王,若连这点小玩意都吃不了,还能叫妖王?”
茶锦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公子,您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其实,她早已想好了很多名字,不过却不敢擅自做主。
果然,一听到起名这种小事,苏奕都懒得思考,直接挥手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茶锦一喜,道:“公子,小家伙是赤焰碧睛兽的后裔,按您说的,它体内还极可能有狻猊真血,依我看,干脆叫‘赤猊’如何?”
苏奕想都没想道:“可。”
茶锦内心顿时得到无比的满足,喜上眉梢。
这还是她沦为侍女以来,第一次拿主意的时候,得到苏奕的认可,意义自然非寻常可比。
“今晚你睡床上。”
苏奕冷不丁说道。
“啊?”
茶锦俏脸腾地涨红,手足无措,半响才一咬贝齿,道,“公子,妾身……妾身能拒绝吗?”
话语结结巴巴,似使出了浑身力气般。
说完,她心尖都在颤抖,这也太快了吧?
呸!我怎可能和这个大仇人同床共枕!?
那岂不是彻底沦为一个玩物了?
只是……他若真用强的话,我又怎可能抵抗得了……
唉!
他怎么就可以这般直接?不知道一旦被拒绝,伤害的是两个人的颜面和感情?
不对,我怎可能和他有感情……
茶锦玉容明灭不定,刹那间心绪如麻,各种念头丛生。
却见苏奕也怔了一下,隐约似明白了,眼神古怪,揶揄道:“你不愿意?”
茶锦俏脸如火霞似的红晕遍布,窘迫尴尬,又羞又恼,一对玉手紧紧攥住衣袂,颤声道:“公子若用强,我的确抵抗不了,可这样的话,我……我此生都会在心中记恨公子……”
苏奕笑起来,不再逗她,道:“你想多了,男欢女爱之事,我苏某人向来不屑于强迫任何女子,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开什么玩笑,前世时,他苏玄钧只要想,根本不必用强,勾勾手指头,都有大把的绝代仙子自荐枕席!
何至于用强?
用强的还算男人?
茶锦登时松了口气般,紧绷的娇躯松弛下来,她知道,苏奕性情极傲,断然是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旋即,她轻咬红润的唇,“那……公子刚才是何意?”
“今晚或许有危险发生,我睡软榻上,方便应对万一发生的意外情况。”
苏奕说着,已懒洋洋躺在一侧软榻上,“记好了,以后我不再解释类似的事情。”
嗖!
幼兽赤猊噌地跳到苏奕胸口上,亲昵似的要拿脑袋蹭苏奕的脸颊。
却被苏奕反手一巴掌拍飞了出去,道:“嘴巴上都是血,还想蹭我身上,真是个小孽障。”
小家伙摔在地上连滚了几圈,爬起身体时,脑袋都有些懵,委屈巴巴地看着苏奕,似很不明白为啥打自己。
茶锦见此,心疼的连忙抱起小家伙,轻轻安抚起来。
“连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都下得了手,也太无情了吧……”茶锦暗自嘀咕。
苏奕可没想到那么多。
他甚至都懒得去思考俞家的人会不会来报复。
“明天抵达衮州城后,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熟悉一下城中的情况,把身上没用的物品都卖掉,等一切安排妥当,就去天元学宫走一遭……”
思忖时,苏奕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文灵雪的身影,紧跟着又浮现出文灵昭那清冷如冰的孤峭身影……
……
山庄,大殿中。
空气犹如冻结,压抑而沉闷。
坐在上首的俞白廷,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闻老那只剩下皮骨的尸体,久久不语。
乔冷立在尸体一侧,心惊肉跳,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之前,他已经把事情经过一一说清楚。
俞白廷没有大发雷霆,他就那般坐在那,神色淡漠地看着闻老的尸体,一语不发。
可越是这样,越让乔冷心中沉重。
也不知多久,俞白廷忽地开口道:“乔冷,传我的命令去做三件事。”
他神色平静,声音淡漠毫无情绪波动,响彻殿宇。
“让山庄中的族人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启程返回衮州城。”
“用燕隼传消息给总督向天遒,就说一个时辰后,我会前往拜访,商议一下十天后的茶话会之事。”
“同时,传消息给六皇子,他若想和我聊聊,明天中午之前,我在‘摩云楼’中等他,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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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蓄谋
乔冷走出大殿时,心中已沉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族长没有立刻在今晚采取报复行动,证明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
可从族长下达的三个命令中,却让乔冷感受到了一股铁一般不容违逆的复仇决心!
“今晚就决定从这羊枯镇撤离,也就意味着,闻老的死,让族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意识到了那苏奕的可怕。”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羊枯镇不是俞家的地盘,若是今晚就报复,难免会出现伤亡,这等情况下,族长也只能暂且隐忍。”
“而他第二、第三条命令,无疑就是要谋划报复之事了!”
“半个时辰后就要和总督向天遒见面,极可能就是要借总督大人的力量,去对付苏奕!”
“毕竟,苏奕是六皇子的人,而总督则是二皇子的人,这正好能够被族长利用。”
“而族长明天中午要在摩云楼见六皇子也好理解,可能是要用某种条件作为交换,迫使六皇子舍弃苏奕……”
乔冷想到这,内心发凉。
这就是大人物的城府和谋略吗?
半响,乔冷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想,匆匆行动起来。
诚然,他是一位武道宗师,可是牵扯到俞家、皇子、总督这样的大事上,他终究也只是一介匹夫,难以去改变什么。
……
半刻钟后。
一行属于俞家的队伍匆匆离开羊枯镇,趁着如墨夜色全速朝衮州城赶去。
半个时辰后。
衮州城,总督府。
早已接到消息的向天遒,端坐在一座殿宇中,一边饮茶,一边等待。
他体态略显臃肿,胡须花白,一对眸子却锐利若鹰隼,顾盼之间,威势十足。
身为一州之总督,堪比封疆大吏,权柄之盛,可威慑一方。
而向天遒自身更是一位武道三重境的老辈宗师!
没多久,一袭宽袖长袍,柳须飘然的俞白廷抵达。
向天遒起身,笑着迎上去,“我听说,俞兄不是在羊枯镇散心,为何却在深夜匆匆返回,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俞白廷微微笑道:“的确发生了一点小事,不过,我此来可不是聊这些的。”
“先坐。”
向天遒说着,正要吩咐下人上茶,就被俞白廷阻止道:“向大人,俞某谈完事就走,不必麻烦。”
向天遒一怔,笑道:“那向某就洗耳恭听了。”
俞白廷想了想,直接道:“我明天晌午时,会在摩云楼和六皇子见一面。”
向天遒瞳孔骤然一眯,大殿气氛也微微有些沉闷起来。
半响,他才笑道:“俞兄深夜匆匆而来,应该不会是为了跟我表态,选择要加入六皇子阵营的吧?”
“当然不是。”
俞白廷神色平静道,“我只是要借一下向大人的势,跟六皇子谈一个条件。”
“什么意思?”
向天遒皱眉。
俞白廷淡然道:“六皇子身边的一个小东西,惹到了我女儿头上,让我心中很不舒服,我打算让六皇子亲自动手,把这小东西除掉。”
向天遒讶然道:“六皇子该不会是打算拿你女儿的性命,来逼迫你这位俞家之主加入他的阵营?若真如此,未免也太蠢!”
俞白廷摇头道:“我不清楚六皇子的想法,可既然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必须得解决一下。”
向天遒沉默片刻,眼神意味深长,道:“俞兄,你若表态支持二皇子,我向天遒保证,根本不必你出手,就能让六皇子和他的属下再不敢胡来!”
俞白廷避而不答,道:“向大人太心急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相信,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俞家站到六皇子那边,对吧?”
向天遒哈哈大笑,道:“俞兄放心,明天六皇子若不答应解决那个小东西,向某可不会答应了!”
俞白廷当即长身而起,道:“有向大人这句话,俞某就放心了,告辞。”
说罢,匆匆而去。
目送他离开,向天遒若有所思,“看来,六皇子身边那个属下,彻底让俞白廷这老儿动了真怒,否则,在茶话会开始之前,他哪可能会来和我见面……”
旋即,向天遒就笑起来,“如此也好,你俞白廷一直想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经此一事,你还能不做出个明确的表态?”
“父亲。”
忽地,一个身着银袍的青年走了进来,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仪表堂堂。
向铭。
衮州总督向天遒之子。
天元学宫副宫主“王俭崇”的关门弟子,衮州城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
看到向铭进来,向天遒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道:“这般深夜,怎么还没睡下?”
向铭低声道:“父亲,上次我跟您说过的,我想迎娶师妹文灵昭为妻。”
向天遒眉头微皱,轻叹道:“上次我已经托人传话给竹孤青,只要那文灵昭愿意,我会亲自出面,帮她解除身上的婚事。可你也知道,文灵昭拒绝了。”
他曾远远地见过文灵昭一面,的确是一个姿容绝代,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难得的是天赋也极出众。
就是身份有些问题,早已是别人的妻子。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可关乎名誉大事,让向天遒内心颇有些抵触。
向铭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父亲,我想把灵昭师妹的父母请到衮州城来做客,当面跟他们说清楚这件事,最好能把灵昭师妹身上的婚事解决了。”
向天遒冷哼:“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般痴迷?”
向铭忽地跪倒在地,神色坚定道:“还请父亲成全!”
向天遒神色阴晴不定,半响才说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向铭喜道:“还请父亲明示。”
“第一个,即便你有机会迎娶文灵昭,此生此世,她只能充当你的妾室。”
向天遒沉声道,“第二个,用不了多久,我就将卸任衮州总督一职,前往玉京城辅佐二皇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前往玉京城,留在二皇子身边做事。”
听罢,向铭沉默片刻,一咬牙道:“父亲,孩儿答应!”
向天遒点了点头,挥手道:“快去睡吧。”
……
瑞祥客栈。
直至天色破晓,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让一夜都没睡好觉的茶锦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不解。
俞家乃衮州五大顶级势力之一,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就这样隐忍了?
“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启程前往衮州城。”
苏奕已经起床,舒展了一下腰肢,推开窗户,一阵清风伴着晨光洒落身上,让人心旷神怡。
茶锦连忙从床榻上起身,挽起袖子,为苏奕准备好洗漱物品,而后出门,吩咐客栈准备餐食。
不得不说,她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侍女”这个角色了。
也不知是苏奕调教有功,还是因为她的心境已悄然发生了变化的缘故。
直至吃过饭,走出客栈时,苏奕意外看到,一辆马车已等候在那。
陈金龙噌地从不远处冒出来,满脸忐忑道:“苏兄,我早已等候在此。”
苏奕一指马车,道:“你准备的?”
陈金龙连忙道:“正是,不过在启程前往衮州城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跟您道歉。”
苏奕挑眉,道:“道歉?”
陈金龙苦涩道:“昨晚时候,我被一位武道宗师胁迫,泄露了一些和苏兄有关的事情,思来想去,内心着实不安,故而不敢隐瞒,今日清晨便等候在此,只求苏兄能宽恕和体谅。”
苏奕怔了一下,道:“怪不得乔冷和那老家伙见我时,一副摸清楚我的底细的模样。”
陈金龙顿时一身冷汗,颤声道:“苏兄,你也知道,我修为浅薄,当时被胁迫后,根本不敢……”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
苏奕挥手。
陈金龙登时如释重负,连忙笑道:“苏兄快请,乘马车的话,不出两个时辰,便可抵达衮州城。”
当即,他们一起乘马车启程,离开了羊枯镇。
“苏兄,抵达衮州城后,你是否有落脚之地?”
路上,陈金龙小心翼翼问道。
他察觉到,苏奕似并不排斥自己,也无咄咄逼人的姿态,这才敢壮着胆子发问。
苏奕摇了摇头,问道:“你可知道城中哪一家客栈住起来最舒服?”
陈金龙道:“再好的客栈,住起来也难免人多眼杂,若苏兄不介意,倒是可以住在我家购置的一处宅邸中。”
“你家?”
苏奕挑眉。
陈金龙解释道:“我父亲早些年在衮州城购置了一些宅邸,一直闲置着,其中有一个名叫‘漱石居’的庭院最是清静,若苏兄不嫌弃,等到了衮州城,就可以住进去。”
苏奕想了想,拿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这样吧,你带我去那处宅邸,我付你房租,这些银票你先拿着。”
陈金龙连忙推辞道:“苏兄,这是不是有些见外了,咱们以前都在青河剑府修行过,也算是同门,我怎好意思拿你的钱。”
“拿着。”
苏奕微微皱眉。
陈金龙浑身一颤,连忙接过银票,心中却是一叹。
果然,这苏奕根本就不给自己巴结的机会!
就这般交谈着,两个时辰后,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一座雄浑巨大的城池轮廓。
衮州城到了。
————
ps:感谢老兄弟“awatera”的盟主赏!真是好久不见了,握爪,当然,欠你一个五更。
再说一下剧情,衮州城就是这第三卷的核心大剧情,需要先铺垫一下,铺垫完了,会上演一波环环相扣的大高潮~
嗯……压力有点大,但金鱼自信还是能写好的,诸君敬请期待。
第一百七十章 火松座下三弟子
衮州城。
自古便有“千湖之都”的美誉,城中大小湖泊无数,宛如一块块明镜般,镶嵌在大地之上。
在整个大周境内的城池中,衮州城的规模和繁华程度,足可以排进前十。
若说云河郡城是一郡之心腹,那么衮州城便是衮州六郡的中枢之地。
两者之间,天壤之别。
衮州城内大小势力盘根错节,但位于顶尖的势力,却仅仅只有八个。
分别是总督府、天元学宫、赤鳞军、以及五大顶级世家。
其中,总督府代表大周朝廷,统驭衮州境内六郡权柄。
天元学宫为大周十大学宫之一。
赤鳞军由云光侯申九嵩掌控,驻守在位于衮州城西南三十里外的营地中。
五大顶级世家分别是赵、俞、白、郑、薛五大巨头。
这五大世家每一个皆如庞然大物,势力之大,权柄之重,可以去和总督府平起平坐。
……
衮州城门前。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身影,有商贩走卒,也有行色匆匆的武者,车水马龙,显得无比热闹。
苏奕和茶锦已走下马车,在陈金龙的带领下,朝城门内行去。
刚进入城门,就有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放眼一望,就见街巷宽敞干净,两侧建筑鳞次栉比,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热闹繁华。
“不愧是一州之首府,六郡之中枢。”
短短片刻而已,苏奕竟在这街巷上看到了数个拥有宗师级气息的角色。
虽惊鸿一瞥,便消失在茫茫人海,可也已堪称惊人。
毕竟,在这世俗之中,宗师如龙,在云河郡城那等地方,也只寥寥一小撮人拥有这般底蕴。
可在这衮州城,明显不一样了。
此城拥有能够满足宗师人物修行的资源,就如一片汪洋,吸引来自衮州六郡的宗师人物前赴后继而来。
“苏兄,再经过三条街巷,便是漱石居所在之地了。”
路上,陈金龙飞快说道。
他明显也很兴奋,毕竟这是衮州城,繁华无比,远不是云河郡城可比。
一路上,苏奕注意到不少典当行和药草行,甚至有专门贩卖妖兽皮肉的店铺。
来往行人中,也到处可见带刀带剑的武者。
苏奕问道:“我若要出售和购买灵药和灵材,该去何地?”
“金石阁。”
陈金龙不假思索道,“这是衮州城内屈指可数的顶尖商行,其店铺遍布大周境内,据说背后的老板,乃是玉京城中的一位神秘大佬,堪称是手眼通天。”
顿了顿,他目光露出憧憬之色,“金石阁号称囊括四海之奇珍,坐拥八荒之灵物,只要拥有足够的灵石,甚至能购买到适合先天武宗修行的灵药和灵材。”
“总之,只要是和修行有关的东西,去金石阁就对了。”
苏奕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茶锦忽地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大魏不少城池中也分布有金石阁的生意,据我所知,这金石阁的背后,极可能站着一个极为强大的修行势力。只是几乎无人知道,这修行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奕不免讶然。
能把生意从大周扩张到大魏的领土上,这的确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办到。
就在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时,蓦地,一道豪迈粗犷的声音响起。
“公子,姑娘,你们竟也来衮州城了?”
就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昂藏,背负巨剑的虬髯大汉走来,坚毅如岩石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惊喜之色。
常过客!
茶锦不禁讶然道:“原来是你。”
苏奕调侃道:“你这次该不会又遇到麻烦了吧?”
常过客顿时尴尬,抱拳道:“上次之事,常某一直心存愧疚和感激,没齿难忘。”
陈金龙拘谨忐忑地立在一侧,心中翻腾,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位强大的宗师人物,怎会对苏奕这般敬重。
“行了,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苏奕说着,已负手朝远处行去。
茶锦连忙跟上。
常过客呆了片刻,不由自嘲摇头。
他哪会看不出,苏奕并不想和自己再牵连什么关系?
“不管如何,这个恩情一定要还的,否则,我常过客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常过客暗道。
没多久,一辆宝辇忽地停在了常过客身边。
车厢帘幕掀开,露出一张清艳绝俗的白皙俏脸。
青衿。
看到常过客,她如刀锋般的明眸泛起一丝笑意,道,“师兄,好久不见了。”
常过客也不禁露出笑容,感慨道:“自从你当初下山到现在,咱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
青衿招呼道:“快上车,六殿下还在等着,等到了地方,我们再好好聊。”
“好。”
常过客痛快答应。
……
郑家。
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之一。
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中,周知离沉吟道:“表舅,你说这俞白廷为何会突然要选择在摩云楼见我?”
对面位置上,坐着的是郑氏族长郑天合,和周知离的母亲是表兄妹的关系。
不过,整个衮州城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层关系。
原因就是,周知离的母亲,仅仅只是当今周皇身边众多嫔妃之一,地位并不高,影响力甚至不如她的儿子。
再加上当今周皇手腕冷酷,最忌外戚干政,郑家也从不敢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自居了。
“俞白廷这老家伙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最难揣测。”
郑天合思忖道,“不过,他既愿意和殿下您相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殿下不妨趁此时机进行拉拢,若能得到俞家的支持,十天后的茶话会上,必可多一份胜算。”
他体态肥硕富态,八字胡,就像个寻常的富家翁。
周知离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待会就去摩云楼,去见一见这位俞家的掌舵者。”
正说到这,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姿容惊艳绝俗的青衿和身影昂藏高大的常过客走了进来。
周知离脸上浮现喜色,起身迎接道:“师叔,这就是你那位同门前辈么?”
常过客微微抱拳,道:“常过客,见过六殿下。”
青衿在一侧介绍道:“常师兄是我潜龙剑宗外门长老,也是我师尊‘火松真人’座下第三弟子,宗师二重修为,修‘八极剑道’,世俗中寻常的宗师三重人物,也不是常师兄的对手。论辈分,你该称一声师伯。”
言辞间透着敬意。
“常师伯,快快有请!”
周知离动容,内心愈发高兴。
当初离开云河郡城时,青衿就说过,她的宗门会派人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当时他还在揣测,来的会是谁。
没曾想,却竟是一位武道二重的顶尖人物,并且其师尊更是潜龙剑宗太上长老“火松真人”的传人!
作为当今周皇的子嗣,周知离自然清楚,火松真人的身份何等超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修为早已超越武道四境之上!
郑天合也被惊动,上前肃然见礼,道:“原来是潜龙剑宗的高人,鄙人郑天合,见过常仙师。”
青衿在一侧为常过客介绍了一下郑天合的身份。
常过客抱拳道:“郑族长莫要客气,常某可担不起‘仙师’的称呼。”
很快,众人分别落座。
“常师兄,你比信上的时间可晚到了两天,莫不是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青衿轻声问道。
常过客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道:“路上的确发生了一些意外,前天时候,我在一处深山中碰到了一头赤焰碧睛兽,见猎心喜之下,试图将此兽擒杀……”
说着,他把赶路途中偶遇赤焰碧睛兽,以及被花怜秀、吉昌河、殷潼三人追杀的的事情一一说出。
众人听得都一阵心惊肉跳,脸色也变了又变。
毕竟,他们可都清楚,赤焰碧睛兽乃是九阶妖兽,堪比宗师五重境存在!
可常过客却竟敢去猎杀此兽,这何其惊人?
哪怕最终失手,可那等胆魄也令人钦佩。
而当得知常过客遭受花怜秀三人的追杀时,周知离和青衿的脸上都浮现一抹阴霾。
因为这三位宗师,皆是三皇子麾下的门客!
周知离愤然道:“没想到,三哥胆子竟如此大,竟敢对常师伯动手,难道就不怕惹怒火松真人?”
“殿下,潜龙剑宗的规矩就是,一入世俗,一切按世俗的规矩来。”
常过客沉吟道,“更何况,三殿下的师尊,是我潜龙剑宗的副宗主,他这么做,必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听说我要来帮殿下,故而才会派人在半途进行截杀。”
潜龙剑宗是大周第一修行圣地,看似超脱世俗之上。
可只有常过客、青衿他们清楚,潜龙剑宗内的大人物们,和大周皇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六皇子的师尊,乃是潜龙剑宗丹藏阁长老,火松真人座下四弟子。
比如三皇子的师尊,则是潜龙剑宗副宗主“使风流”。
话虽这般说,周知离却难掩怒意,他这才知道,二哥和三哥极可能已经联手,视他这个六弟为敌!
青衿忍不住道:“师兄,当时你又是如何从花怜秀他们的追杀中脱身的?”
常过客神色顿时变得异样,道:“说起来,我当时之所以能够活命,完全多亏了一位看不出来历的神秘年轻人所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救命恩人苏公子
被来历不明的神秘年轻人所救?
青衿他们顿时被吸引了。
就见常过客眸子中泛起追忆之色,道:“那天晚上,天降暴雨,我在避雨时,偶然见到了一男一女。当时,我以为那青袍少年是哪个大宗族的子弟,因为他实在太奇怪,行走荒郊野岭之间,不止带着个绝美的侍女,还随身带了一把可供躺着歇息的藤椅……”
周知离好笑道:“这家伙倒是挺会享受的。”
青衿瞪了他一眼,“别打岔。”
常过客叹道:“后来的事情证明,我走眼了,那少年看似只是聚气境修为,却堪称神通广大,深不可测……”
说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丝的感叹,把那天晚上的战斗和盘托出。
听罢,郑天合都不禁震撼道:“剑御雷霆,隔空杀敌?这岂不就是陆地神仙的手段?”
常过客深以为然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少年,竟拥有如此巧夺造化的强大手段。”
这时候,就见周知离神色怔怔道:“这风格……怎么和苏公子很像?他当初在青鼎校场中,就曾剑引风雨,杀一众重甲兵卒,宛如神仙般,震撼全场。”
说到这,他语气也变得激动,“并且,苏公子身上显露出的修为,也是聚气境,也常穿着青袍,难道真的是他?”
“苏公子?”
常过客一呆。
却见周知离目光看向青衿,道:“师叔,你觉得呢?”
青衿如梦初醒似的,玉容明灭不定,道:“应该……就是他……”
声音很复杂,有吃惊,也有一丝丝恨意。
在听到常过客描述那青袍少年灭杀花怜秀三人的场景时,青衿一下子就想到了苏奕,并且有极大把握认为那青袍少年就是苏奕。
只是,青衿却无法忘记,当初在云河郡城浪淘沙时,苏奕打她的那一巴掌。
故而,此刻提起苏奕时,神色才会那般复杂。
周知离眼眸发亮,道:“常师伯,能否跟我们说说那一男一女的模样?”
常过客想了想,便一一说来。
周知离一拍大腿,笑道:“一定是苏奕苏公子!他身边那女子应该就是……嗯,茶锦姑娘。”
说到茶锦,他心绪也产生微妙的变化,有些酸涩。
“殿下,您口中的这苏奕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郑天合忍不住道,他听得心中澎湃,也禁不住油然而生敬仰之意。
“不错,我也正好奇这位救命恩人的来历。”
常过客也同样好奇。
周知离感慨道:“他啊……是我见过最独特和神秘的一个人物,犹如谪仙般,超然脱俗。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
接下来,他侃侃而谈,把当初如何在楼船上遇到苏奕,直至在云河郡城中的一些经历皆娓娓道来。
说到最后,已是眉飞色舞,脸上尽是与有荣焉的感慨之色。
常过客和郑天合听完,也不由倒吸凉气,似这般少年,着实称得上是谪仙风采!
唯独青衿内心极为矛盾和复杂。
她曾拒绝过给苏奕当侍女的建议,也曾被苏奕毫不客气地抽了一巴掌。
原本,她内心早已发誓,迟早要找回丢掉颜面。
可谁曾想,偏偏是苏奕,在那荒郊野外的大雨之夜,救了她的师兄……
这让她一时竟都无法恨起苏奕来。
“哈哈哈,这次苏公子何止是救了常师伯一命,还等于帮我杀了三哥的三个宗师境门客!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周知离抚掌大笑,浑身一阵舒坦。
宗师级的门客,每一个都有着极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花怜秀三人的死,绝对会给他的三哥周知震造成沉重打击!
“可惜,这位苏公子不在衮州城,否则,郑某定要奉他为座上宾,以珍藏的佳酿好生款待。”
郑天合轻叹。
“不,苏公子就在城中。”
常过客忽地说道,“就在我刚才等待青衿师妹的时候,就恰好碰到了他。”
“什么?苏公子也来衮州城了?”
周知离惊喜,道,“常师伯,你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地?”
常过客苦笑摇头,道:“他那等人物,不愿和我有太多牵累,早不知道去何地了。”
“这个好办,我郑家在城中还是有点力量的,要查出苏公子的下落并不困难。”
郑天合笑呵呵说道。
周知离登时提醒道:“舅舅,在找苏公子的时候,千万不可有任何冒犯之举,他为人看似淡泊,可骨子里极其之傲,怠慢不得。”
郑天合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眼见他们这般在意苏奕,青衿忍不住道:“殿下,你今日不是要去摩云楼赴约?现在可马上都晌午了。”
周知离一怔,登时想起了俞白廷的邀请,起身道:“行,咱们现在就去见一见这俞白廷,对了,舅舅你派人去通知穆大人,让他和我一起去。”
“常师伯也一起去吧?”他发出邀请。
常过客点了点头。
……
漱石居。
占地足有五亩,院落内茂林修竹、小桥流水,一座座阁楼古色古香,错落有致。
在庭院中央位置,还有一个栽种着荷花的小湖泊,环境极为清雅静谧。
“苏兄,您觉得这一处宅邸如何?”
走向正厅的曲折廊桥上,陈金龙小心翼翼问道。
“不错。”
苏奕点头,“不过,待会你去把居住在此的仆从全都撤了。”
陈金龙一怔,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您看,是否还需要添置一些其他物品?”
苏奕摇头道:“不用。”
没多久,眼见苏奕已经没有谈话的兴趣,陈金龙很识趣地告辞离开。
一座飞檐斗拱,古意盎然的阁楼二层。
苏奕负手立在轩窗处,看着院落中那在湖泊中摇曳生姿的粉色荷花,不禁暗暗点头。
居住在此,清宁静谧,的确比住在客栈强多了。
“你先收拾安顿一下,待会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逛一逛这衮州城,熟悉一下状况,顺便去金石阁走一遭。”
苏奕吩咐道。
正在不远处烹茶的茶锦连忙答应,她也早想购置一些衣物,换上漂亮的裙裳了。
……
摩云楼。
衮州城内屈指一算的顶尖酒楼,高有百尺。
望星殿内。
当周知离、青衿、穆钟庭、常过客抵达时,俞家之主俞白廷早已等候在那。
“让俞族长久等了。”
甫一走进大殿,周知离笑着拱手见礼。
俞白廷起身,只轻轻点了点头,淡然道:“六殿下,坐吧。”
眼见他态度这般冷淡,周知离脸上笑容也随之消失,他自顾自坐在俞白廷对面。
看了一眼桌上那一道道珍馐美味,周知离道:“俞族长今日召见我,是要吃饭饮酒,还是另有事情?”
俞白廷神色平淡地笑了笑,道:“殿下快人快语,那俞某也就直说了。”
“洗耳恭听。”周知离点头。
俞白廷坐直身体,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让俞某心中很不高兴,俞某斗胆,想跟殿下做个买卖。”
周知离皱眉,疑惑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俞白廷冷哼,道:“殿下,都到了这等时候,就不必再装了。”
周知离愈发疑惑,满头雾水,“俞族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昨晚可什么也没做。”
“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做那等卑劣之事。”
俞白廷眼神淡漠,不怒自威,“可殿下总该不会忘了,身边那个名叫苏奕的年轻人,昨晚做了什么事情吧?”
声音已带着一抹质问的味道。
这态度让周知离很不舒服。
不过,当听到苏奕二字,他登时愣住,道:“和苏公子有关?”
青衿、常过客、穆钟庭也都一怔,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苏奕惹到了俞家?
俞白廷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老夫只问一句,这苏奕是否是你的属下?”
“不是。”周知离摇头,“他是我朋友,不过,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不等他解释,俞白廷挥手打断道,“殿下,无须再解释,你承认和这苏奕有关系,这就已经足够了。”
眼见俞白廷这般不客气,周知离也不禁恼了,面无表情道:“俞族长今日找我,是打算兴师问罪?”
大殿气氛也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不,俞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殿下过不去。”
俞白廷神色淡漠道,“俞某只是想跟殿下做个交易,只要殿下将那苏奕杀了,我保证,会在茶话会上支持殿下所推举的人选。”
“杀了苏奕?”
周知离错愕,没好气道,“俞族长,且不说苏奕不是我的属下,他就真的是我的属下,我也断不可能答应这件事了!”
开什么玩笑,苏奕那等谪仙人物,远非这世俗中的宗师可比,谁傻了才会做出那等蠢事!
俞白廷脸色一沉,道:“俞某不妨直言,昨天晚上,我已经和总督向天遒见过面,殿下确定要为了一个苏奕,而失去我俞家的支持?”
“我劝殿下最好冷静三思,千万别冲动了。毕竟,我可不希望因为一个年轻人,和殿下闹得不愉快。”
声音淡漠而平静。
说罢,俞白廷好整以暇地饮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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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虽不能至 心向往之
搁在以前,周知离肯定会犹豫思考一下。
毕竟,他以前曾数次拉拢过苏奕,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让他深刻意识到,如苏奕这般的谪仙人物,根本不是能为他所用。
可现在,且不提苏奕救了常过客一命,仅仅就凭苏奕顺手宰了他三哥身边三名宗师门客这件事,周知离就断不可能答应俞白廷的条件了。
就见他抬头,面无表情道:“俞族长,我不妨告诉你,在我眼中,你们俞家的支持,连苏公子一根手指都不如。”
“你们俞家……好自为之!”
说罢,他长身而起,拂袖而去。
青衿、常过客、穆钟庭三人紧随其后。
他们心中只觉得很可笑,杀苏奕?
你俞白廷怕不是疯了!
目送他们离开,俞白廷神色淡漠地坐在那,久久未动。
立在旁边的一名老奴忍不住低声感慨,“为了一个苏奕,六殿下不惜得罪我们俞家,未免也太愚蠢。”
“蠢?他聪明着呢。”
俞白廷拿起酒壶,自饮自酌,“一个聚气境少年,能在血炎狼群中猎杀狼王,这是连乔冷这样的宗师一重境也都办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闻老……也死在这少年手中了……”
说到这,俞白廷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心中隐隐作痛。
闻老精通诸般秘术,自身也是武道二重的老辈宗师,这些年里,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之一。
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闻老皆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
可闻老却在昨晚,死在了那少年面前!
俞白廷看过闻老的伤口,看似是被那条赤色小蛇啃噬血肉而亡,实则致命伤出在神魂上!
连闻老最强大的“擒魂法眼”都被破掉!
这无疑就衬托得那苏奕太可怕了。
“聪明?”
旁边的老奴有些不解。
“若我身边也有苏奕这样一个可怕人物,怎可能会蠢到为了换一个支持,而将苏奕毁了?这和自废武功也没什么区别。”
俞白廷饮了一杯酒,品尝着那辛辣如刀的酒味,轻声道,“早在昨晚,我就已打定注意,会选择和向天遒一起,去支持二皇子。之所以今日来见六殿下,无非是试一试他的态度罢了。”
旁边的老奴动容,道:“原来大人是早有决断。”
“不是我早有决断,而是昨晚时候,苏奕让乔冷捎回的那句话,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俞白廷眼神冷冽。
“什么话?”
“他说,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会来我们俞家走一遭……呵呵,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威胁了。”
“此子简直太嚣张!”
老奴脸色阴沉。
俞白廷笑容森然,眸子中尽是萦绕的杀机,“嚣张?不,像这种年轻人,既然敢这么说,就定然敢这么做。要想打消他的念头,只有一种办法。”
他拿起酒壶,再斟了一杯酒,语气平淡道,“把他杀了,便可一劳永逸。”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奴神色凝重道:“大人,这么说,我们接下来岂不是要和六殿下正面冲突了?”
“错。”
俞白廷忽地露出一抹微笑,“我昨晚之所以第一时间去见向天遒,早有打算借二皇子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
老奴眼眸一亮。
如今这衮州城中,属于二皇子阵营的顶级势力中,便有总督府、赵家和白家!
称得上是三大巨头。
若再加上他们俞家,六皇子根本别想去染指新总督的位置!
妙的是,到那时,他们俞家大可以利用同盟其他势力的力量,一起来把六皇子打垮了。
六皇子一旦垮台,苏奕又哪可能幸免?
“向天遒昨日已答应,只要我俞家表态支持二皇子,他就会帮着解决这件事。”
俞白廷淡然道,“这样一把好刀,不用就太可惜了……”
……
“也不知苏公子昨晚做了什么,竟把俞白廷这老东西气到要和我交换条件,简直老糊涂了。”
返回郑家的路上,周知离兀自冷笑。
之前俞白廷展现出的傲慢态度,让他内心也窝火不已。
“殿下,这对我们而言,反倒是一桩大好事!”
穆钟庭笑道,“通过此事,苏公子虽未曾加入咱们的阵营中,但也已没什么区别,以苏公子的手段,必足以让俞家吃一个大亏!”
常过客皱眉道:“穆大人,你是想把苏公子当刀使?”
声音透着冷意。
穆钟庭连忙道:“常老弟别误会,穆某断不敢有利用苏公子的心思,我只是在分析局势利弊而已。”
周知离肃然道:“常师伯说的不错,苏公子于我们有大恩,决不能心存利用的想法。等我舅舅查探到苏公子下落,我会亲自前往拜访,将俞白廷这老东西的态度告诉他,不管他是否需要帮忙,我保证会站在他这一边!”
言辞铿锵,斩钉截铁。
常过客不由欣赏道:“恩怨分明,胸怀磊落,大丈夫当如是!”
青衿不禁撇了撇饱满的红唇,很是不屑,道:“师兄你不知道,在六殿下心中,苏奕的地位之高,可是无人能取代的。若苏奕是女的,六殿下怕是早已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了。”
周知离登时尴尬,道:“师叔,话不能这么说,这叫惺惺相惜,在我心中,苏公子称得上是无双国士,其风骨之绝,风采之盛,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青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马屁话你还是留着给他说吧。”
周知离内心一叹,果然,挨了苏公子一巴掌后,师叔的嘴巴都变得刻薄了。
……
金石阁。
“公子以后凭此铭牌,无论在我金石阁哪一家分店,皆可享受贵宾待遇。”
一位穿着水绿长裙,性感妩媚的美人微微一笑,将一块铭牌递给了眼前的青袍少年。
她名叫花颜,是衮州城金石阁的负责人,也才二十余岁的样子,妆容淡雅精致,裁剪合体的长裙将其娇躯勾勒得前凸后翘,双腿玉润修长,身材极好。
苏奕随手接过铭牌,递给身边的茶锦,“你收着。”
茶锦连忙小心翼翼将铭牌收好,乖巧的很。
花颜美眸泛起一丝异色。
茶锦的风姿和容貌都堪称绝代,难得的是身上气韵娇媚明净,这样一个美人,却竟在这青袍少年身边充当侍女,着实让她都感到意外。
再想到苏奕刚才兜售的那些兵刃和灵材之物,她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以后若有闲暇,会再来叨扰。”
说着,苏奕转身而去。
“妾身随时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花颜笑着亲自送行。
直至走出金石阁,苏奕忽地问道:“你自称叫花颜,莫非还有一个叫乔语的姊妹?”
花颜怔了一下,便抿嘴轻笑,眨巴着眼睛道:“公子料事如神,妾身还真有个妹妹名叫乔语。”
“孪生姐妹吗?”
苏奕顿感讶然。
花颜神秘一笑,道:“以后公子若有机会前往玉京城金石阁,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有意思。”
苏奕也笑了,负手于背,施施然而去。
茶锦紧随其后,心中却暗自嘀咕,花颜乔语姐妹花?
我看是勾引男人的花言巧语才对!
不过,看起来公子似乎有点感兴趣啊……
他该不会是看上这年龄比他大了许多的女人吧?
若真如此,他还真是百无禁忌……
莫名地,茶锦心中有些微涩烦闷。
而目送苏奕和茶锦渐行渐远,花颜敛去唇边笑容,转身返回金石阁,很快进入一座密室中。
“小姐。”
密室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起身见礼。
“鹰伯可看出那些兵刃的来历?”
花颜落座,仪态贤淑优雅。
被叫做鹰伯的老者身前案牍上,摆着许多兵刃。
“这一柄伞,名唤血刺,暗藏机关,是一把不俗的灵兵,来宗师花怜秀之手。”
鹰伯语气沉浑,“这一对巨斧,名唤碎山,若我猜测不错,当是宗师吉昌河的兵刃。”
花颜美眸一凝,道:“昨天时,我从‘十方阁’得到消息,三皇子的身边的三位宗师境门客,死在了距衮州城三百里之外的一片深山中。”
“其中除了花怜秀和吉昌河之外,还有三皇子身边的谋士殷潼。”
说到这,她脸庞上不由浮现一抹异色,“难道说,这些都是刚才那少年做的?”
十方阁,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以消息灵通著称于世,触角遍布大周、大魏、大秦三个世俗国度中。
这个势力专注于贩卖世间的各种情报,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对外公布一些和武者有关的消息。
像被世间武者津津乐道的“大周宗师榜”排名,就是出自十方阁的手笔。
这个榜单每隔半年,就会修订一次,每次只公布可名列前一百的宗师名单,并附上来自十方阁的点评,在大周武者中的影响极大,是公认的最具权威的一份榜单。
花怜秀三人的死讯既然来自十方阁,那就绝对不会有错。
却见鹰伯摇了摇头,道:“小姐,依老朽看,那少年应该只是一个销赃的角色,我可不认为一个聚气境少年,能杀死三位成名多年的宗师人物。”
花颜点了点头,心中却愈发有些疑惑,喃喃道:“一个销赃的角色身边,都能伴随那般绝色的一个美丽女子,那他背后的大人物,又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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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傍晚时。
漱石居。
荷花摇曳的池塘边。
苏奕躺在藤椅中,在温煦的夕阳下闭目养神。
今天在金石阁中,把身上用不上的物品兜售后,才仅仅得到十颗三阶灵石。
没办法,三阶灵石太罕见和稀少,远不是二阶灵石可比。
在大周境内,就是武道宗师修炼时,轻易都不会动用这等珍贵宝物了。
可对苏奕而言,在聚气境中期,只有三阶灵石所蕴含的精纯力量,才能够为他筑下最为雄厚的根基。
至于二阶灵石,虽然也可以用来修炼,可对于锤炼根基却效果甚微。
“十颗三阶灵石,勉强只够用十天。”
苏奕暗道。
怪不得这世俗之中,宗师这类角色都被夸赞成天上神龙了,修行资源实在是太匮乏。
物以稀为贵。
像这三阶灵石的价格就很离谱,一块就相当于一百块二阶灵石!
“以后获得的战利品,倒是可以拿去金石阁兜售,这样就能换取到充足的三阶灵石了。”
苏奕正自思忖,茶锦已从远处走来,“公子,今晚您想吃些什么?”
她换了一身雅致简约的藕色衫子、裁剪得体的水蓝裙,衬得纤腰盈盈一握,发髻高挽,俏脸明净娇润,美眸盼兮,唇瓣红润,别有一番清新别致的美丽。
“有酒有肉便可。”
苏奕随口道。
“那妾身出门去买了。”
茶锦低声道。
苏奕挥了挥手:“去吧。”
茶锦暗松口气,自从沦为侍女后,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奕身边,还不曾独自行动过。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苏奕不答应。
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对,我的神魂被种下了牵神索,这家伙根本就不怕我逃走了……”
茶锦暗自嘀咕了一声,就转身匆匆而去。
夕阳熔金,洒下橘红的光,湖泊中碧绿的湖水也泛起一层瑰丽的波光。
看着这般美景,躺在藤椅中的苏奕却在纠结一件事。
究竟是先去天元学宫走一遭呢,还是先去找翁云岐,查一查倾绾的身世?
亦或者先去俞家走一遭?
忽地,远远地传来一阵叩门声——
“苏公子可在?”
周知离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苏奕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这件事怕是和俞家有关。
毕竟,昨晚在羊枯镇时,自己还被误会成周知离的手下,今天周知离就找上门来,这自然和俞家脱不开干系。
“翻墙进来吧。”
苏奕躺在藤椅中没动。
漱石居占地很大,如今连一个仆从也没有,苏奕也懒得亲自去开门。
漱石居外。
翻墙?
周知离、常过客、郑天合三人面面相觑,以他们的身份,若这么做,岂不是和贼子没什么区别?
“苏公子不拘小节,不必在意这些。”
周知离干咳一声,率先翻墙而入。
常过客和郑天合连忙跟上,六殿下都不在意这些,他们哪会在意了。
很快,他们就在湖畔看到了躺在藤椅中的苏奕。
“苏兄,我等不请自来,冒昧叨扰,还望海涵。”
周知离笑着拱手见礼。
苏奕嗯了一声,当看到常过客时,不禁一怔,“你怎么又出现了?”
常过客神色一滞,抱拳道:“回公子话,常某如今在六殿下身边效命。”
周知离耐心解释道:“苏兄,你大概还不知道,常师伯和青衿师叔一样,皆来自潜龙剑宗,此次下山,是为助我一臂之力而来。”
苏奕哦了一声,这才恍然,“怪不得以宗师二重修为,就敢去打赤焰碧睛兽的主意,原来是师承名门,底气十足。”
常过客不禁讪讪,总感觉苏奕这话带着讥诮的味道。
“苏兄,这位是我表舅,衮州城郑家之主郑天合,他听闻了你的一些事迹,对你可崇慕的很。”
周知离笑着介绍郑天合的身份。
“郑某见过公子!”
郑天合抱拳,爽朗笑道。
搁在不知道苏奕的来历之前,眼见他懒散坐在那,不知道起身见礼,郑天合必会为此心生怒意。
可得知了苏奕过往事迹,再见到六殿下和常过客都对他敬重不已,郑天合哪会在意这些?
反倒是苏奕这种傲到极致的懒散姿态,让郑天合认为这才符合那“谪仙”般的风采!
一时间,他看向苏奕的目光也隐隐带上一丝敬意,心中已开始思忖,该如何跟这位神通广大的少年攀上一层关系。
“诸位请随意,我这里没有仆从,若要饮茶,请自便。”
苏奕随口道。
郑天合闻言,立刻笑道:“你们聊,郑某来烹茶。”
他也不见外,径直去远处楼阁中寻找烹茶物品了。
郑天合这番举动,让苏奕不禁意外,道:“这位郑族长倒是能屈能伸,收放自若。”
堂堂衮州城五大顶级势力之一的掌舵者,一个跺一跺脚,都能影响衮州六郡格局的大人物,却竟泰然自若地在这一刻充当起烹茶的角色!
这传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了。
“哈哈哈,以苏兄的身份,足当得起我表舅亲自烹茶。”
周知离笑起来。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谈正事吧。”
周知离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座椅,便直接席地而坐,道:
“今天晌午的时候,我收到邀请,和俞家族长俞白廷在摩云楼中见了一面……”
说着,他把见面的细节和盘托出。
听罢,苏奕都不禁怔了怔,旋即哂笑道:“我都还没去找他们俞家算账,他倒是开始筹谋着要报复我了。”
周知离趁此机会问道:“苏兄,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奕懒得赘述那些破事,道:“等茶锦回来了,让她跟你说。”
“呃……”
周知离眼眸一扫四周,没有发现茶锦的踪迹,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没多久,郑天合搬着案牍、烹茶工具等等物品前来,又为周知离、常过客和自己各拎了一把座椅,便坐在这湖畔开始烹茶斟茶,浑没有一点一族之主的派头。
周知离忽地起身,深深行礼道:“苏兄,我这次前来,还要多谢你出手,除掉了我三哥身边的三个门客!此等大恩,我周知离他日必有报答!”
苏奕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常过客当即解释道:“六殿下所说的,就是那天晚上被公子所杀的花怜秀三人。”苏奕这才明白过来,看向常过客的眼神都有些古怪,道,“你身上的麻烦可真够多的。”
常过客顿时窘迫。
他性情豪迈磊落,洒脱不羁,也是潜龙剑宗一位了不得的角色,就是周知离也得尊敬三分。
可偏偏地,在苏奕面前却有些抬不起头来,纵然已经被苏奕视作麻烦多次,也不敢反驳和动怒。
“唉,我也没想到,我那二哥和三哥竟一起联手了。以至于还牵累到了常师伯。”
周知离喟叹。
苏奕淡淡道:“你牵累的可不止是他,还有我。那位三皇子若知道,他的属下被我所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俞家也正是因为视我为你的属下,才会发生昨晚的冲突。”
周知离顿时坐不住了,噌地起身,肃然保证道:“苏兄放心,这些麻烦都交给我处理便是!”
“你?”
苏奕瞥了他一眼,一阵摇头,“连俞白廷那等角色都敢和你翻脸,可见在他心中,你这位六殿下有多不堪。”
这番话毫不客气,让得周知离浑身不自在,脸色也浮现一抹阴霾。
一直在烹茶的郑天合暗自心惊,他可没想到,苏奕竟敢这般挖苦和贬低六殿下。
更让他意外的是,六殿下竟都不敢生气和反驳……
而看到被训斥得低头不语的六殿下,常过客有些不忍,道:“公子,六殿下虽不像二殿下那势大,可也并非那般不堪……”
苏奕打断道:“你觉得你自己还不够麻烦么?”
常过客语塞,脸色也一阵青白交加。
眼见气氛有些沉闷,郑天合连忙打圆场道:“公子莫生气,其实……”
“行了。”
苏奕挥手,轻叹了一声,目光看向周知离,道,“十天后的茶话会上,我和你一起去走一遭便是。”
原本内心低沉的周知离一呆,旋即虎躯一震,难以置信道:“苏兄,你真的要帮我?”
声音都因为激动带上一丝颤抖。
常过客和郑天合对视一眼,也都精神一振,没想到苏奕竟会主动答应帮忙。
这实在太让人意外。
“麻烦都找到我头上了,我能不帮你?”
苏奕揉了揉眉尖,道,“更何况,以前在云河郡城时,你也算帮我收拾了两次残局,不管如何,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被欺负了。”
周知离满腔都是惊喜和激动,唇角颤抖,不知为何,他竟都有些想泪流的冲动……
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吗?
原来在苏奕心中,还是记着我以前为他做的那些事情的!
尤其当听到“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这句话时,周知离内心都暖烘烘的。
这滋味,真是让人感动到有点猝不及防啊~
常过客和郑天合看着这一幕,内心也都感慨唏嘘不已。
只看六殿下感动成这般模样,就让他们意识到,想要请苏奕出手相助,是何等不容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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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踹门而入
衮州城。
鲜鼎记是首屈一指的老字号酒楼,其招牌菜是烤鲳鱼和烤全羊。
鱼和羊,组成一个“鲜”字。
这就是鲜鼎记名字由来。
茶锦从鲜鼎记走出来时,天色已隐隐有些黑下来。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小厮,一个抱着一沓高高的食盒,一个抱着一坛酒。
“也不知那家伙是否饿坏了……”
茶锦雇佣了一辆马车,带着两名小厮一起,很快就抵达漱石居所在的街巷上。
刚走下马车,忽地一个赤袍俊美青年迎面走来。
“师妹,总算等到你了。”
赤袍俊美青年带着欣喜之色。
茶锦怔了一下,心中却一阵紧张,飞快扫了一眼四周,道:“师兄,你……如何找到我的?”
眼前这赤袍青年,名叫卢昊,正是当初在云河郡城时,曾以符剑秘宝刺杀过苏奕的那人。
也是她的师兄。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卢昊柔声道。
说着,当先在前边带路。
“你们在此稍候。”
茶锦匆匆吩咐了那两名抱着食盒和酒坛的小厮一句,便跟了上去。
忽然在这衮州城遇到师兄卢昊,她本该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她却高兴不起来,心中只有紧张和焦虑。
没多久,卢昊带着茶锦来到一座人声嘈杂的茶肆中,径直来到一张茶桌前。
这里早已坐着一个仪表堂堂的白衣青年。
卢昊上前拱手道:“柳师叔,师妹来了。”
“柳师叔,您怎地来了?”
看到白衣青年,茶锦愈发意外。
柳鸿奇。
大魏月轮宗外门长老,也是外门十二位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个,极负盛名。
他年仅二十七岁,便已是宗师三重人物!
须知,月轮宗乃超脱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别看柳鸿奇只是宗师三重,可在这世俗中,远不是那些同境之辈可比。
“从卢昊师侄口中得知你遭遇危险,宗门长辈都颇为牵挂,我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柳鸿奇微笑道,“或者说,我此次是专门为那名叫苏奕的年轻人而来。”
他白衣胜雪,举止得体,矜持中透着一股骨子里散发出的骄傲。
事实上,他的确又骄傲的本钱,身为大魏月轮宗外门长老之一,足可以傲视世俗中大多数武道宗师了。
“为苏奕而来……”
茶锦心中愈发紧张,顾不得其他,低声道,“师叔,能否听我一言?”
柳鸿奇一怔,笑容温柔道:“你我之间,还客气些什么,莫要那般生分了。”
卢昊见此,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心中一直喜欢茶锦,自然也清楚,柳鸿奇也早已对茶锦心存觊觎。
否则,这一向心高气傲的家伙,断不会刚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主动请缨,从宗门赶来相助。
茶锦深呼吸一口气,道:“还请师叔速速离开,莫要再逗留在这大周境内。”
柳鸿奇呆住,半响才皱眉道:“这是为何?”
茶锦稳了稳心神,道:“那苏奕神通广大,道行深不可测,若与之为敌,师叔极可能会遭遇不测……”
不等说完,柳鸿奇便摇头笑起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因为这苏奕。”
一侧的卢昊也笑道:“茶锦师妹,我已经把那苏奕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柳师叔,他此次可是有备而来,足可以轻松将苏奕这恶贼手刃了!”
“不错,这苏奕能够以聚气境修为,挡住符剑秘宝一击,的确非寻常可比,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亲自前来。”
柳鸿奇悠然道,“这件事上,茶锦你不必担心什么。”
茶锦心中暗暗叫苦,焦急道:“师叔,那苏奕实力之可怕,绝对不是你们想象那般简单,他……”
卢昊有些好笑地打断道:“师妹,我上次就说过,你是被他吓到了,更何况,你难道认为柳师叔不是他的对手?”
他心中可巴不得柳鸿奇出手,早早解决了苏奕。
茶锦登时语塞,这问题可不好回答。
柳鸿奇微微一笑,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行了,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便可。”
“师妹,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师叔都已听说了,苏奕这恶贼挟持你充当他侍女的事情,似此等行径,简直十恶不赦,罪该千刀万剐!”
卢昊冷冷道。
“你们如何知道的?”
茶锦一呆。
“在前来衮州城时,我们去云河郡城浪淘沙走了一趟,这件事很好打探,根本瞒不住的。”
卢昊眼神透着一抹怜惜,柔声道,“不过师妹你放心,这等有损你名誉的事情,我和师叔自不会让宗门其他人知道。”
茶锦心乱如麻,竟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关于牵神索这件事,她更是羞于启齿。
可若就这般让柳鸿奇、卢昊去找苏奕,那简直又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怎么办?
“走吧,我们去找那苏奕。”
柳鸿奇长身而起,白衣胜雪,风采绝佳,引起茶肆不少人侧目。
“不行,千万不能去!”
茶锦脱口而出。
柳鸿奇怔了怔,轻叹道:“看来,你真的是被苏奕那恶贼吓坏了,你这些日子被迫给那恶贼充当侍女……过得应该很不好吧?”
“这……”茶锦一呆。
“我柳鸿奇最恨的就是羞辱女子的混账东西,卢昊,你来带路,我们去杀了此獠。”
柳鸿奇负手于背,眸子泛起冷意。
“好。”
卢昊点头,当先走出茶肆。
“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茶锦吃惊,连忙追上去。
“我们能找到这里,自然也知道他如今在何地。”
柳鸿奇微微一笑,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姿态,“若不是担心动手时波及到你,我们早去那名叫漱石居的地方杀了那厮。”
茶锦脸色微变,这才意识到,柳鸿奇和卢昊绝不是才刚抵达衮州城。
否则,断不可能连漱石居都知道。
并且,这衮州城何等广袤,人口数百万,他们却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这就太反常了。
“柳师叔,你们究竟是如何找来的?”
茶锦忍不住问。
“我离开宗门时,你师尊告诉我,凭借寒髓冥玉的力量,可以感应到你身上佩戴着的‘啖月双刀’气息。”
柳鸿奇随口便把秘密说出。
“原来如此……”
茶锦这才明白过来,啖月双刀是她师尊所赐的一对兵刃,能够用这种办法找到自己,倒也合情合理。
眼见柳鸿奇和卢昊一起,已走进了漱石居所在的那条巷子,茶锦心中一慌,顾不得再多想,赶忙追了上去。
“师叔……”
茶锦刚要阻止,柳鸿奇柔声制止道:“等杀了苏奕,我便带你回宗门。”
说着,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卢昊已经一脚踹开了漱石居的大门。
“柳师叔,请!”
卢昊身影让在一侧。
柳鸿奇点了点头,道:“你保护好茶锦,我一人来对付那厮便可。”
说着,悠悠然走进了漱石居。
茶锦气得都快疯掉。
自己煞费苦心劝了多少次,为何偏偏就听不进去?
她抬脚就要冲进漱石居,却被卢昊阻挡住,道:“师妹,你若进去了,定会让柳师叔分心,咱们就在此等着柳师叔的好消息就是了。”
他眼神温柔,语气带着疼惜,“等杀了苏奕,你若不想和柳师叔返回宗门,咱们师兄妹就去其他地方,反正你在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茶锦满头黑线,气得快要抓狂。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
……
漱石居,湖畔一侧。
“苏兄,十天后,那一场由向天遒发起的茶话会,将会在城外西山之巅拉开帷幕。”
“届时,总督府、赤鳞军、五大顶级世家的族长皆会带人参与进来。”
“说是茶话会,实则就是我和我二哥掰手腕,看最终谁能拿下这衮州城总督的位置。”
周知离飞快说道,“如今,我舅舅所在的郑家已明确表态支持我,薛家族长也答应,会助我一臂之力……”
听到这,苏奕有些不耐,挥手打断道:“不必说这些,我只问你,到时候会否动手?”
“这……”
周知离迟疑了一下,道,“谈不拢的时候,就只能采取武斗的方式来定胜负。”
苏奕哂笑道:“言辞争锋往往最无力,依我看,到时候必然得动手。”
刚说到这——
砰!
一道踹门声响起。
周知离、常过客、郑天合齐齐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藤椅中的苏奕微微皱了一下眉,自己今天才住进这漱石居,就有人上门找茬了?
很快,一个衣冠胜雪,负手于背的青年,从远处走来。
他身影轩昂,卓尔不群,腰间挎着一柄带鞘长剑,长发披散,倜傥风流。
“柳鸿奇?”
常过客霍然起身,眸子中电芒涌动。
大周潜龙剑宗和大魏月轮宗是老对手,彼此苦大仇深,他哪会不认得,这白衣男子的身份?
而看到常过客,柳鸿奇脚步一顿,眉头微皱,有些意外,“你怎会在此?”
常过客冷哼:“我还想问一问,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潜入我大周境内?”
“常师伯,这踹门而入的家伙是谁?”
周知离忍不住道。
常过客不假思索道:“大魏月轮宗外门最年轻的长老,宗师三重境修为的柳鸿奇,其师尊‘玉明真人’是月轮宗的太上二长老。”
月轮宗!
周知离和郑天合脸色齐齐一变。
而苏奕则隐约有些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翻墙而死
茶锦外出买餐食了,可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而这名叫柳鸿奇的年轻人却踹门而入,这让苏奕哪会不明白?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心中暗道,以茶锦为诱饵,总算钓到一条小虾米了。
周知离、郑天合都很紧张。
纵然他们在世俗中拥有滔天的权柄,可面对月轮宗这等超脱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却无法不忌惮。
更何况,眼前这衣冠胜雪的青年,还是月轮宗的一位长老!
柳鸿奇眼神淡然,透着倨傲之色,“我此次前来,只为了断一个私仇,事情解决,我立刻就返回大魏。”
“私仇?”
常过客皱眉。
柳鸿奇伸手,随意指了指坐在湖畔藤椅中的苏奕,“喏,就是这小东西。”
周知离和郑天合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这家伙很嚣张啊!
常过客也怔了一下,似不敢相信,道:“你说你此次从大魏前来,只是为了杀苏公子?”
柳鸿奇自嘲似的轻叹一声,道:“让常兄见笑了,若非此獠欺辱我那师侄,以我的身份,哪会和这种混迹于世俗中的小东西计较了。”
众人:“……”
这是谦虚?不屑?
亦或者是自恃身份的一种傲慢?
“柳鸿奇,你未免也太托大,苏公子何等人物,岂是你可以诋毁的?”
常过客冷哼,眼眸冷芒涌动。
柳鸿奇微微一笑,道:“当然,柳某也清楚,苏奕此獠虽恶劣卑鄙,但底蕴却极不俗,聚气境修为就能斩杀宗师,挡住符剑秘宝的刺杀,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了不得的奇才。
“换做是其他时候,柳某怕也会生出惜才之心,诚邀他前往月轮宗中修行。”
说到这,柳鸿奇摇头一叹,“可惜,他不该得罪我那师侄的。”
常过客不禁怒笑,道:“柳鸿奇,且不说你能否是苏公子的对手,今日我常过客在此,就决不会容你撒野!”
周知离和郑天合也冷笑起来。
月轮宗的威势的确令人忌惮,可这里是大周,不是大魏!
而自始至终,苏奕就一直坐在那,静静看着湖泊中的光霞被黑暗一点点吞没。
万物皆暗,好一幅暮色昏暝的画卷。
至于柳鸿奇,在苏奕眼中早已是个死人,哪能和眼前这夜色将临时的沉浑景色相比?
“柳某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次既然敢来,自有十足之把握,常兄,我劝你一句,莫要自误。”
不远处,柳鸿奇神色变得冷淡,眸子开阖间,尽是睥睨之意。
锵!
常过客抬手拔出背后巨剑,昂藏身影散发出凛冽慑人的肃杀之气,声音锵然道,“废话少说,动手便是!”
柳鸿奇眉头微微皱起,右手指尖一挑。
唰!
一口潋滟如火的飞剑掠出,滴溜溜一转,悬浮在柳鸿奇指尖之上。
此剑表面有晦涩扭曲的符箓云纹闪动,流光溢彩,剑气森森,衬得他直似化身一尊剑仙,风采慑人。
“符剑秘宝!”
常过客瞳孔收缩。
这是由元道修士炼制的宝贝,一击之力,可杀宗师。
周知离和郑天合脸色也骤然一变,远远看着,便让他们毛骨悚然,感到致命的威胁。
“上次,我那卢昊师侄持此剑灭杀苏奕此獠时,被他硬撼挡住,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挡住了。”
柳鸿奇悠然开口。
同样的符剑秘宝,可用在不一样的人手中,所能释放出的威能自然截然不同。
“常过客,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让开,免得我在大周的地盘上,将你杀了,那样的话,你们潜龙剑宗的声望怕是得遭受折损。”
柳鸿奇蓦地一声低喝,衣袍鼓荡,咄咄逼人。
“来战便是!”
常过客冷笑,豪迈从容,夷然不惧,手中巨剑锵锵而鸣,蓄势以待。
“你需要几招能杀了他?”
忽地,坐在藤椅中的苏奕的开口。
常过客登时踟蹰,半响才说道:“若是拼命,我有一半把握可挡住他。”
符剑秘宝威胁太大,让他也不得不慎重。
柳鸿奇呵地一声笑出来,“莫要太高看自己了。”
他显得有恃无恐,底气十足。
“拼命才只有一半把握……若让你和他交手,这附近的廊桥池塘、花花草草岂不是要遭殃了?”
苏奕说着,已从藤椅上起身,仪态闲散,“你退下,我来便是。”
众人:“……”
世上杀人理由有很多,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为了花花草草不被破坏而出手的。
可仔细想一想,却又很符合苏奕的性情。
他这等人物,所在乎的事情也往往显得很……独特。
“呵呵,一剑杀了你,这花花草草就不会被破坏了。”
柳鸿奇也笑起来。
话音还未落下,他屈指在虚空一点。
锵!
滴溜溜悬浮在那的赤色飞剑清吟,倏尔化作一缕火色流光,斩向不远处的苏奕。
虚空之间,拉出一条长长的焚烧痕迹,璀璨耀眼。
此剑太快。
隔空杀敌,凌厉无匹。
仅仅是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刺骨般慑人,让得周知离他们眼睛刺痛,汗毛倒竖。
“此剑用在你手中,何异于暴殄天物。”
轻叹声中,就见苏奕袖袍翻飞,双手于空中虚划,右手抱阳,左手负阴,如转动浑圆太极,动作舒缓轻灵如燕子抄水。
一股由真元之力凝聚的无形力场随之涌现而出,由苏奕双手御用,徐徐转动。
唰!
当空劈来的符剑秘宝何等凌厉霸道,动辄便可劈山断流,斩宗师首级。
可当甫一靠近苏奕身前,登时如失控坠落的流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牵引,猛地剧烈震荡起来。
直似一条游鱼陷入冰层中,快要被冻结压制。
柳鸿奇瞳孔微凝,唇中猛地发出大喝:
“开!”
赤色飞剑表面的符箓云纹爆绽炽盛光霞,威势随之暴涨,似要挣脱。
苏奕神色不悲不喜,恬淡如旧,唯有双手交错而动,如牵阳负阴,随意一按。
还未挣扎脱身的赤色飞剑,登时被镇压在虚空,静静悬浮在苏奕身前,唯有哀鸣之音响彻不休。
那神奇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常过客、周知离等人目瞪口呆。
这该是何等神妙的力量,才能这般轻而易举地镇住一柄由元道修士费尽心血炼制的符剑秘宝?
噗!
不远处,柳鸿奇咳血,脸色都微微苍白起来。
他依附在赤色飞剑上的神魂力量,在这一瞬被彻底切断,遭受到反噬。
“这该死的家伙,怎可能只是聚气境道行?”
柳鸿奇惊怒,无法淡定,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时候,苏奕探手一抓,就将那赤色飞剑拿在手中,略一打量,不禁惋惜道:“材质不俗,祭炼手法却粗鄙可笑,白白浪费了这等绝佳的灵材。”
由不得他不惋惜,若换他来祭炼,绝对能让此剑威能翻倍暴涨。
可惜,这符剑秘宝不是真正的飞剑,无法重新祭炼和修补,若将此宝熔炼掉,也只能得到一堆废铜烂铁。
蓦地,柳鸿奇拔出腰间长剑,纵步杀来。
他白衣胜雪,一身属于武道三重境的道行极尽运转,浑身释放出的气息之盛,却远非世俗中的同境人物可比。
这就是从月轮宗这等超脱于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走出的强者,每一个皆有远超世俗同境人物的可怕底蕴。
甚至,对柳鸿奇这等层次的人物而言,击杀世俗中境界更高的角色也易如反掌。
唰!
柳鸿奇手中长剑如贯空而出的一道神虹,剑气夭矫,杀伐之气纵横乾坤间,端的是霸道无双。
意识到苏奕的强大,他这一剑毫无保留,极尽全力。
郑天合背脊直冒冷汗。
哪怕对方没有再动用符剑秘宝,可仅凭此一剑,就让他这等武道三重的同辈人物都感到胆寒和绝望!
太可怕了!
这就是月轮宗传人的实力?
却见苏奕右手探出,于虚空中轻描淡写一夹。
下一瞬,柳鸿奇斩来的一剑就被稳稳的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全场一寂。
掌指之力,却挡住这雷霆万钧般的可怖一剑!
那可怖的剑气,都被苏奕的指力轻而易举地摧垮,肌肤都不曾被伤到。
“技止此耳?”
苏奕眼神泛起一丝讥诮。
淬炼出“诸窍成灵”的恐怖底蕴,让得修为也迈入聚气境中期后,他早已无惧这等层次力量的威胁。
须知,当初在和赤焰碧睛兽厮杀时,他修为还未突破,便能赤手空拳将其压制!
而赤焰碧睛兽,可是堪比宗师五重境的九阶罕见妖兽!
这一刻,柳鸿奇已是脸色大变,彻底意识到不妙,几乎第一时间,他便弃剑而逃。
苏奕寥寥两击,先轻而易举镇压符剑秘宝,再游刃有余挡住他全力一击,这一次次打击就如巨锤般,把他内心的骄傲、底气、自尊彻底砸得粉碎!
他哪会不清楚,这次踢到了铁板了?
哪怕内心再疑惑,再震骇,再不解,也只能先第一时间逃遁,以求保命!
“就这般逃了,怎对得起你身为月轮宗传人的风骨?”
淡然的声音中,苏奕手腕倒转,夹着长剑的手指猛地一甩。
嗖!
这把原本属于柳鸿奇的佩剑,化作一道迅疾如火的流光,爆射而出。
噗!
早已逃到百丈之外,纵身翻墙的柳鸿奇,直接被一剑从背后贯穿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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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个选择
漱石居外。
当听到剑吟声响起,卢昊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亢奋期待之色,道:“符剑秘宝用在柳师叔手中,果然非同凡响,连剑吟都有震慑神魂的威势了。”
茶锦心中却一阵发紧,俏脸大变,这哪里是剑吟,分明就是自寻死路的催魂曲!
她转身就要冲进漱石居。
却被卢昊拦住前路,苦口婆心道:“师妹,柳师叔已经动手,你就是去了,也已经没有机会去阻止,更何况,马上那苏奕就要死了,你该高兴才对。”
茶锦恼火万丈,道:“我不担心苏奕出事,我担心的是柳师叔会死!”
卢昊一呆,像听到天大的玩笑,“这怎可能?他苏奕若能杀了柳师叔,让我给他磕头都行。”
话音还未落下,他忽地看到,柳师叔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出现在了围墙上。
卢昊登时高兴笑起来:“你瞧,柳师叔他……”
“赢了”这两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柳鸿奇躯体忽地一僵,腹部位置忽地冒出一柄剑锋,带出一串血花。
而后,柳鸿奇站在围墙上的身影朝后栽倒下去。
噗通!
沉闷的声音隔着围墙还能听得到。
“这……”
卢昊瞳孔骤然瞪大,愣在那。
茶锦也被这一幕惊到,手脚冰凉,这才刚动手多久,柳师叔就败了?
再看卢昊那呆愣的模样,茶锦气得再忍不住道:“你就等着去给苏奕磕头吧!”
撂下这句话,茶锦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漱石居。
当赶到那湖畔时,就看到苏奕懒洋洋躺在藤椅中。
而常过客把手中拎着的柳鸿奇的身体,扔在了地上,鲜血从其身上汩汩流淌而出。
那俊朗的脸上沾满灰尘,写满愕然和仓惶之色,似至死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茶锦浑身直冒寒意,手足冰凉,大热天的,娇躯却浸出一层冷汗,愣在那。
“踹门而来,翻墙而死,堂堂月轮宗外门长老,却竟落得这般个下场,让人唏嘘呐。”
郑天合满脸的感慨。
前后不过呼吸之间,一个来自月轮宗的武道三重的恐怖角色,就这般被弄死,这让身为郑氏之主的郑天合都震撼得心肝颤抖。
“自以为准备充足,便可傲视一切,还大言不惭地直呼苏兄为小东西,依我看,就这般死掉,反而便宜了他。”
周知离似不解气,冷哼道。
常过客目光则看向茶锦,道:“姑娘,你没事吧?”
茶锦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连忙摇头,苦涩道:“我本百般劝他不要来的,可……”
“良言难劝该死鬼,茶锦姑娘,你可不能因此而恨苏兄,你不知道,这家伙刚才的姿态何等之张狂傲慢,并且也是他第一个动手的。”
周知离连忙解释道。
茶锦玉容变幻,道:“我早料到会这样……”
“苏奕,你给我等着,这件事绝不会就这般算了!”
蓦地,漱石居外,传来卢昊的愤怒大叫声。
茶锦脑袋嗡的一声,气得差点吐血,还要去跟宗门求救,然后跑来送人头!?
她刚要追出去时,常过客早已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没多久,常过客就返回来,摇头道:“已经被他逃了。”周知离和郑天合对视一眼,都齐齐把目光看向茶锦。
这件事,茶锦当最清楚缘由才对。
茶锦内心已经都快要崩溃了。
她从一开始就劝阻柳鸿奇和卢昊,费尽口舌,却偏偏没人听她的。
眼下倒好了,柳鸿奇这位最年轻的外门长老就此殒命!
更让茶锦无法接受的是,卢昊却竟还愚蠢到叫嚣着要报仇……
半响,茶锦才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一些,当务之急是先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了。
“公子,我……”
茶锦刚开口,坐在藤椅中的苏奕就问道,“买的晚餐呢?”
“呃……”
茶锦懵了一下,下意识道,“就在巷子外。”
“那你还愣着作甚,去拿来。”
苏奕挥了挥手。
“噢。”
茶锦转身匆匆而去,半途上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还没解释刚才的事情呢……
旋即,她暗叹一声,强忍着内心的纷杂思绪,去巷子外找那两个拎着食盒和酒坛的小厮了。
湖畔旁边,苏奕说道:“帮我搜一下战利品,顺便把他的尸体处理一下。”
常过客第一时间站出来,动作飞快地开始翻检柳鸿奇身上的物品,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连发丝之间、腋下之地、以及贴身内衣都扒拉了一遍。
手法之娴熟,让周知离叹为观止,一看就知道,常过客是个“老手”,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情。
没多久,地上已摆着整整齐齐一堆战利品。
做完这些,常过客从袖袍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对着柳鸿奇的尸体微微倾倒,一片彩色粉末飘洒而下。
在周知离和郑天合吃惊的目光注视下,柳鸿奇的尸体一点点消散,尸骨皆化作一地的焦黑灰烬,随着晚风一吹,连那些灰烬随风消散不见了。
“这……这就是潜龙剑宗的手段?”
郑天合不禁悚然道。
常过客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道:“我辈行走世间,难免会遇到一些需要杀人灭口、销赃灭迹的事情,干的次数多了,自然驾轻就熟,让各位见笑了。”
郑天合倒吸凉气,这超脱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原来下起手来也这般黑?
长见识了!
这时候,茶锦已拎着食盒和酒坛返回,却只看到柳鸿奇那染血的白色衣衫遗落在地,尸体却不见了踪迹,不禁也怔了一下,神色复杂。
“苏兄,既然此间事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周知离很识趣地告辞。
苏奕嗯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茶话会开始了,你来见我。”
周知离连忙点头答应。
很快,他就带着郑天合、常过客一起离开。
夜色如墨,疏星淡月。
灯火明亮的阁楼中,苏奕一边饮酒,一边享用着烤鲳鱼和烤全羊,很是舒坦。
吃剩下的骨头,则丢到蹲在地上的赤猊身边。
赤猊只嗅了嗅,就一脸嫌弃地躲开。
茶锦见此,不禁有些好笑,这可是赤焰碧睛兽的后裔,又不是狗,哪会吃骨头?
“公子,今天的事情,您……没生气吧?”
犹豫了半响,茶锦才低声问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把你留在身边那一刻,本就是为了钓出你那位曾刺杀过我的师兄。”
苏奕饮了一杯酒,随口道,“说起来,你该因为此事恨我才对。”
茶锦内心苦涩惘然。
是啊,自己该恨这家伙才对,可为何偏偏一点都恨不起来呢?
反倒是心中到现在还对柳师叔和卢昊师兄有怨气,这是为何?
这时候,苏奕忽地抬起眼睛,直视着茶锦,道:“经此一事,我心中的气也消了,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帮你解除牵魂锁,还你自由。”
“二是继续留在我身边当侍女,作为回报,我可以指点你修行,当然,即便如此,你也随时都可以离开。”
茶锦一呆,似不敢相信,半响才颤声道:“真的?”
苏奕眉头微皱,道:“你也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了,难道还不清楚,我苏奕向来恩怨分明,言出必践?”
茶锦连忙摇头,娇媚明净的俏脸浮起一丝讪讪之色,道:“妾身……妾身只是太高兴了,都有些不知所措……”
苏奕点头道:“你可以先想一想,然后给我一个答复便可。”
茶锦暗松一口气,这件事,她的确需要好好冷静思考一下。
吃完饭,苏奕径直返回房间,开始修炼。
茶锦也返回了房间,娇俏的倩影坐在轩窗前,望着远处那如墨夜空,有些魂不守舍。
“我若现在返回宗门,那些长辈定会心生狐疑,毕竟柳鸿奇都死了,他们怎会相信苏奕会这般容易放过我?”
“可若选择留下,我仍旧只是一个洗衣叠被,端茶倒水的侍女……”
“不过,他说会指点我修行的,以他那能不可思议的手段,定可以让我获益良多,若这般的话,留在他身边,也是一桩好事……”
“可我若这般做了,以后再遇到宗门的人前来寻仇,可该怎么办?”
时间点滴流逝,茶锦心乱如麻。
忽地,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嗷呜声。
就见幼兽赤猊嗖的一下,窜到她怀中,探着毛茸茸的爪子长长伸了个懒腰,便趴在她怀中呼呼大睡起来。
那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模样,让得茶锦一阵艳羡,这小孽障可比自己享福多了!
“罢了,姑且这般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他也说了,以后我想离开,随时可以走的……”
茶锦咬了咬红润的唇,做出决断。
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翌日清晨。
苏奕在庭院湖畔前刚把松鹤锻体术演练数次,就见茶锦已经从外边买回了早餐。
她神采奕奕,清媚白皙的脸庞在晨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步伐轻盈,看起来心情似不错。
她挽起袖子,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腕,手脚麻利地把各色菜肴一一摆放在案牍上,又亲手给苏奕和自己盛了一碗粥,准备妥当之后,这才脆声道:
“公子,可以吃饭了。”
如此绝代美人,却似已经习惯了这种伺候人的琐屑杂事,乐在其中。
相比最初在苏奕身边时,已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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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狐狸少女郑沐夭
晨风习习,湖光潋滟。
吃完早饭,苏奕拿出一些物品,吩咐道:“待会你去金石阁走一趟,把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一典当了,换成二阶灵石和灵药。”
这些物品是昨天从柳鸿奇身上得到的一部分战利品。
还有一部分被苏奕留着。
一柄符剑秘宝、一柄名叫“山雪”的灵剑、十五块三阶灵石以及九株三品灵药。
不得不说,来自月轮宗的角色就是不一样,家底都要比这世俗中的武者厚实一大截!
看到柳鸿奇的这些遗物,茶锦眼神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旋即便点了点头。
眼见苏奕迈步朝漱石居外行去,茶锦忍不住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
苏奕随口道。
“要不要我和您一起?”
茶锦忍不住问。
“不必了,你去金石阁便可。”
说着,苏奕已经走远。
茶锦想了想,也拿起那些物品,决定现在就去金石阁。
刚走出漱石居大门,就见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
郑氏族长郑天合,和一个妆容精致,娇艳如火的黑裙少女站在马车旁边。
“苏公子。”
刚看到苏奕,郑天合就笑着迎上来。
这位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之一的掌舵者,就如一个和蔼的富家翁似的,面对苏奕是,更带上一抹发自内心的敬重。
这让那黑裙少女不禁一呆,忍不住认真打量起苏奕,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大人物?
果然俊俏的紧!
她美眸发亮,一对斜飞入鬓的柳叶眉微微扬起,深邃的眼角微眯,如同小狐狸般,妩媚动人。
“有事?”苏奕问。
郑天合笑呵呵道:“我得知公子昨天才抵达衮州城,想来身边还缺一个熟悉城中情况的人,所以就早早地候在这里,打算把我这不成器的女儿推荐给您,让她以后陪在在公子身边行走。虽解决不了大问题,可一些小事交给她来做,也能省却公子不少麻烦。”
恰好走出大门的茶锦,恰好听到了这番话,不禁一怔,眼神古怪。
堂堂郑家之主,权柄何等滔天,地位何等显赫,谁敢相信,他这一大清早却竟眼巴巴跑来攀关系了?
就见郑天合先朝茶锦笑着致意,而后一招手,“丫头,快过来拜见你苏叔叔。”
黑裙少女轻快上前,眨巴着晶莹秀眸,脆生生道:“苏叔叔,父亲昨晚跟我说过您,您放心吧,我保证小心侍奉着您,断不敢惹您不高兴的。”
少女也才十六七岁,黑裙摇曳,肌肤胜雪,靓丽性感,火辣娇俏,一头长发带着浅浅的粟色,唇瓣润光潋滟,像水嫩的蜜桃似。
看向苏奕的眸,更带着一丝崇拜的味道。
这无疑很能满足任何男人的虚荣感。
“小狐狸精,还叫叔叔,你怎地不认他当干爹呢?”
茶锦暗自嘀咕了一句。
“公子,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名叫沐夭,公子叫她小夭便行了。”
郑天合笑眯眯介绍。
苏奕一眼就看出,这火辣娇美的少女看似乖顺,实则骨子里不老实,眸子顾盼间,带着一丝丝的野性。不过,他哪会在意这些了。
更何况,他也的确需要一个熟悉衮州城情况的人在身边,当即淡然点头道:“跟在我身边也无妨,我只一个要求,听话,不惹事。”
“苏叔叔放心,我一向最听话了。”
少女郑沐夭浅浅笑着,眼角弯弯,像只小狐狸似的。
苏奕一眼就看穿了少女那点小心思,只答应听话,却没答应不惹事。
当然,苏奕懒得抠字眼去纠正这点小事。
若这少女真敢给自己惹事,他才不会在意郑天合的面子,保证会让这少女体会一下惹麻烦该有的下场。
“苏公子,茶锦姑娘,那郑某就先行告辞了。”
郑天合没有再耽搁,转身而去。
临走把那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和马夫也留了下来,充当苏奕出行的座驾。
“小姑娘,你父亲把你留在公子身边做事,你可不能辜负了你父亲的良苦用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
这时候,茶锦走上来,轻声开口。
郑沐夭早就注意到茶锦了,毕竟,那般绝色一个大美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她笑吟吟道:“这位阿姨如何称呼?”
茶锦俏脸一滞,“你叫我什么?”
郑沐夭一脸无辜道:“你和苏叔叔在一起,想来也是同一辈的,我自当该尊敬您才对。”
也不知有意无意,“您”字加重了语气。
茶锦内心恼火,哪里不知道这小狐狸精在挑衅自己?
她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郑沐夭的脑袋,一副长辈的口吻,道:
“还真是个小孩子性子,那你可记好了,小孩子犯错,屁股上最容易挨板子的。”
郑沐夭呆了呆,忽地甜甜笑道:“阿姨放心,苏叔叔若真揍我,也是对我好,我心里明白着呢。”
一口一个阿姨,让茶锦暗咬银牙,脸上则笑容明媚,点头道:“明白就好,我相信这也是你父亲希望看到的,你肯定也不会让你父亲失望,对吧?”
郑沐夭暗自冷哼一声,嘴上则笑嘻嘻道:“我父亲失望不要紧,只要苏叔叔不对我失望就行。”
苏奕有些不耐道:“说完没有?”
郑沐夭和茶锦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齐齐闭嘴,彼此对视一眼,一股无形的较量气息,也在两女心中一点点发酵起来。
“走,去城中转一转。”
苏奕径直登上马车。
郑沐夭连忙拎着裙摆跟上,临走笑着朝茶锦挥手道:“阿姨,我先陪苏叔叔了,抽空咱们再好好聊。”
说罢,就钻进了马车内。
很快,马车缓缓驶向远处街巷。
茶锦目送马车消失,清媚俏脸上笑容一点点变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跟我斗,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是,她心中却隐隐产生一丝担忧,这小狐狸精万一为了讨好苏奕,采取一些不择手段的做法,那可该怎么办?
等等。
我想这些作甚?
茶锦怔了一下,自嘲摇头,心中也熄灭了去和郑沐夭置气的念头。
一个小丫头而已,充其量也就陪伴在苏奕身边几天而已,不值得在意。
……
马车中很宽敞,铺着由兽皮绒毛鞣制而成的地毯,檀木打造的箱柜上,摆着酒壶、茶盏、瓜果点心等等物品。
做工精巧的座椅也很舒服,躺靠在那,丝毫感受不到颠簸。
车厢顶部还悬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两侧则有空隙通风,丝毫不沉闷压抑。
“无愧是郑家之主的座驾,不错。”
苏奕懒洋洋躺靠在那,心中暗忖,自己是否也要弄一辆这样的马车,方便以后赶路用。
旋即,他就打消这个念头。
行走世间时,最大的享受是观天地之大美,领略山河经纬之壮丽,如此才能沉淀道心,感悟造化之力。
当然,若是在城池中,用这样的马车代步无疑最舒服。
郑沐夭屈膝斜坐,露出黑色裙摆下一对纤细晶莹的雪白小腿,火辣玲珑的身影,随之勾勒出一条赏心悦目的曲线。
“苏叔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少女笑吟吟问道,吐气如兰,一对眸似晶莹的星辰似的,大胆直接地凝视着苏奕的眸。
马车很宽敞,可郑沐夭也不知有意无意,斜着屈膝而坐的身影,距离苏奕很近很近。
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她是依偎在苏奕手边的地方。
这样的距离,又是孤男寡女,让车厢内的气氛也带上一丝旖旎。
“先沿着城中转一转。”
苏奕瞥了这像只小狐狸般的少女一眼,而后伸手一指车厢角落,“你去那坐着。”
郑沐夭一怔,眨巴着眼睛,道:“苏叔叔,我都不介意,你也可以……嗯……不介意的。”
她声音软软糯糯,却隐隐带着一丝挑逗的味道。
“我介意。”
苏奕鼻子皱了皱,“你身上佩戴的香囊,有九叶白芷、百年紫苏、水萝丁、冰片、龙脑等十九种香料调配而成,以此熏染,体香虽撩人,但对我而言,这本就带着调情氛围的浓郁香味,着实呛鼻。”
“现在,你可明白我介意的是什么了?”
郑沐夭呆滞了片刻,俏脸微窘,她从纤柔的腰间取下一个才仅仅铜钱大小的香囊,甩手从马车窗帷丢了出去。
而后,少女挪移娇躯,坐在车厢角落,咬着光泽潋滟的唇,可怜兮兮道:“苏叔叔,若早知道您不喜欢这种香气,我定不会佩戴的。您若要责罚,就……就骂我吧?打我也行,只要您心里痛快就好。”
苏奕揉了揉眉尖,轻叹一声,似意兴索然,道:“丫头,这种挑逗手段太拙劣了,我劝你再修炼修炼,模样和身材倒是极好,气质和韵味却寡淡了一些,很无趣的。”
十六七岁,什么叫真正的气质和韵致?
发乎于情,源自本性的青春气息,就是最上乘的!
像文灵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而眼前的郑沐夭,明显在“表演”,这看似靓丽性感,乖顺娇俏的少女,骨子里的野性和桀骜一直在自我压抑着。
换而言之,现在她所展现出的,并不是真正的她。
郑沐夭彻底怔在那,妆容精致的瓜子脸阴晴不定,整个人都像懵了一样……
——
ps:这一章大概叫“苏玄钧和不良少女的初见日常”,放松一下,天天装逼苏姨也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拆穿
半响,郑沐夭忽地抿了抿唇,试探道:“苏叔叔,你刚才说这么多,是不是嫌我太主动了?”
苏奕招了招手:“你过来。”
郑沐夭怔了一下,心中虽疑惑,还是轻挪娇躯,靠近了过去,声音娇润软甜道:“苏叔叔,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苏奕伸手,很自然地在她吹弹可破的白皙小脸上捏了一把。
少女娇躯一僵,精致妩媚的脸庞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触电似的噌地挪开了身体。
她美眸含怒,欲言又止,而一对粉嫩的拳头则悄然紧攥起来。
“防备心这般强,也算主动?”
苏奕懒洋洋躺在那,淡然道,“别装了,你父亲让你在我身边做事,是解决麻烦的,可不是让你一次次试探我的。”
郑沐夭神色变幻,委屈巴巴道:“苏叔叔,什么是试探,我怎么听不懂?”
苏奕眼神清澈而深邃,道:“刚才,我若被你挑逗得露出一丝欲念,定会被你鄙夷,心中就会想,我苏奕也不过如此,远不如你父亲说的那般厉害,甚至你还会为自己那点勾人的手段沾沾自喜。”
“呃……”
郑沐夭刚要辩驳,可当碰触到苏奕那清澈平淡的目光时,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低下了螓首,不敢再和苏奕对视。
“你父亲昨晚肯定和你聊过很多,并且让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小心侍奉在我身边,对否?”
苏奕拿起木柜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郑沐夭低着螓首,俏脸明灭不定。
“以你的性子,应该很不情愿,于是就想着,试一试我苏奕究竟有多大能耐,若能捉弄我一番,让我出丑,那就更符合你的心意了。”
苏奕将杯中酒饮尽,道:“而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回家之后,跟你父亲说,我苏奕也不过如此,色令智昏,贪图你的美色。”
“到那时,你父亲纵然不敢和我计较,但却会想办法不再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事。如此一来,你也就等于解脱了,不必再像个侍女般,委屈着自己伺候我。”
听罢,郑沐夭浑身都一阵不自在,双手悄然攥紧衣袂,只觉浑身内外的秘密,似被一览无遗,内心不禁涌起一丝惊慌情绪。
这家伙才刚跟自己见面而已,怎会一下子就把自己看穿了?
苏奕自饮自酌,自顾自道,“作为郑家之主的千金,地位之煊赫,自不必多言,再加上容貌出挑,无论走到哪里,必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光环耀眼,怎可能会因为自己父亲的一席话,就给一个陌生人做牛做马?”
他想了想,道,“不过,你也算有点小聪明,知道不能任性胡为,毕竟万一得罪我,你父亲第一个会饶不了你。这才促使你玩起了美人计的把戏。”
说罢,他不禁哂笑摇头。
郑沐夭呆呆坐在那,彻底蔫儿了。
苏奕这番话,简直就如锋利的刀尖,将她内心最隐私的那点伎俩一层层解剖开,就像被褪去了遮掩在躯体的衣裳,让她甚至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马车还在城中飞驰。
车厢中的气氛却有些沉闷起来。
“唉,早知道我就不丢人现眼了。”
郑沐夭轻叹,很是郁闷。
她似懒得伪装了,斜飞入鬓的柳眉微挑,轻抿着的唇粉润潋滟,勾勒出一抹骄傲的弧度,美眸顾盼时,隐隐透着桀骜之色,像野性十足的猫。
很快,她就又笑起来,眼眸灼灼,盯着苏奕道:“苏叔叔,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呢,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乖乖听话,保证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苏奕哦了一声,伸直盘着的双腿,道:“会捏腿吗?”
猝不及防下,郑沐夭美眸睁大:“???”
憋了半响,她低声道:“我试试。”
就见这妩媚精致的黑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探出一对青葱似的白皙玉手,轻轻按在了苏奕的小腿上,十指发力,揉、捶、敲、捏、拍……
而少女骄傲的内心深处,则涌起深深的羞愤,指力也不觉变大了许多。
苏奕却舒服地躺在那,闭上眼睛假寐。
“这家伙可真是张狂,居然把我当捏腿小丫鬟了,找个机会,非好好让他出丑一次不可!”
郑沐夭暗咬贝齿,美眸深处尽是恼恨。
也不知多久,她都感觉十指都揉得有些发酸,忽地苏奕开口道:
“停车。”
马车顿时停顿下来。
苏奕从袖袍中拿出一截血色蜡烛,就见蜡烛鲜红耀眼,隐隐有一丝丝的血腥气息在翻腾。
郑沐夭一呆,目光被吸引了。
还不等她询问,苏奕已起身走下马车,“你留在此地。”
这是条破旧的街巷,稠密的屋舍杂乱无章地铺开,房屋之间的路径狭窄且多,像蛛网般蔓延扩散。
“这是何地?”
苏奕站在马车前,目光打量四周。
赶车的马夫是一名貌不惊人的瘦小老者,闻言连忙道:
“回禀公子,这是永安坊,居住在这附近区域的,大都是从外地来的客商走卒,也有不少来历寻常的武者在附近讨生活。总之,此地居民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皆有。”
苏奕点了点头,一手握着血色蜡烛,信步朝不远处的一条狭窄巷弄走去。
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
“廖伯,这家伙是要做什么?”
车厢中,郑沐夭探出螓首,好奇问道。
“回禀小姐,之前老朽还以为这位公子是打算在城中闲逛一番,熟悉状况,可现在看来,他明显是在找人。”
郑沐夭讶然道:“用一截血色蜡烛找人?这家伙可真够奇怪的。”
被称作廖伯的老者眸光闪动,道:“小姐,这世间不乏一些拥有神秘莫测手段的奇人异士,这位苏公子能够被族长那般敬重,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似这等人行事,往往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
“哼,我可没看出他有多大本事。”
郑沐夭撇了撇嘴,心中又补了一句,“欺负人捏腿的本事,倒是挺大的!”
廖伯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小姐,族长视您如掌上明珠,却在今日要让您自降身份,陪在这位苏公子身边做事,您可知道这是为何?”
郑沐夭心不在焉道:“还不是要以我为纽带,拉近郑家和他之间的关系。”
廖伯道:“小姐,以前族长可曾让你受过这点委屈?”
“这倒没有。”
郑沐夭疑惑道,“廖伯,你究竟想说什么?”
廖伯感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姐,族长这是在为您积攒善缘呢,不管您心中是否委屈,起码也应该明白,你父亲这番良苦用心。”
郑沐夭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
巷弄交错,杂乱的房舍之间。
苏奕一个人穿行其中,偶尔会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血色蜡烛,除此,脚步不曾停下过。
血色蜡烛名叫“召魂蜡”,是从阴煞门衮州分舵护法之一“病痨鬼”褚四郎身上搜到的物品。
此宝由翁云岐的精血炼制而成,只要翁云岐出现在方圆千丈之地,凭借此物,就能感应到翁云岐的气息。
刚才苏奕之所以坐着马车在城中闲逛,就是为了凭借此物找寻到翁云岐的踪迹。
足足半刻钟后。
苏奕掌心一翻,收起血色蜡烛,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座破旧庭院。
思忖片刻,他便转身而去。
他已确定,刚才那座庭院,便是翁云岐的藏身之地。
不过,苏奕现在不打算去和翁云岐见面,只要确定其位置,以后随时都能找到他。
返回在那等候的马车前,苏奕问廖伯:“此去前往天元学宫要多久?”
廖伯连忙道:“天元学宫位于城外数十里外的大山中,若我们从此地过去,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苏奕道:“天元学宫是否允许外人进入?”
“不行。”
廖伯摇头,旋即笑道,“不过,公子要去的话,可以让小姐带您前往。小姐是天元学宫五长老‘岳羽池’关门弟子,对天元学宫的情况最是熟稔。”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苏奕点了点头,径直走上马车。
“苏叔叔,您要去天元学宫做什么?”
一袭黑裙,靓丽性感的少女郑沐夭好奇问道。
苏奕懒洋洋躺在那,道:“找人。”
郑沐夭愈发好奇,道:“苏叔叔,能否仔细说说,或许我还认识呢。”
“等到了再说吧。”
苏奕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当一个女人好奇一件事,你回答一次,她可以追问十次,不刨根问底问个一清二楚,决不罢休。
所以,苏奕根本不给郑沐夭再追问的机会。
郑沐夭撇了撇嘴,苏奕摆明了不愿多说,她哪会再自讨没趣。
旋即,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忽地伸出一对纤纤玉手,悄悄按在了苏奕的大腿上,猛地一捏。
苏奕睁开眼睛,道:“做什么?”
“呃,我只是想给苏叔叔捏捏腿。”
郑沐夭巧笑倩兮,心中暗爽,刚才按在苏奕大腿上时,她清楚感受到,后者肌肉猛地一绷,似受到惊吓般。
“你也会怕?”
她心中很是得意。
苏奕瞥了这靓丽狡黠的小妖精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道:“用点力,我不说停,你不许停下。”
郑沐夭一呆,这算什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车厢外,廖伯一抖缰绳,唇中低喝:“驾!”
马车在城中全速奔驰,驶向城外。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秋叶山上 天元学宫
金石阁。
典当了宝物后,茶锦正要离开。
浑身散发着淡雅熟女气质的花颜,忽地不经意问道:“姑娘,冒昧问一句,你家那位公子尊姓大名?”
“无可奉告。”
茶锦撂下这硬邦邦一句话,转身而去。
早晨时碰到那小狐狸精似的郑沐夭,就让她心生警惕,眼见这金石阁的美人老板也问起苏奕,心中愈发不爽了。
她可不会忘了,这花颜昨天还调情似的告诉苏奕,她有个孪生妹妹叫乔语……
花颜怔住,我这是哪里得罪这堪称绝色的侍女了?
“你不说,我也迟早能打探出他是谁。”
花颜微笑摇头。
三皇子身边的三位宗师门客,暴毙于荒郊野外,而这一切疑似和那青袍少年有关。
这自然引起了花颜的兴趣。
……
秋叶山。
山势壮丽,峰峦逶迤,其上飞瀑流泉,山岩古拙,草木茂盛。
天元学宫便修建于其上。
山脚处。
苏奕抬眼一看,就见云蒸霞蔚,秋叶山上下一片秀丽,隐隐有一丝丝极淡的灵气在山河云海之间氤氲。
“此地之下,当有一截灵脉。”
苏奕做出判断。
“苏叔叔,跟我来。”
郑沐夭在前边带路,顺着一层层修建在山间的青石小路拾阶而上。
苏奕负手于背,跟随其后。
廖伯则在山脚照看马车。
山间清凉,雾气缭绕,到处可见料峭岩壁、奇花异草,偶尔有群鹤翩跹而过,恍如世外净土。
一路上,时常能看到一些少年少女,男俊女靓,衣饰华美,彼此说说笑笑,年龄都不大,身上散发着蓬勃朝气。
当看到郑沐夭,那些个男女,大多都带着一丝丝忌惮之色,也有胆大的上前跟郑沐夭寒暄,神色间也带着敬畏。
郑沐夭一路上都显得很矜持,黑裙飘曳,眸光偶尔会看一眼苏奕。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在天元学宫极为有名。
可很快,郑沐夭就失望了。
苏奕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也似根本没注意到,那一路上遇到的人对她是何等敬畏……
这让郑沐夭内心刚涌起的一些得意和骄傲也荡然无存。
“那家伙是谁,怎会和郑家的‘小魔女’走在一起?”
“嘘,小声些,上次就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天元学宫中,也不知谁能降服郑沐夭,结果议论此事的三人皆被吊在树上,各挨了三十鞭子,皮开肉绽,颜面都丢光了。”
“咱们天元学宫四大美人中,唯独郑沐夭性情最为古灵精怪,桀骜不驯,不知多少男子被她收拾过,偏偏地,还有不少人奉她为女神,对她痴迷推崇之极,真是奇了怪了。”
“如此火辣绝美的佳人,又是郑家的千金,谁不想拥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她身边那青袍少年是谁?竟似一点都不怕她……”
……
一路上,随着苏奕和郑沐夭比肩而行的一幕被人注意到,也是引起了许多窃窃私语和议论。
直至抵达半山腰位置。
就见远远地,一座座亭台楼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鳞次栉比,密密麻麻,似望不到尽头。
“苏叔叔,天元学宫有七十二殿、三十六阁、一十八行宫,以及许许多多的修行场,一天也逛不完。”
郑沐夭脆声道,“您要不跟我说说要找谁,我带您直接过去?”
“魏峥阳。”
苏奕吐出一个名字。
郑沐夭一愣,有些疑惑。
天元学宫有外门弟子上千,内门弟子也足有三百余人。
有名有姓的风云人物,郑沐夭也都清楚,可这些风云人物中,唯独没有魏峥阳这个角色。
“喂,你过来。”
郑沐夭想了想,朝远处一个银袍少年招了招手。
银袍少年浑身一僵,指着自己鼻子:“我?”
“对,就是你。”
银袍少年连忙上前,忐忑拱手道:“郑师姐唤我何事?”
郑沐夭问:“你可知道魏峥阳?”
“当然知道。”
银袍少年飞快道,“他在一个月前才加入宗门,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北武别院修行。”
“怪不得我不认识,原来是一个刚加入宗门不久的角色……”
郑沐夭嘀咕了一声,挥手道,“没你的事了。”
银袍少年如释重负似的,连忙匆匆而去。
“去北武别院。”
苏奕道。
郑沐夭登时敛去一身的桀骜,笑容甜美道:“嗯呐。”
……
北武别院。
啪!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狠狠抽在魏峥阳脸上。
他跪在那,口鼻淌血,脸颊都红肿起来,却不敢去擦拭脸上血渍,唯有心中充满怨恨。
“我最后说一次,三天内,不拿出一百块灵石,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个华袍青年伸手指着魏峥阳鼻子,“听清楚了没?”
魏峥阳低着头,颤声道:“师兄,我真拿不出来了,前些天我跟家里要的那些灵石,都全给你了,我……”
啪!
又是一巴掌抽在魏峥阳脸上。
华袍青年冷冷道:“我问你听清楚了没?”
旁边,一群人冷笑不已。
“听……听清楚了……”
魏峥阳悄然攥紧双手,死死咬着牙,不敢再顶嘴。
“呸!也不看看你什么玩意,还敢去跟向铭师兄争女人,活该被收拾。”
华袍青年朝魏峥阳吐了口吐沫,便带着身边众人扬长而去。
只有魏峥阳跪在那,凄凉无比。
远远地,苏奕看着这一幕,不禁暗自摇头。
想当初,在成婚那天就离家而走的文灵昭,在时隔一年后返回文家时,魏峥阳就陪伴在文灵昭身边。
当时的魏峥阳,意气风发,受到了文家一众大人物的热情招待。
苏奕还清楚记得,魏峥阳当时扬言,要帮文灵昭解除婚事,更指着他苏奕叫嚣,若自己混不下去了,他不介意收自己为仆……
那时候,魏峥阳何等骄横?
可时过境迁,这才多久,他就混成这样子了。
被人逼迫跪地,挨耳光也不敢还手,像个可怜虫般被任意践踏和欺辱。
相较而言,这家伙如今混得可比文灵昭惨太多了。
原本苏奕还打算此次前来天元学宫,将这个当初曾试图给自己戴绿帽的家伙解决掉。
可现在看来,已完全没有必要。
“喂,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郑沐夭开口,叫住了那刚欺辱了魏峥阳一顿的华袍青年等人。
“郑……郑师姐?”
华袍青年一个激灵,连忙赔笑着上前。
其他人也脸色大变,慌忙走过来,一个个惴惴不安,他们可都清楚,这名扬天元学宫的小魔女有多可怕。
“那魏峥阳犯了什么错,被你们这般欺负?”
郑沐夭问。
“这……”
华袍青年浑身一颤,还以为郑沐夭要替魏峥阳伸张正义。
“快说。”郑沐夭有些不耐。
华袍青年不敢隐瞒,硬着头皮道:“这魏峥阳自打进入天元学宫,就一直试图接近文灵昭师姐,更是一有机会就对文师姐百般纠缠。这让向铭师兄很不高兴,所以就让我等给他一个教训。”
郑沐夭柳眉微皱,目光看向苏奕。
“你们可以走了。”
苏奕挥手道。
华袍青年却将目光看向郑沐夭,他们可不认得苏奕,郑沐夭不开口,他们根本不敢就这样离开。
“让你们走呢,没听到?”
郑沐夭没好气道。
华袍青年等人这才如蒙大赦,匆匆离开了。
“你……你是苏奕?”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魏峥阳注意到了郑沐夭,也看到了立在郑沐夭一侧的苏奕,不禁呆住,差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带我去见文灵昭。”
苏奕眼神淡然,转身而走。
郑沐夭疑惑,明明找到了魏峥阳,可为何忽然又要离开?
她连忙追上去。
远远地,身后传来魏峥阳的大叫声:“苏奕,你根本配不上灵昭,不配!!”
声音透着怨恨、不甘和愤怒。
苏奕却不曾回头,只是心中却自嘲不已。
归根到底,魏峥阳、李默云这种小角色,早就和文灵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哪可能有机会给自己戴绿帽?
自己若再去收拾他们,简直等于是主动去踩狗屎,不止恶心,还脏了自己的脚。
“文灵昭……”
郑沐夭呆了呆,难道这家伙还和文灵昭有不一样的关系?
须知,文灵昭虽然也才刚拜入天元学宫没多久,但却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受关注的耀眼人物。
她姿容绝代,清冷如冰,且天赋绝艳,轻松就从外门弟子的行列中脱颖而出!
短短不到半个月,她就被天元学宫长老竹孤青破格收录为关门弟子,等若是一夜之间,便青云直上,达到大多数弟子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而在她身边,也一下子汇聚了一大批拥趸,其中不乏一些年轻一代的顶尖翘楚。
如今,文灵昭的名声甚至都已扩散到衮州城中,不知多少大势力都听说,天元学宫出现了这样一个惊采绝艳的少女。
就是郑沐夭,也都曾惊叹于文灵昭的崛起速度之快。
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文灵昭的确是一个足以让人倍感惊艳的冰山仙子,有着足以自傲的底蕴。
“嗯?想起来了,很早就有人说,文灵昭早已成婚,其成婚对象似乎也叫苏奕,只是,传闻中那家伙只是一个没有修为、地位低下的赘婿啊……”
郑沐夭看了看不远处苏奕的背影,眼神有些疑惑。
第一百八十章 飞鸣阁前 羽流笔谈
郑沐夭有点懵。
一个苏奕是废物赘婿。
一个苏奕是让她父亲郑天合都尊敬无比的超然存在。
若说这是同一个人,谁信?
可偏偏地,这两个都和文灵昭牵连上关系了,却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直至带着苏奕,沿着一条勾连在两座山峰之间的锁链长桥上时,郑沐夭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
“苏叔叔,对面是神霄峰,内门弟子的修行之地,文灵昭就在神霄峰之巅的‘飞鸣阁’中修行。”
苏奕抬眼看了看,就见云海翻腾,对面山峰上有着一座座殿宇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不同地方。
走过锁链长桥,来到神霄峰上,苏奕顿时感受到,空气中分布着一丝丝淡淡的灵气。
“文灵昭现在修为如何?”
他随口问道。
“聚气境后期。”
郑沐夭忍不住一声感叹,“我都没见过像她这般刻苦修行的人,对自己太狠了,每日里除了修炼,就是在藏经楼翻阅和修行有关的典籍。”
“再加上她天赋本就极高,修为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让宗门那些大人物们都赞不绝口,认为她最迟明年就极可能有希望冲击宗师之境!”
“若真如此,她就是天元学宫近百年来,第一个以十八岁年龄成为武道宗师的奇才。”
听罢,苏奕笑了笑,心中清楚,文灵昭为何会这般刻苦修行,无非是想早早地解除身上的婚事罢了。
在这一点上,苏奕还是很认可她这么做的。
郑沐夭指着不远处,道:“苏叔叔,再往前边,沿着山路往上就是飞鸣阁了。”
苏奕抬眼望去,就见远处山路上方,约莫三十丈之地的高处,是一座崖坪,崖坪一侧,修建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楼阁。
这时候,忽地一群年轻男女从远处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银袍青年,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仪表堂堂,其他男女皆众星拱月般拥簇在其身边,衬得他极为不凡。
“郑师妹,你怎地在此?”
当看到郑沐夭,银袍青年讶然问询。
面对此人,郑沐夭身上的桀骜气息也收敛不少,道:“随便走走。”
银袍青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奕,便微微一笑,道:“好,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朝带着众人朝远处行去。
“苏叔叔,这家伙叫向铭,总督向天遒之子,天元学宫内门弟子中排名第五的风云人物,其师尊是副宫主‘王俭崇’。”
郑沐夭低声飞快说道,“这家伙对文灵昭可是痴心不已,每天必来飞鸣阁向文灵昭问安,这是天元学宫人所皆知的事情。像之前揍魏峥阳那些人,就是受向铭指使才那么做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故而,学宫中虽有不少男子对文灵昭倾心,可有向铭这个拦路虎,也都只能让步。”
苏奕哦了一声,神色平淡道:“文灵昭是否接受了这向铭的爱慕?”
郑沐夭笑嘻嘻道,“那倒没有,我听说前阵子的时候,向铭曾托他父亲出面,希冀帮文灵昭解除婚事,却被文灵昭拒绝了。”
苏奕道:“明知道文灵昭有婚事在身,此人竟还去追逐,不怕把自己的名誉毁了?”
郑沐夭不着痕迹地瞟了苏奕一眼,道:“苏叔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向铭一直对外宣扬,文灵昭是被迫接受了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是个被害者般的角色,大家对此可都报以同情,不少同门更是纷纷支持向铭出面,挽救文灵昭于水火之中……”
苏奕一怔,不禁笑起来:“用这种方式,来追一个有夫之妇,此人倒是够狡猾的。”
郑沐夭趁机问道:“苏叔叔,你为何要来找文灵昭,难道你俩之间也有什么关系不成?”
“以前有关系,以后就没有了。”
苏奕淡然道。
郑沐夭愈发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远处一阵骚动,向铭等人都是停止交谈,目光齐齐看向了山路上方三十丈高处的飞鸣阁。
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从古色古香的阁楼中走出,云雾缭绕,她身影如仙如幻,空灵绝俗,直似仙子临尘。
一些男子皆露出恍惚之色。
一些女子则眼神复杂,心绪酸涩。
文灵昭。
天元学宫如今最负盛名的传人,清冷如雪,孤峭如冰,风姿之盛,冠盖群伦!
“哎,换我是男子,也必会对这等美人心生爱慕了。”
郑沐夭粉润的唇瓣撇了撇,幽幽轻叹。
“还是这孤傲清冷的样子……”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文灵昭自然极美,姿容如画,超然绝俗。
可相较而言,苏奕更欣赏文灵雪,正值风华正茂,清纯明媚,朝气蓬勃,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样子。
文灵昭性子太冷了,有着一种内敛到极致的骄傲。
当然,这并不是缺点。
对同样傲到骨子里的苏奕而言,很清楚文灵昭这种骄傲,未尝不是内心足够强大的表现。
否则,这少女也不会在被迫成婚之日,就毅然选择离开,也自然不会再这天元学宫中那般刻苦努力地修行了。
一切,都是为了摆脱身上婚事的束缚,掌控自身的命运罢了。
而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苏奕谈不上恨,也谈不上排斥。
他只是不想再背负“赘婿”这个难听的称谓。
更无法容忍在名义上还是夫妻的情况下,头上出现被绿的风险。
说起来,他和文灵昭也算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都迫切想解除彼此之间的婚事。
“灵昭师妹,今日又要去藏经阁研读古籍么?”
向铭笑着上前,潇洒从容,谦虚温煦。
文灵昭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向铭并不在意,微笑着从袖袍中取出一卷古籍,道:“灵昭师妹,这是‘羽流王’月诗蝉前辈当年在晋级宗师之境后,亲手所撰写的一些破境心得,名叫‘羽流笔谈’,是我父亲当年在玉京城从一位高人手中求来。”
羽流王,月诗蝉!
众人倒吸凉气。
大周外姓九王中,羽流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王!
更是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
其十五岁证道宗师,十七岁踏入先天武宗境,十九岁获得当今周皇亲自召见,册封其为外姓王。被誉为大周千年以降的傲世绝才。
到如今,也才不过十年时间而已!
她曾孤身负剑,踏入大魏国境,连败大魏九位先天宗师,名动两国之地,名扬四海八荒。
也曾闯有着大周第一凶地之称的“天陷山”,诛妖王一十二,纵横披靡。
关于她的传奇事迹不胜枚数,在大周境内人所皆知,堪称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而现在,向铭竟拿出羽流王很多年前亲所写的一本修炼笔札,这让谁能不惊?
原本打算径自离开的文灵昭也顿时止步,有些意外。
“师妹若感兴趣,尽管拿去翻阅就是了。”
见此,向铭微笑开口。
他听别人说过,文灵昭心中最钦佩和崇慕的便是羽流王,故而费尽心思,才从父亲向天遒手中要来了这本“羽流笔谈”。
“这……”
文灵昭有些犹豫。
“灵昭师妹不必客气,等你什么时候看完了,还给我就是。”
向铭说到这,有些自嘲道,“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这本典籍太过宝贵,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父亲手中借来,没法将此典籍赠予你。”
附近众人都不禁露出艳羡之色。
拿出羽流王的笔札来追女人,这恐怕也只有向铭这等总督之子,才有能耐办到了!
“啧啧,这家伙好大的手笔。”
郑沐夭也大开眼界,惊讶出声。
苏奕神色平淡,只远远地看着,波澜不惊。
就在此时,在一众错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就见文灵昭摇头道:
“算了,这等典籍太贵重,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罢,她已迈步离开,白衣飘曳,清冷绝俗。
所有人都愣住,都不敢相信文灵昭竟能拒绝这等诱惑了!
她难道不知道,有这样一本典籍,会对她破冲击宗师境时,有着不可估量的助益作用?
向铭也都呆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自信满满,认为凭此典籍,足可以让文灵昭无法拒绝自己的好意,只要她接受了,那以后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进一步接近她。
这就像撕破一个口子,有了可趁之机。
哪曾想,文灵昭却拒绝了!
郑沐夭也不禁惊讶,旋即就感慨道:“无愧是文灵昭,果然与众不同,不是一般人可比。”
而此时,向铭也似收拾好心情,对身边众人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灵昭师妹,也正是我向铭最欣赏的女人!”
他一脸的欣慰,感慨中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欢。
越得不到的越是骚动,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
忽地,向铭敏锐注意到,文灵昭脚步忽地顿住,扭头看向了远处一株苍郁古老的松树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向铭看到了一袭黑裙,靓丽妩媚的小魔女郑沐夭,以及旁边的一个青袍少年。
与此同时,郑沐夭也是一怔,察觉到了文灵昭那清冽如水的目光,不过,却不是看向她。
而是看向了她身边的苏奕!
时间似在这一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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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
当看到负手立在那松树下的青袍少年时,文灵昭明显怔了一下。
旋即,她那如远山般的黛眉微微皱起,恬静如湖的心境随之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抵触、排斥、疑惑、讶然……
复杂且微妙。
大概是万没想到,竟会在这天元学宫神霄峰上,在自己栖居潜修之地,看到这个她向来不愿提起的“丈夫”。
沉默片刻,在无数惊诧疑惑目光的注视下,文灵昭径直走向了苏奕。
随着接近,她清冷如冰的清丽容颜已变得平淡之极。
容如止水,不起涟漪。
郑沐夭眼珠滴溜溜一转,下意识让开了一些距离。
她心中亢奋,意识到这一路上内心产生的疑惑,极可能就将在接下来得到一些答案!
而在远处,向铭等人看到文灵昭走向那青袍少年时,一个个也都愣了一下,皆露出疑惑之色。
那家伙是谁?
没有人认得,这让他们皆的出一个答案,这青袍少年定然不是他们天元学宫的传人!
苍郁的松树下,苏奕看着走来的文灵昭,神色淡然如旧。
他这般神色,看在文灵昭眼中,情不自禁想起当初在文家宗族大殿时,面对文家一众大人物的不屑和轻蔑的训斥,苏奕那仿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
“你来此做什么?”
直至在苏奕身前三步之地,少女伫足开口,白衣胜雪,清冷如仙,声音恬淡而冷冽。
并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她性情本就如此。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说来也挺荒谬的,自一年前成婚到现在,这是他和文灵昭这个妻子第三次见面。
而这也是文灵昭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陌生得像完全不认识的人般。
有意思的是,文灵昭这句话看似平淡,实则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大概是从没想过,苏奕会冷不丁地出现在这里。
这个意外的状况,明显让她很不喜欢。
苏奕何等人物,哪会听不出来?
他哂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想来?”
文灵昭沉默片刻,道:“我听说,你修为恢复了,并且成为了龙门大比第一名,连老太君都写信说,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你该清楚,我向来不在意这些。哪怕你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都不可能让我认可你我之间的婚事。”
语声清冷,恬淡空灵。
不远处的郑沐夭倒吸凉气,心中震动,苏叔叔他竟真的是文家那个废物般的赘婿!?
老天!
这也太刺激了吧?
郑沐夭差点忍不住都叫出来,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就见苏奕点了点头,道:“你在意的是解除婚事,迫切想改变的也是这一点,我知道。”
文灵昭微怔,似有些不解。
苏奕不禁一声轻叹,道:“你还真以为,我是因为修为恢复,试图来改变你的看法,让你承认和接纳我这个丈夫的?”
文灵昭想了想,说道:“难道不是?”
旋即,她似感觉这样回答有些不妥,道:“我说的或许会有些刺耳,极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可我实在想不出,你若不是为了让我认可你,却为何会从广陵城跑到这里,还在此等我?”
苏奕一怔。
不等他开口,文灵昭已轻叹一声,似也不再掩饰内心的想法,继续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那我不妨直言,在我眼中,你我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只不过因为一纸婚姻而被迫有了夫妻之名罢了。”
她抬起清澈晶莹的眸,直视苏奕的眼睛,道,“我可不希望,因为有了这桩婚事,你就能够以此为名,让我承认你,认可你,接受你。你可明白?”
苏奕只觉有些好笑,合着她真以为自己是来她跟自己复合的?
他也懒得解释,道:“有纸和笔吗?”
文灵昭明显一怔,道:“要这些做什么?”
“写一份休书,你我各按个手印,从此以后,各走各道,你当你你的天元学宫传人,我求我的修行之道,再无瓜葛,也省得你我都为此心烦。”
苏奕回答的干脆利落。
不远处,郑沐夭美眸瞪大,苏叔叔原来是要来休妻的!?
文灵昭清眸微凝,似很错愕,半响才说道,“看来,我那番话伤害到了你的自尊,才会说出这般恼羞成怒的话来。”
“恼羞成怒?”
苏奕眉头微皱。
就见文灵昭眼神冷冽淡漠,“若不是恼羞成怒,怎会不知道,你是文家的赘婿,按照大周律例,只有我文家可以处置你?休书……呵,我倒真想你可以用一纸休书,彻底了断了这桩婚事!”
说到最后,她那恬淡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毫不掩饰对这门婚事的抵触、厌憎和排斥。
“世俗律令罢了,还能束缚修行之辈?”
苏奕神色平淡,“你尽管去拿纸和笔便是,只要你我都答应,其他的不必理会。”
他苏玄钧行事,哪可能在意世俗中的规矩?
文灵昭却俏脸一沉,似有些愠怒了,清眸寒意大盛,道:“不要这么幼稚行不行?你真不知道,这桩婚事背后牵扯的势力是谁?”
幼稚?
苏奕眉头微皱,目光一瞥不远处的郑沐夭,“一边去。”
郑沐夭正听得内心澎湃,大感刺激,被这般训斥,颇有些不舍,但还是老老实实转身远去。
这样一幕,文灵昭不免意外,她自然认得郑沐夭,知道这位郑家的千金性情何等桀骜乖张,在天元学宫中被视作小魔女,许多同门谈而色变,极少有人敢招惹她的。
哪曾想,这小魔女却似有些惧怕眼前的苏奕……
很快,文灵昭就把这个疑惑压下去,不再多想,因为此时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
就见苏奕淡淡说道:“这桩婚事牵扯的无非是玉京城苏家罢了,在你眼中,或许以为这是个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可在我眼中,也终究只是世俗中一个小小的宗族而已。”
说到这,他深邃的眸子深处泛起一丝冷意,“这一点,根本不必你提醒我,等以后我前往玉京城时,自会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随意淡然的话语中,尽是绝对的睥睨和自信。
文灵昭呆住了。
以她那清冷如冰的性情,此刻都差点被气笑。
玉京城苏家,屹立在整个大周最顶尖的霸主势力之一,钟鸣鼎食,权柄滔天,是能够影响整个大周天下局势的存在!
身为苏家后裔,苏奕却竟说出这等可笑的话,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完全不可理喻!
气恼之余,文灵昭内心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这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怪不得老太君说,整个苏家中,最不受重视的就是这个苏家的三少爷!
文灵昭心中一叹。
前不久时候,从老太君的来信中,也让她了解到了苏奕的真正身世,明白了为何文家当年会接受苏奕上门为婿的缘由。
一切都是和玉京城苏家有关!
这个事实,原本就让她内心沉重无比,意识到凭自己的手段,想要解除这一桩婚事,无疑太难太难。
可她并未放弃,反倒修行愈发刻苦了。
因为她坚信,当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为羽流王月诗蝉那等名满天下的王侯时,就是玉京城苏家,也无法不答应解除这桩婚事!
三年!
只要给她文灵昭三年时间,定当如当年的月诗蝉那般,平步青云,登临大周王位!
可她却没想到,被自己视作一座擎天大山,需要全力以赴成为王侯之后,才有资格去谈条件的玉京城苏家,却竟会在苏奕口中显得那般不堪……
偏偏地,苏奕本就是玉京城苏家的后裔,还说出这样的话,这何其荒唐?
又何其可笑?
“你信与不信,都并不重要。”
眼见文灵昭久久不语,苏奕淡然道,“重要的是,我今天来了,就当把你我之间的事情了断一下。”
文灵昭顿时如梦初醒似的,从纷乱思绪中清醒。
再看眼前的苏奕,只觉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知和自大,可笑而不自知。
她再忍不住道:“敢以苏家名义行事,必诛之!敢踏入玉京城半步,必诛之!这两句话,你难道忘了?你又让我如何相信你能解决苏家的事情?”
苏奕眉毛微皱,道:“老太君竟连这些都跟你说了?”
文灵昭的眼神愈发冷冽,对待苏奕的态度也变了,带上一抹失望,道:“若我不知道这些,怕是根本无法想象,修为恢复之后的你,竟会如此狂妄自大。”
苏奕自然察觉到到了文灵昭态度的变化,不禁暗自摇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古人诚不我欺。
他也懒得再多言,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先把休书写了,以后各走各道便是。”
文灵昭俏脸若寒霜,一字一顿道:“不合法度,不符规矩,且你一赘婿,有什么资格休我?我劝你别再闹了,否则,只会让我对你越来越失望!”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此时,苏奕淡然道:“也对,休书的话,对你而言未免有些羞辱的味道,这样吧,你我签订一份解除婚事的契约,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如何?”
文灵昭顿足,只觉内心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噌噌上涌,蓦地转身,清眸如刀锋似的盯着苏奕,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现在就从天元学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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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输谁跪下忏悔
文灵昭动怒了!
这一幕,不止郑沐夭能感受到,远处的向铭等人也都察觉到了。
这让所有人都意外。
须知,文灵昭性情高洁清冷,孤峭如冰。
从进入天元学宫一来,几乎没人见过她为任何事情愤怒过,从来都那般恬淡、超然,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甚至,都极少有人见到她和哪个男子长谈过。
可现在,她不止和那陌生的青袍少年聊了很久,且竟破天荒地发怒了!
这让谁不吃惊?
还不等苏奕开口,向铭已匆匆而来,面露关切之色,道:“灵昭师妹,你没事吧?”
文灵昭语气冷峭道:“和你无关。”
说话时,她清眸一直盯着苏奕。
苏奕也没有理会走来的向铭,直接将其忽略了。
他神色平淡地看着文灵昭,道:“你大概根本不清楚,什么叫自知之明,我也懒得与你解释,一句话,只要你答应我说的,拿到协议契约后,我立刻就走。”
本就快要控制不住内心怒火的文灵昭闻言,眼神愈发冰冷慑人,道:
“以前时候,我从不恨你,视你如我一般的受害者,可现在,你让我很厌憎!”
说罢,她转身而去,声音远远传来,
“你若想闹,就尽管闹吧,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天元学宫,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撒野的地方!”
她内心充满怒火和失望,已懒得再和苏奕谈下去。
苏奕眉头一皱,眼神变得冷淡,道:
“你现在怒火攻心,神志不清,念在灵雪的面子上,我给你一刻钟时间好好冷静考虑一下,一刻钟后,你若不答应,别怪我逼你答应。”
已经走远的文灵昭一呆,都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转过身,远远看着苏奕,声如彻骨寒冰,一字一顿道:
“苏奕,你给我听好了,这桩婚事,会由我自己来解决,而不是靠你那可笑的一纸契约!”
这番话,被附近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全都吃了一惊。
苏奕!
原来这惹得文灵昭动怒的青袍少年,竟是那个入赘文家的废物赘婿!
声音还在回荡,气氛却变得寂静沉闷。
文灵昭那绰约修长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众人神色都变得异样起来。
松树下,苏奕负手于背,神色平淡,似浑没有察觉到附近投来的那异样目光。
他说了,给对方一刻钟考虑时间,自然得言而有信。
“原来你就是那玷污了灵昭师妹名誉的苏奕。”
这时候,向铭也总算反应过来,目光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看向苏奕。
苏奕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这位名满天元学宫的总督之子。
这不屑一顾的姿态,让向铭脸色一沉。
一些原本就拥簇在向铭身边的年轻男女见此,也都眉头微皱,一个废物赘婿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一个蓝衫青年忍不住道:“苏奕,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刚才灵昭师妹说的什么,你难道没听到?这里是天元学宫,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一个俏丽的少女叹息道:“灵昭师妹何等耀眼一位绝代人物,却竟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唉,这种婚事完全就是把灵昭师妹推到了火坑里。”
“苏奕,赶快去给灵昭师妹道歉,否则,我等饶不了你!”
一个脾气火爆的黑袍少年直接站出来,怒气冲冲道,就差指着苏奕鼻子骂了。
群情激愤,俨然让苏奕成了千夫所指的目标。
向铭悄然退后两步,扭头在身边一个白袍男子耳边低声道:“田东师弟,你觉得这苏奕今日在此身败名裂,是不是更好?”
被叫做田东的白袍男子心领神会,悄然点头。
就在田东刚要做些什么时,不远处的郑沐夭察觉到局势不妙,匆匆走来,清声呵斥:“瞎嚷嚷什么,要欺负人?”
她双臂环抱身前,美眸如电,扫视那些年轻男女,妆容精致的俏脸上尽是冷意。
众人脸色微变,都感到很诧异,这位郑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会帮一个废物赘婿说话?
向铭和田东也皱眉,有些意外。
“郑师姐,您和这苏奕认识?”
有人禁不住道。
郑沐夭偷偷瞟了苏奕一眼,旋即冷然道:“也不怕告诉你们,这是我苏叔叔,都给我放尊重点!”
叔叔!?
众人:“……”
之前那让苏奕道歉的黑袍少年忍不住道:“郑师姐,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灵昭师妹名义上的丈夫,那个当了上门女婿的废物!灵昭师姐的一世英名,就因为他这样一个家伙出现了污点。他……他怎可能是你叔叔?”
其他人纷纷点头。
“说了你们也不懂。”
郑沐夭不耐烦道,“总之,今天是我带着苏叔叔来的,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众人面面相觑,都惊疑不已。
一个废物赘婿,怎地就成了这来自衮州顶级世家郑氏一族的小魔女的叔叔?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田东也不免有些迟疑。
郑沐夭的身份,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可就在此时,田东注意到了向铭看来的目光。
他心中一震,明白过来似的,一咬牙,道:“事关灵昭师妹的尊严,今日不管谁来了,他苏奕也必须去跟灵昭师妹道歉!”
田东是向铭身边的左膀右臂,见他开口,其他人哪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登时,那些年轻男女都纷纷出声:
“郑师姐,刚才你也看到了,苏奕对灵昭师妹何等不敬,不管他和你什么关系,这件事不能这般算了。”
“对,一个外人而已,敢跑来我们天元学宫撒野,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七嘴八舌,浑不给自己面子,这让郑沐夭都感到有些意外。
旋即,她就明悟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向铭在!
有总督之子撑腰,他们当然就不必忌惮自己了。
郑沐夭深呼吸一口气,刚开口要说什么,就被向铭笑吟吟打断道:
“郑师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眼下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根本不由我说了算。”
顿了顿,他轻叹道:“当然,若苏奕愿意去跟灵昭师妹道歉,相信大家都还是不会跟他计较的,毕竟,他终究只是个赘婿,我们身为天元学宫传人,若是欺负他,传出去的话不免贻笑大方。”
郑沐夭斜飞入鬓的柳眉皱起。
论身份和地位,她也压不住向铭,向铭若不打算给面子,她也一筹莫展。
“苏奕,是男人你就别躲在女人后边!敢不敢和我对决一场,若你输了,就乖乖去道歉,如何?”
那黑袍少年大声道,脸上尽是挑衅之色。
这里是天元学宫,面对苏奕这个传说中废物赘婿,他完全底气十足。
其他人闻言,纷纷起哄。
苏奕之前一直不曾理会这些,哪怕被不断挑衅,也都懒得去计较。
可眼见这些蝼蚁般的东西叫嚣得愈发嚣张时,他不免有些后悔这次没带茶锦一起出行。
否则,收拾这些蝼蚁而已,茶锦这月轮宗传人已足够使,何须自己理会?
“想玩玩?可以。”
苏奕淡然开口,“这样吧,我也不屑要了你们的小命,谁输了,谁就跪在这里忏悔思过,如何?”
众人一怔,都没想到,苏奕非但敢答应下来,还提出这般一个极具羞辱味道的惩罚方式。
小魔女美眸发亮,内心一下子激动起来。
她被父亲勒令侍奉在苏奕身边做事,心中本就不情不愿。
哪怕她父亲把苏奕夸到了天上,认为苏奕如谪仙般神通广大,她毕竟没亲眼见识过,心中不免将信将疑。
而借此机会,倒是可以看一看苏奕究竟有多大能耐!
向铭不禁暗自摇头,些许言语挑衅而已,就受不了了?
似这种人,给文灵昭提鞋都不配,可偏偏却成了文灵昭名义上的丈夫,还真是让人恼火啊。
“这可是你说的,若输了,别怪我们欺负你!”
黑袍少年冷然道。
苏奕没有理会他,目光看向在场其他人,道:“你们呢,要不要一起玩玩?”
众人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这是在挑衅他们所有人?
好狂妄的家伙!
连那些年轻女子都被激怒了,认为苏奕这个赘婿太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敢这般挑衅,真不知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愚昧无知。
“呵,你这话未免也太放肆。”
向铭都不禁怔了一下,摇头轻笑起来,“你若能把他们一一击败了,我不介意陪你玩玩。当然,我怀疑你根本不可能有和我交手的机会。”
话语云淡风轻,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众人也都不禁自嘲笑起来,也对,和一个无知的家伙怄气,简直就是辱没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想,他们心态也平静了不少,连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怜悯之色。
“唔,向铭也要出场?这就更好了!如此才能真正试探出,我这位苏叔叔的真正能耐呀!”
郑沐夭内心大呼刺激,漂亮的眸亮晶晶的,期待万分。
“这么说,你们都答应了?”
苏奕见此,不禁微微一笑,痛快说道,“那好,今天我保证一个不拉地陪你们玩玩。”
那黑袍少年已按捺不住了,下巴微抬,傲然抱拳,冷冷道:
“天元学宫内门‘群星院’弟子胡佼,请赐教!”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苏叔叔真猛
众人皆让开,腾出一个宽敞的空地,在远处观望,神色带着期待。
胡佼。
十六岁,内门群星院杰出弟子,聚气境初期修为,武道根基极为雄厚,在同境中有“以一当十”的美誉。
搁在外界,一般的老辈聚气境强者,都不是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对手了。
“胡佼师弟,莫要下手太狠,传出去的话,有辱我们天元学宫的风度。”
一个淡黄长裙的少女叮嘱道。
“这是自然。”
胡佼微笑开口。
郑沐夭眼神古怪,忍不住道:“胡佼,我劝你还是动用全力为好,省得被我家苏叔叔打败时,用麻痹大意来当借口。若真那样,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众人一怔,这是什么话,在这小魔女眼中,胡佼还拿不下这样一个废物赘婿?
向铭心中一动,道:“胡佼,小心些,莫要大意,须知苍鹰搏兔,亦用全力。”
胡佼眸子闪动,点头道:“好!”
苏奕见此,不禁轻叹,“少年,你就是动用全力,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罢了。”
他都有些不忍心欺负这样的少年人。
可谁曾想,胡佼却被这句话激怒了,冷声道:“等你跪下时,我让你再说一遍这句话!”
他一身修为运转,气势骤变,眼神凌厉慑人,蓦地纵步上前,拧腰出拳。
轰!
虚空气流骤然爆鸣尖啸,就见胡佼这一拳,直似一道璀璨刺目的星芒迸发,撕裂空气,势若炸雷。
一些年轻男女暗暗点头。
淬星拳,天元学宫三十六门玄阶顶级武学之一,拳如星芒,迸发如雷,毁灭力极为惊人。
胡佼此拳一出,啸音如爆,星芒耀眼,明显已将此武学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等杀伤力,杀世俗中的聚气境中期武者都绰绰有余!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虽愤怒,但并未大意。
苏奕神色淡然,不悲不喜,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如若擎天崖壁上的孤峭之松,岿然不动。
直至胡佼这一拳奔来,他右手探出,随意一拍。
胡佼这一拳在苏奕面前三寸停顿,再无法寸进,而他的肩膀,则被苏奕的手掌拍中。
那一瞬,直似神山大岳压迫在身,都来不及抵抗,胡佼躯体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砰!
地面一震,其声沉闷。
胡佼发出痛苦的嘶声,膝盖骨龟裂,浑身颤抖,俊美的脸颊都扭曲成一团。
全场一寂,鸦雀无声。
“这……”
许多人瞠目结舌,脸上的期待亢奋之色凝固,他们只觉眼前一花,胡佼却竟这样败了!
向铭瞳孔微凝,这小子果然有古怪。
郑沐夭内心先猛地颤了一下,旋即就有些说不出的空荡,忍不住舔了舔粉润潋滟的唇,这还没尽兴呢,结束也太快了吧?
“抱歉,用力有点多了,没想到你这么弱。”
苏奕轻声开口。
他已保留了大半的实力,唯恐不小心把对方打死打残了,没曾想,还是把对方膝盖骨震碎了。
这当然不是故意的,只能说苏奕有点高估天元学宫内门弟子的武道根基了。
众人:“……”
“苏奕,你可以杀我,但不能辱我!”
胡佼愤怒,挣扎要起身。
苏奕淡然道:“刚才可说好了,谁输了,谁就跪在地上忏悔,你若起身,羞辱的不止你自己,还会让天元学宫因为你蒙羞。”
胡佼一呆,脸色青白交加。
“继续。”
苏奕目光一扫众人。
这一刻,看着跪在那的胡佼,那些年轻男女心态都已经变了,惊疑不定,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传闻中,这家伙不是一个修为尽失了吗?”
淡黄长裙少女喃喃。
其他人也疑惑,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郑沐夭环抱双臂,冷然道:“刚才还叫嚣着让我苏叔叔道歉,怎么现在全都怂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谁敢擅自离开,我保证明天时候,就把他吊挂在山门前的千年杏树上,让所有人都参观参观!”
众人齐齐色变,这也太狠了!
“让我来吧。”
一个金袍青年站出来,神色沉凝,不卑不吭,“天元学宫蒙拓,聚气境后期。”
众人顿时振奋起来。
蒙拓,这可是他们内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向铭也暗暗点头,蒙拓的实力极强,且性情沉稳,虽不如学宫十大弟子那般耀眼。
可在聚气境中,也已堪称是一流人物了。
“自报修为?”
苏奕笑起来,一眼看穿蒙拓的心思,道:“别怕,我只是聚气境中期修为。”
聚气境中期!
众人恍然之余,又有些同情才聚气境初期的胡佼,这败的……倒也不算冤。
也不怪他们眼拙,实在是武道四境乃凡俗之境,再加上苏奕身上气息淡然平静,除非是神魂灵敏之极的角色,否则,在不动手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他的修为了。
蒙拓明显轻松不少,不再废话,拔刀出鞘。
锵!
一柄炫亮的银白战刀掠出,瞬息之间,蒙拓浑身尽是霸烈如潮的肃杀之气,猛地一声低喝,挥刀暴冲而来。
势若离弦之箭,气势惊人。
“青炎斩!”
就见蒙拓一挥之间,银白战刀掠空,竟带上一层如燃烧般的青色炎火,怒斩而下。
霸烈张扬,凌厉无边。
那等威势,让不少人都被惊艳到。
苏奕身影未动,淡然如旧。
直至燃烧般的青色刀锋斩来,他屈指一弹。
铛!!!
刺穿耳膜般的爆鸣中,蒙拓手腕剧震,银色战刀脱手而飞。
他脸色骤变,就要暴退。
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已轻飘飘拍在他肩膀上。
砰!
地面一震,蒙拓那高大的身影也跪了,双膝砸地,躯体都因剧痛狠狠抽搐起来。
全场死寂,众人皆悚然,面面相觑。
胡佼落败,若可以归结为修为不如苏奕,那蒙拓此次落败,又算什么?
最可怕的是,两人皆是被苏奕一巴掌镇压于地,那轻描淡写的姿态,格外震撼人心。
“怎么会……”
向铭终于色变,原本他还有恃无恐,底气十足,可此时,却有些无法淡定。
“聚气境后期也不行,难道真如父亲所说,苏叔叔拥有着杀宗师如杀鸡宰猴的能耐?”
郑沐夭美眸睁大,内心也震荡不已。
她自身也是聚气境中期的修为,可扪心自问,换做是她出手,注定不可能是蒙拓的对手了。
而蒙拓却如纸糊般,在苏奕面前不堪一击!
如此一对比,郑沐夭焉能不吃惊?
跪在地上的蒙拓,已是面若土色,难以置信道:“这……也叫聚气境中期!?”
“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
苏奕随口道。
他目光一扫四周众人,道:“要不,你们一起上?”
这个提议,让不少人心动,目光闪动。
可碍于颜面,或者说自恃身份,却让他们不免很犹豫。
到了此时,谁还不明白,刚才他们全都走眼了?
胡佼、蒙拓的落败,就是最生动的例子!
这等情况下,面对苏奕时,他们不少人心中早已萌生退意,暗暗后悔了,哪还敢叫嚣着去挑战?
“赶快点!你们可是内门弟子,怎能认怂?脸面还要不要了?”
郑沐夭大声开口,唯恐天下不乱。
这让众人神色皆很难堪。
“他既然说了,大家一起上就是了!”
白袍少年田东一咬牙,率先站出。
见此,其他人胆气一壮,也纷纷发狠,答应下来。
苏奕点了点头,道:“不错,还算有点骨气,也省得我一一动手了。”
“上!”
田东一挥手,拔剑出鞘。
其他男女也都各自将一身修为全力运转,拎着刀枪剑戟等兵刃,以围拢冲锋之势朝苏奕一个人杀来。
那场景,不亚于一众聚气境高手一起悍然出击。
世俗中的宗师境人物,怕是都得避其锋芒。
毕竟,这些年轻男女虽年少,可毕竟都是天元学宫内门弟子,一个个资质不凡,掌握着远超同境人物的秘法,那等战斗力自然也远非一般可比。
郑沐夭见此,内心都一阵发紧。
可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苏奕屹立原地不动,却堪比无可撼动的远古大山,无论多少人冲来,皆被他轻飘飘一掌拍飞出去。
什么刀枪剑戟,全都无法伤到他丝毫。
仅仅几个眨眼,十多个天元学宫内门弟子就横七竖八滚落一地,无论男女,皆痛苦呻吟不已。
而再看苏奕,青袍如玉,风采如旧。
郑沐夭倒吸凉气,美眸中异彩涟涟,苏叔叔他……真猛!!
不远处,只有向铭一个人孤零零立在那。
只是,此刻他英俊的脸庞却阴晴不定,完全被这一幕幕惊到,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废物般的赘婿,就是修为恢复,又怎可能变得如此强大?
这可是天元学宫!
那些出战的都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每一个进入世俗,都是足以搅动风云的耀眼之辈!
可怎会却如纸糊般被打败了?
苏奕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无数疑惑涌上向铭心头,让他手脚冰凉,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便在此时,他躯体猛地一僵,察觉到不远处苏奕的目光看了过来,如剑锋抵喉,让他浑身不自在。
“刚才,你不是说打败了他们之后,要跟我苏某人切磋一下?别愣着了,来战。”
苏奕负手于背,淡然开口。
一句话,如平地起惊雷,让向铭心都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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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去而复返
向铭深呼吸一口气,道:“苏奕,我承认你很厉害,刚才是我们走眼了。”
说到这,他眸子中冷芒闪烁,“但你别忘了,这里是天元学宫,若把事情闹大了,你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郑沐夭心中咯噔一声,的确,这里是天元学宫,若让那些老家伙见到眼前这一幕,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要你现在就收手,我可以保证,今日之事就这般算了,否则……”
向铭眼神冰冷,话未说完,威胁之意却已表露无遗。
苏奕迈步走了过去。
“你这是打算执迷不悟?”
向铭脸色微变,锵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苏奕身影一闪,如若一抹闪电般,突兀地出现在向铭身前,右手一抡。
啪!
向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一张英俊脸颊都红肿起来。
“你竟敢打我?”
向铭羞愤,瞪大眼睛。
啪!
又是一巴掌抽在向铭脸上,那掌力之凌厉,将其脸颊颧骨都打得塌陷下去,口鼻喷血,一张俊脸红肿如猪头。
噗通一声,他跌坐在地,唇中发出痛叫,披头散发,整个人又急又怒,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不远处,郑沐夭倒吸凉气。
向铭!
内门弟子中排名前十的风云人物,聚气境后期修为,首屈一指的武道翘楚!
再加上其自身乃是总督之子,在天元学宫中直似天骄之子般耀眼。
可现在,在苏奕手中,向铭简直就如一团泥巴似,任凭揉捏,毫无反抗之力!
更让郑沐夭悚然的是,苏奕似乎根本不在乎后果……
什么天元学宫,什么衮州总督之子,似乎在他眼中就如同虚设般!
郑沐夭也经常闯祸,也因此被视作小魔女般的角色,可是此刻连她都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被苏奕那横行无忌的手段惊到了。
“跪好。”
苏奕站在向铭身前,俯视开口。
向铭嘶声道:“苏奕,你……”
不等说完,他脖子被苏奕一把攥住,整个人都被拎起来,而后,像插木桩似的,狠狠掼在地上。
砰!
双膝砸地,向铭整个人跪了个结结实实。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涌上向铭心头,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谁?
堂堂总督之子,名满天元学宫的奇才,可现在却被迫跪地,颜面尽失!
“若不是之前答应不要你们的小命,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奕眼神淡漠。
全场死寂。
那些被镇压的天元学宫弟子,一个个如丧考妣,凄凄惨惨,噤若寒蝉。
郑沐夭看着这一幕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幸亏今日没有在马车中招惹苏叔叔,否则,那下场肯定也会很惨……
太猛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般睥睨霸道的人,有一种藐视一切般的傲意,实力更强大到不可揣度的地步!
“半刻钟了。”
苏奕默默算了一下时间。
“这……”
蓦地,远处忽地响起一道吃惊的声音。
苏奕转身,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文灵昭。“怎会这样……”
文灵昭清冷如冰的脸庞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吃惊之色。
之前,她含怒而去,可尚在半途,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喧嚣的挑战声,于是伫足,凝神倾听了片刻。
可由于相距太远,她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惊呼和哗然。
当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苏奕怕是挨打了!
毕竟,这里是内门弟子汇聚的神霄峰,苏奕刚才惹怒自己的那一幕幕被众人都看在眼底,难免会视苏奕为敌。
这个判断,让文灵昭内心很纠结。
苏奕之前那无知嚣张的一幕幕,让她无比恼火和失望,可一想到苏奕若因此挨打,内心却又有些不忍。
不管如何,他们名义上还是夫妻,苏奕若挨打,而她却袖手旁观,传出去的话,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最终,文灵昭还是一咬牙,重返回来。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当回来后,却竟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那些个同门,要么跪着,要么躺着,横七竖八,一个个凄惨狼狈不堪!
这差点让她以为眼花了。
尤其当看到鼻青脸肿,颧骨塌陷,披头散发跪在苏奕身边的向铭时,文灵昭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自然清楚向铭的修为有多强大,也清楚向铭的身份有多煊赫,搁在这天元学宫,就是那些大人物们,都轻易不会开罪向铭。
可文灵昭却没想到,这位总督之子却竟会以这般屈辱的方式跪在那!
而苏奕……反倒是场中唯一毫发无损的。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愣在那,有点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是担心文灵昭误会,郑沐夭脆声说道:“灵昭师妹,他们非嚷嚷着要让我苏叔叔给你道歉,还不断挑衅,要用战斗的方式来逼迫苏叔叔低头,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一一都跪了,这可一点都不怪我苏叔叔,是他们自找的。”
胡佼、蒙拓等人皆露出羞愤之色,无法辩驳。
向铭更是低着头,似不愿被文灵昭看到自己那屈辱不堪的样子。
“怎可能……”
文灵昭眼神恍惚。
在她了解中,苏奕一个月前才恢复修为,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名而已,那时候的他,也就搬血境的修为,怎么仅仅一个月时间,就变得如此强大了?
文灵昭只觉自己的认知都在遭受冲击,一时难以相信。
“你去找纸和笔来。”
苏奕看了郑沐夭一眼,后者一个激灵,连忙行动起来。
她内心都一阵颤栗,苏叔叔这是真铁了心要休妻啊!
而听到苏奕的话,文灵昭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道:“你以为……我回来是答应要和你签订那一纸契约?”
苏奕神色平淡道:“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也该清醒意识到,今日无论谁来了,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你现在还有不到半刻钟的考虑时间。”
文灵昭深呼吸一口气,摒弃内心杂念,眼神清冷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我之间的婚事,我会自己来解决,我的主意也决不会改变!”
苏奕皱眉,旋即眉头舒展开,道:“也罢,既然你这般顽固,那就由我一个人来写一份契约便可。”
“你不觉这么做很可笑?”
文灵昭声音愈发冰冷。
苏奕淡然道:“可笑?你说你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可在成婚之日,你离家出走时,可曾想过这么做对我而言,是多大的羞辱?也是从那天起,整个广陵城中,哪个不在笑话我苏某人?”
文灵昭一怔,沉默了。
“时隔一年后,却带着魏峥阳这样一个当初在青河剑府时就和我有仇的角色一起回来了,你觉得这么做不过分?”
苏奕眼神冷淡。
文灵昭眉头微皱,道:“我当时根本不清楚你们之间恩怨,更何况,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
“若真有什么,你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苏奕淡然道,“我认可你抵触和排斥这门婚事的心情,也很欣赏你为解除这门婚事所付出的努力,以前的事情,我也懒得再和你计较,但在今天,你我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天元学宫传人,也可以去享受任何男人的追求,而我苏奕,则就此摆脱‘赘婿’的身份,这对大家都好。”
文灵昭禁不住长叹,道:“若事情能如此简单解决,我巴不得早这么做了,可在我看来,你现在所谓的契约,完全就是废纸一张,根本无法改变你我之间的婚事!”
她都有快气疯的感觉。
这家伙是真不明白,大周针对赘婿的律令法规?
亦或者是,他真的不清楚,要解除这桩婚事,没有玉京城苏家点头,谁也无可奈何?
“只要是我苏某人做出的决断,就比这世俗中任何律令法规都有用,不信你可以试试。”
苏奕刚说到这,蓦地一道沉浑如雷的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尔等为何跪在此地?”
声音还在回荡,一个锦袍中年已大步而至,其人须发如墨,肤色白皙,气势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儒袍博带的老者,一个背负长剑,柳须飘然的男子。
“师尊!”
向铭登时激动起来,如抓住救命稻草般。
其他跪倒在那的年轻男女先是一惊,旋即也都露出狂喜之色。
那锦袍中年,正是向铭的授业恩师,天元学宫副宫主王俭崇,一位武道三重圆满境的宗师!
“弟子见过王师伯。”
文灵昭心中一凛,从怒火中清醒下来,微微见礼。
王俭崇脸色阴沉点了点头,眼见向铭他们还跪在那,不禁怒道:“还不站起来!?”
向铭他们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纷纷起身。
苏奕没有阻拦,一些小角色而已,不值得计较。
“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俭崇说着,目光早已如若冷电般,盯在苏奕身上。
他身边的儒袍博带老者和负剑柳须男子,也都将目光看向苏奕,神色冰冷。
哪怕不清楚状况,他们又哪会看不出,向铭他们明显是被这青袍少年镇压跪地的?
苏奕负手立在那,没有理会王俭崇三人,自顾自把目光看了看远处。
就见郑沐夭已匆匆而来,手中还拿着纸笔墨砚。
苏奕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舒缓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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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捶杀宗师
向铭没有开口。
被欺辱成这样,他也着实羞于启齿。
他看了看旁边的田东,后者心领神会,满脸悲愤,咬牙切齿道:
“王师伯,此人名叫苏奕,今日忽然闯入神霄峰,得罪了灵昭师妹,我等气不过,便让他道歉,可谁曾想他却极为猖獗……”
一番慷慨陈词,把他们这些人的挑衅塑造成了出于义愤的正义之举,而苏奕则成了猖獗跋扈的狂徒。
其他人纷纷附和。
之前被苏奕镇压跪地,早让他们颜面尽失,怒火中烧,如今有师门长辈在,谁不想借报仇雪恨?
文灵昭听得秀眉微皱,不过她并未亲眼目睹刚才的一切,也不好说什么。
顿时之间,王俭崇、儒袍老者和负剑柳须男子三人的神色都变得阴沉不少。
这时候,郑沐夭走来,先将笔墨纸砚递给苏奕。
而后,她转身看向田东,怒气冲冲道:“你田东还要不要脸了?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
田东神色一滞。
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郑沐夭已朝王俭崇抱拳见礼道:“王师伯,刚才发生的一切,弟子都看在眼底,根本就不是田东所说那般。”
说着,就把刚才发生的战斗经过一一道来。
在此期间,向铭、田东等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恨,浑然没想到,为了一个苏奕,郑沐夭竟完全都不顾同门之谊了!
就在他们暗暗焦急,思忖该如何反驳时。
王俭崇忽地挥手打断了郑沐夭的说话,道:“不必多说,不管如何,一个外人,却跑来天元学宫行凶,欺辱践踏学宫弟子,似此等行径,罪不容恕!”
这位天元学宫的副宫主神色淡漠,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郑沐夭呆住了,忍不住道:“王师伯,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为何……”
王俭崇皱眉,再次打断道:“郑沐夭,你身为学宫内门弟子,却在刚才发生战斗时,却不阻止,如今还帮着一个外人辩驳,是何居心?”
郑沐夭俏脸微变,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愤怒。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都不敢相信,堂堂副宫主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这时候,向铭他们则都彻底轻松,神色间涌起说不出的得意,他们哪会不明白,王俭崇是要替他们出头?
亏郑沐夭是郑家之主的女儿,却竟连王俭崇的心思都看不透,活该被训斥!
“看在你父亲和你师尊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再敢不知好歹,别怪我以学宫刑罚惩治你!”
王俭崇冷哼道。
郑沐夭气得贝齿紧咬,正要说什么。
苏奕拍了拍她肩膀,淡然道:“遇到不讲道理的,言辞争锋是最苍白无力的,不必理会,他若真找死,我不介意成全他。”
郑沐夭一呆,内心感动之余,又不免错愕,苏叔叔连副宫主都不放在眼中?
好猛啊!
“你……刚才说什么?”
却见王俭崇脸色憋得涨红,怒目圆睁。
其他人也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谁敢相信,就是在这等局势下,苏奕竟还敢说一位副宫主找死?
文灵昭都有些懵,以前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淡然出尘般的家伙,却竟如此之嚣张?
“王兄息怒,眼下事情已经明了,何须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置气?这件事,交由我来吧。”
那儒袍博带的老者笑了笑,迈步而出,眼神淡然看向苏奕,道:“年轻人,刚才你逼迫我学宫子弟跪地,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跪在那,听候发落,否则……”
不等说完,苏奕淡然道:“别废话,找死就直接动手,我保证不给你留活口就是了。”
说话时,他来到松树旁边的一块岩石前,将笔墨纸砚摆放在其上。
而气氛,则陡然压抑之极。
无论是向铭他们,还是文灵昭,都呆呆地看着苏奕,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荒谬感。
儒袍老者名唤褚孔朝,是天元学宫排名第八的长老,拥有宗师二重的道行,武道造诣极其强大,世俗中那些同境人物也远不是他的人物。
可现在,却竟被苏奕这般羞辱!!
就是王俭崇和负剑柳须男子,都愣了一下。
“好一个狂妄小儿!”
儒袍老者褚孔朝已气得脸色铁青,踏步纵身,一身宗师气息骤然暴涌而出。
那一瞬,直似一座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强大的气血力量压迫得附近气流紊乱,飞沙走石。
好强!
一些弟子内心震撼,神色间则充满了亢奋和期待,让得八长老都含怒出手,这苏奕简直不知死活。
轰!
根本不给众人多想的机会,褚孔朝已悍然出手。
就见他双手如利爪剑锋,蓦地朝苏奕抓去,十指之间,璀璨的光影流转,灿然夺目,直似真正的利刃般。
一抓之力,空气都被撕碎如絮,产生尖锐的爆鸣。
地阶中品秘籍——飞鸿抓!
这若让抓实了,铜墙铁壁都会如纸糊般被撕碎。
就是远远望着,向铭他们都有窒息之感。
可惜,没有人知道,就在昨天时,苏奕才杀了一个来自月轮宗的武道三重境青年宗师。
更没人知道,这一段时间来,死在苏奕手底下的宗师之数,何其之多。
就见苏奕唇角泛起一丝冷峭弧度,微微摇头,直至褚孔朝迫近而来,他这才探出右手,于虚空中捏印,一锤而出。
恰似神人擂大鼓!
咔嚓!咔嚓!
就见苏奕的拳印直似一抹流光,却有无坚不摧之势,当锤下时,褚孔朝如若利剑般的双手十指直接被碾碎轰断,关节和筋骨炸裂爆碎,血水飞洒。
无可阻挡之下,苏奕的拳劲长驱直入,狠狠轰在褚孔朝的胸膛。
砰!
在一种惊骇目光注视下,褚孔朝那瘦削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狠狠砸在十多丈外的峭壁上,产生沉闷的声音,岩石碎裂迸溅。
而后,他躯体内产生一阵密集如炒豆似的筋骨破碎声,当从峭壁上跌落时,浑身瘫软如泥,脑袋一歪,已没有了气息。
一拳,捶杀宗师!
那势如破竹,霸道无匹的一幕,惊得在场众人心都狠狠攥起来。
“这……”
向铭等内门弟子皆亡魂大冒,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八长老,何等强大的宗师境存在,竟被一个聚气境少年一拳轰杀?
文灵昭清丽的俏脸一片呆滞,双目失神,这一拳,直似一记重锤,也砸在了她的心湖,随之涌起惊涛骇浪。
那面对苏奕时散发于骨子里的骄傲和底气,似都被这一拳砸得粉碎。
她玉手悄然握紧,樱唇紧抿,清冷的眸泛起如雾般的惘然之色。
时隔一个月而已,修为恢复的他,都已经能灭杀宗师了!?
“父亲原来真的没有骗我……苏叔叔他真的好可怕啊……”
郑沐夭也惊得身心皆颤,一对美眸死死瞪大,情不自禁想起了父亲昨晚再三叮嘱的话——
“苏公子人如谪仙,看似年轻,却有巧夺造化之手段,万不可有丝毫不敬!”
之前,郑沐夭还将信将疑,而此时,却由不得她不信。
而王俭崇和负剑柳须男子的脸色,已变得空前凝重,神色变幻不定。
这一拳,也深深震撼到他们,让他们的心神颤栗,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个聚气境少年,却于此刻,当着他们的面,一拳就杀了褚孔朝!!
这在之前,谁能想到?
就在这死寂般的气氛中,苏奕神色平淡道:“我不想再废话,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谁不服,直接动手便是。”
他一袭青袍,淡然出尘,看起来一如之前那般。
可在众人眼中,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却已带上一抹令他们心颤的恐怖气息。
“苏奕,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真要彻底为敌,你今天怕是根本走不出我天元学宫!”
负剑柳须男子声音有些低沉,脸色铁青阴沉。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拔剑,赐你一死。”
全场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翻腾,眼前这位名叫厉风行,天元学宫第七长老,一代剑道宗师!
他曾负剑行走大周境内,磨剑十三载,自创“流云九击”剑法,名震衮州。
若不是因为入门时间的原因,以其武道造诣,足可跻身九位长老中的前五之列!
而现在,苏奕却竟扬言,要赐厉风行一死!
“还真是凶狂啊……”
负剑柳须男子轻叹一声,蓦地拔出背后长剑,其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如剑,慑人魂魄。
他持剑纵步上前,身似流云缥缈,手中长剑则在瞬间幻化出万千道细密濛濛的剑气,直似烟雨飘洒,有着一种轻柔到极致的美丽之感。
可也极度危险。
那一丝丝剑气,动辄便能洞穿玄铁甲胄,绞碎岩石精钢,锋利无匹。
这一剑斩下,若抵挡不住,对手整个人瞬间会被细密濛濛的剑气切割成一地的细碎血肉!
苏奕眉毛微挑,深邃的眸微微发亮,这一剑……竟是有点意思啊……
不过,就在他准备出手时。
忽地一道如若晨钟暮鼓般的威严声音传来,在场间隆隆响彻——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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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下剧情,金鱼早说过,衮州城是个环环相扣的高潮剧情,现在才刚开始,接下来会更精彩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宁姒婳
大长老!
众人心中一震,辨认出那浑厚声音的身份。
锵!
厉风行手腕一转,漫天细密濛濛的剑雨骤然消散一空。
而他那缥缈若流云的身影,尚在半空,便猛地一顿,恰似如燕归巢般,折返而回。
这收发自如的一幕,堪称漂亮。
苏奕也不禁暗暗点头。
此人对剑道的造诣,勉强已算得上入门了,比之常过客这位来自月轮宗的剑道宗师并不差多少。
当然,这一剑若斩来,厉风行必死无疑。
不远处山路上,三道身影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深紫色云纹长裙,长发盘髻的女子。
她身影娇小,容貌极为清稚,直似十一二岁般,可眸子顾盼间,却有一丝丝的岁月沧桑气息弥漫,让得她的气质也变得极为独特,清秀中透着慑人的威严。
嗯?
当看到这女子,苏奕眼眸微眯,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异色。
此女容貌之间,有“返老还童”之韵,自然而然,毫无雕饰,不可能是驻颜之术。
这就有意思了。
要么是个老妖怪,要么就是血脉天赋很特殊!
因为在这世俗中,哪怕是号称陆地神仙的那些元道修士,也不可能掌握“返老还童”的奥秘。
在宁姒婳身边,还有一个双手拢在袖口,老态龙钟的老人,一个须发如戟,额心有一道伤疤的瘦削中年。
“苏叔叔,宫主来和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一起来了!”
趁此机会,郑沐夭飞快低声说了一句,她那精致的小脸上已尽是忌惮和敬畏之色。
苏奕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读音sihua)
一位堪称传奇的武道宗师!
她来历神秘,坐镇天元学宫至今二十年来,要么是在闭关潜修,要么是如闲云野鹤般,跋涉人迹罕至之地,极少理会俗事。
就是天元学宫内的事务,她也极少过问。
甚至,这些年来,学宫中大多数弟子,都没有见过她的尊容,堪称神秘之极。
可无论是谁,但凡提起这位天元学宫的掌权者时,无不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昨天时候,和周知离闲聊时,后者就曾提起,当今国师洪参商说过一句话,天下十大学宫中,当属天元学宫之主宁姒婳最为神秘,其人如妖,不可妄自评估。
如今一看,就凭那“返老还童”的神韵,倒的确称得上“其人如妖”四字的评判。
宁姒婳身边那老态龙钟的老人,便是大长老大长老尚真,武宗五重境存在。
那须发如戟,额心又伤疤的瘦削中年,则是二长老韩重,武宗四重境强者。
一下子,多年不曾显现踪迹的宫主宁姒婳和两位长老一起驾临,让在场众人也都心中震动,神色一肃。
“拜见宫主!”
王俭崇、厉风行以及向铭等一众弟子,皆齐齐见礼。
场中气氛都变得庄肃起来。
唯独苏奕立在那,仪态闲适,纹丝不动,显得很是惹眼。
宁姒婳抵达后,径直来到褚孔朝的尸体前,端详起来。
见此,王俭崇连忙上前,解释道:“宫主,刚才……”“我都知道了。”
宁姒婳头也不抬,声音也清脆悦耳叮咚,像天籁似的,可却自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气息。
王俭崇语塞,默然不语。
半响,宁姒婳收回目光,转过身来,道:“二长老,你去处理一下褚孔朝的遗体。”
须发如戟的瘦削中年韩重点了点头,拎着褚孔朝的尸体,便大步而去。
宁姒婳再次说道:“大长老,你带这些弟子离开。”
“是。”
老态龙钟的尚真微微拱手,而后目光一扫向铭等人,“走吧。”
他负手于背,当先朝远处行去。
向铭他们虽无比渴望留下看热闹,可见到这局势,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情绪,老老实实跟在大长老后边。
郑沐夭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后者点头示意,让其离开。
而当看到文灵昭也转身要走时,苏奕眉头微皱,道:“等你我之间的事情了断了,再走也不迟。”
一句话,让原本庄肃的气氛猛地压抑三分,众人心中一震,神色各异。
谁也没想到,在宫主亲自驾临的情况下,苏奕竟还如此大胆,似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早已是危在旦夕之间!
郑沐夭心都悬到嗓子眼,她都忍不住想提醒,苏叔叔,这时候可真不能再猛下去了啊!
向铭、田东等人都暗自狂喜,这家伙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宫主面前,没看副宫主王俭崇都不敢擅自开口?
文灵昭也都有猝不及防之感,她怔了怔,清冷的玉容变幻,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荒谬之感。
他……他竟还有心思惦念着那一纸契约……难道就一点不担心遭难?
王俭崇都不禁暗自冷笑,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如此作死的,真以为拥有拳杀宗师之力,就可以不在意宫主的威势了?
众人目光下意识都看向了宁姒婳。
却见宁姒婳清稚的面容波澜不惊,想了想道,“那就把文灵昭留下便是。”
众人:“……”
若说苏奕刚才的话,让众人都难以置信,那么宁姒婳的回答,则让他们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宫主什么时候竟这般好说话了?
向铭等人内心的狂喜荡然无存,一股憋闷失落的情绪充斥胸腔,郁闷得差点吐血。
不过,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沉闷诡异的氛围中,大长老尚真带着向铭等人已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神霄峰山脚下。
这飞鸣阁前,只剩下宁姒婳、王俭崇、厉风行这三位天元学宫的大人物,以及苏奕和文灵昭两人。
文灵昭抿嘴不语,内心却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今日发生的一切,一次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以至于到此刻,都有些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王俭崇和厉风行内心也有些疑惑,宫主亲自驾临,这可非同小可,注定是要处置这苏奕的,可为何宫主要将其他人都驱散离开?
苏奕则像没事人似的,径直来到松树一侧岩石前,随手开始研墨。
他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眼见他这番举动,王俭崇和厉风行又愣了愣,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家伙,是真没把宫主放在眼中啊!
便在此时,宁姒婳轻移莲步,来到苏奕身边,似有些好奇,道:“道友这等人物,为何要执着于这一纸契约呢?”
道友?
苏奕正在研墨的手指一顿。
这个称呼,让他内心泛起一丝久违的情绪,眼神也微微有些恍惚。
有关前世的一幕幕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闪现。
道友……
这称呼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苏奕抬眼看了看身边这位以神秘闻名,被国师洪参商评价为“其人如妖”的天元学宫宫主,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这般问,是打算阻止?”
话语随意,却毫无敬畏和忌惮,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文灵昭清眸睁大,心绪愈发无法淡定。
王俭崇眉宇间则浮现一抹愠怒,刚忍不住要开口。
就见宁姒婳轻轻摇头,“我只是不解,世俗中的一些看法而已,大可无须理会。”
王俭崇憋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进肚子,眉宇间尽是惊疑,宫主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厉风行,后者也满脸的疑惑。
“身在世俗,哪可能了无挂碍,于我而言,这是斩心中执念,破胸间块垒,若不理会,执念难消,何以言道?”
苏奕淡然道。
说话时,他又开始研磨。
“斩心中执念,破胸间块垒……”
宁姒婳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在签这一纸契约前,道友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了断?”
王俭崇和厉风行对视一眼,内心皆是一振,宫主终于要动手了吗?
苏奕将墨砚放好,转过身,看着这近在咫尺,却有着清稚童颜的女人,眼神淡然道:“你既看明白了一些,就该清楚,和我苏某人为敌,后果有多严重。”
“大胆!”
王俭崇再忍不住喝斥起来,“苏奕,你竟还敢狂言威胁,冲犯我学宫宫主之威严,简直罪该万死!”
苏奕眉头微皱。
却见宁姒婳轻轻一叹,道:“让道友见笑了。”
悦耳叮咚的声音还在飘荡,就见宁姒婳右手轻轻一挥。
砰!
不远处的王俭崇,如遭受怒海狂涛拍击的小船似的,身影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峭壁之上,口鼻喷血。
整个人竟是嵌在了石壁中!
厉风行悚然一惊,愣在那,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宫主竟会忽然对王俭崇动手!
文灵昭也怔住,完全无法想象,为何会是这样。
“宫主……”
王俭崇跌落在地,整个人脑袋发懵,神色阴晴不定。
宁姒婳语声清悦,道:“你自己去‘悔过崖’,一年内不得踏出一步。”
“这……”
王俭崇傻眼。
悔过崖!
那是天元学宫最严酷恶劣的苦寒之地,往往是犯下严重过错的人,才会被送往悔过崖,日夜遭受罡风煞雨的折磨。
若被禁足在悔过崖一年,以王俭崇这等宗师人物,不死也得被折磨得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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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武御灵 以势化术
王俭崇浑身颤抖着从岩壁上挣扎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
宁姒婳娥眉微皱,道:“你还有话要说?”
悦耳的声音已带上一丝冷意。
王俭崇心中一寒,拱手低头道:“谨遵宫主之命。”
说罢,他转身蹒跚而去,内心尽是化不开的苦涩和惘然。
自己好歹也是副宫主,可为何宫主却竟会对自己动手?
王俭崇想不明白。
而目睹他身影消失,厉风行内心也翻江倒海般无法淡定了,意识到局势的古怪,愈发沉默了。
至于文灵昭,同样默然不语。
她努力要冷静一下。
可此时此刻,心境中涌动的情绪却无法一下子平息,以至于她的神色,也带上一丝惘然,怔怔出神。
苏奕忽地说道:“现在,你已经从我眼皮底下救了两个人的性命了。”
此话有些莫名其妙。
宁姒婳却似一下子了然,道:“道友刚才说的不错,身在世俗,免不了会有一些羁绊,我是这天元学宫的宫主,若想潜心修行,自然需要有人帮我来做那些琐屑事情。”
“那今日之事,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苏奕饶有兴趣。
宁姒婳想了想,说道:“道友请我吃杯酒如何?”
“杯酒泯恩仇?”
苏奕挑眉。
宁姒婳清稚如少女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意味深长道,“你我之间,有过恩仇么?”
“今天不行。”
苏奕摇头,拎起毛笔,在墨砚中饱蘸墨汁,随口道,“以后有机会,就是陪你大醉一场也无妨。”
他哪会听不出,宁姒婳要借“饮酒”之名,和自己进行一场深谈?
无疑,这“返老还童”的神秘女人,已从自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在她眼中,明显不值一哂。
当然,苏奕也是这般想的。
在这个认知上,他们两人的确称得上是“道友”,同样不屑于理会世俗纷争,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宁姒婳怔了一下,沉默片刻,道:“也好。”
她立在一侧,不再多语。
而苏奕,则屏息凝神,看着铺开在岩石上的白纸,陷入沉默。
似乎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一对玉手悄然攥紧,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再忍不住道:“苏奕!我早说了,宁死也不会签这个契约!”
少女一字一顿,像从牙缝中挤出,清冷如雪的绝美容颜上,尽是决然和恨意。
宁姒婳抬眸看了看文灵昭,没有说什么。
此时,天光和煦,山风吹来,松涛阵阵。
少女愤怒决绝的话语,在这清静的氛围中显得无比突兀,甚至是刺耳。
沉默中的苏奕,神色平淡如旧,唯有眸子中,有一抹利剑般的锋芒一闪即逝。
而后,他挥毫而下。
白纸上,八个力透纸背、恣肆苍劲的字迹一气呵成。
白纸似雪,墨色如夜。
啪!
苏奕长吐一口浊气,随手丢掉毛笔,一指岩石上的白纸黑字,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文灵昭,道:
“这不是休书,也非契约,我也不屑于拿这等东西羞辱你,你我本就是陌路人,无非是多了一个婚事上的夫妻名义。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说罢,他负手于背,转身而去。
都懒得再去看文灵昭的反应,今日之后,文灵昭就是和向铭在一起,他也不会再有一丝在意。
对他而言,白纸上那八个字,已等若是一柄剑,斩了此身此世的一个羁绊。
谈不上轰轰烈烈,更谈不上惊心动魄。
可那轻飘飘的一纸八字,却已将苏奕心中之意,尽藏其中。
就这般了断,挺好。
“道友……”
宁姒婳轻声开口。
苏奕伫足,头也不回道:“有事?”
宁姒婳道:“既然有缘相见,不如切磋一招如何?”
苏奕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如若清稚少女般的宁姒婳,道:“一招定胜负?”
宁姒婳微笑道:“你我皆混迹世俗中,分胜负尚早,让我开开眼便可。”
苏奕哦了一声,道:“出手吧。”
宁姒婳探出一手,纤细润白的五指如绽放莲花般,于虚空中捏印。
而后,轻飘飘一叩。
顿时,一缕清越的飞禽啼鸣声骤然响彻,山间松涛狂涌,云雾四散。
在远处厉风行眼中,就见在宁姒婳掌间,一枚晶莹剔透的莲形拳印骤然掠出。
那一瞬,直似一朵耀眼璀璨的莲,在天地间绽放,大放光明,神乎其技,神妙莫测。
这哪里是世俗武学,简直就如传说中的术法!
“这是何等力量?”
文灵昭震撼,清眸失神。
她早听过不知多少有关这位神秘宫主的传闻,却不曾想,当对方真正出手时,却竟那般匪夷所思。
就见苏奕眉毛微微一挑,蓦地一振袖袍,双手虚引,顿时一股无形的沛然力量自掌间奔涌涌出,于虚空中徐徐合拢。
恰似双手挽阴阳。
一者如阳,顺我者生。
一者如阴,逆我者死。
一阴一阳,一生一死,于双手之间合拢。
轰!
如若莲形的拳印破空而至,却在苏奕双手合拢之处被阻挡,产生阵阵沉闷的爆鸣。
紧跟着,飞禽啼鸣之音骤然变得高亢,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
那遭受阻挡的莲形拳印竟一层层绽放,凝聚为一头活灵活现的火红朱雀。
沐浴火焰,振翅而起。
一股恐怖的毁灭洪流也随之扩散而出。
“仙术吗?!”
厉风行倒吸凉气,身心皆颤。
至于文灵昭,早已呆滞在那,脑海空白。
苏奕黑眸微微发亮,唇边则泛起一丝玩味弧度。
以武御灵,以势化术?
何足道哉!
他双手之间,蓦地交错收拢,就像一对磨盘般,牵引着刚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猛地一合。
恰似阴阳交汇,生死轮转。
轰!
原本振翅欲飞的火红朱雀,顿时似被镇压在磨盘中间的稻谷般,被一寸寸碾压,光霞迸溅,力量碰撞声隆隆作响。
当苏奕双手真正合拢一处,这幻化成火红朱雀的拳印,也随之被彻底磨灭在其中,烟消云散。
场中死寂。
厉风行遍体颤栗,这样一场对决,完全震撼到他的心神,如观摩仙人演法,难以自控。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在自己出战对付苏奕时,若不是大长老及时以“住手”二字制止,若不是自己第一时间收手,极可能早已是个死人了!
也才终于明白,刚才苏奕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宫主的出现,的确在无形中从苏奕手底下救了两个人的性命,一个是他厉风行,一个是王俭崇!
想到这,厉风行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刚才的自己,完全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笑的是自己此时才明白过来……
文灵昭脑海已彻底空白,一片惘然。
宫主那等一击,竟都被这家伙挡住了?!
“若我没猜错,道友莫不是炼就一百零八灵窍之后,还一举筑就了‘诸窍成灵’的旷世根基?”
这时候,宁姒婳讶然开口,一对隽秀的明眸带着一丝异彩,似有些难以相信。
苏奕淡然道:“以武御灵、以势化术,我还当你早已迈步武道四境之上,原来也仅仅只是在养炉境中求索。”
所谓“以武御灵、以势化术”,便是在武道境界中,御用天地间的灵气和大势,衍化出术法般的威能。
当然,一般武道宗师注定办不到。
只有在养炉境中,锤炼出“五色性灵”者,才能够掌握这等力量。
宗师境,锤炼的是五脏之地,心肝脾肺肾,如若五座炉鼎,故而被称作养炉境。
而所谓五色性灵,就是在五脏炉鼎中,锤炼出乙木、庚金、丙火、壬水、戍土五种性灵道光。
乙木,其光为青,孕养于肝脏炉鼎。
庚金,其光为金,云养于肺部炉鼎。
以此类推。
五脏如炉,五色性灵,从而形成一种大圆满的力量,这便是宗师五重的究极奥秘。
养炉容易,炼性灵难,困难程度不亚于聚气境中的“诸窍成灵”。
搁在大荒九州,能办到这一步,也堪称万中无一。
而宁姒婳,如今便是此等境界的旷世存在。
可此时,苏奕却以聚气境修为,将她那玄妙莫测的一击轻松化解,高下立判。
这也正是让宁姒婳惊讶的原因所在。
“道友果然非世俗之辈可比。”
宁姒婳声音柔婉悦耳,“日后有机会,定要跟道友好好请教,到时候,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苏奕哂笑,道:“下次见面,只要你也能接我一招,我自当拿好酒来招待你。”
宁姒婳不禁莞尔,眸带笑意,道:“道友的报复心可有点重。”
“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刚才我若接不下那一击,你怕是不会舍得让我轻易离开了。”
苏奕一阵摇头,挥手道,“告辞。”
转身而去。
青衫飘曳,渐行渐远。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文灵昭一眼。
直至目送苏奕那颀长出尘的身影消失不见,宁姒婳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一侧松树下的岩石上。
那里搁着笔墨纸砚,也有一副苏奕留下的墨宝——
其上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字字恣肆遒劲,力透纸背,一眼望之,直似看到一口斩断羁绊的剑,透着豁达和从容,蕴藏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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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别两宽这句话,就是“好聚好散”。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让步
凝视着那一幅字看了片刻,宁姒婳道:“我倒是觉得,你和他就此了断瓜葛,也是一桩好事。像他这种人……这世间哪个女人也拴不住他的心。”
闻言,文灵昭猛地从惘然复杂中的思绪中清醒,抿嘴说道:“我本就从没有喜欢过他。”
话虽这般说,心中却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沉郁烦闷。
搁在之前,她定然很愤怒,一个赘婿,却用白纸黑字,扬言划清了和自己的关系,这何其荒谬?
可此时,想起苏奕之前展露出的种种手段,她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怅然。
自从去年被迫和苏奕成婚,她就一门心思要解除这桩婚事。
为此,她用尽一切办法去提升修为,从不敢有任何一丝的懈怠。
终于,她成了天元学宫最耀眼的传人,赢得了无数同辈的赞叹和羡慕。
诸多大人物也一致看好她,认为她明年十八岁时,就能有机会尝试去冲击宗师之境。
她一直视羽流王月诗蝉为目标,欲要在三年之内封王拜侯,如此,便可去和玉京城苏家谈条件,让苏家答应解除这门婚事。
而对于苏奕,她从来都视作陌生人,也从来没有指望苏奕这个赘婿能对解除婚事起到什么作用。
只要他不添乱,就足够了。
可文灵昭却没想到,时隔月余,再见苏奕后,对方却竟已是判若两人!
总督之子向铭,被其逼迫跪地。
长老褚孔朝,被其一拳捶杀。
就连多年不曾显现踪迹的宫主出手,那等神乎其神的一击,也被其游刃有余的化解!
一切,都显得那般匪夷所思。
完全就和她认知中那个苏奕完全不一样,而他所掌握的力量之恐怖,更让她都有说不出的巨大落差感。
望尘莫及,大概如是!
“这幅字你要不要?”
宁姒婳忽地问道。
文灵昭一怔,抬眼看向那岩石上的白纸黑字,心中莫名有些说不出的愤怒。
半响,她才咬牙说道:“要!”
“以此为耻,卧薪尝胆,欲奋发图强,只等以后有朝一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宁姒婳饶有兴趣道。
文灵昭深呼吸一口气,清眸泛起说不出的坚定,“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以后定不会比他差了。”
宁姒婳没有去嘲弄,只是眼神却有些怜悯,她轻叹一声,道:“或许,以后也会有奇迹发生?谁也说不好。”
说着,拿起那一幅字,走过去递给文灵昭,道:“这字中意思,并无任何羞辱和诋毁,而在我看来,这世俗中的律例法规,根本不可能被他所在意,若你能选择放下,对你而言,何尝不是一场解脱?”
文灵昭将那一幅字拿在手中,清眸倒映着那恣肆苍劲的八个字迹,内心直似针扎般刺痛。
她默默将这幅字一点点收起,紧紧攥在手中,俏脸都变得有些苍白,抿嘴轻声道:“宫主,各有各的选择,而弟子断不肯就这般低头了。”
宁姒婳打量着眼前这白衣如雪,清丽如画的少女,心中忽地一动,道:“你可愿跟随我身边修行?”
文灵昭黯然的清眸涌起亮泽,似灰烬中涌现的火光,道:“这……这是弟子的荣幸,弟子能否先去禀明师尊?”
宁姒婳道:“竹孤青吗,她不会不答应的,就看你了。”
文灵昭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弟子愿意!”宁姒婳点了点头,道:“自今日起,你搬去我的‘枯荣殿’中修行。”
说着,她忽地想起一件事,道:“你师尊今日为何不在?”
文灵昭道:“前些日子,师尊奉命外出,前往云河郡城……”
她解释了一遍,说到最后,也不禁露出一丝疑惑,道:“前些天,我接到师尊的信笺,说她已从云河郡城出发,按照时间推算,师尊该当早在前天就能够返回才对。”
“定然是在路途上被一些事情耽误了。”
宁姒婳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转身正要离开,忽地看到不远处的厉风行,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得外泄。”
厉风行肃然抱拳道:“谨遵宫主之命!”
“你也是。”
宁姒婳又看了看文灵昭。
文灵昭清眸浮现一丝黯然,点头答应。
……
秋叶山脚下。
马车前,郑沐夭心神不宁地等待着,焦虑难安。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都受到了惊吓,预感到了不妙。
“小姐,苏公子既然敢动手,自不会是莽撞冒失之举,您不必太担心了。”
充当马夫的廖伯温声劝慰。
他已经从郑沐夭口中了解到了发生在神霄峰上的一些事情。
初开始,他内心也震骇不已,可当冷静下来后,却认为以苏奕的性情和底蕴,都敢斩杀月轮宗长老柳鸿奇,又哪可能在意在这天元学宫中杀人?
哪怕闯祸,也自有对抗之手段才对。
“廖伯,您不知道,连闭关多年的宫主都被惊动,亲自驾临,若是一旦发生冲突,苏叔叔他后果不堪设想。”
郑沐夭忧心忡忡道。
廖伯一阵沉默。
他又怎会不知道宁姒婳的神秘和强大?
在整个衮州境内,这位天元学宫的掌权者都堪称是地位超然,无可比拟!
前些年,总督向天遒曾多次前往天元学宫,欲拜见这位神秘的宫主,却屡屡被拒之门外,无缘得见。
可即便如此,向天遒也不敢生气。
“这可怎么办,若让父亲知道,今日是我带着苏叔叔来的天元学宫,还闯出这等大祸,非……”
郑沐夭刚说到这,猛地怔住。
就见远处山路上,一道颀长身影走来。
步履悠然,从容恬淡,那一袭青衫在山间缭绕的雾霭中显得尤为醒目。
正是苏奕。
郑沐夭登时露出惊喜之色,激动地跑上前迎接,“苏叔叔,没事了?”
“你看我像有事?”
苏奕笑着反问。
他心情很不错,此次不虚此行,彻底划清了和文灵昭的关系,也算了却一桩执念。
自此以后,也就不必担心什么被绿的事情了。
不过,这件事并未真正结束。
就如文灵昭所言,在这世俗中,婚契之事,玉京城苏家不点头,那些世俗之辈,定然还会把他苏奕当做“赘婿”看待。
对此,苏奕已经不太在意。
以文家的底蕴,哪敢再对自己不敬?
至于玉京城苏家,等以后自己亲自前往走一遭,连同当年的恩怨一起做个了断就是了。
“我就知道苏叔叔肯定会没事的!”
郑沐夭挥了挥粉嫩拳头。
“至于这么激动?”
苏奕一阵摇头,径直朝马车行去。
“苏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廖伯恭敬问道,眉宇间带着一丝敬色。
在天元学宫杀了一位长老,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任谁能不钦佩。
“回漱石居。”
苏奕登上了马车,直至躺在那,浑身都放松的同时,一阵疲惫也随之涌上全身。
之前为化解宁姒婳那一击,他看似轻松,实则也消耗极大,神魂和修为都隐隐有些虚弱的感觉。
“下次见面时,非让你这女人尝尝我苏某人的厉害不可……”
苏奕暗道。
“苏叔叔,我给您捏捏腿吧?”
郑沐夭走上来,主动上前,笑眯眯用白嫩洁白的双手在苏奕大腿上忙活起来。
……
天元学宫,刑律堂。
大长老尚真坐在那,沉默不语。
他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老态龙钟,眼眸浑浊。
气氛压抑沉闷。
向铭、田东他们立在那,惴惴不安。
他们不知道为何大长老会带他们来刑律堂这种阴森晦气的地方。
更不明白,为何郑沐夭可以第一时间离开,而他们这些人却被留在了此地。
大长老也没有解释。
从抵达刑律堂,他就坐在那,眼眸微眯,像睡着了似的。
许久,一阵脚步声忽地响起,须发如戟的二长老韩重走了进来。
也在此时,尚真睁开浑浊的眸,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
向铭他们心中登时一紧。
韩重面无表情道:“禁足一个月,以示惩罚便可。”
话音落下。
向铭忍不住道:“韩师伯,我等并未犯错,为何却要惩治我等?”
他是总督之子,师尊则是副宫主王俭崇,自然有底气敢于质问。
韩重神色淡漠,道:“做错了事情,自当付出代价,若非你们挑衅在先,怎会被镇压跪地?”
“这……”向铭张嘴就要辩解。
韩重道:“你师尊已经前往思过崖受罚,一年内再不可能从思过崖离开半步。”
向铭心中一震,彻底色变,意识到不妙。
他师尊王俭崇是两位副宫主之一,却竟被如此惩治,不言而喻,这定是宫主下达的命令!
深呼吸一口气,向铭沉声道:“韩师伯,我能否回家见一见父亲,再回来领罚?”
大长老尚真淡然道:“到了此时,还妄想靠你父亲那点权柄来帮你解决事情?幼稚。”
说罢,他挥了挥手。
顿时,一群刑律堂的执事人物鱼贯而出,把向铭他们这些弟子全都带走。
向铭他们如丧考妣,虽惊怒无比,却不敢挣扎和抵抗,很快就被带出了刑律堂。
“他若聪明点,就该清楚,既然王俭崇都被惩处了,这一场纷争的最后赢家是谁。”
韩重眼神复杂。
尚真浑浊的眸子深处也不禁泛起一抹异色。
多少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若神明般的宫主会在这等事情上……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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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今天就努力搏一把~对,你们没看错,今天金鱼不顾一切又要5更了……
第二更12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星光银河 坠落人间
漱石居。
马车停下后,郑沐夭刚要跟着苏奕一起进入漱石居,就听苏奕随口道;“你该回家了。”
郑沐夭呃了一声,眨巴着眼睛,央求道:“苏叔叔,我想去你家看看。”
苏奕却置若罔闻似的,道:“回去帮我打探一下,竹孤青是否已经返回天元学宫了。”
他一路上还在思忖,为何闹出那般大的动静,竹孤青这位文灵昭的师尊,却一直不曾现身。
就连文灵雪也不在。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须知,当初从云河郡城离开时,竹孤青和文灵雪乘坐客船提前离开,按照行程,三天便可抵达衮州城。
也就是说,早在大前天的时候,竹孤青和文灵雪就当已经返回天元学宫了。
可今天在天元学宫,却没能见到她们,这自然有点不对劲。
“竹孤青?苏叔叔难道是看上那位韵致成熟的冰山大美女了?”
郑沐夭忍不住道。
苏奕伸手又戳了戳她的脑门,道:“脑子里天天想的什么,今天晚上,告诉我消息。”
说罢,转身走进漱石居。
“人不风流枉少年呀,苏叔叔你这么年少,身边还有茶锦这样的绝色女子,现在还让我打探竹孤青的消息,哪会有什么好心思了……”
郑沐夭暗自嘀咕。
她转身返回马车,道:“廖伯,我们回家。”
这一袭黑裙,性感火辣的少女坐在苏奕之前所坐的位置,学着苏奕懒洋洋靠在那,心中却有些郁闷。
从天元学宫返回的路上,她就在不断旁敲侧击,试图了解宁姒婳出现后,发生了何事,苏奕又是如何安然脱身的。
可惜,苏奕只字未提。
“不管如何,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吓人,回去告诉父亲后,看他怎么说……”
郑沐夭暗道。
……
漱石居。
茶锦鸦青色的长发以木簪盘起,鹅颈雪白,挽起袖口,露出润白晶莹的手腕,正在修剪楼阁两侧的葳蕤花木。
今天她穿着过膝粉白色长裙,弯腰时,纤柔的背部和笔挺圆润的双腿勾勒出一道诱人的曼妙弧度。
腰部以下,腿部以上那片地方,裙裳都被撑起一片饱满丰盈的圆弧。
“还有饭吗?”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茶锦娇躯一颤,拎着剪刀转过身来。
当看到是苏奕时,她讪讪吐了吐舌头,道:“原来是公子回来了。”
苏奕已径直朝楼阁内行去。
茶锦匆匆跟在其后,道:“公子,我早准备了五味斋的菜肴,火云坊的十年佳酿,要不要给您热一热?”
“不用了。”
苏奕随口道,“待会我要修炼一番,若有人前来拜访,全都拒之门外便可。”
茶锦点了点头,“好的。”
“这件衣服哪里买的?”苏奕忽地扭头问道。
“啊?”
猝不及防之下,被问起这样奇怪的问题,让茶锦不禁愣了一下,这才说道,“是在城中瑞福居买的。”
心中却在嘀咕,公子怎会忽然关心这个?
难道……
她忽地想到,自己刚才正在修剪花木,而苏奕不知何时已经返回,就站在弯腰拱身的自己背后……
茶锦俏脸一红,内心涌起说不出的羞赧,该不会……因我这件裙裳太贴身,以至于被看到了……
苏奕已转过身,道:“抽空你再去买一些。嗯,你见过灵雪的,就按她的身段买就是了。”
话音还未落下,苏奕早已走上楼阁二层。
原本在羞赧乱想的茶锦,内心却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整个人呆滞在那。
让我一个女人去给另一个女人买衣服?
并且那个女人还是你的小姨子啊,你怎么就能这样?
是不是太过分了?
茶锦玉容明灭不定。
她还不知道,苏奕今日已经和文灵昭一刀两断了……
否则,或许还能理解一丢丢?
……
吃过饭,苏奕便盘膝而坐,静心修炼。
今天和宁姒婳交手,让他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大周虽是世俗世界,可却不见得没有一些特殊而厉害的角色。
就如宁姒婳这位天元学宫宫主,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世俗意义上的武者。
纵然是被视作“陆地神仙”的角色,都注定不可能像她那般,拥有返老还童之力。
况且,宁姒婳还了解“诸窍成灵”的秘密,称他为“道友”,明显也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这宁姒婳不简单。
而苍青大陆有上百国度,大周仅仅只是偏居一隅的诸多国度之一而已。
想来,这世上定然不会仅仅只“宁姒婳”这样一个特殊而神秘的角色了。
“这样才有意思,否则,这世俗之界未免无趣了些……”
苏奕暗自喃喃。
一个时辰后。
咔嚓一声,紧握在苏奕掌心的一块三阶灵石化作粉末。
想了想,他再次拿出一颗。
杀死月轮宗外门长老柳鸿奇,让他又多了十多颗三阶灵石,哪会不舍得用掉了。
并且,或许是斩断了和文灵昭之间的羁绊,也或许是受了宁姒婳的刺激。
苏奕感觉已经有必要再提升一下自身修为了。
对他这等存在而言,不缺修行资源的情况下,提升修为谈不上困难。
归根到底,是要锤炼出远超前世的大道根基。
就如这聚气境中期,名唤“开脉”,对其他人而言,要全部打通十二条灵脉,要耗费不知多少的时间、精力和资源。
可对苏奕而言,早在修为迈入聚气境中期时,就已经将身上十二条灵脉一一凿开,一身气机沿着四肢百骸、一百零八灵窍和十二条灵脉周而复始,循序往复,形成一个玄妙的周天循环。
将十二条灵脉一一打通,就等于在武者和天地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
武者自身就如桥梁,贯冲天地间,修炼的时候,能够进一步汲取到更为磅礴的灵气力量。
但对苏奕而言,眼下在开脉层次,还欠缺一个“隐脉”!
此隐脉,沟通武者的躯壳和神魂,贯穿十二灵脉之上,唯有“诸窍成灵”者可感受到。
这些天里,苏奕在修炼时,的确感受到了那一条无形的隐脉,就如神魂和躯体之间的无形桥梁。
可当要将此“隐脉”凝聚时,却模模糊糊,总差了那临门一脚。
故而,对苏奕而言,提升修为的唯一难题,就是解决凝聚这一条无形“隐脉”的问题。
“和筑就‘诸窍成灵’根基一样,要像凝聚这条隐脉,怕也得需要一个契机了……”
苏奕沉吟。
契机最容易出现的地方,在生死搏杀之间。
但不见得非要在战斗中才能实现。
苏奕前世那十万八千年的修炼阅历,让他起码能想到上百种解决这个“瓶颈”的办法。
但最终,都被他舍弃了。
他决定从自身求一个契机——
九狱剑!
苏奕不会忘了,当初筑就“诸窍成灵”底蕴时,曾唤醒九狱剑,得到九狱剑力量的反哺,让自身在聚气境初期的根基进一步得到提升。
而“隐脉”贯通躯壳和神魂之间,九狱剑便一直坐镇神魂之中,恰好可以进行利用。
“我以松鹤锻体术为引,呼吸吐纳,调转一身修为气机,神魂中则以他化自在经为辅,御用神魂之力,两相配合,当可在凝聚隐脉时,唤醒九狱剑的一线力量……”
反复思忖斟酌许久,又推演了多次,确保可能出现的危险,不足以致命后,苏奕毫不犹豫付诸实践。
修行之路,从没有真正的绝对把握。
若想谋取比前世更强大的无上大道,就注定在每一步时,都会遇到前世无法领略的风险。
对此,苏奕早有准备。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窗外天色逐渐变得暗淡下来,暮色也渐渐浓郁晦暗……
“也不知公子今晚想吃一些什么。”
茶锦敛起裙裾,俏生生坐在楼阁花架前的石凳上,饱满的臀儿压着石凳边缘,挤出丰隆凸起的一团软/肉。
她一手支着下巴,秋水似的秀眸望着远处天色,怔怔出神。
忽地,茶锦一呆,晶莹剔透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幕不可思议的异象——
就见晦暗深沉的暮色天穹上,忽地降落一缕缕细密若梦幻般的流光,缤纷飘洒。
在这深沉暮色中,不仔细看,极难发现。
“这是什么?”
茶锦悄然坐直身影,睁大美眸。
天元学宫。
秋叶山最高峰之巅,枯荣殿内,忽地掠出一道娇小的身影,一袭素色云纹长裙,容貌清稚若少女。
山峰猎猎,吹得她衣袂狂舞,这位神秘的宫主霍然抬头,一对月牙似的瞳中涌出如潮汐般的金色光影。
在她眼中,那深沉灰暗的暮色天穹深处,不知何时涌现出密密麻麻无数星辰,闪烁明灭,循环汇聚,构建出一挂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星河。
而后,星河首尾交接,汇聚为圆,徐徐旋转起来。
仿似一座巨大无比的星河漩涡,横亘天宇之外,庞大无垠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而后,无数如若梦幻般的神秘流光,从星河漩涡深处飞洒而出,从天宇之外垂落而下。
恰似星光银河,坠落九天!
这不可思议的旷世异象,让宁姒婳都不由心生震撼,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渺小和恍惚。
这是何人修炼,引来的绝世异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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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惊世间寥寥一撮人
仅仅三个呼吸。
星空深处的庞大漩涡便悄然消失不见。
只有像瀑布银河般的流光倾泻,当从天穹坠落下时,就变得朦胧虚幻,细密若烟雨似的。
别说是寻常人,就是宁姒婳这等人物,都已经再清晰看到。
究竟会是谁?
宁姒婳娥眉皱起。
星河漩涡,光雨如瀑!
似此等异象,简直堪称恐怖,远非一般异象可比。
苏奕?
宁姒婳想起了今日见过那个青袍少年。
旋即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诚然,苏奕身上有大秘密、大玄机,可这等异象,哪可能是一个聚气境中期的家伙能引发的?
须知,那异象横亘天宇之外,化万千星辰为漩涡,别说是武道四境的人物,就是元道修士都几乎不可能引来这等“天人交应”的旷世异象了!
“看来,在这世俗中还藏着远比我想象中更多的秘密……”
宁姒婳怔怔。
……
大周北境、浑溟海深处。
一座常年被风雪笼罩的黑色孤岛上。
“若有可能,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呆在这鸟不拉屎的酷寒之地了。”
盘膝坐地的葛谦暗自咒骂了一声,抖了抖杏黄道袍上覆盖的冰雪,在凛冽如刀的寒风中站起了身影。
“修炼‘玄武真炁经’,就得像一只王八一样,耐得住世间至深的寂寞,吃得了常人无法忍受之苦。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不是本座逼你的。”
神魂中,一个老家伙幸灾乐祸。
葛谦默然。
说来惭愧,当初老家伙在传授他修炼法门时,曾列举了四种堪称神秘强大的道经。
每一种都被老家伙吹得神乎其神,号称世间至高,可直指玄道皇者大道……
可最终,葛谦都拒了。
他只问:“千般法术,万般大道,是否有让我在大道之上苟到最后不死的?”
老家伙当时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都恨不得一巴掌活劈了他这个胆小谨慎到丧心病狂地步的怂包。
但最终……
他拗不过葛谦,骂骂咧咧地把这一部尽显苟字精髓的“玄武真炁经”传授给他。
想来也是与他性情契合,修炼这部道经时,竟是出奇的顺畅,进步也极快。
老家伙虽时常讽刺他上辈子就是个王八精,可偶尔也不吝赞赏他修炼有成……
只是,修炼这玄武真炁经唯一的不好就是,需要忍耐刀斧加身般的痛苦。
为此,葛谦尝尽了苦头。
就如此刻,在这能把一般武者冻成冰块的浑溟海上,为了冲击宗师之境,他必须熬炼九九八十一天,承受饥寒交迫、冰雪淬身。
如此才能锤炼出“玄武魂壳”,由此为根基,迈入宗师之门槛。
“还差七十二天,再熬一下……等成了宗师,以我的力量,只要不挑事,不冲动,不莽撞,万事小心一些,定可以安安稳稳再苟上几年……”
葛谦正在内心为自己打气。
忽地——
晦暗阴沉的天穹上,隐约有朦胧虚幻的细密光雨涌现。
“嗯?”
神魂中,传出老家伙吃惊的声音。
下一刻,葛谦只觉眼前刺痛,恍惚仿似看到一头庞然大物横空出现,昂首望向天穹深处。“星璇如涡,光雨飞溅,这是何人引起的异象?”
隆隆浑厚的声音激荡在风雪中,透着震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葛谦一呆,这挤满虚空的庞大虚影,竟是神魂中那那老家伙所化!
“如此异象,简直堪称万千年难得一见,看来,本座远远低估了这世俗之界……”
老家伙的声音透着一抹惊疑凝重。
而此时,葛谦忽地感觉,眼前这庞然大物有些眼熟,鳞甲、龟首、蛇尾……
这不就是传闻中的玄武形象!?
难道……
葛谦刚想到这,眼前的庞然大物骤然化作虚幻的泡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老家伙凝重无比的声音:
“小子,本座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大周境内有古怪,疑似有极可怕的狠茬子行走在这世俗中!”
“这也就证明,这灵气贫瘠匮乏的苍青大陆,远不是本座以前所想的那般不堪,注定也不是一个最低等的凡俗小界。”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本座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这样一尊特殊而神圣的存在,谁曾想……”
“哎,以后看来得低调一些,免得被人看穿本座那至高无上的真面目……”
听着老家伙惊诧连连的絮叨声,葛谦唇角都不禁狠狠抽搐了一下,冷不丁道:
“老家伙,原来你也修炼的‘玄武真炁经’啊。”
神魂中,声音戛然而止,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本座所掌握的道经之多,岂只这一部?”
许久,老家伙才冷哼道。
“可刚才你却变成了一只比山岳还巨大的老王八。”
葛谦讽刺道,“还说我怂包,原来你这老东西才是货真价实的老王八。”
“闭嘴!”
老家伙似恼羞成怒。
葛谦却愈发开心了,道:“以后啊,咱们谁也别笑话谁,瞧瞧你,若不是老王八,何须苟活到我的神魂中?”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会被吓成那般样子?”
神魂中,老家伙咆哮如雷:“谁他妈被吓到了,啊?本座哪可能会被一个异象吓到,啊?”
咆哮之后,老家伙喘息了片刻,道:“本座只是警告你,这世俗之界有大问题!”
“放心,我比你更小心,不该招惹的,断不会招惹了。”
葛谦神色平静道,“就像当初你怂恿我去见那苏奕,可我就觉得,连你都察觉到这家伙身上有问题,哪能轻易去招惹?”
神魂中,老家伙不屑啐了一口:“怂!”
葛谦却浑不在意,道:“总之,以后我或许会和苏奕见面,但尽量会小心一些,能不为敌最好。”
“若一旦为敌呢?”
老家伙问。
葛谦揉了揉被风雪冻得发麻的清秀脸颊,轻叹喃喃道:“那就看谁能活下来了。”
……
天宇外的旷世异象发生时,在这栖居亿万生灵的苍青大陆上,绝大多数武者皆浑然不觉。
也只有寥寥一小撮神秘的存在,洞察到了一些端倪,皆不免震撼,为之心颤。
诸如宁姒婳、葛谦神魂中的“老家伙”等等。
只是,以他们的能耐,也晋级只判断出一些模糊的事情,而不知这旷世异象是由谁引发。
“看来,真的是我眼花了。”
深沉的暮色中,茶锦暗自摇头,收回了目光。
她还不知道,之前之所以能模糊地看到那从天穹飘洒而下的细密光雨,实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因为引起那旷世异象的人,就在她身后的楼阁二层中。
呼~
苏奕长长吐了口浊气,从打坐中醒来。
在他额头间隐隐有汗水悄然蒸发消失,而那深邃的眸子深处,兀自残留一抹惊悸。
之前,他以松鹤锻体术极尽运转修为,以他化自在经御用神魂的全部力量,终于撬动了九狱剑的一股力量,由此一举将那贯通躯壳和神魂之间的“隐脉”的凝聚而成。
可这一场经历,也让他深切体会到“生死间的大恐怖”,凶险到了极致!
“没想到,九狱剑的力量竟这般晦涩玄微,寥寥一丝而已,却差点将我神魂碾碎……”
苏奕皱眉,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刚才那一幕幕。
当时,他凝聚“隐脉”时,只觉躯壳和神魂之间,像被无尽恐怖的力量洪流淹没,一百零八灵窍和十二条灵脉皆遭受到海水倒灌般的冲击。
如不是他当机立断,坚守方寸灵台一点清明,差点直接就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而在当时,他分明感受到,有一缕无形剑意呈现,扶摇而上九天之外。
轻轻一斩,便削下一挂浩瀚星河!
当时,那星河翻腾,化为漩涡,倾洒无尽星辉,飘落而下。
这不可思议的异象,让得苏奕也不禁动容,直至此刻冷静下来后,才隐约推测出一种可能——
此异象和自己凝聚出的“隐脉”有关,在九狱剑力量的刺激下,让得自己凝出了一条独一无二的隐脉!
直至心境彻底澄澈平静下来,苏奕这才将心神集中在体内那一道隐脉上。
它横贯十二条灵脉之上,融入神魂和躯壳之中,与一百零八灵窍共振,勾连一身精气神的气息,玄妙无比。
“拥有隐脉果然不一样,比之仅仅打通十二条灵脉时的我,实力起码暴涨四成。”
“不过,相交于此,锤炼出的大道根基才是最重要的,在此境中,我已远超前世同一时期。”
苏奕暗道。
前世时,由于没能凝聚出诸窍成灵的底蕴,也让他错失了隐脉这样一条特殊力量。
而如今,自然不是前世可比了。
并且隐脉一成,等若直接打破了聚气境中期的瓶颈,随时都能迈入聚气境后期!
许久,苏奕长身而起,走出房间时,天色已经黑下来。
楼阁一层,茶锦已准备好晚饭,温好了酒。
灯影下,美人如玉,秀色可餐。
苏奕一边享用可口的美味,一边道:“郑沐夭还没来?”
茶锦怔了一下,想起那个小狐狸精似的火辣少女,心中微微有一丝烦闷,道:“公子找她有事?”
“我让她打探了一件事。”
苏奕随口道。
茶锦暗松了口气,旋即内心羞赧,自己刚才似乎有些想多了……
可没多久,一阵叩门声远远地传来——
“苏叔叔,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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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诡异之地的传闻
“她们还没回天元学宫?”
听完郑沐夭的回答,苏奕不禁眉头微皱。
灵雪她们这是在路途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用郑家的力量帮我查一艘船。”
苏奕说着,就把六天前从云河郡城出发的那艘客船的特征,以及出发时辰简单扼要的说出。
郑沐夭才刚走进漱石居,屁股还没坐热,心中颇有些不舍。
但看到苏奕神色严肃,她不由凛然,不敢耽搁,很快便匆匆而去。
“公子,灵雪姑娘身边有竹孤青这位宗师人物相伴,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茶锦柔声道。
苏奕淡然道:“竹孤青的武道造诣,连常过客都不如,我可无法完全把希望寄托她身上。”
茶锦道:“可在这世俗中,竹孤青的实力已堪称顶尖,除非碰到同为宗师的厉害人物,否则,还是能庇护到灵雪姑娘的。”
苏奕点了点头,道:“等一等消息吧,希望我是多虑了。”
刚说到这,忽地一阵叩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
茶锦匆匆去了。
没多久,茶锦就和一个身影娇小,一袭素色云纹长裙,容貌清稚如少女般的女子走了进来。
“公子……”
茶锦刚要说什么,苏奕一挑眉,道:“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茶锦点了点头,悄然走出房间。
刚才,她看到这突然来访的陌生女子时,竟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惊惧之意,心神遭受震慑,让得她都来不及询问什么,对方就已迈步走进了漱石居。
“这又是谁?”
茶锦美眸明灭不定,难道是一位陆地神仙?
想到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衮州城中,哪可能会有陆地神仙了,刚才那女人或许是一个极为了不得的宗师人物。”
茶锦如此想着,却侧起耳朵,凝神倾听起来。
“我晌午时才刚离开天元学宫,你晚上就突然来找我,这又是想做什么?”
房间内,苏奕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看着这位童颜清秀的女子。
“道友应当也察觉到今天傍晚时所发生的那一场神秘异象了吧?”
宁姒婳随意坐在一侧,轻声开口。
她气质很独特,有超然于世的气质,也有一种少女般的清纯稚气,混合出一种如若妖魅般的韵致。
“异象?”
苏奕似恍然般,讶然道,“察觉到了,你之所以找来,是怀疑这是由我引发的?”
宁姒婳摇头,莞尔道:“我怎会这般无知,似此等旷世异象,万千年难得一见,别说是如道友这般的修为,就是元道修士,也不可能办到这一步。”
苏奕也笑起来:“是吗,这可不见得。”
“道友似乎看出了一些什么?”
宁姒婳饶有兴趣道。
苏奕淡然道:“你这是在向我请教?”
宁姒婳身为天元学宫宫主,换做其他人敢这般说,她早不屑一顾,亦或者教一教对方该怎么做人。
可面对苏奕,她却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因为在她看到苏奕的第一眼,就认为这是她的“同道中人”。
宁姒婳声音清悦若天籁,叮咚作响,“我此来,正是对此次的异象心存疑惑,若道友能不吝赐教,我自当洗耳恭听。”
苏奕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道:“可我为什么要指点你?”
宁姒婳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就算……我欠道友一个人情如何?”
苏奕笑起来,道:“还记得我今天离开天元学宫时,说的那番话吗?”
宁姒婳神色古怪,道:“道友还在为今日那一招切磋耿耿于怀?”
苏奕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那一招,等于让你意识到,就是全力出手,也不见得能把我留下,这种用心可谈不上好意,你觉得,我该不该记仇?”
宁姒婳深呼吸一口气,微微拱手道:“今日的确是我有所冒犯,还望道友海涵一二。”
苏奕笑起来,道:“你堂堂天元学宫宫主,何须这般,等找个机会,你也接我一招便可。”
宁姒婳哭笑不得,她可没想到,苏奕这般人物,竟如此在意这点事情。
不过想一想,她今日出手的做法,倒的确有些不地道,也不好为自己辩驳。
“这样吧,以后道友何时想切磋了,我奉陪到底便是,大不了就是被道友揍一顿的事情。”
宁姒婳笑吟吟主动示弱。
苏奕见好就收,道:“行了,不谈此事,有关那场异象的事情,我的确了解一些,但却不能告诉你其中玄机。”
“这是为何?”
宁姒婳娥眉微皱。
苏奕随口道:“这世上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还是身上血脉天赋有特殊的地方?”
宁姒婳沉默片刻,笑着反问道:“道友你呢,又是夺舍而活的老魔头,还是天上掉下来的谪仙?”
不等苏奕回答,宁姒婳继续道:“这种牵扯自身的隐私秘密,我不会说,道友也不会说,但你我却在初次见面时,就能彼此看出一些端倪,这便是我视道友为‘同道’的原因所在。”
她抬眼看着苏奕,道:“我也希望,道友能看出我的一些善意,毕竟,在这世俗之界,如你我这般的人本就极少,也不瞒道友说,最近三十年里,我一直在大周境内行走,可寻遍大山大水之间,唯独只在今天只遇到道友你一个同道。”
苏奕一怔,说道:“你一直在找‘同道’?这是为何?”
宁姒婳轻叹道:“为以后做准备,据我所知,这苍青大陆虽贫瘠不堪,堪称至高的道统近乎不存,可却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说到这,她目光看向苏奕,道,“像这大周境内的八大妖山中,就各藏着大玄机,目前我只探寻过其中三座妖山,无一例外,皆碰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诡异事情,极为凶险,不得不中途返回。”
苏奕挑眉,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等事情,道:“具体是什么诡异事情?”
“像在大周西疆的万蛊妖山中,有一座血色沼泽,其内白骨浮沉,煞雾雷电交织,我曾闯入其中,偶然见到一座雕琢着奇异鸟兽图腾的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个雪白头骨……”
说到这,宁姒婳眸子泛起异色,“仅仅只远远看一眼,我的心神就差点被一种无形的诡异力量震慑,也是施展了某种秘密手段,才勉强保持一线清醒,第一时间从那地方撤离。”
“依我看,面对那等无形诡异的力量,就是先天宗师,注定也无法招架了。甚至我怀疑,元道修士去了,也注定九死一生。”
听到这,苏奕也不免露出感兴趣之色,道:“这倒是有意思了,灵气如此匮乏贫瘠的地方,却竟藏有那等凶险之地,的确显得很反常。”
宁姒婳笑吟吟道:“道友若感兴趣,我们可以抽个时间,一起前往一探。”
苏奕却摇头道:“等什么时候,我无法再在修行上更进一步,或许才会考虑前往。”
顿了顿,他问道:“其他两座妖山有什么诡异之处?”
宁姒婳也不隐瞒,接下来一一说出。
大周北境极寒之地深处,有一片常年笼罩在冰雪风暴中的浑溟海,大若无垠。
其中有着一座漂浮于海面上的‘银焰妖山’,此山不大,但其中却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地窟,仿似通往地底深处的大渊。
宁姒婳曾深入其中三千丈之地,发现了一座巨型地下迷窟,像蜂巢似的,有着无数路径蔓延其中。
当她试图探寻地下迷窟的玄机时,仅仅不到半刻时辰,就遇到一群披着青铜残甲的古尸,每一个气息皆阴森诡异,动辄都能轻易杀死宗师人物。
当时,宁姒婳毫不犹豫就逃了。
不是惧怕,而是意识到哪怕杀死这些诡异的古尸,接下来的路上,还会遇到更多类似的凶险。
这地方,又被宁姒婳称作“地下尸窟”。
而在大周西北地带,坐落着一座名震天下的大凶之地——
“宝刹妖山”。
此山极为雄浑,绵延千里之地,山中到处可见妖兽出没。
宁姒婳曾深入其中,在其中见到一座残破的废墟,疑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宝刹禅院。
每当夜幕降临,那片废墟便有妖异的黑色莲花虚影摇曳,成百上千,隐隐还有诵经声,但却似鬼哭狼嚎般渗人。
宁姒婳曾远远观望,就见夜幕中的那片废墟,妖气冲霄,偶尔有模糊的身影穿梭在黑暗之中,犹如百鬼夜行,极为诡异。
听完这些,苏奕也不禁有些出神。
万蛊妖山有血色沼泽,坐落着奇异的祭坛,供奉着残缺的诡异头骨……
银焰妖山有地下尸窟,如蛛网般路径繁多,其中分布着诡异的古尸……
而宝刹妖山中,更有诞生着黑色妖莲和诵经声的诡异废墟……
这一切听起来,都显得很神秘。
若搁在大荒九州,谈不上多奇怪,毕竟那是一方浩瀚的修行之界,分布着的诡异凶地数不胜数。
可在这世俗国度诸多的苍青大陆上,却竟也有类似的凶恶之地,这就有些反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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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坏消息
思忖时,苏奕忽地想起和武灵侯陈征的约定。
当初在云河郡城,陈征曾言,一个月后,在那八大妖山之一的血荼妖山深处,将爆发十年一次的兽潮。
到时候,那血荼妖山深处将会有惊世异象出现,成百上千的神虹贯空,雷电交织,疑似藏有大玄机!
“这般说的话,这大周境内的八大妖山,果然都不简单了……”
苏奕轻声自语。
“以后道友什么时候有兴趣了,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把这八大妖山一一走一遭。”
宁姒婳唇瓣噙笑。
苏奕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道友说一声。”
宁姒婳道,“我把文灵昭留在身边修行了。”
苏奕一怔,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半响,他才说道:“她早和我没什么干系,说这些做什么?”
宁姒婳斟酌道:“这小姑娘心有所执,且天资不错,我想看一看,由我悉心教导的话,她又能在大道之上走到哪一步。”
“你是想看一看,她以后是否有希望超越我吧。”
苏奕摇头哂笑。
宁姒婳也笑了,轻声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道友不觉得,这才有意思?”
苏奕没有再多说。
他对这样的话题一点兴致都没有。
正说着,漱石居外传来郑沐夭略带焦急的声音:“苏叔叔,我打探到消息了。”
很快,郑沐夭来到了阁楼内。
当看到宁姒婳时,这性感靓丽的少女直似受到惊吓般,慌里慌张行礼道:“弟子郑沐夭,见过宫主大人。”
苏奕皱眉道:“说消息。”
宁姒婳眨了眨眼睛,道:“我是否需要避让一下?”
苏奕摇头道:“不必,说起来,这件事和你们天元学宫也有点关联。”
宁姒婳一怔。
就见郑沐夭已开口说道:“苏叔叔,我父亲之前派人调查了,您说的那艘客船,掌控在青鱼帮麾下,在离开云河郡城的第二天傍晚,途径‘千漩岭’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侵袭,整艘客船被掀翻在河面漩涡中了。”
苏奕瞳孔骤然一凝,道:“你继续说。”
“昨天时候,青鱼帮曾派人前往打探,却只发现了那艘客船的残骸碎片,以及十多具尸体。”
郑沐夭飞快道,“不过,那些尸体都是寻常人,我问过身份,并没有竹孤青长老。”
“竹孤青?”
宁姒婳娥眉微皱,似意识到什么,“你打探的是和竹孤青有关的消息。”
郑沐夭连连点头,道:“正是。”
“我听说过千漩岭,这是一片紧挨着大沧江的大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其实和大沧江有关,那一段河道九曲十八弯,水势汹涌迅疾,每当有恶劣天气出现时,河面就会涌现出一个个巨大的水流漩涡。”
“即便是大型楼船经过时,也会遭遇翻覆的危险。”
宁姒婳沉吟道,“一般情况下,遇到恶劣天气时,来往船只皆会提前停泊在那一片河段之外,因为一旦涉险进入其中,几乎是九死一生。”
听完,苏奕眸光深邃,道:“宗师可御水而行,短时间滞留虚空,以竹孤青的道行,即便要带着一个人凭虚逃离那片河道,应当并不是问题。依我看,问题当是来自那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上。”
郑沐夭连忙道:“苏叔叔说的不错,刚才打探消息时,青鱼帮帮主说,那天的暴雨来的很突兀,还伴随着可怕的飓风和雷霆,极为骇人。”
“并且,据附近居住的猎户山民说,当时他们都以为雷神发怒了,附近山上的大树和岩石都被那一场飓风摧垮了不知多少。”
“暴雨、飓风、雷霆……如此蹊跷,必定有古怪。”
苏奕长身而起,道,“你说的那青鱼帮帮主在哪里?”
他有些担心文灵雪的安危。
郑沐夭有些忐忑道:“呃……我着急前来跟苏叔叔禀报消息,没有把那家伙带上,不过,他如今应该还在我家。”
“道友打算现在去千漩岭?”
宁姒婳敏锐看出,苏奕心绪有些不对劲。
这让她很意外,难道这家伙喜欢竹孤青?
“不错。”
苏奕说着,正要让郑沐夭带路,一道声音忽地在庭院外响起——
“苏公子可在?郑某带着青鱼帮帮主金笑川来了。”
来者正是郑氏之主郑天合。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肌肤黝黑,身影瘦高的中年,名叫金笑川,青鱼帮帮主。
在偌大的衮州城,青鱼帮只算个三流势力,其帮主金笑川也仅仅只是聚气境中期修为而已。
他此时立在郑天合这位权柄滔天的顶尖大人物身边,简直是诚惶诚恐、紧张到极致,双膝都一阵发软。
“郑族长知道我要找他?”
苏奕讶然。
“既然是公子关心的事情,定然非同小可,我担心小夭这丫头说不清事情经过,就亲自带着金笑川来了。”
郑天合笑呵呵说道。
“有心了。”
苏奕点了点头。
瞧瞧,这才叫真正的办事周密,心思玲珑,远不是郑沐夭这等毛躁的少女可比。
苏奕目光看向金笑川,直接道:“你是否了解千漩岭的事情?”
金笑川一个激灵,连忙谄媚赔笑道:“回禀大人,小的常年在云河郡城和衮州城之间的大沧江上讨生活,自问对千漩岭还算了解。”
连郑家之主都那般敬重的人,哪怕看起来是个少年,可金笑川哪敢怠慢?
苏奕再问:“此去千漩岭最快要多久?”
金笑川连忙道:“若此时骑乘快马出发,中途不歇息的话,明日天亮前就能抵达。不过,这一路上颇多崎岖山路,若大人要前往,最舒服的还是乘船,虽慢了一些,可……”
不等说完,就被苏奕打断道:“待会你来带路。”
“我也和你一起去。”
宁姒婳忽地开口。
这时候,郑天合趁机问道:“敢问苏公子,这位是?”
从进入漱石居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这容貌清稚的少女气息极为不简单!
尤其被她那一对清澈如湖的眸扫中时,让郑天合这等宗师人物都不免心惊肉跳,背脊直冒寒气。
郑沐夭连忙道:“父亲,这是我天元学宫宫主。”
嘶!
郑天合倒吸凉气,心中震荡,连忙抱拳见礼道:“恕郑某之前眼拙,还望宁大人见谅!”
宁姒婳!他怎可能没听说过?
可尴尬的是,宁姒婳深居浅出,极为神秘,以至于这些年来,连他这样的郑家之主,都不曾见过对方的真容。
“天元学宫宫主……”
金笑川艰难地吞了吞吐沫,惊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对他这等人物而言,郑天合都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巨擘,而宁姒婳的存在,简直就如传说中天上的神仙般只能仰望。
而再一想到,连郑天合、宁姒婳都陪在眼前这青袍少年身边,金笑川惊得都傻眼在那。
这位该是何方神圣!?
“公子,我也想和您一起去。”
这时候,茶锦鼓足勇气似的说道。
郑沐夭见此,眼珠滴溜溜一转,道:“苏叔叔,我也去!”
郑天合哪会看不出,此次事情无论对苏奕,还是对宁姒婳都无比重要?
若是能跟随一起前往,或许不止能拉近苏奕的距离,甚至还能和宁姒婳结下一些善缘!
他干咳一声,刚准备说自己今晚恰好没事,也愿意助一臂之力。
谁曾想,苏奕还没开口,宁姒婳便摇头拒绝道:“此次行动,最多只能三个人前往。”
说着,她忽地抬头,唇中发出一缕清越悠扬的啸音。
很快,夜空云层中响起一道嘹亮的清啼。
就见一道庞大的飞禽身影从天而降,倏尔间飘然落入庭院中。
这赫然是一头羽翼青灿灿的巨鹰,神骏无比,立在那,足有一丈多高,一对眸锐利慑人。
茶锦、郑沐夭、金笑川他们皆倒吸凉气,这凶禽身上的气息,竟都浑不弱于宗师!
九阶妖禽,青鳞鹰!
郑天合瞳孔眯了眯,到了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心中失望,已明白了宁姒婳的心思。
宁姒婳轻声道,“道友,以青儿的脚程,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千漩岭。不过,最多只能乘坐三人。”
青儿便是她给青鳞鹰起的名字。
苏奕不假思索道:“那就你和我、以及金笑川一起前往。”
茶锦顿时失望。
郑沐夭撇了撇嘴,有些艳羡地盯着那青麟鹰,心中在想,也不知乘坐这飞禽遨游天上是什么滋味了。
“那郑某便留守此地,帮公子照看好宅邸,另外,预祝公子和宁大人马到功成!”
郑天合拱手道。
苏奕点了点头,对茶锦说道:“若我短时间内无法返回,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便是。”
茶锦一呆,心湖中如坠巨石,掀起如波浪般的暖流,这太猝不及防了。
她完全没想到,此时此刻,苏奕竟会冷不丁给予自己关怀。
若她没记错,这是苏奕第一次这般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公子放心就是。”
茶锦明净绝美的俏脸上露出醉人的灿烂笑容。
很快,一声嘹亮清啼在夜色中响起,在众人的目送下,青鳞鹰展开足有三丈范围的青色羽翼,载着苏奕、宁姒婳、金笑川三人破空而起。
很快就消失在天穹下的夜色云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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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给金鱼一条活路好伐?
第一百九十三章 鬼域
夜色天穹下。
青鳞鹰羽翼如刀,破空层层云浪。
金笑川一介凡俗武者,哪曾体会过这等高空遨游的滋味?
他先是吓得趴在坚硬如铁的青色羽翼上,额头直冒冷汗。
但渐渐地,当察觉到苏奕和宁姒婳皆神色如常时,金笑川这才壮着胆子,一点点试探着将目光看向下方。
由于是夜色,且距离地面极遥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山河轮廓飞速消失在身后,根本无法看清地面的物事。
直至经过一座城池上空时,金笑川陡然瞪大眼睛。
就见地面上灯火细小朦胧,那巨大的城池就像个盒子似的,而城中鳞次栉比的建筑则像一个个花生米似的。
“老天,这世间城池,竟这般之小?”
金笑川震撼。
这种“居高临下”的俯瞰视野,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凡俗之辈的渺小。
“千漩岭附近的大沧江河段,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忽地,苏奕问出声来。
金笑川心中一凛,收敛纷乱的思绪,恭恭敬敬道:
“回禀大人,那一片河流九曲十八弯,水流湍急,水下暗礁极多。若说特殊的地方,就在于每隔一段时间,那一片河道就会出现极为诡异反常的景象。”
“有时候会有滚滚大雾弥漫,遮天蔽日,什么也看不到。”
“有时候则会有雷电飓风肆虐,让人都怀疑,那河底是否蛰伏着一条恶龙。”
“这些年里,不知多少船只毁在了那千漩岭附近,不过,若是有老手引航,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苏奕打断道:“除了这些,是否还有其他古怪和反常的事情?”
金笑川皱眉苦思许久,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道:“回禀大人,曾有传言说,那千漩岭一侧的大沧江深处,藏着一座地下城池,有诸多夜叉修罗藏匿在其中。”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说在那水中看到了恶鬼凶灵,一个比一个可怕。”
“故而,这些年里,航行在那一片河道的客船,都会准备一些祭品,烧香献祭,祈求不要被水中恶鬼盯上。”
听完,苏奕不禁陷入沉思。
宁姒婳似也意识到什么,道:“这么看来,那千漩岭倒的确有些诡异反常之处。”
苏奕道:“等到了那里,或许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青鳞鹰速度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远远能看到笼罩在夜色下的千漩岭。
“大人,那就是千漩岭,绵延数十里地。”
金笑川连忙道。
苏奕长身而起,负手于背,看向下方。
夜色下,在高空俯瞰,山河晦暗,一片模糊。
没有神念,仅凭眼力,苏奕也勉强只能辨认出山河轮廓和走势。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让这孽障绕着这千漩岭附近的河道逡巡一圈。”
苏奕随口道。
青鳞鹰听到“孽障”二字,顿时不满地清啼一声,扭头瞪了苏奕一眼。
宁姒婳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轻笑道:“青儿,不得无礼,惹恼了这位道友,我可护不住你。”
青鳞鹰金灿灿的瞳微微一凝,接下来老老实实地在空中盘旋起来。
星光暗淡,夜间的山河间雾霭弥漫。
在苏奕眼中,就见那一条河段宽有百丈,曲折如蚯蚓蜿蜒,水流也由此变得湍急迅猛,隔着极远极高都能听到阵阵波涛声。
半响,苏奕收回目光,道:“这地方的确有问题。”
“这片河段形似长蛇,勾连山势,水流之湍急,和山脉之静谧,恰形成动中有静、阴中有阳的布局,竟隐隐似一座天然的阵势……”
宁姒婳也不由讶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阴煞之气过重,走,我们去地面看看。”
苏奕说罢,青鳞鹰已听话地开始朝大地上掠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大沧江畔的一片沙石滩地上,旁边便是千漩岭。
轰隆~~
水流翻腾,浪花飞溅,水声直似隆隆激荡的雷鸣,夜色下的大沧江上,雾霭弥漫。
“青儿,你去找个地方等着。”
宁姒婳叮嘱了一声。
青鳞鹰登时破空而去。
“道友可看出了什么?”
宁姒婳问。
“有人利用这片山水之势,布了一座禁阵,手段倒也不俗,还知道把阵基开辟在河底深处,如此,便可利用山脉和水脉交汇的力量,维系大阵运转。”
苏奕随口道。
宁姒婳蛾眉微挑,道:“难道是哪个元道修士在这河底开辟了洞府?”
“不好说,若掌握一些布阵的诀窍,就是聚气境的角色,也能利用这片山水之势,勾连出一座大阵出来。”
苏奕沉吟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来这里发生的诸多反常事情,皆和这座大阵有关。”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着,他迈步沿着江畔朝前行去。
宁姒婳和金笑川跟随其后。
夜色深沉,水浪汹涌,直至前行了半刻钟,苏奕忽地顿足,目光看向不远处江面。
那里有着一块数丈范围的礁石,只露出水面一小块。
凝视那块礁石片刻,苏奕道:“有意思,这河流下面倒的确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极适合阴魂鬼物一类的角色潜修。若我没看错,这九曲十八弯的河道下方,当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鬼域’。”
所谓‘鬼域’,就是鬼物群居之地,或是村落,或是城池,大多分布在世人无法察觉到的偏僻阴暗之地。
“鬼域?这么说,利用这片山水构建大阵的,极可能是一个厉害的鬼修了?”
宁姒婳不禁露出感兴趣之色,同时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
她这一路上也曾观察许久,可只隐约看出一些端倪,远不像苏奕那般,竟似将此地的秘密已了然于心。
“鬼域……”
金笑川浑身一哆嗦,艰难地咽了咽吐沫,色变道,“这么说,这河水下边真的有夜叉和恶鬼?”
“怕什么,就是有鬼物,也没什么可怕的。”
宁姒婳一阵摇头。
这时候,苏奕手指轻轻敲了敲腰畔悬挂的养魂葫,“倾绾。”
一阵白雾缭绕中,一袭血色长裙,清丽呆萌的倾绾凭空而出。
少女肌肤娇润雪白,眼眸又大又水灵,于虚空中微微躬身,低着螓首怯生生道:“绾儿见过仙师。”
宁姒婳和金笑川都是一怔。“你来感应一下,附近阴气最重之地在哪里。”
苏奕随口吩咐道。
倾绾连忙点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绰约修长的身影上,红裙飘曳,一阵阵晦涩玄妙的力量涌动,那清澈干净的丹凤眼深处,隐隐浮现出一丝丝妖异的紫色光芒。
“这丫头修为进境倒是极快,都已经将魂体凝实到这等地步了……”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这一段时间,他也只偶尔指点一下倾绾的修行而已。
可却没想到,这少女都已隐隐有快要成为“鬼灵”的征兆!
只要成为鬼灵,魂体便无惧天光曝晒,行走世间时,已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到了这一步,就有了真正踏上鬼修之道的底蕴!
并且,鬼修和一般修士不同,其躯体本源就是魂力,不必像武者那般淬炼体魄气血。
故而当倾绾成为鬼灵后,便可直接踏入元道之路!
“也对,倾绾魂体本就纯净罕见,在鬼修眼中,绝对称得上是万年难见的好苗子。”
“而我传授她的【十方修罗经】又是大荒西溟鬼皇所创的一部至高道典,被天下鬼修视作第一密藏。”
“再加上这一段时间里,有我投喂的那些灵药,她一身修为想不蜕变都难……”
苏奕暗道,心中却有些异样。
若倾绾成为鬼灵,等于直接就能够踏入元道,成为一名元道修士,在大周这等世俗世界,和陆地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行,不能让她修行这般快了,否则过犹不及,一旦根基没有锤炼好,以后势必会影响到双修所能得到的妙处……”
苏奕决定,找个机会亲自指点一下倾绾,告诉她该如何沉淀道行,厚积薄发,免得根基不牢,影响以后双修。
“仙师,我感受到了,就在那边。”
倾绾忽地收敛一身气息,伸手指着远处。
“你来带路。”
苏奕吩咐道。
当即,倾绾当先,苏奕他们紧随其后。
“道友,这位倾绾姑娘可了不得,魂体之纯净,气息之玄妙,绝对是我生平仅见。”
路上,宁姒婳清眸带着一丝惊异之色。
“若非如此,我哪可能会她留在身边了。”
苏奕随口道。
宁姒婳:“……”
这话可真够不客气的。
“这姑娘能跟在道友身边,的确称得上是莫大的造化,以道友的手段,若细心栽培,他日之成就,注定光明无量了。”
宁姒婳轻笑道。
“这是自然。”
苏奕深以为然道,“能被我选中的双修之人,以后踏上皇境也是易如反掌。”
“双……双修!?”
宁姒婳罕见的失态了,被苏奕随口说出的虎狼之词惊到。
这家伙,之所以把这美丽之极的少女留在身边,就是为了双修!?
宁姒婳不禁沉默。
原本,她该鄙夷地斥对方一句无耻的。
可偏偏地,苏奕那轻描淡写的姿态,以及说出这番话时那理所当然、毫不遮掩的坦荡样子,让她竟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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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乌桓水君 洞天法会
宁姒婳忍不住看了看前边带路的倾绾,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若说苏奕贪图美色,却也不至于,否则,哪可能在昨天毫不客气地放过文灵昭这等美人?
若说他不好色,却偏偏在听说了竹孤青的遭遇后,就第一时间趁着夜色展开了行动。
并且,身边还伴随着一个以后要充当双修炉鼎的绝美少女……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宁姒婳暗自摇头。
说起来,这些事情和她无关,更何况,身为修行之辈,她自然清楚,纵然是通天盖地的绝世人物中,也不乏一些喜好双修的风流人物。
完全不值得奇怪。
反倒是苏奕话中的“皇境”二字,引起了宁姒婳的兴趣。
“道友觉得,倾绾姑娘有成皇之姿?”
宁姒婳轻声问道。
苏奕随口道:“你觉得呢?”
宁姒婳想了想,幽叹道:“欲证道为皇,必当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气运,三者缺一不可。这条路,凌驾于武道、元道、灵道之上,被视作诸天至高道途,可万古以来,能踏足其上者,也不过区区一小撮人罢了。”
苏奕瞥了她一眼,道:“看起来,你对此境了解不少啊。”
宁姒婳摇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居多,对现在的我而言,这样的境界还太过遥远。”
而后,她反问道:“道友你呢?”
苏奕笑了笑,道:“你不必试探,现在的我,就是个聚气境中期的……少年。”
宁姒婳微微有些失望,这家伙,口风可够紧的!
“只要接触多了,我就不信,无法从蛛丝马迹中洞察到你身上的一些秘密了!”
宁姒婳暗道。
一路上,金笑川一直沉默,完全听不懂苏奕和宁姒婳在说什么,可他却愈发谨小慎微了。
一个是传说中神秘如仙的天元学宫宫主,一个是让郑家之主都毕恭毕敬的神秘少年。
对金笑川而言,这就如两尊神明般,由不得他不敬畏。
不远处,倾绾忽地道:“仙师,前边不远处便是这附近区域中阴气最重之地。”
苏奕抬眼看去,就见数十丈外的夜色下,江面波涛汹涌,浓雾蒸腾,竟隐隐化作漩涡之状。
只看一眼,苏奕就判断出,这是一条通往大沧江底部的“生路”!
也是那借山水之势所布之阵的一个“活门”。
“从此地,可入水底鬼域。”
宁姒婳也看出来,清眸一亮。
“有人来了,先躲起来。”
苏奕说话时,已带着众人来到一侧滩地上的巨岩背后。
“好像……不是人。”
宁姒婳眸子深处,隐隐泛起一丝丝金芒,望向远处。
就见黑夜中,一点点碧油油的灯火从远处山岭间出现,朝这边行来。
那是一支奇怪诡异的队伍。
前边有四名身影模糊,覆盖在黑色煞雾中的小鬼带路,手中各挑着一个白纸灯笼,灯火惨绿。
后边是八个青面獠牙,气息阴森的高大鬼物抬着的花轿。
花轿上坐着一个男子,秃头碧眼,脸颊肥胖油腻,脖子挂着一串黑色骷髅头打磨而成的念珠。
随着这支队伍靠近,虚空中的阴气骤然浓郁起来,带上刺骨般的森寒之气。
金笑川惊得浑身发寒,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什么鬼,好大的排场!
很快,这一支队伍就走到了江面之上,当靠近那一片由雾霭所化的漩涡时,身影随之一点点消失不见。
“这……”
金笑川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一只怨魂所化的厉鬼,充其量可媲美宗师人物罢了。”
宁姒婳眼神透着一丝不屑。
她说的是坐在花轿上的秃头碧眼老鬼,至于那些小鬼,完全被无视了。
“道友刚才的判断不错,这水底之下极可能是一片藏污纳垢的鬼域。”
宁姒婳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
正说着,远处山岭间,忽地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握着拐杖,仙风道骨的老翁,从夜色中走来。
诡异的是,他一对眸却是幽蓝之色。
他立在大沧江畔环顾打量了片刻,就径直迈步,踏入江面的雾霭中,转瞬消失不见。
“一只草木之属所化的妖物,看其模样和气息,都已和寻常人没区别,这显然是已踏上了真正的修行之路。”
宁姒婳讶然。
“这的确是一只精怪,看情况,还懂得一些粗浅的修炼法门,至于实力,不值一晒。”
苏奕点了点头。
精怪之流,皆可归入“妖”的行列。
草木之属、飞禽走兽之类,凡是开启灵智,便为精怪。
这等妖物,和世间的妖兽不同,乃是天生地养,且拥有灵智。
只是,要成为妖修,却大不易。
尤其是一些血脉特殊、或天赋独特的妖类,想要踏上妖修之路,更是要经历无法想象的磨难。
像苏奕当初在鬼母岭那一片桃林中所见的侏儒,就是一个诞生于火桃树中的精怪,虽能够幻化人形,但远远还无法真正蜕化出人身,自然谈不上是妖修。
而刚才所见的那手握拐杖的老翁,则只是幻化出人形罢了,就是掌握了一些修炼法门,也完全不成气候。
“有意思,这地方不止有鬼物出没,连精怪之类的角色也都出现了,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宁姒婳大感兴趣。
天地分清浊、万物有阴阳,在这世俗世界中,同样有与之对应的阴暗世界。
不过,世间百姓皆群居而活,栖居于城池之地。
寻常时候,注定很难见到这些行走在阴暗中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了。
也只有修行之辈,才或多或少清楚一些这阴暗世界中的门门道道。
“待会去看看便知道了。”
苏奕说着,目光兀自望着远处。
他有预感,今晚这里注定不会冷清了。
果然,没多久一阵若有若无的谈笑声在远处响起。
“此次‘乌桓水君’召开的‘洞天法会’,据说将有不少厉害的大人物参与进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等抵达那‘九曲城’中看一看就知道了。”
“陶山君得‘仙人指路’,踏上化形修炼之路,背后又有吞海王撑腰,自然不在乎这一场‘洞天法会’了。”
……交谈声越来越清晰,渐渐能看清楚,那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如竹竿似的,穿着一袭麻衣,面颊狭长,脖子间盘绕着一条雪白的细长银蛇。
矮小的则是个侏儒,须发皆白。
又是两个精怪!
宁姒婳一眼就看穿这两人的底细。
就在此时,苏奕忽地说道:“巧了,终于等到个可以带路的角色。”
说着,他已迈步走了过去。
“谁?”
一道低喝响彻,那竹竿似的瘦高男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猩红的眸子如冷电般,看了过来。
嘶嘶!
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银蛇昂首,吞吐蛇信,蠢蠢欲动。
“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少年。”
当看清苏奕的沐夭,瘦高男子暗松口气,自嘲似的说道,“真是越活越胆小,我差点以为是哪一路仇敌跟上了咱们。”
一侧的侏儒则愣在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瘦高男子不禁笑着调侃:“陶山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这小家伙吓到了?”
话音刚落。
噗通!
被瘦高男子称作“陶山君”的侏儒,直接跪倒在地,神色激动而虔诚道:“小的陶青山,拜见仙师!”
瘦高男子一呆,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起来,我有话问你。”
苏奕淡然开口。
这侏儒,正是鬼母岭上替吞海王葛长龄看守火桃树的那个精怪。
当初苏奕就是从他对方手中,拿走了仅有的三颗成熟的纯阳火桃。
当然,作为答谢,苏奕也赐对方一部【化育道典】,一部顶尖的妖道宝典。
陶青山连忙起身,拘谨地立在那,眉宇间尽是毫不掩饰的崇慕之色。
“陶山君,这位难道就是……那位予你有‘点化’之恩的仙人?”
瘦高男子似想起什么,失声叫出来。
“正是。”
侏儒神色庄肃道。
瘦高男子呆滞片刻,猛地跪倒在地,叩首道:“小的藤永有眼无珠,之前冒犯了仙师,还望仙师恕罪!”
苏奕没有理会他,对陶青山道:“你怎会从鬼母岭跑来此地?”
“回禀仙师,数天前,小的接到请帖,说乌桓水君要在他的九曲城中召开一场‘洞天法会’,故而请小的前来观礼。”
陶青山不敢隐瞒,毕恭毕敬道。
苏奕挑了挑眉,道:“你详细跟我说说这乌桓水君和九曲城的事情。”
陶青山怔了一下,连忙解说起来。
原来,这一段江面底部,有着一个名叫“九曲城”的鬼域,主人自封“乌桓水君”,麾下掌控鬼物上万,在衮州地界中,也是一个威名赫赫的角色。
而所谓的“洞天法会”,就是由这九曲城之主乌桓水君发起,广邀衮州境内数得上名号的妖类和鬼物前来相聚。
据说,在此次洞天法会上,乌桓水君将宣布一件大事。
至于是什么大事,陶青山也不清楚,他只是抹不开情面,才决定来参加此次聚会的。
听完,苏奕不禁好笑。
什么乌桓水君,一个世俗中的鬼修罢了,竟还召开什么洞天法会,还真把自己当做修行之辈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九曲鬼域
“乌桓水君是何来历,修为如何?”
这时候,宁姒婳、倾绾、金笑川也走来。
陶青山看出,宁姒婳等人明显是和苏奕一块的,不敢怠慢,恭声道:
“据说,乌桓水君生前,乃是陨落在战场上的一位宗师人物,战死后,一身戾气和怨气,受到地下污浊血河的滋养,由此化为凶恶厉鬼。”
“近百年来,一直盘踞于这大沧江之下的九曲城中,如今的修为,当可比拟宗师三重人物。”
“不过,据说他精通一些邪门秘术,且掌握着神秘的禁阵力量,一旦进入九曲城,就是宗师三重人物,也只能任凭宰割。”
原本宁姒婳还当这乌桓水君有多厉害,听完,顿时没兴趣再了解下去。
“敢问仙师此来何为?”
陶青山恭声问询。
“找人。”
苏奕随口道,“数天前,有一艘客船在这片水域覆没,客船上有一个我很在乎的人。”
陶青山心中一震,刚要开口,一直跪在地上的瘦高男子已抢先道:
“仙师,这定然是乌桓老鬼做的!这些年来,那老家伙在这片水域弄翻了不知多少船只,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他残害!”
他义愤填膺,慷慨陈词,对乌桓水君的称呼都变了。
陶青山也连忙点头,道:“不过仙师放心,乌桓水君虽残暴,但性情谨慎谲诈,只敢对一般人下死手。”
“待会你带我们进去。”
苏奕做出决断,道,“嗯,就把我们当做你身边的扈从便可。”
他转过头,看向金笑川,道:“你留下来,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
金笑川忙不迭点头答应。
“你也起来吧。”
苏奕瞥了跪在地上的瘦高男子一眼。
后者顿时长松口气,感激道:“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陶青山趁机说道:“仙师,这是雍和郡螺牙山的藤永,本体是一株千年金丝藤,曾机缘巧合汲取了一处神秘灵泉的力量,由此开启灵智,觉醒了幻化人形的能耐……”
苏奕听完,不禁打量了瘦高男子一眼,“金丝藤只是四阶灵物而已,却能让你偶得机缘,觉醒灵智,倒也不俗。”
宁姒婳补了一句,“道友,金丝藤可是炼制灵甲的绝佳材料。尤其是千年火候的,更是罕见。”
藤永浑身一哆嗦,吓得脸都绿了。
似他这等精怪,看似风光,可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也不过是一味灵材罢了。
苏奕笑起来,“觉醒灵智,就已不再是死物,再视其为灵材已不妥。”
宁姒婳深以为然道:“道友所言极是,不过,若这家伙以后万一遭劫而亡,我倒是乐意帮他收尸。”
藤永原本暗松口气,可听到此话,吓得头顶冒出一片片青碧发光的藤叶……
他看向宁姒婳的目光都带上深深的惧色。
这女人……太可怕了!
“倾绾,你回养魂葫。”
苏奕吩咐道。
“嗯。”
倾绾化作一缕光,倏尔消失在养魂葫内。
似她这等罕见而纯净的鬼物,一旦出现在那恶鬼扎堆的九曲城,绝对会引发不可预估的骚乱了。
而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就见苏奕身上的气息悄然一变,竟涌出一丝丝妖气!
陶青山动容失声道:“仙师,您该不会也是……”
“不是。”
苏奕打断道,“这只是一门改换自身气息的秘术而已。”
陶青山松口气之余,心中却有些遗憾,若仙师是一位妖修大能,那该多好啊……
宁姒婳有些讶异道:“道友,你这法门可着实有些意思。”
“想学?我教你。”
“那……可真要多谢道友赐法了。”
宁姒婳美眸盈盈,透着一丝期待。
苏奕当即以神魂力量加持,唇中发出一缕缕晦涩道音。
很快,宁姒婳便露出恍然之色,其身上气息也悄然一变,涌出一丝丝妖异的神韵。
感受着这一切,宁姒婳心中实在远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这看似简单的一门秘术,实则有巧夺造化之妙,堪称不可思议!
“若我拥有这样一门秘法,哪舍得泄露,可这家伙却竟浑不当回事,说教就教……”
“这是否意味着,他手中还有其他不可思议的秘法,根本不在意这些?”
“若如此,他可就远比我想象中更可怕了……”
宁姒婳暗自喃喃。
苏奕自然不可能想到,一门小秘术而已,就让宁姒婳产生如此多想法。
他现在担心的是文灵雪的安危。
“走。”
没有再耽搁,苏奕决定展开行动。
当即,由陶青山、藤永带着,他们一行人走向了那大沧江水面上的漩涡雾霭中。
看似踏水而行,却有一股无形力量从水面涌起,让得苏奕他们如履平地。
当走进那漩涡雾霭中,他们身影顿时下坠。
但与此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在他们身上,让得他们身影稳稳地降落在千丈之下。
这是来自这片水域中的大阵力量,勾连水脉和山脉,颇为玄妙。
很快,苏奕他们出现在一片灰暗的天地中,四野灰沉沉的,在前方远处,有着一座巨城盘踞,城墙上燃烧着汹汹的碧绿火焰,映得那片天地一片惨绿色。
这颜色可真难看。
苏奕暗自皱眉。
“若非亲自前来,我也没想到,在这大沧江河底下方,还有这样一片天地。”
宁姒婳讶然,打量着四周。
她一眼看出,这片天地实则是千漩岭的山脉和大沧江的水脉交汇之地,充斥着阴沉压抑的气息。
“这就是自然造化之力,那乌桓水君能找到这里,将此据为己有,倒也算有点能耐。”
苏奕说话时,目光遥遥看向远处那一座巨城,那里有冲天煞气升腾,鬼气森森。
旋即,他目光看向身边的陶青山,道:“待会你来出面,问询我要找的人。”
陶青山连忙点头答应。
他们一行径直朝城中行去。
就见城墙上,镌刻着三个血腥淋漓的大字:
九曲城!
驻守城门两侧的,是一众浑身弥漫煞雾的鬼卒,浑身如若烟雾般蠕动翻滚,面目狰狞慑人。
为首一个鬼卒看到陶青山和藤永,顿时大声道:“鬼母岭陶山君、螺牙山藤山君驾临——”
城门内,顿时掠出一个肤色惨白的彩衣女鬼,上前见礼道:“奴婢见过诸位贵宾。”
陶青山淡然道:“带我们去见洞天法会。”
“是。”
那彩衣女鬼转身带路。
苏奕他们一行人跟随其后。
甫一进入城中,就见黑压压的建筑形似一座座巨大的棺材似的,墙壁和屋檐皆呈漆黑色。
街巷两侧,挂着一串串白色灯笼,洒下一团团碧油油的光。
街巷上,到处飘荡着鬼物,有阴魂、鬼魅之类,也有怨气翻腾的凶魂和厉鬼,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
叽叽喳喳、嘈嘈切切的声音也是不断响起,还伴随着哭嚎声、狂笑声、哀怨声、啼哭声……
俨然就和森罗鬼域没什么区别。
换做一般武者来此,怕是非吓坏不可。
苏奕和宁姒婳却神色如常,只是都微微有些皱眉,有些厌憎这样的阴森、混乱、崩坏般的鬼域之地。
路上,有鬼物摆摊,大铁锅内熬煮的却是一颗颗带着腐烂肉皮和长发的头颅。
有蹦蹦跳跳玩耍的孩童,手中拎着血淋淋的断臂在追逐打闹,偶尔还扑上去,伸出獠牙撕咬同伴。
有贩卖血色眼珠、腐烂脏腑、各种碎块血肉的摊贩。
有正在缝制人皮的老妪,身后白骨搭建的货架上,挂满了各种人皮衣裳。
有……
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画面,却在这城中到处上演,就如那些鬼物寻常的生活般。
忽地,苏奕看得一个浑身乌青色,穿着一身白纸衣服,缺少了半个脑袋的老者,端坐在街边摊位上,正在打算盘。
说是算盘,却是由雪白的臂骨和一根根指节组成,算珠则是一颗颗牙齿。
“你在算什么?”
宁姒婳也注意到这一幕,顿足问道。
“算账。”
老者头也不抬。
“算什么账?”
“算死在这九曲城中的活人账。”
老者说到这,乌青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大概算过了,这一百三十九年零八个月十九天里,最少有十三万活人死在了九曲城,其中有妇孺三万余,孩童一万余、壮年男子五万余、老人四万余……”
他絮絮叨叨,就如算账先生在盘账似的,诡异的笑容中透着一丝丝说不出的满足。
听到这些,宁姒婳娥眉蹙起,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苏奕。
“你若看不顺眼,我们离开时,将此地抹除便是。”
苏奕神色平淡。
前世时,那见惯这种人间炼狱般的血腥事情,甚至曾闯入幽冥之地,见识过更残忍可怖的事情。
不过,即便见多了,当现在看到这一切时,心中还是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憎。
那带路的彩衣女鬼回头,阴测测道:“这位贵宾说话注意一些,若让水君听到……”
不等说完,陶青山就冷声哼道:“你一个女婢,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信不信我现在灭了你,乌桓老鬼也不敢说什么?”
彩衣女鬼浑身一颤,默然不语。
而此时,不远处忽地有冷笑声响起:
“才多久没见面,你陶青山口气就变得这般大了,真以为背靠大周吞海王,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献祭法坛
不远处,立着一个秃头碧眼的男子。
他正在啃食一颗皮肉溃烂的血淋淋头颅,大口咀嚼,满嘴血渍,肥腻的脸颊上尽是满足。
看到这男子,陶青山不禁冷然道:“蛤十三,就是不借吞海王大人的威势,老子也能把你这癞蛤蟆弄死!”
藤永飞快低声对苏奕道:“仙师,这是毒沙岭的蛤十三,一只成精的碧眼蟾蜍,自封火毒妖王,实力极可怕,尤擅长用毒,曾用毒坑杀过宗师人物,性情极为跋扈。”
苏奕没有理会。
宁姒婳清眸泛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憎。
这妖物无愧是癞蛤蟆,长得恶心极了。
“呵呵。”
蛤十三伸出足有一尺长的猩红的舌头,先是在自己肥腻的脸上舔了一圈,把那些血渍和肉渣舔得一干二净。
而后,他缩回舌头,吧嗒着嘴巴道,“是吗,等乌桓老哥的洞天法会结束,敢不敢和本王打一场?你输了,就把纯阳火桃给本王一颗,本王输了,就跟你磕头叫爷爷,咋样?”
陶青山冷哼:“有何不可?不过,老子可不想当癞蛤蟆的爷爷,老子也不想有这样一个孙子!”
蛤十三哈哈大笑起来,碧油油的瞳孔中则尽显凶芒,“陶青山,咱们走着瞧就是!”
说罢,他大摇大摆朝远处行去。
“陶山君,知道这蛤十三为何这般嚣张吗?”
忽地,一道沙哑的叹息响起。
就见一个手握拐杖,眼睛青碧的老翁从不远处一个兜售各种血腥碎肉的摊位前走来。
苏奕和宁姒婳对视一眼,认出在大沧江畔时,也曾见过这由精怪化作的老翁。
“为何?”
陶青山皱眉。
老翁微微一笑,道:“给我点好处,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陶青山伸手一指远处,面无表情道:“滚。”
老翁却不以为意,叹息道:“既然如此,就像蛤十三刚才所言,走着瞧便是。”
他拄着拐杖,悠悠朝远处行去。
“这又是谁?”
宁姒婳问。
“一只常年流窜在坟冢之地,挖掘坟墓,盗取死人遗物的老黄鼠狼,自称黄山君,据说他最初时,就是在一处坟墓中偷吃了一盏青铜灯的灯油,而后觉醒了灵智。”
陶青山毫不掩饰鄙夷。
藤永忍不住道:“陶山君,似乎有些不对劲,这蛤十三和这黄鼠狼好像都盯上了你。”
陶青山一愣,旋即不以为然道:“谁都知道,我在替吞海王看守纯阳桃树,他们不敢乱来的。”
他心中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有仙师在我身边,我怕个球!
“诸位贵宾,洞天法会即将开始,请随我前来。”
那彩衣女鬼说着,径直朝前行去。
一行人跟随其后。
足足穿过了数条长街,众人眼前骤然开阔,就见远处,灯火汹汹,竟是一个巨大的道场。
道场中央,立着一座九尺高的黑色法坛。
道场四周矗着八个擎天而立的青铜巨柱,每一个青铜巨柱上皆覆盖着奇异扭曲如蚯蚓似的符纹。
再往外,摆设着密密麻麻的案牍和坐席,当苏奕他们抵达时,那些坐席上早坐了上百道身影。有阴气森森的鬼物,煞气翻腾的妖物,甚至还有不少保持着原形的精怪,奇形怪状。
各种气息交织在一起,杂乱不堪,乌烟瘴气。
笑声,吼声,窃窃私语声,尽是喧哗嘈杂声。
俨然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
“道友,那一座黑色法坛有点古怪,似是一件邪祟法器。”
宁姒婳轻声道。
远远地,她就察觉到这黑色法坛弥散出的气息,极为血腥邪恶。
“这道场以九宫方位筑就,内嵌八门金锁阵,而阵眼就是那一座黑色法坛。”
苏奕随口道,“依我看,这该是一座献祭用的阵法。”
“献祭?”
宁姒婳清眸微凝。
献祭之术,大多以诡异神秘著称。
献祭的目的,往往是为了召唤某种力量,亦或者是用祭品来交换一些东西。
而进行献祭时,皆有明确且唯一的献祭对象,如此,才能在进行献祭仪式时,和对方第一时间沟通到。
不过,在真正的修士眼中,献祭就是“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
据宁姒婳所知,哪怕是踏上修行之路的鬼修和妖修,也都极少会用献祭的方式来获取力量。
原因无他,一旦献祭,就等于和冥冥中某一种邪祟力量达成了一种无形契约。
就像去供奉一尊邪神,虽能获得对方赐予的力量,可也需要不断献出贡品为交换。
一旦中断献祭,必会遭受邪神的惩处。
“是不是有点好奇,这乌桓水君献祭的对象是谁?”
苏奕轻声道。
“难道道友看出了一些?”
宁姒婳不免有些异样。
“我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想来没什么大出息。否则,哪会让这些下三滥的鬼物进行献祭?”
苏奕眼神带着一丝不屑。
交谈时,彩衣女鬼已带着他们来到道场一侧的坐席中。
“两位仙师请坐!”
陶青山引请苏奕、宁姒婳一一坐下,随后才和藤永坐在一旁。
就见案牍上,摆着酒水、瓜果一类的东西,皆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谈不上珍贵,但都颇为少见。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宾客落座,周围竟还有一群阴气森森的女鬼在吹奏唢呐、敲打锣鼓,演奏出一种曲调诡异的音律,直似世俗中奔丧的曲子似的。
“陶山君,好久不见了。”
忽地,一个肤色惨白,眼瞳燃烧着火焰的宫装夫人款款走来,在她手中,还托着一个盘子,装着一颗颗沾染着血丝的眼珠。
“山岫夫人?没想到你竟也来了。”
陶青山眉头一皱。
“乌桓水君召开洞天法会,我怎能不前来观礼了。”
宫装夫人笑吟吟说着,将手中盘子递过来,“这是六对童男童女的眼珠,我刚活生生挖出来的,一点没破,滋味鲜美之极,陶山君要不要尝尝?”
陶青山浑身一僵,似生怕身边的苏奕误会般,猛地一拍案牍,厉声道:
“老子自从觉醒灵智,就不曾吃过这等肮脏血食,你却故意拿来我面前,是何居心?”
宫装夫人一呆,冷哼道:“陶山君,我盛情款待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这般喝斥我,何其无礼。”
说着,她似乎故意挑衅般,拿出一颗眼珠塞进猩红的嘴里,轻轻咀嚼起来,脸上都浮现出满足陶醉之色。
而后,她目光一扫四周,娇滴滴说道:“陶山君竟说这等美味是肮脏的血食,诸位觉得,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周围传来一阵起哄声,不少妖鬼都纷纷看过来。
“陶山君得‘仙人指路’,踏上了修行之路,就以为和咱们不一样了呗。”
不远处,秃头碧眼的蛤十三冷笑道,“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吞海王撑腰,早就不把我等视作同道了!”
陶青山脸色一沉,敏锐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中,不乏一些不怀好意的。
“仙人指路……”
宫装夫人喃喃,碧焰似的眸中泛起异色,“陶山君,既然仙人给你指了一条修行路,那你能否给我等也指一指路?”
附近看过来的目光,也都变得炽热贪婪起来。
他们大多都听说,陶山君曾得到一位仙师授法,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修行之路。
这对他们这些妖物、鬼物而言,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谁不想成为真正的修行之辈?
“诸位莫急,依我看,今晚洞天法会上,以陶山君的胸襟和为人,肯定会把修炼之法拿出来,让我等一一观摩的。”
不远处,黄鼠狼成精的老翁“黄山君”笑呵呵开口,一对碧绿的眸子闪烁不定。
“是吗?”
“这就太好了。”
“哈哈,那我等就先谢过陶山君了。”
附近响起一阵欢笑声。
这让陶青山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又气又恼,刚要出口辩驳。
就见苏奕微微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都早已盯上了你,说再多也是徒劳。”
陶青山登时沉默了,半响才苦涩道,“也怪我大意,当初太过高兴,把仙师传授我修炼之法的事情,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以至于才会招惹来这等无妄之灾。”
“无碍。”苏奕神色平淡道。
他目光一直在打量四周,神色自若,完全没把那些个妖魔鬼怪放在心上。
而宁姒婳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陶青山曾得到过苏奕的“点化”!
“陶山君,这两位朋友是谁,为何以前从没见过?”
那站在不远处的宫装夫人笑嘻嘻问道。
陶青山早看对方不顺眼,当即一拍桌子,厉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给老子滚!”
附近的喧嚣声一寂,许多目光都看过来。
宫装夫人脸色难看,变幻不定。
就在此时,一道大笑声在场中响起:
“陶山君,你现在的脾气可越来越大了,行了,今日大家都是我乌桓的贵客,莫要再争执。”
声传全场,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就见远处,一个身穿银色蟒袍,头戴羽冠的男子,一步步走到了道场中央的黑色祭台前。
他浑身黑气缭绕,瞳孔猩红淡漠,立在那时,煞气如潮水般汹涌弥漫,威势极为慑人。
正是这九曲城城主“乌桓水君”!
——
ps:嗯,明天不出意外,会再补个五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悲神君
乌桓水君一出现,道场中的嘈杂声音顿时消失。
气氛也变得庄肃起来。
宫装夫人乖顺地返回自己坐席上。
再看场中其他鬼物和妖类,也都停下交谈,看向乌桓水君的目光透着一丝敬畏。
这一幕,让苏奕眉头微挑,看起来,这乌桓水君很威风啊。
“仙师,要不要趁现在问一下您那位朋友的事情?”
陶青山传音开口。
苏奕微微摇头。
他倒也想看一看,这乌桓水君究竟是为何要召开这场洞天法会。
火光熊熊,映得整座道场一片光明。
就见一身银色蟒袍的乌桓水君目光一扫全场,微笑开口:
“诸位今日能赴约而来,乌某不胜荣幸,不过,相信诸位心中也好奇,为何乌某要举办这一场洞天法会。”
在场不少鬼物不禁点了点头,露出好奇之色。
“乌某现在便为诸位解惑。”
乌桓水君神色一肃,一指身后那九尺高的黑色法坛,道,“诸位可知道这是何物?”
“似乎是献祭用的法坛?”
一个鬼物禁不住道。
“不错。”
乌桓水君点了点头,“那诸位可知道,这些年来,乌某为何能牢牢占据九曲城这等福地?”
“自然是因为水君大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黄鼠狼老翁笑着拍马屁。
“哈哈哈,此话倒也不错,不过,不瞒诸位,若没有这一座法坛赐予的力量,可没有乌某今天所拥有的权势。”
乌桓水君大笑开口。
一下子,场中哗然不已,都没想到,乌桓水君竟会当众揭晓这样一个秘辛。
一时间,都不禁将目光看向那黑色法坛。
一个鬼物问道:“敢问水君,这法坛有何神妙之处?”
乌桓水君神色一肃,转身朝黑色法坛拱了拱手,这才转过身,声音庄重开口:
“凭此法坛,能够和一位拥有不可思议手段的‘鬼神’大人进行沟通,获得来自这位鬼神大人赐予的力量!乌某这一身的道行,几乎皆来自这位鬼神大人的恩赐!”
说到最后,乌桓水君眉宇间也不禁泛起狂热崇慕之色。
全场寂静,紧跟着全都沸腾了。
那些妖魔鬼怪皆眼睛发亮,骚动不已,神色间带着惊意。
唯有苏奕和宁姒婳最淡定。
早在看到那一座法坛时,就已被他们猜出了一些端倪,哪会为此奇怪了。
“水君大人此话可当真?”
宫装夫人激动道。
乌桓水君双手在空中虚按,直至众人皆停下交谈,他这才肃然道:
“乌某断不敢在这座法坛前撒谎,这位鬼神大人尊号‘大悲神君’,栖居于神秘未知的神圣之界,拥有的威能和智慧,可与传说中的神明比肩!”
大悲神君!
神圣之界!
比肩神明!
在座那些个鬼物和妖类愈发骚动了,全都露出狂热、好奇、激动的神色。
就是陶青山都呆呆的,被这样的消息惊到。
一个鬼物忍不住道:“水君大人,我等是否有幸能一睹这位神君大人的风采?”
“神君大人何等存在,岂是随便谁都能见到的?不过,乌某倒是可以给诸位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乌桓水君沉声道,“乌某此次召开这洞天法会,也是来自神君大人的旨意,神君大人说,要从这世俗之界,收纳一批信众。而乌某便是神君大人亲口册封的‘神使’,专门负责此事。”
收纳信众!
一些鬼物和妖类已经明白过来,全都激动起来,纷纷叫道:“我等愿意为神君大人效命!”
乌桓水君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听乌某把话说完,要拜在神君大人麾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场中躁动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这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他们自然也听出了乌桓水君话中意味。
就见乌桓水君继续道:“作为信徒,要对神君大人绝对忠诚,且每隔三个月,要献出一定的祭品。祭品越让神君大人满意,得到的恩赐就越优厚。比如乌某如今修炼的法门,以及掌握的布阵秘术,皆是来自神君大人的恩赐。”
闻言,一些妖鬼眼睛发红,大为心动。
苏奕则终于明白了,这布置在大沧江九曲十八弯下方的大阵,原来是出自那位“大悲神君”的手笔。
而乌桓水君充其量就是一个负责做事的角色。
有鬼物问道:“敢问水君,神君大人需要的是什么祭品?”
“但凡世间灵物,皆可充当祭品,且品阶越高越好。”
乌桓水君道,“当然,神君大人偶尔也会下达旨意,我等按照旨意,去搜集祭品便可。”
苏奕不禁好笑,一个神通广大的神君,也看得上这世俗中的灵物?
就凭这一点,就让他推断出,这所谓的“大悲神君”,极可能是一个没什么出息的货色。
当然,用献祭的方式来糊弄乌桓水君这些个下三滥的家伙,倒也绰绰有余。
场中气氛已彻底沸腾了。
见此,乌桓水君不再迟疑,大声道:“若诸位皆愿意效命于神君大人,乌某待会便进行献祭,让诸位见识见识神君大人的无上手段!”
“愿意!”
“我等愿意!”
……嘈杂的嚷嚷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那些个鬼物和妖类皆激动之极,高兴坏了。
乌桓水君笑呵呵道:“诸位,待会献祭时,你们可不能迟疑,必须表现出你们的诚意才行!”
场中沸腾的气氛沉闷了少许,一个妖类问道:“敢问水君,我等该如何展现诚意?”
乌桓水君道:“很简单,诸位皆是衮州境内有头有脸的角色,要么掌握某种秘术,要么拥有一些独特的灵物。待会献祭时,把最有价值的奉献给神君大人便可。”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那些鬼物和妖类面面相觑,皆有些迟疑。
乌桓水君眸子泛起一丝鄙夷,冷然道:“诸位,别忘了乌某刚才所说,祭品价值越大,得到的恩赐就越多,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哪可能得到神君大人的恩赐和庇护?”
“水君不必多言,只要能为神君大人做事,你让黄某做什么都行!”
黄鼠狼老翁第一个响应。
“对,我蛤十三也愿意!”
秃头碧眼的蛤十三也大声嚷嚷起来。
很快,场中大多数鬼物和妖类都同意下来。
但也有一直静默不语的。
比如陶青山、藤永。
并且,还被人第一时间就道破了。
“陶山君,你为何不开口?”
蛤十三大声质问,“该不会是得知要献出祭品,不愿意了吧?”
许多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陶青山脸颊狠狠抽搐一下,心中直恨不得杀了那癞蛤蟆。
“陶山君,这可是莫大的好事,乌某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背后站着吞海王,又得到仙人指路,可这些又哪能和神君大人的恩赐相提并论?”
乌桓水君郎笑道,“当然,乌某可不会强人所难,但我敢肯定,待会献祭开始后,看着在座那些个同道一一得到恩赐,陶山君定会心动答应的。”
说罢,他不再看陶青山,猛地一挥手:“准备献祭!”
顿时——
一群模样狰狞的恶鬼一起抬着一个巨大的水缸走进道场,来到了那黑色法坛前。
哗啦!
下一刻,这些恶鬼举起水缸倾倒,鲜红的血水顿时如瀑般倾洒在那黑色法坛上。
嗡~
九尺高的黑色法坛活过来般,涌动出晦涩的妖异光泽,贪婪地将那倾倒的鲜血汲取掉。
“这是现宰的童男童女鲜血,透着纯净甘甜的味道,看着分量,起码得宰杀四五十人。”
那宫装夫人眸子发亮,露出垂涎之色。
不少鬼物也都面露贪婪。
“真是该死啊!”
宁姒婳清眸泛起一丝寒意。
苏奕眼神淡然地看着,只不过心中,也厌憎之极。
直至一大缸鲜血倒尽,那黑色的九尺法坛已隐隐带上一抹妖异的红光。
乌桓水君沉声道:“准备活祭!”
当即,两个狰狞恶鬼押解着一个浑身被锁链捆缚的女子,走进了道场。
当看到此女,苏奕眼眸微凝。
就见她雪白的长发披散,浑身血渍,绝美清冷的脸庞上,一片木然,一对眸子也空洞无神,似没有灵魂般。
竹孤青!
而此时,宁姒婳清稚的眉目间已涌现一丝丝杀意,她天元学宫的九位长老之一,却竟沦为了这些鬼东西手中的“祭品”!!
陶青山和藤永浑身一僵,这一瞬,他们皆敏锐察觉到,一股极致可怖的凛冽杀机从身旁的宁姒婳身上涌现,蓄而不发,恰似剑悬头颅之上,令人亡魂大冒。
“据说,这女人是前些天被水君擒下的宗师人物,模样可着实漂亮,就这般被活祭了,未免可惜……”
“我怎么有些眼熟,她似是天元学宫长老竹孤青啊!”
“嘘!小声些,管她是谁,来到这九曲城的活人,哪还有活路可选?”
“待会看看能否留下一些残肢断臂,这可是宗师的血肉,味道肯定好极了。”
……窃窃私语声在场中响起,那些鬼物和妖类皆露出亢奋、期待之色。
而此时,乌桓水君掌中忽地多出一把雪白骨刀,目光怜悯地看着竹孤青,轻叹道:“美人儿,你确定要代替那小丫头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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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当抹平此地
竹孤青神色木然,一语不发。
可听到乌桓水君此话,苏奕却挑了挑眉,心中微震,竹孤青这是代替文灵雪先死的?
想到这,苏奕对身边的宁姒婳道:“你来解决那个乌桓,我想个办法,把此地抹平了。”
“抹平?!”
陶青山和藤永倒吸凉气,惊出一身冷汗。
哪会不清楚,远处道场中央被擒下的白发女子,就是身边这位仙师要找的人?
“乌桓这老鬼要完了!”
陶青山和藤永对视一眼。
“好。”
宁姒婳点了点头,长身而起,声音清冷道:“乌桓,给你一个机会,放了她,我给你一个痛快。”
她话语悦耳,却有一丝莫测的威严蕴积在声音中,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鬼物妖物耳中。
那声音明明不大,却压盖道场中所有的声响,让得气氛随之变得寂静起来。
场中诸多目光都是齐齐看过来,带着错愕和疑惑。
就见宁姒婳神色平淡,清眸盯着乌桓水君,“我劝你最好莫要被怒火冲昏头脑,慎重决断。”
此时,原本神色木然的竹孤青,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中,也是迸发出一抹异彩,认出了宁姒婳的身份,不由激动起来。
乌桓水君眉头微皱,内心有些惊疑。
他目光如冷电般扫视全场,沉声道:“谁认得这大言不惭的女人是谁?”
他打算试探一下宁姒婳的底细。
“我知道,她是跟着陶山君一起来的!”
蛤十三大声叫道,“水君,我严重怀疑,陶山君此来根本就没安好心!”
“不错,老夫也可以证明此事。”
黄鼠狼老翁也发声了,看向陶青山的眸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陶青山长身而起,神色庄肃,沉声道:“乌桓老鬼,别说我陶青山没有提醒,你最好现在就放了那女子,否则,今日这九曲城,都将被彻底抹去!”
顿时,原本寂静的气氛,顿时被这番话引爆,全场哗然。
一些鬼物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陶青山怕不是疯了吧?”
“把九曲城抹去?就是陆地神仙来了,也都办不到!”
“不对,太蹊跷了,陶山君不像这般愚蠢自大的人啊,难道他这是故意在挑衅,试图破坏这次献祭?”
……这时候,乌桓水君也似被逗乐了,怒极而笑道:
“乌某邀请你陶山君来参加盛会,你却叫嚣着要毁掉乌某的九曲城,行啊,你去毁一个试试,让大家伙开开眼?”
一阵哄笑响彻全场,一些鬼物笑得头都快掉了。
陶青山眉头皱起。
而此时,苏奕一阵摇头道:“废话这么多有什么用?动手吧。”
宁姒婳点了点头,迈步朝道场中央行去。
她身影娇小,一袭素色云纹长裙,眉眼清稚,看起来就如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可当触碰到她那淡漠清冷的目光时,乌桓水君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一丝压抑,不禁有些惊疑。
“臭女人,给脸不要脸了?滚回去!”
那宫装夫人噌地起身,挡在了宁姒婳前路,抬手就朝宁姒婳脖颈抓去,要把她拎起来,丢回原地。
可她右臂尚在半途,就被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牢牢抓住。
“死不足惜。”
宁姒婳轻语。
宫装夫人眼前一黑,身影就如遭受到可怖的压迫,骤然扭曲塌陷,体内更产生一阵破碎爆鸣之音。
在一众骇然目光注视下,宫装夫人就像一个被挤压到极致的皮球似的,轰的一声炸开,化作漫天煞气溃散。
全场一寂。
不少鬼物妖类齐齐色变。
宫装夫人号“山岫”,本体是百年怨鬼所化,虽没有宗师那般强大,可却足以杀死聚气境中的角色。
可现在,却竟一个照面就被杀死了!!
“哼!”
乌桓水君脸色一沉,大喝道,“鬼卒何在,去把这女人和陶山君他们统统给我拿下!”
轰!
在这道场四面八方之地,冲出一群又一群恶鬼,成百上千,煞气腾腾,有的冲向宁姒婳。
有的则朝陶山君、藤永和苏奕冲来。
肃杀阴森的气息,随之弥漫全场。
“诸位一起上,拿下陶山君他们!”
蛤十三唯恐不够乱似的,大吼出声。
一时间,那些赴宴的鬼物妖类们也都纷纷起身,神色不善,全都一拥而上出手了。
这些鬼物妖类的战斗手段极为诡异,有的掌控阴煞之气,有的吞吐毒雾火焰,有的直接化出本体,直接扑杀上前。
一个比一个凶厉残暴,气息惊人。
这等局势,换做宗师人物怕都会感到绝望。
可无论是宁姒婳,还是苏奕,却似浑然不觉般,神色不变。
轰!
就见宁姒婳身上气息骤变,娇小的身影四周涌现出璀璨耀眼的光,直似神虹大日,光芒万丈。
一些恶鬼刚冲过来,还未靠近,就发出一阵凄厉惊恐的惨叫,它们的身影扑簌簌融化掉,化作阵阵青烟弥散。
可这些恶鬼却似浑不知害怕为何物,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上来,煞气腾腾。
一些厉害的鬼物和妖类见此,趁机进行突袭。
可接下来宁姒婳展现出的力量,却让他们皆感受到什么叫绝望和恐惧。
就见——
她裙裳飘曳,迈步前行,随意一掌拍出,成群的恶鬼被打爆,躯体扑簌簌在虚空炸开。
一些厉害的鬼物手持武器上前,也被她在轻描淡写之间抹杀,就如捏死蝼蚁般轻松。
这让场中不少鬼物妖类都吓到,色变不已。
同一时间。
苏奕早已长身而起,神色平淡道:“你们跟在我后边。”
说着,他朝不远处的一座巨大的青铜柱走去。
附近那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恶鬼,仿似完全被他无视了,或者说是根本没放在眼中。
陶青山、藤永脸色凝重,匆匆跟上。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场战斗怎会如此突围地就爆发了。
但他们已来不及多想。
处境太凶险了!
这可是九曲城,乌桓水君的老巢,且道场附近汇聚着上百个前来赴宴的狠茬子。
若不是有苏奕在,他们两个怕是早在第一时间就怂了……
眼下,他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奕身上。
轰隆~~轰隆~~
如潮水般的煞气翻滚,成群的恶鬼张牙舞爪,铺天盖地冲来,这一幕,让陶青山、藤永他们下意识就要动手。
可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一抹剑光。
唰!
剑气若匹练,阻挡前路的恶鬼,皆被涤荡一空,黑烟滚滚溃散。
还有两个混迹在恶鬼群中的妖类,也都是盘踞在一方山头中的狠茬子,以贵宾分身来赴宴。
可在这一剑之下,就如纸糊似的,被斩杀当场,都来不及躲闪。
这样一幕,看得陶青山、藤永目瞪口呆,内心震撼,这就是仙家风采吗?
“不好,这小子太强,快退!”
原本,蛤十三都已冲来,可看到这一幕,吓得肥腻的脸颊一阵颤抖,扭头就撤,根本不敢迟疑的。
他完全没想到,之前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一个青袍少年,当动起手时,竟会这般恐怖。
就是那黄鼠狼老翁,都浑身一哆嗦,脚底抹油似的远远躲藏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冲上前,或祭出武器,或催动一些阴损歹毒的秘术。
可无一例外,皆被苏奕挥动御玄剑斩杀,干脆利索,就如砍瓜切菜似的。
很快,苏奕他们就来到那一座青铜巨柱前。
“杀!”“杀!”“杀!”“杀!”
那些不怕死的恶鬼兀自前赴后继般冲来,气势滔天,可皆还未靠近,就被一茬一茬地斩杀。
而动手的同时,苏奕左手探出,指尖如刃,飞快在那青铜巨柱上镌刻下一行行神秘晦涩的符箓云纹。
一心二用,一边杀敌,一边镌刻。
仅仅几个呼吸,一个晦涩神秘的阵图就出现在那青铜巨柱上。
苏奕没有耽搁,带着陶青山和藤永一起,朝另一座青铜巨柱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杀戮不断。
可任凭对手再多,也都如飞蛾扑火般死在苏奕剑下。
“这男一女究竟是谁?”
“好可怕!”
“快躲起来,老子是赴宴的,可不是赴死的!”
……场中一阵又一阵哗然声和惊呼声响起,局势完全混乱起来。
可是都看出,无论是苏奕,还是宁姒婳,皆势不可挡!!
从两人手中展现出的力量之恐怖,更是惊得那些赴宴的鬼物妖类心惊胆颤,骇然不已。
之前,谁敢相信这样一对男女,会如此强大?
谁又敢想象,在这乌桓水君的老巢中,竟有人敢大胆到动手闹事?
而此时,道场中央的乌桓水君,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
他不再迟疑,从袖袍中拿出一杆血色旗幡,在虚空中狠狠一挥。
轰!
这座呈九宫方位布局的道场四周,有着九座巨大的青铜大门拔地而起,足有十丈高,每一扇门上皆绘制着不同的血色妖异图腾,有风雷地火、日月星辰等等。
当九座青铜大门出现,一下子就如一堵堵墙壁,将整个道场的退路都封死。
而此时,宁姒婳恰好杀出重围,步伐轻盈,距离乌桓水君只有不到五丈之地。
“死!”
乌桓水君大喝,手中血色旗幡朝宁姒婳一挥。
轰!
顿时,西南方位的一扇青铜门户上,冲出一道匹练般的血色雷霆,带着妖异刺目的光,朝宁姒婳狠狠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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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灵雪在哪里?
血色雷电夭矫刺目,散发出妖异恐怖的毁灭气息。
那一瞬,宁姒婳也察觉到危险,袖袍一挥,一面雕琢着繁密云纹的铜镜浮现而出。
砰!
铜镜炸碎,碎屑横飞。
宁姒婳第一时间闪避开,清稚的容颜浮现一丝罕见的凝重之色。
她那铜镜也是一件非凡灵器,却竟就这般被轻易毁掉了!
这让她当即判断出,这道场四周的大阵之力,竟已不弱于元道修士的一击。
“竟挡住了……”
乌桓水君也吃了一惊,终于意识到了宁姒婳的可怕,毫不犹豫展开的疯狂的攻势。
“咄!咄!咄!”
他连声大喝,银色蟒袍鼓荡,血色旗幡翻飞挥动,就见道场四周的九座青铜门户轰鸣,一幅幅妖异图腾似从沉寂中苏醒过来般,激射出一种种诡异骇人的攻击。
有血色雷霆轰鸣,如一道道炫亮的利刃从天而降,有倾盆血雨密匝匝倾泻,有日月星辰的虚影化作血光掠出,横空而去……
“好恐怖!”
场中响起震撼的惊呼,不知多少鬼物妖类被这一幕惊到,倒吸凉气。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属于大阵的力量,直似目睹仙神在发威!
而这一瞬,宁姒婳黛眉紧蹙,意识到了麻烦。
嗖!
在她袖袍中,掠出一道青色光影,倏尔凝聚成一柄造型奇特的青色短戟。
长三尺,粗如儿臂,其上覆盖着一层晦涩扭曲的火焰状云纹,戟刃如锐利剔透的青色残月。
青焰残月戟!
当握在宁姒婳手中,短戟骤然清吟,爆绽出一重重如梦般虚幻的青色光焰,耀眼炽盛,焚化毁灭气息惊人。
而她身上的威势,则随之暴涨一大截!
锵!
宁姒婳挥动短戟,就见青色锋刃掠空,火焰蒸腾,瞬息就将迎面劈来的一道血色雷霆击溃。
光雨迸溅中,她娇小的身影微微一晃,但并未被震退,不像刚才时那般狼狈。
可即便如此,她神色凝重依旧。
那道场四周的大阵的力量完全被运转,释放出的雷电、暴雨、飓风、血光……直似铺天盖地,密匝匝奔袭而来。
那等威能,足以轻松灭杀这世俗中任何一位宗师,就是先天武宗在此,都难挡这等如潮般的轰杀了!
宁姒婳虽自负,可一时也不敢硬撼。
就见她身影闪烁,在场中不断游走,犹如一道迅疾而虚幻的流光似的,快得不可思议,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那一次次险之又险的轰击。
实在避不开的,则会被她挥动短戟劈杀。
而见到她被困,场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欢呼声。
“这女人要遭殃了,哈哈哈哈!”
“待会老子就是不要命,也要抢她一块肉吃。”
“水君这座大阵太强了,我都怀疑就是陆地神仙来了,也难逃一死!这难道就是献祭那位神君大人所得到的恩赐?”
一些鬼物妖类更是心潮澎湃,两眼发光,心中已开始盘算,待会若进行献祭,该如何得到那位大悲神君的“恩赐”。
可相较于此,乌桓水君脸色却难看起来,惊疑不定。
这座大阵,名唤‘九宫血屠’,勾连大沧江水脉和千漩岭的山脉之力,以九曲十八弯的天然地势为阵形,一旦运转,动辄都能杀死陆地神仙!
这百余年来,乌桓水君盘踞于九曲城,凭借此阵,可谓是无往不利,根本不曾遭遇过任何威胁。
可他却没想到,在自己全力运转大阵的情况下,却竟迟迟无法杀死那个清稚少女!!
“不管是谁,全都得死!”
乌桓水君眸子中狠色一闪,猛地朝手中的旗幡喷了一口血色煞雾,这让他一身气息都虚弱了三分。
而从这一刻开始,九宫血屠阵的威势骤然变强!
轰隆!
风雷地火、日月星辰,诸般耀眼的大阵力量如若决堤洪水般,甚至都要将宁姒婳的身影淹没。
“不好!”
宁姒婳清眸骤然收缩,意识到再无法躲避了,若不动用底牌,极可能会被这座大阵困死。
只是……
一想到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底牌,却要在这等污浊之地动用,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以往再强大又如何?现在的自己,也终究只是武道四境中的凡俗之辈罢了……”
宁姒婳心中幽幽一叹。
她美丽深邃的眉目之间,闪过一丝决然。
就让这些个下三滥东西,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仙神手段!
悄然间,一枚细小的鱼形赤色小剑,出现在她右手掌心中,小剑剔透晶莹,纤细似竹筷,剑柄以古篆镌刻“赤鲤”二字。
“宫主不必管我,快走!”
远处,被一层层锁链捆缚的竹孤青,也察觉到了宁姒婳处境的危险,大声叫出声来。
“可笑,今天谁也走不掉!”
乌桓水君冷哼,眼神中尽是疯狂之色。
此次运转大阵,耗掉的力量之巨,怕是得需要数年时间才能一点点弥补回来。
这让他心中大恨。
宁姒婳不再迟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中赤色鱼形小剑悄然催动,正要祭出去。
就在此时——
一道声音响起:“这小剑不错,用在这里未免暴殄天物。”
声音随意,带着一丝讶然。
宁姒婳霍然扭头,就见一袭青袍的苏奕,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边。
“你……”
宁姒婳一怔。
轰!
漫天的力量洪流已席卷而来,阻断她的话语。
“交给我吧。”
苏奕说话时,手中御玄剑轻轻一挥。
就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出现,那狂暴无边的力量洪流,顿时像被攥住似的,尚在半途就停滞在那。
而后——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中,那铺天盖地的力量轰隆竟是一下子炸开,化作漫天的血色光雨溃散。
光雨飞洒中,苏奕和宁姒婳的身影也是清晰地映现出来。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那正自狂笑亢奋大叫的鬼物妖类,此刻都像被攥住脖子似的,全都张大嘴巴,瞪大眼珠,满脸错愕。
什么情况!?
“难道是这少年破了刚才的大阵攻势?”
一些妖类看到出现在宁姒婳身边的苏奕时,隐约似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
宁姒婳自己都不禁怔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办到的!?
“苏……苏奕……”
远处,竹孤青呆滞在那,被这一幕震撼。
之前她心都悬在嗓子眼,内心焦急万分,担心宫主宁姒婳遭难。
哪曾想,一眨眼间,一切的危险烟消云散!
而苏奕的身影,则出现在了宁姒婳身边。
这让竹孤青哪会不明白,刚才是苏奕在间不容发之际力挽狂澜?
猝不及防之下,乌桓水君脑袋也有些懵,脸色凝固,完全没想到,怎会发生这样的变数。
“死!”
内心发慌的乌桓水君大喝一声,下意识狠狠挥动手中的血色旗幡。
可那道场四周的“九宫血屠阵”却没有点半反应。
那些鬼物妖类皆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寂静的氛围中,只有乌桓水君喝出的“死”字在飘荡,却带上一些诡异的尴尬味道。
“死!!”
乌桓水君犹不信邪般,催动一身力量,再次挥动血色旗幡。
道场四周,九座青铜门户在沉默,附近的鬼物妖类也都沉默了,空气中那尴尬怪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这一刻,乌桓水君挥动旗幡的姿态,就像一只猴子在玩拨浪鼓,滑稽可笑。
就是宁姒婳都暗自哂笑,这家伙难道还没看出,那座大阵的掌控权,早已改弦更张,被苏奕所掌握?
“怎会这样……”
乌桓水君满脸惊怒,无法接受这一切。
“这座大阵的布阵手法太粗糙了,你那位神君大人明显没传授你真正的本事。”
苏奕淡然开口。
“神君……”
乌桓水君呆了一下,似得到提醒般,猛地一把朝身边的竹孤青抓去。
显然,他打算将竹孤青活祭,沟通来自大悲神君的力量。
可就在他刚伸出手,一道猩红雷霆如利刃般凭空而至,将其右臂劈断。
乌桓水君吃痛,满脸难以置信道:“你……你怎可能掌控九宫血屠阵!?”
而此时,道场四周的鬼物妖类也都惊悚,骇然色变,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眼下,九座青铜门户封锁道场四周,等于是也将他们这些前来赴宴的角色都困在了其中,想逃都逃不掉!
“我说过要将此地抹平的……”
苏奕看了看手中御玄剑,随口道,“最省力的办法,就是借用此阵。”
“抹平此地……”乌桓水君瞪大眼睛,怒道,“此地乃神君大人授意修建,你这么做,定会遭受来自神君大人的神罚!”
苏奕手中御玄剑轻轻一挥。
唰!
又是一道血色雷电降临,乌桓水君道行虽堪比宗师三重角色,可又哪能挡住这等大阵之威了。
就见——
砰!
他整个人被劈得直冒黑烟,躯体都变得残碎模糊,似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般,瘫痪在地,不断蠕动抽搐。
目睹这一幕,四周那些鬼物妖类全都傻眼了,一个个面如土色,亡魂大冒。
苏奕没有再理会那重伤垂死的乌桓水君,迈步来到竹孤青身前,手起剑落,后者身上那捆缚的锁链应声而断。
“灵雪在哪里?”
苏奕问道。
第二百章 姐夫带你离开
灵雪?
宁姒婳一呆,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贪恋竹孤青的美色,而是拯救他那小姨子来了!
可他不是和文灵昭一刀两断了吗?
怎会却这般在意文灵雪的安危?
一想到今晚苏奕在漱石居得知消息时那明显担忧的样子,宁姒婳眼神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该不会,这家伙是打算踢了文灵昭,迎娶其妹妹吧?
“灵雪被这老鬼抓了起来,如今就囚禁在他的府邸中,由他的义子呼延豹看守着。”
脱困的竹孤青,已飞快说道,“对了,这呼延豹是阴煞门衮州分舵舵主呼延海之子,我们在返回衮州的船上时,这呼延豹便盯上了灵雪……”
苏奕打断道:“这么说,这一场祸事,是由呼延海引起的?”
竹孤青点头,眸子尽是恨意:“正是,我当初也没看出那家伙的来历……”
苏奕哪有心思听这些,转身一把攥住地上的乌桓水君,道:“带我去你的府邸。”
乌桓水君早已虚弱之极,再没有挣扎之力。
可听到苏奕要去救文灵雪,登时计上心来,道:“你若保证不杀我……啊!!”
话没说完,他浑身就痛苦抽搐起来,魂体如遭受炮烙之刑,痛不欲生。
“我说,我说!”
乌桓水君彻底蔫儿了,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一抹惊恐畏惧之色。
“你们在此稍候。”
苏奕看了宁姒婳一眼,便径直离去。
那些鬼物妖类哪个敢阻拦?
皆纷纷避开一条路,唯恐挡道被苏奕毫不客气杀了。
轰!
一扇青铜巨门下沉,在苏奕带着乌桓水君离开后,此门又重新升起,阻挡在那。
这一幕,让场中那些鬼物妖类的心都沉入谷底。
……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中。
一盏盏惨绿的白灯笼映照出渗人的光影。
其中一座房间内。
“灵雪姑娘,这可是我义父的九曲城,别说是你师尊竹孤青,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必死无疑。”
呼延豹笑嘻嘻坐在那,看着不远处那灵秀明丽的绝美少女,眼神都不禁变得有些火热起来。
旋即,他神色一肃,认真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答应给我当妻子,我保证不但带你离开此地,还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进门!”
文灵雪脸色苍白,默然不语,眉宇间尽是疲惫、惘然、灰暗之色。
“唉,算了。”
忽地,呼延豹长叹一口气,道,“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把这碗参茶喝了,我明天就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他把桌上的盛着参茶的玉碗递过去,满脸疼惜道,“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快喝了吧,这样明天才有力气跟我一起离开。”
文灵雪依旧沉默不语。
眼见这一幕,呼延豹终于不耐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是我呼延豹看上的女人,我决不能让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拿着茶盏走上前,递到文灵雪唇边,道:“乖乖听话,喝了它,要不我可就亲自动手喂你了。”
文灵雪依旧置若罔闻似的,不理不睬。
呼延豹眸子中狠色一闪,抬手就要捏开文灵雪的嘴巴。就在此时——
砰!
紧闭的房间大门被踹开。
“他妈的,哪个混账……”
呼延豹吓了一跳,浑身哆嗦,手中茶盏差点摔地上,他气得破口大骂。
只是转过身,看到来人时,不禁一呆,“呃,义父!?你怎么会……”
看到乌桓水君像小鸡似的被一个青袍少年拎着,呼延豹差点以为眼花了。
义父可是这九曲城之主,盘踞于此一百多年,都不把先天武宗放在眼中,怎会变成这样子?
而发生这样的突变,文灵雪兀自坐在那,似对这些充耳不闻。
少女苍白清美的俏脸上尽是疲惫和麻木,这看得苏奕心都揪了一下。
“灵雪,我来晚了。”
苏奕轻叹,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文灵雪和竹孤青一起乘船离开的。
文灵雪娇躯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似终于回过神来似的,一对眸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呆了呆,似不敢相信,声音虚弱呢喃:“姐夫,真的是你吗?”
苏奕点了点头,道:“你没看错,这不是幻觉,别怕,我来带你离开了。”
声音温柔,充满痛惜。
“姐夫……”
就见文灵雪噌地起身,修长绰约的娇躯微微颤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从那娇润细腻的美丽脸庞上滑落,泪珠晶莹,吧嗒吧嗒倾泻。
看得苏奕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从进入文家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一向明媚活泼,神采飞扬的少女,会泪流成这般样子。
而呼延豹也似反应过来般,脸色一变,探手朝文灵雪抓去,要拿文灵雪当人质。
“跪下。”
苏奕淡漠的声音响起,已带上“大虚魂剑诀”的力量。
呼延豹脑袋轰的一声,直似要炸开般,躯体一软,双膝砸地,根本就无力抵抗。
“这茶水中是何物?”
苏奕走上前,将对方手中的茶盏夺过来。
“参……参茶。”
呼延豹惶恐,颤声道,“这位大人,我父亲是阴煞门呼延海……”
“把它喝了。”
苏奕直接把茶盏递过去。
呼延海浑身一哆嗦,露出为难之色。
噗!
御玄剑一闪,呼延豹的右耳被切掉,血水飞洒,疼得他在地上打滚,痛苦哀嚎。
“最后一次机会,喝了。”
苏奕手中稳稳地拿着茶盏。
“我喝,我喝!”
呼延豹拿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颤声道,“大人,求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话音落下时,他面颊泛起潮红之色,眼睛发赤,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春药……”
苏奕眸子愈发淡漠了,内心杀机汹涌。
若自己稍微来晚一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砰!
苏奕将乌桓水君丢到一侧地上,而后上前拉住文灵雪胳膊,道:“灵雪,我们先出去。”
“姐夫,我……”
文灵雪身体太虚弱了,刚迈出一步,就差点软倒。
“先好好歇一歇,我背你走。”
苏奕说着,直接将少女背负身上,走出房间。
“谁敢踏出这扇门半步,我杀了谁。”
苏奕站在房间外,淡然开口。
房间中,虚弱不堪的乌桓水君一呆,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猛地,他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扑上来,把他按在了地上。
“混账!你要干什么?”
乌桓水君大惊,认出是呼延豹。
“美人,我热……我热……”
呼延豹满脸赤红,眼神充斥着如若火焰般的情欲,浑身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乌桓水君死死安在那。
“该死!”
乌桓水君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呼延豹刚才喝的春药太过霸烈,已让他神志不清,出现幻觉。
“滚!给老子滚!”
乌桓水君慌了,厉声大叫,不断挣扎,可他受伤太重,哪里挣扎得了?
反倒是这种挣扎,让呼延豹嘿嘿笑起来,“美人,你这腿劲可真大,把我腰都快夹断了!”
乌桓水君差点崩溃,歇斯底里咆哮,“混账,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可呼延豹却浑不理会,犹如被情欲侵占的野兽般,迫切想发泄,想释放……
房间外。
苏奕神色平淡地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这就叫自作自受。
怨不得谁。
“老子和你拼了!”
没多久,房间中传出乌桓水君那惊怒悲愤的咆哮。
砰!
话音未落,房间中传出一道巨响,紧跟着就响起呼延豹凄厉的惨叫声,“义父,你为何……”
声音戛然而止。
苏奕一脚踹开房门,就见乌桓水君披头散发,躯体则千疮百孔,破破烂烂,虚幻不堪。
在他身边,躺着呼延豹的尸体,怒目圆睁,神色写满惘然和不解……
恶心的是,这家伙下边血淋淋的,鸡飞蛋打。
苏奕抬手想遮住背后文灵雪的眼睛,却发现少女螓首枕在自己肩膀,竟是已睡熟了。
“这两天里,她内心也不知煎熬到何等地步,才会被折磨得这般疲惫……”
苏奕心中一叹。
不远处地上,看到站在门外的苏奕,乌桓水君发出怨毒无比的嘶声:
“大悲神君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苏奕伸手隔空一按。
砰的一声,乌桓水君本就残破的魂体彻底炸开,化作滚滚黑烟消弭。
……
道场中央,黑色法坛前。
宁姒婳静静立在那,竹孤青之前已经把事情经过一一说出,这让她暗松口气。
还好,竹孤青被视作“祭品”,除了遭受一些皮肉之伤,并未被玷污和糟蹋。
否则,这辈子怕都难从等耻辱中走出了。
不远处,一众鬼物和妖类全都跪在那,一个个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出。
见识过宁姒婳刚才所展露的恐怖手段,让他们都清楚,就是他们全部拼命,也和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这道场四周被九宫血屠阵封锁,完全就没有了退路,在这等绝境下,他们只能先跪为敬……
唯有陶青山和藤永站在那,可当看到这一幕时,内心也涌起说不出的震撼,久久无法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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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九头鸟
当苏奕背负文灵雪返回道场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仙师饶命!”
黄鼠狼老翁磕头求饶。
其他跪在地上的妖类和鬼物见此,也都忙不迭哀求起来,一个个惶恐忐忑,声泪俱下。
连那蛤十三都一把鼻子一把泪,脑袋都磕破,满脸都是血。
谁能不知道,此刻他们的生死,完全就掌握在苏奕一念之间?
苏奕没有理会,径直来到那黑色法坛前,道:“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宁姒婳道:“这法坛当是一个空间节点,由道场四周的大阵力量维系,至于这法坛沟通的是什么地方,却看不出来。”
说着,她目光看了一眼趴在苏奕肩膀睡熟的文灵雪,道:“她没事吧?”
苏奕道:“没事。”
他目光打量那黑色法坛,就见在法坛顶部,有着一个形似鸟类的图案。
此鸟有九头,五色羽翼上缀满眼睛,形象极为诡异慑人。
“这是鬼车鸟,也叫九头鸟,传闻中的不详之鸟,喜吞噬魂魄,凡其出没之地,必有灾祸发生。”
苏奕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这所谓的‘大悲神君’,极可能就是这样一头孽畜。”
宁姒婳动容道:“鬼车鸟……传闻中,这不详的凶禽栖居于幽冥界‘孽摇山’中,难道说,这法坛沟通的另一边世界,位于幽冥之地?”
“你对幽冥之地很了解?”
苏奕有些讶然。
他当初转世重生时,就利用了和幽冥有关的轮回秩序力量,当听到宁姒婳说起幽冥之地的事情,哪会不意外?
宁姒婳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读的书多罢了,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有类似的记载。”
苏奕没有再追问,道:“这法坛的力量极为不堪,断不可能从这世俗之地贯通位于九幽之下的地方了。依我看,即便对方是一只九头鸟,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货色。”
宁姒婳美眸盈盈,道:“不如,启动此法坛,我们见识见识这大悲神君的能耐?”
苏奕正有此意,道:“你先帮我背着灵雪。”
宁姒婳一怔:“我?”
“有问题?”
苏奕反问。
“当然有问题,在你眼中,我都可以被你这般使唤了?”宁姒婳暗道。
可她嘴上却说道:“也好。”
苏奕背后的双臂弯托着文灵雪柔润弹软的大腿,正打算将她托起来,从背后交给宁姒婳。
谁曾想,文灵雪却用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粉润的唇中含糊咕哝着什么。
这睡熟的清纯少女就像个八爪鱼似的,牢牢黏在苏奕背上,甚至让苏奕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娇躯那惊人的柔软……
苏奕心中都不由微微一荡,只能作罢,道:“算了,还是我背着吧。”
宁姒婳清眸泛起一丝异样,心中暗道,嘴上说这让别人背小姨子,身体却很诚实嘛。
“你们两个过来。”
苏奕转身,看了一眼黄鼠狼老翁和蛤十三。
两者皆迟疑了,预感到不妙。
不等他们反应,旁边那些鬼物和妖类对视一眼,忽地一起动手,将老翁和蛤十三擒了下来。
两者惊恐,破口大骂。
“老实点!能为仙师做事,是你们的福分!”
一个牛首壮汉一巴掌扇在蛤十三肥胖的脸上,大声喝斥。
很快,这些献殷勤的妖鬼就把蛤十三和老翁押送到了苏奕身前。
而后,他们又乖乖地退回去,重新跪在了原地,一个个乖巧之极。
这看得陶青山和藤永都一阵瞠目,这些家伙的求生欲望可真够强的啊!
“仙师,我们……”
蛤十三仓惶开口,刚要求饶。
噗!噗!
苏奕手中御玄剑一闪,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滚落,而后将他们的尸体抛到了那黑色法坛上。
做完这些,苏奕让宁姒婳、竹孤青退后出数丈,他则右手挥剑,于虚空中一指。
嗡!
道场四周的九座青铜门户发光,产生奇异晦涩的力量轰鸣声,整座道场似一下子从沉寂中苏醒过来。
而道场中央的黑色法坛,随之涌现出一阵阵晦暗的乌光,将蛤十三和黄鼠狼老翁的尸体一点点吞没,连骨头渣滓都没有剩下。
那血腥的一幕,看得在场鬼物和妖类心中直冒寒意,骇然色变。
这就是活祭之法?
轰!
很快,黑色法坛产生异变,其中央的九头鸟图腾变得猩红无比,骤然冲出一道血色神辉,于虚空中化作一个漩涡般的光影。
那一瞬,就如一个虚无的门户在血色光影中开启,勾连无尽遥远的未知之地!
跪倒在道场四周的妖鬼之辈,皆心生大恐惧,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散而开,压迫得他们都有窒息之感。
那滋味,直似有某位无上的存在,透过无垠的时空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这……”
陶青山和藤永双膝一软,也惊得差点跪在那。
而在苏奕眼中,则一眼看出,那法坛上空的血色漩涡,类似于“祭台”的作用,想来这些年里,乌桓水君搜集的祭品,就是由这血色漩涡,送给了那大悲神君。
“乌桓,本座要你做的事情可准备好了?”
蓦地,血色漩涡深处,响起一道沉浑威严的声音,冰冷、淡漠、透着一丝丝慑人的妖异力量。
全场死寂,许多妖鬼之辈都已瑟瑟发抖,惶恐到极致。
就是竹孤青,都感到心惊肉跳,内心压抑,不由震惊,这声音难道真的来自一尊神明?
“乌桓死了。”
苏奕淡然开口,“以后这九曲城,也将被彻底毁掉,你若有能耐出来,也注定难逃一死。”
血色漩涡中一阵沉默。
而那些妖鬼之辈都已惊得头皮发麻。
之前在乌桓水君的描述中,早已将这位“大悲神君”塑造成一个宛如神明般的无上存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谁能想到,苏奕此刻却竟敢这般鄙夷对方?
这简直就是渎神!
竹孤青虽早已见识过苏奕的能耐,可这一刻也不禁受惊,清冷绝美的俏脸上满是异样。
唯独宁姒婳神色最平静,在她心中,早已视苏奕和自己一般,拥有神秘莫测的底蕴,自然不可能在意这些了。
“不过我敢肯定,像你这种没出息的孽畜,怕是都无法实现横跨时空,显现神威的能耐,更别说以真身降临此地了。”
苏奕似有些失望,轻叹摇头。
这番话,似刺激到对方,那血色漩涡深处,蓦地响起一道冷哼,道:
“小小蝼蚁,也敢挑衅本座,何其找死!念你无知,快快跪地叩首,忏悔赎罪,本座便不与你计较,否则……”
声若雷霆,透发出莫大的威严,隆隆响彻全场,让得不知多少妖鬼之辈吓得浑身哆嗦。
可苏奕却哂笑起来:“否则如何?你还能跳出来和苏某人一决?”
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血色漩涡深处,又是一片沉默,许久才传出那威严的声音,“本座记住你了,他日必拿你首级问罪!”
砰!
血色漩涡炸开,溃散如雨,消失不见。
那黑色的法坛都变得暗淡无光。
苏奕不禁微怔,有些失望,“遭受如此挑衅,却竟不敢动手,也不过如此。”
宁姒婳抿嘴微笑道:“他或许是看穿了道友的用意,心有顾忌,不敢冒然出手。当然,也或许正如道友之前所料,这孽畜太没出息,还远无法隔着空间节点显现威能。”
这时候,一个牛首妖物战战兢兢走上前,把手中拎着的一个巨大包袱呈上,结结巴巴道:
“仙师,之前我等有眼无珠,心中颇为惶恐不安,为表歉意,我等一起凑了这些宝物,还请仙师宽宏大量,饶恕我等!”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妖鬼们皆齐齐开口:“还请仙师宽宏大量,饶恕我等!”
苏奕一怔,目光看向陶青山,吩咐道:“你先拿着。”
陶青山连忙屁颠上前,接过那比他整个人都高一头的巨大包袱,道:“老牛,算你们识相,知道及时洗心革面,向仙师忏悔,以后可长点心吧!”
牛首妖物连忙赔笑点头。
“走吧。”
苏奕不愿再耽搁时间,转身朝道场外行去。
他已成功找到文灵雪,哪还有心思在这等污浊肮脏之地逗留了。
宁姒婳和竹孤青紧随其后。
陶青山和藤永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自始至终,没有人再理会那些跪在那的妖鬼之辈。
直至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那些妖鬼才终于敢相信逃过一劫似的,一个个都如释重负般长吐了口浊气。
“这该死的乌桓水君,得罪谁不好,竟得罪这等仙神般的人物,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了!”
有的愤怒大叫。
“诸位可认得刚才那青袍少年是谁?”
有的禁不住好奇发问。
“这还用猜?诸位难道忘了,陶青山前不久曾得到的‘仙人指路’?”
“原来是传授陶山君修行之法的仙师大人……怪不得……”
“快走快走,没听刚才那位仙师说,要把这九曲城从此地抹平?”
“我艹!差点忘了这一茬,快走!!”
一下子,那些前来赴宴的妖类和鬼物全都慌了,一个个拔腿就逃,一个比一个逃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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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一剑断山水
夜色下,大沧江。
水面雾霭漩涡中,苏奕一行人鱼贯走出,来到了江畔。
“金笑川何在?”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淡然出声。
“大人,小的在这里。”
远远地一道声音传来。
没多久青鱼帮帮主金笑川就跑了过来,当看到苏奕他们皆安然无恙,内心不禁涌起深深的敬畏。
进入那等龙潭虎穴,竟还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无愧是仙神般的存在!
“待会你带他们乘坐骑离开,我带着灵雪从陆地返回。”
苏奕目光看向宁姒婳。
“为何不一起行动?”
宁姒婳道一怔。
苏奕眉头微挑,道:“你不是说你那坐骑只能背负三人?”
宁姒婳忍俊不禁,抿嘴笑起来:“我那只是借口,不想带着郑沐夭这样的小丫头一起行动而已,以小青的能耐,背负十个人飞行也绰绰有余。”
苏奕:“……”
女人何时能学会不骗人!?
宁姒婳见好就收,红润的唇中发出一缕清冽的啸音。
没多久,神君非凡的青鳞鹰便破空而至,降落到众人身边。
见到这一幕,陶青山意识到苏奕他们就将启程离开,连忙说道:
“仙师,要不要小的帮您把这包袱给您背回去?”
“不必。”
苏奕抬手一招,就将那巨大的包袱塞进了腰间的墨玉佩中。
陶青山顿时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想着去看一看苏奕的居住之地,以后也好方便上门请教。
可现在看来,明显不可能了。
“仙师,那小的就先行告辞了。”
陶青山躬身行礼道。
“以后多潜心修行,少掺合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须知,如你这般精怪,唯有持心于道,方有成器之日。”
苏奕随口道。
陶青山浑身一震,再次肃然行礼。
而后,才带着藤永匆匆而去。
“道友,你不是说要将此地抹平吗?可否让我一观?”
宁姒婳眨了眨眼睛,笑问道。
“有何不可,我们先骑乘这孽畜飞遁空中。”
苏奕淡然开口。
再次被苏奕称呼为孽畜,青鳞鹰表现得很沉默,心中却在想,我倒也看看,你该如何铲平此地……
很快,青鳞鹰载着众人腾空而起,几个眨眼就来到了云层之下。
苏奕背负着文灵雪,右手执御玄剑,于虚空中蓦地一斩。
唰!
一道剑光在黑夜中一闪即逝。
夜色如墨,万籁俱静,并没有什么动静发生。
就这?
青鳞鹰眼神泛起一丝揶揄,很想笑一声。
可很快,它就察觉到不对劲。
那九曲十八弯的大沧江上,水流湍急的河面,猛地一震,产生一阵沉闷的轰鸣。
就如发生地震般,江水沸腾,浊浪排空!
大沧江畔的千漩岭,竟也随之开始摇晃起来,山上岩石草木簌簌震颤,一阵阵野兽惊恐的大叫声随之响起,在这如墨的夜色中,显得极为渗人。
若仔细看,千漩岭上岩石飞落,草木这段,群兽逃奔,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这……”迟钝如金笑川,都不禁被这一幕幕惊到。
青鳞鹰眸子变幻,也已泛起惊疑之色。
而在看不见的地下深处,九曲城中央。
百丈范围的巨大道场四周,轰然涌出一座座青铜门户,每一座门户皆如燃烧般,爆涌出风雷地火、日月星辰等恐怖的毁灭洪流,疯狂般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砰!
最先遭殃的是道场中央那九尺高的黑色法坛,刹那间爆碎成粉末飘散。
紧跟着,汹涌狂暴的毁灭洪流以道场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卷扩散而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一排排宛如黑色棺材似的房舍刹那间灰飞烟灭,那游荡在街巷上的鬼魂,全都在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魂飞魄散。
那毁灭轰隆太恐怖了,几乎以飓风之势,在极短时间内就扩散全城。
正在敲打白骨算盘的老鬼,被一道血色雷霆瞬息抹杀,临死前,都在盘算这些年里死在九曲城的活人账目。
正在街巷上追逐嬉戏的男女鬼童,都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一片火海洪流淹没。
那缝纫人皮衣裳的老妪、贩卖活人血肉的屠夫、熬煮头颅汤的商贩……
皆如若纸糊似的,在这毁灭洪流中化作灰烬消失。
到最后,偌大的九曲城,都笼罩在滔天的火海中,有雷电狂舞、飓风肆虐、血光蔓延……
这一方鬼域,却似坠入毁灭炼狱中。
一些前来赴宴的鬼物和妖类才刚逃出九曲城,就远远地见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幕,全都惊得浑身发软,骇然失色。
他们这才终于敢相信,那位少年仙师,竟真的有抹平此城之手段!!
“逃!快逃!”
“呜呜呜……太吓人了……不,太吓鬼了!!”
那些鬼物和妖类全都拼了命似的狂逃,仓惶恐惧,完全被吓坏了。
在他们身后,九曲城就如一个支离破碎的大厦,在无尽的毁灭力量中轰然破灭。
到最后,这片广袤的地下空间都猛地塌陷,澎湃浩荡的大沧江水流倒灌而下,将此地完全淹没。
从天穹俯瞰,就能清楚看到,这九曲十八弯的大沧江上,密密麻麻的礁石轰然下坠,河面都猛地下沉,凹陷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但很快,随着那滚滚奔腾的水流不断从上游涌入,那巨大无比的深坑水位也是随之不断上升,很快就恢复到往昔的水平。
“这一剑,御山水之势,引大阵之威,断山水之脉,毁地下鬼域,巧夺造化也不过如此!”
宁姒婳赞叹,眉目间尽是异彩。
她品味出了这一剑的威能和玄机,内心也是泛起一丝丝的震撼情绪。
金笑川已看都呆滞在那,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神迹!这一定是神迹降临了!
青鳞鹰低头脑袋,垂头丧气。
它也终于明白,以苏奕的手段和力量,的确有资格直呼它为孽畜……
却见苏奕摇头道:“借力罢了,不值得称道。”
九宫血屠阵覆盖在这九曲十八弯的河道下方,勾连山水之脉,这些年来,乌桓水君就是凭借此阵,兴风作浪,毁掉了一艘艘过往船只。
早在九曲城那道场时,他便陆续在那九座青铜巨柱上镌刻下一幅幅阵图,由此夺走“九宫血屠阵”的掌控权。
而御玄剑,便是操纵大阵力量的“阵盘”。
苏奕刚才斩出那一剑,看似巧夺造化,实则也不过是直接引爆了九宫血屠阵的力量罢了。
“道友不必谦虚,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道友此举,灭一方鬼域的同时,也改变了此地山水之势,自此以后,来往客船将再不会遭受任何危险,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宁姒婳轻声道。
“什么功德,我只是为救灵雪罢了。”
苏奕哂笑,“快走吧,最好天亮前能返回衮州城。”
“好!”
宁姒婳点头。
很快,青鳞鹰一声清啼,双翼如剪刀,划破云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就是仙人之术吗?”
极远的山野之地中,藤永扭头,眼睛直勾勾望着九曲城原本所在的那一片水域,浑身直冒冷汗。
就在刚才,大地震颤,山峦抖动,大沧江浊浪排空,沉闷的轰鸣之音犹如雷霆般,在夜色中隆隆激荡。
虽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依旧吓得藤永亡魂大冒,还以为发生了一场天灾。
“那位仙师是否是真正的仙神,我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世间武者,注定不可能办到这一步!”
陶青山眼神狂热,神色间尽是崇慕之色。
他敢肯定,那乌桓水君的九曲城,必然已经从这世间抹平!
“逃啊!”
“快走,快走!”
同一时间,这黑暗的夜色中,那些侥幸捡回一命的鬼物妖类,皆哇哇大叫着在逃窜。
“瞧那些家伙的出息!”
陶青山鄙夷,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这天起,在千漩岭附近,留下了一个经久流传的神话故事——
传说一位青袍仙人,曾于此一剑断山水,诛灭数不尽的魑魅魍魉!
近百年来让人人谈而色变的“九曲十八弯”河道,由此彻底改变。
甚至因为这个传说,当地百姓在大沧江畔的千漩岭上修建了一座庙宇,供奉仙人之像,常年香火不断。
……
一片灰暗的污浊世界中。
到处是尸山血海、白骨如山的恐怖景象。
“混账!混账!!”
一阵愤怒的咆哮声响起,“竟敢杀我神使,坏我大事,待我恢复元气,从这‘螟蛉血窟’脱困,就是你死亡之日!!”
就见一片白骨山上,一只九头鸟昂首大叫。
它羽翼腐烂,千疮百孔,足有三丈长的躯体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九颗头颅只剩下了两颗。
看起来,真的很凄惨。
“本座现在虽无法脱困,可却有办法扶植数不尽的信徒为本座效命!”
“姓苏的混账,你给本座等着!!”
许久,九头鸟那怒火的咆哮声才一点点沉寂下去。
这尸山血海般的污浊世界,也由此陷入以往的寂静中。
似乎亿万年来,这世界中的其他生灵都已化作了那遍地都是的尸骨和血水,就只剩下这负伤严重的九头鸟一个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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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意外之得
漱石居。
茶锦端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
也不知为何,从今晚苏奕和宁姒婳一起离开后,她心中便微微有些心神不宁。
即便知道以苏奕和宁姒婳的手段,足以应对一切危险,可她却无法真正的安心。
“公子实力越强大,就意味着我和他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当我对他一无所用时,或许……或许我就会被抛弃吧?”
想到这,茶锦心中忽地一阵烦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对修行者而言,一心求道时,岂可能会带着累赘一起上路?
“不对,我为何会想这些事情,难道我已经开始依赖那家伙了?”
茶锦美眸怔怔,心乱如麻。
“茶锦阿姨,你若困了,就回屋歇息吧。”
不远处,忽地响起郑沐夭的声音。
这黑裙少女俏生生坐在那,肌肤胜雪,身段火辣,性感靓丽,一对亮晶晶的眸,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阿姨!!
听到这称呼,茶锦额头直冒黑线。
她暗吸了一口气,嫣然笑道:“丫头,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家吧,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熬夜。”
郑沐夭斜飞入鬓的柳眉微微一皱,她挺直娇躯,身前衣襟都被那高耸撑出一对倒扣玉碗似的弧度,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骄傲,道:
“我的身材一向很好,不劳阿姨费心,倒是阿姨你年龄大了,可一定得注意保养呀!”
茶锦哦了一声,一对秋水似的美眸在少女胸前扫了一圈,红润的唇边不禁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没有说什么。
可她那眼神和玩味的笑容,却让郑沐夭浑身一阵不自在,精致小脸明灭不定,道:“阿姨,你为何发笑?”
茶锦一指不远处湖水中的荷花,道:“你看,小荷才露尖尖角,花骨朵而已,哪有真正极尽绽放时好看。”
夜色深沉,视力再好,又哪可能看清楚湖中的荷花了。
郑沐夭自然不蠢,意识到茶锦是借此暗讽,认为自己的身材不如她傲人。
“阿姨,花骨朵尚有绽放之时,可那些绽放的荷花……呵呵,用不了多久,便会凋零的。”
郑沐夭毫不客气反击。
茶锦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道:“丫头,你不懂,我辈修士,只要不断提升修为,便可掌握驻颜之术,永葆青春。算了,不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郑沐夭气得暗自咬牙,刚要说什么。
远处立在夜色中等待的郑天合忽地开口道:“苏公子他们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一道迅疾如闪电的黑影从极远处天穹破空而来。
几个眨眼,就徐徐降落在庭院中。
当看到苏奕他们一一从青鳞鹰背上走下茶锦内心那一丝担忧顿时消散,她起身正要迎上去。
郑沐夭已欢呼一声,一阵风似的冲上去,笑容甜美,声音清脆:“苏叔叔!你没事吧?”
“这小狐狸精,还真是争强好胜啊……”
茶锦腹诽不已。
“苏公子,宁宫主,你们回来了。”
郑天合也笑容满面迎上去。
宁姒婳点了点头,便扭头对苏奕道:“我先带竹长老回天元学宫,以后有空闲,再来拜访道友。”
当即,她和竹孤青一起,乘青鳞鹰破空而去。
“宁宫主真乃神人风范。”
郑天合唏嘘了一声,旋即笑着对苏奕拱手道,“苏公子,既然事情已了,郑某便告辞了。”
苏奕道:“这次事情,算我欠你们郑家一个人情。”
郑天合浑身一震,内心涌起说不出的喜悦,意识到此次的事情,已得到了苏奕的认可。
他笑呵呵摆手道:“小事一桩,能为公子做事,是郑某的荣幸!”
苏奕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此,郑天合不敢再逗留,带着一脸不情愿离开的郑沐夭转身而去。
临走这这性感火辣的美少女还不断挥手,“苏叔叔,我明天再来~~”
茶锦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找个机会,非得让这小妮子知难而退不可。
“公子,灵雪姑娘没事吧?”
眼见苏奕背着文灵雪走进阁楼,茶锦连忙跟上。
“没事,你先去烧火,准备一些热水,灵雪睡醒极可能要沐浴一番。”
苏奕吩咐道。
“好的。”
“天色马上亮了,待会你再去买一些吃的,多准备一些热粥,不要咸的,灵雪喜食甜粥。”
“好的。”
“对了,若有空,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去那福瑞斋多买一些衣服。”
“好的。”
说着,苏奕已来到了房间前,瞥了一眼还跟在身边的茶锦,道:
“行了,你去忙吧。”
推门而入,便关上房门。
茶锦一个人站在房间外,轻轻咬了咬红唇,内心涌起说不出的酸涩情绪。
“这又懒又傲的家伙,竟连小姨子喜欢甜粥都记在心中,明显早有不轨之心!”
茶锦暗叹。
她跟随在苏奕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奕在对待女人时,原来可以如此体贴入微……
半响,茶锦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房间中。
“行了,别装睡了。”
苏奕一声轻叹,却透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枕在他肩膀酣睡的文灵雪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睛闭着,嘴里咕哝道:
“姐夫,我都两天两夜没睡了,只有枕着你的肩膀,才睡得踏实。”
声音软润,撒娇似的。
但下一刻,她就抬起螓首,用青葱般白皙的玉手拍了拍苏奕肩膀,“姐夫,放我下来吧。”
苏奕双臂一松,这靓丽灵秀的少女就滑了下来。
背上乍然间没了少女那温香软玉似的贴靠,让苏奕轻松之余,也不免有一丝不舍。
旋即,他摇了摇头,懒洋洋坐在一侧座椅上,上下打量着少女那绰约的身影,温声道:“待会茶锦准备好洗澡水,你好好沐浴一番,然后吃个饱饭,再好好睡一觉。”
文灵雪坐在一侧,双手捧着小脸,水灵灵的眼睛凝视着苏奕,轻声道:
“姐夫,你知不知道,我在那九曲城时,一直在想什么?”
不等苏奕开口,少女就认真说道:“我当时就坚定认为,这世上若有人能救我和竹孤青前辈,那个人定然就是姐夫你。”
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旋即,少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果然,在我都绝望的时候,姐夫你简直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你都不知道,那一刻我自己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她俏脸还很苍白,灵秀美丽的眉目轮廓间,也带着难掩的疲惫,可这一刻,她却笑得无比开心。
那笑容的明净和纯粹,让苏奕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怜惜,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道:
“放心吧,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如今天这般站在你身边的。”
少女嗯了一声,道,“我也会这般待姐夫的!”
苏奕笑起来。
没多久,茶锦准备好了洗浴的热水,带着文灵雪前往她的房间沐浴。
苏奕则推开轩窗,目光眺望远处。
一抹晨曦似无匹的锋芒,破开如墨夜色,带着柔和的光,洒落人间。
天亮了。
深呼吸一口清晨的朝气,苏奕将一个巨大的包袱从墨玉佩中取出。
包袱中装着那些鬼物妖类为弥补过错而献出的宝物。
粗略一看,就见有三阶灵材、三品灵药、三阶灵石等宝物,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诸如可以孕养神魂的矿石,可以磨炼气血的灵玉等等。
价值倒也不俗。
“嗯?”
苏奕的目光忽地被一物吸引,当即把一个琥珀似的灰褐色石块拿起,放在眼前打量。
这石块很不起眼,才婴孩拳头大小,灰扑扑的,却有一丝丝淡淡的灵气弥漫而出。
这石块明显才挖掘出来不久,表面还沾着一些细碎的泥尘碎屑。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竟足有上百斤之重。
而在苏奕感应中,这石块内却隐隐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之气!
锵的一声,苏奕拿出御玄剑,用剑锋削这块石头,动作小心。
随着石屑飞溅,这灰扑扑的石头内,隐隐有精芒涌动,那锋锐气息则愈发浓烈起来。
没多久,在苏奕掌心间,已出现一个精光灿灿,锋芒慑人的银色铁块,只鸽蛋大小,却剔透明净,光芒之盛,刺得苏奕眼睛也不禁微微眯起来。
“星陨精铁!果然是此物!”
苏奕恍然之余,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没想到,此行竟还有这等收获了……”
星陨精铁!
一种从天外陨落的稀缺灵料,可列入五品行列,其质地灿然如银,锋锐如冷电,其内更蕴含着极为凌厉的星煞之力。
在剑修眼中,这是用以炼制灵剑的绝佳材料,稍稍掺上一些粉末,都能让灵剑的品质提升一大截!
而苏奕手中这块星陨精铁,看似鸽蛋大小,却有百斤之重,价值之大,远不是其他五品灵料可衡量。
“御玄剑的力量,已消耗了四成左右,而当我修为迈入聚气境后期,御玄剑的威能,已无法让我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苏奕暗道,“可有了这星陨精铁,我足可以炼出一柄真正意义上的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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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道罡
吃过饭,文灵雪便睡下了。
少女两天两夜没合眼,再加上心神饱受折磨,早已是疲惫不堪。
在吃饭的时候,都直打哈欠。
茶锦都看得一阵心疼,将自己的闺房腾了出来,以供文灵雪歇息。
苏奕则来到湖泊之畔,一遍又一遍修炼松鹤锻体术。
修炼中,其体内气机如不断燃烧沸腾的熔炉般,不断对一身的气血进行锤炼。
阵阵轰鸣之音,如一道道强劲清亮的鹤鸣似的,在其体内穴窍经脉之间发出。
直至将松鹤锻体术演练到第九遍时,苏奕那颀长峻拔的身影四周,悄然涌现出一丝丝凌厉如剑般的罡气。
那罡气无比精纯锋锐,随着苏奕身影游走,将空气都切割出一缕缕细碎气浪,发出嗤嗤的尖啸音爆声。
直至后来,那犹如虚幻似的罡气,隐隐像细小密集的鱼群似的,在苏奕周身活泼游弋,光影流转,恰似万千剑芒在明灭闪烁。
蓦地,苏奕顿足,骈指为剑,隔空朝三丈外的湖泊中随意一斩。
嗤!
一缕真罡之力所凝聚的剑气掠出,空气如布帛般倏尔被切出一条笔直的裂缝。
而三丈外湖泊中,青碧荷叶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刚滑落到半空,就被那一缕剑气斩成两瓣,而后嗤嗤两声,这两瓣露水迸溅蒸发。
紧跟着,砰的一声。
碧绿的湖面上,出现一道丈许长的笔直裂缝,两侧水流轰然迸溅翻滚,浪花如雪。
一指如剑。
斩荷叶之露,断丈许湖面!
前者淋漓尽致地演绎出苏奕对力量的精准御用,而后者则体现出这一指之力的威能何等凌厉霸道。
苏奕长吐一口浊气,徐徐收功,一身沸腾如熔炉的气机和体外那细密如鱼群的罡气随之悄然归于寂静中。
“公子,您已迈入聚气境后期?”
不远处,茶锦妩媚的明眸泛起难以遏制的震撼。
刚才那一剑,真气外放,聚气成罡!
这可是只有聚气境后期“化罡”层次才能掌控的力量!
而茶锦清楚记得,当初她和苏奕一起离开云河郡城时,对方才是聚气境中期。
在数天后的荒郊野岭中,和赤焰碧睛兽那一战中,则让苏奕臻至聚气境中期圆满境界。
直至现在,才过了五天时间而已,可他的修为便再次迈出一个台阶,踏入聚气境后期!
这修行速度之快,简直惊世骇俗。
若让茶锦知道,从当初在广陵城觉醒前世记忆之后,苏奕由搬血境重新修炼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时间,又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不错。”
苏奕点了点头。
早在淬炼出引发旷世异象的那一条“隐脉”后,他便随时都能迈入聚气境后期。
眼下只不过是兴之所至,一举在演练松鹤锻体术中破境罢了。
“这……这可真的很不可思议……”
茶锦眼神飘忽,想起月轮宗中被视作“月轮七子”的那些堪称妖孽的绝世人物。
她心中略一对比就发现,竟没有一个能够在修炼速度上能够和苏奕相提并论的。
“不可思议?”
苏奕一阵摇头。
搁在大荒九州,那些顶级道宗的核心弟子,尚是孩童时,便能在一个月内,将武道四境锤炼到极尽圆满地步。
那才是真正能够称得上妖孽的奇才,每个皆有大气运在身。
像当初青棠拜入他门下时,也才仅仅七岁,便一路势如破竹,将武道四境锤炼到空前极尽之地步。
归根到底,在大荒九州的各大巨头眼中,武道四境就是凡俗之境,熬炼的无非是躯壳和气机,锤炼的是修行之始的大道根基罢了。
真正意义上的大道之争,要从餐霞饮露、辟谷不食的元道之路开始。
当然,再妖孽的天才,若无大毅力、大气魄,也终究将泯然众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苏奕向来不屑用天才和庸才来划分修行者。
在他看来,愚拙之辈,只要一心向道,也有厚积薄发,一飞冲天之时!
修行的核心,归根到底在于“心性”上。
入世则砺心而动。
出世则养心于静。
大抵可以用“养心如玉,砺心如锋”八字以概括。
茶锦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我……我考虑清楚了。”
“嗯?”
苏奕正准备返回阁楼,闻言顿足道,“考虑什么?”
“呃……”
茶锦低下螓首,道,“我希望可以……可以……留在……嗯……公子身边……”
声音渐渐变小,细若蚊蚋。
“原来如此。”
苏奕恍然,想起自己曾给过茶锦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一个是留下继续侍奉自己身边。
“很明智的选择。”
说着,苏奕便迈步走进了阁楼。
“这评价怎么怪怪的……”
望着苏奕的背影离开,茶锦哭笑不得,自己都选择留下了,为何就不能表现出一些欣慰和喜悦?
不过,苏奕这般随意的态度,却让茶锦心中莫名轻松不少,若是太客气和在意了,反倒让她会很不自在……
“对了,记得去福瑞斋给灵雪买一些衣服。”
楼阁中传出苏奕的声音。
茶锦摇头笑起来,这才是自己最熟悉的他啊。
想了想,茶锦没有再耽搁,决定现在就去福瑞斋走一遭,唔,顺便也给自己添置一些漂亮的衣服!
如此一想,茶锦内心也是欢快不少。
……
房间中。
苏奕立在床前,
文灵雪正在酣睡,一对修长的玉腿很没形象地夹着被褥,云鬓散乱,粉润光泽的樱唇微张,灵秀绝美的俏脸上一片宁静。
听着少女那细微而匀称的呼吸声,苏奕内心也变得柔软不少。
他笑了笑,把被少女双腿压着的被褥拉扯开,轻轻盖好,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在这世俗中,能够让他从内心中惦念和在意的没有几个,文灵雪无疑是其中之一。
他不会忘了,觉醒记忆前的那一段灰暗时光里,这明媚如春日阳光般的少女,曾带给自己的诸多温暖。
走出房间,来到书房,苏奕坐在轩窗前的书桌前,想了想,便拿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起来。
片刻后。
苏奕扔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陷入思忖中。
聚气境后期,名唤“化罡”。
臻至此境,可真气外放、聚气成罡,能够御水而行,隔空杀敌!
这一切的核心,就在于把一身真气炼化出罡煞之力。
罡煞的品质高低,关乎威能的强弱。
在大荒九州,针对罡煞品质的高低,分作了三个等级,一者为地罡、一者为天罡、一者为灵罡!
地罡最常见。
天罡则只有天赋非凡之辈能够炼化出来。
而灵罡,则几乎只有顶尖的古老道统中的核心天骄弟子,才能够炼出来。
倒不是因为修炼秘法的原因,而是关乎修行资质、底蕴、天赋。
可在苏奕眼中,地、天、灵三罡之上,还有道罡!
何谓道罡?
罡煞入道,蕴道痕,呈道威!
臻至此地步,一身修为实则已拥有了一股无形的道韵,在战斗中,就如“采玄”敕令的妙用般,可牵引周虚大势,御用一部分天地之力!
而要凝练出“道罡”的前提,便是在聚气境初期时,淬炼出“诸窍成灵”的底蕴,在中期时打通“隐脉”。
在这等基础之上,才能够锤炼出炼化道罡的底蕴!
否则,一切休谈。
而这也就意味着,世间能办到这一步者,万千无一!
搁在大荒九州古往今来的无尽岁月中,也只寥寥一小撮人办到这一步,留下了足以彪炳千秋的传说。
而现在,苏奕已炼出属于自己的一股“道罡”,虽然还很稀少,可也已堪称是巨大的进步。
其“道罡”如剑般凌厉,如琉璃美玉般剔透,内蕴一丝丝的道痕,其威能也自然非同小可。
“按照这种进度,要想将我这一身真气全部淬炼出道罡,怕得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不可。”
苏奕暗道。
这就是根基太过雄厚的弊端,让得淬炼道罡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许久,苏奕起身离开了书房。
晌午时。
茶锦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明显心情极好,还不忘顺带买了午饭。
“公子,我给灵雪买了衣服、胭脂、簪子、手镯、玉坠……”
看到坐在庭院中等着吃饭的苏奕,茶锦笑着禀报此次逛街的战果。
苏奕哪有兴趣听这些,挥手道:“把东西先放下,去叫灵雪来吃饭。”
茶锦吐了吐丁香小舌,匆忙去了。
“这女人变得活泼不少啊……看来,决定跟随在我身边当侍女后,她应该还是很高兴的……”
苏奕若有所思。
没多久,茶锦和文灵雪一起从阁楼中走出。
当看到文灵雪时,苏奕眸子一亮。
眼前的少女换了一身淡青色碎花长裙,如墨般的浓密长发挽成马尾,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灵秀绝俗的瓜子脸。
少女明显恢复了精气神,行走时,绰约的身影轻盈绰约,马尾一摇一晃,清爽利落,靓丽照人。
“公子,你看我给灵雪妹妹买的衣裳如何?”
茶锦抿嘴笑道。
“衣裳而已,只是点缀,真正漂亮的是人。”
苏奕悠然开口。
文灵雪眨巴了一下星辰似的剔透眼眸,喜滋滋地挑起大拇指:
“姐夫,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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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问世间孰能无情
吃过饭,茶锦勤快地收拾碗筷,忙活起来。
“姐夫,茶锦姐姐这般漂亮的人,怎地却成了你的侍女?”
文灵雪好奇问道。
“她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苏奕随口道,“更何况,一般人想给我当侍女还不够资格呢。”
文灵雪噗嗤笑起来,笑容如雨后花蕾般清新,“姐夫,你都学会自吹自擂了。”
苏奕无奈摇头道:“为何说实话的时候,偏偏没人信呢?”
“姐夫,你不要这般一本正经的说笑话好不好?”
文灵雪笑得愈发欢快,清脆悦耳,叮咚如泉水似的。
看着少女那巧笑倩兮的样子,苏奕受到感染似的,笑了起来,“原来在你眼中,我说话都这么好笑么?”
文灵雪连忙摇头,坐直娇躯,脆生生道:“我只是感觉,姐夫你比以前开朗多了,这样就好,你都不知道,以前你在我们文家时,天天阴沉着脸,让人很担心的。”
苏奕也是一阵感慨,道:“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了。”
“姐夫,你见过我姐姐了么?”
文灵雪忽地问道。
原本欢快的气氛悄然变得有些安静。
苏奕略一沉默,便说道:“昨天时候,我去了一趟天元学宫,和你姐姐见了一面。”
“那……你们俩没生气吧?”
文灵雪一对水润的灵眸盯着苏奕,似想看出他真实的想法。
苏奕神色平淡,毫无波澜,道:“你姐姐当时的情绪很激动,也很不理智,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这对我俩人都挺好。”
文灵雪心中莫名一颤,怔在那,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苏奕看了看默然不语的少女,轻声道:“别瞎想,我只是和你姐姐划清关系而已,并没有伤害她。”
“划……划清关系?”
文灵雪俏脸微变,星眸睁大,白皙软玉似的双手都悄然攥紧起来。
“灵雪,我知道你一直试图弥合我跟你姐姐的关系,但你比我更清楚,你姐姐是怎样的性格,她心中的执念就是接触这门婚事,注定不可能有改变。”
苏奕轻叹了一声,道,“总之,划清了关系,对我和她都是好事。”
文灵雪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玉容忽明忽灭。
许久,她才苦恼叹息道:“其实,我早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少女神色怅然,透着浓浓的失落。
“你不怪我太无情?”
苏奕轻声问。
文灵雪摇头,低声道:“你和姐姐都是这门婚事的受害者,可有时候我想一想,若不是这门婚事,也就无法认识姐夫,这……这还真是挺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苏奕目光望着远处天宇,道:“这就是缘法,强大如仙神,怕也琢磨不透这些了……”
顿了顿,他眸泛怜惜,道:“而你夹在我和你姐姐之间,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不好受吧?”
文灵雪娇躯微微一颤,嗯了一声,鼻子莫名发酸,眼眶泛红,道:“姐夫,真的就没有挽回弥补的机会了么?”
苏奕微微摇头。
他纵然再疼爱文灵雪,在这件事上,也绝没有回旋余地。
文灵雪怔怔片刻,忽地泪如泉涌,起身道:“姐夫,我……我想先静一静。”
苏奕点了点头:“好。”
他心中也微微有些烦躁。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向来不喜欢心中在意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
若换做是别人,他早训斥出声了。
可面对文灵雪,他却不忍发脾气。
“我的心肠可真是越来越软了……”
苏奕暗叹。
“姐夫。”
走到楼阁处的文灵雪忽地扭头,语带哽咽地喊了一声。
苏奕目光看过去。
就见这灵秀绰约的少女擦干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眶问道:
“我……我以后还能像以前那般叫你……姐夫么?”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可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一刹,苏奕心肠都软了三分,道:“称呼而已,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文灵雪抿了抿唇,转身走进了楼阁。
不远处,茶锦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内心不禁一叹,这家伙怎就忍心让一个女孩子伤心成这样?
还一直坐在那,为何就不能主动去安抚一下?
算了,还是我去吧。
茶锦转身就匆匆走进了楼阁。
苏奕一个人坐在那,望着在远处湖泊中嬉戏的一群飞鸟,神色淡然如旧。
只是,心中却有些自嘲,情感之纠葛,果然最伤神。
纵有前世十万八千年阅历,也不能真正岿然不动,金刚不坏了。
毕竟,谁能真正无情?
时间点滴流逝。
许久,茶锦从阁楼中走出,迟疑了一下,道:“公子,灵雪姑娘想去天元学宫见一见她姐姐。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所以我就来跟您说了。”
苏奕嗯了一声,道:“你亲自送她到天元学宫,我出去走走。”
说罢,他长身而起,离开了漱石居。
目送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大门外,茶锦隐约感觉,苏奕这傲到骨子里的男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向任何女人主动求和了……
莫名地,茶锦叹了口气。
旋即,她不禁自嘲,我瞎操心这些作甚,灵雪姑娘还能被这家伙惦念,而我……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侍女而已……
……
走出漱石居。
远处街巷上传来阵阵喧嚣热闹的声浪,人世百态,红尘万象,尽在其中演绎。
苏奕快要走出巷子时,一群人纵马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六皇子周知离、常过客。
看到苏奕,周知离等人纷纷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周知离笑着拱手见礼道:“苏公子,我今日带着薛家之主前来……”
不等说完,苏奕便打断道:“不管你有什么事,改天再来。”
说罢,迈步朝前行去。
周知离等人皆是一怔,一头雾水。
直至目送苏奕的身影离开,周知离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叹说道:
“看来,今天咱们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旁边一个蓝衫中年,歉然道:“薛族长,还请莫要介怀,这次前来拜访苏公子时,也怪我没有提前准备好,以至于……”
蓝衫中年微微一笑,道:“六殿下不必解释,薛某哪会在意些许小事了。”
他面白无须,肩宽腰窄,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息,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薛宁远。
衮州五大顶级宗族之一薛氏之主!
在衮州境内,更有着“宁惹阎王,莫惹薛宁远”的说法。
原因就是,这位薛家的掌权者,看似儒雅风流,实则手腕冷酷,性情铁血。
对待敌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从不放过。
顿了顿,薛宁远笑说道:“不得不说,这位苏公子果然如殿下所说那般傲气十足。”
闻言,周知离也感慨似的说道:“一般人的傲慢,大多是眼高于顶,狂妄无知,可苏公子不一样,他是拥有足以自傲的底蕴。”
“听殿下这么一说,薛某可愈发想见识见识这位苏公子的风采了。”
薛宁远右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下巴,笑了笑。
很快,一行人便折身离开。
……
繁华如流水般的街道上,苏奕一个人行走在车水马龙之中,青袍如玉,身影孑然。
只是,看遍了那一路的喧嚣和热闹,却仿佛都和他无关,心中只有一丝丝莫名的寂寥,百无聊赖。
人世间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心情好的时候,看凄风苦雨也津津有味。
心情不好时,看人间绝色也了无趣味。
“这世间情感之纠葛,若是一剑能斩断,那也是极好的了。”
苏奕心中微叹。
他对男欢女爱向来看得很开,也完全没有什么道德上的洁癖。
一饷贪欢也好,逢场作戏也罢,玩嘛,纵情享乐就好。
可当牵扯到在乎的人时,就不一样了。
也正因在乎,才无法真正无情。
当然,若让他苏玄钧厌烦了,不在乎了,他的人就会如他的剑一般,可斩一切敌,亦可斩心中贼!
嗯?
正自漫无目的的闲逛,苏奕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一座三层楼阁,其上悬挂着一个匾额:“太平客栈”。
“还真是巧了……”
苏奕怔了一下,便走进了这家太平客栈。
“公子要住店么?”
柜台后边,是一个体态肥胖的锦袍中年,八字胡,蒜头鼻,笑眯眯的,满身的市侩之气。
苏奕掌心翻出一个残缺的铜钱,递了过去,道:“你可认得此物?”
锦袍中年瞳孔骤然一凝,拿着残缺铜钱打量片刻,脸上的笑容消失,浮现一抹警惕谨慎之色,低声道:“是谁把此物给公子的?”
苏奕道:“翁云岐。”
锦袍中年目光紧紧盯着苏奕,“你是翁护法什么人,他为何会将此物给你?”
苏奕眉头微挑,道:“翁云岐可没告诉我,拿这此物会遭受这种盘问。”
锦袍中年怔了一下,旋即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低声道:“公子别误会,这样吧,您且随我来,这里不是交谈之地。”
说着,他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
“一个宗师人物,却甘愿在此当一个客栈老板?有意思。”
苏奕无声地笑了笑,便跟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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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魂玉的线索
太平客栈后堂,一处堆满杂货的院落中。
苏奕在锦衣中年带领下,进入一处地窖,在一条阴暗路径中行走了足足半刻钟时间后。
就见一座修建在地下的殿宇,出现在视野中。
这一路上,苏奕早已察觉到不对劲,当看到这样一座殿宇时,不由问道:“这是何地?”
锦衣中年顿足,扭头笑呵呵道:“等公子进入大殿就知道了。”
笑容和煦,却透着一些诡异的味道。
苏奕哦了一声。
他隐约已察觉到,这被翁云岐视作联络之地的太平客栈,极可能已发生了某种变故。
地下宫殿通体由巨石堆砌而成,敞开的大门前,是一对造型奇异的石像。
左边的石像呈巨犬之状,通体漆黑,生有三颗头颅,昂首而坐,模样狰狞凶恶。
右边的石像则是一名女子,体态婀娜曼妙,腰部以下则是一条蜿蜒盘绕的蛇身。
她双手交叉身前,提着一盏形似莲花般的灯笼。
看到这一对透着诡异味道的石像,苏奕一挑眉,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旋即就想起来,那三头黑犬,和幽冥之地的大凶鬼兽“裂魂恶犬”极为神似。
至于那女子石像,则有些像幽冥中的“鬼蛇”族的后裔,皆是人首蛇身。
在阴魂恶鬼眼中,鬼蛇族又被称作“掌灯使”,地位极为崇高。
“这地方,倒是有点意思。”
苏奕暗道。
他都没想到,凭借翁云岐所给的一个残缺铜钱,却误打误撞地被人引到了这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苏奕正百无聊赖,也不介意看一看这地下宫殿中藏着什么玄机。
那殿宇大门前的两座石像旁,驻守着两名护卫。
看到锦衣中年带着苏奕前来,两名护卫齐齐拱手道:“见过鲁长老。”
锦衣中年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带着苏奕径直走进了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公子,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事情了。”
锦衣中年径直坐在中央主座上,笑呵呵开口,只是一对眸子却已变得深沉几分。
“我就是来看看。”
苏奕随意坐在一侧的座椅上,“可却没曾想,你把我带到了这里,我倒是好奇,你这是要做什么。”
锦衣中年脸上笑容变淡,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公子最好配合一些。”
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带上一股迫人的威严。
苏奕笑了笑,忽地问道:“你是阴煞门的人?”
“你既然都已看出来了,就该明白,这原本被翁云岐视作据点的太平客栈,已经被我们阴煞门掌控。”
锦衣中年神色淡漠,眼神闪烁着寒芒,“而你现在,就是一条自投罗网的鱼儿,是生是死,就看你是否配合了。”
苏奕神色平淡如旧,并不意外,道,“你想知道什么?”
锦衣中年肥胖的身影舒服地靠坐在那,语气淡然道:
“说一说你和翁云岐的关系,又是为何要来这太平客栈的,总之,你若想活命,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便可。”苏奕哦了一声,随口说道:“翁云岐是我手下败将,他曾答应带我去找阴煞门衮州分舵舵主呼延海,所以,就把那残缺的铜钱交给了我,说通过这太平客栈,就能和他取得联系……”
刚说到这,锦衣中年就打断道:“你找舵主做什么?”
眸光咄咄,森然慑人。
“打探一块魂玉的来历。”苏奕道。
“魂玉?”
锦衣中年脸色微变,下意识坐直了躯体,道,“翁云岐和你说过有关那块魂玉的事情?”
苏奕点头:“不错。”
锦衣中年神色阴晴不定,半响后,他猛地喝道:“不对!你刚才还说,翁云岐是你的手下败将,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来这太平客栈找他?小子,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他眼眸如森寒利刃,紧紧盯着苏奕,威势可怖。
苏奕笑了笑,道:“你觉得我在诓骗你?”
锦衣中年冷哼:“难道不是?”
苏奕淡然道:“那我若说血衡真人、褚四郎、柳湘蓝三人,皆是被我所杀,你信不信?”
锦衣中年一呆,怒极而笑道:“小子,你该不会意识到处境不妙,打算虚张声势,吓唬我吧?”
苏奕轻叹一声,道:“看来,我若现在告诉你,昨天晚上,你们舵主的儿子呼延豹已被我所杀,你怕也不会相信了。”
“白痴才会相信!”
锦衣中年冷然道,“年轻人,我已经对你足够客气,真当我很好说话?”
苏奕见此,不禁意兴阑珊。
他本就百无聊赖,才会来这太平客栈走一遭,哪曾想,却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长身而起,不再扯淡,直言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舵主如今身在何处,我便饶你一命,若不然……你真会死的,认真考虑一下吧。”
锦衣中年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
半响,他缓缓起身,脸上的笑容中透着森然杀机,“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不知死活……”
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的苏奕探出右手,隔空一掌拍出。
轻描淡写。
可在虚空中,却有一道璀璨的掌印凝聚而成,涌动着一丝丝锋利如剑般的罡煞之力,隐然还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玄妙道韵。
锦衣中年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抵挡。
只是,这蕴积着“道罡”之威的掌力,看似云淡风轻,可其威能岂可能是他一个宗师一重的角色能抵挡?
就见——
砰!
锦衣中年肥胖的躯体如遭太古神山轰砸,狠狠倒飞出去,身后的座椅和案牍轰然崩碎,碎屑横飞,他整个人直接摔在大殿墙壁上,浑身一阵抽搐,哇地一声咳出血来。
他双臂筋骨碎裂,血肉模糊,浑身的剧痛,让得他脸颊都狠狠扭曲起来。
“你……你……”
锦衣中年骇然,眼神尽是惊恐,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一个宗师人物,却怎会败的如此快,败的如此一塌糊!
“大胆!”
大殿外,两名护卫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苏奕屈指连弹两次。
嗤!嗤!
两道如若利剑般的指力隔空斩出,那两个护卫都来不及反应,头颅就抛空而起,血洒如瀑。
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得那锦衣中年这样一位宗师人物都亡魂大冒。
“你究竟是谁?”
锦衣中年颤声开口,彻底意识到不妙。
“我说了,这次只是路过,可没曾想,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苏奕一阵摇头。
锦衣中年惊慌大叫:“我信,我信——!还请朋友饶恕我一次,你不是要来找翁云岐吗,我可以帮你!”
苏奕淡然道:“忘了告诉你,我早已找到了翁云岐的藏身之地。”
锦衣中年:“???”
他差点都疯掉,他很想怒吼一声,既然你都找到了翁云岐,为何又要跑来这太平客栈!?
闲得无聊吗!?
似乎听到了锦衣中年的心声,苏奕轻叹道:“我的确有些无聊,否则,哪会随便逛街时,就跑到这里来。”
锦衣中年:“……”
他彻底懵了,连骂娘的心思都没了,内心说不出的惘然,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其实,若这城中有一个可堪对饮的人陪我喝一顿,或许,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苏奕声音有些索然,轻声喟叹道,“这或许就是缘分,偏偏在我心情寡欢时,让我遇到了你。”
“缘分?缘你大爷啊……”
锦衣中年欲哭无泪,这他妈完全就是飞来横祸!
“你可认得此物。”
苏奕拿出那块魂玉,问道。
“认得!”
锦衣中年连忙点头,“这正是被翁云岐盗走的那块神秘魂玉,只是……它怎会落入你手中了?”
苏奕想了想,道:“今日我可破例一次,只要你告诉我一些和这块魂玉有关的线索,我便不杀你。”
锦衣中年浑身一颤,直似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忙道:“公子,我清楚记得,十年前,舵主呼延海接到来自总舵的命令,应邀前往‘血荼妖山’参加一场秘密行动,当呼延海一个月后返回时,带回了这块神秘魂玉!”
顿了顿,锦衣中年继续道,“不过,当时呼延海受了重伤,返回衮州分舵后,就将这块魂玉交给他最信任的翁云岐保管,可呼延海却没想到,翁云岐趁着他闭关养伤的时候,带着这块魂玉和其他一些宝物,直接叛逃了。”
苏奕若有所思,“这些都发生在十年前?”
“对!”
锦衣中年连忙点头。
“血荼妖山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场兽潮,这么说的话,呼延海参加的秘密行动,应当是在选择在兽潮爆发时进入的血荼妖山……”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前不久的时候,武灵侯陈征还曾跟他说起过和血荼妖山兽潮有关的事情。
可他却没想到,这块神秘魂玉,竟极可能是呼延海在十年前的时候,从血荼妖山中带出来的。
“难道说,倾绾的身世,还和血荼妖山有关?”
苏奕思忖时,忽地想起,宁姒婳曾说过,这世俗之界远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第二百零七章 洞火金瞳
大周境内的“八大妖山”,就各有各的诡异和反常!
像万蛊妖山有血色沼泽,坐落着一座奇异祭坛,供奉着残缺的诡异头骨……
银焰妖山有地下尸窟,分布着诡异的古尸。
宝刹妖山中,则有诞生着黑色妖莲和诵经声的诡异废墟……
而按照武灵侯陈征的说法,血荼妖山也同样藏有不为人知的玄机!
苏奕收拢思绪,再次问道:“呼延海如今在哪里?”
锦袍中年颤声道:“舵主在一个月前的时候,就前往我阴煞门总舵,据说门主要图谋一桩大事,召集大周六州之地的分舵舵主前前往参与,至今还不曾归来。”
苏奕讶然:“历经当年的阴煞之劫后,你们阴煞门不是早已元气大伤,近乎分崩离析,这才过去多少年时间,又打算图谋什么大事?”
锦袍中年摇头道:“这等机密大事,远不是我这种角色能够知晓的。”
苏奕再问:“你们阴煞门总舵在何地?”
锦袍中年连忙道:“我只知道在白州境内,至于具体位置,只有呼延海这样的分舵舵主才知道。”
白州?
苏奕忽地想起,萧天阙所在的兰陵萧氏一族,就盘踞在白州境内。
并且,白州紧邻玉京城,称得上大周的京畿重地。
谁能想到,被世人视作邪魔外道的阴煞门总舵,竟会盘踞在那等地方?
很快,苏奕就摇了摇头。
他从来懒得思考和自己没什么干系的事情。
之所以盯上阴煞门,也仅仅只是想着打探一下和倾绾身世有关的线索罢了。
略一沉吟,苏奕开口道:“今天的事情……”
可不等他说完,锦袍中年就深呼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发誓道:“公子,我鲁川对天发誓,保证不会泄露今天的事情,否则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苏奕道:“你想多了,我是要告诉你,等呼延海回来了,你大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他若要报仇,尽管来漱石居找我便是。”
鲁川呆滞在那,内心是崩溃的。
我这刚发完誓,你就让我把事情告诉舵主,万一真遭天谴不得好死怎么办!?
许久。
当鲁川回过神时,苏奕早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
对于鲁川说的话,苏奕并没有完全相信。
他打算去印证一下。
半个时辰后。
苏奕的身影出现在永安坊。
这里的房舍低矮破旧,密密麻麻,凌乱不堪。
昨天时候,苏奕就乘郑家的马车,和郑沐夭一起来到过此地,并利用那一截血色蜡烛,找到了翁云岐的住处。
只不过,当时他一心想着前往天元学宫走一遭,故而并未去和翁云岐见面。
苏奕一个人熟门熟路地行走在那蛛网般细密狭窄的房舍之间。
没多久,就来到了那一座陈旧破败的庭院前。
当他刚要上前叩门,忽地顿足,敏锐感应到,这破旧的庭院四周,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阵法波动。
若直接去叩门,注定会瞬间引来杀劫!
“以大阵掩盖庭院的动静,又能起到杀敌之用,这家伙这么做,莫非是在提防什么?”
苏奕暗道。
想了想,他心中一动,原本深邃清澈的眸悄然浮现出一对玄奥晦涩的图案,形似淡金色的火焰。
洞火金瞳!
所谓洞若观火,一目了然。
洞火金瞳这门神魂秘术,就是对神魂感知力量的巧妙运用,让得双眸如得神助,可洞察到灵气、阴气、煞气等等分布在天地间的无形之物。
同样,也可以洞察到阵法的布局和痕迹。
仅仅片刻,在苏奕的洞火金瞳观察下,覆盖在这座破旧庭院四周的阵法便无所遁形。
苏奕迈步前行,直至绕到这座庭院后方位置,手指在墙壁一处微微凸显的青砖上轻轻一敲。
无声无息的,整座大阵顿时陷入一种奇妙的静止中。
几乎同一时间,一阵交谈声从庭院中传出。
“翁老头,我清晨时去看过了,太平客栈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
庭院内,一个黄袍中年坐在石桌前,一边饮酒,一边开口道,“你那会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不可能。”
翁云岐摇头,“我敢肯定,姓苏那小子前天时候就已经抵达衮州城内!”
黄袍中年说道:“那或许就是他现在根本没打算前往太平客栈。”
翁云岐眉头微皱,轻叹道:“或许吧。”
黄袍中年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认为那样一个少年,能够和呼延海掰手腕?”
翁云岐毫不犹豫道:“能!你若亲眼见识过这年轻人的手段,就会明白,他的实力何等恐怖,血衡老鬼这样一个宗师人物,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顿了顿,他眸光闪动道,“并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呼延海这样的宗师二重人物,也注定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黄袍中年忽地压低声音,道:“可你就不担心,被这姓苏的察觉到你的意图后,找你报复?”
“我怕什么?”
翁云岐笑起来,悠然说道,“他要打探那一块魂玉的秘密,必然就要和呼延海发生冲突,我只不过是借他的手,铲除呼延海而已。”
黄袍中年道:“可你明知道他已抵达衮州,却并没有把太平客栈被阴煞门占领的事情告诉他。”
翁云岐笑呵呵道:“你不懂,当初我冒着背叛的危险才得到的魂玉,却被他给夺走了,我心中焉能不恨?若能借此机会,让这小子也栽个跟头,也值了。”
刚说到这,忽地一道平淡的声音在庭院外响起:“这就是你的真实意图?”
翁云岐脸上笑容顿时凝固,紧跟着噌地起身,翻手取出一个黑色阵盘,指尖在阵盘上狠狠一划,舌绽春雷:
“起!”
声震四野。
可庭院静悄悄的,原本被他布置在庭院四周的大阵,竟是毫无反应。
这让翁云岐脸色大变,毫不犹豫道:“快逃!”
他纵身朝庭院后方掠去。
其反应速度之快,动作之敏锐,称得上老辣机警之极。
当他逃遁时,那黄袍中年才刚回过神,慌里慌张起身。
可下一刻,翁云岐身影就顿住,再不敢动弹一下。
在他身前,立着一个青袍少年,虽看起来淡然出尘,毫无威胁,可却让翁云岐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浑身直冒冷汗。
他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苏公子,您……您何时来了?”
苏奕微微一笑,道:“你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我为何能找到此地吧?”
翁云岐浑身发僵,唇中苦涩,他大概已猜出,刚才的谈话定然是被苏奕全都听清楚了。
“苏公子,我自知在此事上做错了,您要如何惩罚也不为过,不过……”
说到这,翁云岐明显已冷静不少,道,“苏公子若现在就动手,怕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呼延海了。若苏公子愿意给翁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翁某保证,现在就可以带公子去找呼延海。”
苏奕笑起来,道:“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找不到呼延海了?我也不瞒你,我刚去太平客栈走了一遭,得到了一些消息,也知道呼延海如今并不在衮州境内。”
一下子,翁云岐的心都沉入谷底!
“那……公子为何不立刻动手?”
翁云岐沉声道。
苏奕轻叹了一声,神色怔怔,自语道:“是啊,为何我今天动手时,废话都变多了……”
声音还未落下,在不远处黄袍中年惊恐目光注视中,苏奕随手一抹。
砰!
翁云岐这位聚气境大圆满的强者,头颅滚落于地,鲜血从脖颈处喷洒而出。
轻易的就像捏死一只蝼蚁!
黄袍中年失声叫道:“苏公子,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可根本就没想过和您为敌,我……”
苏奕目光看过去,道:“翁云岐是如何得知我来到衮州城的?”
黄袍中年慌忙说道:“他……他在那残缺的血印铜钱上做了手脚,只要公子出现在衮州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翁云岐豢养的一只鬼物捕捉到气息。”
苏奕掌心一翻,一个残缺的铜钱浮现出来,恍然道,“怪不得没让我发现蹊跷之处,原来是铸造这铜钱的材质有问题。”
说着,他转身而去。
直至目送他那颀长的身影离开庭院,黄袍中年怔了片刻,这才松了口气,将拢在袖袍中的右手摊开,一柄血色匕首出现,刀柄沾满了汗水。
“幸亏老子刚才忍住没有动手,否则差点就被这姓翁的害死了……”
黄袍中年擦了擦额头冷汗。
……
漱石居。
暮色十分,碧绿的湖水映照晚霞,泛起一层潋滟瑰丽的光。
当看到苏奕返回时,一直等候在那的茶锦连忙起身,道:
“公子,我已经把灵雪姑娘送往天元学宫,由竹孤青长老亲自带着去见她姐姐了。”
苏奕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晚饭可准备好了?”
茶锦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还买了两壶陈年好酒,若公子心里不痛快,妾身愿陪您喝两杯。”
苏奕一怔,指了指自己鼻子,“你看我像心里不痛快的样子吗?”
茶锦咬了咬红润的唇,道:“像。”
苏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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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酩酊大醉 海棠春睡
“公子,您不高兴的时候,眼神就会透着一丝淡漠疏离的情绪,虽然很微妙,可是很寻常时候的您,真的不一样。”
“还有,您下午的时候喜欢修炼打坐、喜欢睡觉、喜欢坐在藤椅中发呆,唯独不喜欢出去逛街。”
“可这次您外出了足足两个时辰,可太反常了。”
“妾身是女人,直觉告诉我,灵雪姑娘的离开,让您的心绪也有些和寻常不一样了,对吧?”
茶锦低声说着,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
苏奕怔怔看了茶锦半响,道:“走,吃饭。”
说着,径直走进楼阁,心中却微微有些异样,这女人都已经学会去揣摩自己的心意了?
晚饭很丰盛,各个都是苏奕喜欢吃的菜,还有两坛十斤装的烈酒摆在那,看起来挺唬人的。
见此,苏奕满意点头道:“今晚的酒菜不错。”
茶锦挽起袖子,先给苏奕盛了一碗粥,这才笑语嫣然道:“公子喜欢就好。”
说罢,又开启酒坛,给苏奕和自己斟满。
灯影下,美人肌肤胜雪,娇俏明艳,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她今天一袭靛青色纱裙,发髻高挽,云鬓雾鬟,更衬得鹅颈修长,脸庞轮廓精致绝艳。
秀色可餐。
“公子,妾身敬您一杯。”
茶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那羊脂软玉似的俏脸浮现一抹酡红之色,娇艳欲滴。
苏奕拿起酒杯饮尽,道:“你来大周多久了?”
“一年零三个月十九天。”
茶锦不假思索。
苏奕一怔:“记这么清楚?”
茶锦眼神泛起一丝幽怅,“大周非我故乡,我自倍感寂寥,偶尔想起家中亲友时,便会掰着手指算一算日子,故而记得清楚了一些。”
苏奕点头道:“人之常情。”
“公子呢,是否想念亲友?”茶锦一边斟酒,一边问。
苏奕随口道:“不想。”
茶锦:“……”
苏奕看着她呆滞的神色,不禁笑了起来,道:“以后等你真正踏上大道,就会明白,在这条路上,只有两样东西永远陪伴着你。”
茶锦好奇:“什么东西?”
苏奕饮了一杯酒,云淡风轻道:“孤独和坚守。”
寥寥一句话,却让他内心凭生波澜!
前世十万八千年,他见证了太多生离死别,当真正踏足当世之巅,回首一生时,才发现那大道之上,早已无人可伴左右。
茶锦顿时有些糊涂,道:“若如此,为何还要追求大道?”
苏奕想了想,道:“山在那里,等着有人去登临绝巅之上,在我眼中,还有一条更高的剑道等着我去超越。”
说罢,他摇头哂笑道:“你不懂的。”
茶锦抿嘴笑道:“我以后会尝试去弄懂的。”
灯影柔和,楼格外偶尔传来虫鸣窸窣声,平添一份清静。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不知觉间,已喝光了一坛烈酒。
茶锦第一次发现,向来惜字如金的苏奕,也有健谈的时候,话语浅显直白中,常有耐人寻味的玄机。
尤其是,苏奕不经意说出的一些和修炼有关的心得,更让她心生叹服。
或许是酒喝多的缘故,茶锦也胆大了不少,说着就开始吐苦水。
说自己好歹也是月轮宗年轻一代的杰出传人,出身大魏郡王之家,姿容虽称不上当时第一,可身边也从不缺追逐爱慕者,唯独你苏奕把我当侍女使唤……
苏奕也有些熏熏然。
自觉醒前世记忆后,他这是第一次喝得有点高。
听着茶锦像受到莫大迫害似的大吐苦水,他不禁一阵哂笑,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我苏某人的侍女,何异于逆天改命?
想到这,苏奕从袖中拿出一沓写满蝇头小字的纸页,递过去道:“拿去。”
他仪态微醺,已有些轻狂,不至于放浪形骸,但和寻常时候的淡然从容已不同。
“这是什么?”茶锦眸光如水,娇艳妩媚,已不胜酒力,懒洋洋趴在桌上。
“自己看。”
苏奕揉了揉眉宇,只觉晕乎乎的,意识到不能再喝了,当即要站起身来。
谁曾想,茶锦伸手拉着他衣袖,嗔怪道:“今晚不醉不休,我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苏奕冷哼一声,做好身体,拎着第二坛酒,道:“来来来,你把我喝趴下试试!”
茶锦一脚踩在凳子上,撸起双袖,露出一对欺霜赛雪的藕臂,醉意朦胧的秀眸中燃烧起汹汹斗志,道:“公子,你可别小看人,今晚说拿下你,就拿下你!”
这位绝艳娇俏的女人,云鬓散乱,脸颊酡红,在酒意的刺激下,表现出寻常没有的嚣张气焰。
苏奕见此,不再废话,与之豪饮起来。
……
苏奕醉了。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中,仿佛做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梦。
梦中他只觉身体被一片火热滚烫死死纠缠住,嘴巴被堵,呼吸都有些困难,忍不住猛地挣扎起来。
就像濒临窒息的人,本能地选择了反抗。
而后,苏奕只觉置身在柔软朦胧的云层中,有一波波温热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自己的身体,说不出的舒服,似乎灵魂都得到慰藉,身心得到了升华,精气神得到了释放……
那光怪陆离的梦中,隐隐约约地,他还听到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声音,又像黄莺婉转喜悦欢愉的清啼。
可当他要仔细辨认时,意识却又变得模糊了。
也不知多久,苏奕只觉口干舌燥,脑袋隐隐作痛,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一缕缕幽香缭绕鼻端,苏奕怔了怔,忍不住侧头一看,登时怔住。
就见身边躺着个女人!
云鬓凌乱,雪白精致的肩胛露出半截,脑袋歪在枕头上,只能看到半张绝美明媚的俏脸,肌肤若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红润潋滟的唇微抿,呼吸声细微像小猫咪的打呼声似的。
恰似海棠春睡。
茶锦!!?
苏奕:“……”
昨晚……难道……嗯?
苏奕努力回忆,却只隐约记得,自己和茶锦在拼酒,拼到最后茶锦不胜酒力,烂泥似的瘫在了那。
自己好心,就把她抱起,送进了房间。
然后……
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苏奕神色明灭不定,心中只有一个问题,昨晚到底是我睡了她,还是她睡了我?
半响,苏奕才吐了口浊气,从香喷喷的床榻上坐起身来,而后就看到,地上凌乱地扔着自己和茶锦的衣裳……
苏奕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不再多想。
站起身,来到桌前,拎着茶壶灌了几口,而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就走了。
当房门关上。
原本在床榻上熟睡的茶锦睫毛微微一颤,也睁开了眼睛,红唇微张,长吐了一口气,似彻底放松了般。
她挣扎要起身,秀眉却蓦地一蹙,鼻子发出一声闷哼,俏脸浮现一抹羞红,美眸怔怔,昨晚上……
许久,茶锦幽叹一声,嘀咕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被人白占了便宜,还都说不出口……”
她抬眼看了看地上的衣裳,忍不住苦笑,这家伙就不能把自己的衣服也捡起来??
她起身下床,白玉似的脚丫刚站地面上,修长丰腴的双腿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栽倒,连忙扶住床沿。
“这混蛋,昨晚也太能折腾了……”
看着自己那狼狈的样子,茶锦又羞又恼,暗自磨牙。
接下来,她忍着身上撕裂般的痛楚,一瘸一拐地穿好衣服,收拾了一下凌乱的乌黑长发。
只是,走出房间后,她却有些心虚,不知若见到苏奕,该如何去面对……
让茶锦庆幸的是,苏奕并不在阁楼。
她这才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跑去洗漱了。
直至换上新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茶锦这才鼓起勇气,走进了阁楼一层。
昨晚的残羹冷炙还没有收拾,兀自有酒气弥漫。
茶锦一阵头疼,得,这些还得由自己收拾清扫。
当目光不经意看到桌上那一沓写满蝇头小字的纸页时,茶锦一怔,走了过去,拿在手中看起来。
许久。
当茶锦收回目光时,内心已是波澜汹涌。
这是昨晚对饮时,苏奕给她的一门名叫“混洞九玄经”的修炼秘法,字字珠玑,神妙无比。
与之相比,月轮宗的传承法门就显得太粗鄙和浅陋了。
无疑,这混洞九玄经绝对是不可估量的无价道藏!
若苏奕是今天才拿出这样的秘法交给她,她心中定会很不是滋味,以为这是用自己身体交换来的。
可很显然,这不是!
“肯定是我昨天答应继续伴随在他身边,他才精心为我准备了这样的礼物,因为他曾答应,会在修炼上给予我指点的……”
茶锦暗自喃喃,她把那一沓纸页抱在胸口,心中被巨大的欢喜填满,喜滋滋的,红唇的唇角都微翘起来。
美人宜嗔宜喜,当如是。
湖畔。
苏奕懒洋洋躺在藤椅中,望着晨曦下的湖面荷花在阵阵清风中摇曳生姿,只觉心情闲适,说不出的轻松。
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昨晚喝得酩酊大醉,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ps:加这一章写了什么?
完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暗涌
“都这么久了,还没收拾好么?”
苏奕那略带一丝不满的声音从楼阁外传来。
茶锦神色一滞,匆匆走了出来。
当看到苏奕躺在藤椅中的身影时,她莫名地有些羞赧和忸怩,抵着螓首道:“公子,昨晚……”
苏奕瞥了她一眼,道:“快去买早饭。”
茶锦:“……”
她满腔的忸怩、羞赧、欢喜不翼而飞,额头直冒黑线,这家伙,原来一直在惦念让自己买早饭的事情!
“嗯。”
她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苏奕一怔,忽地察觉到,茶锦行走时,姿势有些不自在,就像一只鸭子似的有些笨拙。
旋即,苏奕忍不住放声笑起来,充满揶揄和开怀。
茶锦听到笑声,先是一呆,旋即明悟过来似的,羞得掩面而去。
……
衮州城,俞家。
一大早,总督向天遒便亲自来访。
“我听说,俞兄和六皇子闹僵了?”
一座大殿中,向天遒坐在那,开门见山。
俞白廷微笑道:“不错,这不也正是向兄你想要看的?”
向天遒不禁豪迈大笑起来,道:“怎么样,俞兄是否愿意加入二皇子的阵营?”
俞白廷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轻叹道:“不瞒向兄,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去收拾那苏奕,暂时还没打算考虑其他事情。”
向天遒略一思忖,道:“向某曾说过,六皇子若不解决那小东西,向某也不会答应了!”
俞白廷叹息道:“向兄,那苏奕可不像你想象那般简单,依我看,你还是莫要掺合此事了。”
向天遒怔了怔,笑道:“俞兄,你不必激将,向某既然敢这般说,自然不会食言了。更何况,那苏奕一个少年而已,纵然再厉害,又哪可能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斗了。”
俞白廷神色严肃道:“向兄,我可不是小觑你,实在是那苏奕看似年少,实则远非一般人可比。”
说着,他就把苏奕杀死“闻老”的事情合盘托出。
听完,向天遒脸色也是一阵明灭不定。
闻老是俞白廷的左膀右臂之一,宗师二重修为,却竟被那苏奕所杀!
这完全出乎向天遒所预料。
半响,他伸手一指俞白廷,笑骂道:“你这老家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想后悔都来不及。”
俞白廷不禁笑起来,道:“在我看来,向大人可不是那种后悔的人,也断不会被这苏奕吓到了。”
顿了顿,他肃然道:“这么说吧,正因为此子实力了得,才会被六皇子视作心腹,若向兄愿意帮忙解决掉这小子,我俞白廷自会在八天后的茶话会上,助向兄一臂之力!”
向天遒眸子一亮,笑道:“好!向某倒是不相信,在这衮州城的地面上,还有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情!”
俞白廷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问道:“向兄,据我所知,六皇子对此次茶话会可是信心十足,你那边又准备的如何了?”
向天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道:“这么说吧,纵然此次茶话会上会发生一些变数,但六皇子也注定回天乏术!”
“哦?”俞白廷若有所思道,“看来,向兄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底牌啊。”
向天遒哈哈笑道:“只有准备足够的底牌,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这次茶话会,牵扯到新总督的人选,也关乎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权力之争,我可不敢又任何大意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告辞离去。
俞白廷亲自把向天遒送出府邸后,这才折身返回,独自坐在那陷入沉思。
此次茶话会上,将决定新的总督人选。
目前来看,衮州五大顶级世家中,赵家、白家和他们俞家,以及现任总督向天遒,都已选择站在二皇子阵营中。
郑家和薛家则站在了六皇子那边。
赤鳞军云光侯申九嵩,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不可能掺合到这一场二皇子和六皇子的纷争中。
在这明面上的势力对比上,六皇子早已处于劣势。
可俞白廷清楚,六皇子定有其他底牌。
唯一让他琢磨不透的是,向天遒手中又掌握着怎样的底牌,竟敢展露出稳操胜券的姿态。
俞白廷轻语:“等茶话会开始,或许就能一目了然了。”
……
总督府。
向天遒返回后,同样陷入沉思。
“苏奕……这个名字为何有些熟悉……”
向天遒忽地想起,自己儿子喜欢的那个名叫文灵昭的少女,似乎就是嫁给了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
“铭儿在不在家?”
向天遒问道。
一名老仆轻声道:“少爷前天返回天元学宫后,就再没有回来。”
向天遒哦了一声,道:“你说,换做你是六皇子,会否会为了一个少年,而放弃来自俞家的支持?”
老仆怔了一下,道:“那得看是否值得。”
向天遒道:“这少年名叫苏奕,拥有杀死宗师二重人物的实力,潜力注定极为可怕。”
老仆沉吟道:“若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实力强大,注定不可能比俞家的支持更重要。我若是六皇子,或许宁可牺牲这苏奕,来得到俞家的投诚。”
向天遒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可偏偏地,六皇子却宁可舍弃来自俞家的支持,也要保住那苏奕,这就有些反常了。”
老仆低声道:“大人,这少年姓苏,会否和玉京城的苏家有关系?”
向天遒瞳孔骤然一缩,躯体都坐直起来,神色凝重道:“若这苏奕真是苏家的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玉京城苏家!
这可是屹立在整个大周之巅的巨头势力,足以影响到整个大周天下的走势!
其底蕴之恐怖,超乎想象。
“大人,老奴记得,苏家之主早在二十年前就曾答应当今周皇,不会掺合到皇室之争,这二十年来,苏家也是这么做的,从不曾站队去支持哪位皇子。”
老奴低声道,“依我看,这苏奕若真是苏家子弟,哪可能会选择在六皇子身边效命?”
向天遒眸光闪烁,道:“苏家家大业大,宗族子弟上千,依附在其麾下的势力,更是遍布大周疆域内。”
“外姓九王中,苏家占据其三。”
“外姓十八路诸侯内,苏家占据其五。”
“这样的宗族,所掌握的权柄之重,足以影响整个大周的局势!”
说到这,向天遒眸光灼灼道,“可这并不意味着,苏家就不会出现一些没脑子的蠢货,万一这苏奕真的是苏家子弟呢?”
老奴略一沉默,道:“大人,要不老奴亲自去查一查此子底细?”
“不行,前些天,俞白廷身边的闻老怪就是为了摸清楚此子底细,结果直接死了。我可不想看到你重蹈覆辙。”
向天遒想了想,做出决断:“算了,这件事,由我亲自写信告诉二皇子,由二皇子派人前往苏家略一打探,便可真相大白。”
……
吃过茶锦买回的早饭,苏奕一如从前般把时间用在了修炼上。
似乎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对他没有任何改变。
原本茶锦内心还有忸怩和不自在,可眼见苏奕就像没事人似的,这让她内心轻松之余,又不禁有些失落。
这家伙,就真当昨晚什么也发生?
亦或者,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茶锦一整天都在想这些烦人的问题,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直至夜色降临。
茶锦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今天的苏奕忽然开始对她嘘寒问暖,柔情蜜意,那该是怎样的情景?
“那和见鬼了也没什么区别!”
半响,茶锦才总结出这样一个答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苏奕这个人,又懒又傲,怎可能变着花样去哄女孩子?
昨天时候,文灵雪都哭成那样,他都无动于衷,不愿主动去求和,可想而知,这家伙根本不可能说一些让人肉麻的甜言蜜语的。
“他若真变成那油嘴滑舌之辈,反倒挺让人失望的……反倒是他越骄傲,越不客气,才显得越真。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他会变成一个谎话连篇的虚伪男人……”
茶锦如此一想,她内心都释然不少。
晚饭后。
茶锦帮苏奕准备好了洗澡水和换洗衣服,就打算离开,却见苏奕随口道:“待会你来我房间。”
茶锦明媚的俏脸顿时红了,晶莹的耳朵都在发烫,手足无措般呐呐道:“公子,我……我身子还没恢复……”
苏奕没好气瞥了她一眼,“你脑子在想什么呢,你自己能看懂混洞九玄经的奥秘?”
“呃……”
茶锦一怔,呆呆道,“公子是打算指点我修炼?”
苏奕道:“你以为呢?”
茶锦大窘,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直至苏奕沐浴洗漱完毕,茶锦才轻轻叩响房门,走进了他的房间。
“过来。”
苏奕懒洋洋躺在床榻上,“拿出混洞九玄经第一页上篇,认真听好了,我只讲解一遍。”
茶锦连忙上前,摒弃杂念,认真聆听。
夜色如墨,时光飞逝。
当天色破晓时。
茶锦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看着陌生的床帏,以及身上那陌生的被子,不由怔了一下。
这才想起昨晚的时候,自己也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就留在了苏奕的房间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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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有我在 想输都难
接下来数天。
漱石居风平浪静,苏奕也难得清静起来。
只是修炼之余,偶尔想起文灵雪时,内心会泛起些许烦闷之意。
但还好,不至于为此伤神。
茶锦也和以前一样,负责洗衣叠被,端茶倒水等等琐屑杂事,只不过和以前不一样,她对以后的生活已满怀憧憬。
修炼了混洞九玄经后,她才体会到自己以前何等浅薄无知,也才终于明白修行之妙。
这门秘法,就像给她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让她的视野、格局、以及对修行的认知,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然的,她也终于意识到,为何苏奕年纪轻轻,却竟能够掌握那等堪比仙神般的恐怖力量。
倒不是说他是真正的仙神,而是他掌握的修炼之法,远远不是这世间可比!
只是,每当夜晚来临时,茶锦就有些不自在。
她已经明白了苏奕的套路,假借指点自己修行的名义,暗度陈仓!
不过,茶锦没有揭破,因为每当夜晚,听苏奕阐述那些修行玄妙,的确让她获益匪浅。
甚至是食髓知味,每天都有些期待晚上去苏奕那了……
这一天傍晚。
周知离带着常过客、郑天合前来拜访。
当看到茶锦时,周知离不禁一怔,差点不敢去认。
因为和以前相比,如今的茶锦浑身素净淡雅,可举手投足之间,却焕发着一股清艳绝俗的风韵,那种美丽,就如盛开在和煦春风中的荷花,清秀雅致,明秀绝伦。
作为过来人,周知离自然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内心不禁一阵唏嘘感伤。
说起来,他当初对茶锦可是痴迷不已。
可造化弄人,如今的茶锦,已是他只能远观而不敢亵渎的人了。
“苏兄,茶话会的时间已敲定在明日清晨,地点在城外十里地之外的西山之巅。”
周知离很快就表明来意。
苏奕点了点头,道:“你已准备妥当了?”
周知离想了想,摇头道:“我虽也准备了一些底牌,可至今还没摸清楚,向天遒到底准备了多少手段。”
说到这,他不禁轻叹一声,道:“以前作为皇子,逢人必对我恭敬有加,可一牵扯到权柄之争我才发现,那些恭敬都是假的,就像这衮州城中,连那些顶级世家都敢和我针锋相对。”
苏奕可没兴趣听他长吁短叹,直接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周知离连忙道:“苏兄,我刚得到消息,我那二哥极可能找了一些厉害的宗师人物前来助阵。”
苏奕这才露出一丝感兴趣之色,道:“有多厉害?”
周知离飞快道:“据说,有足以跻身‘大周宗师榜’前三十的狠人。不过,我不敢确定究竟是谁。”
“大周宗师榜?”
苏奕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榜单。
周知离当即耐心解释起来。
每隔半年,一个名叫“十方阁”的神秘组织就会修订和公布一次“大周宗师榜”。
排名其上者,皆是大周宗师境中的顶尖人物。
而能跻身前三十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宗师境中的大佬!
一个个要么拥有极为强横的修为,要么拥有极为强横的天赋。
按照周知离的说法,排名前三十的,几乎大半来自玉京城,且一个个拥有着宗师境四重以上的道行!
当然,也不乏一些年轻一代中极为耀眼的天才之辈杀进前三十名,但数量相对极少。
像大周国师洪参商的关门弟子“范铧荧”,便是一个跻身在大周宗师榜第十九名的天才人物,名满大周。
听完,苏奕不禁摇头,道:“一个榜单而已,注定不可能囊括这世间实力强横之极的宗师人物了。”
周知离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只要能跻身榜单上的,也注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苏奕点头道:“这倒的确是,对了,这个十方阁是一个怎样的势力?”
周知离摇头,道:“十方阁极为神秘,其势力潜藏在暗中,麾下的成员遍布大周、大魏、大秦三国。”
“他们一般不会理会世俗中的事情,我也是以前曾听父皇偶尔说起,这十方阁的首领疑似是一位极为强大的陆地神仙。”
顿了顿,周知离继续道:“十方阁以消息灵通著称于世,专注于收集和打世间的各种情报,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对外公布一些和武者有关的消息。”
苏奕道:“有意思,这么说的话,以后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完全可以从十方阁入手。”
周知离摇头道:“苏兄,世间人都知道,除非十方阁成员亲自出现,否则,几乎不可能找到他们。”
苏奕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又聊了片刻,周知离便带着常过客、郑天合匆匆离开。
明天清晨,茶话会就将在西山之巅上演,这位六皇子还有不少事情去做。
“公子,您觉得六殿下有胜算么?”
茶锦好奇问道。
“没有。”
苏奕不假思索,“他看似有些小聪明,实则还太嫩,完全不是那些常年玩弄心术的老家伙的对手。”
顿了顿,他说道:“当然,有我在,他想输都难。”
茶锦眼神古怪,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公子您都不能谦虚一下下?
不过,仔细想一想,苏奕好像的确不用在这种事情上谦虚什么……
茶锦轻声道:“可我看这位六殿下,似乎对您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否则,也不至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
“当局者迷罢了,每个人都想摸清楚对方的底牌,知己知彼,可真正较量时,又有几人能做到?”
苏奕神色平淡道,“归根到底,这就是他自身太弱了,若足够强大,管什么牛鬼蛇神、阴谋伎俩,一路碾压过去便可。”
茶锦抿嘴笑起来,眼神尽是柔情。
也不知怎么回事,苏奕身上那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目空一切的睥睨气魄,越来越让她着迷了……
“快去准备晚饭吧。”
苏奕起身,走进了楼阁。
茶锦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夜色已降临了。
也不知想起什么,她俏脸一红,转身匆匆去买饭了。
……
翌日清晨。
睡梦中的茶锦被一阵远远传来的叩门声惊醒。
她红润的唇中含糊咕哝了一声,伸手把搁在自己胸前的一只魔爪掰开,这才坐起身来。
一边穿衣,茶锦一边低声道:“公子,很可能是六殿下来了,我去开门。”
说话时,她已起身走出房间。
半刻钟后。
苏奕洗漱完毕,施施然走出楼阁时,就见庭院中已立着一群人。
周知离、常过客、青衿、郑天合、穆钟庭、以及一个浑身书卷气息的儒雅中年。
“这是?”
苏奕目光看向那儒雅中年,隐约感觉对方有些熟悉。
就见儒雅中年微微一笑,主动见礼道:“鄙人薛宁远,见过苏公子。前些天的时候,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大概是公子不记得了。”
苏奕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道:“走吧。”
“公子,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茶锦连忙道。
“好。”
苏奕随口就答应下来,“对了,准备一些吃的,把我那张藤椅也带上。”
众人:“……”
不知道的,恐怕都会以为这家伙是去郊游的吧?
茶锦却早已习惯苏奕的作风,连忙去准备了。
趁此机会,周知离低声道:“苏兄,今日的事情……”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临阵之际,却不能沉住气,这可是大忌,等在此次茶话会上获胜后,我劝你最好磨炼一下心性,否则,这辈子怕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周知离讪讪,抱拳道:“多谢苏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看起来,苏公子似乎对此次茶话会之行信心十足啊。”
薛宁远笑说道。
苏奕看了看这位薛氏一族的掌权者,道:“若无信心,为何要陪你们走这一趟?”
薛宁远脸上笑容一滞。
苏奕已懒得再多说,径直朝庭院外行去。
周知离见此,连忙跟上。
“这家伙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青衿撇了撇唇。
她一如从前,秀眸如刀锋般犀利,漂亮而惊艳,浑身透着慵懒的气息。
只是,再面对苏奕时,其心境莫名已发生诸多微妙的不同。
算起来,这还是她在衮州城第一次和苏奕见面,可关于苏奕的一切,她却了解了许多。
像前些天,来自月轮宗的外门长老柳鸿奇,一位武宗三重的存在,都被苏奕轻松给弄死了。
她更清楚,六殿下早已将此次茶话会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了苏奕这个十七岁少年身上!
而当看到茶锦这样一个绝美的女人欢喜地伴随在苏奕身边,青衿心中微微有些复杂。
她自然不会再把茶锦当做一个艺伎看待。
可她却无法想象,一个月轮宗的真传弟子,怎会甘心陪伴在苏奕身边当一个侍女。
并且看茶锦的神色,分明就是心甘情愿的……
“若当初在楼船上时,我答应在他身边当侍女,又该会怎样?”
想到这,青衿摇了摇头,摒弃这个杂念。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
她可做不来这等事情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启程,乘车马离开衮州城,朝城外十里之遥的西山而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是他
西山约莫三百丈高,山势陡峭。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
西山脚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都是身影,彼此都在低声议论,眼神带着期待。
关于此次衮州茶话会的消息,早在近段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衮州境内大小势力的关注。
谁都清楚,此次茶话会上,将选出衮州境内新一任总督!
甚至,为了谋取这总督之位,还引来了大周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争锋和较量!
对盘踞于衮州境内六郡之地的所有大小势力而言,由不得他们不关注。
因为新的总督只要选出,衮州境内大小势力必将迎来一轮洗牌。
在通往山巅的山路入口,来自赤鳞军的一支精悍士卒驻守在那,皆身披赤鳞甲、背负赤鳞战刀,阵势如林,肃杀慑人。
负责此次防守任务的,正是赤鳞军最年轻的万夫长袁珞宇。
“嗯?父亲他们竟也来了……”
袁珞宇忽地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方,父亲袁武通、妹妹袁珞兮等人走来。
亲人相见,袁珞宇只点了点头。
眼下的他,是赤鳞军的万夫长,需要时刻驻守于此,恪尽职守。
袁武通微微一笑,对身边的袁珞兮道:“你二哥现在混的不错嘛。”
袁珞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一对清眸飞快地在扫视场中其他人,似是在寻找什么。
“苏先生哪可能会出现在此地了。”
袁武通一眼看穿袁珞兮的心思,不禁一阵摇头。
袁珞兮微微羞赧,道:“父亲,这样一场万众瞩目的盛事,苏先生肯定会来的。”
袁武通点了点头,道:“六殿下视苏先生为贵人,此次他若能邀请苏先生帮忙,必可多一些胜算。”
他目光扫视四周,也是发现了许多身份不凡的大人物。
有的是来自衮州六郡之地的巨擘人物,所拥有的权柄,足以影响一郡之地!
有的是来自衮州城内的大势力首领,或是老辈名宿、或是雄踞一方的枭雄。
如今,全都汇聚于这西山脚下,称得上是大佬云集、名家荟萃。
那场面看得袁武通内心也一阵翻腾。
他也算是云河郡城中的一方大佬,可在这片区域,似他这般的角色,却是到处可见。
袁武通感慨似的说道:“知道为何你大哥执意要前往玉京城闯荡么?”
“就是因为只有走出去,才能见到天地之大。若一直留在云河郡城这等小地方,纵有逆天的天赋和潜力,也将被淹没!”
袁珞兮似懂非懂。
袁武通没有再多说。
这世道从来就如此,一山更比一山高。
云河郡城何其繁华?
可在衮州境内,也终究只是六郡之一而已。
同样,相较于大周天下,衮州城也终究只是一州之腹地罢了,远远无法去和玉京城相提并论。
若再放眼整个苍青大陆,大周也晋级只是上百个国度中的一个而已……
这一切也就注定,所处地位越高,就越发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鹰伯,今日之茶话会,可着实罕见。”
西山脚下,另一边区域,衮州城金石阁负责人花颜俏生生立在那。
她妆容淡雅,气质端庄淑静中,别有婉约柔媚的风情。
白发苍苍的鹰伯感慨道:“看这情况,衮州六郡的各大势力、衮州城的煊赫人物,有大半都已抵达。”
“我听说,二皇子已对此次茶话会十拿九稳,就连十方阁那边传出的消息也都认为,六皇子此次必输。”
花颜轻声道。
“十方阁也这般认为?”
鹰伯动容。
十方阁以消息灵通名传天下,这个神秘势力既然敢做出如此推断,怕是早已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
“不错。”花颜眸子泛起一抹异彩,道,“并且,十方阁已打探到六皇子最大的底牌,乃是一个名叫苏奕的年轻人!”
“苏奕?”
鹰伯有些疑惑。
花颜摇头道:“我不曾见过,但据十方阁的消息说,这年轻人极为了不得,原本是青河剑府弃徒,修为尽失之下,入赘广陵城文氏一族,本是一个废人般的角色。可一年后,他却如一匹黑马般强势崛起!”
“一个多月前,他曾以搬血境的修为,夺得广陵城龙门大比第一,从那时开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强大如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在他面前,也只能低头认输。”
“云河郡郡守秦闻渊那等老牌枭雄,也被他一剑杀之。”
“除此,阴煞门血衡真人等三位护法皆死于其手。”
“而这一切,皆发生在这一个多月时间内!”
听完,鹰伯都不禁诧异,动容道:“此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强大?”
花颜美眸泛起异彩,“这也正是我好奇的,据说十方阁已将苏奕视作‘重要人物’对待,正在全力调查他的身世和来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一些答案。”
鹰伯沉思片刻,道:“苏奕纵然再强大,可终究只是一个人,六皇子怎会视他为最大的底牌?”
顿了顿,他继续道:“须知,此次茶话会牵扯的可不止是衮州城内那等顶尖大佬,背后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所代表的势力。仅凭苏奕一个人,焉可能改变这一切?”
花颜怔怔片刻,道:“是啊,我内心也很不解,这也正是我此次要亲自来看一看的原因。”
旋即,她又补充道:“当然,十方阁已分析过,六皇子此次已是必败之局,想来就是那神秘的苏奕插手,也是回天乏术。”
刚说到这,远处一阵骚动。
“六皇子来了!”
“他身边那虬髯客,应当就是潜龙剑宗的宗师人物常过客,实力极其强大。”
“郑家之主、薛家之主也陪伴其身边。”
“穆钟庭这位雍和郡郡守何其之幸,竟能被六皇子看中。”
……议论声中,就见远处一队车马停顿,周知离等一行人陆续走下,引起了全场的关注。
当然,苏奕和身边的茶锦,也被许多大人物注意到,可只有寥寥一小撮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父亲,是苏先生!”
袁珞兮两眼发光,欢喜说道。
袁武通一把抓住她胳膊,低声道:“丫头,收敛点,这可不是寻常时候,等茶话会结束了,我们再去见礼。”
他内心也涌起异样的情绪,六殿下是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才请动了苏先生助阵?
“他……他难道就是苏奕?”
而此时,当看到由六殿下周知离亲自陪伴,身穿一袭青袍的苏奕时,花颜不禁愣住,美眸悄然睁大。
前些天的时候,她还曾亲自接见过这青袍少年,还对他产生了极大兴趣,可却没曾想到,这少年竟极可能就是那个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苏奕!
鹰伯愣了一下,道:“小姐,你认得他?”
花颜低声道:“鹰伯,还记得前阵子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吗,有人拿着三皇子身边三位宗师门客的武器,前来咱们金石阁兜售……当时我们都认为,对方只是一个销赃的小角色。可现在看来,我们全都走眼了!”
说到这,她心中涌起微妙的情绪。
鹰伯不禁动容,倒吸凉气:“难道你说的那人就是现在陪伴在六皇子身边的……苏奕?”
“不错,就是他。”
花颜美眸泛起异色,就如发现了一个惊世秘密般,声音透着一丝兴奋,“如此推断,三皇子身边的那三位门客,极可能就是死在了这苏奕手中!”
她曾跟茶锦打探过苏奕的姓名,可茶锦却绝口不提。
可现在,她已全部了然!
鹰伯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眸光闪动,“这少年可真够凶猛的,败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杀云河郡郡守秦闻渊、灭阴煞门血衡等三人,如今,连三皇子身边的三位宗师门客,都极可能是死在其手,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这才有意思。”
花颜美眸盈盈,神色间已浮现一抹期待之色,道:“我对今天的茶话会可愈发感兴趣了。”
就在这无数目光注视下,苏奕一行人径直朝山脚处行去。
“卑职见过殿下,见过苏先生!”
驻守在那的袁珞宇肃然抱拳见礼。
当看到苏奕时,他眉宇间也泛起一丝惊喜,没想到这位神通广大,宛如谪仙般的人物,竟也来了!
苏奕瞥了袁珞宇一眼,道:“若有闲暇,可以去城中漱石居找我喝酒。”
袁珞宇连忙笑着答应。
这样一幕,让他身边其他赤鳞军士卒都不禁侧目,有些好奇苏奕的身份。
而其中一个士卒则露出复杂之色,微微低下头,内心涌起难言的苦涩挫败感。
这士卒正是墨天凌。
当年被青河剑府驱逐之后,就在赤鳞军中效命。
而在当初广陵城的“龙门大比”上,墨天凌在问鼎第一的对决中,完败于苏奕手底下!
时过境迁,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而已。
墨天凌依旧只是一个千夫长,可苏奕却和六皇子比肩而行!
这让墨天凌哪会不清楚,自己早已被苏奕远远甩在了后边?
当对手强大到让自己望尘莫及时,才能懂得那种苦涩和失落!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墨天凌的异常。
苏奕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
对于那些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他也向来懒得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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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背叛
西山之巅。
云海翻滚,松涛阵阵。
一块空地上,摆设了两排相对的案牍和坐席。
总督向天遒和赵、白、俞三大顶级世家的族长人物都已到齐,正自谈笑。
这些在衮州城跺一跺脚就能震三震,拥有着滔天权柄的大人物,皆很从容和平静。
俞白廷敏锐注意到,在向天遒旁边,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一个白发苍然,相貌质朴,穿着一袭风火道袍的老者,浑身尽是恬淡之气。
一个是手握羽扇,相貌俊美的中年,衣着打扮皆极为讲究,神态举止尽显清贵雍容之风范。
向天遒没有介绍这两位的身份,可俞白廷心中已判断出,这两人的来历注定非同小可。
甚至,极可能就是向天遒隐藏已久的底牌!
“不对,向天遒这老狐狸,底牌断不可能只这些了。”
俞白廷暗道。
正自思忖时,忽地山脚下传来一道响亮的鼓声,紧跟着一道大喝响起:
“六殿下到——!”
声传云霄。
向天遒闻言,目光环顾四周,笑道:“诸位,待会咱们就一起见识见识,六殿下此次带了多少惊喜前来。”
众人都不禁笑起来,仪态从容悠闲。
向天遒目光看向一侧的一个金袍男子,笑呵呵说道:“张大人,此次茶话会结束后,你就将成为衮州新一任总督,你可要好好宴请我等一番。”
金袍男子身姿雄峻,须发如墨,正是淮安郡郡守张凌宇。
闻言,他连忙抱拳道:“承蒙向大人吉言,我昨天便已叮嘱下人,在摩天楼安排了宴席,就等诸位大驾光临!”
很快,不远处山道上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向天遒等人皆停止交谈,纷纷把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六皇子周知离,率领一群人沿着山道走来。
“六殿下,我等早已恭候多时,快快有请!”
向天遒发出爽朗的大笑,主动迎上来。
周知离神色间自有一股属于皇子的威严和气势,微微拱手道:“让诸位久等了。”
向天遒豪迈笑道:“我等也刚到不久,殿下快入座。”
周知离点了点头,问道:“云光侯不在么?”
他之前在山脚下见到驻守在那的赤鳞军,还以为云光侯申九嵩早已抵达这山巅之上。
向天遒笑道:“昨晚时候,云光侯前往天元学宫拜访一位老友去了,不打算再亲自参与到此次茶话会中。”
周知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可就在此时,常过客忽地吃惊道:“亢师兄?你怎地来了?”
不远处,白发苍然,相貌质朴,一袭风火道袍的老者淡然道:“常师弟,青衿师妹,我此次也是奉命而来。”
常过客和青衿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老者名唤“亢山景”,是潜龙剑宗外门执事之一,听命于副宗主使风流。
而使风流是三皇子的师尊。
可以说,亢山景就是三皇子这一派系的人!
常过客可不会会忘了,前不久的时候,在那荒郊野岭中,被三皇子身边三个宗师境门客追杀的事情?
而此时,亢山景却出现在这里,根本不用想,必是奉命来为向天遒他们助阵的!
三皇子的人,却出现在二皇子的阵营中,这也很好解释,因为这两位皇子早已达成了联盟关系。
周知离心中也咯噔一声,瞳孔微凝,他虽不认识亢山景,却能判断出,对方同样来自潜龙剑宗!
“向大人好手段。”周知离一声感叹。
向天遒笑呵呵道:“向某可没有这么大面子。”
说着,他朝身边众人介绍亢道:“诸位,这位乃是潜龙剑宗的高人,亢山景亢真人,宗师三重修为,真正的世外高人!”
俞白廷内心一震,暗自感慨,之前谁能想到,一场茶话会而已,却竟让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的力量都掺合进来?
赵家之主赵擎、白家之主白瀚海、淮安郡郡守张凌宇内心也是一震,看向亢山景的目光都变了。
唯独那手握羽扇的俊美中年神色如旧,似早已知晓这些。
反观周知离这边,郑天合、穆钟庭他们心中皆是一沉,这才刚抵达山巅,就吃了一记下马威!
因为之前,他们也没想到,亢山景会出现在这里。
茶锦微微有些紧张。
她是大魏月轮宗传人,在这种地方,难免会担心被识破了身份。
不过,茶锦明显想多了。
场中众人虽也都惊诧于她的美丽,但并未太关注。
唯独苏奕对这些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场中那些人或许在这世俗中有着滔天的权柄。
可对他而言,也终究是一群陌生人罢了,什么身份、什么来历,统统都不重要,自然也懒得去关注。
“殿下,快请入座。”
向天遒热情邀请。
周知离点了点头,坐在了朝东一侧的坐席上。
常过客、郑天合他们都一一落座。
苏奕自顾自打量了一下四周,选中了一个靠近崖畔的位置,道:“把藤椅放那里。”
茶锦闻言,连忙去做了。
而后,在所有人错愕目光注视下,苏奕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
从他这个角度,恰可以看到晨光下翻滚的云海,景象颇为壮阔。
至于那附近投来的异象目光,完全被苏奕无视了。
他苏玄钧行事,哪会理会这些世俗目光?
更何况,在座那些个为世俗权柄斗争的俗物,哪比得上那云蒸霞蔚的风景更让人赏心悦目?
周知离、郑天合他们见此,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看这懒散的样子,苏公子还真像是来郊游的……
说来奇怪,当他们看到这一幕,内心却莫名地踏实不少。
就仿佛苏奕越懒散,越展现出不合规矩的姿态,就越能够证明他内心底气十足似的。
可在向天遒他们眼中,苏奕此刻的姿态,已不能用放肆二字来形容,简直是嚣张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不过,若论城府,这些世俗中的大人物一个比一个深,自不会为此动怒,直接大发雷霆了。
“六殿下,这位莫非就是你身边那位苏奕苏公子?”
向天遒笑呵呵问道。
“不错。”
周知离淡然道。
向天遒轻叹,道:“人不轻狂枉少年,苏公子之风采,果然和那些个同龄人不一样。”
周知离眉头微皱,道:“向大人,既然人都已到齐了,咱们就直接谈正事为好。”
向天遒深以为然道:“殿下所言,正符合向某心意。”
说着他一指旁边的淮安郡郡守张凌宇,道:“殿下,这就是我等选出来的新总督,只要您点个头,今日的茶话会便可以在皆大欢喜中结束。”
周知离冷哼道:“我此次是奉父皇口谕而来,专门负责任命衮州新总督的事务,在这件事上,岂能由你们说了算?难道你向大人还打算抗旨不成?”
向天遒怔了一下,笑道:“可据向某所知,陛下也说了,若二殿下有合适的人选,同样可以推举出来,去竞逐这总督位置。而张凌宇张大人,就是二殿下选中的人,他年富力强,谋略过人,担任衮州总督之职,再合适不过了。”
周知离神色淡漠道:“可在我看来,穆钟庭穆大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交谈时,彼此针锋相对,让得这一场茶话会的气氛也压抑了不少。
唯独苏奕浑似不觉,躺在藤椅中,一边饮酒,一边吃着茶锦准备的点心和零食,欣赏着远处那在晨光中泛起瑰丽烟霞的浩瀚云海,闲适而从容。
“六殿下,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在这等局势下,你已几乎没有机会推举穆钟庭为总督。”
向天遒眼神凝视着周知离,微笑道,“同样,向某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殿下彻底闹僵,不如……您退让一步如何?”
他底气十足,满脸自信睥睨之色,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
周知离冷哼,道:“为何不是你让步?”
向天遒脸上的笑容变淡,轻叹道:“向某尊敬殿下,可殿下若让向某难做,就只能据理力争了。”
周知离嗤地笑起来,道:“行了,你也也别扯淡了,直接亮出底牌便是,我周知离若接得住,那不好意思,这总督的位置,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了。”
向天遒也不禁笑起来,道:“殿下快人快语,那向某就献丑了。”
说着,他忽地看了薛家族长薛宁远一眼,道:“薛兄,还请来这边入座。”
周知离他们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微变。
就见薛宁远长身而起,叹息抱拳道:“六殿下,非是薛某不支持你的做法,实在是在薛某看来,由二殿下所选的张凌宇大人,才最合适担任这总督一职。”
一番话,让全场寂静。
周知离他们神色皆阴晴不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这位薛家族长竟早已背叛六殿下,选择加入二皇子的阵营中?
就是俞白廷见此,都不禁多看了向天遒一眼,这老狐狸竟还藏着这样一手。
眼见薛宁远前往对面阵营入座,周知离脸色阴沉道:“薛宁远,你可是一族之长,却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不怕被世人耻笑?”
气质儒雅的薛宁远喟叹道:“良禽择木而栖,何况薛某身上背着整个宗族的重担,自不能跟着六殿下一路走到黑了。”
顿了顿,他轻声道:“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看到了,眼下的局势中,你已处于劣势中,为何就不能退让一步呢?”
“你这叛徒竟还我劝我低头退让?”
周知离怒极而笑。
“殿下,愤怒可解决不了问题。”
薛宁远说着,伸手一指坐在崖畔一侧的苏奕,语带不屑道,
“亦或者说,殿下真以为在这种局势下,这狂妄自大的苏奕,能帮你力挽狂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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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虽补不了5更,但尽量把明天的两章更新一起放在上午10点,免得让大家心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身份被揭穿的可怜虫?
周知离他们都怔住。
昨天傍晚和今日清晨,薛宁远两次和苏奕相见,皆谦虚有礼,没有流露任何异常情绪。
谁能想到,他此刻竟斥苏奕为狂妄自大?
那毫不掩饰的不屑态度,完全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茶锦黛眉皱起,心中颇不舒服。
她都无法想象,堂堂衮州城五大顶尖世家之一的族长,嘴脸会变得这般快。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自酌自饮,淡然依旧。
可他这种姿态,却让薛宁远愈发有恃无恐般,喟叹摇头:
“前些天,我和殿下一起去拜访这苏奕,就发现此子目中无人,纵有一身本领,以他的性格,迟早会惹出灭顶之灾。”
“可殿下却竟视其为左膀右臂,还以为凭他一个张狂少年郎,就能决定此次茶话会的胜负,这何其可笑?”
薛宁远说到这,眉宇间已带着浓浓的不屑。
“够了!”
周知离一拍身前案牍,脸色阴沉。
向天遒他们不禁笑起来。
六殿下还是太年轻,遭受一些打击而已,就沉不住气了。
向天遒悠然开口:“殿下,薛族长已做出决断,你觉得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周知离咬牙道:“就凭这些,还无法让我低头!”
向天遒微微一笑,道:“亢兄,你来说吧。”
那一袭风火道袍的白发老者亢山景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常过客和青衿,淡然道:
“常师弟,青衿师妹,我此次下山时,掌门亲口下令,不允许你们掺合到世俗之争中。”
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个金色卷轴,道:“这是掌门的亲笔旨意,两位一看便知。”
他手腕一抖,将金色卷轴隔空递了过去。
常过客打开一看,顿时默然。
“真的是掌门的旨意?”
青衿忍不住问,她玉容也一阵变幻不定。
常过客点了点头。
轰!
周知离如遭雷击,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常过客是他的依仗之一,可却没想到,还没有发威,就被这一道旨意阻止了!
一时间,周知离整个人都愣在那,失魂落魄。
无疑,他的底细早已被对方摸透,故而他所准备的底牌,才会被一一针对和压制!
郑天合也意识到了不妙,脸色变幻不定。
薛宁远背叛!
常过客和青衿被一道旨意困住!
这连续上演的打击,让谁能不心惊?
远处的茶锦见此,都一阵轻叹,想起昨天苏奕的评价,周知离太嫩,根本不是那些老家伙的对手,必输无疑。
眼下上演的一幕幕,不就如此?
不过,茶锦同样记得苏奕说的话,此次茶话会上有他在,周知离想输掉都难!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周知离咬牙开口,他眼神隐隐透着怒和恨,情绪似有些失控了。
看见他这般模样,让向天遒他们又是一阵轻笑,摇头不已。
这位六殿下心浮气躁,连喜怒情绪都控制不住,简直是不成气候。
亏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底牌,谁曾想到头来六殿下的表现,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郑族长,二殿下让我代他跟你说一句话。”
向天遒淡淡开口。
郑天合浑身一震,轮到自己了?
“向大人尽管说便是。”他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开口。
向天遒神色庄肃道:“陛下曾下旨,外戚不得干涉朝政,更不得掺合皇室之争!难道你郑天合忘了?”
声色俱厉。
郑天合浑身一颤,额头直冒冷汗。
严格而言,他只是六皇子的表舅,根本谈不上真正的外戚。
更何况,大周境内外戚干政的事情多了去,只不过都是在暗中进行罢了。
当今周皇对此也心知肚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真计较今日的事情,谁会放过这个把柄?
只需二皇子亲自去当今周皇那告一状,他郑天合和背后的郑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郑天合不禁颓然,嘴里发苦。
之前,他可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拿“外戚干政”这个借口下手。
向天遒目光重新看向周知离,略带怜悯道:“殿下,想来您也不希望,郑族长因为你而遭受牵累吧?”
周知离脸色已变得铁青起来,内心已不可抑制地涌起说不出的羞愤和挫败之感。
“殿下,想不想听向某说一句肺腑之言?”
向天遒眼神玩味。
见周知离不开口,他轻叹道:“殿下,你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进行权柄之争,更不可能是二殿下的对手。向某真心劝您还是就此让步,老老实实返回玉京城,当一个逍遥快活,与世无争的皇子岂不是更好?”
周知离脸颊狠狠抽搐,猛地一拳砸碎身前案牍,眼睛发红,一字一顿道:“我若不让步呢?”
“眼下的局势,殿下真的看不清楚?亦或者是真如薛族长所言,认为那苏奕可以帮你力挽狂澜?”
向天遒好笑道。
“为何不行?”
周知离咬牙切齿。
实则,被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他内心已颓然挫败之极,全靠一口气撑着。
甚至都怀疑,纵然苏奕出面,也再难以改变什么。
“既然如此,那向某就让殿下彻底打消内心的念头!”
向天遒说着,目光看向旁边那手握羽扇的俊美中年,朗声笑道:
“诸位,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岳长源岳兄,如今在玉京城苏家担任执事一职,人称‘玉面刀君’。”
“岳兄可不简单,拥有宗师二重境巅峰修为,十三年前,曾以‘榜眼’的身份,夺得大周‘春闱武举’选拔的第二名,得到过陛下亲自召见!”
闻言,满座皆惊。
玉京城苏家!
那可是盘踞在大周天下之巅的庞然大物,权柄之盛,可影响大周朝堂局势。
而岳长源虽非苏家族人,却能担任苏家执事,有着极为光鲜煊赫的过往,谁敢小觑?
这时候,满腔羞愤和挫败情绪的周知离都不禁一呆,玉京城苏家怎地也掺合进来了?
等等!
苏家?
旋即,周知离猛地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苏奕。几乎同时,在座那些大人物们,也都似乎反应过来似的,纷纷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苏奕。
一个个神色错愕。
就是茶锦都呆了一下,公子也姓苏,该不会……
场中的气氛,诡异的寂静不少。
终于,躺在藤椅中的苏奕有所反应般,微微扭头,看向那手握羽扇的俊美中年,神色平淡道:“你是为我而来?”
岳长源坐在那,挥动羽扇,长叹出声:“三少爷,若非二皇子亲自派人前往咱们苏家打探消息,我们可都不敢相信,才一年有余,你身上竟都已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三少爷!?
全场除了向天遒,其他人全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全都愣在那。
周知离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明知苏奕姓苏,为何就从没想过,他和玉京城苏家是否有关系?
郑天合、穆钟庭、常过客他们也都一副错愕呆滞的样子。
这实在匪夷所思。
毕竟,谁能想到,玉京城苏家的族人,哪可能会沦为青河剑府弃徒?又哪可能沦为一个偏远小城的赘婿?
“这……”
俞白廷都不禁脸色骤变,玉京城苏家的三少爷?这小子竟还有如此尊崇煊赫的身份?
就连茶锦都懵了。
她自以为最了解苏奕,可直至现在才猛地发现,自己所了解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眼见众人那震撼的神色,向天遒忽地摇头笑起来,道:
“诸位,这苏奕是玉京城苏家的三少爷不假,可他也是苏家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可怜虫。”
可怜虫?
众人愈发疑惑,一头雾水。
“不瞒各位,关于三少爷的事情,被视作我们苏家的奇耻大辱,一直隐瞒在宗族内部,以至于外界几乎没人知道和他有关的事情。”
岳长源轻叹,“说起来,我都有些难以启齿,可到了此时,岳某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众人都不禁竖起耳朵。
苏奕眼神淡然地看着对方,波澜不惊。
也没有去阻止的念头,就想看看,这些年过去了,在苏家人眼中,自己又是怎样一个形象。
就见岳长源仪态悠闲坐在那,轻挥羽扇,感慨似的说道:
“这么说吧,在我们苏家,苏奕的名字是一个忌讳,没有人愿意提起。甚至绝大多数人,巴不得没有他这样一个族人。”
众人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内心震颤的俞白廷,也渐渐轻松不少,看向苏奕的目光带上玩味之色。
原来……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货色啊。
“我家族长大人,斥其为大逆不道的逆子,若非碍于血缘关系,早已大义灭亲。”
岳长源轻叹,“至于缘由,牵扯到我苏家内的一些隐私往事,不提也罢。”
“诸位只需记住,苏奕的确是我苏家的人不假,可他就是死了,我们苏家任何人也不会在意!”
说到最后,岳长源的声音已变得淡漠而冷酷。
俞白廷他们皆彻底放松,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怜悯中带着一丝丝的不屑。
原来,这小子真的是被苏家抛弃的一只可怜虫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剑指一斩 人分两半
晨曦灿烂,云海翻腾。
西山之巅的气氛,却变得沉闷而微妙。
在向天遒他们看来,岳长源的一番话,俨然等于把苏奕的老底给彻底揭光。
再面对苏奕时,每个人的心态都已发生变化。
周知离、郑天合他们得知这些事情后,也都一脸发懵。
这才意识到,苏奕这个三少爷在苏家的地位竟是如此之惨!
唯独茶锦心中愈发疑惑了。
她原本以为,苏奕能够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修为和秘法,极可能是和玉京城苏家有关。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不是!
而这也就意味着,苏奕身上定然另有秘密,并且这个秘密,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茶锦都不禁生出一丝幽怨,公子啊公子,你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而目睹这一幕幕,苏奕神色平淡如旧,连躺在藤椅中的身影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只是心中却轻叹一声。
怪不得会让我觉醒前世记忆后,心中兀自存留执念,充斥对玉京城苏家的恨意。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是如此不堪啊……
也好。
他日前往玉京城,一剑了断这个执念便是!
苏奕深邃的瞳孔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杀机,一闪即逝。
向天遒笑呵呵看着周知离,道:“殿下,现在您身边,除了一个穆钟庭,已再没有可用之人,您若再不低头,可就只能按照咱们大周的老规矩,以武力定输赢了!”
大周自开国以来,便立下规矩,朝堂之事,争论不休的,统统以武力定胜负。
看似野蛮了一些,可在这以武者为尊的世俗国度中,拳头的比拼,无疑是最有效最简单的办法。
当然,对大周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权贵人物而言,非逼不得已,不会撕破脸来动手。
就如此时,不管怎么说,周知离也是大周皇子。
向天遒只能先一步步以势力压迫,不到最后,也不愿采用武力。
而现在,常过客、青衿皆被一道法旨阻止,无力掺合。
薛宁远选择背叛。
郑天合身为外戚的身份被抓住把柄。
就连苏奕的来历也被揭破。
再看周知离身边,除了穆钟庭,已没有可用之人!
这无疑已经到了决定是否动武的时候!
周知离沉默了,神色阴晴不定。
下意识地,他看向了苏奕,眼神中有颓然和挫败,也有着一丝希冀和期盼。
就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理智告诉他,果断放弃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可他不甘心,因为就这般低头了,他将彻底沦为二哥的垫脚石,以后注定再难有翻身之日!
故而,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苏奕身上,明知不可为,也要赌一把。
却见苏奕一声神色平淡问道:“经此磨难,你觉得你输在哪里了?”
周知离沉默许久,苦涩道:“输掉的地方太多了,也怪我以前想得太简单……”
苏奕摇头道:“错了,你输在自身太弱!”
说罢,他从藤椅中长身而起,目光一扫在座那些人,唇边泛起一丝讥诮弧度,道:
“当你实力足够强大时,对付这些土鸡瓦狗,何须开一场废话连篇的茶话会,直接碾压过去便是了。”
一番话,淡然随意,却尽显睥睨,完全不把向天遒等人放在眼中。
那孤傲的姿态,让得向天遒等人皆脸色一沉,他们何等人物?
跺一跺脚,衮州境内都得震三震!
何曾被视作土鸡瓦狗过?
唯独茶锦眸子一亮,内心振奋,公子这是终于要出手了啊!
“三少爷,我已听说了和你有关的一些事情,知道你不止修为恢复,据说还以聚气境的修为,拥有着足以和宗师抗衡的实力。可你真以为,拥有这点能耐,就可以张狂了?”
岳长源一声冷哼,猛地站起身来,用手中羽扇一指苏奕,声音冷酷,“别忘了,族长曾说过的那句话,敢以苏家名义行事,必诛之!”
向天遒他们心中一震,苏家族长该有多恨这个儿子,才会下达如此无情冷酷的命令?
不过,也是这句话,让他们都亢奋起来。
他们都了解过苏奕的一些事情,知道苏奕看似年少,实则实力极其强大。
可现在,有了苏家之主这句话,苏奕只要掺合进来,就等于违逆了苏家之主的命令,注定要遭受到来自苏家的打杀!
周知离心都凉了,苏家之主苏弘礼向来是一言九鼎,他既然这般说,就注定敢这般做!
这等情况下,让苏奕掺合进来,岂不是等于让苏奕和苏家反目成仇?
“苏兄……”
周知离忍不住出声。
苏奕打断道:“你以为,我会怕了玉京城苏家?”
周知离神色一滞。
就见岳长源怒极而笑:“三少爷,若让宗族知道你说的这句话,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岳某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那,莫要做那等愚蠢无知的事情,否则……”
苏奕抬眼看向岳长源,道:“否则如何?”
岳长源脸皮浮现一抹森然杀机,“三少爷,你可要想清楚后果了,一旦动手……”
“婆婆妈妈!”
苏奕皱眉打断,“给我跪下,或者赐你一死,自己选一个!”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就是向天遒他们都呆了一下,都万没想到苏奕这般强势,连岳长源这等来自苏家的大人物都不放在眼中!
周知离则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内心的挫败、羞愤、顾虑和失落,都似乎被驱散,被一股说不出的亢奋取代。
苏奕那无所顾忌的霸道姿态,让这位六皇子也决定疯狂一把,不论输赢,先拼了!
他神色森然,咬牙道:“岳长源是吧,他日我周知离若得势,但凡和你有关的人,我一一不会放过了!”
字字铿锵,透着疯狂般的决然味道。
这样的姿态,让向天遒他们一个个也都脸色微变,就是他们,都不愿被一个皇子彻底记恨上!
否则,早就采用武力对决的方式解决今日的事情了。
岳长源瞳孔骤然一凝,旋即就冷笑道:“六殿下,皇室子弟何其之众,比你天赋和才情强大的不在少数了,你觉得你还有得势的可能?”
顿了顿,他淡然道:“就如今日此时,在和二皇子的斗争中,你已是无力回天了。”
而后,岳长源迈步而出,来到苏奕三丈之地,眼神骤然变得冷厉肃杀。
“三少爷,我也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现在给我滚下这山巅,要么……我将你废了,带回玉京城苏家处置!”
他衣袂猎猎,说话时,锵的一声拔出腰畔长刀,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变化,杀机直冲云霄,震得附近云雾溃散如流!
众人目光都齐齐望过去。
苏奕嗤地笑起来,扭头对茶锦道:“看好我的藤椅,别被风刮下山崖了。”
茶锦一怔,连忙点头。
而苏奕这番话和举动,却让岳长源如遭受到莫大的羞辱般,脸色猛地一沉,“三少爷,你可真是让人失望……”
声音还未落下,他手中长刀骤然斩出。
唰!
恰似一挂白茫茫的雪亮瀑布席卷而出,璀璨耀眼的刀锋裹挟着可怖的刀气,将空气轻易撕裂开。
三丈之地,尽是茫茫刀气,锋芒无量!
向天遒他们见此,都不禁露出惊艳之色。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寥寥一刀,尽显“玉面刀君”之风采,也将这位曾经的武举榜眼的宗师底蕴,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死活。”
苏奕眼神淡然,屈指一弹。
轻描淡写的一指之力而已,却似无坚不摧的巨锤,狠狠砸在这凌厉无匹的刀气上。
紧跟着,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炸响,那汇聚着岳长源宗师之力的一挂三丈刀气,寸寸崩碎炸开。
劲气迸溅,溃散如雨!
几乎同时,苏奕一步迈出,探出的手指如若剑锋,于虚空中一划。
嗤!
仿若流光骤闪,电芒乍现。
一缕轻灵缥缈的剑气横空而起,那灿然夺目的罡煞之气中,隐然有一丝丝玄妙莫测的道韵流转其中。
岳长源浑身毛骨悚然,脸色骤变。
他早清楚苏奕非寻常聚气境可比,更从向天遒口中得知,苏奕曾杀死过厉害的宗师人物。
故而,刚才那一刀斩出时,他并未保留,而是动用了真正的巅峰之力。
可他却没想到,苏奕轻描淡写一指,就将他的刀气摧枯拉朽般敲碎!
这差点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而此时,当苏奕这一道剑气斩来时,他甚至产生一种来自本能的惊悸颤栗。
就在这扑面而来的致命气息刺激下,让得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拼命。
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的拼命!
“灵雷一刀决!”
他手中长刀产生雷鸣激荡之音,光华大盛,直似燃烧般,骤然怒斩而出。
而后,在众人震骇的目光注视下,岳长源那宛如拼命般的一刀之力,悄无声息地被那一缕剑气削成两半。
恰似剑锋划过豆腐般轻松。
喀嚓!
紧跟着,那一把灵性十足,品阶非凡的长刀,都随之一分为二,断裂成两截。
而那一道轻灵若梦幻,却带着玄妙道韵的剑气,轻而易举斩在无可防守的岳长源身上。
一缕嫣红的血线从岳长源头顶笔直蔓延而下,经过鼻端、嘴唇、下颌、胸膛一路而下。
“你……”
岳长源睁大眼睛,张嘴要说什么。
他的身体已倏尔从中间分出两半,噗通噗通倒在地上。
血水倾盆泼洒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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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长河一剑 可摧天门
不远处,茶锦刚收起藤椅,就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娇躯不禁一僵,美眸睁大。
这来自玉京城苏家的执事,之前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看起来何等不凡。
可就这样被公子的一剑劈成两半了?
山风呼啸,带起一丝丝血腥气息。
向天遒他们皆呆滞在那,眼睛直勾勾盯着岳长源那被劈成两半的躯体,似难以置信,又像受惊过度。
骈指一剑,斩岳长源!
那等威势,何其可怕?
若非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又焉可能轻而易举就办到这一步?
宗师如龙?
可在苏奕这聚气境面前,杀宗师如捏死一只虫子般随意!
相对而言,周知离、郑天合他们要淡定不少。
毕竟,曾见识过苏奕剑杀月轮宗外门长老柳鸿奇的一幕,对于这样的血腥场面,并不意外。
只是,他们心中却替苏奕捏了一把汗。
岳长源死了不算什么,可他代表的是玉京城苏家的态度!
苏奕就这般将其杀死,玉京城苏家该怎么想?
那位铁血冷酷的苏家族长,会否真的会大义灭亲?
“苏公子的手段,还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俞白廷冷冷开口,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气氛,“就是不知道,玉京城苏家得知今日之事,该作何感想了。”
之前,他也被惊到,想到了惨死在苏奕手中的“闻老”,内心颇为憋闷和难受。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苏家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你女儿还欠我一条命,等此地事情解决了,自当做个了断。”
俞白廷脸色骤然阴沉如水。
不等他开口,薛宁远就冷哼道:“年轻人,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岳长源被你所杀,玉京城苏家自有处置你的时候。而在这衮州地界上,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
苏奕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今日你若能活着离开,我苏某人把项上人头摘下来。”
薛宁远脸色骤变,怒道:“这可是茶话会,你还打算和我等彻底为敌不成?”
一直冷眼旁观的亢山景见此,也不由一声冷哼,“小小少年,得志便猖狂,若敢破坏茶话会规矩,亢某也不答应了。”
“亢师兄,这茶话会和你有什么干系?”
常过客怒道,“难道忘了,刚才你拿出的掌门的旨意?”
亢山景面无表情道:“掌门的旨意是写给你和青衿师妹的,而不是写给我的。”
常过客一呆。
他刚要说什么,苏奕已皱眉打断道:“他要送死,为何要拦着?”
常过客心中一震,登时沉默了。
“送死?呵呵……”
亢山景捻须而笑,似乎刚才苏奕击杀岳长源的一幕,并未让他太过忌惮。
便在此时,向天遒长叹一声,道:“殿下,看来只能以武斗的方式解决今日之事了。”
周知离目光下意识看向苏奕。
“早该如此。”
苏奕神色平淡道,“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向天遒深深看了苏奕一眼,道:“那就如苏公子所愿。”
他蓦地长身而起,唇中发出一声长啸:“请秦兄山巅一见!”
声如炸雷,隆隆响彻,远远传开。
山脚下。
正自等待消息的众人,听到向天遒的声音后,心中一颤,这是没有谈妥,要进行武斗?
蓦地,人群骚动,惊呼四起。
就见一个负剑男子纵身一跃,便如凌空踏步般身影骤然拔高十丈,脚尖在山峰峭壁上一点,身影便又随之拔高十丈。
几个呼吸而已,就凌空踏上西山之巅!
“是他,名列宗师榜第二十七的‘龙湖居士’秦长山!”
场中轰动,彻底沸腾。
龙湖居士、秦长山!
宗师五重修为,于苦寒凶恶之地炼剑十九年,一身剑道造诣,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地步。
他亲手所创的“长河剑气”,名传大周,被十方阁点评为“长河一剑,可摧天门”!
在大周宗师级的强者中,秦长山已称得上是立在巅峰顶尖位置的人物。
“总督向天遒可没有这般大的面子了,若我猜测不错,该是二皇子亲自出马,才请的动秦长山这等剑道宗师。”
花颜美眸轻声喃喃。
“怪不得十方阁分析认为,此次六皇子必输,有秦长山出手,俨然已可横扫群伦。”
鹰伯感叹。
宗师五重境,一重比一重强大。
搁在衮州境内,宗师一重、二重的角色都已称得上伫足武者之巅的顶尖大佬了。
拥有宗师三重修为,足以让向天遒这等总督都礼让三分,无人敢不敬。
而秦长山,乃是宗师五重修为!
并且,还是宗师五重中的顶尖人物,出类拔萃,半年前时,一跃杀进大周宗师榜第二十七位!
天下武宗何其之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能够跻身榜单前三十者,已经能够代表着大周宗师境中最强大的三十人!
由此,可见秦长山的可怕。
略一沉默,花颜轻声道:“若输在这等人物手中,也是虽败犹荣。别忘了,那苏奕只是聚气境的少年,今年才十七岁,纵然今日败北,以后之成就,注定在秦长山之上。”
话虽这般说,可无疑也代表着,若真和秦长山交手,她也并不看好苏奕。
“小姐所言在理。”
鹰伯对此深以为然。
“有些不妙了……”
另一片区域,袁武通眉头紧皱,他这等枭雄人物,自然也听说过秦长山的威名。
不夸张的说,就是他面对秦长山,都得低头,不敢不敬。
达者为师。
宗师五重的存在,已是先天武宗之下最顶尖的存在,足以搅动天下风云!
似这等人物,搁在衮州境内,完全就是宗师中的霸主!
“宗师五重虽可怕,但苏先生也非寻常可比,我可不认为,苏先生无法化解这个难题了。”
袁珞兮神色坚定道。
袁武通一怔,内心不禁一阵自嘲,果然是越活越胆小了。
西山之巅。
在一众目光注视下,负剑凌空的秦长山飘然而至。
他身影颀长,两鬓斑白,眼中带着一丝沧桑之色。
刚一现出,其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直似利剑般,冲天而起,割裂长空,把附近云雾都震碎开。
“龙湖居士秦长山!”
周知离、郑天合他们齐齐色变。
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哪怕是在大周玉京城内,都举足轻重,是各大权贵人物的座上宾!
“秦兄,局势迫不得已,只能劳驾您出手了。”
此时,向天遒已长身而起,主动迎上去。
除了潜龙剑宗的亢山景,其他的赵家之主赵擎、白家之主白瀚海、薛家之主薛宁远、俞家之主俞白廷等人,皆起身见礼。
人的名,树的影。
哪怕他们是衮州境内的顶尖巨擘,可面对秦长山这等宗师五重境存在,却必须保持敬畏和尊重!
“我此来,本就是受二殿下所托,向大人不必客气。”
秦长山神色平静温和。
他目光一扫场中,当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岳长源的尸体,眸子不禁微微一凝,道:“玉京城苏家执事岳长源死了?”
向天遒低声道:“岳兄之前阻止那苏家的三少爷出手,却不曾想,反倒葬送了性命。”
秦长山的一眼就锁定了不远处的苏奕,上下打量片刻,赞叹道:“聚气境后期修为,却能杀死宗师二重的岳长源,着实了得。”
“杀死这种不堪一击的角色,也值得称道?”
苏奕随口道。
秦长山一怔,眸子涌动丝丝缕缕的精芒,忽地笑起来,道:“年轻人,我很欣赏你身上的傲骨,这样吧,只要你退出此次纷争,我倒是愿意请你喝一杯。”
向天遒他们都一阵皱眉,可却不敢插嘴。
苏奕看了看这个浑身带着沧桑凌厉气息的负剑男子一眼,好笑道:“宗师五重而已,还没有真正从凡俗之境超脱,就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何异于自取其辱?”
全场错愕。
向天遒他们都差点笑出来,好狂妄的小子,都敢不把宗师五重境放在眼中了?
周知离他们一个个也神色异样。
他们都清楚苏奕骨子里何等之傲,可却都没想到,面对跻身在宗师榜第二十七名的秦长山,苏奕还如此不客气。
而此时,秦长山脸上的温和神色一点点消褪,眸子中则隐隐有冷冽肃杀的锋芒涌动。
他摇头轻叹,“我本有一颗惜才之心,不愿以大欺小,为难于你,没曾想,你这年轻人却狂妄不自知,也罢,就当秦某刚才没有说那番话。”
向天遒见此,直接对周知离说道:“殿下,武斗规矩有两种,一者分胜负,点到为止,一者分生死,不死不休。您看要选哪一种?”
不等周知离开口,苏奕已淡然道:“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潜龙剑宗的亢山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猖狂了,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俞白廷眸子发亮,内心振奋,他巴不得苏奕去送死!
周知离心中微微发紧,刚要出声去劝苏奕一句。
就见秦长山仰天大笑,声如雷霆,在云层中激荡而开:
“小小少年,就能无惧生死,秦某身为剑修,焉能不奉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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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金鱼不是不爆更,而是媳妇中旬左右就要生了,每天除了码字,还有很多琐屑杂事要做,请童鞋们理解一下哈~
金鱼争取把明天的两更还放在上午10点一起发出,这样大家就不用焦急等待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有一剑挑日月
秦长山豪迈笑声,响彻天地间。
山脚下那些来自衮州六郡的大人物们,无不倒吸凉气。
谁能听不出,秦长山这位宗师五重的存在,要和那名叫苏奕的少年动手?
一时间,场中骚动,都伸长了脖子,朝山巅位置望去。
可惜,西山足有三百丈,就是宗师人物,仅凭视力也无法看清楚山巅的情景。
山巅上,众人都已让出一个空地。
无论向天遒他们,还是周知离他们,目光皆聚集在了秦长山和苏奕身上。
前者是跻身大周宗师榜第二十七的顶尖存在,宗师境中的霸主。
而后者虽年少,修为也仅仅只聚气境,可已拥有灭杀宗师二重的恐怖战力。
这样一场即将上演的对决,无疑堪称世间罕见,无论结果如何,都足以载入大周史册!
锵!
秦长山背后剑鞘清吟,掠出一柄匹练般的墨色古剑,被他右手随意接在手中。
“此剑名山巍,由一位陆地神仙所赠,剑重三百一十七斤,由三十三种四阶灵材淬炼而成,伴我杀敌至今,斩敌首上千,不曾一败!”
秦长山眼神温柔地盯着手中墨色古剑,悠然开口。
他身影轩昂,鬓发微白,此时持剑而立,一身气机轰鸣,浑身剑意化作一缕缕罡煞光影,映衬他愈发不凡。
轰!
一阵阵恐怖的剑意如潮水般,从秦长山身上扩散,森冷迫人,逼迫得附近众人皆忍不住连连退后。
“这就是宗师五重的实力啊,与我等确实是云泥之别。难怪十方阁点评其长河一剑,可摧天门,也无愧是足以跻身宗师榜第二十七为的剑宗!”
场中那些宗师人物,皆内心震颤,又吃惊也有向往。
纵然是亢山景、常过客这等潜龙剑宗的宗师人物,都不禁侧目,为之动容。
秦长山身上的剑意之精纯,威势之强横,令得他们都感到一阵压抑。
“秦某杀敌,从来只出三剑,年轻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你能挡住一剑,我便赐你一个全尸。”
秦长山衣衫猎猎,眸子如慑人的冷电般,看向苏奕。
“呵。”
苏奕笑起来,“也罢,既然你自封剑修,我苏某人就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剑道,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那云淡风轻的姿态,显得睥睨之极。
说话时,御玄剑已落入苏奕掌中,淡青色的剑身泛起一丝丝涟漪似的虚幻光泽。
气息淡然,虽谈不上惊世威势,可那出尘绝俗的风采,让向天遒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苏奕以聚气境修为,都敢直面秦长山这等存在,着实太不寻常。
“第一剑,惊涛拍岸!”
秦长山眸光一冷,一步踏出,掌中山巍剑横空,一道匹练的墨色长剑气呼啸而出。
直似似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剑意从四面八方,向苏奕狂奔而去。
万流剑诀!
这是秦长山的成名绝学,天阶上品。
一经施展,宛如天河决堤,长虹横空般,在这一剑之下,附近虚空缭绕的云海,都被震得溃散纷飞。
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而在山脚下的众人目光中,也映现出一道奇观——
天地之间,仿似有一挂银河垂落,破开云海!
甚至能听到哗啦啦的洪流奔腾之音,那是无数剑意凝聚而成的惊涛怒浪,每一道剑气,都足以斩金断铁,如今汇聚成浩浩荡荡之洪流席卷而出!
仅凭这一剑,就显现出一位宗师五重的旷世风范!
而面对这一剑,苏奕面色淡然,手中御玄剑随意斩出。
看似轻描淡写,可这一剑斩出时,却似羚羊挂角,天马行空,隐然带着一丝玄妙的道韵。
这一剑,名唤“劈山海”。
我有一剑劈山海,纷扰如潮从此逝!
哗啦!
如果说,秦长山的剑气,是长江大河,那么苏奕这一剑,就似乘风破浪的一缕光,看似缥缈,却有勇往直前,无坚不摧之神韵。
虚空如画布,被这一剑轻易劈开。
紧跟着,秦长山那那浩荡浪潮般奔涌的剑意,在这一剑之下,也被劈开一道裂缝。
裂缝以惊人的速度笔直蔓延,就如锋利的牛刀划开了沸腾的热油,又像一把锐利的剪刀撕开了布帛。
那锋利无匹的一幕,让得在场众人眼前刺痛,心神悸动,脸色都随之变了。
“此子之剑气,怎么会如此凌厉?”
众人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这实在不可思议。
一个聚气境少年,剑气却那般凌厉霸绝,宛如无坚不摧,秦长山那浩瀚如长河决堤的一剑,竟都被破开了,谁敢信?
轰!
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震耳欲聋。
那剑气浪潮迸溅扩散时,附近山石草木皆被摧垮碾碎,空气激荡爆鸣。
“好!”
秦长山猛地深呼吸一口气,他眸子如燃烧似的,须发飞扬。
面对苏奕这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般的一剑,强大如他,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没有犹豫,浑身气息节节攀升,手中山巍剑蓦地斩出。
“第二剑,千流贯空!”
这山巅之地,剑意沸腾。
在那一剑斩出时,秦长山将自身的精气神,全数与剑气融合为一。墨色剑锋斩出时,直似牵引着上千条长河而来,铺天盖地,茫茫一片,极为磅礴浩瀚。
直似要把这片天地都淹没!
这便是千流贯空,据说秦长山曾一剑摧山,所动用的便是这霸绝无双的磅礴一剑。
“总算有点意思了……”
苏奕深邃的瞳孔深处,一缕久违的战意被勾起。
这一剑,让他也感受到了威胁,浑身肌肤一阵阵刺痛。
不得不承认,以他如今的修为,面对一位宗师五重的剑修,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修为归修为,远无法代表真正的战力。
尤其是在这武道四境,终究是凡俗之境,而非真正的修士之力。
当掌握足够强大的剑道造诣,足以弥补自身修为的不足!
更遑论,苏奕在这聚气境中,拥有诸窍成灵之底蕴、淬炼出引来旷世异象的隐脉、磨砺出世间绝无仅有的“道罡”,一身底蕴之恐怖,早不能以常理衡量!
早在聚气境初期时,就能和堪比宗师五重的九阶赤焰碧睛兽对抗厮杀,更何况是现在?
就见——
苏奕颀长的身影上,骤然迸发出冲霄般的凌厉气势,整个人气息如剑,刺破青冥。
那淡然平静的气质,随之变得锋芒无匹。
恰似剑中人仙。
“起!”
宛如一群游鱼般的罡煞气息缭绕周身,苏奕手中御玄剑蓦地刺出。
那一瞬,似璀璨的烟火绽放,无数剑芒似星辰般扩散而开,隐然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感。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剑之精髓,便在“无所不至”四字上。
砰!砰!砰!
众人眼前白茫茫,都看不清楚了,只有沉闷的碰撞爆鸣如密集鼓点般炸响,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而在山脚众人的视野中,就见一道道长河似的剑气洪流呼啸,铺天盖地,可尚未曾发威,就被无数剑芒击中。
剑芒璀璨若星辰,透发凌厉肃杀之威,竟是将那千百剑气切割成无数细碎纷飞的乱流,不断溃散。
那等奇观,让人不知多少人瞠目结舌。
山巅。
剑气乱流飞溅中,苏奕屹立原地,恰似岿然不动的磐石。
当看到这一剑也被挡住,秦长山都不禁色变,眉宇间已尽是凝重之意。
这是聚气境能够拥有的剑道造诣?
纵然内心惊疑万分,可秦长山无愧是久经杀伐的宗师级霸主,处变不惊,全力施展出第三剑。
轰!
万千剑意洪流,从秦长山身上迸发,悉数涌入这一剑之中。
直似海纳百川、万流归宗!
这便是万流剑诀威能最大的一剑,也是秦长山磨砺多年,将之臻至登峰造极地步的一剑。
此剑一出,这西山之巅,直似化作汪洋,怒浪狂涛席卷奔腾,滚滚扩散!
亢山景这等人物都坐不住了,不得不避,唯恐被那茫茫剑意给波及到。
至于在场其他人,也都早已躲得远远的,甚至不得不动用自身修为去抵抗和化解那扩散而开的剑气。
若换做其他武者在此,怕是早就站不住,被灭杀当场了。
这就是宗师五重的可怕。
也是这一剑,让十方阁评价为“长河一剑,可摧天门”!
几乎同时——
苏奕神色淡然,左手指尖轻轻一叩剑身,在阵阵剑吟声中,御玄剑倏尔刺出。
恍惚间,众人视野中仿佛看到一轮皎洁满月升起,光照剑意汪洋,虚幻朦胧,耀眼瑰丽。
紧跟着,一轮大日跃出,大放光明,普照云海。
日月相伴,一者为阴,一者为阳,映现出一幕不可思议的奇观,让得全场震撼,为之失声。
我有一剑挑日月,诸天光明入我怀!
这一剑,来自大快哉经,名唤“挑日月”!
轰!!!
山巅之上,秦长山一剑如万流奔腾之汪洋,而苏奕这一剑,却似日月升空,大放光明。
两者争锋,顿时之间爆发惊天动地的轰鸣,滚滚汪洋剑意要么被冻结崩碎,要么被熔炼蒸发,上演出极阴极阳,冰火交融的景象。
轰!
最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汪洋般的剑意皆分崩离析般溃败,尽数炸裂开来。
噗!
同一时间,秦长山身影一晃,唇角咳出一口血来,脸庞都变得苍白起来。
他瞳孔扩张,眉宇间写满了难以置信。
以往那些年,他向来是三剑之内,便可杀敌于剑下。
可今日,却在三剑之内,负伤咳血!
而他的对手,却仅仅只是一个聚气境的少年……
第二百一十七章 那一剑的风情
三剑!
秦长山负伤咳血!
无论是向天遒等人,还是周知离他们,都呆若泥塑。
谁能想到,那个剑气横空的龙湖居士,那名震大周的宗师五重境存在,竟不敌苏奕?
向天遒心中一沉。
俞白廷神色阴沉,手脚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亢山景下巴一痛,才发现手指有力太猛,捋胡须时拽断了一撮。
薛宁远脸色大变。
难掩的震骇,涌上这些衮州城的顶尖大人物心头。
反观周知离、郑天合他们,皆满心的欢喜,满脸的激动,满怀的激荡。
君如天上谪仙,随手三剑伤敌!
常过客露出叹服震撼之色。
青衿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涩意,那三剑之决,直似仙人演武,彻底碾碎了她内心一股微妙的骄傲。
她的心中,也是第一次产生了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
山巅这片区域破损严重,岩石碎裂、草木尽毁,地面都出现许多触目惊心的剑痕,如沟壑交错。
秦长山咳血之后,整个人如苍老许多,眉宇间有疲惫,也有说不出的惊疑。
聚气境后期,和宗师五重相差何等悬殊?
可此时,他却被击伤了。
且还是严重的内伤!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
“就这?”
不远处,苏奕一阵摇头,“此三剑也算有了一些火候,可惜,毛病也不少,一味追求声势宏大,让得力量分散,剑意无法集中,只需寻觅一处薄弱处,便可由点破面,让你一败涂地。”
秦长山呆滞在那,苍白的脸颊阴晴不定。
半响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子冷厉而坚狠,道:“我承认,之前小觑了你,可这并不意味着,在剑道之上,你就能这般诋毁和羞辱于我!”
这番话,意难平!
“诋毁你的剑道?”
苏奕哂笑,“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剑修真正的杀伐之术。”
锵!
御玄剑清吟。
苏奕气势骤变,眸子凌厉淡漠,若天上神祇般无情。
一股无形的傲视睥睨之意,充斥其身影四周,不悲不喜,视生死如常,视胜负如无物。
身心之地,皆只有一抹锋芒般的杀意蓄积。
纯粹到极致!
秦长山眉宇间骤然涌现一抹惊悸情绪,内心止不住的颤栗,一股刺骨般的危险寒流,刺激得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拼命。
“斩!”
秦长山大喝,须发飞扬,怒目圆睁,整个人如燃烧般,将那一身的精气神全部灌注于山巍剑内。
一剑劈出。
这无疑是这位宗师五重境霸主最为巅峰的一剑,甚至可称作他毕生最为耀眼的一剑。
这一瞬,他甚至有点想感谢这个如妖孽般的少年,若不是后者的逼迫和刺激,怕是无法让他爆发出全部的潜力,施展出这等登峰造极的一剑!
铛!!!
可也是这一瞬,一缕剑锋势如破竹般,破开他这劈出的一剑,山巍剑被震得脱手而飞。
而那一缕剑锋则笔直贯穿他的躯体。
噗!
猩红的鲜血迸溅飞射,滚烫刺目。
秦长山怔怔低头,看着这刺穿自己的一剑,似惘然,似错愕,又似震惊……
最终,他艰难抬头,目光看对面那俊秀出尘的青袍少年,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声音沙哑道:
“得见此剑,方才一窥无上剑修之风范,我秦长山能死在这一剑之下,倒也痛快,亦可含笑九泉。”
声音还在飘荡,这位名列大周宗师榜第二十七位的剑修,已仰天栽倒在地。
在其脸庞上,没有了惘然、错愕、震惊。
只留下一抹平静和释然。
那一剑的风情,真美啊……
这是秦长山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山巅死寂。
向天遒他们已惊出一阵的冷汗,如坠冰窟,失魂落魄。
苏奕刚才那一剑,让他们都来不及去反应,更无法窥伺其中玄妙,当反应过来时,秦长山已被贯穿躯体!
而这样一剑,也如一记平地炸雷,震碎他们内心残留的底气和自负!
宗师五重的秦长山都被一剑击杀,谁能不为之震颤惊恐?
而更要命的是,秦长山一死,也就意味着,此次茶话会上,他们已输了……
周知离、郑天合他们都呆滞在那。
这该是怎样的一剑?
简直不似世间能够拥有!
半响,向天遒才回过神似的,神色阴沉,声音低沉道:“殿下好手段,向某……叹服!”
话语透着浓浓的不甘和颓然。
败了。
机关算尽,底牌尽出,也不敌对方一人一剑之威!
这个结果,是原本十拿九稳的向天遒完全没料到的。
俞白廷等人也郁闷得快要吐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周知离先是怔了一下,紧跟着内心不争气地激动起来,说不出的狂喜和亢奋涌上全身,让这位大周六皇子都有些失态。
赢了?
哈哈,竟真的赢了!?
若不是碍于身份和场合,周知离都忍不住要肆无忌惮地大笑,宣泄一下内心沸腾的情绪。
太难了。
在常过客和青衿无法插手、薛宁远背叛、郑天合顾忌外戚身份的一重重残酷打击下。
却竟在最后实现逆转,一举定乾坤!!
这让谁敢信?
郑天合、常过客、穆钟庭他们眉宇间都浮现出喜色,内心振奋激动。
这样的结果,也让他们震撼和意外。
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狂热般的崇慕味道。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仅凭一人一剑,力挽狂澜!
俞白廷、亢山景他们皆沉默不语,面对这等沉重打击,让得他们久久无法缓过劲来。
“恭喜殿下,也恭喜穆大人,自今以后,这衮州总督之职务,就当由穆大人来担任了。”
向天遒笑容僵硬开口。
在他旁边,原本有希望担任总督的淮安郡郡守张凌宇,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哼,我可不稀罕你的恭贺,三天内,我要你将总督府一切事务全部移交出来!”
周知离冷哼。
向天遒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愠怒,没有再多说,挥手道:“诸位,茶话会结束了,我等也该离开了。”
他已不愿再待下去。
本来必胜的局面,因为秦长山的死而土崩瓦解,这样的打击,让向天遒甚至不知该如何去向二皇子交代。
可就在此时,苏奕淡然开口:
“谁让你们走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似有魔力般,让向天遒他们心中一颤,脸色齐齐一变。
“苏奕,茶话会都已结束,我们也认输,你还想做什么?”
薛宁远沉声喝道。
他虽镇定,实则内心很慌,隐约猜到苏奕想做什么了。
“茶话会结束了,可该杀的人也得顺手解决了。”
苏奕淡然开口,“既然你第一个开口了,就由你开始。”
说话时,他手中御玄剑扬起,于虚空一斩。
五丈外,薛宁远这位一族之长,也拥有着宗师三重的道行,在衮州城内,更有着“宁惹阎王,莫惹薛宁远”称号。
可面对苏奕突然斩来的一剑,薛宁远第一时间动用保命底牌。
嗡!
一面灵光闪烁的金色小盾浮现,挡在薛宁远身前,金色的灵光流转,浮现出一枚枚奇异晦涩的符纹。
金光盾!
由元道修士炼制的秘符所化,防御力惊人无比。
砰!!!
震耳欲聋的爆鸣中,苏奕斩出的一剑和金光小盾齐齐炸开,乱流迸溅飞洒。
遭受此冲击,薛宁远身影被震得一个踉跄,难过得差点咳血。
还不等他站稳身影,苏奕已斩出第二剑。
“不——!”
薛宁远毛骨悚然,亡魂大冒。
而在众人眼中,就见薛宁远都没来得及稳住身影,其头颅蓦地抛空而起。
他那脖子断口处,光滑平整,鲜血像喷泉似的迸射而出。
众人脑袋发懵,惊得冷汗淋漓。
薛宁远,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之一的族长,威震衮州六郡,权柄滔天。
可就这般被斩首!!!
周知离、郑天合他们都心中发寒,被这血腥一幕刺激到。
因为连他们也没想到,在茶话会结束后,苏奕还会如此不客气,直接就将薛宁远诛了。
不过……
真的很痛快啊!
周知离一想到薛宁远之前的背叛之举,想起他曾嗤笑苏奕和自己的一幕幕,再看到薛宁远身首两分的惨死之状,心中就像大热天喝了一桶冰水似的痛快。
“苏奕,你怕不是疯了!”
来自潜龙剑宗的亢山景喝斥,厉声道,“茶话会已经结束,胜负也已分出,为何还要杀人?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在场之中,唯独他身份很特殊,来自潜龙剑宗,自诩是超脱世俗之人。
故而纵然震惊于苏奕那霸道无情的手段,可却并未被吓到。
可听到他的喝斥,常过客和青衿脸色都是一变,他们可最清楚,苏奕若要杀人,可不管你是什么人。
像当初来自月轮宗的外门长老柳鸿奇,都被他毫不客气的杀死,这样的人,又怎可能在乎潜龙剑宗这个招牌?
不过,常过客和青衿都沉默了,没有去提醒。
诚然,他们和亢山景都来自潜龙剑宗,可彼此关系却势同水火,原因就是,他们属于支持六皇子的派系。
而亢山景则属于支持三皇子的派系。
阵营不同,纵然是同门师兄弟,也不免反目成仇。
而眼见亢山景出头,向天遒他们精神一振。
须知,潜龙剑宗这可是大周第一圣地,超脱于世俗之上的修行势力!
苏奕敢杀玉京城苏家的岳长源、敢杀二皇子请来的秦长山、敢杀薛家之主薛宁远,但是……
他还敢杀潜龙剑宗的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剑御百丈云海
“六殿下,你就不担心因为苏奕这残暴之举,为你惹来数不尽的麻烦?”
亢山景又把目光冷冷看向周知离,“若让陛下知道,你纵然身边之人滥杀一通,搅得衮州城大乱,该如何看待你?”
他先痛斥了苏奕一番,现在又出言警告周知离,显然是认为,苏奕敢这般杀人,背后有周知离的纵容。
周知离一呆,旋即怒极而笑,道:“今日茶话会,与你一个潜龙剑宗的人有什么干系?你又算哪根葱,还来教训我和苏兄?”
却见苏奕轻叹一声:“何须与这将死之人废话?”
锵!
剑吟响彻。
苏奕手腕一转,御玄剑掀起一道流虹,隔空朝亢山景斩去。
干脆利落。
亢山景都有猝不及防之感。
之前他还慷慨陈词,自诩凭自己身份,定可以让苏奕收敛一些。
谁曾想,苏奕都不带废话的,直接就动手了!
不过,亢山景倒也无愧是潜龙剑宗传人,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拔出一口阔口巨剑,横挡在前。
铛!!
巨剑震颤,火花四溅,剑身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可怖的灵力冲击力,震得亢山景老脸涨红,内心不由骇然,当即厉声大喝:
“诸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向天遒他们早已看出局势不妙,可让他们一起出手,却不免迟疑。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更何况,纵然是他们一起出手,又哪可能是苏奕的对手?
君不见,强大如宗师五重的秦长山,都饮恨于此?
“走!”
向天遒一声低喝,转身朝西山下冲去。
其他人眸子一亮,山脚下群雄汇聚,只要能逃出这山巅,何愁找不到活路?
哗啦!
这些个衮州城顶尖的大人物们,第一时间动身,打算朝山巅下逃去。
亢山景傻眼了,他本是要和向天遒他们一起出手,哪曾想,这些家伙却一个比一个逃得快!
就是周知离他们都一阵瞠目结舌,谁敢相信,这些个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老家伙们,会变得如此没有骨气?
苏奕见此,却不禁微微摇头,逃得了么?
锵!
他深呼吸一口气,手中御玄剑清吟,剑身浮现出一副晦涩而玄妙的符纹阵图,勾勒出“采玄”敕令的气息。
随着苏奕一剑刺出。
轰!
山巅四周那广袤无垠的云海骤然沸腾翻滚起来,如若受到无形伟力的牵引,疯狂般朝苏奕手中的御玄剑涌来,浩浩荡荡,直似天河之水倒灌,其音隆隆,如同闷雷。
山脚下,不知多少人被惊到。
在他们视野中,天穹上的阳光忽地被遮挡住,百丈范围的云海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住,齐齐朝西山之巅涌去。
闷雷般的轰鸣,也随之在天地间响彻。
“这……”
“难道是有陆地神仙掺合进来?”
“老天!”
哗然声四起,不知道多少人瞠目结舌。
见多识广的花颜和鹰伯,也不禁动容。
这世间,唯有陆地神仙掌握移山填海、御用风雷地火之力的能耐。
而眼前这一幕,已经和陆地神仙的手段无异!
只是,引发这等可怖景象的,究竟是谁?
山巅。
周知离他们也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想起当初在云河郡城青鼎校场中,苏奕剑引暴雨杀敌的那一幕幕。
常过客则想起了在那荒郊野外的晚上,苏奕剑饮雷霆隔空百丈杀敌的情景。
而此刻,苏奕剑御百丈云海,一如神人!
率先转身就逃的向天遒,身影刚冲到山路一侧,就被一片厚重如山般的云雾洪流砸在身上。
砰!
直似巨山压身,砸得他躯体摔飞出去,浑身骨头都不知断裂多少根。
“该死……”
向天遒大骇,挣扎欲起身,可一抹剑锋一闪,就将其咽喉击穿,眼珠登时瞪得滚圆。
临死前,他直看到一抹青衫在云雾中一闪即逝。
“给我开!”
另一侧,俞白廷怒吼,挥动一杆青色战戈,劈向冲来的一片厚重云雾。
可那等云雾看似缥缈,实则沉凝厚重无比,当迅猛轰击而来时,直似天降陨石。
仅仅眨眼间,俞白廷这位宗师人物反倒被震得不断退后,整个人都快要被云雾淹没。
“怎会这样……”
俞白廷彻底慌了,满脸惊怒。
一场茶话会而已,本来就是权谋之争。
谁能想到,哪怕是在他们认输的情况下,苏奕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子债父偿,你死了,你女儿就不必死了,这样的结果岂不是更好?”
一道淡然的声音忽地在白茫茫的云海雾霭中响起。
俞白廷躯体骤然紧绷,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恐慌。
他甚至都无法看清楚苏奕的身影在哪里。
“苏奕,我认输,我愿奉你为主,只要你放过我,我俞家的一切权柄统统都可以为你所用!”
俞白廷颤声大叫。
噗!
声音还在回荡,一柄剑锋已贯穿他的脖颈,血洒如瀑。
山巅云海汹涌,似完全被封锁般,身处其中,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其他景象。
偶尔会传出凄厉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直至云雾消散。
周知离他们瞳孔骤然扩张。
就见山巅不同的区域中,横陈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潜龙剑宗亢山景人头滚落,脸上兀自残留惊恐之色,大概是临死都无法想象,苏奕怎敢杀他。
总督向天遒和俞白廷、赵擎、白瀚海这三位衮州城的顶尖大人物,以及淮安郡郡守皆暴毙于地,有的被刺穿咽喉,有的被斩落首级。
而不远处,苏奕青衣仗剑,淡然如旧。
丝丝缕缕的云雾在他颀长的身影四周缭绕,耀眼的天光下,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直似谪仙般,披上一层神秘而令人心悸的光影。
周知离、郑天合、穆钟庭、常过客、青衿皆沉默了,内心翻江倒海,无法淡定。
就是茶锦,也都神驰目眩,眼神似黏在苏奕身上般,明艳绝俗的脸上尽是痴迷之色。
“看到了吗,当你实力足够强大,哪管什么阴谋伎俩,一剑斩之便可。”
苏奕转过身,看向周知离。周知离浑身一颤,肃然躬身行礼,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苏兄助我,此等大恩,我周知离毕生不敢忘却!”
声音透着发自肺腑的感激,激动得声音都在隐隐颤抖。
穆钟庭也连忙躬身见礼:“苏公子此次力挽狂澜,也让穆某叹为观止,以后公子有所求,穆某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苏奕道:“你们就不担心,我杀了这些人,为你们招惹来破天灾祸?”
周知离咬牙道:“胜王败寇,他们生前再了得,可如今也都是一群死人了!无论是俞、薛、赵、白这四大宗族,还是向天遒背后的势力,若要报仇,我自当一力担之!”
这次闹出的动静的确太大了。
大到让周知离都心惊肉跳,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必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可他已没有退路可选,必须去面对!
“苏兄,这次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和玉京城苏家交恶,也极可能会让你被许多势力盯上,我……”
周知离有些担忧。
苏奕挥手打断道:“世俗纷攘,于我如浮云,休要再说这些扰人耳根的无聊事情。”
周知离顿时语塞。
而苏奕则忽地将目光看向远处,道:“看够了没有?”
场中众人都是一怔,下意识顺着苏奕的目光看了过去。
唳!
一声清啼响彻,极远处云海中掠出一头神骏非凡的青鳞鹰,灿然如铁的双翼在天光下泛起耀眼的光泽。
而在它背上,立着两道身影。
一个是容颜清稚如少女的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
另一个则穿着银色蟒袍,头戴羽冠,身影挺拔如枪的瘦削男子。
几个眨眼而已,青鳞鹰飘然落在西山之巅。
“我就知道,瞒不过道友的耳目。”
宁姒婳直接无视了在场其他人,朝苏奕微笑开口。
“申九嵩,见过苏公子。”
一侧穿戴蟒袍羽冠,身影瘦削的男子也随之含笑上前,抱拳见礼。
“原来他就是掌控赤鳞军,坐镇衮州境内的云光侯……”
茶锦露出恍然之色。
身为大周十八位外姓侯之一,云光侯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名震天下的人物。
其战功彪炳,用兵如神,仅仅以战功而论,在十八位外姓侯中,足可名列前五!
而他本身,也是一位踏足宗师境多年的风云人物,至于他如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外界众说纷纭。
因为最近十年来,云光侯几乎已没有再亲自出手过,但毋庸置疑,如他这等人物,必不是寻常宗师可比了。
可现在,这样一位坐拥一支赤鳞大军,威震四海的侯爷,却主动上前向苏奕见礼!
这让茶锦内心中也与有荣焉。
几乎同时,郑天合连忙飞快低声提醒周知离,告之宁姒婳的身份。
周知离心中一震,深呼吸一口气,行礼道:“见过宁宫主、见过申侯爷。”
常过客、青衿和穆钟庭也都反应了过来,彼此对视,心中都不免一惊。
他们可没想到,天元学宫最神秘的宫主宁姒婳和云光侯会一起出现。
并且看情况,两者早已在暗中观战许久!
第二百一十九章 点拨
山巅的风很大,吹散了浓重呛鼻的血腥。
只是,地上那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显得有些渗人。
生前,这些人掌握滔天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死后,也不过是一地的血腥和尸骸,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宁姒婳目光扫过这血腥的一幕幕,感慨似的说道:“道友以聚气境修为,便可牵引天地道韵于剑道之中,着实匪夷所思。”
苏奕收起御玄剑,道:“你此来该不会只为了观战吧?”
“当然不是。”
宁姒婳直言道,“我和云光侯此来,是有一件事要和道友相商。”
苏奕摇头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为何是明天?”宁姒婳一怔。
苏奕轻轻拍了拍肚子,道:“因为我现在还没吃早饭。”
众人:“……”
所有人都以为,苏奕现在拒绝宁姒婳,是今天另有安排,故而都很认真的在聆听,哪曾想到,他竟是饿了……
茶锦内心微窘,暗道今天为公子准备的点心不够吃么?
周知离面露羞愧之色,讪讪道:“是我准备不足,天还未亮,就去叨扰苏兄。”
“蠢。”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找个借口,不想在今日沾染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轻叹道:“可现在看来,说话还是直接一些好。”
眼见苏奕话都说到这般地步,宁姒婳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道:“行,那我和云光侯明天再去拜访道友。”
想来也是,今日刚经历一场茶话会,且闹出如此大动静,苏奕哪可能还有心思再理会其他事情?
宁姒婳这般一想,也就释然了。
“让这孽畜……唔,让青儿送我一程如何?”
苏奕目光看向青鳞鹰。
第一次认识时,称对方孽畜也就算了。
如今都认识了,再称呼孽畜二字,就有些不合适了。
青鳞鹰浑身颤抖了一下,内心又是诧异又是意外,如此骄横的家伙,居然能主动改变对自己的称呼?
“能为道友代步,是青儿的荣幸。”
宁姒婳笑起来。
“多谢。”
苏奕朝不远处的茶锦招了招手,“走了。”
周知离他们这才意识到,苏奕这是不愿再在此地逗留,打算离开了。
很快,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苏奕和茶锦一起坐在青鳞鹰背上,扶摇天穹而去。
青衿内心莫名的泛起一丝怅然。
也不知为何,当刚才看到茶锦伴着苏奕一起离开时,她又一次想起了当初在楼船上时,拒绝去给苏奕当侍女的那一幕。
“这位苏公子,还真是一位俗世奇人。”
云光侯申九嵩感叹。
他之前在暗中观战,目睹了苏奕剑杀一众宗师的场景,直至刚才近距离接触,愈发感受到对方的非凡之处。
“我们等青儿回来了便离开。”
宁姒婳说罢,就立足在崖畔,远眺云海,静默不语。
在某些方面,她和苏奕有相似之处,比如都懒得理会俗世之争,也懒得去和周知离这些人攀谈什么。
不是不屑,而是视彼此为两个世界的人。
“殿下,今日之事已了,可你打算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申九嵩目光看向周知离,饶有兴趣道。
潜龙剑宗执事亢山景、玉京城苏家执事岳长源、由二皇子请来的秦长山,皆死在此地。
这背后的祸患,就牵扯到了潜龙剑宗、玉京城苏家、二皇子这三支势力,一个比一个底蕴恐怖。
而总督向天遒和俞白廷等四位衮州城顶级世家族长的死,也注定隐瞒不住。
当消息扩散时,这衮州城都将陷入莫大的动荡中!
可以说,今日之事,就是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任谁牵扯进来,都必将被祸患缠身。
周知离沉默片刻,故作潇洒道:“不瞒侯爷,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化解这样的风波,不过,纵有无穷后患,我一力担之便是。”
申九嵩微笑道:“殿下,趁此闲暇,可愿意听一听申某对此事的见解?”
周知离精神一振,意识到云光侯这是打算指点自己,当即肃然抱拳道:“还请侯爷不吝赐教。”
郑天合、穆钟庭他们也都露出倾听之色。
申九嵩想了想,道:“在申某看来,这件事,当分出胜负时,总督的位置已经不重要。”
他目光看向周知离,道:“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任命你来任命这衮州总督的职务?”
“这是父皇对我的考验。”周知离不假思索。
“不错,既然是考验,当殿下在和二皇子的对抗中获胜之后,实则已等于得到了陛下的认可。”
申九嵩声音缓慢,道,“这等时候,殿下就是捅破天,陛下也不会怪责,相反,还会对你另眼看待。至于此次惹出的麻烦,自有陛下会为你平息。”
“这……可能吗?”
周知离怔怔,似有些不敢相信。
申九嵩笑起来,道:“在坐拥四海,独掌山河的陛下眼中,一个经受考验而获胜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等情况下,潜龙剑宗、玉京城苏家、亦或者是这衮州城那些个大势力,只要聪明一些,就会知道,六殿下您已经和以前不同,要对您进行报复,怕是得先过了陛下那一关!”
周知离精神一振,喃喃道:“之前,我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若我推断不错,等殿下返回玉京城后,或许就能感受到来自陛下认可的力量了。”
申九嵩说到这,笑着抱拳道,“申某在此,提前恭贺殿下平步青云。”
周知离慌忙道:“侯爷这不是折煞我么,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只要父皇不责罚我,我已感激涕零。”
申九嵩哈哈笑起来,道:“责罚?陛下近些年已极少理会俗世事物,痴心于修行之道。不出意外,既然陛下对你和其他皇子进行考验,这或许意味着,陛下已经开始在筹备立皇储的事情了。”
立皇储!
众人都不禁倒吸凉气。
当今周皇正当壮年,雄才伟略,英明神武,谁能想到,这位皇帝陛下,都已开始考虑继承人的的问题了?
周知离愣在那,胸口一阵起伏。
所谓当局者迷,经申九嵩一提醒,他这才猛地明悟,为何此次父皇会派自己来任命衮州总督的职务了。
“多谢侯爷指点。”
周知离深深躬身行礼,感激不已。
申九嵩提醒道:“殿下,你可莫要高兴太早,这支持一个考验罢了,来自陛下的认可,并不意味着你就有希望谋得‘皇储’之位了。”
周知离深呼吸一口气,内心的亢奋渐渐平静下来,道:
“以前我一直不受父皇重视,在皇室中的地位,也远不如大哥、二哥他们。如今若能得到父皇一些认可,我已很高兴!”
申九嵩笑道:“当年陛下还是皇子时,也如你一般,处境并不好,可最终,却在国师洪参商、吞海王葛长龄、苏家之主苏弘礼的辅佐下,一步步登上了龙椅。”
“我相信,以后殿下你定也有机会实现这一切!”
听罢,周知离躯体一震,心绪翻腾。
申九嵩则不再多言,将随身一个缀满血缨的白玉佩拿出,递给穆钟庭,道:
“总督一职,代表的是大周朝廷的威仪,以后若遇到麻烦,可以持此令牌,驻守此地的赤鳞大军自会予你帮助。”
穆钟庭呆了一下,连忙抱拳行礼,道:“多谢侯爷!”
他之前还担忧,经历今日的血腥事情,该如何坐稳衮州总督的位置。
可现在,有了申九嵩的支持,那就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哪怕就是俞家、赵家、白家、薛家这些地头蛇,也轻易不敢和自己撕破脸!
常过客、青衿目睹这一幕幕,内心隐约揣测出,云光侯之所以这么做,绝不可能是因为看好六皇子的前途了。
否则,为何在此次茶话会开始之前,云光侯不站出来支持六皇子?
若说原因,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云光侯因为苏奕的缘故,才会主动表态,给予六皇子以支持!
若非如此,以他身为一方诸侯的身份,根本不必掺合到这等浑水中来。
更何况,之前云光侯和宁姒婳抵达时,主动跟苏奕见礼的一幕,可都被人们看在眼底!
一阵清啼声响起,青鳞鹰从远处天边返回,徐徐降落在山巅之上。
“走吧。”
宁姒婳径自走上青鳞鹰的背部。
“诸位,告辞。”
申九嵩朝众人抱拳,这才前往和宁姒婳汇合。
很快,青鳞鹰便载着两人破空而去。
“殿下,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郑天合轻声问道。
眼下,这西山之巅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周知离沉默片刻,感慨似的喃喃道:“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说罢,他转身朝山下行去。
郑天合、常过客、青衿、穆钟庭他们跟随其后。
此时的山脚下。
早已乱成一锅粥,议论声、哗然声不断。
那些来自衮州六郡的大人物们,早察觉到茶话会已经结束,可却不知道究竟孰胜孰负。
若不是通往山巅的路径四周有赤鳞军的士卒把守着,怕是早有人冲上去,一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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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报应
作为驻守西山脚下的赤鳞军将领,袁珞宇第一时间看到了从山上走下来的周知离一行人。
“六殿下赢了?”
袁珞宇心中一震。
周知离也看到了袁珞宇,吩咐道:“你带赤鳞军去山巅清扫一下那些尸体,把缴获的物品全都收起来,送往漱石居。”
清扫尸体!?
袁珞宇揣测到一种可能,内心都不禁颤栗起来。
而此时,当看到周知离一行人从山上走下来,场中的议论声也随之消失。
众人纷纷停止交谈,将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殿下,敢问此次茶话会孰胜孰负?”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闻言,周知离停顿脚步,目光从场中那来自衮州六郡的大人物脸上一一扫过。
而后,在这寂静的氛围中,这位大周六皇子微微一笑,指着身边的穆钟庭,道:
“介绍一下,自今日起,穆钟庭穆大人便是这衮州城新一任总督。”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场中轰动,众皆哗然。
谁还能不清楚,这场受尽瞩目的茶话会上,六殿下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了在场大多数人的预料,以至于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可周知离没有再解释什么,撂下这句话后,便带着穆钟庭他们匆匆而去。
“我就知道,有苏先生参与进来,六殿下想输都难!”
袁珞兮高兴说道。
袁武通则一阵心惊肉跳,他注意到,随着周知离一行人离去,向天遒等人却久久不曾出现。
“难道,那些家伙都被苏先生杀了?”
想到这,袁武通脑袋都有些懵,若真如此,这可等于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父亲,为何不见苏先生出现?”
袁珞兮有些疑惑。
袁武通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再等等,你二哥已经带人前往山巅,相信待会就能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
袁珞兮一怔,难道那山巅之上,还另有隐情?
“向大人他们为何没有出现?”
这时候,场中也有许多人察觉到了异常,向天遒、俞白廷这些衮州城的顶尖大佬,竟无一人从山上走下来!
“这……他们该不会已经遭难了吧?”
有人艰难地吞了吞吐沫。
“诸位难道忘了,刚才时候,名震天下的宗师五重境人物秦长山曾出手,看很显然,秦长山也败了,否则,六殿下哪可能得胜而去?”
有人眸光闪烁,“还有,刚才曾出现在山巅的青鳞鹰,疑似是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的坐骑,这是否意味着,这位以神秘著称的宫主大人,也掺合到了这一场纷争中?”
“不必妄自揣测,等着赤鳞军的人从山巅走下来,便可了解状况。”
众人议论,虽得知了茶话会的结果,可内心却愈发疑惑了。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宁姒婳出手,击败了龙湖居士秦长山?”
鹰伯也有些看不透,眉头紧锁。
“不可能。”
花颜毫不犹豫否定,“之前秦长山出手时,曾引发诸般天地奇观,剑气横空,云海沸腾,可直至这一切落幕之后,那青鳞鹰才姗姗来迟。这意味着,击败秦长山的,注定不可能是宁姒婳。”
“那会是谁?”
鹰伯忍不住追问。
“苏奕!”
花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刚才观察过,六殿下从山巅走下来时,身边少了苏奕和其侍女,而刚才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那青鳞鹰曾载着两道身影离开,那定然是苏奕和其侍女无疑。”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这也就意味着,六殿下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出现伤亡。而在这其中,只有苏奕所拥有的战力,才有可能击败秦长山这等宗师五重存在。”
说到这,她美眸泛起一丝惘然,“只是,若说真的是他击败了秦长山,未免又显得太匪夷所思了……”
鹰伯也一阵默然,他已明白了花颜话中的意思。
换做是他,也无法相信,一个聚气境的少年能够击败宗师五重境存在。
可偏偏地,这少年又是最有可能办到这一步的。
这任谁能不惘然?
就在这议论和疑惑中,很快,袁珞宇带着一行人从山巅走了下来。
“珞宇,情况如何?”
这时候,袁武通也按捺不住,第一时间问出声。
“向大人他们……都死了……”
袁珞宇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眉宇间兀自残留震撼。
都死了?
在场众人先是一怔,紧跟着全都头皮发麻,倒吸凉气,彻底明白过来。
一时间,场中竟是诡异的死寂无比。
不管如何震惊,所有人皆有一个共同认知——
衮州城要乱了!
……
当天,有关西山之巅茶话会的消息就如一场飓风般扩散而开。
很快,整个衮州城随之陷入莫大的轰动中!
俞家。
一座装饰精致华美的楼阁中。
俞霜凝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昨晚时候,她的父亲俞白廷就笑呵呵告诉她,明天时候,那名叫苏奕的家伙就要从世上消失。
这让俞霜凝颇为期待。
她可不会忘了,那苏奕的嘴脸有多可恶,挟恩自重不说,还狂妄之极。
“父亲这都去了近两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吧?”
俞霜凝刚想到这。
砰!
楼阁大门就被人从外边踹开。
一个身影高大的青年带着一众扈从冲了进来。
“俞骁!你这是要做什么?”
俞霜凝惊了一下,可当看清来人,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斥。
俞骁,宗族二长老之子,一向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见到她时就如老鼠见到猫似的。
可现在,俞骁却竟带人踹门而入!
俞骁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俞霜凝一番,这才笑呵呵道:“堂妹,我是来告诉你,族长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我父亲便是族长,而我……自然就是少族长了!”
“什么?你胡说!我父亲哪可能会死?”
俞霜凝脸上大变,拔腿就要冲出楼阁。
啪!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抽在她脸上,打得她身影一个趔趄,噗通蹲坐在地。
这自幼娇生惯养的少女哪曾受过这等羞辱?
气得都快要疯掉!
“你……”
俞霜凝刚要说什么,俞骁已冷然喝道:“把她给我囚禁起来!”
“是!”
那些扈从一拥而上。
这一瞬,俞霜凝都有崩溃的感觉,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父亲真的不在了?
根本就不给她多思考的机会,那些扈从就将她擒下,以五花大绑的屈辱方式带走。
这一天,随着俞白廷的死讯传回,俞家内部陷入莫大动荡中。
为第一时间夺取族长之位,俞家一众大人物之间爆发了激烈血腥的冲突。
属于俞白廷这一系的人马,皆成了待宰羊羔。
其女俞霜凝也在这一场内乱中沦为阶下囚徒。
群龙无首,必会导致祸乱。
越是大的宗族,权力倾轧就越是严重。
和俞家相似的一幕幕,也是在赵家、白家、薛家上演。
天元学宫。
思过崖。
凛冽的煞风呼啸,如刀锋般凌厉。
向铭披头散发坐在其中一个洞穴内,形容枯槁,眼眸中写满了烦躁、愤怒和恨意。
“苏奕,等我出去,定第一时间求我父亲出手,不把你千刀万剐,不足以宣泄心头之恨!”
他咬牙切齿。
身为总督之子,天元学宫的风云人物,他还从不曾吃如此大的亏!
“向师兄,不好了!”
蓦地,一道仓惶的声音在洞穴外传来。
这是一名体态肥胖的少年,冲到洞穴外时,已是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慌张。
“淡定些!”
向铭不满地瞪了这肥胖少年一眼,“跟你说多少次了,每逢大事有静气,再不好的消息,还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坏吗?”
肥胖少年一边擦汗,一边喘息道:“不是,向师兄,这次真的有大事发生,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可如今学宫里的同门都在传……”
“究竟是什么事?”
向铭皱眉问。
肥胖少年结结巴巴道:“师兄,我说了你可别伤心,也别生气,这件事也不见得是真的……”
眼见他絮絮叨叨,向铭只觉烦躁无比,禁不住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肥胖少年被吓了一跳,慌张之下,脱口而出道:“你爹死了!”
向铭一呆,震怒道:“你……你竟敢骂我?”
肥胖少年哭丧着脸,连连道:“师兄,我不骗你,你爹真的死了,他们说你家还被人抄了,你爹那些小妾都趁乱卷着细软跑了,连你养着的那些歌姬都被人霸占了……”
向铭差点气炸,噌地起身,怒吼道:“是哪个混蛋在传播谣言,老子非把他全家杀了不可!!”
肥胖少年惊慌道:“向师兄,这件事整个天元学宫都知道了,那些大人物们都在议论呢,据说是在西山之巅的茶话会上,你爹被人砍掉了脑袋……”
“那些大人物都在议论……”
向铭脑袋如遭雷击,傻眼了,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
以父亲的实力和权柄,在这衮州地界上,近乎是霸主般的存在,怎可能就这样遭难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半响,那幽暗的洞穴中传出向铭如若野兽嘶吼般的大叫,在天地间扩散,充满崩溃失控的味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长剑倚天谁堪试
大周。
玉京城,气势恢宏的“齐王府”内。
一座密室内,香炉袅袅。
早在两年前就被大周皇帝册封为“齐王”的二皇子周知坤,此时脸色阴沉难看地坐在那。
在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刚才衮州传来的密信。
信上写着,以向天遒为首的所有人,皆暴毙于西山之巅。
其中有玉京城苏家的岳长源、也有秦长山这等宗师五重存在!
而六皇子那边,则无一伤亡。
密信上还分析,帮六皇子定胜负的,疑似是苏奕!
这些消息并没有具体的细节描述,却让周知坤陷入震怒中。
“二哥,事情既已发生,就不必再为此愤怒,当务之急,是要了解父皇对此事的态度。”
另一侧,三皇子周知震沉声开口,“依我看,六弟身边的人,干出这等血淋淋的事情,注定会引发衮州动荡,父皇注定不可能会饶得了他!”
话语森然,带着冷意。
“衮州总督的位子丢了就丢了,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没想到,六弟这个平庸浮夸的浪荡儿,却竟有如此手段!”
周知坤阴沉着脸,“以前,我们可都小觑了他!”
“我可不这么认为。”
周知震目光闪烁道,“此次茶话会的成败,归根究底,就在那苏奕一人身上!”
周知坤眸子微凝,道:“可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此子虽来自苏家,可却极为不堪,从小到大,备受冷落,连他父亲苏弘礼都视他为大逆不道的孽子。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怎会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手段。”
周知震点了点头,道:“此子身上的确有着诸多古怪之处,不过,我们根本不必出手,玉京城苏家就绝不会放过他了!”
说到最后,其眸子中冷芒一闪。
周知坤神色缓和不少,道:“三弟你说的不错,此子竟敢下手杀死苏家的执事岳长源,这必让苏家上下震怒。”
顿了顿,他冷笑道:“以他在苏家那不堪的地位,身上却有出现这么多反常之处,换做我是苏家的人,也决不会无动于衷了!”
便在此时,密室外忽地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殿下,皇宫中传来消息了。”
周知坤精神一振,当即问道:“我父皇如何说?”
密室外,那尖细的声音带上一抹恭敬的味道:“陛下得知衮州茶话会的消息后,沉默了足足半刻钟,又饮了一杯酒,而后大笑出声,只说了一句‘小六这孩子,倒是和朕当年有些相似’!”
周知坤和周知震对视一眼,脸色皆微微一变,父皇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似乎很欣赏六弟此次的行动?
这可有些不妙!
周知坤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密室外那尖细的声音低声回答,“国师洪参商提议,当去查一查那名叫苏奕的少年的底细。陛下说,这是苏家的事情,当由苏家自己去解决。”
周知坤一怔,道:“原来国师也看出那苏奕有问题了,那……父皇是否谈到我了?”
“没有。”
那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周知坤心中一沉。
夸赞六弟,却没有谈起自己一个字,无疑意味着,这次的考验,自己没能让父皇满意!
想到这,周知坤脸色愈发阴沉了。
“这苏奕……真是该死啊……”
三皇子周知震也不禁喃喃,眸子中尽是森然杀机。
“我倒是要看看,苏家该如何收拾这个被他们视作孽子的家伙……”
二皇子周知坤咬牙,一字一顿。
……
玉京城,苏家。
一株枝繁叶茂的百年桐树下。
苏弘礼盘膝坐在树根处的一块蒲团上,手捧一本古籍,随意翻阅。
这位苏家之主穿着宽袖长袍,长发以木簪盘髻,相貌清奇,浑身尽是醇厚平和的气息,如若一位饱读诗书的经世大儒般。
在苏弘礼旁边,坐着一名道袍老者,童颜鹤发,眼神清澈若婴孩,呼吸绵长,如有若无。
在他身前,摆着一张古琴,随着他十指抚动,琴音如山涧清溪潺潺流淌,悠扬缥缈,宛如天籁。
忽地,苏弘礼抬起头,抬手示意道:“道兄,有俗物来叨扰了。”
道袍老者微微一笑,收起抚琴的双手。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一个气质沉凝如山的玄袍中年匆匆走来。
“小的见过大人。”
玄袍中年躬身见礼。
“说事。”
苏弘礼轻声道。
玄袍中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人,衮州那边传来消息,说……”
他把衮州茶话会上的事情一一说出。
在此期间,苏弘礼神色平和随意,毫无情绪波动。
而当一侧的道袍老者听到“苏奕”这个名字时,则微微一怔,清澈的眸泛起思忖之色。
直至玄袍中年说完,苏弘礼点了点头,道:“这件事,陛下如何说?”
玄袍中年连忙道:“陛下说,这是咱们苏家的事情,当由我们苏家自己来解决。”
苏弘礼把手中书卷搁在案牍上,目光看向玄袍中年,随口问道:
“苏奕这孽子是否以苏家名义行事?”
被他目光盯上这一瞬,玄袍中年躯体发僵,直似被天上的神祇注视!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玄袍中年双膝发软,背脊直冒寒意。
“应该……没有。”
玄袍中年深深低着头。
苏弘礼再问:“那他是否踏入玉京城一步?”
“没有!”
这次,玄袍中年回答的斩钉截铁。
苏弘礼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抬手把案牍上的古卷重新拿起,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谁让岳长源去掺合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争斗的?”
玄袍中年心中一颤,硬着头皮道:“应该是四夫人下达的命令。”
四夫人,便是最受苏弘礼宠爱的第四个妻子“游青芝”。
苏弘礼点了点头,似并不意外。
他目光看向旁边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道袍老者笑着摇头:“这是你的家事,我掺合不得。”
苏弘礼也笑了,道:“也罢,你性情超然,最看不上这世俗中的纠葛,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目光重新看向那玄袍中年,道:“传我旨意,让裴文山亲自前往衮州走一趟,告诉那孽子,只要他低头认错,我可以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话语随意从容,就如在谈一桩小事,“他拒绝也无妨,我可以给他一段时间来考虑,就以五月初五为限,去吧。”
“喏!”
玄袍中年肃然领命,匆匆而去。
直至玄袍中年的身影消失,道袍老者才感慨道:“道友修为愈发厉害了,隐然有‘与天地契合’之势,以这般底蕴,轻松便可迈入元道之中,却为何迟迟不愿突破?”
苏弘礼想了想,淡然道:“风物长宜放眼量,若想迈入元道之路,早在十多年前,我便可轻松踏足其上。可我求的,远不止这些。”
顿了顿,他笑道:“道兄早已是元道中人,应当清楚,同为元道修士,可每个人的实力却千差万别,我苏弘礼可瞧不上那些寻常的元道修行之路。”
道袍老者眸子微微一眯,道:“世人皆知,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中,以道友和国师洪参商的底蕴最为深不可测,我可很期待,道友又能踏上一条怎样的元道之路了。”
苏弘礼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沉默半响,才轻声道:“不着急。”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
同样是苏家。
苏弘礼的命令刚下达不久,四夫人“游青芝”便得到了消息。
“老爷竟打算给那小畜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派玉山侯裴文山亲自前往?”
游青芝心中一阵不舒服,一对黛眉也微微蹙起,眸子中泛起阴鸷之色。
裴文山,封号玉山侯,是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之一!
世人皆知,外姓九王中,苏家独占其三。
外姓十八路侯中,苏家独占其五。
玉山侯裴文山,便是其中之一。
“母亲别担心,父亲虽给苏奕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并不是要重用他。”
苏伯泞笑着开口,“相反,在我看来,父亲这是给苏奕下了一个最后通牒。”
他是苏弘礼之子,排行第五,今年十六岁,雄姿英发,年少有为,被视作玉京城年轻一代的绝世奇才。
游青芝讶然:“什么意思?”
苏伯泞侃侃而谈,“父亲说,会给苏奕一段时间考虑,期限是五月初五。母亲难道忘了,当年苏奕的母亲叶雨妃,就是在五月初五那天被父亲废掉的?”
游青芝眸子泛起冷色,“我当然记得,也是在那天,那贱人失去了身份和地位,被彻底打入冷宫。也是从那天起,这贱人就重病不起,苦苦支撑到次年二月初二那天死去。”
苏伯泞悠然开口:“不错,当年父亲在五月初五废掉叶雨妃,这次给苏奕改过自新的期限,同样是五月初五!”
“这无疑是在告诫苏奕,若他不悔改,就会像他母亲叶雨妃那般,被彻底废掉!”
游青芝听罢,眸子中泛起欣赏之色,感慨道:“伯泞,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虽然年少,已有一身的智慧和力量。”
苏伯泞微微拱手,笑道:“这可离不开母亲的悉心栽培!”
游青芝笑着纠正道:“是离不开你父亲的悉心栽培,没有你父亲,哪可能让你在十六岁的年龄,就迈入宗师之境,一举成为玉京城年轻一代最受瞩目的武道绝才?”
顿了顿,游青芝脸上又浮现一抹冷意,“至于苏奕这小畜生……你父亲既然已做出决断,那我就等到五月初五看一看,他会否改过自新了!”
苏伯泞笑道:“在孩儿看来,这苏家,根本没有他苏奕立足之地,他是否改过自新,自然也就根本不重要。”
……
漱石居。
晌午时,苏奕和茶锦一起正在用餐。
袁珞宇带着一种赤鳞军士卒,带着一口大箱子前来。
“苏先生,这箱子中装着的是西山之巅搜集到的一些遗物,六殿下亲自叮嘱让我等送来的。”
袁珞宇拱手见礼,眉宇间尽是敬仰之色。
今日西山之巅的一战,让他也震撼之极,当再面对苏奕时,心中也是愈发敬畏了。
苏奕点了点头,道:“放在那便可。”
袁珞宇想了想,又说道:“苏先生,我父亲说,想要前来拜访您,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明天吧。”
苏奕随口道。
很快,袁珞宇便带人匆匆告辞。
搁在以前,他还敢跟苏奕多攀谈一阵。
可经历今日之事后,也不知为何,面对苏奕时,他内心却变得颇为拘谨,甚至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茶锦,今天无论谁来拜访,让他们统统明天来。”
苏奕吩咐道。
茶锦点头答应。
苏奕起身,拎着那一口巨大的箱子返回房间。
打开箱子,就见其中装着的是一些兵刃、灵材、丹药一类的物品。
苏奕略一翻看,就将一柄墨色长剑拿在手中。
此剑名“山巍”。
是秦长山这位宗师五重境强者的遗物,剑重三百一十七斤,由三十三种四阶灵材炼制而成。
据说,这是一位陆地神仙赠予秦长山的“灵器”。
在苏奕看来,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件灵器,剑身弥漫着一丝丝的灵性。
但炼制手法却很稀松,完全没有把炼制此剑的那些灵材力量发挥出来。
“我手中还有一块星陨精铁,乃是炼制灵剑的绝佳材料,等再搜集一些灵材,就把这山巍剑熔炼掉,配合星陨精铁一起,重新炼一把剑。”
苏奕思忖。
今日在西山之巅,他以御玄剑牵引百丈云海之力,摧枯拉朽般将打算逃走的向天遒等人一一斩杀。
可也因此让御玄剑的“采玄”敕令力量损耗极大,甚至那剑身上已出现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归根到底,御玄剑威能虽不俗,可终究只是二品灵材炼制的灵剑。
抛开采玄敕令的威能不谈,其品阶远远不如这把秦长山手中的山巍剑。
而如今,随着苏奕修为臻至聚气境后期,炼就“道罡”之力,御玄剑已很难让他发挥出一身的力量。
甚至,若他全力运转修为,极可能会让御玄剑因承受不住那等力量而毁掉。
这一切,让苏奕不得不考虑再炼制一把剑的事情。
至于山巍剑……
勉强可用,但却不适合他。
归根到底,剑修的剑,不在于威能有多恐怖,而在于是否能够和自身实力完美契合。
接下来,苏奕又把箱子那些能够为自己所用的灵材和灵药一一收起来,打算把箱子中剩下的东西交给茶锦,拿去金石阁出售了。
做完这些,苏奕来到轩窗前的书桌旁。
从这个位置,恰好能够看到远处的碧绿湖泊。
就见荷花摇曳,波光潋滟,清宁静谧。
湖泊一侧,穿着一袭水绿长裙的茶锦正在逗弄赤猊,明艳娇媚的俏脸在天光下,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
赤猊这赤焰碧睛兽的后代,已长大了不少,半尺长的躯体胖乎乎的,绒毛柔顺光滑。
看起来就像一只白色的小胖狗,憨态可掬。
苏奕心中悄然泛起一丝怅然。
原本他当初之所以收下赤猊,是打算把这小家伙送给文灵雪当宠物的。
可现在……
也只能暂时作罢。
“找个机会,先帮这小东西开启灵智,授予经文,以后有多大成就,看它自己造化便是。”
苏奕暗道。
怔怔出神许久,苏奕收起望向窗外的目光,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白纸,拿起饱蘸墨汁的毛笔,挥毫而就。
“长剑倚天谁堪试?千古一扁舟,看孤鸿明灭。”
一字字,质朴恬淡,隐隐有一丝寥落之意萦绕其中。
这一天,是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三月十五。
这一天,苏奕于衮州城外西山之巅,斩岳长源、杀秦长山、诛俞白廷等四位衮州城顶尖世家之主。
一人一剑,力挽狂澜,助六皇子周知离反败为胜。
衮州为之动荡,引发一场引发天下瞩目的轩然大波。
后世称之为“西山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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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剧情结束了,金鱼想要写的内容都写出来了,嗯……至于精彩与否,这得童鞋们说了算。
下一卷文案是“玉京城内外,丧钟为谁而鸣”。
第二百二十二章 广陵来客
翌日一早,三月十六。
西山茶话会落幕的第二天清晨。
衮州城外,一支队伍从远处缓缓行来。
为首的一名白袍青年骑马而行,其背负长剑,姿容俊秀,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倨傲之色。
任以虚。
天元学宫内门弟子,衮州城任家族长之子。
任以虚和总督之子向铭关系亲密。
前一段时间,向铭托付任以虚一件事,让他率领总督府护卫,亲自前往云河郡广陵城走一遭。
为的是把文灵昭的父母接来衮州城。
如今,任以虚不止圆满完成任务,并且连文家老太君也接来了,现在就在他身后的一辆马车内。
“各位,远处便是衮州城了,待会我会带你们直接前往总督府。”
任以虚遥遥一指远处,朗声开口。
马车窗帷早已掀开,文长镜含笑抱拳道:“这一路上有劳公子和一众护卫保驾护航!”
这位文家族长,搁在广陵城时,也是人人仰望的大人物,威风八面。
可现在面对任以虚这样一个年轻人时,神色间尽是恭顺,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谄媚。
任以虚潇洒挥手,道:“我和向铭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文叔叔不必客气。”
文长镜一张老脸笑得像盛开的菊花似的。
旁边的琴箐见此,骄傲道:“族长,咱们文家能受到总督之子的邀请,可是看在灵昭这孩子的面子上。”
文长镜哈哈笑道:“弟妹所言极是,灵昭这孩子现在可越来越出息了,我听说,如今的天元学宫年轻一代弟子中,最受瞩目的就是灵昭!”
琴箐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
一侧的文长泰是个老实人,一直闷不做声。
坐在中央的文老太君则有些不悦了,皱眉道:“只是受邀前往总督府而已,值得你们这般得意高兴?”
琴箐顿时语塞,撇嘴不语。
文长镜则感慨道:“老太君,您年轻时候曾在玉京城见过大世面,自然不会在意一州总督的威势了,可不管如何,咱们文家和总督府相比,那简直就是河流和汪洋的差距……”
老太君冷哼打断道:“行了。”
察觉到老太君似有些不满,文长镜也顿时闭嘴。
很快,这支队伍就进入衮州城城门,一路朝总督府行去。
直至抵达总督府那巍峨恢弘的建筑前,任以虚翻身下马,笑着开口道:“诸位,总督府到了。”
文长镜等人陆续走下马车。
当看到那气象森严的总督府大门,就是文老太君也不禁有些拘谨,内心微微有些忐忑。
她当年虽然在玉京城苏家为婢,可毕竟只是一个婢女,地位低下,又哪可能真敢不把总督府放在眼中?
至于文长镜、文长泰和琴箐,也都浑身发僵,眉宇间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敬畏。
对他们而言,一州之总督,执掌生杀予夺之权,已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了。
任以虚将文家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内心一阵好笑,一眼就看出,这些文家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跟我来吧。”
说着,径直朝总督府大门行去。“各位请留步。”
在总督府大门前,驻守着两队精锐护卫,当看到任以虚他们走来,一个身影瘦削的男子当即上前。
“你……不认得我?”
任以虚一怔,他和向铭关系莫逆,以前他来总督府时,可无人敢阻。
瘦削男子冷冷道:“敢问公子找谁?”
任以虚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道:“混账东西,连我都不认识了,识相的赶紧给我让开!否则,等会我见了向伯父,非治你的不敬之罪不可!”
瘦削男子眼神玩味道:“向伯父?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昨天时候,向天遒已丧命于西山之巅?唔对了,如今的衮州总督是穆钟庭穆大人。”
任以虚脸色骤变,道:“什么!?”
瘦削男子露出怜悯之色,道:“看来,你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啊。”
任以虚呆滞在那,他已彻底意识到有些不妙。
文长镜他们也惊疑不定,这是什么情况?
“来人,把这些人给我拿下!”
蓦地,瘦削男子大喝。
两侧的护卫轰然应诺,杀气腾腾,吓得文长镜他们双膝一软,差点站不住身体。
他们受邀前来总督府,本以为是一桩天大的喜事,谁能想到会碰到这种祸事?
“你们敢!”
任以虚怒道,“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又知道我是谁?”
瘦削男子森然道:“你称呼向老贼为伯父,自然和向老贼有着不一样的关系,穆大人昨天就已下令,凡是和向老贼关系亲近者,都必须拿下了!”
顿了顿,他眼神冰冷盯着任以虚,“你们谁若敢抵抗,就是反贼,格杀勿论!”
还不等任以虚反应,早已吓得亡魂大冒的琴箐就大叫起来:“大人饶命,我们是广陵城文家之人,和什么向老贼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广陵城的那个文家?”
瘦削男子一愣,眼神顿时发生微妙的变化。
“正是!”
文长镜见此,连忙点头道:“我们此次是受邀请前来总督府的,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向天遒!”
他也被吓到了,说话哆哆嗦嗦。
“这里发生了何事?”
这时候,从总督府中走出两人,一个是新任总督穆钟庭,一个是六皇子周知离。
两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瘦削男子连忙上前,道:“殿下、穆大人,这些人说他们来自广陵城文家……”
他把情况简单扼要介绍了一遍。
周知离一怔,目光扫过去。
这一瞬,任以虚都吓出一身冷汗。
殿下?
眼前这青年难道是一位皇子!?
文老太君也色变,面对周知离的目光时,下意识低下了头,内心翻腾不已。
她隐约看出,这总督府发生了惊天大变故!
否则,一位被称作“殿下”的尊崇人物,怎可能会出现在此?
“你也是文家之人?”
周知离目光看向任以虚。
任以虚连忙拱手道:“在下任以虚,是城中任家族人,如今在天元学宫中修行。”
周知离哦了一声,目光直接挪开,看向文长镜等人,斟酌道:“既然你们说你们是文家之人,就跟我走一遭吧。”
说着,他负手于背,朝远处行去。
“各位,请。”
穆钟庭朝文长镜等人抬手示意。
文长镜他们彼此对视,内心纵然疑惑重重,可这等情况下,他们哪敢拒绝?
当即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先把他看好了。”
穆钟庭指着不远处的任以虚,吩咐了一声,便带着一众护卫匆匆朝周知离追去。
“任公子,你是自己主动跟我们进去,还是让我们动手?”
瘦削男子眼神冰冷看向任以虚。
任以虚颓然,意识到自己极可能遭受了来自向铭的牵累,遇到了一场无妄之灾!
……
一路上,文长镜他们内心皆忐忑惶恐,完全没想到,才刚抵达衮州城,竟会遭遇这样一场飞来横祸!
最荒谬的是,他们都不知道现在会被带往哪里,又会遭遇什么。
未知,无疑是最恐怖的事情。
周知离没有解释什么。
穆钟庭自然也不会多言。
原因就是,他们两个也不清楚,苏奕和文家之间的关系是好是坏,又是否藏有不想让人知道的隐情。
故而最明智的做法,无疑就是沉默。
可越是如此,越让文长镜他们内心忐忑。
就是文老太君也忧心忡忡,眉宇间尽是阴霾。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灵昭和总督之子向铭的关系,让得咱们也遭受了牵累?”
路上,文长镜忍不住低声开口。
“这……”琴箐吓得花容失色,惶恐道,“若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啊?”
文老太君深呼吸一口气,道:“慌什么,我们文家和总督府又没有关系,只需我们说清楚身份,想来不会有事的。”
文长镜、文长泰和琴箐齐齐点头。
听到他们的对话,穆钟庭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古怪,但最终并未多说什么。
很快,他们来到了漱石居。
周知离亲自上前叩门。
很快,茶锦将庭院大门打开,当看到是周知离和穆钟庭时,说道:“两位稍等,我去请示公子。”
周知离道:“茶锦姑娘且慢。”
“殿下有何吩咐?”
茶锦疑惑。
周知离一指文长泰等人,压低声音道:“那些是文家之人,刚才在总督府前见到了他们,可我并不敢确认他们的身份,你去见苏兄时,把这个情况也跟他说一声。”
“好。”
茶锦点头,转身而去。
文长镜等人虽然没有听清楚茶锦和周知离之间的谈话。
可当此时伫足在这座庭院前,他们下意识生出预感,接下来,极可能就是决定他们生死的时候!
一时间,他们皆愈发忐忑和不安。
尤其是琴箐,吓得花容惨淡,若不是文长泰扶着她,怕是早瘫软坐地了。
没多久,茶锦返回,道:“公子请各位进去。”
周知离点了点头,率先走进漱石居。
文长镜很想拒绝,可当看到穆钟庭身后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护卫后,彻底蔫儿了。
当即,他们一行人就像上刑场般的囚徒般,一个个艰难迈步,走进漱石居。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时过境迁 人亦不同
“嗯?”
湖畔之前,当看到那懒洋洋躺在藤椅中的一道颀长身影时。
原本内心惶恐无助的文长镜他们,一个个如遭雷击似的,猛地瞪大了眼睛。
苏奕!?
虽然时隔一个多月没见,可文长镜他们哪会认不出,那躺在藤椅中的青袍少年是谁?
琴箐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吃白饭的,你怎么在这里?”
场中一寂。
周知离、穆钟庭、茶锦他们目光齐齐看向了琴箐,吃白饭的?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啊。
被他们这般注视,琴箐浑身一阵不自在,内心忐忑又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何止是她,连文长镜、文长泰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这一切到处透着古怪和反常。
老太君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奕,神色明灭不定。
这时候,苏奕对旁边的茶锦说道:“去烹茶。”
茶锦连忙去了。
苏奕又对穆钟庭道:“有劳穆大人去拎一些椅子过来。”
穆钟庭爽朗笑道:“苏公子莫客气,这是穆某分内之事!”
说着,就去忙活了。
看到这一幕幕,文长镜他们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位穆大人不是新任的衮州总督吗?
他怎会像下人般甘心被苏奕使唤!?
老太君蓦地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复杂道:“苏奕,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非要看着我们像小丑般一惊一乍?”
苏奕道:“文灵昭就没跟你们说过我的事情?”
“没有。”
老太君摇头。
文长镜、文长泰和琴箐也都一脸懵懂的样子。
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尖,这种事情若解释起来,可就太麻烦了。
这时候,穆钟庭已拎着一摞座椅走来。
见此,苏奕当即说道:“先坐吧。”
“诸位,快请入座。”
穆钟庭这位新任衮州总督,此刻就如一个侍从似的,一一请文长镜等人入座,让得他们都不免受宠若惊。
苏奕内心微微有些异样。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再见到文长镜等人。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高兴。
只是一想到觉醒记忆前那一年的时间里,自己在文家的生活,不免让苏奕有些感慨。
时过境迁,人亦不同矣。
“诸位,请喝茶。”
茶锦来了,捧着茶盘,笑语嫣然。
文长镜他们连忙致谢,一个个内心翻腾,如此绝美的一个女子,怎会像侍女般在苏奕身边做事?
从离开广陵城后至今,苏奕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惑涌上文长镜他们心头。
“你们想问什么,让茶锦回答你便是。”
苏奕一指茶锦。
茶锦浅浅一笑,道:“各位想知道一些什么?”
老太君沉默了。
她内心有太多疑惑,一时不知该问什么是好。
琴箐则没想那么多,直接道:“姑娘,这两位大人是谁?”
说着,她眸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知离和穆钟庭。
周知离一怔,主动介绍笑道:“这位是穆钟庭穆大人,以前是雍和郡郡守,如今则是衮州新任总督。至于我……名叫周知离,来自大周皇室,排行第六,我父皇便是大周当今的皇帝陛下。”
琴箐失声道:“我的天啊!这竟是真的?!”
文长镜屁股如坐针毡,倒吸凉气。
老太君的躯体也骤然紧绷了一下,脸色变了数次。
向来本分老实的文长泰,此刻也傻眼了。
哪怕他们早已猜测到一些答案,可当得到对方亲口承认,依旧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震撼。
若是寻常百姓,或许无法真正明白“总督”、“皇子”这样的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
可文长镜他们又哪可能会不明白?
尤其是老太君,她年轻时候曾在玉京城苏家为婢,无疑也最清楚一位皇子的身份何等之尊崇,一州总督所掌握的权柄又是何等之滔天!
可就是这样两位大人物,却竟此刻对苏奕极为尊重!
这让老太君哪能淡定?
她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苏奕,道:“苏奕,你如今该不会是用苏家子弟的名义做事了吧?”
在她看来,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苏奕就能混到这等地步,最大的可能就是用玉京城苏家三少爷的身份搏来的!
否则,今天所见的事情根本就说不通。
闻言,周知离、穆钟庭都一怔。
茶锦刚要说什么,就被苏奕挥手阻止。
他抬眼看向老太君,道:“若我没记错,当初在广陵城时,我就告诉过你,我苏奕以前不会这么做,以后也决不会这么做。”
“那……”
老太君张嘴欲言。
周知离已肃然道:“老太太,不妨告诉你,昨天时候,一个名叫岳长源的玉京城苏家执事,已经因为诋毁苏兄而丢掉性命。”
岳长源!
老太君脸色骤变,她自然知道此人,更知道岳长源是苏家四夫人游青芝的手下!
可她却没想到,岳长源竟死了……
这完全出乎老太君的预料,让她不禁愣在那,久久无法回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先生可在?晚辈袁珞宇和父亲、妹妹一起前来拜访!”
这时候,庭院大门外响起袁珞宇的声音。
苏奕一怔,挥了挥手,“去开门。”
茶锦匆匆去了。
没多久,袁武通、袁珞兮、袁珞宇便一起前来。
“袁某见过苏先生,见过六殿下,见过穆大人!”
袁武通笑着拱手,一一见礼。
袁珞兮和袁珞宇紧跟着陆续见礼。
“袁大人!?”
这时候,文长镜吃了一惊,噌地起身,失声开口。
以前时候,他不认识穆钟庭、也不认识周知离,可又哪可能不知道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主的袁武通?
须知,广陵城便是云河郡十九城中的一个。
对广陵城文家而言,盘踞在云河郡城的袁氏一族,就已堪称是需要仰望的庞然大物了。
“这位朋友是?”
袁武通一怔。
一侧的袁珞兮飞快道:“父亲,这是文家之主文长镜,我当初前往广陵城时,曾见过他一面。”
袁武通恍然,笑着拱手:“原来是文族长,以后若有空暇,咱们多多交流。”
文长镜连忙还礼,笑容谦卑,道:“这是文某的荣幸!”
这时候,文长泰和琴箐都愈发拘谨了,皆瞠目结舌,云河郡城的袁家之主怎地也来了?
并且,他们敏锐注意到,袁武通是先朝苏奕见礼,而后才朝六皇子、总督一一见礼。
这样的见礼顺序,所蕴含的意味可就太吓人了!
“你们先随意坐吧。”
坐在藤椅中的苏奕开口。
袁武通、袁珞宇、袁珞兮皆笑着答应。
而见到这一幕,原本内心一肚子疑惑的文长镜等人,皆愈发沉默了。
就是琴箐,这时候都已经反应过来——
如今的苏奕,早已不是以往她能任凭训斥的上门女婿!
君不见,尊贵如六皇子、衮州总督、云河郡巨头势力袁氏之主,都对苏奕毕恭毕敬?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如今之苏奕,早已非往昔可比!
“苏叔叔,我和父亲来拜访您了!”
没多久,庭院外响起一道软糯清甜的声音。
郑天合和郑沐夭一起来了。
这位衮州城顶尖世家郑氏之主,同样是先向苏奕见礼,这才朝其他人一一见礼。
根本无须问询,通过对方和苏奕等人的交谈,就让文长镜等人了解到郑天合父女的身份。
一时间,文长镜他们皆如坐针毡,只觉眼前所见的一切,就如一场梦般不真实。
而这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很快,伴随一道嘹亮的清啼,青鳞鹰载着宁姒婳和申九嵩飘然而至。
六皇子周知离、总督穆钟庭等人纷纷上前向宁姒婳、申九嵩见礼。
而宁姒婳、申九嵩则第一时间向苏奕见礼。
这一幕幕,看得文长镜他们彻底呆滞在那,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就是老太君都产生自我怀疑,仅凭玉京城苏家三少爷的身份,恐怕也不可能受到如此多大人物的敬重吧?
漱石居很热闹,可这些热闹却和文长镜他们无关。
他们只看到,那一个个让他们只能仰望的大人物,如今却都环绕在苏奕四周,言笑晏晏,神态举止之间,无不带着敬色。
而苏奕一直懒洋洋坐在那,偶尔会开口说一句,但大多数时候甚至都懒得说话……
那闲适从容的姿态,看得文长镜等人内心皆一阵翻腾。
没多久,宁姒婳和申九嵩率先告辞离去。
他们已达到此行的目的,和苏奕商定,将会在三日后启程,一起前往血荼妖山!
说来也巧了,苏奕早在云河郡城时,就答应过武灵侯陈征,在血荼妖山十年一次的兽潮爆发时,若有空闲便去走一遭。
而宁姒婳和申九嵩一起找上门来,也是为了此事,两人同样打算前往血荼妖山一探,可以说是和苏奕不谋而合。
故而,苏奕便痛快答应下来。
很快,周知离、穆钟庭、郑天合父女、袁武通一家子皆陆续告辞离开。
他们此来,本就没什么事情,无非是借拜访的名义,巩固一下和苏奕之间的关系。
原本热闹的漱石居,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目光看向老太君,道:“老太君,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文长镜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般,从那震撼、呆滞、惘然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老太君神色一阵明灭不定,许久才长叹一声,起身道:“三少爷有请,老身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隐约已猜到,苏奕想要问什么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根深蒂固的执念
书房。
文老太君略一沉默,便开口道:“有关你母亲叶雨妃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一些传闻也是道听途说。”
苏奕身影闲散地坐在对面,点头道:“你说便是。”
“十三年前的五月初五那天,你父亲忽然下令,废掉你母亲叶雨妃正妻的身份,禁足于云霓小筑,永生永世不得外出一步。”
老太君眸子泛起追忆之色,“当时,苏家上下皆很震惊,包括我也没有想到,因为在以往那些年,你父母关系极好,被称作神仙伉俪……”
“族长并没有说,为何会忽然间废掉你母亲的身份和地位,更是把她当罪徒般囚禁起来。”
“可在苏家却一直有一个传闻,据说你父亲发现,你母亲叶雨妃乃是某个神秘势力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故而才会被你父亲震怒之下废掉。”
说到这,文老太君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苏奕,却发现后者神色平淡,毫无波澜。
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在意。
文老太君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对苏家这等顶尖的世家而言,族长下令废黜妻妾,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你母亲在五月初五那天被禁足后,便身染重病,于次年二月初二撒手人寰。这件事,三少爷你应该有印象的。”
苏奕点了点头。
那年他四岁,已能够记住许多事情。
其中就有母亲叶雨妃逝去那天的记忆。
并且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那天恰好是他四岁生辰!
那天,叶雨妃拖着久病之身,为四岁的他做了一碗面。
窗外凄风苦雨,屋内残灯如豆,灯影暗淡昏黄,母子两人相对而坐。
在他开心地大口吃面时,母亲一直叶雨妃微笑地看着,无声无息地溘然长逝。
这一幕幕,就如刀刻的烙印般,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印在苏奕心中,也是他内心最大一个执念。
纵然觉醒了前世记忆,可想起这件事时,苏奕内心依旧泛起控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
这是对其父亲苏弘礼的恨。
也是对玉京城苏家的恨。
早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
“此仇不报,心魔难除……”
苏奕暗自喃喃。
“三少爷,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是真是假,我也无法肯定,总之,族长应该不可能无缘无故废掉你母亲,其中真相,或许只能由你自己来打探了。”
老太君声音缓慢,带着一丝自嘲,“归根到底,我当年只是苏家一个婢女,似这等大事,可掺合不起。”
苏奕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找苏弘礼一一清算,不过在这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何游青芝这女人那般仇视我?”
老太君怔了一下,眼神复杂,道:“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在以前你父母关系最好的时候,游青芝一直备受冷落,无论身份、地位以及所享受的待遇,皆远远逊色于你母亲。”
“直至你母亲被废掉后,游青芝便成了最受宠的妻室。想来……她之所以恨你,是因为当初曾嫉妒你母亲的缘故吧?”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当真。
一个善妒的女人,倒的确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残忍事情。
可在这件事上,苏奕并不认为,游青芝是因为嫉妒而一直对自己怀有敌意。
这其中定然有其他隐情。
不过,苏奕也懒得想那么多,等以后去玉京城的时候,一一和他们清算就是了。
一剑便可斩之的事情,也不必想那么复杂。
“行了,你可以带着文长镜他们离开了。”
苏奕起身道。
老太君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三少爷,你若和苏家为敌,就极可能是和整个大周为敌,因为当今皇帝陛下,决不会允许苏家倒下!”
“与整个大周为敌?”
苏奕哂笑,都懒得解释什么。
很快,苏奕和文老太君重返庭院湖泊前。
正坐在那和茶锦聊天的文长镜、文长泰和琴箐皆第一时间起身,面对苏奕时,都已是诚惶诚恐,带着深深的敬畏。
苏奕看了文长泰和琴箐一眼,内心泛起微妙的情绪,道:“在以前,名义上你们是我岳父母,但我一直不曾承认过。”
“这是自然,你和灵昭都一样,抵触这门婚事,我们都知道的。”
文长泰讪讪道。
苏奕微微一笑,道:“在文家,都说你老实本分,平庸无能,但在我眼里,你却是一位可敬的长辈。”
在文家那一年里,文长泰这个老实到有些窝囊的男人,从不曾对身为赘婿的他恶言相向。
就凭这一点,就值得上“可敬”二字。
在苏奕看来,文灵雪身上的善良,就应该是继承自其父亲文长泰。
文长泰慌里慌张挥手道:“我……我有什么可敬的,你莫这般说,以前……以前都是我们文家对不起你。”
苏奕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谈这些。”
“好,不谈这些。”
文长泰连连点头。
“苏……苏奕,你和灵昭之间真的无法弥补回来么?”
这时候,琴箐忍不住开口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幕的冲击,让她的想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看来,以苏奕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配她女儿文灵昭已是绰绰有余。
甚至,他们家都还算高攀了……
不等苏奕开口,琴箐就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灵昭的,她都已是天元学宫内门弟子,应该比我清楚,这门婚事对她而言,有益无害,并且……”
她越说越兴奋,脑海中都开始畅想以后的事情了。
比如有苏奕这样的女婿在,以后自己就是在这衮州城,谁敢不敬?
又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敢招惹自己?
可文老太君直接冷哼,打断了琴箐的幻想,“够了,不嫌丢人吗?”
一直旁观的文长镜内心很想说一句,这怎么就叫丢人,人家琴箐这么做,也是为咱们文家好啊!
可他不敢顶撞老太君,更不敢在此刻开口。
有些事情,琴箐可以做,他这个当组长的一旦这么做了,被看轻倒是其次,极可能还会惹来苏奕的反感。
万一苏奕再计较以前在文家被欺辱的事情,那可就彻底完了。
很快,老太君就带着文长镜他们离开。
想了想,苏奕吩咐茶锦送他们前往天元学宫。
茶锦这一瞬敏锐察觉到,苏奕这么安排,极可能是念在文灵雪的面子上,才会让自己去送文家人的。
“灵雪姑娘离开到现在,快有十天的时间了吧?公子嘴上不说什么,心中怕是还惦念着她呢。”
茶锦暗自嘀咕了一句。
苏奕懒洋洋坐进了藤椅中,心中默默思忖起前往血荼妖山的事情。
今日宁姒婳和申九嵩一起来访,说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此次血荼妖山爆发的兽潮,无论是规模,还是危险程度,极可能会和以往完全不同。
申九嵩得到消息,虽说这一场兽潮会在七天后爆发,但如今在那血荼妖山深处,已是出现诸多诡异的景象。
有血色雾霭遮蔽天穹,久久不散。
有晦涩未知的呢喃声,偶尔会从血色妖山深处响起,断断续续,飘飘渺渺。
无论人还是妖兽,一旦听到,神魂就会产生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妖兽,会直接陷入暴怒发狂的无意识状态中。
须知,以往岁月中,血荼妖山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兽潮,可以前时候,都不曾发生过类似的诡异和反常。
也正因如此,才让宁姒婳和申九嵩皆判断出,此次血荼妖山将爆发的兽潮,将和以前完全不同。
“血雾弥漫……晦涩的呢喃声……这是有大妖临世的征兆,还是重宝将出世的兆头?”
苏奕若有所思。
他原本就打算前往血荼妖山走一遭。
一是曾答应过武灵侯陈征。
二是他如今已查探到,有倾绾寄魂的那块神秘魂玉,极可能就是来自血荼妖山。
换而言之,想要进一步查探倾绾的身世,去血荼妖山势在必行。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仅凭他现在日夜勤修苦练,想要把一身真元淬炼出“道罡”,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
可若是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进行磨砺,则足以大大缩短淬炼“道罡”的时间。
无疑,如今的血荼妖山,极适合战斗。
“唔,也不知黄乾峻这小子如今在青甲军混的怎么样了……”
“三天后,去走一遭便是。”
苏奕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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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病情好转许多,已经不影响码字。
不是卖惨,是请诸君多理解体谅,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俩字……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意外来客
匆匆三天时间过去。
这天清晨。
苏奕一边吃早饭,一边打哈欠。
对面的茶锦光彩照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浑身焕发着一种明媚张扬的气息。
“公子,这是我昨晚就炖上的参汤,您多喝一些,好好补一下身体。”
茶锦笑吟吟为苏奕盛满一碗参汤。
苏奕端起,一饮而尽。
吃饱喝足,苏奕揉了揉眉尖,目光看向茶锦,认真道:
“昨晚直传授你双修之术,就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虽然最终看似你占了上风,那是为了让你尽量体会这门秘法的玄妙之处,你可不要想多了。”
茶锦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俏脸一红,羞赧低头,呐呐道:
“公子,我没想多,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做这种羞人的事情,竟也可以有助于修行,以至于才……一夜没睡……”
声音渐渐变小,细若蚊咛,那明艳的俏脸都晕红如霞,耳根那晶莹雪白的肌肤都泛起一层粉色。
苏奕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言。
多年不曾双修,没曾想,竟差点有些撑不住。
这让苏奕内心颇有些恼火,归根到底,聚气境终究是凡俗之境,经不起一夜的鏖战和折腾。
若换做是前世……
苏奕暗自摇头,不再多想,好汉不提当年勇。
没多久,青鳞鹰载着宁姒婳和申九嵩飘然而至。
“道友可准备妥当。”
宁姒婳换了一袭方便战斗的戎装,连那乌黑的长发也梳成一条长辫,愈发衬得她那清稚如少女的俏脸精致绝伦。
“没什么可准备的,随时都可以出发。”
苏奕随口道。
他这才发现,这女人躯体看似娇小,可身材竟是极其之好。
那一身紧贴娇躯的戎装,把其胸前的壮阔和腰/臀之地的傲人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似乎察觉到苏奕的目光,宁姒婳黛眉微微一挑,唇角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换做其他男人敢这般打量她,她怕是早一巴掌抡过去了。
不过,被苏奕那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眼神打量时,她却无法动怒。
内心反倒觉得有趣,这看似无情傲慢的家伙,看来并非对美色无动于衷啊。
让宁姒婳更没想到的是,这时候,苏奕竟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她一句:
“以前没看出来,你确实有傲人的本钱。”
申九嵩一呆,眼神古怪,内心都不禁暗暗钦佩,这位苏公子,还真是够可以的!
换做其他人,谁敢这般调戏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这位神秘可怕的恐怖角色?
茶锦也暗啐了一口,公子怎么就能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宁姒婳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努力化解内心的窘迫和羞恼。
而后,她轻轻笑道:“道友,玩笑归玩笑,可不能玩火。”
苏奕若有所思道:“担心我引火上身?”
宁姒婳额头直冒黑线,咬牙纠正道:“是玩火自焚!”
再看申九嵩和茶锦,都扭过了头,不敢去看宁姒婳,担心后者恼羞成怒,让他们遭受鱼池之殃……
宁姒婳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稳了稳心神,这才道:
“既然已准备妥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按照青儿的脚程,我们在今日傍晚时,就能抵达血荼妖山。”
苏奕和申九嵩皆点了点头。
宁姒婳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茶锦姑娘,如今衮州城内动荡混乱,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天元学宫避一避,我已经跟大长老尚真交代过了。”
茶锦顿感意外,她可没想到,堂堂天元学宫之主,竟还能考虑到自己的事情。
她不禁把目光看向苏奕。
“去吧。”
苏奕点头。
自西山茶话会结束到现在,也有三天时间了。
随着总督向天遒的死,以及俞白廷、薛宁远、赵擎、白瀚海这四位顶级世家掌权者的陨落,整个衮州城就如群龙无首,各大势力借机兴风作浪,相互倾轧,让整个局势处于一种动荡和混乱中。
混乱注定会带来血腥,也意味着衮州城各大势力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
这些虽然都和苏奕无关,可毕竟他也算始作俑者。
一旦被那些敌对者抓住机会,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这等情况下,茶锦躲在天元学宫避一避风头,的确是最稳妥的做法。
茶锦见此,便答应下来。
而就在苏奕他们正准备启程时,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苏公子,玉山侯前来拜访。”
这是郑天合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低沉的味道。
玉山侯?
苏奕眉头微皱。
一侧的申九嵩轻声道:“此人名叫裴文山,宗师四重境修为,十五年前被册封为玉山侯,镇守在临州境内。他也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第五位外姓侯。”
“原来如此。”
苏奕顿时明白,这是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找上门来了。
“茶锦,你去迎客。”
苏奕吩咐道。
很快,在茶锦的引领下,郑天合和一名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中年文士一袭裁剪得体的玉袍,鬓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面如冠玉,肤色白皙,文质彬彬。
其模样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
此人便是玉山侯裴文山。
看到苏奕,郑天合张嘴就要解释什么,就被苏奕摇头制止。
他哪会看不出,郑天合是被迫带着这裴文山来的?
“申兄?”
当看到申九嵩时,裴文山不由讶然,“你怎会在此?”
申九嵩淡然道:“我也正想问,你玉山侯常年镇守临州境内,为何今日却出现在此地?”
裴文山笑了笑,道:“裴某是奉命而来。”
说着,他目光一扫,就看向了苏奕,微微抱拳道:“三少爷,族长托裴某跟你捎句话。”
族长!
宁姒婳和申九嵩顿时意识到,裴文山是奉玉京城苏家之主苏弘礼之令而来。
苏奕神色平淡,道:“说。”
裴文山道:“族长说,只要三少爷低头认错,可以给三少爷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苏奕怔了一下,道:“苏弘礼真这么说?”
裴文山眉头微皱,提醒道:“三少爷,身为人子,却直呼父亲名讳,这可是大不敬。”
苏奕神色平淡道:“怎么,你这是要教训我?”
裴文山目光打量苏奕片刻,忽地笑道:
“我听说在前些天的西山茶话会上,三少爷大发神威,杀了不少人,内心颇为惊诧,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一见,且不谈三少爷修为如何,就凭这种气质和胆魄,就非寻常可比。”
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一丝感慨。
他是大周玉山侯,名满天下,再加上背靠玉京城苏家,可谓是权势滔天。
像郑天合这样的族长见到他,也得礼让三分。
可从走进这漱石居,见到苏奕的第一面开始,直至现在,他却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忌惮和敬畏。
这让裴文山也不禁意外。
在他印象中,苏奕这个庶子自幼备受冷落,不堪大用,地位之卑微,甚至不如苏家一些管事的丫鬟和小厮。
可现在一见,苏奕变得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微微沉默后,裴文山道:“三少爷,族长说了,会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以五月初五为限。”
五月初五!
苏奕眸子微眯,当年,他母亲叶雨妃也是在五月初五这天被苏弘礼废掉,就此一病不起。
无疑,苏弘礼的言外之意就是,若自己不低头认错,便会像当初废掉他母亲叶雨妃那般废掉他!
宁姒婳和申九嵩他们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都把目光看向苏奕。
就见苏奕眼神淡然,语气毫无波澜,道:
“给我一个多月的考虑时间么?也好,那你回去告诉苏弘礼,五月初五,我会去给我娘扫墓,到那时,我会提前去苏家拿一些祭品,以慰我母亲叶雨妃在天之灵。”
气氛骤然变得死寂压抑。
宁姒婳美眸泛起异色。
申九嵩暗吸一口凉气。
茶锦睁大眼眸。
郑天合手脚一哆嗦。
他们哪会听不出,苏奕那看似随意的话中,实则蕴藏的无尽杀意?
这是要杀上玉京城苏家,为他母亲叶雨妃讨一个公道,说不得还要宰一些人当祭品!
裴文山神色明灭不定,他也没想到,苏奕的回应竟如此强硬!
“三少爷,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若真闹到你们父子反目的地步,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深呼吸一口气,裴文山目光紧紧盯着苏奕,“我可以这么告诉你,若族长彻底发怒,当今陛下会毫不犹豫废掉被你视作靠山的六皇子,到那时,仅凭你一人,拿什么和整个苏家斗?”
他目光挪移,看向申九嵩,“申兄应该明白,我这番话并非是危言恫吓,对否?”
申九嵩眼神异样,道:“此话倒也不假。不过,依我看,裴兄你现在只是一个传话的角色,安安分分传话就好,越俎代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可就不好了。”
他心中直想发笑,裴文山竟以为苏奕要靠六皇子来对抗玉京城苏家,还真是异想天开!
裴文山一怔,敏锐察觉到申九嵩态度有问题,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三少爷如何作想?”
“我就是告诉你,凭我一个人就能踏灭苏家,注定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还说那么多作甚?”
苏奕淡然道:“申侯爷说的不错,你就是个传话的角色,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回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苏弘礼便是。”
“好走不送。”
说罢,挥了挥手。
如驱蚊蝇。
裴文山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震怒,一字不发,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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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苏弘礼的奇遇
目送裴文山身影消失。
宁姒婳冷不丁道:“这么看来,苏家似乎并不知道,道友当初在西山茶话会上的壮举。”
申九嵩略一品味,也反应过来,道:
“当时,向天遒等人全部伏诛,而六殿下身边的人,注定不可能把战斗细节宣扬出去。”
“而当初在西山脚下观战者,相隔三百丈距离,除非是元道修士,否则,也不可能看到战斗细节。”
“他们或许会怀疑这一切苏公子所为,但也会怀疑,这一切绝非苏公子可以办到。”
“毕竟,苏公子乃是聚气境修为,换做是我当初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切,当听到此事时,也注定很难相信,苏公子仅凭聚气境修为,就将宗师五重的秦长山击杀于西山之巅。”
说到这,申九嵩道:“玉京城苏家,肯定还不曾打探到那一场战斗的细节,哪怕怀疑这一切和苏公子有关,怕也无法相信,仅凭苏公子自身的力量,就能办到这一步。”
茶锦深以为然道:“所以,刚才那裴文山才会下意识认为,我家公子的靠山是六殿下,也才会那般出声警告,这……何其可笑。”
她抿嘴笑起来。
“道友真要和玉京城苏家决裂?”
宁姒婳目光看向苏奕。
苏奕随口道:“心有块垒,不斩不快。”
“据我所知,大周十大先天宗师中,虽以国师洪参商为尊,可苏弘礼却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个。”
宁姒婳想了想说道,“此人年轻时曾闯入八大妖山之一的‘暗罗妖山’,在其中偶获大机缘,从此一飞冲天。”
“早在三十岁时,苏弘礼就已跻身先天武宗行列中,那时候的他,被誉为大周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和洪参商一起,并称为‘大周双壁’。”
“不过,自从当年辅佐当今周皇登上龙椅后,至今的近二十年间,苏弘礼已极少理会俗事。”
“据说一直在宗族修身养性,潜心于修行之道。以他当年获得的大机缘,以及曾展现出的底蕴来看,他若要迈入元道之路,应该很轻松。”
听完,茶锦和郑天合都不禁微微变色,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苏弘礼竟如此强大。
“苏弘礼的可怕不止如此。”
申九嵩带着感慨道,“在他蛰伏的这些年里,从苏家陆续走出了三位外姓王和五位外姓侯!”
“据说这些王侯中,有的是被苏弘礼的胸襟和手段降服,有的是由苏弘礼亲自指点修炼成长起来。”
“但不管如何,在天下武道宗师眼中,苏弘礼的地位之稳固,绝不在国师洪参商之下。”
“之前裴文山说的并没错,若苏弘礼动了真怒,当今周皇宁可舍弃六皇子,也不愿失去苏弘礼这位‘大周双壁’之一的支持。”
这一切,让茶锦和郑天合听得心惊肉跳。
可苏奕却只哦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在其他人眼中,就显得有些敷衍和轻慢。
苏奕身为人子,却似根本不在意其父苏弘礼身上那些足以撼动天下武者心神的传奇经历。
不过,一想到苏奕在西山茶话会上的战绩,众人顿时就释然。
如今的苏奕,才十七岁而已,便能以聚气境修为,斩宗师五重境霸主,这般恐怖的底蕴,已堪称是妖孽。
再给他一些成长的时间,何愁无法与苏弘礼争辉?
甚至压盖过苏弘礼的锋芒也是早晚的事情!
“你刚才说,他曾在‘暗罗妖山’得到奇遇,从此实现了在修行之路上的高歌猛进?”
苏奕问道。
宁姒婳点头道:“不错,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只是,至今没有人知道,苏弘礼得到的是什么奇遇。”
苏奕再问:“那暗罗妖山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申九嵩接话道:“那地方我曾去过,位于大周东北疆域的苍州境内,此山覆盖千里范围,常年覆盖于黑色冰雪中,凛风如刀,妖兽肆虐,环境极为凶险恶劣。”
“此山深处,偶尔会有诡异的黑色神光冲霄而起,衍化出一方暗夜森罗般的可怖景象,故而被称作是‘暗罗极光’。”
“古来至今,没有宗师境修为,根本没法深入其中。”
“而即便是宗师人物,也不敢贸然闯进‘暗罗极光’所诞生的核心地带。”
“那里被视作禁地,据说曾有陆地神仙前往探寻,最终却离奇地消失,至今也没有返回。”
顿了顿,申九嵩道:“不过,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揣测,当年苏弘礼前往暗罗妖山,极可能就是在那诞生‘暗罗极光’的核心禁地中,得到了一桩机缘。当然,也仅仅只是揣测。”
苏奕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在这灵气匮乏的大周朝,如苏弘礼这般角色,注定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遇”。
否则,纵然他们才情再惊艳,天赋再耀眼,仅凭勤修苦练,注定不可能拥有今日之成就。
像他自己,拥有前世十万八千年的阅历,拥有九狱剑,可修炼的时候,同样不得不面临“灵气匮乏”的难题。
而这时候,一些能够去谋取的“奇遇”,无疑就能加快修炼的脚步。
甚至是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由此改变人生轨迹!
很快,郑天合告辞离开,苏奕他们则骑乘青鳞鹰破空而去,先把茶锦和赤猊安置在天元学宫。
而后改变方向,朝血荼妖山赶去。
路上,苏奕看着身后快速消失的天元学宫,忽地问道:“灵雪现在如何了?”
宁姒婳唇角微掀,露出一丝早知道你会如此问的笑容,道:“才十余天不见,就想她了?”
苏奕坦然道:“这是自然,在这世上若说谁还能让我苏某人记挂,灵雪必然占据一席之地。”
话语说的那般理所当然,让宁姒婳微微一怔,内心又不禁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这家伙……原来并非是铁石心肠啊……
当即,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由浅青色纸笺叠成的纸鹤,递给苏奕,“喏,灵雪那小姑娘给你的。”
苏奕眉头微皱,目光看向宁姒婳,道,“你之前为何不给我?”
宁姒婳迎着苏奕的目光,笑吟吟道:“我就是想看一看,你此去血荼妖山时,会不会想起她了,没曾想,刚才仅仅只是经过天元学宫而已,你就忍不住了。”
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苏奕有感而发道:“女人果然是女人,对别人的感情事情也如此惦念,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厌烦吗。”
宁姒婳:“……”
苏奕则从她手中拿过纸鹤,轻轻拆开,就见纸笺上没有写字,却画了个小人。
小人蹲坐在地,仰着大大的脑袋,细小的双手交错在身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画的虽简陋,可怜兮兮的神态却惟妙惟肖。
大概是这种:(,,??.??,,)
苏奕怔了怔,不由哑然。
这的确是文灵雪的风格,这少女一般无法来表达内心情绪时,往往就会把情绪生动形象地流露于表情中。
就如那天她从漱石居离开时,伤心到眼眶发红,清泪横流……
而现在,看到这样一个小人,苏奕隐约间已能把握住文灵雪如今的心态了。
当然,无论女孩,还是女人,心情是最难琢磨的。
更何况,少女情怀总是诗,诗词这种东西,也最是朦胧微妙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读方式。
但苏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文灵雪现在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这就足够了。
把纸鹤叠好收起,苏奕看着远处云海,吹着凛冽如刀的风浪,顿觉心胸开阔。
“上边写的什么?”
宁姒婳好奇道,她察觉到,苏奕心情似乎变得很不错。
“秘密。”
苏奕敷衍地应回了一句。
宁姒婳不禁莞尔,看得出苏奕不想和自己聊文灵雪,当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
苏奕启程前往血荼妖山的当天。
玉京城苏家。
坐于湖畔前垂钓的苏弘礼,接到了来自玉山侯裴文山的来信。
信上把和苏奕见面的经过和细节皆详细阐述。
当看到苏奕说要在五月初五之前,来玉京城苏家拿一些祭品时,苏弘礼眸子眯了眯。
半响,苏弘礼收起此信,对身边坐着的道袍老者说道:“道友,倘若我大义灭亲,杀了那孽子,你会如何看待我?”
道袍老者默然。
许久,他才长叹道:“看来,这次玉山侯出马,也没能让苏奕这孩子低头啊。”
“有骨气是好事,可若愚蠢到和我这当父亲的为敌,那就是大逆不道,为天道伦常所不容!”
苏弘礼神色淡漠道,“我当年之所以饶其不死,无非看在其体内流淌着我苏弘礼的一线血脉,不忍做出虎毒食子的行径,以免被世人戳脊梁骨,背负弑杀子嗣的骂名。”
“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竟兀自怀恨于心,试图为他母亲昭雪仇恨,这何其可笑!”
说罢,他眉宇间已泛起一抹冷酷杀意。
道袍老者轻叹一声,道:“以我之见,不如采取一些手段,敲打一下苏奕,他今年也十七岁了,相信经受敲打之后,也该清楚一旦这么做,后果会有多严重。”
顿了顿,他继续道:“弑杀子嗣这种事,终究太过惊世骇俗,于道友名誉和声望极为不利,非到逼不得已,不可为之。”
苏弘礼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道:
“也罢,我就让这孽子见识见识,苏家只需动用冰山一角的力量,便可让他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若如此,他仍不低头悔改,那……”
话没说完,湖泊中鱼线忽地颤动。
苏弘礼一抖手,一条肥硕的金色大鱼破水面而出。
道袍老者笑着抚掌:“金鲤上钩,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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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践踏你 是为了你好
暮色如血。
广袤大地上,足有千里之遥的血荼妖山,宛如一条躯体蜿蜒弯曲的巨蛇。
天地昏沉,距离血荼妖山西南地带不远处,修建着一座军营。
建筑林立,旌旗猎猎。
隶属于大周武灵侯的精锐之师“青甲军”便常年驻守于此。
这些年来,青甲军在武灵侯陈征的率领下,在此斩妖无数,立下累累军功,也让青甲军凶悍之名响彻天下。
“侯爷还没回来?”
一座由粗粝巨石搭建的殿宇内,张毅韧负手于背,来回踱步,眉宇间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色。
“没有。”
一名身负重甲的高大男子摇头。
五天前,血荼妖山中产生异动,有沉闷惊雷之音响彻足足半个时辰,山中妖兽皆躁动咆哮。
武灵侯陈征察觉到异常,孤身一人前往血荼妖山查探。
谁曾想,他这一去,至今不曾返回。
“希望侯爷没事……”
张毅韧叹了一口气。
再过四天,便是十年一度的兽潮爆发之日。
届时,整个青甲军需要严阵以待,提防那如潮水般从血荼妖山中冲出来的妖兽群。
若没有武灵侯陈征坐镇,注定会军心涣散。
忽地,远远传来一阵喧嚣的声浪,乱糟糟的。
“校场上是什么情况?”
张毅韧眉头一皱。
高大男子神色微微异样,低声道:“应该是麻山威副都统在和黄乾峻千夫长比武切磋。”
张毅韧眉头拧起,冷笑道:“他麻山威一个宗师一重的角色,去欺负一个聚气境初期的年轻人?简直恬不知耻!”
“按麻大人的说法,黄乾峻才进入咱们青甲军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从最底层的士卒,一路成为千夫长,并且是咱们青甲军中最年轻的千夫长。这上窜的势头太猛,必须压一压他的气焰。”
高大男子沉声道。
“打压气焰?”
张毅韧不悦道,“据我所知,黄乾峻是凭真本事搏杀出的功名,担任千夫长之职务也当之无愧,他麻山威有什么资格去打压这样的年轻人?”
高大男子顿时沉默了。
黄乾峻加入青甲军的时间虽短,可也以参加了大大小小数十次血腥战斗,猎杀妖兽近三百头!
青甲军的职务是按照军功多少来评定。
军功累积越多,职务提升就越快。
黄乾峻正是凭借那猎杀妖兽所累积的军功,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成了青甲军最年轻的一位千夫长。
这一点,毋庸置疑。
“走,去看一看。”
张毅韧起身,离开大殿,朝远处的校场行去。
高大男子连忙跟上。
夕阳如血。
风沙飞卷的校场上,围拢了许多青甲军士卒。
校场中央。
黄乾峻被制服在地,其双臂被一只大手锁在背后,脸颊被一只大脚狠狠踩在地上,沾满了灰尘,任凭挣扎,都无法脱困。
大脚的主人,是一个身穿戎装的瘦削男子,他肤呈古铜色,光头锃亮,一对眸中尽是阴鸷凶悍之气。
此时,瘦削男子厉声喝道:“服不服?”
说话时,他脚尖发力,压迫得黄乾峻脸颊扭曲撕扯,颧骨都有塌陷的迹象。
校场四周,许多士卒亢奋大叫:
“麻都统威武!”
有人为瘦削男子助威喝彩。
“黄乾峻,快认输吧,败给麻都统不丢人。”
有人担忧地看着地上的黄乾峻,替他捏一把汗。
“瞧瞧,这就是和麻都统作对的下场,他一个新人而已,虽然屡立军功,可锋芒太盛,不知道收敛和低调,注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有人幸灾乐祸。
黄乾峻鼻青脸肿,眸子中尽是狠意,嘶声骂道:“想让小爷低头,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麻山威眸子中寒芒一闪,脚尖狠狠一踏,黄乾峻脑袋都被挤压得扭曲起来。
“麻都统,切磋而已,千万别动怒。”
这时候,一个身穿戎装,模样娇美的女子冲出来,顿时吸引了在场许多目光。
南影!
青甲军足有三万将士,可女子却寥寥无几。
南影便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个极其出色的美人。
当初她和其他青河剑府弟子加入青甲军时,甚至引起整个青甲军轰动,被不知多少糙老爷们垂涎。
看到南影,麻山威眼神变得缓和不少,道:
“我也是为他好,借切磋之事,杀一杀他的锐气,免得他太过恃才傲物,以后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南影笑容甜美道:“麻统领用心良苦,想来黄乾峻以后明白过来时,肯定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说着,她目光看向黄乾峻,劝道:“黄兄,听我一句劝,快跟麻统领低头服软,赔个不是,相信以麻统领的胸襟,肯定会原谅你的。”
“呸!”
黄乾峻怒目大骂,“你这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打进入青甲军,就利用美色,勾搭麻山威,这时候还跳出来装好人?恶心!赶紧给小爷滚!”
“你……”
被这般辱骂,气得南影俏脸发青。
麻山威脸色一沉,眸子寒芒暴涌,脚尖猛地一挑。
砰!
黄乾峻整个人被挑飞起来,狠狠摔砸在十多丈外,浑身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摩擦声,面露痛苦之色。
还不等站起,麻山威已冲来一把攥住他的脖颈,将其拎到半空中,道:
“南影为你求情,你却血口喷人,还借机诋毁我的名誉,信不信我一句话,便可将你身上职务撤掉,按军法处置?”
话语森然,咄咄逼人。
全场一寂。
谁都看出,副都统麻山威动怒了。
“麻都统,我想问一句,今日的切磋,是由您发起,本就只是切磋,您却借机将黄乾峻踩在脚下蹂躏羞辱,这是副都统该做的事情?”
蓦地,一个青年冲出来,沉声质问。
全场侧目,认出这青年是李默云,和黄乾峻一样,是同一天加入青甲军。
“混账东西,没看到我这是以切磋的名义,在修理黄乾峻身上的臭毛病?我这一腔苦心,却被你视作以大欺小,打击报复,简直是岂有此理!”
麻山威眼神阴鸷冰冷,如刀锋似的看向李默云,“小家伙,你才刚进入青甲军不久,我不与你计较,若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治你的罪!”话语透着浓浓的威胁。
却见黄乾峻怒极而笑:“什么一腔苦心为我好,呸!小爷需要你为我好?不就是看着侯爷不在,借机收拾我吗?我告诉你麻山威,今天你不杀了我,以后我保证十倍百倍奉还回来!”
“你找死!”
麻山威震怒,扬起左手,就要抽向黄乾峻。
便在此时,张毅韧匆匆赶到,冷喝道:“住手!”
麻山威眉头一皱,道:“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没看到我在教训黄乾峻该如何当一名合格的青甲军士卒吗?”
张毅韧冷冷道:“你一个副都统,却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不觉得害臊?还口口声声是为了黄乾峻好,老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冷面屠夫’还有这样的好心肠?”
场中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附近一众士卒皆察觉到,局势不对劲了。
在青甲军,武灵侯陈征是至高掌权者,麾下设置五个副都统职衔,各掌控一支六千人左右的军伍。
副都统之下,便是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
论职务,张毅韧和麻山威一样,皆是副都统。
眼下,因为一个黄乾峻,却让两位副都统对峙,剑拔弩张!
麻山威眸光闪烁,道:“老张,你别忘了,在这黄乾峻进入青甲军的第一天,侯爷就叮嘱过,要以最苛刻的态度严格要求黄乾峻,为的是能够让他真正成长为咱们青甲军的顶梁柱。”
他义正言辞,神色威严,“我这么做,可完全出于公心,为的是磨砺和纠正这小子身上的气焰!”
张毅韧脸色阴沉道:“你这叫公心?若侯爷在,你敢把你这番话再说一遍吗?”
麻山威冷笑道:“我有何不敢?侯爷若知道,我是一心为黄乾峻好,也断不会说什么了!”
张毅韧不禁恼了,刚要说什么。
黄乾峻已冷然道:“张大人,您不必和这家伙废话,等以后,我也用这种蹩脚的理由,好好报答一下麻统领!”
“瞧瞧,这是一个千夫长面对一位副统领时可以说的话?简直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麻山威眸子寒芒涌动,“若再不把这小子身上的气焰收拾收拾,以后非成为咱们青甲军的祸害不可!”
说着,他扬手就要抽黄乾峻。
便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啼鸣忽地在天穹上响彻。
紧跟着,在众人惊诧的视野中,一头神骏非凡的青鳞鹰如若闪电般倏尔掠来,降临在这校场中。
青鳞鹰背上,苏奕、宁姒婳、申九嵩陆续走下。
一时间,全场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苏奕!?”
看到苏奕,南影俏脸微变,悄然退后,混迹在围观的士卒中,似是生怕被苏奕看到。
李默云呆了一下,默然不语,心绪复杂。
黄乾峻也愣住,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哥怎么来了?
张毅韧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
被苏奕看到黄乾峻被青甲军的副统领这般欺辱,这如若谪仙般的少年心中该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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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教你做人
麻山威不认识苏奕和宁姒婳,却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云光侯申九嵩。
他当即松开紧攥黄乾峻脖颈的右手,整了整衣冠,拱手见礼道:
“青甲军副都统麻山威,见过申侯!”
在场青甲军士卒皆浑身一震,认出了申九嵩的身份,皆肃然行礼。
申九嵩微微颔首,道:“无须客气。”
这时候,张毅韧匆匆上前,先笑着和申九嵩见礼。
而后低声对苏奕道:“苏公子,没想到您也来了。”
苏奕没有理会他。
从来到校场的那一刻,他目光就看向了黄乾峻。
自然也目睹了麻山威刚才如拎小鸡似的,以右手攥着黄乾峻脖颈那一幕。
也看到了麻山威那扬起的正欲抽向黄乾峻脸颊的左手。
“这是怎么回事?”
苏奕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把目光看向黄乾峻,神色平淡问道。
面对苏奕的目光,黄乾峻不禁露出一丝羞愧之色,道:
“苏哥,我……又给您丢脸了……”
他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当初在云河郡城分别时,他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青甲军混出个名堂,以不辜负苏奕对自己的照顾和栽培。
谁曾想,偏偏在这受欺负的时候,被突然而来的苏奕给撞见了!
这一下,连宁姒婳和申九嵩也察觉到不对劲,目光不由都看向了黄乾峻,若有所思。
麻山威眸子微微一凝,笑着拱手:“敢问申侯,这位公子是?”
申九嵩神色已变得冷淡起来,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先说一说,刚才又是怎么回事为好。”
眼见申九嵩态度转变,麻山威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
张毅韧忍不住道:“老麻子,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一旦让苏公子不满意,就是侯爷回来了,也保不住你!”
麻山威脸色微变,听出张毅韧是在提醒自己。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那被称作“苏公子”的青袍少年,身份绝不简单了。
深呼吸一口气,麻山威沉声道:“这黄乾峻是我青甲军的一位千夫长,最近一段时间屡建奇功,表现卓绝出色,堪称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可据我观察,最近一段时间,黄乾峻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我担心他恃才傲物,得意忘形,便借切磋的名义,予以敲打,试图杀一杀他身上的气焰,好让他更冷静地认清自己,如此,也有利于他以后的成长……”
刚说到这,黄乾峻已冷笑打断道:“麻统领,你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你所说的每个字皆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麻山威脸色微变,沉声道:“我身为副统领,有什么理由要故意欺负你这样一个年轻人?”
说着,他肃然道:“侯爷当初带你加入青甲军时,就已叮嘱过,要以最严苛的态度来要求你,我刚才虽出手狠了一些,可也是为了你好。”
“可你呢,不知感恩倒也罢了,还血口喷人,诬蔑南影和我有私情,这让谁能不生气?”
自始至终,麻山威一副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长辈姿态。
这让黄乾峻气得差点笑起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南影?”
苏奕眉头微皱,目光一扫,顿时就看到了躲藏在人群中的南影。
这一瞬,南影头皮发麻,心中恨不得把麻山威骂死,好端端的,提我的名字干吗?
而面对苏奕的目光,南影不得不强作镇定。
她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苏师兄,好久不见了。”
众人皆是一怔,这青袍少年是南影的师兄!?
就是麻山威也有些糊涂,这是什么情况?
苏奕没有理会场中众人那异样的神色,也不再理会南影,问道:“武灵侯不在?”
张毅韧连忙道:“侯爷五天前就前往血荼妖山了,至今还不曾归来。”
苏奕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麻山威,淡然道:“来,你我切磋一场,我今天也破例一次,亲手教一教你如何做人。”
轻飘飘一句话,让场中气氛骤然沉寂下来。
张毅韧心中发紧,连忙道:“苏公子,今日的事情,我相信等侯爷回来后,定会给黄乾峻一个满意的交代,您远来是客,还是……”
“张统领,我这是为他好。”
苏奕瞥了张毅韧一眼,“你这般阻止,就是不想让我对他好了?”
张毅韧苦笑,叹息不语。
“这位公子,黄乾峻的事情,终归是我青甲军的事情,你这贸然插手的话,是否有些不妥?”
麻山威眉头皱起,沉声开口。
他一眼看出,苏奕并未踏足宗师之境,浑身气息仅仅只带着一丝丝的罡煞之气而已,这是聚气境后期的征兆。
或许苏奕身份极为不凡,可若真动手,他可不惧了。
申九嵩冷哼道:“一场切磋而已,怎么能叫掺合青甲军的事情,麻山威,你最好别乱扣帽子。”
麻山威被训斥得内心也有些窝火,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这位公子想要切磋,麻某奉陪就是了!不过,刀剑无眼,若伤到这位公子,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话语间尽是冷意。
身为青甲军副统领,又常年和血荼妖山中的妖兽浴血厮杀,麻山威性情也极为凶悍和暴戾。
眼见苏奕不识好歹,他也懒得再客气什么。
可听到麻山威的话,宁姒婳不禁莞尔,申九嵩也一阵摇头。
张毅韧唇角抽搐,沉默不语。
黄乾峻内心感动之余,也愈发羞愧了。
反观在场那些青甲军士卒,则都露出亢奋之色,似乎意识到,一场好戏就将上演。
众人皆退让到远处,给苏奕和麻山威腾出一片空地。
“这位公子,请!”
麻山威冷眸如刃,身上气势骤然攀升,凶悍之气如潮水般席卷扩散。
“既然是要教你做人,我便给你一个出手的机会。”
苏奕淡然开口。
麻山威眸子中冷芒一闪,道:“那麻某便不客气了!”
他蓦地纵步,臂膀一甩,挥拳砸出,势如炮锤。
轰!
璀璨刺目的拳劲,带着凝练如实质的罡煞之力,破空而去。
空气骤然炸开,产生闷雷般的爆鸣。
那拳劲无匹霸道,竟是刚猛之极!
申九嵩也不由讶然,武灵侯陈征麾下的干将,倒也有两把刷子。
他看出来,麻山威虽是宗师一重修为,可常年搏杀于这凶险的血荼妖山之地,一身实力早已远非一般的同境人物可比。
就如这轰出的一拳,明显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由此也可以看出,麻山威很聪明,并未因为苏奕显露出的修为而有任何轻视,甫一出手,便动用真正的能耐。
可惜,麻山威根本不知道,他此时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一个角色……
申九嵩刚想到这。
砰!
就见苏奕随手一划,那隔空轰来的璀璨拳劲就像易碎的泡沫般,被苏奕的指尖划破。
轻描淡写。
附近青甲军士卒皆被惊到,差点以为眼花了。
黄乾峻、南影、李默云他们也都心中一颤,好强!!
还不等众人反应,就见苏奕身影凭空消失原地。
下一刻就已出现在麻山威身前,轻飘飘一掌按下。
麻山威早察觉到不对劲,心中震动,眼见这一幕,毫不犹豫催动全部力量,以双臂格挡身前,
喀嚓!
骨骼爆碎声响彻。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麻山威格挡身前的双臂,被苏奕一巴掌拍碎,如两条软绵的死蛇般荡开。
而苏奕的掌指,则趁着破开的空隙,余势不减,按在了麻山威肩膀上。
砰!
麻山威躯体猛地双膝砸地,被这一巴掌硬生生镇压在那,溅起满地的灰尘。
他脸颊憋得涨红,惊骇欲绝。
一掌,就将他轻易镇压了?
全场鸦雀无声。
除了宁姒婳、申九嵩神色平淡如旧,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被这干脆利落、摧枯拉朽的一幕震住。
这太不可思议。
从麻山威出拳,到被镇压,也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这一掌如何?”
苏奕问。
麻山威神色变幻不定,半响才咬牙道:“之前是麻某眼拙,这一掌打得我心服口服!”
砰!
苏奕一脚踹出,麻山威身影倒飞出去,口鼻喷血,欲挣扎起身,却因伤势太重,又跌倒在地。
众人皆被这狠辣的一幕惊到,倒吸凉气不已。
苏奕再问:“这一脚如何?”
麻山威急促喘息,声音沙哑道:“公子这一脚,让麻某深感自身之卑微,再不敢像以前那般放肆,自今以后,定当铭记公子今日教诲,痛改前非!”
苏奕走上前,一脚踩在麻山威脸上,俯视而下,道:“我这般为你好,你领不领情?”
麻山威的脸颊都被踩得塌陷扭曲起来,嘴巴贴着地面,他大口喘息,大声道:
“这是天大的恩情,于麻某而言,不亚于再造之恩,麻某发自内心的领情,还要一辈子感念公子的好!”
众人皆呆住了。
一是被苏奕那干脆利落的狠辣手段吓到。
二是震惊于麻山威的表现,似乎彻底被打服帖了,每一次回答的话语,都几乎快颠覆人们对他的认知!
毕竟,谁能想到,青甲军这位有着“冷面屠夫”称号的副统领,怎会一下子服软到这般地步?
简直真的像是一个忽然幡然醒悟,认识到自身罪孽深重的罪徒。
唯独申九嵩眸子微凝,这麻山威,绝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狠茬子!
也是个根本不在意颜面和尊严的疯子。
只要能活命,他可以舍弃一切。
这种人,也往往最危险!
第二百二十九章 竞争者
宁姒婳眸子也泛起异色。
麻山威的反应,让她也察觉到,一旦让这种人活下来,说不准哪一天,他就会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像一条疯狗般冲上来把你撕咬成碎片。
压抑之极的氛围中,就见苏奕再次开口:
“我既然好心教你做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谁让你那般欺辱黄乾峻的?”
麻山威大声道:“怪只怪麻某被美色迷了心窍,得知南影和黄乾峻一直不对付,便想着帮南影出口气,以至于酿下大错。公子的出现,可谓是给了麻某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麻某深感惭愧,亦心悦诚服!”
众人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看向南影。
而此时,南影的俏脸已是煞白难看起来。
连她都没想到,堂堂青甲军副统领,竟会毫不犹豫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眼见众人目光看来,南影再忍不住大叫道:“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我南影只是一个百夫长,哪可能命令你一个副统领做事!”
说着,她噗通一声跪在那,颤声哀求道:“苏师兄,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让麻山威这么做!”
麻山威大声道:“麻某说了,怪只怪自己色令智昏!”
言外之意就是,中了你南影的美人计。
见此,苏奕不由深深看了麻山威一眼,道:
“像你这种人,我以前见过很多个,比你更狠,更不要脸的也不在少数,大概是都曾历经过多次的生死磨难,深刻意识到了生死间的大恐怖,故而为了活命,会不惜一切地抛弃一切尊严和颜面。”
麻山威躯体骤然发僵,脸色变幻不定。
苏奕这番话,让他只觉身心内外都被看透,浑身都直冒寒意。
“你猜猜那些和你一样的人下场如何?”
苏奕微微一笑,问道。
面对苏奕那淡漠深邃的眸瞳孔和不带感情的微笑,麻山威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内心不可抑制地涌起深深的恐惧。
许久,麻山威强忍着内心的惧怕,一字字说道:“麻某不敢妄自揣测,但麻某敢发誓,此生此世只会感念公子的好,断不会有任何报复的想法!”
“不,你可以选择报复。”
苏奕淡然道,“并且,我以前也曾和许多像你一样的人说过这样的话。可我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至于他们……”
麻山威惶恐大叫:“麻某明白!麻某明白!”
苏奕一阵摇头,收起踩在麻山威脸上的脚,道:“你不明白,在我眼中,你完全没有资格和我为敌。”
说罢,再懒得看麻山威一眼。
他径直来到黄乾峻身前,道:“我把他留给你来解决,就当是一块磨刀石,以三个月为期限,能不能做到?”
黄乾峻抿着唇,狠狠点头,“能!”
这番对话,被全场所有人都听到,那些青甲军士卒吃惊之余,都不免疑惑。
黄乾峻一个聚气境初期的武者,如何能够在三个月内,把麻山威这等宗师一重境的狠茬子击败?
麻山威也听到了这番对话,他瘫在地上,急促喘息,大声道:
“能够被公子视作黄乾峻的磨刀石,是麻某天大的荣幸!也多谢公子今日不杀之恩!”
众人皆无言。
苏奕没有理会麻山威,目光看向张毅韧,道:“张统领,找个地方聊聊?”
张毅韧深呼吸一口气,笑道:“苏公子快请!侯爷早说过,若苏公子来了,就以‘百妖灵血’所酿的‘烧云酒’招待,这可是世间难得的佳酿。”
“你也来。”
苏奕看了一眼黄乾峻。
黄乾峻连忙答应。
当即,张毅韧带着苏奕他们转身离开了这片校场。
目送苏奕他们离开,校场附近的青甲军士卒的神色,皆带上一抹复杂之色。
苏奕的强大,震撼他们心神,也让他们内心涌起敬仰之意。
军伍中的规矩很简单,越强大的人越受人尊重。
苏奕以聚气境修为,轻而易举镇压麻山威,这让那些青甲军士卒想不钦佩都难。
而一直跪在校场中的南影,却傻眼了。
她原本内心惶恐忐忑,以为苏奕必会雷霆震怒,说不准就会灭杀了自己。
可谁曾想,自始至终,苏奕再没有看她一眼。
比羞辱更让人难受的,无疑就是这种彻底无视的滋味了!
“这家伙……越来越可怕了……”
李默云暗叹,内心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前,他是广陵城年轻一代领军人物,是青河剑府内门耀眼之极的风云弟子。
以前,他曾极看不起苏奕这个文家的上门女婿,甚至曾因为要追求文灵昭的缘故,试图在暗中将苏奕除掉。
可时至如今……
李默云才深刻发现,以前的自己何等幼稚可笑。
“夏虫不可语冰,大概在如今的苏奕眼中,自己就是一只不堪入目的可怜虫子吧……”
李默云刚想到这,场中忽地响起麻山威的声音:
“来人,把南影拘禁起来,等侯爷回来了,亲自发落!”
李默云猛地抬头,就见一群青甲军士卒上前,扑向跪在那的南影。
任凭她惊恐尖叫,都无济于事,最终被拖着带走。
一抹荒谬的感觉涌上李默云心头。
自始至终,苏奕都没有理会南影,完全无视了。
滑稽的是,之前被苏奕狠狠收拾一顿的麻山威,却对南影下手了……
麻山威这是恨自己中了南影的美人计,才会这么做,还是为了以此来向苏奕示好?
没人猜得到。
可李默云却深刻明白了一件事。
当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时,你不屑去解决的人,自然会有人主动帮你去解决!
就如此时。
苏奕根本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南影,可谁能看不出,哪怕麻山威不下达这个命令,当武灵侯陈征回来时,也定不会饶过南影?
……
晚霞黯然,夜色降临。
巨石搭建的粗犷殿宇内,粗如儿臂的灯火汹汹燃烧,照得大殿一片通明。
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肴呈上来,皆是各色各样的妖兽血肉所烹饪,香味浓烈,令人食指大动。
在苏奕他们各自的案牍前,皆摆着一坛“烧云酒”,酒色鲜红透亮,仿似燃烧的云霞般。
此酒由上百种妖兽精血和诸多灵药一起酿制而成,酒劲霸烈,入喉如烧,能激发武者浑身的气血潜能。
苏奕尝了尝,味道确实极为独特,如一线刀锋入喉,撕裂般的灼热酒水涌入体内后,就如熔浆喷发似的涌入四肢百骸,烧得浑身气血如燃如沸。
略一品咂,口齿之间,弥漫的尽是甘冽醇厚的酒香。
一般武者怕是根本扛不住这等霸烈的酒劲,一杯酒醉了。
酒席上,苏奕他们边吃边聊,很快就从张毅韧口中得知了一些重要消息。
这一次即将爆发在血荼妖山的兽潮,吸引了大周不少顶尖人物的关注。
一些大势力更是早已提前行动,从其他区域中进入血荼妖山。
像位列大周十大学宫的庐阳学宫、崆峒学宫、星崖学宫,皆有顶尖的大人物带队,早在前一阵子,就进入血荼妖山内。
除此,也有一些其他一些势力的狠角色。
这让苏奕他们皆意识到,若此次血荼妖山中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机缘诞生,注定会引来众多竞争者抢夺。
“这可有些麻烦了。”
了解了这些,申九嵩眉头微皱,竞争者越多,就意味着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冲突。
“担心这些作甚,到如今,还没有人清楚,血荼妖山深处的异变,究竟是机缘,还是灾祸。”
宁姒婳不以为然摇头,“更何况,以我们的力量,足可应对一些突发的凶险。”
说着,她目光看向苏奕,笑语嫣然,“道友觉得呢?”
苏奕随口道:“到时候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在前世,他闯过的凶恶之地、探寻过的遗迹秘境早已数不胜数,获得过机缘,也遭遇过滔天杀劫。
甚至很多次陷入绝境,九死一生。
若论经验,自然丰富之极。
可苏奕更清楚,对待未知的凶险之地时,不能妄加揣测,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宁姒婳点了点头,道:“那道友觉得,我们何时出发为好?”
苏奕目光看向张毅韧,道:“武灵侯当初是从哪里出发的,是否有具体的路线?”
张毅韧连忙道:“有。”
说着,他取出一幅兽皮地图,起身递给苏奕,“这是侯爷亲手绘制的一份和血荼妖山有关的地图,请公子过目。”
苏奕打开一看,就见其上绘制着的地图虽简陋了一些,但却大致把血荼妖山的概况呈现了出来。
其中许多地方,还用朱笔标注着一些文字,诸如“危险”“极度危险”“当绕道而行”“断路”等等字眼。
而在位于血荼妖山深处的一大片区域中,却一片空白,只标注着一句话——
“此为大凶之地,亦藏有大玄机!”
看了片刻,苏奕将兽皮地图递给身旁的宁姒婳。
他的目光则看向了张毅韧,道:“你家侯爷五天未归,极可能是遭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亦或者是处境危险。”
“你待会把他前往血荼妖山时的时辰、地点、路径和他此行进山的目的,一一给我详细说来,等我们前往血荼妖山时,或许可以帮到他。”
第二百三十章 呻吟和呢喃
张毅韧虎躯一震,肃然抱拳道:“张某替我家侯爷,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他这些天本就一直在担忧武灵侯陈征的安危。
若能有苏奕他们前往血荼妖山帮忙,那无疑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张毅韧将武灵侯陈征五天前离开时的细节一一说出,包括时间、地点、前往路线等等。
“道友觉得,我们何时出发为好?”
这时候,宁姒婳也看过了那一幅兽皮地图,轻声问道。
“事不宜迟,明天清晨便启程。”
苏奕做出决断。
虽说按照日期推算,距离此次兽潮爆发还有四天时间。
可若能在兽潮爆发前,便抵达血荼妖山深处那一片凶险之地,无疑更好。
宁姒婳和申九嵩皆答应下来。
两者在得知庐阳学宫、崆峒学宫、星崖学宫等大周顶尖势力也参与进来后,也明白越早前往血荼妖山越好。
当夜,张毅韧为苏奕他们各自安排了住宿之地。
苏奕的房间。
“有什么修炼上的困惑,你现在便可以问我。”
苏奕随意坐在那,看着立在那的黄乾峻,轻声开口。
今天的事情,也让苏奕内心微微有些自责,似乎……自己一直没有真正在修行上给予黄乾峻多少帮助。
否则的话,黄乾峻哪可能会被一个宗师一重的角色欺辱成这样?
故而,趁着今晚,苏奕打算好好指点一下黄乾峻。
黄乾峻深呼吸一口气,想了想,便开始虚心请教起来。
当初在云河郡城,苏奕曾赠予他一部“大星元术”的修炼秘法,这一段时间以来,让得他修为突飞猛进,获益匪浅。
可仅凭他的悟性,还无法真正吃透大星元术的全部奥秘。
眼见由此机会,黄乾峻哪会错过了。
“苏哥,何谓‘诸窍成灵’?”
这是黄乾峻的第一个问题。
苏奕并不奇怪,如今的黄乾峻已是聚气境初期修为,又修炼的是大星元术,自然早已和这世俗中武者不一样。
起码,诸窍成灵这等底蕴,就不是其他武者能够知道的。
当即,苏奕一一为之阐述讲解,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却又妙趣横生。
黄乾峻听罢,大有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之感。
他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再次请教一个问题。
就这样,两者一问一答,如若师徒之间的授业解惑。
直至一个时辰后。
苏奕道:“我已经把聚气境中的修行诀窍都一一讲授给你,若三个月内再打不过那麻山威,你以后就别说认识我。”
黄乾峻尴尬地挠了挠头,而后庄肃抱拳道:“苏哥,你放心便是!”
便在此时,忽地一阵奇怪的呻吟声从夜色中传来,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苏奕一怔,起身来到窗前,朝外望去,就见远处一座笼罩在夜色中的殿宇前,排着一队人。
而那奇怪的呻吟声就是从那座殿宇内传出。
“这是?”
苏奕眼神古怪,隐约猜出什么。
黄乾峻脸上露出暧昧之色,嘿嘿笑道:“苏哥,你还记得那阴煞门的‘尸夫人’柳湘蓝吗?”
苏奕恍然道:“是她?”
他哪会不记得,当初在云河郡城拙安小居,武灵侯陈征把柳湘蓝活捉,带回了青甲军,说是青甲军的士卒血气方刚,晚上难免无处宣泄多余的精力……
“不错,就是她。”
黄乾峻叹道,“你都不知道,在这军伍之地,女人是多稀缺的存在,自打柳湘蓝来了之后,上万青甲军将士都沸腾了,只要不打仗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排着队去玩……”
苏奕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该是何等荒唐的场景?
千人骑,万人跨,一点朱唇万人尝?
也太变态了!
苏奕收回目光,关上窗户,忽地问道:“你该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黄乾峻连忙否认:“苏哥,我怎可能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苏奕哦了一声。
黄乾峻本打算再待片刻,好好跟苏奕聊聊,可眼见苏奕心不在焉,便识趣的告辞离开。
苏奕没有再耽搁时间,盘膝坐在铺着兽皮的床榻上,一边修炼一边思忖。
“我如今炼化出的道罡才不足一成,此次前往血荼妖山,注定不会缺战斗厮杀的机会了。”
“若能借战斗将一身真元皆淬炼出道罡,我的修为便可臻至聚气境大圆满地步。”
“若能臻至这一步,突破宗师之境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养炉境被称作宗师之境。
无漏境又被称作先天武宗之境,意味着一步迈入先天层次,能够得到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般的生命蜕变。
“若我踏入宗师之境,以诸窍成灵、隐脉、道罡这三种万古罕见的底蕴,根本不愁无法在五脏之炉中淬炼出‘五蕴性灵’……”
“对了,对神魂的修炼不能松懈了,在宗师之境,神魂力量越强大,淬炼出的五蕴性灵品相就越高,战斗时,所释放出的威能就越大……”
“除此,还要搜集一些铸剑所需的灵材。”
……
翌日一早。
天色晦暗阴沉。
在张毅韧目送下,苏奕、宁姒婳、申九嵩三人的身影离开营地,朝远处的血荼妖山掠去。
血荼妖山绵延千里之地,山势蜿蜒,苍莽原始,自古以来,便被视作大凶之地。
山中常年盘踞着数不胜数的妖兽,更有煞气、毒雾缭绕,别说寻常人,就是武者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尤其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十年一度的兽潮爆发时间即将来临,血荼妖山深处,频频出现一些极为反常诡异的异象。
到如今,在血荼妖山上空,完全被浓郁的血色雾霭遮蔽,久久不散。
一眼望去,恰似一方血穹,触目惊心。
刚一进入血荼妖山所覆盖的范围,苏奕就察觉到,虚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煞气,让人心烦意闷。
不过,对苏奕他们而言,自然不受影响。
“当初武灵侯陈征应当就是从这条路径进入山中。”
申九嵩一指不远处,那里是一座峡谷,两侧崖壁料峭,寸草不生。
“也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次我们说不准能碰到一桩大机缘。”
宁姒婳抿嘴一笑。
她一袭干脆利落的戎装,长发梳成辫子,手握青焰残月戟,英姿飒爽。
“走吧。”
苏奕径直迈步,率先朝前行去。
他依旧一袭青袍,长发盘成道髻,萧疏轩举,淡然出尘。
宁姒婳和申九嵩跟随其后。
一路上,尽是崎岖料峭的石径小路,天穹如血殷红,空气中煞气缭绕,沉闷压抑。
仅仅片刻,他们一行人就遭遇到一群妖兽的攻击。
皆是一阶、二阶的寻常妖兽,可每一头妖兽皆眼睛发红,状若疯狂,似完全失去理智,不顾一切般冲杀上前。
根本无须苏奕和宁姒婳出手,申九嵩一人便将这群妖兽轻松解决掉。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在接下来的路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成群的妖兽冲出,全都像癫狂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畏惧和害怕。
虽然苏奕他们无惧这些,可被这般一次次阻截,却也不胜其烦。
“这些妖兽明显是遭受了天地间的血煞侵染,变得嗜血、狂躁和疯癫,根本不知畏惧,若这样下去,我们一天之内,怕是根本无法抵达这血荼妖山深处。”
宁姒婳黛眉微皱。
从他们进入血荼妖山至今,已过去两个时辰,才仅仅只行进了不到百里之地。
原因就是,这一路上频频遭遇妖兽袭击,有的能避开,有的根本就避不开,只能杀过去。
“不着急,我们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妖兽,品阶越来越高,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到如今,才不到百里之地,就已经遇到了五阶妖兽,这可是个好兆头。”
苏奕随口道,眉宇间隐隐有些期待,“我倒是希望,接下来的路上,可以出现一些更强大的妖兽,若能有八阶、九阶的妖兽,那就更好了。”
宁姒婳和申九嵩面面相觑,完全无法明白,苏奕说出这番话时,是怎样一种心情。
申九嵩笑问道:“苏公子,你这是想找一些妖兽练练手?”
苏奕点了点头,道:“以战养战,方才能够真正淬炼自身的实力,若这血荼妖山不够危险,为何要来?”
申九嵩呃了一声,颇有些汗颜。
他和宁姒婳是奔着机缘来的。
可很显然,苏奕和他们的心思不一样,竟似是奔着厮杀战斗来的……
宁姒婳唇角微掀,笑道:“这么说的话,接下来遇到的那些高阶妖兽怕是要倒霉了。”
刚说到这,忽地,一阵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在天地间响起。
仿似鬼神的窃窃私语。
有似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勾魂之音。
宁姒婳笑容一僵,唇中蓦地发出闷哼声,眉宇间浮现一抹痛苦之色。
几乎同时,申九嵩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如被刀尖绞在神魂中,产生撕裂般的剧痛,让得他坚毅的脸庞都抽搐扭曲起来。
再看苏奕,身影微微一晃,便恢复如初,只是那淡然深邃的眸中,泛起一抹异色。
这似乎是……禁制力量的波动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禁阵和封印
血荼妖山,一座血雾缭绕的小山丘之巅。
“又来了……”
木晞轻叹。
那断断续续的呢喃声,似有诡异可怖的力量,宛如无形的刀锋般狠狠凿进神魂,产生撕裂般的剧痛。
早有经验的木晞第一时间摒弃感知,以秘法保护住神魂。
可即便如此,依旧感到一阵烦闷。
他毫不犹豫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火红玉佩,握在了掌心。
顿时一股温暖的热流涌遍全身,驱散全身的不适。
“若不是这‘麟血玉佩’,听到这声音还真不好熬。”
木晞喃喃。
他白衣胜雪,丰神俊秀,眸子开阖间,有灿然的星辰光影流转,瘦削挺秀的身影轩昂如松竹。
“你怎样了?”
木晞扭头,看向一侧的一个中年男子。
“还能忍得住。”
中年男子沉声道。
他燕颌虎须,一袭黑袍,身影极其高大,刀凿斧刻般的刚毅脸颊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
“哈,若被星崖学宫的弟子看到,他们最为崇拜敬畏濮邑大人,此时竟露出一副便秘般的痛苦样子,怕是非伤心难过不可。”
木晞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那黑袍高大男子,正是天下十大学宫之一星崖学宫的副宫主濮邑,一位宗师四重境巅峰存在!
被这般调侃,濮邑却无法动怒,摇头苦笑不已。
木晞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可濮邑却不敢不敬。
因为这个衣冠胜雪的年轻人,便是大周外姓九王之一的镇岳王!
他二十岁踏入宗师之境,二十三岁证道先天武宗,被当今周皇册封为王,由此名扬四海八荒,活脱脱一个绝世妖孽。
搁在以前,外姓九王中,羽流王月诗蝉是最年轻的一位王。
她十五岁证道宗师,十七岁入先天武宗之境,十九岁封王,被誉为大周千年以降的傲世奇才。
但如今,外姓九王中,最年轻的是木晞,他比羽流王年轻五岁。
虽然论及战绩、天赋和修为,看起来要逊色于羽流王。
可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年轻人。
毕竟,一个二十三岁的外姓王,足以羞煞这世间绝大多数老一辈宗师人物了!
“小王爷,都到了这时候,你总该说说,咱们此次前来这血荼妖山,是要做什么的吧?”
濮邑忍着痛苦说道。
木晞想了想,道:“据我得到的消息,这血荼妖山深处,埋藏着一个神秘的古老遗迹,其中极可能封印有重宝。”
“神秘的遗迹?”
濮邑不禁怔然,“怪不得崆峒学宫和庐阳学宫的人也都来了,原来都是为此而来。”
“来的可不止他们这些人。”
木晞眸子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星芒,道,“我有预感,这次的血荼妖山中,定会很热闹了。”
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
很快,那断断续续的呢喃声消失不见。
宁姒婳和申九嵩皆松了口气。
当看到苏奕像个没事人似的立在那,两者不禁一怔,这家伙就没有遭受到影响?
“道友莫非察觉到了什么?”
宁姒婳若有所思。
苏奕坦然道:“若我所推测不错,刚才那诡异的呢喃声,应当是一座禁阵力量所释放出的波动。”
“禁阵力量的波动?”
宁姒婳美眸微眯,“那依道友看来,这座禁阵该是何等品阶,又是出自何等境界的人物之手?”
苏奕摇头道:“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座禁阵极可能就位于这血荼妖山深处,且布置此阵之人的修为,当有着不弱于灵道层次的修为。”
灵道修士?
宁姒婳心中一震。
修行之路,分作武道、元道、灵道、玄道四大阶段。
武道四境,被称作凡俗之境。
唯有迈入元道之路,才能被称作修士,可以餐霞饮露,辟谷不食。
元道之路分作“辟谷”“元府”“聚星”三境。
在苍青大陆上,能够迈入元道之路,就已被称作陆地神仙,是世俗人眼中宛如神仙般的存在。
整个大周境内,陆地神仙的存在,也只寥寥一小撮人罢了。
大都分布在十大学宫、皇宫、潜龙剑宗、玉京城这些地方。
而灵道,则位于元道之上!
迈入灵道之路者,又被称作“大修士”,分作“化灵”“灵相”“灵轮”三大境界。
别说在大周境内,就是搁在浩瀚无垠的苍青大陆上,迈入灵道之路者,都极其少见。
据宁姒婳所知,也只有苍青大陆真正的修行国度“大夏”境内,有着一些和灵道修士有关的缥缈传闻。
眼下,这血荼妖山深处,竟疑似存在着一座由灵道修士布置的神秘禁阵,这让宁姒婳如何不吃惊?
申九嵩则有些懵,道:“敢问苏公子,何谓灵道修为?”
苏奕随口道:“元道之上的一条修行路。”
申九嵩先是一呆,旋即倒吸凉气,头皮发麻。
对他这样的诸侯人物而言,自然清楚,陆地神仙便是踏足元道之路的修士。
可他却还是头一次听说,在元道之上,竟还有更高的道途!!
他下意识看向宁姒婳,却见后者神色如常,显然也是早已清楚这个秘辛。
一时间,他内心不由一阵翻腾,这才猛地意识到,无论是身边的宁姒婳,还是这位年仅十七岁的苏公子,身上怕是有着他所无法了解的秘密!
“走吧。”
苏奕不愿再耽搁时间,径直上前。
一行人当即行动起来。
一路上,依旧时不时会遭遇一波波妖兽的侵袭,虽然杀起来麻烦一些,但还威胁不到他们。
并且,看过武灵侯陈征所绘制的兽皮地图,让他们这一路上避开了许多瘴气覆盖、毒雾弥漫的区域。
直至又行进了三个时辰后。
申九嵩已露出疲态,一身力量消耗巨大。
这一路上,动手猎杀妖兽的,几乎是他一人,宁姒婳偶尔会出手帮忙。
至于苏奕,一直负手于背,未曾猎杀过一只妖兽。
不是不愿帮忙,也不是懒。
而是他在蓄积力量,在等待八阶以上的妖兽出现。
可直至目前,这一路上也只见到十多头七阶妖兽,根本就没见到八阶妖兽的影子。
这让苏奕也有些无语。
“我们暂且停顿歇息一番,接下来的路上,换我来杀敌。”
宁姒婳清声开口。
申九嵩顿感轻松,也不推辞,拿出一瓶丹药就开始补充消耗的力量。
苏奕则伫足在一块岩石上,打量四周。
就见天穹覆盖浓郁的殷红血雾,放眼一望,附近山河之间,虚空中都飘着丝丝缕缕的猩红雾气,让得天地昏暗沉闷。
“可惜了,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灵药,皆被血煞之气浸染,无法采撷利用……”
苏奕有些遗憾。
不止是灵药,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妖兽体内,也都被那些血煞力量侵蚀,身上可利用的灵材也遭受污染,变得没什么价值了。
收回目光,苏奕从墨玉佩中拎出藤椅,懒洋洋躺在了其中,闭目养神起来。
看到这一幕,宁姒婳不由一阵好笑,这家伙未免也太会享受了,竟还随身带着一把藤椅……
时间点滴流逝。
一个时辰后,申九嵩体力已恢复过来,一行人正打算启程。
忽地,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响彻——
这一瞬,整座血荼妖山都似乎跟着震颤起来,山河晃动,岩石草木颤抖簌簌。
紧跟着,有妖兽狂躁不安的咆哮声不断响彻,透着惊慌、癫狂般的味道。
轰隆隆!
就如有地震发生,沉闷的轰鸣震得大地动荡,不知多少巨石从山上滚落而下,砸得树木垮塌,烟尘弥漫。
苏奕第一时间从藤椅中起身,目光扫视四周,略一感应,道:
“这一股震动的力量,似乎是来自这血荼妖山地底深处,难道说,五天前的时候,武灵侯陈征就是察觉到这样的异动,才会决定孤身进入这血荼妖山查探的?”
宁姒婳点头道:“很有可能。”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血荼妖山下方,应该封印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而我们之前所听到的诡异呢喃声,则来自一座禁阵波动。”
苏奕眸光深邃,推断道,“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荼妖山深处的禁阵,就是为封印那一股可怕的力量而布置!”
“换而言之,血荼妖山最近出现的异常,极可能就是那地下深处被封印的力量出现了异变,试图从那一座禁阵的镇压中脱困!”
宁姒婳和申九嵩都不禁动容,他们可没想到,苏奕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见识。
从那诡异的呢喃声中,让他推断出这是来自一座禁阵力量的波动。
而现在,从那沉闷如雷的轰鸣中,则让他推断出血荼妖山之下,封印着一股可怕的力量。
并且,还由此进一步推断出了那一座禁阵是为镇压那一股可怕的力量所准备!
而这一切,是宁姒婳和申九嵩想都没想到的,更别说由此作出推断了。
这让两人又如何能不惊奇?
一时间,两人都不禁庆幸,这次幸亏邀请苏奕参与了进来!
否则,他们怕是根本都察觉到不到,这反常的一幕幕诡异动静中,将藏着如此玄机。
“道友可知道,那被封印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宁姒婳不禁问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疏狂如仙 快哉其剑
苏奕哂笑道:“我又不是神算子,又哪能知道这些?”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看这动静,那被封印的力量,无论是某种宝物,还是某个活着的生灵,注定非同凡响了。”
宁姒婳和申九嵩眸子齐齐一凝。
若是重宝,那自然是天大的造化。
可若是某个活着的生灵,那恐怕就是一场不可预知的灾祸了!
轰隆!
天地震颤,轰鸣久久不绝。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就见一片遮天蔽日般的红云朝这边快速掠来。
仔细看,那赫然是成百上千的血色凶禽,丈许长的双翼如赤色铜汁浇筑而成,泛着火焰光泽,双爪如金色利刃。
而其头颅,则如狰狞鬼物般,青面獠牙,眼瞳猩红,发出的啼鸣就如金戈摩擦般刺耳难听。
鬼面血鹞!
宁姒婳瞳孔微凝。
这是一种七阶凶禽,天生能操纵火浪,凶狠乖戾,且飞遁于空中,足以威胁到宗师一重境的人物。
最可怕的是,鬼面血鹞是成群出动,那简直就如一群宗师御空出行!
“快逃!”
申九嵩也头皮发麻,脸色变了。
一旦被这成百上千的鬼面血鹞围困,就是宗师五重境人物,不死也得重伤!
并且,鬼面血鹞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但凡被它们盯上的目标,绝对是不死不休
宁姒婳也萌生退意,不愿和这样的凶禽纠缠。
可便在此时,苏奕却笑起来,终于碰到了一些可堪厮杀的对手,这让他内心焉能不喜悦?
长长伸了下懒腰,苏奕道:“这些孽畜交给我来解决,待会你们帮我把它们的尖喙搜集起来便可。”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影一晃,蓦地迎冲而上。
唰!
青袍猎猎,苏奕身影纵身来到一座山巅,锵的一声,御玄剑已握在右手。
随意而立,若谪仙般仪态不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则如神剑当空,锋芒傲世!
宁姒婳一怔,欲言又止。
“这……”
申九嵩心中发紧,这可是成百上千的鬼面血鹞!
可看起来,苏奕非但不怕,反倒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
“苏道友非寻常人,故而其行事也非寻常可比,咱们就等等看吧。”
宁姒婳轻语。
轰隆!
遮天蔽日般的鬼面血鹞已呼啸而来,一个个双翼如若燃烧,释放出灼热焚烧的火浪。
它们所过之处,岩石草木都化作灰烬,景象骇人。
锵!
就在此时,一缕清冽的剑吟响彻天地。
伫足山巅的苏奕,袖袍鼓荡,御玄剑擎天刺出。
顿时,一道十丈长的匹练般青色剑气掠出,横扫天宇而去。
噗噗噗!
刹那间,成百上千的鬼面血鹞群,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但凡被剑气扫中的,躯体皆如纸糊般四分五裂。
鲜血和凋零的毛羽顿时泼洒而下。
随手一剑,竟一举斩掉二十余头堪比宗师一重的鬼面血鹞!
可也因为这一剑,彻底激怒了那鬼面血鹞大军,这些不怕死的凶禽皆发出撕咬耳膜般的尖啸,浑身毛羽疯狂拍打。
轰隆!远远一望,成百上千的凶禽就如一片遮天蔽日的火焰风暴般,朝山巅的苏奕席卷而去。
那等一幕,看得申九嵩惊出一身冷汗,心都悬在嗓子眼。
宁姒婳也微微凝眉,掌中握紧青焰残月戟,打算必要的时候给予苏奕援手。
可此时,立足于山巅的苏奕,却大有疏狂恣肆的姿态,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御玄剑接连挥动。
刹那间,一道道剑气席卷而出现。
有的如挽起星河之水,倾天覆地。
有的如剑劈山海,一往无前。
有的耀眼如日月,光明万丈。
有的划分清浊,无坚不摧。
有的剑如暴雨倾盆,游弋十方,笼罩八极。
有的……
每一道剑气,皆呈现出一种足以撼动世间的独特神韵,威能莫测,妙不可言。
这便是【大快哉剑经】的奥秘,而今被苏奕以恣肆张扬的姿态,尽数演绎出来。
他颀长的身影四周,都萦绕着游鱼似的剑气,璀璨晶莹,剔透精纯,御玄剑在锵锵清吟声中,斩出的剑气无不带上一丝丝玄妙神秘的道韵。
以至于,那一道道剑气横空时,俨然呈现出诸般不可思议的异象。
而在这等杀伐之下——
一群又一群鬼面血鹞被斩杀,断肢残翼横飞,凄厉的尖叫不绝于耳。
血雨滂沱!
那等一幕幕,看得申九嵩神驰目眩,心神颤栗。
在西山茶话会上,苏奕就展现过足以惊世骇俗的战力,强大如宗师五重境的秦长山,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此时的苏奕,完全不一样。
他就如一位疏狂恣肆的剑仙,于山巅之上杀伐征战,剑气纵横之间,尽显睥睨傲视之风采。
那等飞扬、霸道、凌厉的姿态,完全和他那寻常时淡然出尘的气质不一样。
宛如人中仙,挥剑如泼墨,杀得天旋地转,血雨满山河!
“这……”
申九嵩陷入深深的震撼中,这才是苏奕战斗时的真正威势吗?
宁姒婳也怔在那。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奕这般张扬的神采,如剑般锋芒毕露,大有一剑在手,无敌睥睨的风范。
“斩!”“斩!”“斩!”
山巅,苏奕杀到兴起,浑不再保留,一身剑道造诣极尽演绎。
只身吞尽浩然气,呼出一生快哉风!
大快哉剑经的精髓,便是如风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只求一个快哉和痛快。
当身心皆融于剑道,让得那等剑气也多出一股酣畅淋漓,又凌厉无匹的神韵。
仅仅片刻。
那成百上千宛如火焰风暴般的鬼面血鹞大军,就被那无匹的剑气杀得溃不成军。
密匝匝的尸骸混杂在瀑布般的血雨中扑簌簌坠落,让得天地间都弥漫上浓郁化不开的血腥。
到最后,仅剩下的上百头鬼面血鹞,竟是吓得仓皇而逃,叫声凄厉惊恐。
这让宁姒婳和申九嵩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不是说鬼面血鹞不怕死吗?
不是说它们悍不畏死,不死不休吗?
怎么就逃了!?
山巅,苏奕也怔了一下,眼神中如火般燃烧的战意一点点消褪,恢复清明,身上那恣意释放的威势也随之收敛消失。他内心则有些遗憾,意犹未尽。
这七阶妖兽……终究还是弱了一些啊……
呼~
长吐一口浊气,苏奕目光一扫附近区域那堆积遍地的鬼面血鹞尸骸,没有再迟疑,盘膝而坐,开始静修。
这一战,虽仅仅持续片刻,但却让他消耗颇大。
宁姒婳深深看了盘膝打坐的苏奕一眼,对身边的申九嵩道:“搭把手,收集那些鬼面血鹞的尖喙。”
闻言,申九嵩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连忙和宁姒婳一起行动起来。
只是他心中,却无法淡定。
这一战,浩浩荡荡的鬼面血鹞大军,竟被苏奕一人杀得溃不成军,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聚气境少年,会拥有这等恐怖到不可思议的剑道造诣?
“宁宫主,我怎么感觉,苏公子就像天上的仙人转世一般,简直就不像这世俗中的人。”
一边搜集鬼面血鹞的尖喙,申九嵩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说道。
宁姒婳一怔,眼神微妙,反问道:“你觉得,天上真的有仙人吗?”
申九嵩苦笑摇头道:“谁知道呢。”
“每个人身上皆有自己的秘密,这世间也从不缺一些神秘莫测的奇人异士。”
宁姒婳道,“等你什么时候踏足元道修行之路了,就会明白,所谓‘陆地神仙’,也仅仅只是这世俗中的称呼罢了,搁在真正的大修士眼中,元道之路,无非是超脱凡俗之上的第一步而已。”
申九嵩默然。
和苏奕、宁姒婳一起行动至今,虽然时间很短,可两者展现出的力量和对修行的认知,却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的认知,颠覆他的想象。
他这才意识到,哪怕自己贵为一方诸侯,执掌世俗大权,可是在修行之道上,终究还是太浅薄无知了!
那滋味,就如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
其震撼和冲击可想而知有多大。
许久,申九嵩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低声问道:“宁宫主,你说申某此生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修士么?”
宁姒婳怔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凭你自己去努力,或许只有一点点希望,可若有人愿意顺手拉你一把,仅仅只踏入元道之路而已,绝不在话下了。”
申九嵩心中一震,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山巅打坐的苏奕。
半响,他朝宁姒婳躬身见礼道:“多谢宁宫主指点,申某明白了!”
宁姒婳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申九嵩是否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还得看苏奕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
两者从那一堆堆的尸骸中,搜集到了五百余个完整无损的鬼面血鹞尖喙,金灿灿的,堆积成一座小山。
这是一种三阶罕见灵材,磨成粉末可入药,也可以用来炼器,起到滋养兵刃灵性的妙用。
搁在大周,仅仅是这样一堆尖喙,都能兑换到最少一百块三品灵石!
远处山巅。
苏奕兀自在打坐,浑身萦绕着一丝丝的道罡,寂然不动,如若磐石。
宁姒婳和申九嵩见此,也只能继续等待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
还没等到苏奕从打坐中醒来,远处天地间,忽地响起一阵破空声。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不信!
宁姒婳抬眼看去。
就见极远处天地间,三道身影朝这边掠来。
为首的是一名手握玉尺,头戴峨冠,须发飘然的老者,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左侧是一名背负双剑,肩宽腰窄,眸若鹰隼般锐利的瘦削中年,眸子开阖间,雷芒涌动。
右侧是一名手握长枪,一袭黑袍,肤色白皙的男子,约莫三十余岁,浑身尽是肃杀铁血之气。
当看到这三人,宁姒婳顿时有些意外。
她一眼认出,为首那头戴峨冠,手握玉尺的老者,乃是庐阳学宫宫主王淳渡。
一位真正的无漏境先天武宗!
“其他两人是谁?”
宁姒婳低声传音。
“背负双剑的,是庐阳学宫副宫主轩游龙。”
申九嵩飞快道,“手握长枪的,则是淮阳侯勒征。”
宁姒婳一怔,道:“淮阳侯?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那五位诸侯之一?”
“正是,据说这勒征年少时就跟随在玉京城苏弘礼身边做事,他十五年前,踏入宗师之境,八年前以宗师四重的修为,被册封为淮阳侯。”
申九嵩道,“此人性情沉凝,杀伐冷酷,这些年在边陲战场上立下了不少煊赫功绩,实力极其强悍。”
刚说到这。
须发飘然,仙风道骨的王淳渡还没抵达,就远远地朗声开口:
“宁宫主,好久不见!”
话音还未落下,他们一行三人已来到场中。
目光一扫那满地的鬼面血鹞尸骸,三者眉宇间都不禁露出一抹异色。
宁姒婳淡然道:“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这老家伙。”
虽被称作老家伙,王淳渡却并不在意,笑呵呵道:“我也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宫主,会前来这这血荼妖山,莫非……也是为此山深处那一桩机缘而来?”
宁姒婳坦然道:“算是吧。”
王淳渡笑了笑,介绍道:“宁宫主,这位是我庐阳学宫副宫主轩游龙,这位是淮阳侯勒征。”
背负双剑的轩游龙抱拳见礼:“轩某见过宁大人!”
眼前的宁姒婳,虽样貌清稚若少女,可轩游龙却不敢不敬。
这可是一位传奇般的神秘人物,被大周国师洪参商评价为“其人如妖,不可妄自揣度”!
更何况,以宁姒婳的身份,足可以和王淳渡平起平坐,也由不得轩游龙不敬。
宁姒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此时,淮阳侯勒征也抱拳见礼,言简意赅道:“勒征,见过宁宫主。”
宁姒婳同样点头示意。
她向来不喜和陌生人寒暄什么。
可谁曾想,勒征想了想,又说道:“我听我家主上说,宁宫主修炼有玄妙莫测的大道秘术,可返老还童,永葆青春,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家主上?莫非是苏弘礼?”
宁姒婳黛眉微挑。
谈起苏弘礼,勒征眉宇间浮现一抹敬色,肃然道:“正是。”
“苏弘礼竟还跟你说过我的事情?”
宁姒婳不由讶然。
“我家主上曾说过,大周境内,真正称得上是修行之辈的屈指可数,宁宫主便是其中之一。”勒征沉声道。
宁姒婳哦了一声,道:“我和苏弘礼从不曾谋面,却没曾想,他竟对我有如此评价,倒真是让我意外。”
这时候,申九嵩也上前,和王淳渡等人一一见礼。
虽然没什么交情,可彼此都是大周声名显赫之辈,论及地位,也相差不了多少。
只是,勒征似想起什么,对申九嵩道:“申兄,三天前,我曾得到玉山侯裴文山的消息,说曾在衮州城见过你一面,据说你当时和苏奕在一起?”
申九嵩瞳孔微眯,想起前些天在苏奕的漱石居,见到玉山侯裴文山的一幕幕。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山巅。
这样一幕,让王淳渡、轩游龙、勒征都齐齐一怔,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巅。
就见一个俊秀少年盘膝而坐,寂然不动,淡然出尘。
“还未请教宁宫主,这位是?”
王淳渡问。
不等宁姒婳开口,勒征已冷然开口:“是苏奕!我家主上膝下那个最不肖的孽子!”
言辞间尽是冷意和不屑。
王淳渡一怔,有些意外,神秘如宁姒婳这等人物,怎会和苏家之主的不肖之子一起行动?
“勒征,你说话客气一些!”
申九嵩眉宇间浮现一抹愠怒,“更何况,苏公子好歹也是你家主上的子嗣,岂容你这般诋毁?”
这让王淳渡都有些糊涂了。
从苏家走出的淮阳侯勒征,毫不客气斥责苏奕是苏弘礼的不肖孽子。
而和苏家毫无关系的申九嵩,却不惜出声来捍卫苏奕的尊严。
这就太奇怪了。
“他的确是我家主上的子嗣不假,可在玉京城苏家,谁不知道他这个三少爷是何等大逆不道?”
勒征眼神冰冷,“云光侯,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你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缘由,我不与你计较,也劝你最好莫要掺合进来。否则,纵然你是堂堂一方诸侯,怕也会大祸临头!”
言辞掷地有声,肃杀之气四溢。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们苏家的事情?”
申九嵩冷笑,“你姓苏吗?无非是苏弘礼身边的门客罢了,我话撂在这,你若敢再对苏公子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勒征眸子中寒芒涌动,冷冷盯着申九嵩。
眼见气氛不对劲,王淳渡干咳一声,笑道:“两位皆是一方诸侯,何须为这等小事争执,各退一步如何?”
一直沉默的宁姒婳忽地冷不丁道:“这一步,不能退。”
王淳渡瞳孔骤然一凝,道:“宁宫主的意思是?”
宁姒婳神色恬淡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苏道友如今和我们是同伴,谁诋毁他,谁便是我们的敌人。”
一句话,让王淳渡彻底愣住。
宁姒婳这般人物,竟视苏奕这样一个少年为道友?
甚至,还不惜亲自出头,捍卫其尊严?
这一切,完全出乎王淳渡意料,也让他深深意识到,那被勒征形容为苏弘礼的“不肖孽子”的苏奕,极可能不简单了!
否则,怎可能得到宁姒婳、申九嵩的一致回护?
这时候,勒征眉头紧锁,目光看向宁姒婳,道:“宁宫主,我家主上敬你为修行之人,你难道要选择和我苏家为敌?”
宁姒婳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确定你能代表整个苏家?”
勒征一阵沉默,半响才摇头道:“不能,但……”
他眸子一下子变得锐利而坚定,冷然道:“三天前,我已得知了我家主上明确的态度,这苏奕若不低头悔改,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便在此时,一道淡然的声音从山巅传来:“玉山侯没有告诉你,我让他捎给苏弘礼的话?”
就见盘膝而坐的苏奕,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眸,以俯视的姿态,看向勒征。
显然,刚才的对话,已全被他听到耳中。
勒征眉宇间浮现一抹肃杀之意,“你是说,要在五月初五时,去给你母亲扫墓的事情?”
苏奕随手掸了掸衣衫,长身而起,负手于背,道:“错了,我说的是,五月初五前,去玉京城苏家拿一些祭品的事情。”
他深邃的眸,遥遥看向勒征,话语随意,道:“你若想死,我不介意现在收了你的首级,勉强也能算一个说得过去的祭品。”
王淳渡这等执掌庐阳学宫大权的先天武宗人物,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少年……好大的口气!
却见勒征眸子如电,冷冷道:“玉山侯说,你曾参与衮州西山茶话会的战斗,看似只聚气境修为,却有剑杀宗师的能耐,不容小觑。”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道:“但……我不信!”
宁姒婳和申九嵩对视一眼,神色皆有些古怪。
果然,有关西山茶话会的细节,这位淮阳侯还不清楚!
否则,若让他知道,宗师五重的秦长山就是死在苏奕手中,怕是根本不敢这般说了。
“你不信?”
苏奕笑起来,身影一晃,从山巅飘然而下,踩踏着地上那厚厚一层鬼面血鹞的尸骸,施施然迈步朝这边走来。
“那要不要试试?”他问道。
王淳渡眉头微皱,隐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将目光看向宁姒婳和申九嵩。
旋即,他心中一震,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眼见苏奕和淮阳侯勒征针锋相对,可无论是宁姒婳,还是申九嵩,皆显得太淡定,浑没有一丝担忧和紧张!
想到这,王淳渡低声提醒道:“淮阳侯,别忘了我们此来血荼妖山的目的。更何况,有宁宫主和云光侯在,若把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勒征眉头一点点皱起,目光一扫宁姒婳和申九嵩,而后重新看向苏奕,声音凛冽道:
“若其他人不插手阻止,我倒的确想试一试!”
字字如刀,在勒征眸子中,更有着肃杀冷厉之色涌现。
他年少时就跟随在苏弘礼身边做事,对苏弘礼崇慕到极致。
直至如今,纵然已是名扬天下的一方诸侯,他也对苏弘礼言听计从,从无二心。
故而,对于苏奕这个被苏弘礼视作大逆不道的三少爷,自然也是深痛恶绝。
眼下既然在此撞见了,若有机会,勒征自不介意出手,好好教一教苏奕该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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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拳一剑
宁姒婳和申九嵩都听出了勒征话中的意思。
勒征忌惮的是他们两人插手,但又不想放弃对苏奕动手的念头!
这让两人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家伙……可真是自己找死啊……
苏奕也笑了,道:“我保证他们不会插手。”
勒征似乎不信,目光看向宁姒婳和申九嵩,道:“两位如何说?”
宁姒婳眼神怜悯道:“自今日起,大周十八路外姓侯,怕就将变成十七路了。”
申九嵩皮笑容不笑,道:“既然你要找死,为何要阻止?请吧。”
“且慢!”
王淳渡脸色微变,第一时间阻止,他愈发感觉到不对劲,道,“淮阳侯,听我一句劝,此事到此为止,否则……”
勒征神色淡漠打断道:“眼下能够替我家主上教训一下他的不肖逆子,我怎能放弃,王兄不必再劝!”
王淳渡顿时语塞。
可接下来,更让他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一直沉默的轩游龙忽地开口:“动手前,我想跟这位苏奕苏公子确定一件事。”
众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何事?”苏奕问。
“云河郡郡守秦闻渊,是否被你所杀?”
轩游龙眸子如电,紧紧盯着苏奕。
秦闻渊!
王淳渡脸色微变。
作为庐阳学宫宫主,他自然知道,秦闻渊年轻时曾在庐阳学宫修行多年,和轩游龙关系最好,宛如兄弟般。
前一段时间,当轩游龙得知秦闻渊的死讯后,曾一度失控,暴怒如狂,发誓要为秦闻渊报仇雪恨。
这件事,王淳渡自然也清楚。
可他却没想到,杀死秦闻渊的凶手,竟疑似也是苏奕!
“不错。”
苏奕坦然点头,有些意外道,“怎么,你打算为他报仇?”
“当然!”
轩游龙眸子一下子变得骇人之极,一身气势如山崩海啸般暴涌扩散。
这个身影瘦削,肩宽腰窄的中年男子,之前很不起眼。
可此时,却竟如一座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眸泛雷芒,威势可怖。
这让宁姒婳和申九嵩都感到意外,完全没想到,轩游龙这位庐阳学宫的副宫主,竟也会视苏奕为仇敌。
“胡闹!”
王淳渡脸色一沉,“轩游龙,你可是堂堂庐阳学宫副宫主,怎能在这时候意气用事?”
“杀死秦师弟的仇敌在前,我怎能无动于衷?”
轩游龙深呼吸一口气,眸光决然,“王兄,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断不会牵累庐阳学宫。”
“你……”
王淳渡何等人物,可此时也气得老脸发黑。
一个勒征,就让他头疼,现在倒好,连轩游龙也站出来,非要和苏奕过不去。
这让他又急又气,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道友,既然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已没有再劝阻的必要。”
宁姒婳轻声道。
王淳渡长叹一声,忽地反问:“宁宫主,你就不为这位苏奕小友担忧?”
宁姒婳唇角微掀,道:“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插手进来。”
王淳渡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他心中愈发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可不等他再开口。
锵!锵!
背负身后的双剑,被轩游龙拔出握在手中,道:“苏奕,敢否和我一战?”
声音冰冷,杀意惊人。
这时候,勒征却有些不悦了,道:“轩兄,苏奕是我家主上的子嗣,就是要动手,也不能由你来!还有,苏奕的生死,只能由我家主上来定夺!”
轩游龙脸色阴沉,道:“我若不答应呢?”
勒征冷冷道:“轩兄,我可不希望因为苏奕,而让你我之间反目成仇。”
话语强硬,毫不相让。
这一幕幕,看得宁姒婳、申九嵩他们都又是错愕又是好笑。
这俩家伙还为了出手而争执起来,在他们眼中,苏奕难道就是任凭宰割的小羊羔不成?
苏奕也一阵好笑,建议道:“不如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一起送你们上路便可,黄泉路上,也能当一对患难兄弟。”
“找死!”
轩游龙一声大喝,挥动手中双剑,纵身杀来。
轰!
他气势如虹,一身宗师四重的道行施展开,让得附近飞沙走石,空气紊乱爆鸣。
而其手中双剑,则卷起一挂耀眼的光影,朝苏奕怒斩而下,势大力沉,迅疾霸道。
俨然有开山断流之势!
“轩游龙,你给我让开!”
勒征见此,毫不犹豫抖动手中长枪,横空刺出,试图阻止轩游龙。
可就在此时,苏奕屈指一弹。
铛!
勒征刺出的长枪骤然一震,被那凌厉的指力轰的偏移开。
几乎同时,苏奕袖袍鼓荡,横空一拂。
砰!砰!
两声沉闷巨响,轻飘飘的一拂而已,轩游龙斩来的双剑却被震得差点脱手而飞,攻势也随之溃散。
一指、一拂,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
而轩游龙和勒征的攻击,皆被摧枯拉朽般瓦解!
全场一寂。
王淳渡瞳孔收缩如针,内心震荡,终于明白为何宁姒婳和申九嵩那般淡定了。
就凭苏奕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两击,就让王淳渡这位先天宗师察觉到,苏奕这个聚气境的少年,实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角色!
想一想,聚气境而已,却能轻而易举破开两位宗师四重的攻击,这还不叫可怕?
同一时间,轩游龙和勒征也齐齐色变,目光齐刷刷落在苏奕身上,眉宇间已浮现凝重惊疑之色。
聚气境和武道四重之间,可相差了不止一两个境界!
可刚才,苏奕不经意展露出的力量,却让他们都遭受到了冲击,这无疑太匪夷所思。
“我说了让你们一起上,为何要自相残杀呢?真以为我苏某人是砧板鱼肉,只能任凭宰割?”
苏奕淡然开口,“现在,你们最好动用全力,否则,我保证你们死得会很快。”
话语随意,却极尽睥睨张扬,俨然没有把这两个对手放在眼中。
宁姒婳和申九嵩神色如常,早已见怪不怪。
可王淳渡眼皮却不禁跳了跳,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如你所愿!”
深呼吸一口气,轩游龙气势愈发强盛,瘦削的身影涌现出赤色、青色、金色、黑色四种罡煞神辉。
这是宗师四重境的体现,淬炼了四处脏腑之炉,全力运转时,其自身的真元罡煞力量,便如同多出四种属性气息。
而当臻至宗师五重时,五脏如炉,恰似五行合一,一身罡煞属性随之全部融合,到那时,才是宗师境的大成地步。
像当初死在苏奕手底下的秦长山,就是这样一位宗师五重高手。
“杀!”
一声暴喝,轩游龙脚掌一踏地面,身影掠空而起,双手挥剑,劈空斩下。
轰!
虚空如画布,被劈出两道笔直裂缝,剑气之盛,简直如雷霆闪电掠空而下。
开山斩!
这是轩游龙一生武道的巅峰绝技,一击之下,可开山断岳!
几乎同一时间——
勒征也动了,手中长枪一抖,爆绽出万千血色锋芒,影影幢幢,铺天盖地,犹如血色暴雨倾洒,产生惊天动地的爆鸣。
血雨戮魔枪!
一门天阶上品绝学。
由苏家之主苏弘礼所传授,是真正的战场杀伐之术,炼到登峰造极地步时,一枪刺出,万夫莫当!
而今,这门绝学由勒征以宗师四重境修为全力施展时,俨然演绎出腥风血雨、鬼哭狼嚎般的大势,强横无边。
无疑,这一刻无论是轩游龙,还是勒征,皆毫无保留,动了真正的杀心,全力出手了!
这样一幕,看得申九嵩心中也是一寒,倒吸凉气。
扪心自问,换做是他的话,怕是根本不敢硬撼,只能先避其锋芒。
王淳渡眼睛死死盯着苏奕,要看一看苏奕这聚气境少年,该如何化解两位宗师四重的全力攻伐。
苏奕微微摇头,却是有几分失望。
相比秦长山而言,这两个对手终究逊色了一大截。
他也懒得再保留什么,打算速战速决。
轰!
当轩游龙的双剑从天斩来时,苏奕猛地一展身影,右手握拳,于虚空中蓦地砸出。
全力施展之下,其一身的力量,也是完美无缺地尽数融于这一拳之中。
砰!砰!
剔透晶莹的拳劲,带着一缕缕玄妙莫测道韵,如若无坚不摧的锋芒般,砸得那一对双剑哀鸣震颤,发出不堪重负般的哀鸣,直接脱手而飞。
而后,这一道拳劲余势不减,直接轰在轩游龙奔袭而至的身影上。
这位宗师四重的强大存在,竟是被这一拳轰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狠狠摔在十多丈之外。
其胸膛塌陷出一个拳印,唇中咳血,体内脏腑都遭受到重创。
一拳之威,竟是恐怖如斯!
而这并不算完。
因为在这一拳轰出的同时,
勒征的长枪已裹挟着血色暴雨般的锋芒破杀而至,铺天盖地,声势可怖。
就见苏奕左手骈指如剑,于虚空中一划。
一道十丈匹练剑气横空,夭矫如龙,带着濛濛若虚幻的玄妙道韵,轻飘飘斩下。
漫天血色枪影爆碎,如泡沫般炸开。
铛!!!
而当这一剑斩在勒征的长枪上,就见那灵性十足的长枪顿时如遭毁灭般的冲击,骤然弯曲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紧跟着,就喀嚓一声断开。
遭受这等凌厉霸绝的冲击,勒征纵然第一时间选择闪避,依旧被剑气劈中肩膀,削掉其握着长枪的右臂。
鲜血顿时如瀑似的飞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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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难得
勒征右臂被斩,仓惶闪避的身影狠狠滚落在地,唇中发出吃痛的闷哼。
王淳渡猛地瞪大眼睛,呆滞在那。
一拳,摧垮轩游龙的双剑绝杀之术,轩游龙也因此遭受重创,咳血不止。
一剑,破开勒征的血雨戮魔枪,断其右臂。
霸道!
实在太霸道!
谁敢想象,一个聚气境少年,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王淳渡这等见多识广的先天武宗,内心都不禁掀起惊涛骇,被震撼到了。
须知,无论是轩游龙,还是勒征,皆是大周境内数得着的大宗师。
前者剑术超群,位列庐阳学宫副宫主之职。
后者跻身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之列,战绩震世。
别说寻常武者,就是这世间大多数宗师人物,都远不是这两位的对手。
可如今,却竟在一招之间,就被仅仅拥有着聚气境修为的苏奕重挫!
这就显得太惊世骇俗了。
若不是无比确信苏奕的修为的确是聚气境,王淳渡都怀疑这少年是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反倒是宁姒婳和申九嵩相对淡定不少。
就在刚才,他们还亲眼目睹了苏奕一人一剑,便屠戮鬼面血鹞大军的一幕幕。
相比起来,仅仅只是重创轩游龙和勒征而已,本就在两人的预料之中,自然也就不会太过惊讶。
“就这,还打算教训我苏某人?”
苏奕一阵摇头,眼神尽是失望,意兴阑珊。
搁在聚气境初期时,他都能和堪比宗师五重的九极妖兽全力搏杀,更何况是现在?
也只有像秦长山这样的宗师五重人物,勉强还能入得了苏奕的法眼。
至于眼前的轩游龙和勒征,的确差了一大截。
“你……你怎会如此强大?”
勒征眼睛死死盯着苏奕,犹如看着一个无法揣度的怪物,满脸的惊骇。
他来自苏家,年少时就开始在苏弘礼身边做事,自然清楚这位三少爷处境何等卑微,地位何等地下,修为又是何等不堪。
可打破脑袋他都想不到,去年还是废物般修为尽失的苏奕,在时隔一年之后,竟变得如此恐怖!
最无法想象的是,苏奕还是聚气境修为……
“是你太不堪了。”
苏奕淡淡道,“宗师之境,名唤养炉,何谓养炉?养五脏之炉,熔精气神为性灵,可你修炼的功法,却一味追求杀伐之厉,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也不怪你直至如今也无法突破宗师五重境,脏腑早已被杀气浸染,哪能养育出真正的灵性了?”
说到这,苏奕问道,“苏弘礼自诩自己是修行之人,当年在传授你修炼之道时,难道就没跟你说过这些?”
勒征脸色彻底变了,只觉通体内外的秘密似都被苏奕窥破,大有无所遁形之感。
“主上的确说过,修炼血雨戮魔枪,最多只能让我修炼到宗师四重,若想突破,难比登天……”
半响,勒征才苦涩出声,失魂落魄。
众人闻言,都不由倒吸凉气。
他们这才意识到,苏奕之前所言,竟一针见血地洞察到了淮阳侯修行上的致命缺陷!
“难比登天?”
苏奕哂笑摇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你只要答应从今以后效命于我,我不止饶你一命,且保证让你可迈入宗师五重境,如何?”
勒征一愣,旋即冷笑道:“或许你可以办到这一步,可你未免也太小觑我勒征!三少爷,我不妨告诉你,纵然是死,我也不会背叛主上!”
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苏奕道:“为了苏弘礼而死,值得?”
勒征默然片刻,唇中轻吐一个字:“值!”
说罢,他以左手拎起长枪,深呼吸一口气,道:“请三少爷赐勒征一死!”
大喝声中,他仪态决然,暴冲而出,挥动手中长枪,朝苏奕刺去。
一如视死如归的猛士。
众人都不免动容。
这一刻的勒征,或许如飞蛾扑火般,可他那种无畏的姿态,却让人肃然起敬!
“也罢,就给你一个尊严的死法!”
苏奕探手一抓,御玄剑凭空而出,蓦地朝前一送。
简简单单,却凌厉到极致,带起漫天耀眼的剑辉。
那一瞬,勒征眼神恍惚了一下,如若看到世间最惊艳的一道光,美丽得让人心醉。
噗!
剑光一闪,勒征咽喉被洞穿,带起鲜红的血水。
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释然般的笑容,道:“多……多谢,我……我没有背叛主上……”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而后,勒征的身影无声地倒地。
这位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淮阳侯,原本是苏弘礼身边的一名少年仆从,有幸得到苏弘礼赏识,授以妙法,得以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一步步成长为名震天下的十八路外姓侯之一。
而此时,他就这般陨落于苏奕剑下!
这死亡的一幕,让宁姒婳、申九嵩都不禁心生感慨,不管勒征之前表现得何等强硬,可他那宁死也忠心不改的气魄,由不得人不动容。
王淳渡长叹一声,“好一个淮阳侯!”
“看来,我有些小觑苏弘礼了……”
苏奕眉头微皱。
勒征宁死也不选择背叛,这既体现出他的忠心何等坚定,也无疑衬托出苏弘礼的手腕何等了不得。
都能让宗师四重境的人物,心甘情愿为其赴死!
在苏奕以前十七年的记忆中,对于苏弘礼这个父亲,可以说充满了怨气和恨意。
可不能否认的是,身为苏家之主的苏弘礼,的确是一个强大之极的存在。
他是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中最深藏不露的一个,和国师洪参商并称为“大周双壁”。
仅仅是由他栽培出的厉害人物,便有三位外姓王,五位外姓侯!
搁在这世俗中,苏弘礼简直就是屹立大周巅峰的一个传奇人物!
当然,对觉醒前世记忆的苏奕而言,苏弘礼再强大,也终究只是世俗中的一个修行者罢了。
至于杀死勒征,苏奕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世上能够慷慨赴死的人,不在少数了,虽让人欣赏,却很难苏奕心生多少感触。
他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轩游龙。
这位庐阳学宫的副宫主本就遭受重创,精神颓靡,当目睹勒征之死,不由心生悲怆之意。
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看来,他惨然一笑,道:“我虽不如勒征那般视死如归,可也不会就此低头,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
王淳渡心中发紧,禁不住道:“苏公子,能否卖老夫一个薄面,给轩游龙一条活路?”
他似唯恐苏奕不答应,咬牙道:“就当……我庐阳学宫欠苏公子一个人情!”
苏奕摇头道:“我可不稀罕这样的人情。”
王淳渡心中一沉。
可下一刻,就见苏奕道:“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他不是想为秦闻渊报仇吗?以后他只要以为能杀得了我苏奕,尽管来找我便是。”
王淳渡一呆,猛地狂喜起来,拱手致谢道:“多谢苏公子宽宏大量!”
再看轩游龙,他却是愣在那了,似完全不敢相信苏奕竟会这般放过自己。
许久,他禁不住道:“为何不现在杀了我?”
苏奕反问:“你为何要替秦闻渊报仇?”
轩游龙不假思索道:“他是我师弟,和我关系最要好,他被你杀死,此仇焉能不报?”
苏奕道:“这就是我现在不杀你的原因。”
说着,他目光看向王淳渡,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他离开。”
王淳渡心中一凛,再次朝苏奕行了一个大礼,便带着负伤严重的轩游龙转身而去。
直至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宁姒婳不禁道:“被人记恨可不是一件好事。”
苏奕却破天荒地感慨了一声,道:“轩游龙义薄云天,难得,仅凭这点,值得我放其一条生路。”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收的那些弟子,师兄师妹之间,却因为争夺自己所留的宝物而反目成仇……
再对比轩游龙今日的复仇之举,让苏奕如何能不感慨?
宁姒婳怔了怔,她忽地发现,愈发有些看不透苏奕了。
这个青袍少年行事明明杀伐果断,可有时候,却又常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
比如现在,仅仅因为欣赏轩游龙为其师弟复仇的行径,就饶恕了轩游龙……
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苏奕又哪会解释这些了。
更何况,他就是给轩游龙以后复仇的机会,可那也得看轩游龙是否有这本事了。
“道友,这是你让搜集的鬼面血鹞尖喙。”
宁姒婳没有再多想,指着不远处堆积一地的金色尖喙,轻声开口。
苏奕点了点头,径直上前,将这一堆战利品分作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其他两份递给宁姒婳和申九嵩。
眼见两者要拒绝,苏奕直接都:“此次既然我们三人一起行动,战利品就当平分,莫要拒绝。”
“多谢道友。”
宁姒婳抿嘴笑起来。
申九嵩则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抱拳致谢,看向苏奕的目光又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
身为一方诸侯,他倒不在意这些战利品有多珍贵。
而是通过此事,让他看到了苏奕身上的一些难能可贵的秉性和气度!
苏奕则根本没有把这些当回事。
他目光看向远处,喃喃道:“只希望接下来这一路上,能让我碰到一些八阶、九阶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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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百炼灵尸
深夜。
血荼妖山的天穹依旧猩红如血。
虚空中,苏奕身影凌空踏步,一记手刀劈出。
噗!
足有十丈高的一头白色巨猿的头颅抛空而起。
血洒如瀑。
其尸体轰然倒地,烟尘四溅。
而苏奕的身影稳稳落地,浑身萦绕着的道罡气息徐徐收敛。
白铜魔猿。
堪比宗师五重的九阶妖兽,铜皮铁骨,刀枪难伤,力大无穷,天生掌控风煞之力,绝对是妖兽中的霸主存在。
可现在,仅仅不到三个呼吸之间,这样一头强横无匹的九阶妖兽,便被苏奕轻松斩落首级!
也不对。
在三个呼吸之前,苏奕没有动用杀招,和白铜魔猿厮杀酣战了足足半刻钟时间。
一人一猿,彼此以拳头对轰,皆凶悍无比,互不想让,似要在炼体一道上一较高低。
最终以苏奕稍胜一筹,气势上震住白铜魔猿。
而后,才有了之前斩杀白铜魔猿的那一幕。
不远处,宁姒婳和申九嵩对视一眼,神色很淡定,见怪不怪。
从和庐阳学宫王淳渡分开后,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
在这一段时间,他们先后遇到了五头八阶妖兽和三头九阶妖兽。
苏奕见猎心喜,主动出击,一一将这些个强大到足以让世间大多宗师绝望的妖兽斩掉。
每一次,皆先酣战厮杀一番,直至对手要逃时,便痛下杀手。
按照苏奕的说法,像这样勉强可堪切磋的对手终究太少了,得珍惜每一次相遇的机会……
最初时,宁姒婳和申九嵩还为此震惊感慨不已。
可直至现在,已是很难再产生太多吃惊的情绪。
他们都看出,苏奕是把那些个八阶、九阶的妖兽当做了磨刀石。
每次遇到,唯恐不小心把对方一下子打死了,所以显得特别珍惜……
这实在很让人哭笑不得,可仔细想一想,却足以让世间任何宗师人物都胆寒。
毕竟,拿九阶妖兽来淬炼实力,本就堪称惊世骇俗,放眼大周天下,又有几个宗师能办到?
可如今,九阶妖兽也仅仅只能给苏奕当陪练……
这其中的意味,可就太渗人了。
不远处,苏奕握着御玄剑,娴熟地解剖白铜魔猿那庞大的尸体,如庖丁解牛般精准。
很快,一颗拳头大小的鲜红妖丹出现在苏奕手中。
“不错,堪比一株四品灵药了。”
苏奕唇边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而后扭头对宁姒婳二人说道,“你们可以动手了,记得给我留两颗獠牙,其他的灵材都是你们的。”
说着,他来到一侧岩石上,盘膝而坐,指尖轻轻一挑,那颗鲜红的妖丹破开一个小口。
拿到嘴边一吸,一股沛然滚烫的精血热流便涌入咽喉,扩散到四肢百骸之地。
随着苏奕运转一身气机,其体内骤然响起洪炉沸腾般的轰鸣之音,精纯磅礴的真元如长江大河般奔涌循环。
很快,苏奕那盘膝而坐的身影上,都弥漫上灿然若光霞般的道罡力量。
如若潮汐,带着独特而神妙的道韵。
宁姒婳和申九嵩见此,径直来到白铜魔猿尸体前,一起动手搜集灵材。世间妖兽,浑身无一不是宝物,鳞甲、利爪、筋骨、獠牙、血肉……
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以炼制为兵刃。
七阶以上的妖兽身上,更可采集到珍稀的灵材。
像眼前这一头白铜魔猿,在武道宗师眼中,简直就是一个宝库。
其皮毛是炼制灵甲的上佳灵材、筋骨和獠牙可炼制为兵刃、其血肉蕴含着堪比三阶灵药的精华力量……
就连它的眼睛、脏腑都各有各的妙用。
若将这样一个完整尸体拿到大周世俗中贩卖,足可以引来诸多宗师人物的哄抢。
片刻后,宁姒婳和申九嵩将战利品瓜分干净。
当然,两人没忘记把一对獠牙留给了苏奕。
“宁宫主,苏公子这一路上猎杀的五头八阶妖兽和三头九阶妖兽,战利品皆分给了我们一份,这……这可让我以后该如何报答?”
申九嵩苦笑,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受之有愧。
“一般人,连欠他人情的机会都没有呢。”
宁姒婳微微一笑,“更何况,你以后慢慢还就是了,你不是希冀踏上元道之路么?这可难得宝贵的机会。”
“机会?”
申九嵩怔然。
旋即,他似明悟过来,连连点头道:“多谢宁宫主指点,申某受教了!”
欠苏奕人情,就能够以此为契机,主动去接近苏奕,时间久了,何愁无法真正站到苏奕这条船上?
想到这,申九嵩内心不禁振奋起来。
这一次血荼妖山之行,让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修行之辈。
相比世俗中的权柄和身份,在修行者的强大力量面前,无疑显得很可笑。
这一切,让申九嵩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去冲击元道修行之路的念头。
而经由宁姒婳的“点拨”,则让他意识到,自己若能得到苏奕的认可,无疑就等于得到了“仙人指路”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长身而起,道:“走吧。”
说罢,朝远处行去。
虽然才刚进入血荼妖山不到一天时间,可经历了一场场厮杀和磨炼,却让苏奕凝练“道罡”的速度突飞猛进般提升。
到如今,一身真元中已凝练出四成的道罡!
换而言之,只差六成,他就能将聚气境后期这“化罡”层次锤炼到大圆满地步。
到那时,一身真元皆为“道罡”,所筑就的武道根基之雄厚,注定要比前世同一境界时强大太多!
宁姒婳和申九嵩跟随其后,继续前行。
只是一路上,两人皆变得无所事事。
因为越往血荼妖山深处,渐渐地已经很难见到七阶以下的妖兽。
而一旦遇到七阶以上的妖兽,往往会被苏奕率先给解决掉。
以至于申九嵩愈发坚定一件事,血荼妖山危险吗?
危险极了!
可只要跟对了人,再危险的血荼妖山,也变得如履平地。
就如此时。
他们在苏奕的带领下,完全就是一路碾压过去!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
这一路上,苏奕却仅仅只遇到两头八阶妖兽。
而随着深入,天地间的气息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天穹的血色阴沉浓郁,像化不开的血墨,驳杂污浊的血煞之气化作狂风,在山野之间呼啸,让人心境都变得压抑烦躁许多。
“嗯?”
忽地,苏奕顿足。
几乎同一时间,一阵犹如呢喃般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仿似鬼物的窃窃私语。
又像来自地狱的勾魂之音。
听到这熟悉的诡异声音,宁姒婳和申九嵩第一时间就摒弃杂念,坚守神魂。
可即便如此,宁姒婳依旧皱了皱眉,清稚的小脸上浮现一抹不适。
她的神魂太过敏锐,在这等诡异力量的冲击下,反倒遭受到的打击会更大。
申九嵩更是痛苦得抽搐了一下脸颊,额头直冒冷汗。
唯独苏奕神色从容,似浑然不觉。
识海中有九狱剑坐镇,又修炼有“他化自在经”这等神魂之道的无上传承,让他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甚至,凭借神魂力量的感应,让苏奕从这呢喃声中辨识出了诸多玄机。
“这当是一座以血荼妖山地下山脉为核的禁阵,拥有摄魂、镇守、化煞、破灵等等妙用……”
“按照这等力量波动推断,不出半天时间,就能抵达此阵所覆盖之地。”
“唔,有意思,竟有人在利用此阵的力量。”
苏奕的目光蓦地泛起一丝异色。
就在此时,忽地一阵若有若无的厮杀战斗声从极远处传来。
由于距离太远,听得并不真切。
可对苏奕而言,却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道:“两位是否还能忍得住?”
宁姒婳和申九嵩皆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去看一场热闹。”
苏奕说着,已继续朝前行去。
看热闹?
宁姒婳和申九嵩心中虽疑惑,可还是忍着神魂中的不适跟了上去。
半刻钟后。
一座巨大如碗状的峡谷出现在视野中。
峡谷上方血煞如雾,剧烈翻滚。
而在峡谷内,则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上演。
峡谷中央,一群奇形怪状的活尸,把两道身影重重围困其中。
那些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有十余个,皆和常人无异。
唯独肤色惨白透明,神色木然,浑身弥漫着黑色的阴煞气息。
让人吃惊的是,每一具活尸都有着不弱于宗师的力量!
且,这些活尸不怕刀剑劈砍,不知生死为何物,这让它们也变得无比危险。
“这是阴煞门的‘百炼灵尸’,类似尸傀之术,炼制手法无比残忍,先以蛊虫豢养在宗师人物体内,侵占其血肉躯壳。”
宁姒婳瞳孔微凝,轻声道,“而后,以秘术将宗师人物的神魂禁锢封印,再经由诸般阴毒手段反复祭炼,方才能炼制出一具这样的灵尸。”
申九嵩脸色也阴沉下来,道:“我也听说过,数百年前,阴煞门之所以被称作世间第一邪道势力,就在于他们掌握着大量的百炼灵尸。”
“这些尸体实力堪比宗师人物,且蕴含阴煞剧毒,堪称是人形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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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木晞身上的宝气
所谓百炼灵尸,无非是炼制尸傀的一种最低级的法门。
在大荒九州,只要稍有点势力的鬼修门派,都不屑于炼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损玩意。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在那被围困的两人身上,“他们是谁?”
“崆峒学宫的大长老姜谈云和二长老卢长锋。”
申九嵩飞快道,“两人皆是宗师四重人物,不过,姜谈云底蕴更强大一些,名列大周宗师榜第四十七,一些宗师五重人物,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奕点了点头。
武道四境,毕竟是凡俗之境。
看似是同一境界的角色,实力则千差万别,核心就在于武道底蕴的不同。
“苏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申九嵩忍不住问。
姜谈云和卢长锋被百炼灵尸重重围困,处境凶险之极,且两者脸色发黑,眼眸赤红,明显是中了尸毒。
若再不去援救,后果不堪设想。
“你现在若过去,必会遭受那宛如呢喃声的禁阵力量攻击,到那时,你纵有宗师四重修为,可神魂遭受冲击之下,再被那些尸体围困,注定有死无生。”
苏奕随口道。
申九嵩悚然一惊。
宁姒婳则似看出什么,清眸微凝,道:“怪不得似姜谈云这等人物,却会身陷这等地步,原来是有人利用那禁阵力量攻击他的神魂,让得一身实力都无法真正发挥出来……”
在她看来,那些百炼灵尸虽堪比宗师,却根本不是姜谈云这等人物的对手。
而眼下的局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无疑就像苏奕所言,有人在利用禁阵力量对付姜谈云二人!
“我倒是想看一看,这幕后的凶手是谁了。”
宁姒婳打算亲自出手。
一是帮姜谈云和卢长锋化解危险,二则是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利用那禁阵力量。
可不等她出手,就被苏奕拦住:“再等等。”
宁姒婳一怔,有些不解。
可很快,就在姜谈云、卢长锋两人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两位莫慌,本王来帮你们灭敌!”
字字如晨钟暮鼓,震荡场中。
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凌空踏步而至,浑身光霞流转,威势浩荡如海。
他身影挺秀如松竹,俊秀清逸,甫一掠入那血煞弥漫的峡谷中,便催动一把金色战矛,横空一劈。
轰!
一道道灿然如金色电弧交织而成的矛影横空,带着滔天的毁灭气息镇杀而下。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那如大网似的金色电弧似的矛影落下,那十余个百炼灵尸都来不及闪避,便被轰杀当场,它们那坚硬无惧刀剑的躯体爆碎成碎屑横飞,直似纸糊般不堪一击。
刹那间而已,姜谈云和卢长锋所遭受的危险局势,竟是被这一击之力化解!
再看那白衣青年,手握金色战矛,清逸绝俗,风采旷世。
“镇岳王!”
申九嵩震撼,认出那白衣青年,正是名扬天下的外姓九王之一,以年轻显著于世的镇岳王木晞!
“原来是此人。”
宁姒婳露出恍然之色。
她也听说过许多和这镇岳王有关的传闻,以二十余岁的年龄封王拜侯,的确称得上是世俗中一个绝世妖孽般的人物。“道友刚才就察觉到这镇岳王会来了?”
宁姒婳目光看向苏奕。
“我们抵达时,他就在远处观战,只不过你们都没有发现罢了。”
苏奕随口道。
说话时,他目光遥遥看着那衣冠胜雪的镇岳王,眉宇间微微有些异样。
“是么……”
宁姒婳心中一凛。
以她的底蕴和眼力,竟没有察觉到之前藏于暗中的镇岳王!
这让她吃惊之余,也是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外姓王的实力也注定非寻常可比了。
“控尸道人,到了此时还不给本王滚出来?”
峡谷中,镇岳王木晞朗声开口,他手握战矛,身影卓然,眸子顾盼间,尽是傲世之风采。
他那声音隆隆响彻峡谷,让宁姒婳和申九嵩皆凛然不已,控尸道人?
这可是阴煞门有名的顶尖高手,大周境内人人谈而色变的一个邪道巨擘!
忽地,峡谷一侧的岩石下,钻出一个形似孩童的傀儡,天真无邪的脸上,布满一道道蜈蚣似的缝线,狰狞渗人。
孩童傀儡仰头,看向远处的木晞,嘴巴裂开,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发出如刀锯摩擦般的尖锐声音:
“镇岳王,听钟某一声劝,最好莫要再掺合进来,否则,钟某保证,你就是身怀大气运的绝世奇才,也必死无疑!”
声音飘荡峡谷,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混账东西!就是你阴煞门门主来了,也不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木晞冷哼一声,手中战矛在虚空中一刺。
砰!
数十丈外,那孩童傀儡骤然炸开,四分五裂。
“呵呵,既然如此,等你镇岳王死后,钟某必亲手帮你收尸,一定把你炼成一具漂漂亮亮的尸傀。”
阴冷的笑声在峡谷中飘荡,渐渐消失不见。
木晞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锵!
他收起金色战矛,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姜谈云和卢长锋,抬手抛出一个玉瓶,笑容温煦道:
“这瓶中丹药可解尸毒,两位还请立刻吞服,若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被尸毒攻心。”
姜谈云和卢长锋齐齐露出感激之色,拱手见礼:“多谢镇岳王!”
“莫要客气,先解毒吧。”
木晞笑着摆手。
当即,姜谈云二人各吞服一颗丹药,盘膝而坐。
木晞则把目光遥遥看向苏奕他们所在之地,朗声道:“三位朋友,此地已再无危险,还请前来一见。”
宁姒婳和申九嵩都把目光看向了苏奕,无疑,镇岳王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苏奕没有说话,径直迈步前往。
峡谷中央。
申九嵩笑着见礼:“多年不见,小王爷风采更胜往昔,之前那轰杀百炼灵尸的威势,让申某叹为观止。”
木晞爽朗一笑,谦虚道:“云光侯谬赞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宁姒婳,微微拱手见礼道:“若本王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宁大人,对否?”
他气宇轩昂,谈笑自若,谦虚温煦,和刚才那杀敌时的傲视风范完全不一样。
宁姒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不得不说,木晞身上那温煦谦和的气息,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木晞目光又看向苏奕,笑着抱拳道:“恕在下眼拙,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申九嵩连忙介绍道:“小王爷,这位是苏奕苏公子。”
“姓苏?”
木晞若有所思,“莫非是玉京城苏家子弟?”
“这……”
申九嵩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苏奕。
苏奕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告诉他也无妨。”
申九嵩这才说道,“小王爷猜的不错,苏公子正是苏家之主苏弘礼之子。”
木晞笑起来,道:“苏家乃世间一等一的钟鸣鼎食之家,底蕴雄厚,藏龙卧虎,族内子弟不乏一些惊采绝艳之辈。本王一眼就看出,苏公子定然非寻常之辈可比了。”
这当然是客套话,毕竟只是初次见面而已。
不过,木晞倒也没有敷衍和看轻苏奕。
毕竟,能够和宁姒婳、申九嵩一起行动,也注定不可能是简单人物了。
而面对木晞的客套话,苏奕只敷衍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倒没有就此忽略木晞。
刚才在远处观望时,他就发现这位大周最年轻的镇岳王身上,有迥异于常的地方。
其身上有着一丝极晦涩的“宝气”!
也正因如此,引起了苏奕的一丝兴趣。
如今近距离一看,心中已隐隐猜出了一些端倪。
这木晞身上,定存在着某种玄妙的“秘宝”,无声无息中,让他一身的气息发生变化,变得晦涩而平淡。
不仔细感应的话,极难发现这种细微的异常。
之前,那禁阵力量波动所产生的呢喃何等可怕,让得姜谈云二人都遭受严重影响,深陷重围绝境中。
可木晞却浑不受影响。
这恐怕也和他身上的那件“秘宝”有关。
当然,这仅仅只是苏奕的推测。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这木晞能够以如此年轻的年龄,一跃成为名震天下的外姓王,必然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奇遇”和“底牌”。
“若这家伙是我的敌人就好了……这样就能看一看,他身上那件宝物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苏奕有点遗憾。
以他前世的阅历和经验,仅从木晞身上那一丝晦涩的“宝气”中就判断出,其身上的秘宝注定非同小可了。
不过,苏奕也仅仅只是好奇罢了。
以他的性情和身份,还不屑于因为一件宝物,就视木晞为猎物,自然也不会去干那等杀人夺宝的勾当。
这时候,木晞和宁姒婳、申九嵩已攀谈起来。
得知苏奕他们也为血荼妖山的异变而来,木晞笑着邀请苏奕他们一起同行。
宁姒婳和申九嵩则把目光看向苏奕,这件事自然得由苏奕拿主意。
对此,苏奕没有拒绝。
他想看一看,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能否洞察到木晞身上那一件宝物的真面目了。
而见到宁姒婳和申九嵩这等人物,却让苏奕来做决断时,让得镇岳王木晞心中也是一凛。
这也让他愈发意识到,眼前这青袍少年的身份,恐怕绝不是玉京城苏家子弟那般简单!
“接下来一起行动时,倒是得多多关注一下此人……”
木晞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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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煞莲花 神秘祭坛
木晞在和申九嵩交谈。
宁姒婳独坐在岩石上,低头看着手中一部书卷,精致的脸庞轮廓一片静谧之色。
不远处,苏奕懒洋洋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
姜谈云和卢长锋清醒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两位感觉如何?”
木晞笑着把目光看过来。
姜谈云二人连忙起身,躬身见礼道:“多谢小王爷仗义出手,此等救命之恩,我二人定铭记于怀,永世不忘。”
声音透着发自肺腑的感激。
“两位无须客气。”
木晞笑着摆手。
说着,他主动为两人介绍苏奕和宁姒婳。
当得知宁姒婳的身份时,两者皆动容,不敢托大,一一见礼。
而当得知苏奕身份,两者明显都怔了一下。
以前他们可根本不知道,玉京城苏家之主膝下,还有一个名叫苏奕的儿子。
不过,心中虽疑惑,两人在礼数上并未怠慢,上前见礼。
苏奕微微点了点头,收起藤椅,道:“走吧。”
说着,已朝前行去。
宁姒婳和申九嵩见此,很自然地跟随其后。
姜谈云和卢长锋则愣了一下,都有些错愕。
在场之中,有天元学宫宫主、有雄踞一方的云光侯、也有镇岳王这位名震天下的存在。
可现在,苏奕这玉京城苏家的子弟却说走就走,都不去询问其他人的意思,这就显得太专断自我了。
再加上刚才跟苏奕见礼时,苏奕一直坐在藤椅中,让得姜谈云和卢长锋心中都有些不舒服,对苏奕的感观也变差许多。
不过,两人毕竟见惯风雨,眼见宁姒婳和申九嵩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只把不满藏在心中,没有表现出来。
“这位苏公子非寻常可比,谈吐举止亦和寻常不同,两位可莫要多想了。”
木晞深深看了姜谈云和卢长锋一眼,笑着开口,“对了,两位要不要一起行动?”
姜谈云和卢长锋对视一眼,皆痛快答应。
能够和镇岳王一起行动,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没有再耽搁,木晞带着姜谈云二人,追上苏奕他们,一起朝血荼妖山深处行去。
“小王爷,之前你说围困我二人的是阴煞门的人,难道这邪道势力又死灰复燃了?”
路上,姜谈云不禁问道。
他是崆峒学宫大长老,肤色黧黑,威严刚正。
“不错。”
木晞随口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阴煞门似乎掌握了不少和血荼妖山这场异变有关的秘辛,此次他们出动了一批极其厉害的大人物一起行动,明显是图谋甚大。”
“像刚才的控尸道人钟爻,便是阴煞门总舵九位长老之一,一个宗师四重的狠毒角色,精通控尸之术,凶名昭著。”
闻言,姜谈云和卢长锋皆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之前就差点遭遇灭顶之灾,一想到接下来还会碰到阴煞门的那些狠茬子,心中也不免凛然。
“阴煞门……”
苏奕若有所思。
和倾绾身世有关的那块魂玉,就是呼延海从这血荼妖山深处带出来。
而前不久的时候,苏奕已经得知,身为衮州分舵舵主的呼延海,应邀前往阴煞门总舵,据说是要图谋一桩大事。
如今,阴煞门的人又出现在此地,这一切很容易就让苏奕做出一个推断——
阴煞门所图谋的大事,恐怕就在这血荼妖山深处!
并且,呼延海极可能也参与了进来!
“若如此,这就好办了,或许当查探到血荼妖山深处异变的真相时,也能顺藤摸瓜,查出一些和倾绾身世有关的事情。”
苏奕暗道。
半个时辰后。
远处血雾弥漫的山野间忽地掠出一道身影。
这是一名黑袍中年,燕颌虎须、刚毅的面颊如刀凿斧刻般棱角分明。
正是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宗师四重巅峰存在!
“小王爷,据此三十里之外,有着一条巨大的沟壑,阴煞门的人如今就驻扎在那一条沟壑附近。”
濮邑上前见礼。
木晞点了点头,给濮邑介绍宁姒婳、苏奕等人的身份。
众人一一见礼,略一寒暄,便继续朝前行去。
天地间血煞浓郁,如若化不开的雾霭。
抵达这里后,天地寂静压抑,静得可怕,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一只妖兽。
一行人皆警惕起来,将各自兵刃握在手中,谨慎小心。
就是镇岳王木晞,也把那一杆金色战矛握在手中,不敢大意。
唯独苏奕似浑然不觉,负手于背,仪态悠闲。
这样的神态,让姜谈云颇感觉刺眼,皱眉提醒道:“苏公子可莫要大意,这地方凶险莫测,万一发生什么变故,我等就是援手,怕也来不及相救。”
卢长锋也语气冷淡道:“不错,待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苏公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看似是提醒,实则也是在表达不悦。
初次见面时,苏奕就给他们留下了坏印象。
在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下,让得他们再见到苏奕此时那懒散模样时,都很是不舒服。
强大如木晞、宁姒婳他们,都已严阵以待,谨慎而行。
可这青袍少年却一副闲庭信步的懒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游山玩水呢。
试想,他苏奕一旦发生危险,不还是得由他们这些人出手相助?
若不是碍于身份,姜谈云都已忍不住厉声喝斥苏奕了。
“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苏奕怔了一下,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他自然听出了姜谈云二人口气中那一丝不满,不过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什么。
“苏公子这叫什么话。”
姜谈云眉头皱得愈发厉害,“咱们如今是一个阵营的,你的安危,我等怎能不理会了?”
“更何况,接下来的路上,注定无比危险,若你苏公子出了什么差池,我等于心何忍?”
这番话,已有些不客气了。
卢长锋内心也一阵不爽,他们好心提醒,可这小子竟还不领情,着实不知好歹!
宁姒婳和申九嵩皆不禁好笑,看出姜谈云似乎对苏奕有些不满。
或者说,姜谈云自恃身份,把苏奕当做了寻常的玉京城苏家子弟来对待。
话里话外,就如长辈在训斥不成器的小辈,不免有倚老卖老之嫌。木晞一直在观察苏奕的神色,见他淡然如旧,浑不动怒,内心莫名地泛起一丝失望。
旋即,他爽朗笑道:“姜长老,你可莫要小觑苏公子,古人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苏公子便是如此。”
姜谈云一怔,似没想到木晞会替苏奕说话。
沉默片刻,他点头道:“小王爷都这般说,看来的确是姜某误会了。”
至此,他不再多说什么。
可谁都察觉到,姜谈云并未改变对苏奕的看法。
这就是成见。
第一印象一旦不好,就会形成先入为主的偏见和认知。
“嗯?”
又前行了不久,苏奕忽地仰头,看向天穹。
“那是?”
几乎同时,木晞、宁姒婳等人皆有所察觉般,目光齐齐看向了远处的天宇。
就见虚空中,凝结着九朵巨大妖异的血色莲花。
每一朵莲花,皆是由浓郁到极致的血煞力量凝聚,大有九丈,呈九宫阵势,悬浮于天穹之下。
诡异的是,那血煞莲花中央,丝丝缕缕的血色缭绕旋转,如若漩涡似的旋转不休。
远远一望,便让人神魂悸动,浑身发寒。
“这似乎是一座大阵的力量……”
木晞眸子中星芒涌动,灿然炽盛,似乎窥破了许多玄机,“走,我们过去看看。”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沟壑前。
这沟壑就如大地上的一条裂缝,裂缝之下深不见底,滚滚血煞从中喷薄而出,直冲天穹。
而天穹之下悬浮着的九朵巨大血煞莲花,等于时时刻刻受到了这些血煞力量的滋养,变得愈发的娇艳妖异。
让人吃惊的是,那一条地面裂缝两侧,各分布着一座座古老的祭坛,加起来足有一百零八座。
每一座祭坛,皆通体漆黑,足有九尺高,镌刻着完全不同的奇异图案。
咚!咚!咚!
当苏奕他们抵达,顿时停到一阵沉闷如擂鼓的声音,从那深不见底的裂缝深处传出。
那声音就像大地的律动,带着独特而可怖的力量,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让得众人浑身一僵,浑身气血都差点紊乱,难过得几欲咳血。
唯独苏奕、木晞、宁姒婳三人,却似浑然不觉,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可当听到这古怪而神秘的声音时,三人也都露出异色。
九朵血煞莲花横空,一百零八座祭坛矗立裂缝两侧,裂缝深处,则有未知神秘的律动声传出……
这一切都看起来那般诡异。
“看来,此次血荼妖山的异变,就是来自于此地!”
木晞目光灼灼,眉宇间浮现一丝期待。
这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又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埋藏着一个遗迹,有绝世重宝遗留其中?
其他人也都心绪起伏。
忽地,一道冰冷尖锐的声音响起:
“镇岳王,钟某早劝过你们,莫要掺合进来,可你们却偏偏不听,真的要自寻死路不成?”
声音还在回荡,就见那巨大裂缝一侧的一座低矮山丘后方,走出一群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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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灵神血玉佩
为首的是个绿袍男子,面颊狭长,头戴高冠。
他肤色惨白,眼窝深陷,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纸灯笼,气息阴冷诡秘,仿似从地狱中走出般。
在绿袍男子身后,跟着一群神色木然,眼神呆滞的活尸,有男有女,浑身蒸腾着浓郁的黑色煞气。
控尸道人,钟爻!
阴煞门九位长老之一,精通控尸之术,拥有宗师四重巅峰修为。
“老东西,此地难道只你一人?”
木晞眸光如电,朗声开口。
“对付尔等,钟某一人足矣。”
钟爻微微一笑,声音尖锐如刀锯摩擦般刺耳,“当然,若尔等此刻就离开,钟某自不会痛下杀手了。”
木晞笑起来,道:“本王倒是想看一看,你这等不人不鬼的混账有多少能耐了,竟敢这般大言不惭!”
声若炸雷,响彻天地间。
他衣冠胜雪,手握金色战矛,随着催动一身修为,一股强大的威势随之扩散而开,气吞山河。
“哼!良言难劝该死鬼,既如此,钟某现在便送尔等上路!”
钟爻冷哼一声,空着的左手一翻,多出一个浑圆似龟甲的铜盘。
随着他指尖在铜盘上一划。
嗡!
天穹之下,九朵巨大的血煞莲花骤然产生一阵奇异的轰鸣。
紧跟着,大地上那巨大裂缝两侧的一百零八座祭坛皆齐齐一颤,似从沉寂中苏醒过来。
轰!
天摇地晃。
一股晦涩的呢喃声响彻,如若鬼物的私语,又像恶鬼狰狞的怪叫。
那无形的诡异力量,似潮水般扩散而开。
“是那禁阵波动的力量!”
宁姒婳俏脸微变。
和之前在路上所遭遇的呢喃声不同,此刻所产生的呢喃声,直似怒海狂涛,轰鸣如雷,可怕之极。
“不好!”
这一瞬,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崆峒学宫大长老姜谈云、二长老卢长锋、以及申九嵩,皆如遭雷击,神魂撕裂般的剧痛,脸上皆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就是宁姒婳,也不禁发出闷哼,身影摇摇晃晃,清稚的俏脸浮现一抹苍白之色。
并且,随着那呢喃声的冲击,他们一个个皆如同喝醉酒似的,身影踉跄,抱头痛呼,苦不堪言。
空有一身修为,却都无法抵御和化解那等呢喃声的侵袭!
这无疑很可怕。
“镇岳王,看到了吗,在我阴煞门的‘九宫锁阴阵’下,你那些帮手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远处传来控尸道人尖锐得意的笑声,“钟某也不是夸口,就是陆地神仙来了,也承受不住这等打击!”
天穹下,九朵巨大的血煞莲花摇曳,勾连大地上的一百零八座祭坛力量,释放出一阵阵晦涩呢喃声,如一波波潮水般扩散。
在这等恐怖的禁阵力量面前,强大如武道宗师,都显得那般脆弱!
“诸位且忍一忍,本王这就去屠了此獠!”
木晞大喝一声,身影如若闪电,凭空朝远处的控尸道人杀去。
锵!
他衣袂飘舞,手中金色战矛横空,俊美的脸上尽是杀机,直似一位睥睨乾坤的战神般,威势可怖。
“果然,这家伙另有底牌,神魂没有遭受到冲击……”
看到木晞杀来,控尸道人似并不意外,反倒轻蔑地摇了摇头,道:
“镇岳王,你真当此地只钟某一人?”
话音刚落下。
轰!
一阵电闪雷鸣中,一个手握双锤,身影魁梧,赤发如血的巨汉横空掠出。
屠洪。
阴煞门总舵九位长老之一,天生神力,嗜杀成性,凶狂暴戾,有“血手人屠”的凶名。
屠洪甫一出现,便大喝一声,挥动手中一对巨锤,狠狠朝木晞砸去。
轰!
巨锤如山,带起狂暴的力量洪流,霸道无匹。
“滚开!”
木晞一声冷哼,手中金色战矛猛地一劈,带起一片金色的毁灭洪流。
铛!!!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赤发巨汉屠洪的身影被狠狠震飞出去,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石屑横飞。
这位宗师四重的凶横人物,在正面硬撼之中,竟不敌木晞的一击!
而木晞则毫不耽搁,继续朝控尸道人掠去。
他一眼看出,控尸道人手中的阵盘,便是御用那诡异呢喃声的关键所在。
只要将阵盘毁掉,局势必会就此逆转。
可还不等木晞靠近——
蓦地一个黑袍女子诡异地凭空出现,挡在他的前路上。
这黑袍女子肤色白皙,相貌清秀,一对眼眸却呈现出妖异的幽蓝之色。
她双手一招。
哗啦~~
漫天血色风刃呼啸而出,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去。
虚空如布帛似的,被密匝匝的血色锋刃撕裂出无数道触目惊心的狭长裂缝。
木晞瞳孔微凝,猛地深吸一口气,金色战矛横空一刺,“咄!”
轰!
一片金色电弧涌现,成百上千,宛如灭世之雷,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无数血色风刃劈碎,产生砰砰砰的爆鸣之音,光雨飞溅。
“起!”
黑袍女子唇中发出一道尖啸,在其身前,骤然涌现出一道数十丈高的血色风暴,撕裂长空。
轰隆!
木晞的身影,顿时被卷入风暴中,摇摇晃晃,仿似被漩涡撕扯的落叶般,凶险之极。
可仅仅眨眼间,木晞身上爆绽出璀璨的金色神辉,掌中金色战矛一扫。
“破!!”
轰隆一声,数十丈的血色风暴应声炸开。
黑袍女子发出闷哼,身影踉跄,妖异的幽蓝瞳孔浮现一抹吃惊之色。
这镇岳王,好强!!
光雨飞洒中,木晞身影如若一道迅疾的匹练,持金色战矛杀来。
黑袍女子不敢迟疑,抬手晃动一串血色铃铛。
哗啦~~
滚滚黑色煞气凭空而出,仿似打开了地狱大门,一群阴魂恶鬼随之冲出。
它们嘶吼着、咆哮着,以铺天盖地之势朝木晞掠去。
与此同时,赤发巨汉屠洪再次冲来,挥动巨锤,从后方朝木晞杀去。
木晞眉头皱起,神色淡漠,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他袖袍鼓荡,左手掌心悄然出现一个鲜红如燃的玉佩。
这一瞬,木晞身上的气势节节暴涨,比刚才强大了不止一倍!
这样的一幕,恰好被一直在关注战斗的苏奕捕捉到,眸子中不由泛起一丝异色。
一块真灵神血所化的玉佩?
怪不得能够在这世俗之界中,以如此年轻的年龄成为一位外姓王!
之前,苏奕就有所揣测,怀疑木晞身上藏有一件极为了不得的秘宝。
而现在,当看到木晞左手掌间那神性弥漫的玉佩时,苏奕顿时就明白了。
所谓真灵神血,便是真灵神兽的本源精血,内蕴无比恐怖的力量,拥有神妙莫测的威能。
搁在大荒九州,似这样一块由真灵神血所化的玉佩,也堪称是稀世之宝,能引起皇境人物的垂涎和抢夺!
无疑,这块玉佩便是镇岳王木晞最强大的依仗!
不过,对苏奕而言,他更好奇的是,木晞从哪里弄来的这样一块玉佩。
毕竟这可是世俗之界,在这等贫瘠匮乏的天地灵气下,根本不可能诞生真灵神兽这等天生地养的恐怖存在了。
“这家伙身上,肯定还另有秘密。”
苏奕暗道。
轰!
战场中,大战爆发,催动玉佩力量后,木晞如若神助,纵横捭阖。
几个眨眼而已,就将那黑袍女子和屠洪的联手阻截击溃。
黑袍女子负伤咳血,披头散发。
屠洪胸前出现一道狭长血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两者看向木晞的目光,皆带上惊骇忌惮之色,都没想到,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竟如此之强大。
“杀!”
木晞衣袂猎猎,挥动战矛,再度杀来。
就在此时,一道喟叹响起:“无愧是镇岳王,若再给你十年时间,这大周怕是又要多出一个洪参商了。”
叹息声飘荡天地,一个素衣男子凭空而出。
他须发灰白,面容清癯,眸子泛着沧桑之色,在出现的那一瞬,右掌轻轻一挥。
轰!
风雷激荡,血云翻卷,一只巨大的手印凝聚,每一根指节都粗大如石柱,带着刺目的血光,横击而去。
血魔大手印!
砰的一声,木晞身影一晃,竟被震得倒退出一步。
他瞳孔骤然一缩,认出这素衣男子的身份,神色间罕见地浮现一丝凝重之色,“阴煞门副门主花柳烨?”
素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没想到,镇岳王竟也知道鄙人的名字。”
木晞眸子中蒸腾慑人的星芒,“世人都以为你早在十年前就被国师洪参商击杀,如今看来,世人都被你骗了。”
花柳烨,一尊邪道巨枭,更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先天武宗!
他的凶名,早在数十年前就传遍天下,被誉为能够和国师洪参商比肩的老魔头。
十年前,洪参商约战花柳烨于大周‘真武山’之巅。
此战最终以国师洪参商胜出而落幕。
而据观战者所言,在这一场对决的最后,花柳烨被国师洪参商一剑贯体,就此暴毙,其尸体也被洪参商抛进山崖之下的天澜江中。
可木晞却没想到,十年后的今日,却竟在这血荼妖山深处再一次见到了花柳烨这老魔头!
这消息若传出去,非引发大周上下震动不可。
毕竟,花柳烨的凶名太盛,数十年前就已是横行天下的先天武宗了,曾掀起过不知多少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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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苏奕出手
木晞如临大敌。
花柳烨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
“镇岳王,花某一向爱惜人才,像你这等有大气运的年轻人,搁在大周境内,也寥寥无几,若你愿意低头归顺,拜入阴煞门中,今日之事,花某大可网开一面。”
不远处,素衣灰发的花柳烨微笑开口,“甚至,花某不介意把身上的副门主之职,拱手相让。”
木晞冷笑:“老东西,想的可真美!”
锵!
他扬起手中金色战矛,遥遥指着花柳烨,道:“当年国师洪参商杀不了你,不见得我木晞无法斩掉你的首级!”
冰冷的声音还在回荡,木晞已悍然出击。
他身影如虚幻的璀璨长虹,带着滔天的杀机朝花柳烨杀去。
花柳烨不禁微微摇头,长叹道:“镇岳王,天时地利,我已占尽,又怎可能会与你舍命相搏?”
他手中悄然多出一柄通体如墨,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木剑,于虚空轻轻一刺。
“镇!”
寥寥一字,恰似平地起惊雷。
一百零八座神秘的祭坛轰鸣,涌现出铺天盖地的晦涩符号,在虚空中倏然间勾勒出一座巍巍神山,弥散出无量神辉。
在这等庞大巍峨的神山面前,木晞的身影直似沧海一粟,渺小无比。
轰隆!
虚空紊乱,神山镇压而下。
木晞身影一僵,停滞在半空,被一股恐怖的镇压力量覆盖,浑身筋骨都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挤压摩擦声。
他脸色骤变。
“起!”
木晞咬牙,疯狂催动左手中的鲜红玉佩,一身气息如翻江倒海般暴涨升腾。
而起头顶,隐隐约约地,竟凝聚成一头血麒麟的形态,脚踏山河,口衔日月,眸似血渊,神威无量。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木晞竟是硬生生抗住了那神山的镇压!
一人一山,僵持不下!
这等一幕,让花柳烨也不禁动容,其目光则牢牢被木晞左手中的鲜红玉佩吸引。
“镇岳王,这就是你能够横行天下的依仗么?果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异宝啊!”
花柳烨惊叹,眉宇间都不可抑制地浮现一抹炽热之色。
他这等先天武宗,哪会看不出,那鲜红玉佩何等神异玄妙?
旋即,花柳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色木剑,眼神泛起一丝柔和之色,喃喃道:“当然,你也不差了……”
“该死!”
木晞脸色阴沉,他压力倍增,忧心忡忡。
连他都没想到,花柳烨这老魔头竟如此阴险,根本不和自己硬拼,而是御用此地的禁阵力量压制自己。
更让他心寒的是,哪怕凭借手中的麟血玉佩,他也仅仅只能勉强抗衡,无法真正破开那座禁阵力量所化的神山。
“都怪我为图谋真正圆满无缺的宗师之境,以至于以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发挥出麟血玉佩的真正威能,否则,怎可能会被压制到这般地步了……”
“这可怎么办?”
木晞内心焦灼。
此时,被控尸道人操纵的“九宫锁阴阵”还在运转,如潮般的诡异呢喃声不断扩散。
濮邑、申九嵩、姜谈云、卢长锋四人皆痛苦不堪,浑身被冷汗浸透,一身气机都濒临紊乱的边缘。
这时候的他们,已和丧失战斗力没什么区别。
宁姒婳相对要好一些,只是,看她那略带痛苦的神色,神魂也明显遭受到了冲击。
“嗯?”
而当远远地察觉到苏奕的处境时,木晞不禁一呆。
就见苏奕负手于背,仪态悠闲地立在那,目光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那一百零八座祭坛,好整以暇,浑然没有遭受到任何一丝的影响。
这家伙在做什么?
木晞有点懵,内心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抓狂情绪。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怎地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
他只是聚气境修为,我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
只是,他这种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样子,可真是气人啊!!!
似察觉到木晞的目光,苏奕微微抬头,问道:“还能支撑吗?”
“当然!”
木晞不假思索。
苏奕哦了一声,就挪开目光,重新看向不远处的一座祭坛。
就仿佛那祭坛上有着极为了不得的玄机般,吸引着他的心神。
木晞却被他这无动于衷的模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差点吐血。
他本以为,苏奕虽年少,可既然能够和宁姒婳、申九嵩比肩而行,且还极受两者的尊重,想来应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谁曾想,遭遇这等恐怖的大凶险时,这家伙却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
这时候,花柳烨也察觉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苏奕和木晞的对话。
当看到苏奕不受“九宫锁阴阵”的力量影响时,花柳烨也不禁意外,有些惊讶。
“你们两个去把那小家伙带过来,我怀疑他身上有秘宝,能够帮他抵御禁阵力量的冲击。”
花柳烨目光看向黑袍女子和屠洪,随口下达命令。
见此,木晞内心莫名一爽,这家伙总算要遭受报应了!
可当看到黑袍女子和屠洪一起冲向苏奕时,木晞又不由一阵担忧。
他不禁大喝道:“苏奕,你还愣在那作甚,快逃啊!!”
苏奕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看向那一座座祭坛的目光,抬头朝木晞微微一笑,道:“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
话语随意。
木晞一呆,你这家伙都自身难保了,还扬言来救我?!
“小家伙,乖乖跟屠爷走吧!”
雷鸣似的大笑声中,赤发巨汉屠洪已冲来,如山般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势。
这样一位宗师四重的巅峰人物,纵然刚才在和木晞的对决中负伤,一身凶威依旧可怖之极。
不过,他似生怕伤到苏奕,专门腾出一只右手来,如苍鹰搏兔般,朝苏奕抓去。
苏奕眼神静静看着他靠近,唇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直至屠洪那蒲扇般的大手抓来,他随意探出右手,一拎、一抡、一砸。
就见——
屠洪右手骤然被攥住,紧跟着,他那如小山般的魁梧身影就被抡到了半空。
而随着苏奕手腕发力,其身影如木桩似的狠狠砸在地上。
砰!
大地震动,石屑横飞,地面都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再看屠洪,头破血流,脸颊塌陷,灰头土脸,浑身骨头不知被震碎多少根。
他瘫痪如泥,一身气机都被被砸得崩溃散乱,浑身抽搐着口吐鲜血,如发了羊癫疯似的。
木晞:“?”
花柳烨:“?”
控尸道人:“?”
黑袍女子:“?”
气氛诡异的死寂下来,都被这一幕惊到了。
“我今年虽只有十七岁,但我最烦别人叫我小家伙,知道么?”
苏奕认真说完,脚尖轻轻一踢。
砰!
屠洪的脑袋像西瓜似的爆开,红的白的汁液飞溅。
“找死!”
黑袍女子唇中发出一缕尖啸,骈指一划。
轰隆!
无数血色风刃密匝匝席卷而出,狂暴凌厉。
苏奕袖袍一挥。
漫天风刃齐齐爆碎,化作齑粉。
黑袍女子瞳孔骤然一缩,还不等她反应,苏奕身影已突兀出现在身前。
“说我苏某人找死的,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了,你自然也不例外。”
淡然随意的声音中,他右手抬起,食指轻轻敲在黑袍女子光洁的额头上。
敲脑门这动作,一般是亲昵的举动。
男子对女子,老人对小孩,尤喜欢敲一下额头,以示喜欢或者嗔怪。
可当苏奕这一指敲下,黑袍女子这位宗师四重境存在,却只觉脑袋炸开,神魂在瞬间崩碎掉,刹那间就是去了意识。
而后,其娇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木晞倒吸一口凉气,怔住了,这家伙……
正在御用“九宫锁灵阵”的控尸道人浑身发僵,内心直冒寒气,脸色大变。
“混账!”
花柳烨震怒,眸光闪烁,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阴冷骇人的森然之色。
他袖袍翻飞,抬起手中如墨般的黑色木剑,隔空朝苏奕一刺。
轰!
一百零八座祭坛再度轰鸣,涌现如潮般的符箓云纹,于虚空中凝结成一座巍峨神山,凭空出现在苏奕头顶之上,镇压而下。
光霞炽盛,神山上释放出的镇压之威,将虚空都挤爆,产生隆隆轰鸣之音。
木晞心中发紧,道:“快躲!”
他一直在和这等禁阵所化的神山对抗,这还多亏了麟血玉佩的力量,才能支撑到现在。
否则,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这时候见到花柳烨故技重施,以此法对付苏奕,他心中焉能不紧张?
苏奕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直至望着那神辉炽盛的神山压迫而至,他屈指一弹。
嗤!
一道如剑气般的指力,隔空击在不远处的一座古老祭坛上,那祭坛表面,绘制着一副繁密复杂的符箓云纹图案,形似堆积在一起的重重漩涡似的。
而苏奕这一道指力,恰好击中重重漩涡的中央之地。
轰!
顿时,压迫而至的巍峨神山,骤然溃散,仿似在苏奕头顶上空绽放的一朵硕大的烟火,缤纷瑰丽。
本就紧张担忧的木晞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花柳烨也不禁呆了一下,脑袋发懵:“???”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千丈剑气 惊艳人间
花柳烨的确被惊到了。
身为世间邪道一代巨枭,他曾见过不知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以至于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如何办到的?”
花柳烨下意识问出来。
苏奕随口道:“大阵就在那,能够被你利用,自然也就能够被我利用。”
“这不可能!”
花柳烨皱眉道,“这一百零八座祭坛所化的禁阵,有着神秘莫测的来历,我费尽心血,用了足足十年时间,才终于找到了御用此阵的法门。你仅仅只是聚气境修为而已,怎可能办到这一步?”
语气惊疑不定。
苏奕笑起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说话时,他凌空踏步,双手十指如抚动琴弦般,弹出一道又一道指力,掠向不同的祭坛。
每一道指力落下,那一座祭坛就随之产生一阵奇异的颤动,有晦涩的符箓云纹忽闪忽现,明灭不定。
察觉到这一幕,花柳烨瞳孔收缩,意识到不对劲,第一时间出手了。
锵!
他手中黑色木剑清吟,接连刺出数十次。
顿时,一座又一座神山横空而出,如若遮天蔽日般,碾压着虚空,一起朝苏奕镇压而去。
可苏奕却并不理会,自顾自屈指发力,一道道剑气似的力量掠出,击在不同的祭坛上。
那一幕幕,直似穿梭织网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一座又一座神山还未靠近过来,就化作漫天烟霞溃散。
花柳烨惊怒交加,愈发无法淡定。
到最后,连镇压在木晞上空的那一座神山,都随之溃散消失,让木晞顿时从受困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该死!”
花柳烨彻底色变。
“技止此耳?”
不远处,苏奕立在其中一座祭坛上,笑着发问。
话语随意,却透着浓浓的嘲讽。
花柳烨清癯的脸颊憋得涨红,猛地催动黑色木剑,一连刺出数十次。
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当花柳烨频频刺出手中的黑色木剑时,一百零八座祭坛皆岿然不动,毫无反应……
以至于,让他这此剑的动作,就显得尤其滑稽可笑。
木晞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差点流下来,“哎呦喂,若让世人看到,凶威震天下的邪道巨枭花柳烨,却也有着般滑稽时,该作何感想?”
花柳烨脸色铁青。
他意识到了不妙,内心惊怒之余,也不由凛然。
“撤!”
花柳烨转身就逃。
虽然提醒了远处的控尸道人一句,可显然他已顾不上控尸道人,身影掠空,快若闪电,逃的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这让木晞一怔,难以置信,当年曾和国师洪参商比肩的一位邪道巨枭,就这样怂了?
苏奕哂笑摇头,“逃得了么?”
随着他脚尖发力,身下的祭坛骤然轰鸣。
紧跟着,附近区域的其他祭坛随之如从沉寂中醒来。
每一座祭坛,皆冲出一道耀眼炽盛的赤色神虹,穿透云层,光照山河。
仔细看,每一座祭坛四周,浮现出一幅幅神秘莫测的符箓图案,有圣人逐日、仙魔征战、万族纷争……这片天地,都被一股宏大、神圣、浩瀚的气息覆盖,隐隐约约更有钟鸣之音响彻,有天籁般的禅音飘荡……
这等惊世一幕,让木晞直接震撼在那,为之失神。
太恐怖了!
与之相比,刚才被花柳烨御用的那一座座神山,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难道才是这座禁阵全力运转时的本来面目?
“去!”
就见苏奕伸手,隔空一点。
锵!
虚空中,无数符纹汇聚,化作一柄千丈长的长剑,横空而起,朝远处掠去。
那一瞬,恰似裁天之刃横空出世,光耀九天,锋芒无量。
仅仅是那等气息,就让木晞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有窒息之感。
与此同时,数里地之外,正自全力狂逃的花柳烨忽地心生一股悸动,下意识抬头,就看见——
一道无匹耀眼的剑气横空而至,碾碎重重血色云层,以无可匹敌的凛然之势斩下。
恰似仙人之剑,斩落凡间!
“不——!”
花柳烨发出竭斯底里般的嘶吼,将手中黑色木剑横挡身前。
轰!
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被茫茫无尽般的犀利剑气淹没,躯体和神魂直接化作了灰烬消散。
当一切归于寂静,就见地面上,有着一条足有千丈长的笔直裂缝,开山断石,触目惊心!
祭坛之上,苏奕收回目光,道:“这,才是此阵真正的威能。”
木晞背脊直冒冷汗,衣襟被浸透,倒吸凉气不止。
再看向苏奕时,他目光都变了,有惊诧、有震撼,也有深深的惘然。
这是一个聚气境少年能够拥有的威势?!
不等他从震撼中回神,苏奕已吩咐道:“帮我个忙,去把那老家伙遗落的木剑捡回来。”
“呃……”木晞一怔,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苏奕点头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木晞心中怪怪的,这家伙使唤人的时候,为何会如此理所当然?
不过,念在刚才那旷世一剑的威能上,木晞强忍着心中的不爽,转身去了。
而苏奕的目光,则看向了远处的控尸道人。
这个穿着绿袍,面颊狭长,声音尖锐难听的宗师四重人物,此刻已吓得汗如浆涌,两股颤颤,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看过来,他浑身一哆嗦,双膝一软,差点就跪在那。
“给你一个选择。”
苏奕指着大地上那巨大的裂缝,随口道,“跳下去,或者死。”
这裂缝深不可测,不断朝外喷涌血煞之气,诡异神秘。
并且,裂缝两侧,矗立着一百零八座神秘祭坛,由此构建成了一座威能莫测的恐怖大阵。
可以说,这血荼妖山最近发生的异变,就和这一条巨大的裂缝分不开干系。
只是,就连控尸道人也不清楚,那裂缝下方究竟藏着什么。
当听到苏奕的话,他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旋即一咬牙,大吼一声,纵身跃入那巨大裂缝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苏奕怔了一下,目光看向那巨大裂缝深处,陷入思忖中。
这时候,没有了九宫锁灵阵力量的侵袭,宁姒婳、申九嵩他们都已清醒过来,一个个如释重负。
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他们更是大口喘息不已,眉宇间皆残留着惊悸之色,后怕不已。
“这次又多亏了道友相助。”
宁姒婳上前,朝苏奕微微福了一礼,轮廓精致的眉眼之间,也是带着一抹震撼和敬重之色。
申九嵩也连忙上前,躬身见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之前,虽然神魂遭受到冲击,可并不影响他们观察到整个战斗的过程。
自然也看到了苏奕是如何大发神威,荡平一切敌人的。
苏奕目光兀自盯着那裂缝下方,随口道:“你们还是先歇息一番为好。”
宁姒婳和申九嵩皆点头。
这时候,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也是肃然见礼,感激道:“此次多亏苏公子仗义出手,力挽狂澜,此等救命大恩,濮某没齿难忘!”
苏奕只嗯了一声,浑没放在心上。
见此,姜谈云和卢长锋对视一眼,皆迟疑了一下,这才一起上前见礼致谢。
“之前,是我二人有眼无珠,小觑了苏公子,苏公子不计前嫌,还仗义出手,为我等化解灭顶之灾,更让我二人内心惭愧,无地自容。”
姜谈云和卢长锋皆满脸羞愧之色,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奕。
之前的路上,两人由于先入为主的印象,对苏奕感观很差,甚至曾出声冷言冷语。
可现在,目睹了苏奕击杀阴煞门一众高手的一幕幕,他们哪还敢再有任何一丝怠慢?
君不见,强大如老魔头花柳烨,都不敌一剑之威?
尤其是苏奕操纵禁阵,谈笑间翻云覆雨的风采,让得这两位来自崆峒学宫的大人物,都为之震颤失神。
归根到底,连他们都没想到,这样一个青袍少年,怎会拥有如此超凡脱俗的手段了。
“我怎会与你们计较了。”
苏奕一阵摇头。
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姜谈云和卢长锋的轻视放在心上,至于对方的感激,苏奕也根本不在意。
因为此次出手,他本就不是为了要证明什么。
眼见苏奕并未计较以前的事情,姜谈云和卢长锋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心生苦涩。
他们哪会察觉不到,苏奕那冷淡疏离的态度?
“苏公子,这是你要的木剑。”
这时候,木晞已返回,带着一柄纯黑如墨的木剑,递给了苏奕。
“你觉得此剑如何?”
苏奕将此剑拿在手中,随口问道。
木晞一怔,沉吟道:“此剑当是一件秘宝,气息晦涩,极不简单,至于具体藏着什么玄妙,我却并不清楚。”
之前,花柳烨正是凭借此剑,御用一百零八座祭坛之力,衍化神山出手,威势无量。
而在刚才,苏奕斩出那一道千丈剑气何等恐怖,让得花柳烨这等先天武宗在瞬息灰飞烟灭。可这把木剑却竟完好无损地遗留了下来,这就显得很不可思议了。
木晞在捡起此剑时曾端详过,发现此剑极重,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铸成。
可剑身弥散出的晦涩气息,却无比渗人,让他在端详时,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就见苏奕拿着木剑打量片刻,这才说道:“你看不出也很正常,因为这是一柄还未真正铸成的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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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玄吾神木
剑胚?
木晞吃惊,一柄剑胚便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威能。
那若是真正将此剑胚铸为剑器,其威能又该多恐怖?
“花柳烨这老魔头竟能炼制出这等宝贝,着实让人意外。”
木晞喃喃。
苏奕摇头,道:“凭他那点微末能耐,哪可能炼制此等神兵了,若我推断不错,这把剑胚的主人,便是布置这一百零八座祭坛的那位强者。”
众人皆吃了一惊。
可仔细一想,这个推断却又合情合理。
因为刚才时候,谁都看到正是凭借这把剑胚,才让花柳烨能够借用这座禁阵的力量。
宁姒婳忍不住问道:“那道友是否看出,布置此阵的那位强者是谁?”
苏奕想了想,说道:“若以符阵之道的威能而论,这座禁阵足可镇杀灵道修士,那么布置此阵之人,起码也拥有灵道层次以上的修为。”
灵道!
宁姒婳、木晞瞳孔皆微微收缩。
申九嵩也倒吸一口凉气,在之前的路上,他就曾听苏奕和宁姒婳聊起过灵道之路。
自然也清楚,被称作“灵道修士”的存在是何等恐怖!
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三人则都很疑惑。
不过当看到宁姒婳、木晞脸上的惊色时,也都意识到,布阵之人极可能是一位超乎想象的强大存在。
而苏奕这样一个少年,却竟对此洞若观火,也是让濮邑他们内心愈发敬畏起来。
苏奕则不再解释那么多,他目光一扫四周,便展开行动,身影闪烁,穿梭在不同的祭坛之间。
当返回时,手中已多出九杆血色旗幡。
这是阵旗,皆巴掌大小,旗杆细若竹筷,旗幡镌刻着阴气森森的扭曲符箓云纹。
之前由控尸道人御用的“九宫锁灵阵”,就是由这九杆血色旗幡布置而成。
此阵的阵基和一百零八座祭坛构筑在一起,故而当此阵运转时,实则是等于“窃取”了这一百零八座祭坛的禁阵力量。
像刚才映现在天穹之下的九朵巨大的血色莲花,就是此阵力量的显现。
在苏奕眼中,这所谓的“九宫锁灵阵”只能算符阵大道上最寻常的一种大阵。
不过,搁在这世俗世界,能够炼制这样一座大阵,已极为难得了。
“只要稍加炼制,这九面阵旗便可布置成‘九宫天河大阵’,到那时,只需再准备一个维系大阵力量运转的阵基,足可覆盖千丈范围的天地,将先天武宗困杀于其中……”
苏奕暗道。
这一套阵旗的材质倒是很不俗,皆是世俗中极为罕见的四品灵材。
不出意外,搁在阴煞门内,这样一套阵旗也堪称是重宝了。
不过如今,自然成了苏奕的囊中之物。
当然,对苏奕而言,此次更大的收获,无疑是那把剑胚。
此剑胚长三尺四寸,宽有三指,剑锋厚朴,剑身漆黑如墨,其材质乃是“玄吾神木”所化。
玄吾神木,传闻中诞生于九幽之下,黄泉路上的一种旷世神料。
每隔千年,玄吾神木便会遭受“阴冥煞雷”的劈打,唯有在雷劫中存活下来的玄吾神木,才能长出一圈天然的道纹。
每隔万年,玄吾神木则会历经“玄冥火劫”的焚烧,若能够存活下来,则会诞生出“先天木灵”!
那时候的玄吾神木,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旷世神料,是皇境人物都无法抗拒诱惑的天地神物。
可惜,炼制这把剑胚的玄吾神木,明显没有万年的火候,也注定不可能经历“玄冥火劫”的焚烧,距离“旷世神料”还有很大的差距。
充其量,只能算一种罕见的神料。
不过,苏奕已经很满意了,因为这样的剑胚,可远不是其他品阶的灵材可比。
搁在这世俗之界,无疑可以称作是可遇不可求的瑰宝了。
对苏奕而言,他正准备再铸一把剑器,并且已经搜集了诸多炼剑材料。
眼下有了这把剑胚,让得他心中已经有了铸剑的灵感和思路!
这时候,木晞犹豫了一下,问道:
“苏公子,你如今既能御用这一百零八座祭坛的力量,那是否有办法看出,这裂缝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
他们这些人此次前来血荼妖山,都是为了探寻机缘。
如今谁都看出,引发血荼妖山异变的根源,就位于这巨大未知的神秘裂缝深处!
“这裂缝下方,当封印着一股神秘未知的力量,究竟是福是祸,现在还不好说。”
苏奕收起剑胚和阵旗。
“封印着一股力量?”
木晞讶然。
宁姒婳解释道,“在前来的路上时,苏道友就做出推断,这一百零八座祭坛所化的禁阵,就是为了封印这地下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各位可还记得,之前所见到的那一阵阵地震般的动静?”
众人心中一震,神色变幻,隐约有些明白了。
之前血荼妖山中所产生的天摇地晃般的动静,极可能就是被封印在这裂缝深处的神秘力量所引起!
“这么说,之前阴煞门的花柳烨他们,就是试图打开封印,将那被镇压于地下的神秘力量释放出来?”
申九嵩惊疑道。
众人也不由倒吸凉气。
若那一股神秘的力量是一桩造化,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万一是灾祸,一旦打破了封印,何异于打开了灾祸的大门?
“是福是祸,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木晞眸光灼灼。
“此地对你们而言,太过凶险,我劝你们若无把握,最好就此止步。”
苏奕负手于背,来到那宛如沟壑般巨大狭长的裂缝边缘,俯视而下。
木晞顿时点头,目光一扫濮邑等人,道:“这样吧,你们留在此地等待,我和苏公子一起去这地下深处走一遭。”
濮邑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我也去。”
宁姒婳道。
苏奕没有反对,道:“先说好,这地下深处极可能藏着未知的凶险,你们若要一起行动,就必须一切听我的。”
宁姒婳痛快答应。
木晞则微微一笑,淡淡道:“苏公子放心,木某自不会是累赘了。”
声音透着自信。
苏奕不再多说,屈指一弹。
嗤!
一道凌厉的指力掠出,击在数十丈外的一座祭坛上。
顿时轰鸣之音响起,一百零八座祭坛浮现出阵阵晦涩神妙的波动,形成一种恐怖的镇压力量,朝地下裂缝深处涌去。
肉眼可见,那不断从裂缝深处喷薄出来的血煞之气,竟是渐渐地被压制住!
“走吧。”
苏奕当先朝峡谷中掠去。
宁姒婳和木晞紧随其后。
很快,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那峡谷深处的黑暗中。
“诸位,我们就在此等候吧。”
申九嵩目光一扫其他人,便来到一座祭坛前,盘膝而坐。
崆峒学宫大长老姜谈云迟疑了一下,主动走上前,躬身见礼道:
“云光侯,趁此机会,能否与我聊一聊苏奕苏公子的事情?”
申九嵩暗自好笑,之前在路上时候,还倚老卖老,训斥苏公子,如今却竟主动摆低姿态了?
“谈起苏公子,濮某也好奇之极,若云光侯能为我等解惑,就再好不过了。”
“还请云光侯不吝赐教!”
这时候,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和卢长锋也一起上前见礼。
眼见这一位位往常眼高于顶的老家伙,如今面对自己时,都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申九嵩内心也得到极大满足。
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申某也不是不近人情之辈,申某只能保证把该说的告诉你们,至于那些不该说的,诸位还请莫要让申某为难。”
姜谈云等人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接下来,申九嵩便把和苏奕有关的一些事迹一一说出。
正如他之前所保证的,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一字不提。
可即便如此,依旧让姜谈云他们听得惊叹连连,时不时会忍不住感慨唏嘘一番。
尤其当得知,连名列宗师榜第二十七位的龙湖居士秦长山,都被苏奕轻描淡写之间灭杀时,姜谈云他们内心震荡至于,嘴里也是一阵发苦。
若早知这些事情,他们在之前的路上,哪还敢小觑苏奕?
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苏奕的确是玉京城苏家子弟无疑,可他却和苏家关系紧张,势若水火!
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苏奕那一身鬼神莫测的能耐,似乎并不是继承自玉京城苏家……
可惜,关于这些事情,申九嵩只字不提,口风极紧。
让得他们胃口都被钓起,心痒难耐,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苦笑摇头。
与此同时。
地下深处约莫三千丈之地。
砰!
苏奕脚尖发力,在一侧峭壁上连点数次,而后身影稳稳飘落于一片坚硬的地面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猩红的光,随着视野变得清晰,苏奕也是看清了所处之地的景象。
这裂缝深处,赫然是一片地下世界!
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山岩、石林,猩红的血雾弥漫缭绕,让人一眼无法看清楚这地下世界究竟有多大。
哗啦啦~~
一阵阵如若潮水奔腾的声音,从极远处的血色雾霭中传来,似乎在极远处,有着一条地下暗河。
只是,当听到这潮水似的奔腾流淌声的时候,苏奕瞳孔却骤然一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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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第二更有些晚。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道茧
这是……
空间波动的气息?
苏奕怔然。
难道说,这地下世界中,有着一条空间隧道,或者是开辟有一个秘境空间?
思忖时,宁姒婳和木晞已飘然而至。
“走。”
没有解释什么,苏奕当即展开行动,朝那如潮水奔腾般的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宁姒婳和木晞怔了一下,皆跟了上去。
血雾弥漫,怪石林立,这地下世界晦暗阴沉,死寂一片,唯有时不时传来的潮水奔腾声,哗啦啦传来。
路上,宁姒婳和木晞也意识到,苏奕是奔着那潮水般的声音而去!
“这似乎是空间力量的波动……”
宁姒婳若有所思。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木晞不假思索纠正道。
宁姒婳扫了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一眼,道:“镇岳王似乎了解不少和修行有关的事情啊。”
木晞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和苏公子又何尝不如此?”
宁姒婳摇头道:“我哪能和苏道友相比,在他面前,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米粒之珠和天上皓月的差距。”
木晞怔了一下,目光看着在前方带路的苏奕的背影,陷入沉默。
许久,他才轻声道:“我听说,大道争锋,从不在一朝一夕之间,而要看最终谁能走得更远、更高。”
宁姒婳眼神微微有些古怪。
她哪会听不出木晞话中的意思?
这等于无形中承认,如今的他,也不如苏奕!
宁姒婳意味深长道:“志存高远是好事,我可很期待镇岳王以后的表现。”
木晞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们看那边。”
忽地,前方的苏奕伫足,遥遥望向远处。
宁姒婳和木晞抬眼望去。
就见极远处地方,竟浮现着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足有千丈范围,徐徐旋转时,带起滚滚血色洪流。
远远一望,就如天地间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欲吞没万物!
宁姒婳和木晞便齐齐色变,“空间壁障?”
苏奕点头道:“看情况,当是如此。”
在修行界,但凡出现空间壁障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在那壁障的另一头,存在着一个世界位面!
而如今,一个千丈范围的空间壁障,化作漩涡之状,悬浮在这血荼妖山地下深处。
这是否意味着,此地极可能通往另一个世界?
而这,也正是让宁姒婳和木晞吃惊地方!
“谁!?”
蓦地,那巨大的血色漩涡下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苏奕毫无躲避的意思,负手于背,直接走了过去。
宁姒婳和木晞则警惕起来,前者掌心浮现一口鲜红剔透,宛如鱼形的纤秀飞剑,后者则将金色战矛握紧。
严阵以待。
随着靠近,视野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就见那悬浮着的千丈血色漩涡下方,是一片形似道场的广阔平地。
其中央立着一座道坛,道坛上方,悬浮着一个缭绕着黑色雾霭的巨大光球,宛如一个巨型黑色蚕茧般。
道坛前方,则立着两道身影。
一个穿着绿袍,面颊狭长,眼窝塌陷,赫然正是控尸道人钟爻。
另一人则是一个浑身缭绕在黑色雾霭中的女子。
其身影绰约修长,脸上覆盖着一个雕琢着奇异花纹的青铜鬼脸面具,白皙如玉的右手拎着一盏形似莲花的灯笼。
在她身前,蹲着一只黑色巨犬,生有三颗头颅,六只眼瞳皆碧油油如若鬼火在燃烧,弥散着狰狞凶恶的气息。
当看到这一幕,苏奕不禁有些意外。
“这……”
宁姒婳瞳孔一凝,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拎着灯笼,带着鬼脸青铜面具的女子身上。
这女人……实在是太妖邪!
“这混账竟没死……”
当看到控尸道人,木晞则有些惊讶。
神秘的道坛、黑雾缭绕的光球、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以及一条三头恶犬,这一幕幕,到处透着诡异的味道。
“圣女,便是那小子杀了副门主他们!”
而当看到苏奕,控尸道人颤声开口,浑身哆嗦,眉宇间写满了畏惧。
圣女?
这个称谓,让宁姒婳和木晞皆有些皱眉,什么时候,阴煞门中还立有“圣女”这种角色?
“你们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带着青铜鬼脸面具的女子开口,声音低沉清冽,若冰寒刺骨的寒风。
她一对眸深邃、淡漠,带着一丝丝妖异的紫色,目光落在苏奕身上,毫无情绪波动。
苏奕并未理会这些,他目光遥遥看向那一座道坛上悬浮的巨大黑色光球,若有所思道:
“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枚‘道茧’,能够和空间壁障另一侧的世界沟通,从而让某个修道者以此为桥梁,将一道神魂分身投入‘道茧’中,以达到破茧而出的目的,对否?”
“你怎知道?”
控尸道人失声,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到不妥,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我怎知道?”
苏奕嗤地笑出来,“若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我苏某人还修什么大道。”
言辞间尽是不屑。
真正的皇境强者,徒手便能轻易撕开空间壁障,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换而言之,以“道茧”为媒介进行跨界穿越的角色,注定不可能踏足皇境了。
并且,以“道茧”来横跨世界壁障,本体根本无法过来,只能分出一道神魂分身,寄养于“道茧”中。
想要破茧而出,还需要“夺舍”一具肉身。
若是所夺舍的肉身不够强大,且资质不堪,就是成功在此界活下来,修为也会被严重削弱,甚至极可能无法长久存活下来……
这就是以“道茧”横跨世界壁障的弊病,太过麻烦,并且还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
“你既看出这点,就该清楚,再留下来,注定是祸非福。”
那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子语气淡漠开口,“一旦惊醒了道茧中那位大人,你们想走怕也来不及了。”
苏奕笑起来,“那我可真想见识见识,你们两个留在原地便可。”
宁姒婳和木晞对视一眼,皆选择听命。
而苏奕则迈步朝远处的道场行去,仪态从容自若,仿似闲庭信步。
“你……”
控尸道人惊怒,下意识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圣女,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
青铜面具女子说话时,忽地将手中那形似莲花的灯笼扬起。
这一瞬,灯笼内骤然释放出黑色的神辉,直似一轮黑色大日乍现,其光幽暗,扩散十方。
呜呜~~呜呜~~
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声音响彻,就见那黑色神辉覆盖之地,似陷入森罗鬼域中,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恶鬼涌出,成千上万,皆如若疯狂似的,朝苏奕他们冲去。
直似一支恶鬼大军,铺天盖地!
这样的一幕,让宁姒婳和木晞都不禁头皮发麻,脸色骤变。
或许那些恶鬼力量并不强大,但数目却实在太多太多了,直似汪洋大海。
任谁看到,怕都会心生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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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放心,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剑之下
凄厉刺耳的嘶吼响彻。
阴气滚滚,成千上万的恶鬼尽显疯狂和狰狞,如若来自地狱的一支大军,将这片天地都淹没。
这等局势,让宁姒婳和木晞都不禁胆寒。
远处的控尸道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露出震撼之色。
这就是“圣女”所掌握的无上之力吗?
未免太恐怖!
这样一支恶鬼大军若出现在世俗中,足可以横扫一座城池中的生灵!
“掌灯引路,万鬼出行?”
苏奕眼神泛起一丝飘忽之色。
这是手段,是只有幽冥中的鬼蛇一族所能掌握的天赋力量。
此族被称作“幽冥掌灯使”,血脉力量可召唤和驾驭幽冥中的阴魂恶鬼!
搁在大荒九州,鬼蛇一族又被鬼修视作“幽冥九大王族”之一,就如人族中的顶级修行宗族一样,地位极为崇高尊贵。
只是,苏奕却没想到,在大周这等世俗国度中,竟还有机会见到鬼蛇一族的天赋神通。
“可惜,虽能掌灯御鬼,这般力量却根本不入流,换做一个元道修士,便可轻易破局。”
苏奕微微摇头。
就见他袖袍鼓荡,双手掐诀,蓦地于虚空中勾勒出一副神秘玄奥的图案。
嗡!
随着这玄奥图案凝结,这地下世界上方,巨大裂缝两侧的一百零八座祭坛骤然间产生轰鸣,涌现出如潮般的符号光雨。
正自交谈的申九嵩、濮邑等人都不禁被这一幕惊动,目光齐刷刷看去。
这是苏公子在御用禁阵之力?
哗啦~~
同一时间,地下世界,一股无形的磅礴禁阵力量被牵引而至,涌入苏奕的指尖。
“去。”
苏奕指尖轻轻一挑。
一道千丈剑气带着玄奥的禁制力量波动横空而起,灿然若一挂耀眼的银河。
那一瞬,这晦暗的地下世界骤然大亮,恍如白昼。
而当这一剑横扫而去,那浩瀚磅礴的禁制力量以山崩海啸爆发,无数恶鬼发出凄厉惊恐的尖叫,都来不及闪避,其密密麻麻的身影就蒸发一空。
轰隆~~
虚空震荡,爆鸣如雷。
在宁姒婳和木晞震撼目光注视下,这一剑之下,破灭万鬼!
“这……”
控尸道人惊得尖叫出声,仓惶闪避。
这一剑让他想起了刚才苏奕斩杀花柳烨的那一幕,刺激得他亡魂大冒。
却见那带着青铜鬼脸面具的女子蓦地一招手。
轰!
天穹之下,悬浮着的千丈血色漩涡轰鸣旋转,产生恐怖的力量波动,于虚空中垂落一道血色光幕。
砰!
千丈剑气和血色光幕碰撞,引起惊天动地般的爆鸣,剑气如雨,血色如潮,两股力量就此抵消溃散。
这一下,宁姒婳和木晞总算看出来,苏奕虽然能够御用禁阵力量,可同样的,那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子,也能够借用那空间壁障的力量!
“你所御用的大阵之所以布置在此,就是为了封印和镇压这一道空间壁障。”
道场中央,青铜面具女子声音清冷道,“这也就意味着,一旦那大阵的力量被耗尽,这空间壁障就会挣脱束缚,显现于世间。”“到那时,这大周就如一个空间节点,被另一个世界的众多生灵盯上,他们会视此为入口,凝结出一个个‘道茧’,跨界而来。”
顿了顿,青铜面具女子继续道,“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大周,就是整个苍青大陆,都会陷入动荡血腥的祸乱中,你……确定要这样做?”
宁姒婳清眸骤然一凝,若真如此,那对整个天下而言,的确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灾祸!
木晞眉头紧锁,真会如此?
却见苏奕嗤笑起来,道:“以道茧跨界而来的,终究只是神魂分身,且需要进行夺舍,而这世俗之界,灵气何等贫瘠匮乏,以他们的能耐,要重新恢复到本尊的力量,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顿了顿,他认真想了想,道:“我倒是巴不得他们前来,这样就如天降一个个馅饼,把他们的神魂分身抽出来,或许能提炼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唔,即便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可以把他们一一炼制为纯净的魂源,无论用来入药,还是用以炼器,皆是难得的稀罕灵料。”
宁姒婳呆住了,这……这是什么话?
木晞则倒吸凉气,眼睛发直,这家伙,竟然视跨界者为灵料?!
这感觉怎么怪怪的?
能够跨越空间壁障的角色,何等可怕?
可在苏奕眼中,却似乎完全把对方当做了一群肥美的羔羊,还巴不得对方自投罗网……
青铜面具女子也怔住了,该有多肆无忌惮的心态,才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语?
或者……是人说的话?
“当然,我苏某人还不至于为了收割一批跨界者当灵料,而让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苏奕轻叹了一声,似有些遗憾。
“你……究竟想说什么?”
青铜面具女子有些糊涂了。
苏奕顿感有些意兴阑珊,道:“没听出来吗,有我在,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说罢,他也懒得再多说,纵身上前。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青铜面具女子冷哼一声,手中莲形宫灯骤然摇曳起来,有幽暗晦涩的光影忽明忽现。
轰!
虚空中,映现出一个又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身影皆有数十丈高大,或手持双刀,或手握长戟,或操纵云雾……
“杀!杀!杀!”
刹那间,咆哮如雷响彻,一众夜叉席卷滚滚阴气,以围攻之势朝苏奕杀来。
那等气息,早已超脱宗师境的范畴,恐怕就是先天武宗来了,也都无力抗衡。
因为这等力量,已和元道修士所掌控的术法没什么区别。
就见苏奕掌指一撮,于虚空中一点。
轰!
晦涩澎湃的禁阵力量轰鸣,凝结为一撮巍然雄浑的远古神山,狠狠砸下。
刹那间,一众数十丈高的夜叉直似纸糊般炸开。
大地震荡中,锵的一声,苏奕手持玄吾神木所炼的剑胎,凌空踏步,掠入那广袤的道场中。
嗖!
他衣袂猎猎,直似闪电,浑身气机轰鸣。
而在他手中,漆黑如墨的木剑产生一阵阵奇异的禁制力量波动,清吟如潮。
一剑斩下。千丈剑气横空,无数符文飞洒,光影炽盛,隐约有一座座古老的祭坛浮沉其中,映现出日月星河、圣人诵经、嘶吼等等不可思议的宏大异象。
一剑,御禁阵之力,映旷世之象!
这剑胚原本就是由布置禁阵的那位修道者所留,而以苏奕的手段,也是早已将那禁阵的全部奥秘勘破。
随着他此刻全力出手,等若是将整座禁阵的最强奥秘尽数御用,那等威能,又怎可能是寻常可比?
青铜面具女子瞳孔收缩如针,不敢迟疑,蓦地发出一道晦涩无比的道音:
“镇!”
天穹之下,千丈血色漩涡疯狂运转,掀起滚滚血煞洪流,垂落而下。
恰似天河之水决堤,从九天垂落!
轰隆~~轰隆~~~
这片天地如陷入崩坏中,恐怖的力量洪流肆虐,那等威能,早已超脱武道四境的范畴,毁灭气息堪称惊世骇俗。
而就在这等碰撞中,苏奕那一剑,硬生生破开那倾泻而下的血色洪流,以无坚不摧之势斩下。
“不好!”
青铜面具女子心中发紧,第一时间闪避。
而一直蹲坐在她身前的那只巨大的黑色三头恶犬,则猛地站起身来,仰天咆哮。
“吼!”
它身影骤然变大数十倍,直似一座巨大的山岭,三颗脑袋则宛如房屋似的。
随着它嘶吼咆哮,那三张血盆大口中,喷出一片滔天火海,如若熔浆似的沸腾,肆虐泼洒。
裂魂阴火!
只是,三头恶犬喷出的火海虽能够轻易烧死宗师人物,可面对苏奕这斩下的一剑时,却显得极为不堪。
随着隆隆爆鸣之音响起,那一片火海都被轻易斩开,火焰如瀑似的溃散。
而那三头恶犬都来不及闪避,就被一剑劈开躯体!
紧跟着,剑气斩落在那巨大的道场上。
轰!
道场中央,出现一道笔直的裂缝,不断蔓延,眼见就要波及那一座悬浮着一个巨大道茧的道坛时。
一道身影凭空挡在其前,赫然正是那青铜面具女子。
只是,纵然她全力抵挡,依旧被震得倒飞出去,人还未落地,唇中就淌出血来,明显受伤极重,连手中拎着的莲形灯笼都砰的一声碎裂炸开。
当看到那剑气斩下时所产生的余波,狠狠冲击在那一座道坛上时,青铜面具女子不由发出一道不甘的大叫:
“不——!”
砰!
道坛爆碎,四分五裂,石屑横飞。
而悬浮道坛上的巨大道茧,则如失去力量支撑般,骤然坠落在地。
仔细看,原本缭绕在道茧四周的黑色雾霭,也随之溃散消弭,宾得暗淡无光。
一剑,劈天降血幕、斩三头恶犬、重创阴煞门圣女、轰碎道坛!
那一幕幕,看似缓慢,实则皆在眨眼间就发生,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宁姒婳和木晞都看得惊出一身冷汗,身心皆为之颤栗,陷入震撼之中。
这一剑,直似出自天上神祇之手,有夺尽造化,无坚不摧之威,恐怖无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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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夺舍者
青铜面具女子崩溃了般,跌坐在那,失魂落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而目睹这一切,控尸道人噗通跪在那,叩首求饶,微微颤颤,惶恐无助。
苏奕拎着剑胚,来到那一个巨大的道茧前,略一审视,随口问道:“已经开始夺舍了吗?”
控尸道人忙不迭道:“正是。”
“被夺舍的是谁?”
苏奕问。
控尸道人飞快道:“武灵侯陈征。”
苏奕眉头皱起,陈征?
怪不得六天前的时候,他进入血荼妖山至今未归,原来是遭遇了这等劫数。
“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苏奕目光看了控尸道人一眼,而后一指天穹下那千丈范围的血色漩涡,“要么你自己进去,要么死。”
控尸道人一呆,面如土色,万念俱灰。
他艰难爬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看了看那血色漩涡,苦涩道:“大人,能否……给钟某一条活路?”
苏奕摇了摇头。
控尸道人神色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一咬牙,猛地踏空而起,身影如一道闪电般,朝虚空中的血色漩涡掠去。
可尚在半途,他身影诡异地一折,转身朝远处的出口掠去。
“找死!”
木晞冷哼一声,挥动金色战矛,隔空一击,将控尸道人劈杀在半途中。
苏奕都懒得去看,他目光看向不远处那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子,道:
“我也给你一个选择,把你知道的秘辛一一说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青铜面具女子默然许久,忽地一字一顿说道:“当吾族之神回归,你注定会遭到报复的!”
苏奕眉毛微微一挑,似意识到,身影一闪,来到青铜面具女子身边。
可还不等他出手,这阴煞门的圣女就已气绝身亡,其尸体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片灰烬消散。
至死,都没有人看到其容颜。
而地面上,则只剩下一个镌刻着繁密花纹的青铜面具,妖异冰冷。
苏奕将这面具拿在手中,略一打量,眸子泛起一丝异色。
这面具材质很特殊,当是由幽冥中的‘泪痕魂铁’炼制而成,拥有着附魂之力。
稍加炼制,只需将一缕意志力量烙印其中,无论谁佩戴这面具,就会被那一缕意志力量附魂,掌控心智,命不由己!
之前那阴煞门的圣女,明显是被这青铜面具的一缕意志力量附魂,以至于心智被夺。
可惜的是,随着这女子的死,那一缕意志力量也随之溃散,让苏奕无法得知,那一缕意志力量究竟属于何人。
“能够留下意志烙印的,起码也是‘灵轮境’的人物,也可能是更厉害的角色……”
灵道之路,凌驾于元道之上,分作化灵、灵相、灵轮三大境界。
拥有灵轮境修为的修道者,是仅次于玄道皇境人物的强大存在。
也只有这等角色,才能留下意志力量!
“只是,这世俗中可根本没有灵轮境的角色,莫非这青铜面具,是来自那空间壁障另一侧的世界中?”
“有可能!”
苏奕想起来,凭借一些特殊的手段,便能隔着世界壁障,将一些物品投送过来。
比如献祭。
当初在九曲城中,乌桓水君就是通过献祭,得到一个自称“大悲神君”的九头鸟的馈赠和指点。
想通了这点,收起这青铜面具,苏奕转身来到那一个巨大的道茧前。
这时候,宁姒婳和木晞也已走过来。
木晞忍不住问道:“道友,武灵侯若被夺舍,那……他即便活下来,怕也再不是武灵侯了吧?”
苏奕摇头道:“不好说,你们且让开一些。”
宁姒婳和木晞退开。
苏奕挥动手中剑胎,斩在那道茧之上。
喀嚓!
巨大的道茧应声裂开。
嗖!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身影暴冲而出,挥掌朝苏奕拍去。
快若闪电鬼魅!
苏奕神色波澜不惊,手中剑胎倒转,剑锋倏尔扬起,横挡在前。
铛!!!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苏奕身影微微一晃,而那一道身影则被剑胎震得倒退出数步。
这时候,宁姒婳和木晞才看清楚,那身影身影笔挺如枪,眉目坚毅,肌肤古铜色,浑身尽是剽悍沉凝气息。
赫然正是武灵侯陈征!
只是,他那一对眸子却冰冷淡漠,充斥一股蔑视天下,视众生如蝼蚁般的傲意。
“没想到,本王于此界觉醒时,竟变得这般弱小……”
陈征轻叹,语气萧索。
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感慨岁月不复少年时。
苏奕不禁笑起来,这家伙很能装啊。
他淡淡说道:“如你这般货色,即便是本尊在此,也谈不上强大,劝你最好别再我面前装蒜。”
陈征一怔,上下打量了苏奕一番,眼神玩味道:“你一个聚气境小东西,也敢说本王不够强大?”
苏奕随口道:“用道茧来横跨世界壁障,以神魂分身来夺舍,这种微末伎俩,也只有不入流的角色才会动用,我说你不够强大,已是看得起你。”
陈征:“……”
宁姒婳和木晞神色也变得异样。
两人都看出,附体在陈征身上的,绝对是一个修行路上的恐怖存在,仅仅是那目光和气质,就远非寻常修道者可比。
可在苏奕嘴里,却把对方斥为了不堪入眼之辈,语气还那般随意和自然,让人凭生一种说不出的错愕之感。
“听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位拥有通天彻地手段的皇境人物。”
陈征怔了半响,不禁摇笑起来,“谁又能想到,这会是一个聚气境小儿的话语?”
“皇境人物?”
苏奕也笑了,语气愈发淡然,“在你眼中,皇境或许高不可攀,望不可及,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宁姒婳和木晞全都愣住了,呆滞在那。
皇境也不过如此??
宁姒婳是知道皇境存在是何等恐怖的,正因如此,当听到此话,差点都不敢相信耳朵。
木晞虽不清楚皇境为何等境界,可大概能猜出,这等层次怕是要远在灵道修士之上。
也正因如此,听到苏奕那云淡风轻的话语时,一时不免有哭笑不得的荒谬之感。
这家伙……莫非是在吹牛,吓唬对方?
嗯,肯定是如此!
再看陈征,不禁仰天大笑起来,“皇境之辈,如星空之上的大日,独照天下,足以让亿万万生灵仰望,怎地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嘴里,却竟被诋毁成这样,这……未免也太好笑!”
“那是因为你无知。”
苏奕神色恬淡,“皇境,无非是玄道之路上的求索者而已,殊不知在此路的尽头,尚有更高的未知之路。”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和你说这些作甚,一只不可语冰的夏虫罢了。”
陈征呆呆看了苏奕片刻,唇角都一阵抽搐,喃喃道:
“本王活了九千八百岁,此生见过不知多少奇奇怪怪的角色,可还是头一遭见到如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这世俗之界的角色,都这般蒙昧无知吗……”
说着,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不过,你小小年龄,且苟活于这世俗之界中,竟能够借用此地的封印禁阵之力,倒也算难得。”
“这样吧,本王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便拜在本王麾下,以后本王自会为你开悟解惑,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修行大道!”
顿了顿,陈征目光又看向宁姒婳和木晞,道,“你们两个修为虽不堪了一些,但身上气息倒是极不俗,比之那些阴煞门的角色要强盛许多。”
“只要你们为本王效命,本王也不介意给你们指点一条大道之路,不说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但起码可以让你们就此脱离凡俗之体,拥有求索逍遥长生的机会!”
言谈举止之间,尽显睥睨傲世的高人风范。
换做世俗中其他武者,怕是早已心动。
可宁姒婳和木晞对视一眼,皆笑起来。
紧跟着,连苏奕也笑起来。
那一张张笑容中流露的意味,让陈征脸色一沉,只觉无比刺眼,尊严都遭受到严重挑衅。
“仙缘在前,却视如敝履,何其愚昧,果然,这世俗中的角色,皆是肉眼凡胎,不可理喻。”
陈征长叹。
“你也配谈仙缘?这样吧,我苏某人也破例一次,乖乖地从陈征身上离开,我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如何?”
苏奕笑着开口。
“哦?”
陈征眸子中冷芒一闪,蓦地探手一抓。
轰!
一只真元所凝聚的大手横空,形似龙爪,笼罩八极,覆盖四野,如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给人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感。
寥寥一击,根本不是武灵侯陈征这等宗师人物可以施展出来。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跨界而至,将陈征夺舍的修道者,远非寻常可比。
可惜,在苏奕眼中,这夺舍者终究不是本尊,且受制于陈征这具躯体的修为,所施展的武学所精妙无比,可力量却着实有限。
就见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你这是在找死。”
话音响起时,他同样探手一抓。
轰!
由陈征所施展的那形似龙爪的手印骤然炸开。
而苏奕则隔空一把攥住了陈征的脖颈,将其拎到自己身前。
不等陈征反应,苏奕左手食指轻轻按在了陈征眉心之地,舌绽春雷:
“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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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金鱼算了算,总共欠了12个五更,对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自我找虐
这一击,苏奕已动用神魂力量,以“他化自在经”为本源,施禁锢神魂之术。
猝不及防之下,夺舍陈征的那一道神魂力量顿时遭受冲击。
“该死!”
陈征识海中,响起一道惊怒大叫。
就见一道蠕动的神魂力量遭受到禁锢,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就不怕本王毁了此人的神魂?”
那一道神魂力量咆哮。
“咄!”
苏奕根本不理会,一不做二不休,以神魂秘术为禁,死死将那一股神魂力量禁锢封印。
顿时,那来自异界的修道者神魂彻底被镇压,失去一切抵抗之力。
苏奕则轻吐一口气,眉宇间浮现一抹疲惫。
以他如今的修为,用神魂之法禁锢一个实力起码是灵道修士的神魂分身,也明显有些吃力。
但还好,总算是成功了。
“这一次,倒是便宜了陈征,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苏奕暗道。
原本,陈征差点被夺舍,危在旦夕。
可现在,随着那一道外来者的神魂力量被禁锢,只要陈征恢复过来,便可利用秘宝,将这外来者的神魂力量炼化。
到那时,他的神魂不止会变得强大起来,且能够获得属于这外来者的一部分记忆和修炼经验!
这对陈征而言,自然是一桩天大的造化。
当然,苏奕也不介意传授陈征一门炼化神魂力量的秘法,促成此事。
不管如何,他对武灵侯的为人还是很认可的。
思忖时,苏奕将陈征的身体放在地上,目光则重新看向那悬浮于天穹之下的千丈血色漩涡。
“道友,武灵侯没事吧?”
宁姒婳和木晞走上前来。
“没事,很快就能醒来。”
苏奕随口道。
“刚才那家伙呢,是不是已经被杀了?”
木晞不禁问。
苏奕道:“虽然没死,距离死也不远了。”
木晞不由倒吸凉气,怔怔道:“一位横跨世界壁障而来的强者,就这样遭难了?”
再想到刚才苏奕和那异界修道者的对话,以及苏奕所展现出的手段,他内心久久无法淡定。
大道争锋,不以一朝一夕之功分高低。
可当木晞察觉到,自己和苏奕相差太过悬殊时,内心却难免怅然和低沉。
“我本以为自己是拥有大气运的天之骄子,是大周天下独一无二的天纵之才,可如今看来,眼界终究还是太狭隘了,这世上多的是不为人知的旷世存在,就如……这家伙……”
木晞心中喟叹,黯然神伤。
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
不怕人比人,就怕不识人。
对木晞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而言,这一次在血荼妖山和苏奕相遇的一幕幕,简直就如遭受了一次次心灵风暴,整个人的认知都被一次次颠覆。
到了此刻,哪怕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虽贵为王侯,拥有宗师四重巅峰修为,身怀得天独厚的大气运,可是和苏奕这个聚气境的少年一比,顿时都显得暗淡起来。
眼见木晞陷入沉默,神色明灭不定,宁姒婳不禁心生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很理解木晞那种复杂的心绪。
因为当初在和苏奕相见之后,她的认知就在遭受着一次次的冲击和改变。
她无法想象,苏奕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其身上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少年,却怎会甘心混迹于世俗之中。
直至如今,宁姒婳甚至都有些见怪不怪的感觉。
似乎……这世上任何颠覆想象的事情发生在苏奕身上,都会变得理所当然,自然而然……
与此同时。
轰!
犹如一记惊雷在无尽黑暗中响彻,唤醒陈征自身的意识。
这一瞬,他恍如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感受到了熟悉的躯体,听到了自己心脏强劲而富有节奏的跳动声。
“我……没死吗……”
陈征悄然睁开眼睛,神色怔怔,写满惘然。
宁姒婳不禁笑起来,道:“武灵侯安心便是,此次多亏苏道友出手,才帮你化解一场生死大劫。”
陈征呆了呆,猛地从地上坐起身来,捏了捏自己脸颊,而后如释重负似的咧嘴笑起来,“原来,我真的还活着啊……”
木晞也被他这番举动逗乐了,笑道:“你若死了,现在看到的我们,岂不是也是孤魂野鬼了?”
陈征长身而起,肃然抱拳:“见过镇岳王,见过……”
他一时语塞,原因是并不认得宁姒婳。
“这位是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
这时候,苏奕扭过头来,随口道,“你感觉如何?”
陈征静默感受了一番,旋即瞳孔一缩,道:“我的脑海中似乎……似乎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道被禁锢的神魂力量,之前就是他侵占了你的躯壳。”
苏奕简单扼要的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陈征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经历了一场何等可怕的事情,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拱手见礼道:“多谢苏公子!此等救命之恩,陈某铭记于怀,没齿难忘!”
苏奕微微摆手,道:“你我之间,无须这般客气,等返回的时候,我传授你一门秘法,便可将识海中的神魂力量炼化。”
顿了顿,他目光重新看向天穹下那千丈血色漩涡,道:
“宁宫主,你和镇岳王带着武灵侯先离开此地,少则一天,多则三天,我便会返回。”
宁姒婳心中虽疑惑苏奕想做什么,可还是忍住没问,点了点头,便和木晞一起,带着陈征朝出口行去。
很快,这偌大的道场上,就只剩下苏奕一人。
他静默片刻,而后深呼吸一口气,脚下蓦地一踏。
嗡!
一股晦涩的禁阵力量涌现,凝结为一朵祥云,托着他的身影凭空而起,扶摇而上。
眨眼间便来到了那天穹下的千丈漩涡不远处。
抵达此地,就如来到一个巨大的深渊洞口前,让人凭生渺小之感。
随着千丈漩涡徐徐旋转,带起的血煞力量就如滔滔洪流般,在旋转的同时,产生震耳欲聋的哗哗轰鸣之音。
这便是空间壁障,烙印着堪称无上的空间秩序力量!
“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就只能采取这种受虐的办法了……”苏奕暗叹。
他操纵祥云,一点点朝那巨大漩涡四周带起的血煞力量靠近。
轰!
当仅仅靠近那旋转流淌的血煞洪流边缘,一股可怖的磨灭力量便压迫而至,苏奕躯体一震,一身修为第一时间全力运转,这才抗衡住那等磨灭力量的冲击。
直至适应了这种磨灭力量,苏奕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朝前靠近。
这一瞬,他就如一只突然卷入血色漩涡洪流中的船儿,摇摇晃晃,几有倾覆之危,好几次差点被席卷带走。
轰隆!
苏奕黑眸深邃,一身道行推演到极尽,身如扎根崖壁上的孤松,徐徐演绎松鹤锻体术。
滚滚血煞力量如狂暴的怒海狂涛,不断冲击他那瘦削颀长的身影,每一次冲击,都似巨锤砸身,刺激得肌肤、筋骨、气血、脏腑皆一阵颤抖。
那痛苦的滋味,就如被钝厚的刀剑狠狠劈凿,让苏奕都不禁一阵皱眉,呻吟不已。
这的确和受虐没什么区别。
可没办法,为了尽快将一身修为淬炼出道罡,这种最残酷的磨炼方式,无疑也最有效。
并且,身处巨大的血色漩涡前,一着不慎,就可能遭遇灭顶之灾,这和在生死之间搏杀也没有区别了。
半个时辰后。
苏奕毫不犹豫撤离,折身返回地面,拿出一把丹药便开始打坐修炼。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浑身肌肤撕裂般刺痛,手脚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身真元消耗殆尽,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尽虚弱的状态中。
“还好,提前让那些家伙离开了,若让他们看到这一幕,我这一世英名怕都将毁于一旦……”
苏奕唇角抽搐。
他深呼吸一口气,全力打坐。
足足三个时辰后。
他悄然睁开眼眸,长身而起,再次腾空而起,来到那巨大漩涡带起的血色洪流中,一遍又一遍的演绎松鹤锻体术。
仿似一个冷静且坚狠的受虐狂,在生死间极尽锤炼自身。
大道修行,从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欲图谋同境无敌,独步古今之道行,自当承受他人无法承受之磨砺!
对苏奕而言,他寻常时候虽极其懒惰,可在修炼上,却从不曾有丝毫的放松。
相反,他对自己的要求已苛刻自律到变态的地步。
也正因有这种大毅力、大气魄,才让他能够在前世独尊大黄九州,剑压诸天。
也正为了图谋更高的剑途,他才会毫不贪恋前世所拥有的地位、荣耀和地位,毅然决定转世重修!
归根到底,这就是心性的问题。
当一心坚守剑途,除修炼之外的任何事情,都变得不值一哂。
两天后。
苏奕踉跄坐地,脸色煞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一身肌肤筛糠似的颤抖着,宛如脱虚般。
他大口喘息,可眉宇间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喜色,到最后,唇角也不禁微微翘起。
一对深邃的眸明亮若天上星辰。
“成了!”
苏奕唇中发出一声满足似的感慨。
时隔月余,其修为于今朝淬炼到聚气境大圆满地步。
一身修为,皆淬炼为极尽纯厚的道罡!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宗师之境
在前来血荼妖山之前,苏奕所淬炼出的道罡仅仅一成左右。
而现在,他已将一身真元皆淬炼出道罡。
这便是所谓“化罡”。
当臻至圆满,也就意味着修为臻到了聚气境大圆满地步!
“总算可以修炼养炉境了……”
思忖时,苏奕毫不犹豫拿出了珍藏已久的两颗纯阳火桃。
这是四品灵药,蕴藏着极为充沛的火行纯阳精华,对于养炉境筑基有着极大补益作用。
随着将这两颗火桃一一吞服,苏奕只觉一股充沛滚烫的热流涌遍全身。
他毫不犹豫运转松鹤锻体术中有关养炉篇的运功秘诀,开始吞吐打坐。
养炉境,锤炼的是五脏之地,心肝脾肺肾,如若五座炉鼎,故而被称作养炉境。
修炼到极致,内脏强大如熔炉,吞服金石都可熔化。
不同的修炼法门,在宗师第一重锤炼的脏腑位置也不同。
像松鹤锻体术,在第一重锤炼的便是心脏之地。
心者,火之属。
心血强大者,就如燃烧的熔炉般,蓄养血魄,淬炼精神。
对苏奕而言,欲在此境超出前世同一境界时的水准,就当淬炼出“五蕴性灵”这种底蕴!
所谓五蕴性灵,就是在五脏炉鼎中,锤炼出乙木、庚金、丙火、壬水、戍土五种“性灵道光”。
乙木,其光为青,孕养于肝脏炉鼎。
庚金,其光为金,云养于肺部炉鼎。
以此类推。
五脏如炉,五蕴性灵,从而形成一种大圆满的力量,这便是宗师五重的究极奥秘。
据苏奕观察,在这大周世俗中,强大如宁姒婳、木晞这等角色,也都并未真正的锤炼出完满的“五蕴性灵”。
而搁在前世的大荒九州之地,但凡拥有“五蕴性灵”底蕴者,无不是冠盖一世的天地奇才,万千年难得一见!
一般而言,也只有最顶级的古老道统中,才有希望培养出这等绝世人物。
当然,也仅仅只是有希望。
当年,苏奕门下有九大真传弟子,可锤炼出“五蕴性灵”者,却仅仅只有三人。
一个是大弟子毗摩、一个是三弟子王雀、一个是小弟子青棠。
只不过,五蕴性灵这种底蕴也有高低之分。
像青棠锤炼出的五蕴性灵,性灵道光释放时,可达百丈高空,璀璨如五色神虹。
相比其大师兄毗摩的八十丈性灵道光和三师兄王雀的六十丈性灵道光,无疑更胜一筹。
而对这一世的苏奕而言,早在聚气境时,就分别锤炼出的“诸窍成灵”“隐脉”“道罡”这三种旷世底蕴,足以让他在养炉境的修炼上,锤炼出更为强横的五蕴性灵!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毕竟,此时此刻,他才刚迈入养炉境的门槛……
哗啦~~
强横的气血力量如山崩海啸般在苏奕体内奔腾,其身上气机如若沸腾,浑身都沐浴在灿然的真元光泽中。
而在其心脏之地,则像燃烧炉鼎般产生独特而玄妙的律动,轰鸣如风雷,强劲澎湃。
隐隐约约之间,已有一道性灵光辉在心脏之地氤氲。
直至半天后。
苏奕悄然睁开眼眸。
这一瞬,其胸膛心脏之地,骤然迸射出一道火红毫光,扶摇而起,直冲虚空之上。
刹那间,便抵达百丈之外!
旋即,这一抹火红毫光就此消失。
“我才刚迈入养炉境的门槛,便能在心脏之地锤炼出足可抵达百丈高空的性灵道光,若修炼到此境圆满地步,注定会变得更强!”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满意之色。
养炉境,又被称作宗师境,在世俗之中,已是天上神龙般的存在。
臻至此境,便可隔空杀敌,短时间内凭虚御空,一身气血无惧水火侵蚀,一纵之间,便可抵达百丈之外!
而拥有“五蕴性灵”底蕴者,更可以“以武御灵,以势化术”!
换而言之,就是以养炉境修为来御用天地间的灵气和大势,从而衍化出术法般的威能!
当初宁姒婳就曾施展这等力量,和苏奕切磋过一招。
不过,宁姒婳虽强大,但并未真正的在五脏之地皆锤炼出性灵道光。
按照苏奕推断,这来历神秘的女人,当是锤炼出了两种性灵道光,而不是五种。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堪称惊人了。
毕竟,这可是世俗世界。
静心感受着一身气机和力量的变化,苏奕长身而起。
眼下的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位宗师!
掌心一翻,一块魂玉出现在苏奕掌中。
他抬眼看了看那天穹下的千丈血色漩涡,心中微微有些遗憾。
这一次行动,他本打算帮倾绾探寻一下身世之谜。
可现在看来,却已很难办到。
不过,苏奕大致已能推测出,这块魂玉恐怕就是来自那空间壁障另一侧的世界了!
换而言之,倾绾极可能不是苍青大陆的人!
“以这魂玉所烙印的图案和痕迹,若以一些秘法来催动,倒是的确可以直接穿过这一道世界壁障了,可惜,魂玉的力量已彻底被磨灭一空,无法再分辨出其他的玄机……”
苏奕想了想,就收起魂玉,转身离开了这片地下世界。
等武灵侯陈征炼化了其识海中那一股神魂力量,或许就能从那一股神魂力量的记忆中,找出一些和空间壁障之外那个世界有关的消息。
到那时,自然就能推算出一些和倾绾身世有关的线索。
……
地面之上。
“已经过去两天了,苏公子怎地还不回来,莫非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陈征有些担心。
“他若出状况,我们这些人一起去相救,怕都无济于事。”
宁姒婳轻笑道。
相对其他人而言,她无疑最淡定。
“说起来,我们此次本是为探寻机缘而来,没曾想,却遇到的是一桩始料不及的灾祸,着实是造化弄人。”
星崖学宫的大长老濮邑叹了口气。
申九嵩、姜谈云、卢长锋等人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情,内心也一阵喟叹。
的确,谁能想到,血荼妖山发生的这一场异变,竟会和另一个世界的修道者有关?
而阴煞门无疑很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甚至,他们已提前行动,正准备接应一位横跨界面而来的恐怖存在。
幸亏这一场行动被苏奕给瓦解,否则,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苍青大陆灵气如此匮乏,他们这些真正的修道者,为何要横跨空间壁障而来?这世上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木晞喃喃。
他也有些不解。
“仅仅是大周境内的八座妖山,便各藏有大玄机,若放眼整个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中,类似这样藏有大玄机的地方,注定不会在少数了。”
宁姒婳沉吟道,“如今,我们也仅仅只知道这血荼妖山内,封印着一个空间壁障,可这不代表,其他妖山中就没有这样的空间壁障了。”
众人心中皆一阵凛然。
“我更好奇的是,像这一百零八座祭坛,又是何人布下,又为何要封印这裂缝下方的那一个世界壁障了,这其中定藏有大秘密。”
木晞沉吟道。
这一番对话,落入申九嵩他们这些人耳中,让得他们心情都不免愈发沉重。
在世俗中,他们哪一个不是立足在武者巅峰的大人物?哪个不拥有着震慑一方的身份和滔天的权柄?
可是,当了解到有关此地的秘密后,当认识到真正修行者的恐怖后,这些大人物忽地凭生一种渺小压抑之感。
宗师如龙?
恐怕也只有在世俗中,才会被这般尊称。
搁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所谓宗师境,也不过是武道第三重养炉境而已!
真正的修道者,餐风饮露,辟谷不食,腾云驾雾,呵气成雷!
那才是如神仙般的存在。
就如那些个在世俗中被尊称为“陆地神仙”的角色,才称得上真正的迈入了修行之道的大门。
可……
也仅仅只是刚入门!
当真正了解到这些有关修行的秘辛时,让这些个在世俗中拥有非凡权势的大人物,又如何能不沮丧?
自以为如天上神龙,实则也不过一群还未真正迈入修行大门的角色罢了……
“幸亏我早已得到宁宫主指点,知道该如何去把握那一线和修行有关的机会!”
相较于其他人,申九嵩则暗暗庆幸。
“有关此地所藏的玄机,苏道友肯定比我们了解的多,以他的手段,也定有化解的办法。”
宁姒婳语气随意,却对苏奕充满了信心。
木晞怔了怔,点头道:“不错,他还说过,巴不得那些异界修道者横跨世界而来,这样就能收割一批猎物了……”
说到最后,他眼神古怪,神色都微微有些异样。
之前在那地下世界时,当听到苏奕轻蔑地视那些外来者为猎物时,木晞只感到无比荒谬,还以为苏奕在吹牛。
可现在,木晞却不得不承认,苏奕用实际行动打了自己的脸。
那将陈征夺舍的异界修道者,就直接被苏奕轻而易举给禁锢镇压了!
听到木晞的话,濮邑等人的神色也变得异样,心中皆感叹不已。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苏奕这种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家伙才敢这般做了……
换做其他人,谁敢如此藐视那些个能够横跨空间壁障的异界修道者?
陈征更是说道:“若是换做年轻时候,我定然不顾一切也要央求苏公子收我为徒了,这样,或许从一开始就能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而不至于到如今也只能在武道之路上浮沉……”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征此话,却让濮邑、姜谈云他们心中皆是一动。
第二百四十八章 贺礼
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犹豫了一下,传音给木晞道:“小王爷,您觉得这苏奕如何?”
用传音来问询,无疑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木晞思忖片刻,声音透着一丝无奈,道:“纵然心有不甘,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其人深不可测,我亦无法与之比拟。”
说着,他语带感慨,“放眼整个大周,怕都找不出几个能和这种妖孽人物相提并论的……”
濮邑略一沉默,再次传音问道:“那小王爷认为,我星崖学宫是否能够借此机会,和苏奕建立一些友谊?”
木晞瞥了对方一眼,道:“若能这样,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可想要办到这一步,恐怕很难,除非你濮邑能代表星崖学宫,放低姿态,证明出自身的价值,或许勉强能被苏奕认可。”
濮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他也意识到,想要和苏奕这等宛如谪仙的少年建立一层关系,无疑要花费极大的心血和精力。
甚至极可能到最后也不见得能得到苏奕的认可。
毕竟,苏奕虽年少,可骨子里极其之傲,想要获得来自他的友谊,怕是非得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不可。
没多久,苏奕的身影从裂缝之下掠出。
众人皆停下交谈,下意识起身,纷纷迎上前。
“我就说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申九嵩爽朗笑道。
“道友,你这是破境了?”
而当看清苏奕身上的气息,宁姒婳不禁吃惊出声。
苏奕依旧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气质,若不是宁姒婳神魂力量无比灵敏,能够洞察到寻常人无法察觉到的玄妙,仅凭肉眼,也很难从气息中辨认出他的修为来。
破境了?
闻言,木晞、濮邑等人皆动容。
这无疑意味着,眼前的十七岁青袍少年,已突破聚气境桎梏,迈入宗师之境!
而一想到他在聚气境时,就拥有那等不可思议的能耐,如今踏入宗师之境,实力又该变得何等恐怖?
“于我而言,破境不难,难的是修行路上所筑就的底蕴。”
苏奕随口道。
言外之意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已破境。
这让众人内心又是一阵翻腾。
而宁姒婳想了想,掌心一翻,多出一枚青色珠子,递给苏奕,道:
“这是一枚养灵珠,对淬炼脏腑性灵有着一些妙用,权当一份贺礼,恭贺道友破境成功,迈入宗师之境。”
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绝对是大手笔!
须知,养灵珠可是难得一见的瑰宝,可列入稀罕的四品灵材中,对宗师境锤炼脏腑极为有益。
在大周境内,似这等宝贝,没有上百快三品灵石,绝对拿不下来!
苏奕也是一怔,旋即深深看了宁姒婳一眼,道:“好,这份贺礼我收下了,多谢。”
说罢,抬手将那青色珠子收进囊中。
拥有此宝,足可以让他在这宗师一重境时,节省大量的修炼时间!
见苏奕收下,宁姒婳不禁微微一笑。
早在衮州时,她就察觉到苏奕距离宗师之境只差一步,故而提前准备了这一颗养灵珠。
而见到苏奕痛快收下此宝,也不枉她花费心思提前准备的这份贺礼。
“苏公子,这是申某数年前偶然得到的一株四品灵药,对巩固宗师境修为有着一些妙用,也当做是申某的一番心意,恭贺公子破境成功,还请笑纳!”
申九嵩说着,也是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双手递了过去。
苏奕讶然,他自然看出,无论是宁姒婳,还是申九嵩,明显是早已准备好了各自的贺礼。
拿过玉盒,打开一看,就见其中盛放着一块拇指粗细,婴儿巴掌大小的墨色灵芝,药香扑鼻。
这是墨玉灵芝,起码有百年火候,价值极为昂贵,并不比宁姒婳送出的养灵珠差多少。
“有心了。”
苏奕收起玉盒,朝申九嵩点了点头。
申九嵩登时笑起来,道:“只要苏公子喜欢就好。”
濮邑、陈征他们看得一阵发呆,谁能看不出,宁姒婳和申九嵩此刻送出的贺礼,明显是早有筹谋?
也正因如此,才让他们意识到,强大如宁姒婳、申九嵩,都早已开始用尽心思在博取属于苏奕的友谊!
濮邑暗自一咬牙,把珍藏多年的一个宝贝拿出来,笑着送上前,道:
“苏公子,濮某此次外出,身上也没带什么好宝贝,不过,却有一件小物件颇为应景,希望公子能喜欢。”
这是一个白玉小葫芦,只三寸高,晶莹剔透。
苏奕眸子泛起异色,道:“这似是一件灵器?”
濮邑笑道:“公子好眼力,此葫芦名唤‘玉芽’,是我星崖学宫一位先辈人物在探寻青藤妖山时,从一处废墟中偶然得到了一件灵物,其内自成空间,可孕养灵兵。”
众人心中都是一震,这可是一件稀罕宝贝!
却见苏奕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这宝贝你还是留着吧。”
濮邑登时急眼了,道:“公子之前挽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此等大恩,岂是一个小小葫芦可比?还望公子务必收下!”
说着,鞠躬见礼,将那白玉小葫芦双手呈上。
“苏公子,这也是濮邑长老的一番心意,您若不收下,他以后怕是会寝食难安。”
木晞笑着开口。
苏奕眉头微皱,道:“我救人时,可没想过让你们感恩戴德,更何况,我若收了此宝,岂不是占了你大便宜?此事莫要再谈。”
说着,他迈步朝不远处的一座祭坛走去,道:“诸位稍等,我再将此阵重新封印一番。”
话音还在回荡,他身影凭空而起,十指连弹,开始操纵那一百零八座祭坛所化的禁阵。
见到这一幕,濮邑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唇中发苦。
他从没想过,主动送出一份大礼,却竟会被这般拒绝……
而原本也打算送礼的姜谈云、卢长锋见此,登时都熄灭了这个念头,彼此对视,内心都一阵无奈。
相交而言,他们两个曾轻慢过苏奕,想要弥补和苏奕之间的关系,无疑也更难!
木晞走上前,传音给濮邑道:“我早说过,似他这等骨子里极其之傲的角色,仅凭一些外物,是很难得到他的认可的。”
“而他之所以收下宁姒婳和申九嵩的贺礼,是因为这两人早已得到了他的认可。”
“你呢,以前和他可没什么交情,你这般主动送上门去,让他心中如何想?”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刚才的做法,可有些唐突了。”
木晞轻叹一声,“更何况,你真以为一件小小的灵器,就能博得他的欢心?”
濮邑怔了怔,不由惭愧自嘲道:“小王爷教训的极对,在此事上,我的确操之过急了。”
木晞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
实则,木晞内心也颇为复杂。
以前时候,他无论在哪里,都是群雄瞩目的焦点。
可如今,随着苏奕出现,在他们这群人中,他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反倒沦为了陪衬。
最让他矛盾的是,就在刚才时候,他竟也有想着要不要送苏奕一份贺礼……
这种微妙的心态,无疑意味着,面对苏奕时,他潜意识里也有了一种想要和苏奕结一段善缘的想法。
正是意识到这点,木晞内心也不免一阵羞愧,自己……难道真的要被那家伙折服了?
轰隆~~
裂缝两侧,一百零八座祭坛轰鸣运转,轰鸣如雷,涌现出炽盛耀眼的符号洪流。
在众人震撼目光注视下,就见那大地上巨大的裂缝,竟是一点点弥合在了一起。
到最后,浑然再看不到任何一丝痕迹。
若从天穹俯瞰,则能发现,那原本排列在裂缝两侧的一百零八座祭坛,如今也变了方阵,错落矗立,俨然形成一个复杂的七星八卦阵列。
而后,随着苏奕袖袍一挥。
轰!
那一百零八座祭坛也随之沉入大地之下,消失不见。
苏奕的身影这才飘然落地。
“道友,这么做有何讲究?”
宁姒婳上前问道。
苏奕随口道:“把此阵重新布置一下,虽会缩短此阵延存的时间,但却足以保证在五年之内,足以镇压住地下那一道空间壁障,不会让另一个世界的修道者跨界而来。”
“才五年?”
宁姒婳一怔。
苏奕道:“若不这么做,不出三年,那空间壁障就会打破这一座禁制封印,横空现世。”
“到那时,怕是不知有多少外界修士会盯上此地,视此地为空间节点,跨界而来,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这,苏奕耸了耸肩,“我倒是不怕什么,可这大周境内注定将陷入莫大的动荡和混乱中。”
众人心中齐齐一震,脸色都变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相较而言,苏奕亲自出手,将此地进一步封印,无疑等于将这样的一场灾祸往后推迟了两年时间。
“那道友觉得,那空间壁障另一侧世界的修士,为何要来苍青大陆?他们究竟要图谋什么?”
宁姒婳忍不住再次问道。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这也正是让他们感到疑惑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炼剑
苏奕想了想,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苍青大陆绝不简单了。”
其实,他内心已揣测出一些答案。
不过,这些答案一来只是一些模糊的推断,二来太过惊世骇俗,还无法断定是否真正的会发生。
若现在说出来,不免有危言耸听之感。
众人闻言,虽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倒的确都产生强烈的同感。
的确,经历了此次的事情,谁还敢说苍青大陆仅仅只是一个灵气贫瘠匮乏的世界?
暮色十分。
苏奕一行人离开血荼妖山,返回青甲军所驻扎的军营。
当天晚上,武灵侯陈征安排宴席,盛情款待苏奕、宁姒婳、申九嵩、木晞等人。
宴席上,苏奕自然成了众人敬酒的对象。
苏奕自然是来者不拒。
在饮酒上,他向来不曾怂过。
不过,直至快要被灌醉时,苏奕很自觉地离席而去。
返回自己房间后,便运转修为,将那一身燥热难耐的酒劲悄然炼化。
“若是茶锦在,起码还能给我熬一碗醒酒汤喝一口。”
苏奕坐在床榻上,忽地有些想漱石居了。
“等明日将那一柄剑胚祭炼一遍,就立刻启程,返回衮州城。”
在今晚的酒席上,苏奕也是了解到,在青甲军驻扎的营地,便设有“造物坊”,是专门用以制作和锻造战斗器械之处。
其中自然也有可供炼剑的地方。
苏奕打算离开前,先把炼剑的事情解决掉。
很快,摇了摇头,他摒弃杂念,便开始打坐修炼。
翌日一早。
镇岳王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一起离开。
临别时,木晞还特意和苏奕见了一面,笑称相信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能再次相见。
苏奕没有放在心上,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直至木晞一行人离开,他便在武灵侯陈征的带领下,来到了青甲军的“造物坊”。
在陈征的安排下,为苏奕专门安排了一处炼器之地。
“这是淬炼灵兵用的‘地煞阳火’,相信应该能满足苏公子的炼剑需求。”
一座巨大的青铜熔炉前,陈征笑着说道。
那熔炉内,有黑色的焰火汹汹燃烧,火舌吞吐,散发出惊人的灼热气息。
“不错。”
苏奕点了点头,“接下来,莫要让人来打扰我便可。”
“好!”
陈征领命而去。
只剩下苏奕一人时,他袖袍一挥,一批灵材浮现而出。
其中最珍贵的当属星陨精铁,这是一种罕见的五品灵材,质地灿然如银、锋锐如冷电,内蕴极为凌厉的星煞之力。
在炼剑时,稍稍掺上一些,就能极大提升灵剑的品质!
除了星陨精铁,其他灵材也大多是三品、四品的宝物,价值不菲。
不过,相较于这些,都远远无法和那一柄由玄吾神木炼制的剑胚相提并论。
“这次与其说是炼剑,不如说是封印此剑胚的力量……”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这剑胚威能太过强大,虽非完整的灵兵,可仅仅其品质,就远超寻常意义上的灵兵!
按照苏奕的认知,就是元道修士手中的“绝品元兵”,论品相的话,也要逊色这一柄剑胚一筹。
当然,这剑胚终究只是剑胚,还未真正的炼制成功,就和一种旷世灵料没区别。
不过即便如此,其威能也已极为可怖!
只可惜,威能太强大,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以苏奕如今的实力,若以这柄剑胚杀敌,充其量仅仅只能支撑半刻钟,一身修为就会被耗尽。
原因就是,要发挥此剑胚的威能,对自身力量的消耗也极其之大。
不夸张的说,换做其他宗师人物,以他们那点实力,怕是根本无法御用这把剑胚了。
归根到底,对剑修而言,唯有最合适的灵剑,才能真正完美地契合和匹配自身的实力。
也才能在战斗中发挥出极尽之威。
灵剑的威能太弱,或者太强,都各有弊端,反倒会影响剑修自身实力的发挥。
眼下苏奕要做的,就是将此剑胚的威能封印起来,使之能够契合自己的修为。
“对了,先把山巍剑熔了,此剑也是难得一见的灵兵了,熔掉之后,再配合这些灵材,足可在此剑胚上镌刻上一道‘吞灵’敕令……”
“有此敕令,以后只需搜集灵材,便可让此剑汲取其中灵性,以弥补和修复剑身灵性的消耗,且能起到蓄养灵性之妙,再不必花费时间来修缮此剑……”
“等我踏入先天武宗之境时,或许就能解除此剑封印,以独门秘法来将此剑炼制成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刃!”
一边思忖时,苏奕已动起手来。
……
“老麻子,只要你答应,打消心中复仇的念想,我保证,给你一个活路。”
一座营帐中,武灵侯陈征长叹一声,“我希望,念在以往情分上,你最好莫要拒绝。”
副都统麻山威站在不远处,神色阴晴不定。
“侯爷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许久,麻山威才声音沙哑开口。
前些天,苏奕刚抵达青甲军时,曾因为黄乾峻的事情,把麻山威狠狠收拾蹂躏了一顿。
这件事看似是揭过了,可陈征清楚,麻山威这种人,骨子里极其之疯狂和偏执,注定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思忖片刻,陈征道:“你在青甲军效命多年,虽然你性情偏激了一些,可自始至终,我视你如袍泽,我自不想让你以后去送死。”
“送死?”
麻山威呆在那。
陈征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就凭你那点能耐,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复仇。不管你信不信,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的你的选择了。”
“我……”
麻山威胸腔一阵起伏,许久才咬牙道,“好,我答应侯爷,此生此世,再不会与苏奕为敌!”
陈征顿时暗松口气,嘴上则冷冷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也最好别觉得委屈,我也不怕告诉你,强大如阴煞门副门主花柳烨,这样一位足可以和国师洪参商比肩的老魔头,也不抵苏公子一剑之威,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觉得,你比之花柳烨如何?”
麻山威浑身一震,失声道:“他真有这般强大?”
陈征淡然道:“我若有一字虚言,天诛地灭。”
当初,苏奕哪怕是借用了那一座禁阵的力量,可也无法影响他一剑诛杀花柳烨的事实。
麻山威失魂落魄,额头都浸出一层冷汗,颓然道:“侯爷放心,我还没有愚蠢到自己去找死的地步……”
陈征点了点头,忽地问道:“你把南影拘禁了起来?”
麻山威道:“不错。”
陈征随口道:“你现在去把她杀了,这军伍之地,不能再因为一个女子出现任何纷扰了。”
麻山威眸子中寒芒闪烁,领命而去。
没多久,张毅韧匆匆而来,将一封密信呈上,道:“大人,这是火穹王夏侯凛派人送来的一封密信。”
“火穹王?”
陈征讶然。
年轻时,他和火穹王夏侯凛曾有过一段交情,虽谈不上至交好友,但关系也算不错。
只是,最近这些年,他们两者之间已经极少书信来往,见面次数寥寥。
思忖时,陈征将那一封秘辛拆开。
直至将信笺中的内容看完,陈征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信笺内容很简单,明确告诉陈征,最好撇清和苏奕之间的关系,否则,定会被玉京城苏家视作仇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征皱眉,他倒是清楚,夏侯凛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三位外姓王之一。
据说正是有苏家之主苏弘礼的帮助,才让夏侯凛拥有了踏足先天武宗之境的契机。
也正是凭借玉京城苏家的关系,让夏侯凛当初在刚成为先天武宗后,直接被破格册封为大周的外姓王。
只是,陈征却很不解,夏侯凛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和苏奕关系密切的。
并且,还以玉京城苏家的威势来压自己,试图让自己斩断和苏奕之间的关系!
“走,我们去见一见申侯。”
陈征起身,带着张毅韧一起,匆匆前往拜访申九嵩。
申九嵩正在自己的住处自酌自饮。
得知陈征的来意,申九嵩瞳孔骤然一凝,脱口而出道:“玉京城苏家这是打算对苏公子动手?”
陈征愈发疑惑,道:“申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申九嵩稳了稳心神,便把前一段时间发生在衮州西山茶话会上的事情一一说出。
并且,也没有隐瞒苏奕和玉京城苏家之主苏弘礼之间的关系。
得知了这些秘辛,陈征恍然之余,也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他这才知道,苏奕虽是苏弘礼之子,可是和苏家的关系却势同水火,宛如仇敌。
也才知道,当初的衮州城西山茶话会上,苏奕竟毫不客气就将玉京城苏家执事岳长源杀了!
甚至连二皇子请去的宗师五重境存在秦长山,都丧命于苏奕手底下!
这一系列事情,无疑太震撼人心。
以至于,陈征都愣在那,久久无法回神。
而此时,申九嵩则眉头紧锁,道:“连陈兄你这等侯爷,都被玉京城苏家的力量进行警告和威胁,可想而知,其他和苏公子有关的人,怕也都已经被玉京城苏家的力量盯上!”
说到这,他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若真如此,事情可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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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乖张跋扈的天勇侯
锵!
足足三个时辰后,一缕剑吟响起,似空谷天籁,幽冷清冽。
苏奕手握灵剑,横陈眼前。
此剑三尺二寸,宽三指,剑身泛着如墨般剔透干净的黑色,剑锋薄如蝉翼,锋芒暗哑。
随着苏奕催动修为,如夜空般神秘的黑色剑身涌现出一幅玄妙繁密的敕令图案,形如星光涟漪所化的漩涡黑洞,层层叠叠,幽邃深沉。
吞灵敕令!
这是一道传承自魔道的敕令,记载于大荒九州三大魔宗之一“极乐魔土”的‘断吾台’上。
断吾台是极乐魔土的镇派之宝,其上共有九道敕令,由其宗门开派祖师“天夭魔皇”所留。
前世时,苏奕曾仗剑踏入极乐魔土,在一众魔道巨头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注视下,静静观摩过断吾台上的九道敕令。
只不过,如今被他炼制在剑胎中的吞灵敕令,经过了多次的删减和简化,只保留了一点核心妙用。
其妙用,不足完整的吞灵敕令的万分之一。
没办法,受制于自身那宗师一重的修为,让苏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炼制这样一个粗陋的吞灵敕令。
若换做是炼制完整的吞灵敕令,最少也要灵道以上的修为。
“此剑威能已和真正的灵器也没有区别,足可让我宗师一重的修为得到极尽施展。”
仔细端详许久,苏奕暗暗点头,“其质地为玄吾神木,姑且便叫玄吾剑吧。”
收起此剑,苏奕折身离开造物坊。
……
苏奕刚返回自己的住处,就见宁姒婳、申九嵩、陈征皆早已等候在那。
“苏公子,大事不妙。”
陈征上前,匆匆把火穹王夏侯凛的来信一一说了。
听完,苏奕眉毛微微一挑,目光看向宁姒婳,道:“以玉京城苏家的力量,能否威胁到天元学宫?”
宁姒婳知道苏奕担心的什么,道:“或许会造成一些混乱,但道友可以放心,有大长老尚真在,灵雪姑娘和茶锦姑娘皆不会有事。”
苏奕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道:“那就没问题了。”
早在衮州西山茶话会落幕后,他就猜到,随着玉京城苏家执事岳长源的死,苏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后来,玉山侯裴文山前往漱石居的举动,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苏弘礼撂下狠话,给他苏奕一个低头认错的机会,以五月初五为限。
而苏奕的回应是,他会前往玉京城苏家那一些祭品,在五月初五当天,为其母亲叶雨妃扫墓。
无疑,这样的回应,刺激到了玉京城苏家,让得苏家展开了行动。
火穹王夏侯凛这封信,无疑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道友,这件事可不容轻慢,我怀疑玉京城苏家的力量已开始对和你有关系的人动手。”
宁姒婳娥眉轻蹙,提醒道,“若是这样,可就棘手了。”
苏奕眼神淡然,道:“不敢找我来动手,却向其他无辜之辈动手,玉京城苏家若真有如此下作,丢的只会是苏弘礼的脸面。”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然,他们若真敢这么做,那就要承受这么做的代价。”
话语随意平淡。
可宁姒婳、申九嵩、陈征他们却听出了一股凛冽淡漠的杀意。
没有再耽搁,就在当天,苏奕一行人乘坐青鳞鹰启程,离开了青甲军营地。
值得一提的是,武灵侯陈征也跟着一起同行。
苏奕曾答应,传授他一门神魂秘法,指点他炼化识海中那一股灵魂力量,自然不能食言了。
……
衮州城。
鳞次栉比的稠密建筑,沐浴在夕阳余晖中,街巷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鼎盛繁华。
漱石居。
当苏奕一行人乘坐青鳞鹰从天而降,就看到湖畔一侧,一个青年正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坐在那钓鱼。
这青年一袭缀满云纹的华袍,头戴长冠,面容俊朗,一对眸子顾盼时,带着恣肆张扬的野性气息。
当看到苏奕等人,他笑呵呵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道:“三少爷,总算等到你了。”
申九嵩瞳孔微凝,道:“天勇侯,你怎地在此?”
天勇侯,乐青!
玉京城苏家走出的五位外姓侯之一,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的一个异端。
他性情乖张,跋扈骄横,活脱脱一个刺头人物,凭生谁都不服,唯独只听苏弘礼的调遣和使唤。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那惊艳绝伦的天资,年纪轻轻,就已是宗师四重巅峰人物,被誉为十八路外姓侯中的“后起之秀”,一手‘剔骨刀术’名扬四海。
乐青斜睨了申九嵩一眼,笑嘻嘻提醒道:“别打岔,我在和我家三少爷说话呢。”
申九嵩眉头一皱。
苏奕淡然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乐青从袖袍中摸出一份房契,唰地在虚空中展开,指着上边的印章和名字,笑呵呵道:
“三少爷,在前天傍晚时候,这漱石居就卖给我了,这是房契,你要不要拿过去看看?”
他的姿态很张扬,一副早有蓄谋,运筹帷幄的样子。
宁姒婳、申九嵩、陈征他们对视一眼,皆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苏奕神色平淡如旧,道:“我曾付一年的租金给漱石居的主人……”
不等说完,乐青就笑着打断,道:“三少爷说的是说陈金龙吗?”
说着,他拍了拍手,“来人,把陈金龙带上来。”
远处一座楼阁,两个气息精悍的男子架着陈金龙走了出来,一路来到了这湖畔之前。
噗通!
陈金龙被扔在了地上。
就见他披头散发,蜷缩在那,神色间尽是惊恐和忐忑,颤声大叫:
“别杀我!别杀我!你们说过的,只要把房子卖给你们,就不会伤害我的性命。”
“冷静点。”
乐青蹲下身体,笑眯眯伸手抬起陈金龙的下巴,道,“我问你,这漱石居如今的主人是谁?”
“是大人您!”陈金龙颤声道。
乐青轻声道:“那我再问你,别人以前租住的漱石居,我是否有权现在就收回来?”
“当然!”
陈金龙惶恐大叫。
乐青笑着站起身来,目光看向苏奕,“三少爷,你也听到了,即便您早已租赁了这座宅邸,可现在我还是可以收回来的。”
“这样吧,我补偿你这一年的租金好了。”
想了想,他从袖袍中抓住一把黄金,哗啦啦洒落地上。
他脸上则笑容灿烂道,“三少爷,这些金子当补偿的租金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这一番动作和言辞,简直跋扈乖张之极。
而此时,陈金龙也看到了苏奕,先是一呆,而后崩溃似的哀嚎道:
“苏兄,我是被逼的,我若不答应,他们就要杀了我。”
“强人所难就不好了。”
苏奕目光看向乐青,语气平淡道,“我实在无法想象,你也算一方诸侯了,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有意思?”
乐青揉了揉鼻子,无奈道:“没办法,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三少爷,我就只能在这漱石居中等待,我若不把这宅邸买下来,岂不是就成了入室盗窃之辈?”
申九嵩都不禁被气笑了,道:“天勇侯,你还认为自己有理了?”
乐青也笑了,理直气壮道:“云光侯,现在这宅邸可是我的,你们擅自闯进来,我何曾怪责过?”
说着,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笑吟吟道:“三少爷,想来你已猜到我的来意,这么说吧,族长认为你还年轻,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所以需要有人来敲打一番,清醒清醒。”
“就凭你?”
苏奕问。
乐青笑着摇头,“当然不仅仅只我一人,三少爷大概还不知道,如今的你,已是众叛亲离,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顿了顿,他眼神带着戏谑之色,道:“不过没关系,明天清晨时,三少爷只要前往总督府走一遭,自然就会明白,你如今的处境是如何不堪。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三少爷真正的清醒意识到,什么叫天高地厚。”
他抬手将手中房契撕掉,笑道,“这宅邸于我而言,已没有任何价值,就赠给三少爷了。当然,三少爷若喜欢,也可以把地上的金子捡起来用。”
说着,他笑呵呵迈步,带着那两名精悍男子就要离开。
“站住!”
陈征冷然大喝,“话没说完就想走?”
乐青哟地一声交出来,故作惊诧道:“怎地,你武灵侯莫非要和我动手?”
他目光一扫苏奕、宁姒婳、申九嵩三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
“你们可别乱来,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小角色而已,我若出什么事,一些和三少爷有关的人,可都会遭殃的。”
说罢,他自己忍不住噗嗤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那阴阳怪气、乖张放肆的模样,简直欠揍到了极致,让宁姒婳看得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杀人的冲动。
她还从没见过如此招人嫌弃的角色,实在是太欠了。
唯独苏奕神色淡然如旧,随口道:“让他走,等明天清晨去总督府,我保证让他乖乖地把刚才的举动,重新表演一次。”
“哈哈,是吗,那我可真的很期待,明天三少爷该如何让我变得乖起来。”
乐青仰天大笑,挥了挥手,“走了,不必相送。”
说着,已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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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威慑
天勇侯乐青离开了。
宁姒婳、申九嵩、陈征三者眉宇间则浮现一抹阴霾。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早已提前动手了!
听乐青刚才的话,和苏奕有关的一些人,已经被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控制,并且让苏奕陷入“众叛亲离”的地步。
这其中的味道,谁能听不出?
显然是苏家利用自己的威势,压迫得和苏奕有关的势力和强者,不得不划清了和苏奕的关系!
“苏家这么做,未免也太阴狠了一些。”
陈征脸色阴沉。
他之前也接到火穹王夏侯凛的传信,说让他斩断和苏奕的关系,否则,将会被玉京城苏家视作仇敌。
如此推断,根本不用想,苏家也是这么对付其他人的!
“还好,他们还没下死手,否则,就不会说只是想借此敲打苏道友一番了。”
宁姒婳沉吟道,“换而言之,和苏道友有关的那些人,如今都应该没有性命之危。”
“可若是苏公子明天清晨去总督府,苏家哪可能不拿那些人的性命来威胁?”
申九嵩忍不住道。
“这……”
宁姒婳沉默了。
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投鼠忌器之下,苏奕又该如何做?
为保全那些人的性命选择隐忍低头?
亦或者,直接大开杀戒?
宁姒婳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苏奕,“道友,你如何看待此事?”
申九嵩和陈征也看了过去。
却见苏奕神色平淡如常,浑看不出一丝焦虑和担忧,显得无比淡定从容。
“若苏家仅仅只是对付我,无论用什么伎俩和手段,我倒不屑于为此动怒,可如今他们却试图拿他人的性命来迫使我低头,这已不是下作,而是触犯了我的底线。”
苏奕深邃的眸一片淡漠,语气随意道,“这一次,不管他们杀人与否,既然选择这么做了,就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仅从神态和语气中,根本看不出苏奕是否动怒。
可宁姒婳、申九嵩、陈征心中却莫名泛起一阵寒意。
这是苏奕第一次明确表示,苏家此举,触犯了他的底线!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对苏奕这等人而言,底线被碰触,其后果焉可能不严重了?
苏奕目光看向宁姒婳,道:“宁宫主,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回天元学宫一趟。”
宁姒婳登时清醒过来似的,点头道:“道友提醒的对,我这就回去看看。”
说着,已匆匆骑乘青鳞鹰而去。
“云光侯,苏家或许也早已准备了一些足以威胁到你的手段,你可要做好准备。”
苏奕目光看向申九嵩。
申九嵩脸色微变,而后深呼吸一口气,道:“苏公子放心,申某断不会干出背叛之事!”
苏奕摇头道:“被胁迫的时候,往往身不由己,只要人没事,根本谈不上背叛。”
说着,他揉了揉肚子,有些无奈道:“还得麻烦云光侯,出去买一些酒菜回来。”
申九嵩一呆,这是饿肚子了?
只是,局势都严重到这等地步,苏公子却竟还有心思惦念着吃喝的问题?
这……这还真是临危不乱,定力过人啊……
似乎受到苏奕那从容随意的心态感染,申九嵩也轻松不少,笑道:“公子稍等,申某去去就回。”
苏奕吩咐道:“记得去鲜鼎记买一只烤全羊和一条烤鲳鱼。”
申九嵩痛快答应,匆匆而去。
“苏公子,此人该如何处置?”
陈征一指不远处的陈金龙。
陈金龙吓得早已瘫痪在那,闻言,惶恐大叫:“苏兄,你知道的,我从没有和您为敌的想法,我……”
“不必解释。”
苏奕抬手制止,好笑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倒霉鬼,每次相遇,你的处境似乎都不怎么好。”
想一想,第一次见面时,是在云河郡城丰源斋,陈金龙和其他一些青河剑府弟子上门挑衅,结果被镇压跪地,自抽双颊。
第二次见面,是在饮雪山庄,陈金龙只是个配角而已,却遭受到同门颜玉峰的牵累,吓得六神无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第三次见面,则是在羊枯镇上,直接被俞家之主身边的“闻老”给盯上了。
而这一次见面,这家伙则又遭受到了天勇侯的压迫……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陈金龙呆了呆,忽地有泪流的冲动。
他也感觉自己实在太倒霉了,每次和苏奕见面,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苏兄,你不怪我就好。”
陈金龙语气哽咽,真的快哭了。
苏奕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温声道:“行了,你快离开此地吧,最好立刻离开衮州城,以后……最好不要和我相见了,也别说你认识我,否则,我真担心你再碰到倒霉的事情。”
陈金龙苦涩点头。
很快,他匆匆离开,身影落魄。
这看得苏奕一阵唏嘘,倒霉成陈金龙这样,让他都不禁心生一丝同情来。
旋即,他看了看天色,翻手把藤椅取出来,懒洋洋坐在了湖畔一侧。
舒服地放松身体,苏奕轻声道:“武灵侯,趁此闲暇,我来传授你一门神魂秘术,凭此足可以将你识海中那一股灵魂力量彻底炼化,你且听好了。”
陈征心中一震,顿时摒弃杂念,静心聆听。
苏奕当即开口,将一门名叫“混斗炼灵诀”的秘术传授给陈征。
虽只寥寥数百字,却字字珠玑,内蕴诸般玄机。
待陈征一一牢记后,苏奕便从第一句为其阐述其中妙谛。
不自觉间,陈征听得入神,如痴如醉。
直至苏奕讲完,陈征兀自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悟中。
苏奕没有打扰他,静静躺在藤椅中,看着夕阳下湖泊中摇曳生姿的莲花。
犹记得前阵子的时候,还有茶锦相伴左右,洗衣叠被,端茶倒水,晚上还能在房间中在修行之道上深入交流一番。
可这才短短几天而已,随着玉京城苏家力量的出动,一切都变了。
这突来的变化,让苏奕颇为排斥,内心也极为厌憎。
“等这件事解决后,有必要去玉京城走一遭了……”
苏奕心中喃喃,深邃的眸在夕阳如火的光泽映照下,一片淡漠,毫无情绪波动。
“多谢公子授法!”
许久,陈征从感悟中醒来,坚毅的眉宇间已尽是感激,竟直接要跪地行叩首大礼。
苏奕坐在藤椅没动,右手则微微一托,登时,陈征的身影僵持在那,无法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于我辈修士而言,也当不跪天地,不敬鬼神,不畏生死,武灵侯并非我苏某人的弟子传人,亦不必这般客气。”
苏奕平淡开口。
陈征深呼吸一口气,抱拳道:“多谢公子教诲。”
这时候,申九嵩已拎着食盒和酒坛走了进来,当看到这一幕时,内心不禁腾起一股说不出的艳羡。
他哪会看不出,陈征已得到了苏奕的点拨和授法?
申九嵩笑着恭贺:“恭喜武灵侯,能得苏公子指点,他日何愁无法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陈征眉梢间也尽是喜悦。
这一次,他倒的确是因祸得福,虽然差点被夺舍,可现在,却在苏奕的指点下,有了化祸为福的希望!
夜色降临。
苏奕、申九嵩、陈征便坐在湖畔一侧的桌前,边吃边聊。
头顶星空澄净,月光清旷,湖风吹来,带着阵阵清爽,静谧惬意。
只是,想起天勇侯乐青今日所说之话,申九嵩和陈征内心终究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唯独苏奕像个没事人似的,享受着美味佳肴,不亦快哉。
直至吃饱喝足时,青鳞鹰从天而降,带来一封宁姒婳亲笔所写的密信。
信上内容很简单——
昨天清晨的时候,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两人各自率领一众长老人物,前往天元学宫拜访。
如今,就暂住在天元学宫。
名义上,陶铮和陌花缺是为了让三大学宫的弟子之间进行武道切磋,促进交流。
可宁姒婳却一眼看出,无论是陶铮,还是陌花缺,此次的拜访之举,明显是一种威慑!
因为,无论是稷下学宫,还是水月学宫,皆和玉京城苏家关系莫逆!
苏家的子弟,以及依附在苏家麾下的各大势力的子弟,大多都在这两大学宫中修行。
像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本身就是陶氏一族的大长老。
而陶氏则是依附在玉京城苏家麾下的‘七大宗族’势力之一!
像陌花缺,也和玉京城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以说,他们两大学宫此次前往天元学宫的“拜访”之举,明显是在配合苏家的力量一起行动!
不过,天元学宫毕竟也是大周十大学宫之一。
再加上有宁姒婳这位神秘如妖的宫主坐镇,无论是陶铮,还是陌花缺,皆没有轻举妄动。
但谁能看不出,他们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按照宁姒婳推断,一旦苏奕和苏家的力量发生冲突,陶铮和陌花缺必会有所动作了!
对此,苏奕并不关心,或者说根本不放在心上。
当看到宁姒婳信上所写的,无论是文灵雪,还是茶锦,皆安然无忧之后,苏奕已懒得再关注信上的其他内容。
一些给苏家充当狗腿的角色而已,若敢狂吠伤人,杀了便是,何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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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插标卖首
夜色如墨。
忽地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在庭院外响起。
“苏叔叔,你可曾回来了?”
郑沐夭那透着焦急的声音传来。
眼见苏奕要起身,申九嵩第一时间去开门了。
没多久,穿着一袭黑色裙裳,身段靓丽火辣的郑沐夭和申九嵩走了过来。
少女精致的俏脸尽是憔悴疲惫之色。
当看到苏奕,郑沐夭大大的眼睛顿时涌起泪雾,激动道:“苏叔叔,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吧!”
说着,就要跪下,被申九嵩眼疾手快给拦住,温和道:“小姑娘,你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发生了何事?”
苏奕问。
郑沐夭深呼吸几次,这才稳住内心的动荡情绪,道:
“前天时候,有玉京城苏家的人来我郑家做客,说要我们郑家改变立场,划清和苏叔叔您的关系,否则,就要我郑家就此覆灭……”
“我父亲不答应这么做,却被我叔祖带着一众长辈抓了起来,囚禁在了宗族地下牢狱中,连我父亲族长的位置都被剥夺。”
“叔祖他们更是以郑家的名义对外宣称,视苏叔叔您为敌……”
听到这,苏奕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父亲仅仅只是被剥夺了族长的身份,并没有性命之忧?”
郑沐夭可怜兮兮道:“正是,可我担心宗族内其他人觊觎族长的位置,暗中加害我父亲。”
苏奕想了想,说道:“放心,明天过后就没事了,那些现在就跳出来试图谋夺你郑家族长之位的人,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等你父亲脱困后,便可一起清算。”
郑沐夭一呆,道:“苏叔叔,您……确定我父亲会没事?”
申九嵩笑道:“苏公子既然这般说,自有万全之把握,小姑娘,对你父亲而言,这反倒是一个清除异己,整顿宗族的机会,你现在不懂,等明天过后,自会明白的。”
陈征也点头道:“不错,蚂蚱蹦的越欢快,死的时候就会越惨。”
对他们这等坐镇一方的诸侯而言,瞬间就揣摩到了苏奕话中的意思。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苏奕能够在这一场风暴中,一举把玉京城苏家派出的力量打趴下了。
对此,陈征和申九嵩皆不担心什么。
未曾踏足宗师境时,苏奕便能轻松镇杀秦长山这等宗师五重人物,连老魔头花柳烨也被一剑诛杀。
更何况是现在?
“苏叔叔,多谢您了!”
郑沐夭小脸上尽是感激之色,“等我父亲脱困后,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少女之前还惊慌如小鹿,现在相对已冷静不少了。
只是,她眼眶红红的,娇媚的瓜子脸上尽是疲惫和苍白之色。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走上前,伸手轻轻帮少女擦了一下眼泪,道:
“说起来,你父亲也是遭受我苏奕牵累,这件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接下来,你好好收拾一下心情,回家等消息便可。”
郑沐夭狠狠点头,“嗯!”
她内心微微颤栗,没想到苏奕竟然会主动帮她擦眼泪,还温声细语来安抚她,这让她浑身都暖烘烘的。
就如一只小鹿在仓惶迷惘中找到了最坚实的靠山。
“苏叔叔。”
想了想,郑沐夭抵着螓首,声如蚊蚋道,“我……我能不能留在你这里等消息?”
苏奕点头答应。
他内心有着一丝丝杀机涌动。
从武灵侯陈征被威胁划清和他的关系开始,到如今,先后有陈金龙遭受牵累、有天元学宫被威慑、有郑家之主郑天合被囚禁起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足可看出此次玉京城苏家所要打击的,就是和他苏奕有关的人,要以此来胁迫他苏奕低头。
而对苏奕而言,这样的行径,无疑就是在不断试探和挑衅自己的底线!
……
翌日清晨。
天刚刚亮,总督府府衙内。
夏侯凛大马金刀,坐于上首位置。
他一袭藏青长袍,虽然已是近四十岁的人,但容貌俊雅,气质出众,如若苍劲青松,卓然出众。
“待会三少爷来了,莫要做的太过分,主上说了,只让三少爷清醒清醒便可。”
夏侯凛慢条斯理开口。
作为大周九位外姓王之一的火穹王,夏侯凛自身也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先天武宗。
纵然不曾跻身“十大先天武宗”的行列,可他的战力和底蕴,足以稳稳站在大周武者中的巅峰处!
“我一直不解,究竟什么才叫清醒了。”
一侧,天勇侯乐青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问道,“万一他非要一直装睡,咱们也叫不醒他呀。”
夏侯凛神色淡漠道:“叫不醒,就打醒,感受到自身痛苦和渺小了,自然就能清醒意识到,在咱们苏家面前,他那点道行有多么的可笑和不堪。”
乐青笑嘻嘻道:“归根到底,还是得动手呗,当然,咱们的三少爷若真能幡然醒悟,能不动手自然更好。”
夏侯凛目光看向坐在另一侧的玉山侯裴文山,道:“事情都已准备妥当了?”
裴文山点了点头,道:“这一次,三少爷应该能够真正认识到,苏家的力量有何等可怕了。”
这府衙大殿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众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有衮州五大顶级世家的新任族长,也有附庸于火穹王、天勇侯、玉山侯身边的一众得力干将。
每一个,随便拎出来,都是名震一方的狠角色,最弱的都有宗师境的修为。
这是此刻,他们皆肃然而坐,不敢吭声。
咚!咚!咚!
一阵擂鼓声忽地在总督府外响彻,让得大殿内众人皆精神一振,目光齐齐看向殿外。
没多久,在一众目光注视下,苏奕、申九嵩、陈征三人从远处走来。
当看到苏奕,不少人都露出异色,想起当初在西山茶话会上,苏奕就曾和六皇子周知离一起,参与其中。
“云光侯和武灵侯竟一起来了,难道他们还不知道,今日的局势何等危险?”
一些大人物惊疑不定。
这两位侯爷的身份都极为不凡,且修为极为强大。
只是,面对玉京城苏家的力量,却明显还不够分量。可偏偏地,他们却陪伴着苏奕一起前来,这在众人看来,简直就像自己往火坑里跳,太不明智了。
夏侯凛则皱了皱眉,目光第一时间看向陈征,道:“我给你的信,难道没收到?”
陈征道:“收到了,也看了,然后我把信撕了。”
“撕了?”
夏侯凛坐直身体,看了看苏奕,又看了看陈征,道,“念在你我往年的情分上,我才好言相劝,可你这么做,是打算彻底和我夏侯凛决裂?亦或者是……打算和玉京城苏家为敌?”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浓浓的不满。
陈征面无表情道:“我陈征只知道,若无苏公子,我已死在血荼妖山中,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苏公子的。”
大殿众人都不禁错愕。
“可惜。”
夏侯凛长叹一声,“今天就是你陈征来了,也无异于螳臂挡车,传出去,只会徒惹笑料。”
陈征却忽地笑了,目光一扫那满座权贵,道:“依我看,在苏公子面前,这在座之辈,皆不过是插标卖首者罢了。”
何谓插标卖首?
跪伏于市,背插草标,贩卖自己的性命!
这无疑是对在座那一众大人物最大的不屑。
以至于,包括夏侯凛在内的所有人,都怔了怔,旋即想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哄笑出声。
天勇侯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眼泪差点流出来,道:“堂堂武灵侯,竟也如此会讲笑话,那你倒是说说,我乐青若插标卖首,价值几何?”
“一文不值。”
回答的是苏奕。
他一袭青袍,伫足大殿之上,环顾四周,淡然道,“不必再逞口舌之快,谁想让我苏某人低头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场中气氛登时压抑许多。
众人目光都齐齐汇聚苏奕身上,或皱眉,或讶然,似乎都很不解,都已身处这等局势,为何苏奕这十七岁的少年,却竟浑然不知道一丝的敬畏。
夏侯凛深深看了苏奕一眼,道:“既然三少爷迫切想清醒清醒,我等岂能不让你如愿以偿?”
说着,他目光看向乐青,“看你的了。”
乐青笑嘻嘻站起身来,从袖袍中摸出一封密信,隔空抛给申九嵩,道:
“云光侯,这是你儿子申树给你的信,看过之后,你再考虑是否要掺合进来吧。”
他眼神和语气中尽是玩味。
申九嵩心中一震,昨天晚上,苏奕就提醒过他,既然玉京城苏家的力量出动了,极可能也会准备有针对他的手段。
没曾想,还真的应验了!
申树是他的独子,小时候就被送往玉京城凤岐学宫中修行,今年十九岁,风华正茂,聪慧过人。
可现在,这个被他寄托了满腔希望的独子,极可能已被苏家的力量盯上了。
不夸张地说,这简直等于抓住了申九嵩的要害,击中了他最大的软肋!
以至于,他的心也狠狠揪住,神色阴晴不定。
目睹申九嵩的神色变化,在座众人都不禁暗自摇头。
一方诸侯又如何?
在玉京城苏家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第二百五十三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沉默许久,申九嵩却并未打开那封信。
他神色平静道:“吾儿若出事,我这当父亲的,自当为其讨个公道,可若诸位要以此为要挟,逼迫申某退让,却是休想!”
最后四字,掷地有声。
众人皆意外,气氛也变得沉闷不少。
“云光侯,你就不看看,那信上写着什么?”
乐青不禁问道。
嗤啦!
申九嵩直接将信笺撕碎,神色漠然道,“你们苏家大可以杀了我那孩子,可我保证,只要我活着,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报仇!”
众人皆彻底怔住,被申九嵩那决然的姿态惊到。
该是怎样的心境,才让他宁可不顾其儿子的安危,也要在此刻坚守在苏奕身边?
“你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苏奕轻叹。
“不怕苏公子笑话,申某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可心中却一直坚守着一个准则。”
申九嵩轻声道,“有些事,可以退让,有些事,宁死也不能退缩半步。”
“哈哈哈哈。”
乐青夸张地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诸侯,就敢和我们苏家死磕的,而你所谓的坚守,简直是愚昧可笑之极!”
旋即,他就长叹起来,道:“这么做,害死的可不止你自己,连你儿子也会跟着遭受牵累,何苦来由?”
苏奕瞥了这极为放肆张扬的天勇侯一眼,道:“他儿子若死了,我灭你全家。”
乐青一愣。
不等他开口,夏侯凛已淡淡开口道:“三少爷息怒,好戏才刚开始而已。”
说着,他挥了挥手。
顿时,从大殿一侧的偏殿中,走出一群人来。
为首的,赫然是广陵城城主傅山,在他身边,还有聂北虎,以及一个模样陌生的老者。
苏奕瞳孔微微一眯,旋即就恢复如初。
“苏先生,好久不见了。”
傅山拱手见礼,神色复杂。
苏奕直接问:“你是否受到胁迫了?”
傅山摇头,轻叹道:“苏家请我等前来,是当说客的,若有可能,傅某也希望苏先生能放下心中成见,毕竟,苏先生你是苏家之主的子嗣,怎能……怎能选择和宗族为敌?”
苏奕皱眉打断道:“念在当年的一些情分上,你最好闭嘴。”
傅山一呆,顿时苦笑摇头。
“你若和傅山一样的想法,我劝你最好别开口。”
苏奕目光看向聂北虎。
聂北虎沉默片刻,道:“苏先生,玉京城苏家的威势,大到超乎您的想象,您今日不低头,我们这些和您有关的人,注定都会遭受牵累,我们不怕这些,可却害怕连累到身边的妻儿亲友。您……为何就不能退让一步?”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怎么在你聂北虎眼中,我就成了一个祸害了?害怕被连累,撇清关系便是了,还大言不惭来当说客,谁给你聂北虎的勇气?”
聂北虎语塞,苦涩低头,道:“苏先生,我……我这也是为您考虑……”
苏奕都懒得理会他,目光又看向那陌生的老者,“你又是谁?”
老者拱手道:“苏公子,老朽是广陵城黄家大长老黄有成,此次前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族长黄云冲不识时务,已被我黄家撤掉族长职务。”
顿了顿,他说道:“另外,从今以后,我们黄家和您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苏奕哦了一声,道:“放心吧,我只认黄云冲、黄乾峻二人,你们黄家什么态度,屁都不算。”
目睹这一切,夏侯凛淡淡道:“别让这些小鱼小虾蹦跶了,给咱们的三少爷上硬菜。”
乐青笑呵呵一拍手,“带人上来!”
偏殿中再次走出一群人,赫然是文家老太君、文家族长文长镜、以及文长泰、琴箐夫妇。
他们皆惶恐忐忑,战战兢兢,如被押解上来的囚徒般。
老太君神色复杂,颤颤巍巍道:“三少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辈本就软弱,不幸被牵连进这场风波中,老身倒是不怕死,可文家上下一众族人终究是无辜之辈……”
苏奕挥手道:“不必多说,我心中明白,他们这么做,无非想显露一下苏家的力量,好让我乖乖低头罢了。”
“那……你会否低头?”
琴箐脱口而出。
苏奕道:“我只能保证,你们不会出事罢了。”
乐青不禁笑起来,道:“三少爷好大的口气,那你再看一看,这是何物。”
说着,他拿出一柄剑。
剑身质朴,稀松寻常,隐隐泛起一丝灵性,其他再无特别之处。
可当看到此剑,苏奕眸子悄然一凝。
尘锋剑!
这是他觉醒前世记忆以来,所铸第一把剑,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当初在云河郡城时,交由风晓然保管。
可现在,此剑却出现在了乐青手中!!
“三少爷应当认出了此剑吧,不过你不必担心,无论是袁家,还是风晓峰兄妹二人,皆没有性命之忧。”
乐青笑呵呵道,“毕竟,族长曾叮嘱,只是想让三少爷清醒清醒,还犯不着去下狠手。”
苏奕目光看着尘锋剑,神色平淡道:“还有吗?”
夏侯凛轻叹道:“三少爷,我若告诉你,你现在所经历的,仅仅只是苏家力量的冰山一角,你信不信?”
苏奕道:“我在问你,还有吗?”
夏侯凛眉宇间浮现一抹愠怒,语气淡漠道:“玉山侯,你来说吧。”
一侧的裴文山点了点头,而后语气自然道:“三少爷,新任的衮州总督穆钟庭,已经被撤掉身上职务,如今以囚徒的身份,被关押在牢狱中。”
“六殿下虽然有幸得到了当今陛下的赏识,可如今已被禁足在皇宫中,无法再掺合外界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六殿下也注定不可能再帮到三少爷你。”
顿了顿,裴文山继续道:“除此,稷下学宫和水月学宫的力量,已在昨天进入天元学宫,以宁宫主的通天能耐,在这等情况下,怕也很难再帮到三少爷多少忙。”
说罢,裴文山长叹道:“三少爷,我们不是逼迫你向我们低头,而是向你的亲生父亲低头,这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夏侯凛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乐青道:“三少爷,只要你改过自新,以后何愁无法得到苏家族人的认可?到那时,这大周天下又有谁敢小觑你?”
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齐齐看向了苏奕。
气氛压抑而死寂。
就见苏奕目光看着乐青手中的尘锋剑,道:“我只想知道,此次行动,是苏弘礼要你们这么做的,还是来自其他人的指使?”
“放肆!”
夏侯凛脸色一沉,“你身为人子,怎能直呼你父亲尊名?”
裴文山则皱了皱眉,道:“三少爷,我等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可你最好冷静一下,认清自己的处境,莫要口舌招摇,逞一时之快,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苏奕淡然道:“不说吗?既然如此,他日我亲自去玉京城问一问他苏弘礼,究竟是谁安排的此次行动,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会死人的?”
“你……”
夏侯凛动怒,一身先天武宗的气息涌动,威势慑人,“三少爷,真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早说了,只凭话语,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就像现在,若不让咱们的三少爷吃点苦头,怕是依旧改不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陋习。”
乐青笑叹着摇头。
一时间,在座大人物看向苏奕的目光,都不禁带上一抹怜悯,都已到了此时,还不知低头,非要被收拾一顿才行?
不远处的傅山、聂北虎,以及文老太君等人,皆神色复杂,不忍目睹这样一幕。
便在此时,一道清朗的笑声响起:
“什么叫吃点苦头?什么时候,你一个小小的天勇侯,就敢这般嚣张了?”
紧跟着,一群身影从大殿外走来。
为首的,眉目俊秀,风采照人,赫然正是镇岳王木晞!
当看到他出现,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等人都是一怔,旋即眉头皱起。
而在座一众权贵人物也都倒吸凉气,无法淡定了。
谁能不认得,这位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
而现在,木晞的到来,分明就是为苏奕撑腰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笑的一幕,一群老家伙,却大言不惭要压迫苏公子低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木晞身旁,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冷笑开口。
当认出他的身份,在座众人愈发无法淡定了,星崖学宫这也是打算掺合进来,站在苏奕的阵营中?
“若堂堂正正和苏公子对战,倒也光明磊落,可如今,以玉京城苏家的威势,却干出这等卑劣下作之事,不怕被天下人嗤笑?”
另一侧,崆峒学宫大长老姜谈云也冷冷出声。
在他身边,还有卢长锋。
眼见这一幕幕,夏侯凛他们的神色都不禁阴沉下来,而在座那些大人物们,则无不瞠目结舌。
明知道这是玉京城苏家在办事,可谁敢想象,镇岳王却带着星崖学宫、崆峒学宫的大人物一起来临,明确表态要为苏奕撑腰?
傅山、聂北虎、文老太君等人也都呆滞在那,这……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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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跪下
申九嵩和陈征也都有些错愕。
昨天时候,木晞他们才离开青甲军驻扎的军营之地。
可现在,却竟一起出现在了衮州城!
两者对视一眼,心中大致猜出,木晞他们昨天离开后,怕是第一时间就来这衮州城了。
大殿内气氛沉寂。
木晞他们的到来,就如一场风暴,让夏侯凛他们也感到措手不及,甚至是匪夷所思。
“镇岳王,你们这是要掺合到我们苏家的事情中?”
夏侯凛沉声道,眼神冷厉,咄咄逼人。
“少拿苏家来吓唬我。”
木晞淡然道,“我话就撂在这,今天谁和苏公子为敌,便是和我们为敌!”
在座众人脸色都是一阵变幻。
那苏奕何德何能,竟能让镇岳王他们不惜得罪玉京城苏家,也要为他撑腰?
却见夏侯凛忽地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是吗,可你们就是加在一起,也难以撼动今日之局势。”
顿了顿,他沉声道:“蔡兄,你不是要替你那女婿报仇吗,还请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偏殿中走出一个身穿麻衣布袍,须发漆黑,有着一对细长的白眉的老者。
他背负一口巨大的剑匣,一对眸沧桑淡漠,甫一出现,就引起场中一阵骚动。
白眉王,蔡京海!
一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踏入先天武宗之境的老辈人物,威名远扬。
而他也是俞家之主俞白廷的岳父,俞霜凝的外公。
“镇岳王,你现在还确定,要和我玉京城苏家掰一掰手腕?”
乐青笑呵呵问道。
木晞不屑道:“本王最烦的一件事就是,堂堂男儿,却仗着背后的势力为非作歹,真以为多了一个白眉王,本王就会忌惮了?”
他撸起袖子,目光一扫在座众人,“想和本王玩玩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大殿气氛一寂。
可就在此时,苏奕神色平淡开口道:“你退下,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
木晞一怔,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默然退后。
只是他看向夏侯凛等人的目光,却已带上怜悯之色。
让木晞好笑的是,夏侯凛他们在听到苏奕的话后,却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似是不屑,又似是……怜悯。
“我在怜悯他们不知死活,他们却是也在怜悯苏奕不知死活啊……”木晞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这时候,白眉王蔡京海沧桑的眸如若冷电般,锁定在苏奕身上,道:
“当初在西山茶话会上,是否是你杀了俞白廷?”
话语带着扑面的肃杀之气。
“不错。”
苏奕随口道,“你要报仇?”
锵!
蔡京海打开背后剑匣,拔出一口宽厚巨剑,道:“当然。”
夏侯凛眸子闪烁,提醒道:“蔡兄,这可是我苏家三少爷,纵然再不堪,其性命也不能由你来定夺,你可明白?”
蔡京海略一沉默,点头道:“好。”
说话时,他一身粗布麻衣飘荡,须发飘扬,一身属于先天武宗的威势随之节节攀升。
大殿众人皆下意识让开了一些距离,担心被波及到。
“三少爷,你现在若低头,还来得及哟~~”
天勇侯乐青嬉皮笑脸道。
苏奕目光瞥了他一眼,道:“是吗,那我从你开始收拾如何?”
他纵身迈步,朝乐青行去。
乐青一怔。
蔡京海眉头一拧,蓦地挥剑杀来,“你的对手是本王!”
轰!
剑气浩瀚,粗如雷暴,闪烁可怖的紫芒,势大力沉。
紫狱雷剑术!
这是白眉王蔡京海的绝学,据说传承自以为陆地神仙手中,拥有鬼神莫测之威,修炼到极点,一剑之间,可以化作滔天惊雷,把一座大山都给劈成粉末。
“凭此一剑,尽显先天武宗之风采!”
不少人惊艳,露出震撼之色。
在大周境内,宗师已如天上神龙,而先天武宗,更是屹立在武者之巅的恐怖存在。
似这样一剑,换做其他宗师人物,怕是根本就挡不住,会瞬间被劈杀当场!
“这一剑,的确不俗。”
夏侯凛暗自点头。
大周九位外姓王中,白眉王年龄虽大,可一身修为却浸淫得雄厚无比,无人敢小觑。
许多人脑海中甚至浮现出,苏奕被这一剑镇压时的凄惨画面。
“滚!”
却见苏奕脸上无悲无喜,唇中轻吐出一个字。
他看也不看,随意抬手拍出。
只见虚空之中,只见一只晶莹剔透的赤色掌印凭空浮现,仿如赤玉铸造,上面密密麻麻,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道韵波动。
丙火先天大手印!
这是一门术法,被苏奕“以武御灵”施展出来。
轰!
好似神祇抱起大山砸落人间。
赤色掌印,带着不可匹敌的力量,瞬间砸落。在它面前,那粗如雷暴般的丈长紫色剑气,就仿佛脆弱的琉璃般,被寸寸砸裂。
赤色掌印余势不减,直接把一掌把白眉王连人带剑狠狠震退了出去,差点跌坐于地。
他那一张老脸都憋得涨红,额头青筋爆绽,浑身气血翻腾,难过的差点咳血。
其眉宇间都浮现出一抹惊骇之色,似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力量。
全场死寂!
无论是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等人,还是在座其他大人物,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便是对苏奕非常有信心的木晞等人,都没想到,强大如白眉王这等老牌先天武宗,竟然连苏奕一掌都挡不住,直接被撼退了!
“这...这...”
众人皆瞠目结舌。
无论是从修为、身份、实力上来说,白眉王蔡京海,都不应该在一击中就被震退。
他可是先天武宗!
并且还修行紫狱雷剑术这门惊世秘法,手中的宽厚巨剑,更是有名的灵器,怎会被一击震退?
而在众人愣神时,苏奕已继续迈步朝天勇侯乐青行去。
其眼神淡然,如闲庭信步。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
乐青脸色一变,唇中发出一声怪叫,双手如穿花蝴蝶似的扬起。
嗤嗤嗤!
就见其十指之间,有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凌厉指力掠出,交织成一幅真元大网,火红如燃,当头朝苏奕罩去。
火丝绕指柔!
一门天阶顶级武学,那锋锐的指力交错,一旦被覆盖,对手整个人就会遭受如凌迟般的下场,化作一地血肉,最是霸道阴狠。
就见苏奕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之色,骈指一划。
砰!
迎面而来的火红大网如若纸糊般,被一劈为二,在虚空中轰然炸开,迸溅出细碎耀眼的火焰光雨。
不好!
乐青脸色骤变,第一时间就要闪避。
便在此时,苏奕唇中蓦地发出一道轻喝:
“跪下!”
似言出法随,那寥寥两字,直似有无垠高大的巍然巨剑狠狠劈在乐青神魂上。
大虚魂剑诀!
在众人惊骇目光注视下,乐青这位以性格乖戾著称于世的天勇侯,身影猛地一抽搐,噗通跪倒在地。
其脸颊扭曲,躯体狠狠颤抖,嘴里发出竭斯底里般的痛苦呻吟,豆大的汗水将其浑身衣衫浸透。
原因就是,其神魂遭受到了重创!
看到这一幕,夏侯凛再无法淡定,满脸惊容。
据他所打探到的消息,苏奕虽有剑杀宗师的逆天力量,可毕竟只是一个聚气境的少年而已。
可谁曾想,就在刚才那眨眼间的功夫,苏奕却在一掌之间,震退白眉王蔡京海。
更在一招之间,压迫天勇侯乐青跪地!
这完全和夏侯凛所了解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宗师!三少爷他竟然已迈入宗师之境!!”
终于,夏侯凛似看出什么,不由惊怒交加。
这时候,在场其他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之前,可没有人能想到,苏奕会这般恐怖。
否则,谁敢那般小觑?
相对而言,木晞、申九嵩他们都平静不少。
可看到天勇侯乐青如若土鸡瓦狗似的被镇压跪地,依旧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至于傅山、聂北虎、文老太君他们,都已呆滞在那,嘴巴大张,脑海空白。
这时候,苏奕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乐青,淡然道:
“放心,我昨天说过,会让你重新表演一下你在漱石居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就这般杀了你。”
乐青脸色铁青,浑身哆嗦,满脸都是惊惧和难以置信之色,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还嬉皮笑脸,嚣张放肆,言辞阴阳怪气,口吻夹杂着讽刺、挖苦味道,极为欠揍。
可现在,却凄惨跪地,遭受前所未有之羞辱,其神魂更遭受重创,让得他身心落魄,狼狈丢人到极致。
“杀!”
蓦地,一道暴喝如惊雷响彻。
就见白眉王蔡京海再次出手,挥动巨剑,掀起一片狂暴的雷霆洪流,尽数融于斩出这一剑中。
之前被震退,被他视作是大意了。
并且因为夏侯凛的提醒,让他担心不小心一剑劈死苏奕,故而保留了许多实力。
而现在,蔡京海再无任何保留。
轰隆!
整座大殿动荡,雷霆般的狂暴剑势扩散,将附近桌椅摆设都摧垮齑粉,让得众人都受到惊吓似的,纷纷退避开。
而在一片刺目的光泽中,就见一道三丈长的紫色雷霆剑气,朝着苏奕怒斩而下。
恰似紫蟒狂舞,天雷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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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剑
何谓先天武宗?
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褪去后天浊气,一身气息皆化为先天清气,圆满无漏。
故而被称作是无漏境。
臻至此境,无惧水火,不染风尘,如琉璃玉石般,无尘无垢。
力量之强横,已可离地腾空,在十丈高空凌虚御风。
杀敌时,操纵先天罡煞之力,开山断流,呵气如雷!
相比于宗师人物,先天武宗的力量,已接近于臻至的修行之辈,所拥有的威能自然恐怖无边。
故而,当白眉王蔡京海这一剑毫无保留的斩来,给人的感觉,俨然如若在操纵惊世术法,御用紫雷于剑气之中。
那等威能,也是让在场众人震骇不已。
诸如申九嵩、陈征这等宗师境中的巅峰人物,都不由呼吸一窒,毛骨悚然。
眼见这一剑牵引狂暴雷霆斩来,苏奕神色波澜不惊,蓦地一拳打出。
轰!
拳势古拙盎然,不染烟火气息。
可当这一拳掠出,却凭生一股震撼心神的威势,似在这一拳之下,便可让天地倒悬,碾碎日月星辰。
这纯粹是一种“势”,一种独特的道韵,糅合于一拳之中,直似仙人演武。
砰!!!
就见那从天而降的狂暴紫色剑气,被这一拳硬生生凿开,一寸寸碾碎炸开。
光雨飞溅中,便听铛的一声惊天碰撞声,白眉王手中的宽厚巨剑,都被那无匹般的拳劲砸中。
那一瞬,白眉王虎口剧震,产生撕裂般的痛苦,巨剑差点脱手而飞。
“开!”
白眉王大喝,浑身气息轰鸣,先天罡煞力量澎湃如潮涌,拼尽他全部力量,才终于将这一道拳劲化解掉。
可他眉宇间已尽是凝重骇然之色。
一个十七岁的宗师,怎可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
夏侯凛他们都不由倒吸凉气,神色变幻不定。
“以老迈之躯,滞留先天之境,纵然寿元延长了一些,却已不复往昔勇猛精进之气魄,不止此生无望迈入元道之路,且随着岁月流逝,一身精气神只会趋于衰败之中,着实可悲可叹。”
苏奕一阵摇头。
这番话,仿似深深刺激到白眉王。
就见他眉宇间青光一闪,蓦地深呼吸一口气,再度挥剑杀来。
轰!
电光狂舞,雷霆轰震,紫芒闪烁的剑气掀起滚滚先天罡煞之力,比之刚才,威势愈发可怖了。
苏奕不打算再耽搁下去。
今日的局势,并非比武切磋,也不是一对一的对决。
他也没有心思和一个老辈先天武宗浪费时间。
锵!
清冽低沉的剑吟如潮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看到一片暗黑永夜之幕涌现,光影晦涩,让得大殿似乎一下子坠入黑夜中。
而这,只不过是玄吾剑掠出时所弥散出的气息。
就见——
一剑在手,苏奕一身气势骤变,深邃的眸带起一抹睥睨众生,俯瞰诸天般的淡漠之意。
而其颀长的身影上,道罡如梦似幻,忽明忽灭,可释放出的威势,却慑人到极致。
恰似神剑当空,锋芒无双!
众人皆只觉浑身肌肤刺痛,眼睛如被利刃切割,快要睁不开。
而在蔡京海眼中,此刻的苏奕,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浑身弥散出的剑意之盛,让他心中不可抑制地冒出寒意。
他脸色随之一变。
也在此时,苏奕挥剑杀来,轻描淡写一刺。
唰!
简单到极致,却有刺破一切束缚的大势,所向披靡之神韵。
那幽暗如墨的剑锋,于瞬间破开虚空,撕裂出一道笔直裂缝。
蔡京海所斩出的一剑何等恐怖,掀起的先天罡煞力量直似狂暴雷霆。
可仅仅一瞬,就如纸糊般,在那刺来的一剑之下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崩碎的光雨如潮般溃散。
喀嚓!
当黑色剑锋刺到蔡京海手中的宽厚巨剑上,就如巨锤狠狠砸在易碎的琉璃上,宽厚巨剑直接炸开,碎屑横飞。
而黑色的剑锋则一往无前般,于刹那间贯穿蔡京海的脖颈。
噗!
鲜血迸溅。
蔡京海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唇中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你……你……”
话未说完,其头颅就被剑锋削掉,破空而起。
而其无头尸体,则轰然倒地。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一剑之下,蔡京海人首两分!
这样一位大周外姓王,名震天下的先天武宗,屹立在世间武者之巅的老辈风云人物,却竟都不抵苏奕一剑之力!
夏侯凛悄然攥紧双手,瞪大眼睛。
裴文山背脊被冷汗浸透,手脚发凉。
跪伏在地的乐青,则如遭受惊吓,牙齿咯咯作响,浑身哆嗦得愈发厉害了。
再看那在场一众权贵大人物们,一个个神色骇然,如风中凌乱般,一个个感受到了刺骨般的寒冷,冷入骨髓!
木晞眼皮都一阵乱跳。
他也是先天武宗,并且是大周九位外姓王中最年轻的一个,自然清楚先天武宗和宗师之间,完全就是云泥之别,相差悬殊。
换做其他任何宗师人物,怕是早已被白眉王一剑屠戮。
可此时,苏奕却以宗师一重修为,一剑抹杀白眉王这位先天武宗人物!
这无疑太可怕了。
申九嵩、陈征、姜谈云、卢长锋他们都惊得心神颤栗,彼此对视,相顾骇然。
“三少爷之风采,让我等也叹为观止,只是,三少爷这么做,就不担心身边那些人遭受毁灭般的打击?”
夏侯凛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这样吧,我等为之前的举动跟三少爷道歉,也请三少爷就此收手,我相信,以三少爷如今的实力,若是愿意和咱们苏家化干戈为玉帛,定然可以受到族长的器重,封王拜相也指日可待。”
无疑,眼见白眉王被一剑封喉的一幕,让夏侯凛的态度也已发生转变,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小觑苏奕。
不止是他,在场众人受到这等惊吓后,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充满惊疑和忌惮。
苏奕一剑能斩先天武宗,若是要对付他们,除了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还有谁能是苏奕的对手?
却见苏奕唇边泛起一丝冷峭弧度,道:“封王拜相?就是把这大周的皇位拱手相让,我苏某人也懒得多看一眼。”
夏侯凛心中一沉,道:“三少爷,你这是真打算不顾和你有关之人的安危,要和我等鱼死网破?”
苏奕看了看手中的玄吾剑,道:“我向来最恨别人以此来要挟,也从不会低头,那些和我有关之人若出事,我只能保证,把凶手满门屠掉。谁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说着,他眸子淡漠一扫在场众人。
但凡被他目光扫中之辈,无不色变,心中直冒寒气。
夏侯凛脸色铁青,一字一顿道:“三少爷,我最后问一句,你今日不收手,就意味着要和苏家彻底决裂,其后果你确定已经想清楚了?”
锵!
苏奕没有废话,手中玄吾剑蓦地扬起,隔空朝夏侯凛斩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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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头滚滚
夏侯凛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
轰!
剑气斩下,大殿墙壁都被劈开,石屑横飞。
“一起上,拿下他!”
夏侯凛暴喝。
锵!
说话时,夏侯凛手中多出一柄狭长雪亮的战刀,一身先天武宗的气息蒸腾弥漫。
同一时间,在场其他大人物,皆行动起来,一个个气息随之变了。
哪怕苏奕之前一剑斩杀白眉王,威势可怖,但此时此刻,谁都清楚,若不听从夏侯凛的命令,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宗族就会遭受到来自苏家的沉重打击和报复。
故而,哪怕内心忌惮万分,可他们却都咬牙选择了出手。
这些个大人物,有来自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中,有依附在夏侯凛、裴文山、乐青麾下,每个实力最弱都有宗师境修为。
此时一起出动,让得这座大殿都再也承受不住那等威势,轰然倾塌,烟尘弥散。
众人皆第一时间闪避。
一下子,整个局势都混乱起来。
“帮我看着四周,谁若逃跑,就把他们堵回来。”
烟尘弥散中,响起苏奕淡然的声音。
木晞、申九嵩他们皆第一时间行动起来,镇守四周之地。
“杀!”
大喝声中,夏侯凛手握雪亮战刀,隔空斩来,茫茫道光如若倾泻的瀑布般,带着凌厉霸道的威能。
同一时间,附近一群大人物也动了,各持灵兵,悍然出击。
俨然形成了重重围杀之势!
轰!
就见诸般罡煞力量翻腾,犹如狂暴的洪流般铺天盖地,那等一幕,简直能让世间任何宗师人物都绝望。
却见苏奕眼神泛起一丝不屑,不闪不避,其袖袍翻飞,蓦地一剑划出。
锵!
剑吟如潮。
刹那间,一道剑气恍如一挂星河从天而降,倾天覆地,涤荡凡尘。
大快哉剑,挽星河!
轰隆~~~
剑气轰然匝地,朝四周扩散,这片虚空直似炸开,滚滚力量洪流皆被那带着玄妙道韵的剑气击碎破开,璀璨炽盛的光雨迸溅飞洒。
足足十多位宗师人物的攻击,连同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所斩出的刀气,竟是被这一剑硬生生轰碎破开。
一些大人物更被震得踉跄倒退,神色骇然。
就是夏侯凛也不禁露出空前凝重之色。
“杀!”
他厉声大喝,率先朝苏奕杀去。
和白眉王蔡京海这样的老牌先天武宗不同,夏侯凛正当壮年,且修炼有真正的传承绝学,无论底蕴,还是实力,皆堪称此境中的一流人物。
随着他出击,刀气如虹,威势如海,俨然如若一尊神人般,有万夫莫当之气魄。
搁在聚气境时,苏奕要收拾这样的对手,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办到。
可现在……
就见苏奕屈指在剑锋一弹,伴随着清越的剑吟,他纵剑上前。
唰!
一剑扬起,直似划分清浊阴阳,要开天辟地,将一切都撕裂。
苍茫的剑气横扫之下,就听铛的一声剧烈炸响,光雨迸溅中,夏侯凛连人带刀,被硬生生震得倒飞出去。
其脸颊涨红,浑身气息都一阵翻腾。
而趁此机会——
就见苏奕青袍飘曳,身如惊虹,闪烁场中,每一次出剑,看似简单直接,轻描淡写,却必斩落一颗头颅。
一时间,就见场中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抛空而起,惨叫声、大叫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仅仅几个眨眼而已。
场中便有九位宗师人物如若任凭宰割的羔羊般,被剑斩首级,暴毙当场!
那血淋淋的屠杀一幕,让得不知多少人为之震颤,脸色都变了。
“混账!!”
夏侯凛暴怒,须发怒张,再次杀来。
铛!!!
震耳欲聋般的道剑碰撞中,夏侯凛再度被震飞出去,身影踉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趁此机会,苏奕手起剑落,再斩三人!
那干脆利落的杀伐手段,让得远处观战的木晞、申九嵩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震撼连连。
何谓无可匹敌?
这就是了!
一人一剑,仿似飘渺孤鸿影,于明灭闪烁之间,斩落一颗颗头颅,自始至终,无可抵挡,杀敌如杀鸡宰狗。
而他自身,却是青袍如玉,纤尘不染,直似天上谪仙在尘世间仗剑而行,快哉如风!
“着!”
突兀地,一道身影诡异地出现在苏奕身后,手中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苏奕背部刺去。
是玉山侯裴文山!
这位宗师四重的巅峰人物,仿似最危险的刺客,抓住一线机会后,便突然出击,狠辣迅疾。
可就是这样一击,却刺空了。
苏奕仿似未卜先知般,身影一晃,避开这凶险的一刺,转过身来,目光看向裴文山。
裴文山大惊,毛骨悚然,就像被太古凶兽盯上般。
在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裴文山最擅长的便是刺杀之术。
他曾显赫的战绩就是,曾在边疆战场上,将一位大魏的先天武宗刺杀,一举名扬天下。
可此时面对苏奕时,他却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不好!”
裴文山转身就要逃避,他对自己的直觉无比信任,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芒逃窜而去。
嗖!
苏奕已经身影一动,速度看似缓慢,落在众人眼中,却不可思议的瞬间到了裴文山身后,宛如浮光掠影。
“去!”
裴文山不愧是精通刺杀之术的诸侯,在这等绝境之中,却丝毫不惧。
手中的黑色匕首,化作一道流光,从无法想象的角度,向苏奕刺去。
当这一击刺出,肉眼可见,他脸色都随之煞白,浑身的精气神似乎都被这一击抽空似的。
诡芒一刺!
这是裴文山压箱底的手段,以自损精气神为代价,能够让这一击之力空前暴涨数倍。
嗤!
空气如被撕破开,产生尖啸。
那黑色匕首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只能见到一抹淡淡光影。
只见苏奕似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没有闪避,让得那一道黑色匕首直接刺在胸膛之上。
裴文山先是一喜,中了?
可下一刻,他脸色却骤然一变。
他那足以破开先天武宗之躯的匕首,在刺到苏奕的胸膛后,却竟然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就仿佛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上面。
不要说杀人,便是刺进去一分一毫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裴文山眼睛圆瞪,不敢相信!
他手中的匕首,削铁如泥,斩金断玉,便是炼体有成的先天武宗,也不敢硬扛。
可现在,却竟被苏奕仅凭肉身之力,挡住了!
“这该有多可怖的躯壳力量,才能办到这一步?”
裴文山心中翻江倒海的惊骇着,但他没时间想了,因为苏奕已经一掌拍下。
“你先跪着。”
嘭!
苏奕的左手,白皙修长,随意拍下,看似轻飘飘的。
可当按在裴文山肩膀上,这位大周境内最精通刺杀之术的外姓侯,却当场从头到脚,如同脆弱不堪的豆腐,被硬生生压迫得跪在地上!
他那浑身筋骨都在这一瞬断裂了不知多少根!
一掌之下,裴文山跪地不起!
从开战到现在,死在苏奕手底下的大人物,已有十余人,强大如白眉王也在一剑之下饮恨。
而此时,玉山侯裴文山也重蹈乐青的覆辙,被镇压于地!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白眉王、天勇侯、玉山侯,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存在?
可偏偏他们在苏奕手中,好像纸糊似的不堪一击!
“杀!”
而此时,暴怒如狂的夏侯凛已再次杀,眼中电芒暴涨,身旁隐隐有风雷音大作。
“蚍蜉撼树,何其可笑。”
苏奕挥剑斩出。
砰!
夏侯凛来得快,去的更快,又一次被劈飞出去,其高大的身影直似触电般颤抖起来。
这一剑,震得他一身气机差点紊乱!
不过,这一次苏奕没有再放过他。
唰!
苏奕身形一晃,来到了夏侯凛面前,目光冷冽。
“不好!”
这一刻,堂堂大周火穹王,第一次心生恐惧。
面对这个之前被他看不起的三少爷,他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先天武宗,只觉双脚都在颤抖。
“你也先跪着。”
苏奕淡然开口,抬起左手,再次遥遥拍下。
“破!”
夏侯凛不愧是先天武宗,在这生死关头,一身精气神催动到绝巅。
只见他浑身如同钢铁铸造般,响起一道道风雷之音,直似天龙长啸,他整个人,都被炽盛耀眼的罡煞力量沐浴。
直似一尊金身罗汉降世,无比神圣。
在世俗中,先天武宗,已近乎于真正的修行者,躯体坚韧,水火不侵,被道家视作“无漏体”。
而在佛门眼中,先天武宗则有“金刚身”。
魔门眼中,先天武宗的躯壳则是“无垢魔胎”。
此时的夏侯凛,便是将先天武宗的极尽潜能彻底爆发出来,只见滚滚罡煞金光,层层云霞从其身上溢出。
他怒吼一声,抬起双手,横挡身前。
“螳臂挡车。”
苏奕眼中无喜无悲,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宛如一块青玉琉璃,有着丝丝缕缕的道韵缭绕其上。
以他凝练出的道罡之力,再辅以宗师一重的恐怖底蕴,那当掌力岂可是寻常可比?
嘭!
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夏侯凛硬生生吃了苏奕一掌,其身影纹丝不动,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挡住了?”
在木晞他们不解时,就见夏侯凛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惘然之色,这丝惘然,就像遭受到莫大的震撼后,心神失守,神魂空白的表现。
“这……这……是什么力量?”
苦涩惘然的自语声中,夏侯凛躯体体内忽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破碎声,其浑身肌肤都布满一丝丝如蛛网般的血痕,遍布浑身上下。
恰似破碎的花瓶般。
最后瘫软于地。
原来,他并没有挡住这一击,而是在苏奕那一掌之间,将他躯体筋骨硬生生震碎,血肉龟裂!只是这股力量太过强大精妙,数个呼吸之后,才最终爆裂开来。
一掌,火穹王夏侯凛,被镇压于地!!
这一刹,全场死寂,那仅剩下的七八个大人物个个惊骇慌张,失魂落魄。
从战斗爆发到现在,纵然苏奕只是孑然一人,可却上演了一幕幕所向无敌的画面。
先天武宗又如何?
也抵不过一剑之威,架不住一掌之力!
但此时,苏奕丝毫没有收手,持剑迈步场中,眼神淡漠得毫无情绪波动。
噗!噗!噗!
几乎一弹指杀一人,一颗颗头颅抛空,血洒如瀑。
那些大人物不是没有闪避,也不是没有全力抵挡,可面对苏奕的杀伐,他们却显得那般不堪,宛如蝼蚁般被灭杀。
也有人试图逃跑,却被镇岳王木晞他们封死退路,最终依旧不幸地被苏奕仗剑斩首。
很快,场中一众大人物伏诛,杀得人头滚滚,血染大地。
全场死寂。
这里本是总督府的府衙大殿,可现在已化作一片血腥废墟。
躲在远处角落的傅山、聂北虎、文老太君等人,都已吓得瘫痪在那,双目失神。
而这样血淋淋的一幕幕死亡画面,也是让木晞、申九嵩他们心神翻腾,无法平静。
太强了!
从开战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片刻功夫而已,可之前气势汹汹的夏侯凛等一众大人物们,却被苏奕杀得七零八落!
到如今,天勇侯跪地、玉山侯裴文山跪地、火穹王夏侯凛亦跪地,其他人等,无不横尸场中!
再看苏奕,青袍整洁,纤尘不染,持剑而立,在那血腥的场景中,显得极为醒目。
更远处,驻守在总督府附近区域的士卒,皆早已被惊动,可当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时,却都呆滞在那,躯体颤抖。
无一人敢上前!
就见苏奕迈步废墟中,捡起遗落在那的尘锋剑,抬手将剑锋上的尘埃擦拭干净,这才收起来。
而后,他翻手拿出一张藤椅,懒洋洋坐在了夏侯凛、乐青、裴文山这三位跪在那的大人物前。
想了想,苏奕神色淡然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和我有关的那些人放了。”
乐青声音沙哑道:“我们这样做了,你就能放过我们?”
“不,你们必须死,我需要拿你们的首级当祭品。”
苏奕摇了摇头,“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不会让你们犯下的错,牵累到你们各自的亲人和朋友。”
话语随意,可话中的意味,却让乐青、裴文山、夏侯凛三者皆如遭雷击,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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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写给苏弘礼的一封信
搁在战斗发生前,苏奕若说出这番话,必被夏侯凛等人嗤之以鼻,视作笑话看待。
可现在,见识了苏奕的实力后,谁还敢不把苏奕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苏奕这番话意思很简单,不答应放人?那我保证不止你得死,你全家都得跟着死!
这就是威胁。
可谁敢不当真?
以苏奕的实力,一剑可杀先天武宗,一掌也可镇压先天武宗,放眼整个大周天下,已等于屹立于武者之巅!
除非陆地神仙亲自出手,否则,哪怕是其他先天武宗,恐怕都难以拦得住苏奕。
这样的人,既然敢这般威胁,就注定敢这般做!
夏侯凛他们虽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可各自皆有各自的亲友,若是被苏奕蓄意报复……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三少爷,我们可以放人,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为何执意不肯低头?族长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夏侯凛声音虚弱,满脸的不解。
苏奕淡然道:“你们以前为何不问问,苏弘礼是如何对待我母亲,又是如何对待我的?”
夏侯凛等人皆默然。
“现在,我有了灭杀你们的能力,却来问我为什么不低头,不觉得很可笑?
苏奕淡然道,“当然,在你们眼中,苏弘礼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这个被他斥为孽子的角色,无论做什么,都注定是错的。所以,和你们聊这些事情,真的很没意思。”
夏侯凛他们愈发沉默了。
苏奕语气随意:“无话可说,就快点行动吧,我可没多少时间跟你们耗下去。”
夏侯凛喟叹一声,目光看向裴文山,“让他们放人。”
裴文山从袖袍中摸出一枚青铜制造的圆筒,指尖拉动圆筒一侧的机关。
砰!
一束烟火腾空而起,在百丈高空之上炸开,绚烂夺目。
裴文山低声道:“看到这个烟火传令,那些被困的人,都会被放行。”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天元学宫距此太远,稷下学宫和水月学宫的人,怕是无法看到这一朵烟火。我可以派人前往,让他们就此撤离。”
苏奕点了点头,道:“你们谁身上带有纸笔?”
“苏公子,我这有。”
不远处的姜谈云连忙开口,说话时,第一时间走上前,拿出纸笔,递了过来去。
“你随身还带这些玩意?”
苏奕讶然。
姜谈云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道:“不瞒公子,心情烦躁时,姜某喜欢泼墨绘画,以宣泄内心情绪。”
苏奕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倒是一个养心的好习惯,我在心有触动时,也喜欢挥毫写字。”
说着,他将纸笔放在乐青身前,道,“帮我给苏弘礼写一封信。”
姜谈云见此,很识趣地转身而去。
乐青沉默地拿起毛笔,铺开宣纸,眼见没有墨汁,他犹豫了一下,就用笔尖蘸了蘸身上的鲜血。
苏奕想了想,说道:“四月初四,我苏奕会启程前往玉京城。”
“我给苏家一个月准备时间,五月初四之前,尽可以动用一切力量来对付我。”
“五月初四的清晨,我会亲自去苏家走一遭,拿一些祭品,在五月初五为我母亲扫墓。”
乐青躯体一僵,手指都一阵哆嗦,迟疑道:“三少爷,你确定要让族长看到这样一番话?”
苏奕淡淡道:“写。”
乐青深呼吸一口气,挥毫写就,一个个殷红的字迹浮现于雪白的纸张上,触目惊心。
苏奕拿起这张纸一看,便卷起来,抛给不远处的申九嵩,“待会帮我找个信使,送往玉京城苏家。”
申九嵩肃然领命。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乐青,道:“昨天你在漱石居的表现很有意思,现在你若能把昨天的举动一一表演出来,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何?”
乐青一呆,旋即满脸羞愤,咬牙道:“三少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般辱我?”
苏奕淡然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不是喜欢买房契,喜欢朝地上撒金子,喜欢故作害怕自娱自乐,然后捧腹大笑?我成全你,并且还给你活命的机会,这有何不妥?”
乐青脸颊涨红,羞愤欲死。
“无趣,实在是无趣。”
苏奕轻叹,指尖轻轻一抹。
噗!
乐青人头落地,临死那脸颊上都带着羞愤……
“你们是否还有话要说?”
苏奕目光看向夏侯凛和裴文山。
“三少爷,我很期待你和族长相见的那天,若能看到你被族长杀死,就更好了……”
夏侯凛喃喃。
“可惜,你注定看不到了。”
苏奕轻叹,指尖随意一划,夏侯凛的人头滚落。
这血腥的一幕,仿似深深刺激到了裴文山,他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声音沙哑道:
“三少爷,虽然你不怕威胁,可临死前,我还是想说一句,和苏家为敌,就等于是在和大周为敌,这样的后果,你最好要想清楚了。”
苏奕笑起来,道:“既然你这般有诚心,那在你死之前,我也不妨告诉你,别说一个大周,就是和整个苍青大陆为敌,我苏某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话毕,他指尖一抹。
噗!
裴文山人头滚落。
至此,苏家的一位外姓王和两位外姓侯,皆伏诛于此!
目睹这一幕幕,木晞他们皆沉默了。
谁都意识到,随着夏侯凛等人的死,苏奕已等于是彻底和玉京城苏家决裂!
当玉京城苏家这个庞然大物被激怒,那后果之严重,想一想都让人瘆得慌。
可对于此,苏奕却似没事人般,起身收走藤椅。
他先来到文老太君他们身前,道:“现在没事了,你们若再担心被卷入,可以先去天元学宫住一段时间,等五月初五之后,这大周境内,应该就没有人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老太君神色复杂道:“三少爷,你真要和苏家开战?”
“这不是已经开战了?”
苏奕道。
老太君登时默然。
苏奕没有再多说什么,若不是念在文灵雪的面子上,刚才那番话,他都懒得说。
他转身看了看远处的木晞等人。
“诸位,善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苏奕已负手于背,在无数目光注视下,朝远处行去。
一袭青袍,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柔和明媚的天光中。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傅山、聂北虎他们一眼。
“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傅山唇角蠕动,苦涩喃喃,整个人仿似一下子苍老许多。
“苏家的确很强大,可你不该帮着苏家劝苏公子低头的,这虽非背叛之举,却也相差没多少。”
不远处,陈征走来,眼神冷淡,“不过,苏公子既然没有与你计较,我也不会为难你,快走吧。”
傅山呆了呆,旋即一下子颓然。
遥想当初在广陵城,他还无比看好和尊重苏奕,彼此关系颇为融洽。
可如今,却仅仅因为立场的问题,让得彼此的关系,就此被彻底打碎!
“在此之前,我又哪能想到,苏先生才刚离开广陵城一个多月时间而已,就已拥有镇杀先天武宗的能耐啊……”
傅山失魂落魄,踉跄而去。
他知道,此生此世,将再无法弥补和苏奕之间的友情。
“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陈征目光看向聂北虎,有些不耐。
聂北虎浑身一个激灵,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低声道:“侯爷,我……我能否托您跟苏先生捎一句话?”
陈征眉头皱起,最终还是忍住拒绝的打算,道:“你说。”
“今日之事,是我聂北虎对不起苏先生,但是和我儿聂藤绝无任何关系,只希望……只希望苏先生莫要因为此事,而怪责我那孩子……”
聂北虎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陈征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吧。”
聂北虎喟叹一声,转身而去,只是身影却显得无比萧索和凄凉。
很快,文老太君他们一行人也离开了。
陈征目光一扫远处那些隶属于总督府的士卒,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他走到木晞、申九嵩、姜谈云等人身前,道:
“今日的事情,已注定无法掩盖住,当消息传到玉京城苏家耳中,有关我们这些人参与进来的事实,也必会被苏弘礼知晓,诸位……后悔吗?”
木晞嗤地笑起来:“武灵侯,你不必试探这些,我木某人既然来了,自然早已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会害怕玉京城苏家?”
淡淡的声音中,尽是睥睨之意。
“抱歉,是陈某唐突小王爷了。”
陈征拱手。
申九嵩神色平静道:“武灵侯不必担心什么,申某可不会和那傅山、聂北虎一样。更何况,经历今日之事,我还能不明白,苏公子的为人?倘若我出事,苏公子定会为我复仇!既然如此,我又怕什么?”
“武灵侯,事已至此,你觉得我等还有后悔的机会吗?”
濮邑笑起来。
姜谈云和卢长锋对视一眼,也都笑了。
在前来衮州时,木晞就已跟他们谈过这样做的后果,但他们还是来了。
这时候,又哪可能会后悔?
对他们这些大人物而言,只要选择了,决定了,就意味着早就经过深思熟虑,想明白了这么做所要面临的后果,自不会出尔反尔。
这便是落子无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人头一用
经历今日之事,让所有人都确定——
无论你的身份尊卑、地位高低、背景大小,只要得到苏奕的认可,他便会出手相救!
甚至,完全不介意和玉京城苏家这等庞然大物开战!
就凭这一点,便让申九嵩、陈征等人完全不后悔和苏奕站在同一阵营中。
诚然,面对玉京城苏家的威胁,谁都要担负极大风险,甚至会殃及自己的亲友。
可只要苏奕不倒下,一切风险自可化之!
“你们说,为何苏公子会决定在四月初四前往玉京城,并且留给玉京城苏家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姜谈云沉吟道。
陈征笑起来,意味深长道:“玉京城苏家的势力太过庞大,麾下族人遍布大周,若我没有猜错,苏公子此举,是要把苏家的力量,全都吸引在玉京城内,图一个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姜谈云心中一震,顿时也反应过来,倒吸凉气道:“可这么做,岂不是更危险?那可是玉京城,大周的皇都!以苏家的威望,哪怕苏弘礼不亲自出面,也能调动各种力量去对付苏公子。”
“欲图不世之功,自当行非常之事。”
木晞眸光湛然,悠然向往,“我可很期待,等苏公子在抵达玉京城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行动起来,帮苏奕善后。
……
天元学宫。
松壑殿。
宁姒婳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一边饮茶,一边望着大殿远处的云海怔怔出神。
她一袭素色云纹长裙,眉眼清稚,发髻高挽,随意坐在那,恬淡如竹,淡雅如兰。
在大殿中,还坐着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
“宁宫主今日清晨召见我二人,莫不是就为了品茗?”
眼见宁姒婳久久不语,陶铮忍不住开口。
他峨冠博带,慈眉善目,看似老迈,精神却极为矍铄。
宁姒婳收回远眺的目光,道:“我若不留在此地,两位心中怕是会不踏实吧。”
陶铮和陌花缺对视一眼,皆一阵默然。
半响,陶铮试探地问道:“今日清晨,苏家三少爷苏奕就会前往总督府,宁宫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宁姒婳反问:“有什么好担心的?”
陶铮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却见陌花缺笑起来,道:“陶兄,你还看不出么,宁宫主这么做,无疑是表明,不打算掺合到苏家的这一趟浑水中,这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换做是我,也会早早和那苏奕划清界限。”
他面如冠玉,一袭银色华袍,风流倜傥。
作为水月学宫的副宫主,他看似年轻,实则已是一位宗师四重的强大存在。
无论地位,权柄,皆不在陶铮这位稷下学宫的副宫主之下。
闻言,宁姒婳目光看向陌花缺,道:“谁说我要和苏奕划清界限了?”
陌花缺一呆,不解道:“难道不是?”
宁姒婳此刻的反应太奇怪了,让他和陶铮都感到有些反常。
却见宁姒婳忽地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两位请用茶,待会你们怕是就没有机会品味这茶水的滋味了。”
“宁宫主此话何意?”
陶铮眉头微皱。
宁姒婳放下手中茶盏,淡然道:“你们此来的目的,大家皆心知肚明,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场纷争中,苏家所出动的力量,必将土崩瓦解。”
陶铮和陌花缺对视一眼,皆不禁哂笑,明显不相信。
“宁宫主,莫非在你看来,就苏奕这样一个小儿,还能扛得住苏家的力量打压?”
陶铮好笑道。
宁姒婳道:“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问题,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苏家此次犯了大忌,不出意外,此次苏家出动的力量,必会被屠戮。至于你们两位,怕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陶铮和陌花缺都笑起来,浑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玉京城苏家出手,这大周境内,有几个人能挡住?
更别说屠戮苏家的力量,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宁姒婳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没多久,天元学宫大长老尚真前来,禀报道:“宫主,天勇侯乐青的手下有急事前来,点名要见陶铮、陌花缺两位。”
“定然是来传喜讯的。”
陌花缺顿时笑起来。
陶铮却怔了怔,察觉到有些蹊跷。
宁姒婳道:“让人进来吧。”
很快,一名精悍男子就匆匆走进大殿,神色仓惶,朝陌花缺、陶铮二人抱拳道:
“两位大人,还请速速带人离开天元学宫!”
陌花缺脸上笑容凝固,皱眉道:“这是为何?”
精悍男子苦涩道:“就在刚才,那苏奕在总督府府衙内大开杀戒……”
他语带惊恐,把苏奕连斩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砰!
听完,陌花缺手中茶杯炸碎,呆滞在那,失魂落魄。
陶铮则彻底色变,慌张起身,低声道:“走,快走!”
他彻底意识到不妙。
可就在此时,宁姒婳也长身而起,眼神淡漠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们两位也要付出代价的,可你们却似乎并不相信,不过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陶铮浑身一颤,惊疑道:“宁宫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姒婳微微一笑,唇中轻语:“借两位项上人头一用。”
陶铮和陌花缺齐齐色变。
片刻后。
宁姒婳从松壑殿走出,在她身后,天元学宫大长老尚真手中托着一个木盘。
木盘上搁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皆怒目圆睁,写满恐惧。
“宫主,您这么做之后,已等若是彻底和稷下学宫、水月学宫两大势力决裂了。”
尚真忍不住道。
“苏道友敢和玉京城苏家开战,我为何不敢和这两大学宫决裂?”
宁姒婳头也不回,语气淡然,“归根到底,他们不该掺合进来的,更不该跑来我天元学宫进行威慑,做错了事情,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不是么?”
尚真看了看木盘上的两颗头颅,顿时默然。
……
衮州城,郑家。
地下牢狱中,郑天合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自被剥夺族长之位,囚禁于这阴暗潮湿的黑暗牢狱中,郑天合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忐忑中渐渐冷静下来。
从高高在上的族长沦为一个等待被审判的阶下囚,这等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可也让郑天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悔吗?
这是郑天合思忖最多的一个问题。
他复盘了和苏奕相识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点点滴滴,事务局前。
最终,郑天合的出一个结论,再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的话,也注定会这么做。
倒并非他有多大气魄,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六皇子阵营的人,而只要六皇子和苏奕结交,他郑天合注定不可能不去交好苏奕。
这是立场和阵营的问题,非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更何况,西山茶话会上,正是靠着苏奕出手,才让六皇子有了胜出的机会,也才让他们郑家没有遭受任何冲击。
“只可恨,宗族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太没骨气!”
郑天合暗叹。
忽地,地牢大门打开,也将一线光明带进来,驱散了地牢中的黑暗。
“族长,老朽跟您忏悔赎罪来了!”
一个身影瘦削的老者,匆匆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郑天合面前,满脸的羞愧和不安。
“三叔?”
郑天合一怔,旋即隐约明白过来似的,眸子一点点变亮,内心积攒的郁闷似乎也一扫而空。
“这么说,苏公子赢了?”郑天合问。
“赢了!赢了!”
老者点头如捣蒜,声音带着乞求的味道,“族长,眼下的局势,正需要您来主持大局,之前的事情,老朽愿意认罚,可若是咱们郑家乱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郑天合淡然道:“郑家在三叔您的坐镇下,怎可能会乱了,更何况,前天带人把我族长之位撤掉的是您,把我囚禁在此的也是您,怎地现在跪在这的,也是您了?”
老者被挖苦的脸皮涨红,苦涩道:“老朽的错,自会一力承担,只求族长念在郑家上下一众老小的面子上,以大局为重。”
郑天合面无表情道:“想让我主持大局也可以,把宗族内那些个混账的脑袋都剁下来。”
老者悚然一惊,呐呐道:“这是否太……绝情了?”
“没有他们的脑袋,我如何去跟苏公子交代?别忘了,是你们向外界宣布,要郑家和苏公子划清干系的,如今苏公子赢了,你们担心被报复,就把我推出来,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郑天合冷哼,“当然,三叔你也可以不答应。”
老者沉默许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
当天。
郑家内上演血腥一幕,一众之前曾试图篡权夺位的大人物,皆一一被砍了脑袋。
而被困地下牢狱数天的郑天合,在重新夺回族长之位后,拎着这些脑袋,离开了郑家。
他决定去拜访苏奕。
……
当天,有关总督府发生的那一场血腥战斗的消息,也是如风暴般传遍衮州城,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结盟
在衮州城,玉京城苏家要对付苏奕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无论是那些顶级大势力,还是混迹在衮州城内的其他三教九流,都有着一致的观点——
苏奕必将被打压!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先是郑家之主郑天合被剥夺族长之位,紧跟着新任总督穆钟庭就被囚禁起来。
连带着和苏奕有关的人和势力,几乎在短短两天时间里,皆被苏家的力量拿下。
这一切都让人们料定,苏奕难逃此劫。
可就在这等局势下,当有关总督府之战的消息传出后,以至于满城尽是哗然声。
不知多少人为之错愕、震骇、难以相信。
一个十七岁少年,却一举将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摧垮,连带此次站在玉京城苏家那边的大人物,也全军覆没!
谁敢信?
强大如白眉王、火穹王,都饮恨于此战之中!
其他诸如玉山侯、天勇侯等名扬大周的大人物们,也无一不横尸场中!
这无疑太恐怖。
当这样的消息扩散,衮州城内那些大小势力全都懵了,完全无法想象,苏奕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步的。
而最先遭受冲击的,则是俞、赵、白、薛这四大顶级世家。
说来好笑,在不久时候,在衮州西山茶话会上,这四大顶级世家之主,皆被苏奕所杀,群龙无首之下,引发了严重的宗族内斗。
历经了诸般残酷血腥的倾轧后,这四大顶级世家好不容易选出了新的族长人物。
结果却在今日的总督府中,这四位新任族长却再度被苏奕屠戮一空。
可以预见,这四大顶级世家注定又将陷入一轮内斗和倾轧,还不知要引发多少血腥。
而对其他势力而言,总督府这一战,却让他们震骇之余,意识到一件事。
当初的西山茶话会上,由于消息被封锁,没有人敢确定,杀死秦长山、岳长源、以及在场其他大人物的,究竟是谁。
虽然也有许多声音怀疑是苏奕,可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
再加上苏奕毕竟太年轻,才仅仅十七岁,那时候的他也才只是聚气境修为。
以至于更多的人坚信,西山茶话会的杀戮,绝不是出自苏奕之手笔。
可现在,随着总督府之战的落幕,当各种消息都指向苏奕一个人时,这才让人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苏奕都能杀死白眉王、火穹王这等先天武宗,为何就不能杀死西山茶话会上那些大人物?
当推断出这个真相后,整个衮州愈发轰动,让得苏奕的名字,也是彻底响彻在衮州城上空!
这个数月之前,还是青河剑府弃徒、广陵城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却在今日,名动衮州,如日中天!
苏奕!
苏奕!
苏奕!
今日之衮州,这个名字就如有魔力般,被不知多少武者提起,引发数不清的议论和哗然。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消息注定会传遍天下,被大周境内的武者所知晓。
毕竟,天下“九王十八路诸侯”中,有两位外姓王、两位外姓侯,皆折损于这衮州总督府一战中。
皆是被苏奕一人所杀!
凭此便足以引发大周震动,掀起滔天风浪!
……
漱石居。
苏奕坐在藤椅中,细心擦拭着尘锋剑。
此剑虽只一缕灵性,可于他而言,无论是剑名,还是铸剑的经过,皆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何谓尘锋?
我入凡尘,砺心如锋!
这是苏奕觉醒前世记忆后,有关心性的写照。
并且,这也是他转世以来的第一把佩剑,威能在如今或许已不值一哂,可在苏奕心中,却有特殊的记忆烙印。
锵!
半响,苏奕将擦拭干净的尘锋剑扬起,凝视许久,这才收进墨玉佩中。
“苏叔叔,您喝茶。”
一侧,郑沐夭乖巧地递上刚泡好的茶水,精致妩媚的小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苏奕返回后,就已告诉她,玉京城苏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她的父亲郑天合,就可脱困而出,重掌族长权柄。
这让郑沐夭激动得差点飞起来,用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而她对苏奕的态度,也是变得无比崇慕和亲昵,若不是不合时宜,她都忍不住想抱住苏奕亲一口。
这位苏叔叔,简直太让人喜欢啦~
“苏叔叔,我给您捏捏肩吧?”
眼见苏奕接过茶盏,郑沐夭又主动请缨,探出纤纤玉指,帮苏奕按揉肩膀。
苏奕哪会拒绝了。
虽然茶锦暂时不在身边,可有这样一个性感靓丽,笑起来妩媚如狐的少女伺候在身边,也是一桩赏心悦目的事情。
所谓秀色可餐,便是如此。
没多久,木晞、申九嵩、陈征一行人抵达漱石居,也带回了三颗血淋淋的头颅。
分别来自夏侯凛、裴文山、乐青。
除此,还有那些被苏奕所杀死的大人物所遗留的物品,皆被装入一口巨大的箱子内。
苏奕想了想,吩咐道:“麻烦帮我把这三颗脑袋炼成骨灰,装入同一个坛子内便可。”
申九嵩第一时间领命去了。
苏奕目光看向木晞等人,道:“你们此次前来衮州,该不会早已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木晞爽朗一笑,道:“我等此来,的确不是为了此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苏奕点头道:“不管如何,今日你们也算帮了我苏某人的忙,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木晞摇头道:“苏公子误会了,我等此来是另有事情。”
苏奕道:“何事?”
深呼吸一口气,木晞道:“我想和公子缔结同盟关系,若是公子答应,我等皆会和公子同气连枝,同进同退!”
“给我一个理由。”
苏奕若有所思。
木晞略一沉默,便坦然道:“为了修行,而非世俗中的蝇营狗苟!”
顿了顿,他感慨道:“经历了血荼妖山中的事情,我等皆意识到,以后这苍青大陆,必会出现越来越多未知而凶险的反常事情。若能趁早和公子你结盟,以后面临那些事情时,起码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奕笑起来,目光一扫濮邑、姜谈云、卢长锋等人。最终,他目光又重新看向了木晞,道:“那你觉得,你们有什么值得让我和你们结为同盟的?”
木晞不假思索道:“相信公子也已看出,我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在外人眼中,我是有大气运相伴,可却没人知道,我身上那些秘密,实则皆来自宝刹妖山,是在一次探险中偶然得到了一桩大造化。”
苏奕顿感意外。
他听宁姒婳说过这八大妖山之一的宝刹妖山。
据传,此山深处有着一座残破的废墟,疑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宝刹禅院。
每当夜幕降临,那片废墟便有妖异的黑色莲花虚影摇曳,成百上千,隐隐还有诵经声,但却似鬼哭狼嚎般渗人。
宁姒婳曾远远观望,就见夜幕中的那片废墟,妖气冲霄,偶尔有模糊的身影穿梭在黑暗之中,犹如百鬼夜行,极为诡异。
可苏奕却没想到,木晞身上的“奇遇”竟和这宝刹妖山有关。
苏奕问道:“你说你身上那块‘真灵神血’玉佩,就是从宝刹妖山中得来?”
“真灵神血玉佩?”
木晞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似的,眼神异样道,“我一直不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可看起来,似乎公子早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有些震惊,内心无法淡定。
“你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苏奕随口道。
木晞看向苏奕的目光明显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道:“不瞒公子,我那块玉佩,的确是来自宝刹妖山深处,并且可以断定,那地方还藏有其他未知的秘密和机缘。”
苏奕想了想,说道:“和你们结盟也可以,不过,必须以我为主,若答应,以后你们遇到麻烦,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木晞怔了怔,哑然笑道:“这是自然,我还没有狂妄到要把公子招纳到身边听候差遣的地步。”
濮邑、姜谈云他们也都笑起来,如释重负,他们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能够苏奕站在同一阵营,就足够了!
陈征和申九嵩见此,也都暗暗高兴不已。
他们早已得到苏奕的认可,被视作是苏奕身边之人。
可以说,木晞他们的结盟,实则和他们一样,等于都站在了苏奕这条船上!
而看到苏奕的阵营壮大,陈征和申九嵩哪能不高兴?
苏奕则好奇道:“你们明知道我已和玉京城苏家开战,还要和我结盟,就一点不担心?”
这个问题,陈征早已问过木晞他们,闻言,他笑着开口,把木晞他们之前的态度一一说了。
苏奕这才恍然。
而站在一旁的郑沐夭见此,不禁震撼失神。
最初她认识苏奕时,只当苏奕是六皇子身边的门客,有着不可思议的手段和力量。
可现在,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认知何等幼稚可笑。
就如现在,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木晞、云光侯申九嵩、武灵侯陈征、崆峒学宫大长老姜谈云、二长老卢长锋、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这一众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皆都站在了苏奕阵营中!
若再加上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这样的同盟势力,放眼大周天下,又能找出几个出来?
第二百六十章 真灵骨佛像 骑龙游星空
当宁姒婳乘青鳞鹰从天而降,抵达漱石居时,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她手中拎着的两颗头颅上。
而后,申九嵩、陈征等人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那两颗头颅,一颗属于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一颗属于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
这两人在地位上,或许逊色于宁姒婳,可毕竟也是威扬四海的大宗师人物。
并且,此次两人是代表各自背后的学宫出行,前来天元学宫拜访。
可现在,却被宁姒婳毫不客气杀了!
这让人如何不惊?
“道友,这两颗脑袋是否有资格当祭品?”
宁姒婳走上前,看着坐在藤椅中的苏奕,抿嘴轻笑。
苏奕道:“他们又不是苏家之人,还不够资格。”
宁姒婳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
说着,她指尖轻轻悄然涌出一朵罡煞所化的火焰,被拎在手中的两颗脑袋顿时焚燃,化作灰烬飘洒。
众人这时候都已明悟过来。
宁姒婳这么做,看似是彻底和稷下学宫、水月学宫撕破脸,可真正目的,则是为了向苏奕表明自己的立场!
尤其是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三人,当揣摩出宁姒婳的心思后,皆愈发庆幸这一次能够和苏奕结盟的事情。
强大神秘如宁姒婳,都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身立场,这无疑证明,在她眼中,无论是稷下学宫和水月学宫,还是玉京城苏家,都远不如和苏奕站在同一阵营更重要!
接下来,当宁姒婳得知了木晞等人和苏奕结盟的事情后,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她并不惊讶。
经历了血荼妖山的事情,目睹了苏奕是如何剑斩花柳烨,灭杀阴煞门圣女的那一幕幕,谁还能不清楚,苏奕的手段何等恐怖?
这是真正的修士和世俗武者的区别!
而谁都清楚,只要血荼妖山地下深处那“空间壁障”还在,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异界修士就会横跨那一道“空间壁障”而来!
到那时,别说一个大周,恐怕整个苍青大陆都会陷入莫大的动荡和血腥之中。
而这时候,若能提前和苏奕这等视“异界修士”为猎物的存在结盟,站在同一个阵营中,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未雨绸缪,大抵如此。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现在和苏奕结盟,也就意味着要面临彻底得罪玉京城苏家的危险。
可很显然,木晞他们皆已经做出了抉择,以他们的心智和阅历,自然也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镇岳王这等心高气傲之辈,竟也有如此慧眼和气魄,实在是出人意料……”
宁姒婳目光一扫木晞等人,内心有些感慨。
她对苏奕的了解要比其他人多一些,自然清楚,木晞他们这样的抉择,不亚于抓住了一线大道“机缘”!
换而言之,苏奕就如代表着修行的一个“机缘”,谁能够和他站在一个阵营,就等于登上了一艘通往真正修行之路的船!
木晞这位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能够在这件事上,主动去跟苏奕低头,这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没多久,郑天合也亲自登门。
他明显憔悴许多,原本富态肥胖的躯体都瘦了一大圈,可精神却极好,眉宇间尽是激动和喜悦之色。
甫一见到苏奕,就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激之情,连连致谢。
若不是苏奕挥手打断,郑天合怕是还能感激很久。
这时候,郑沐夭也彻底松了口气,精致妩媚的小脸笑容灿烂。
苏奕向来不喜欢热闹,又聊了片刻,他便径自起身,决定返回房间修炼。
宁姒婳、木晞、申九嵩等人见此,很识趣地告辞离去。
很快,偌大的漱石居,恢复了以往的清宁静谧。
楼阁二层。
苏奕把木晞他们送来的那一口木箱打开。
木箱内装着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等一众大人物的遗物。
有灵兵、灵材、灵料、灵药等等和修炼有关的物品,皆颇为珍贵,没有寻常货色。
毕竟,以这些大人物的身份和修为,能够满足他们修行的物品,注定不可能差了。
像那些灵药,最次的也有三品,最好的是两株五品灵药,分别是曦雨灵参和五色茯苓,比之苏奕以前得到的纯阳火桃都要珍贵一些。
而其他一些灵材、灵料、灵兵一类的宝物,也不乏一些珍品。
总之,此次收获可谓巨大。
对苏奕而言,更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没办法,在血荼妖山地下世界修炼的那两天中,为了把修为全部淬炼出道罡,由此踏入宗师之境,苏奕几乎把身上积攒的灵药消耗一空。
而在青甲军营地中,为了炼制“玄吾剑”,苏奕也是将身上的各色灵材耗掉了七七八八。
可以说,从血荼妖山返回衮州后,苏奕身上的财富早已所剩无几。
而要知道,他如今已是宗师一重境修为,且他的大道根基要远超这世间同境人物,故而所需要的修行资源也极为庞大。
严格而言,到如今这等修为境界,也只有三品以上的灵药,或者是三阶以上的灵石才能满足他日常修行的需求。
“有了眼前这些修行物品,起码一段时间内不必在修行资源的事情发愁了。”
“不过,以后要提升修为境界,仅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苏奕揉了揉眉尖。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宁姒婳、木晞这些角色,都会跑到八大妖山中探寻机缘了。
原因很简单,修为越高,这世俗中能够满足自身修行的资源就越稀缺,也只有通过探寻机缘这种方式,来搜集维系自身修行的资源。
箱子中,除了那些和修行有关的物品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过,其中一个物品却吸引了苏奕的目光。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跏趺而坐,双手交叠腹部之前,十指并拢交错,捏成一个如莲般的法印。
佛像五官很模糊,明显久经岁月侵蚀,但从轮廓之间,依旧能看出,这佛像很年轻,且神色庄肃,刚正凛然。
在佛像肩膀处,有着一条蜿蜒而下的龙,盘绕其背部之上,龙首在其肩膀,龙尾则盘于其背脊下部。
这条龙也很模糊,只能看出其形态,其鳞片、龙须、鳞角等等细微之处,都已残缺不全。
“真龙盘身,手捏法莲,气息刚正凛然,这似乎是传说中,佛门眼中的降龙罗汉的形象……”
苏奕思忖时,正要把这佛像拿在手中,指尖却猛地一沉,竟没能拿起来。
他不禁讶然,运转修为,这才将这佛像拿起。
“咦,怪不得这般沉重,巴掌大小就有三千斤之重,这竟是一块‘真灵骨’炼制!”
苏奕眸子泛起异彩。
真灵之属,被视作天生地养的神兽神禽,像貔貅、狴犴、睚眦、穷奇、毕方、朱雀、玄武等等。
似此等存在,又被称作“真灵神兽”。
就是搁在大荒九州,都称得上极其罕见恐怖的存在,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
在前世,苏奕遍寻天下,也仅仅只抓住过一只极其年幼的玄武真灵,将其豢养在了自己的洞天福地中,以此镇压气运,看守山门。
后来,在这“玄武真灵”蜕化出人形后,便被苏奕收录为真传弟子,排名第七,道号“玄凝”。
苏奕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世俗之界,竟看到一块由真灵之骨炼制的佛像!
这可就太罕见了。
苏奕仔细揣摩,尝试以神魂力量感应。
轰~
蓦地,在苏奕脑海中,似看到一条真龙,在浩瀚星空中腾云驾雾,若隐若现,躯体之庞大,让那无数星辰都显得渺小暗淡,身上尽是苍茫厚重的气息,雾霭翻腾,看不清究竟。
可苏奕还是看到,那庞大的龙身上,隐隐约约盘膝作着一道身影,一袭月白色袈裟。
当苏奕目光碰触到那身影的一瞬,后者似有察觉,回首遥遥看了一眼。
轰!
根本不等苏奕反应,其感应到的这一幅恢弘、神秘、苍茫的景象顿时炸开,分崩离析,溃散无踪。
苏奕不禁皱眉,骑乘真龙遨游星空深处的一个僧人?
这家伙是谁?
为何在前世时,也不曾听说那佛门之地,有哪个老古董曾降服真龙,遨游星空?
难道真如佛门典籍中记载,这是传说中的降龙罗汉?
遨游星空,这可是皇境人物都不敢轻易去尝试的事情!
无数疑惑涌上苏奕心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佛像,跏趺而坐,身绕真龙,手捏法莲,气息刚正凛然。
“这是刚才骑真龙遨游星空的那家伙吗?”
苏奕沉吟。
半响后,他再次以神魂力量进行感应。
可让苏奕遗憾的是,这佛像身上的灵性似乎彻底消失了,再无法感应到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匪夷所思的画面。
“也不知这佛像是谁留下的遗物,等再见到镇岳王时,倒是要好好问一问。”
苏奕暗道。
在这苍青大陆的世俗之界,竟能见到一块真灵骨所炼的佛像,且还让他窥伺到了一幕“白衣僧人骑龙遨游星空”的景象,这无疑显得太反常了。
若能打探到这佛像的来历,或许,就能进一步一探其中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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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调整了一下思路和大纲设定,差不多捋顺了一些思路,今天会补昨天欠下的更新~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语惊人
“白衣僧骑真龙而游星空之上,以我前世的能耐,也已能够办到这一步。”
“如此看来,此人修为必然在玄道之路上,且有可能和当初的我一样,拥有玄合境的修为……”
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玄道三大境界,分别是玄照、玄幽、玄合。
此境又被称作皇境。
故而迈入玄道之路者,又被称作为“皇者”。
而玄合境,是玄道之路最后一个境界,被称作皇境中的极尽之地步,故而又以“皇极境”称之。
当年苏奕便是在以“皇极境”的修为称尊于大荒九州,被天下共奉为“玄钧剑主”。
“有意思,仅仅是大周境内,便有八大妖山,有沟通其他位面世界的空间壁障,有木晞身上那等真灵血玉佩,连苏弘礼在年轻时,也是从暗罗妖山中得到大机缘,就此一飞冲天……”
“而如今,还多了一个真灵之骨所炼的佛像,疑似和一个踏足玄道之路的白衣僧人有关……这苍青大陆的水,远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半响,苏奕不禁感慨。
不过,越是如此,反倒让他愈发期待起来。
若苍青大陆仅仅只是一个寻常的世俗世界,未免也太无趣。
到最后说不得还得费尽心思去思考,该如何前往更高等的世界修行。
可现在,随着接触到许多反常且诡异的事情,让苏奕忽地意识到,这苍青大陆绝不是寻常的世俗之界!
若能把这片大陆的秘密一一揭开,无疑能获得到和修行有关的诸多机缘和契机!
哪怕退一万步说,等个三五年,血荼妖山地下世界那空间壁障另一侧,必会有异界修士降临。
这对他苏奕而言,何尝不是收割猎物的机缘?
只要有机缘,苏奕就不担心以后随着境界越高而无法修行的问题!
思忖片刻,苏奕就将佛像收起。
这玩意虽然毫无灵性,可毕竟是由真灵之骨炼制,仅以材质而论,甚至能挡住玄吾剑的全力劈砍!
关键时候,也能起到盾牌的作用。
至于这佛像的来历,等见了木晞,打探到这佛像是谁人的遗物,便可顺藤摸瓜,推断出一些端倪。
接下来,苏奕将木箱中的物品一一收拾妥当,这才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哗啦~
澎湃的气血力量犹如强劲的潮汐般,在苏奕体内产生独特而有韵律的奔腾之音。
在其心脏之地,则如若点燃的洪炉似的沸腾。
心者,火之属,吞吐淬炼气血之力,为人身之核心秘地。
其性灵神光呈赤色,灿然鲜红,弥漫着的尽是蓬勃浓郁的生机。
修炼时,苏奕一口气吞服五株三品灵药,滚滚药力仿似热流般冲刷在四肢百骸中,历经十八小周天、三十六/大周天的循序淬炼,最终化作挖掘潜能,唤醒一身生机的精华,让得苏奕那一身修为也随之悄然提升。
对苏奕而言,武道四境便是凡俗之境,境界与境界之间,根本不存在门槛。
若是他愿意,轻松就能在极短时间内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可这并非他转世重修的目的。
对苏奕而言,重修的核心,在于铸前世未有之根基,以图前所未有之无上剑途!
比如在聚气境时实现“诸窍成灵”“隐脉”“道罡”这一种种大道底蕴,皆是前世时,苏奕在同样的境界时有所欠缺的。
再比如这宗师境界中,苏奕所图的便是孕养出“五蕴性灵”这等大道底蕴!
时间悄然流逝。
暮色降临。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只觉饥肠辘辘,不由暗自一叹,茶锦不在身边,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他长身而起,走出房间,打算去城中找一些吃的。
刚走进庭院,一阵叩门声响起:
“公子,我回来了。”
那声音柔润悦耳,叮咚悠扬,透着一丝期待和欢喜。
苏奕一怔,上前打开庭院大门,就见一道曼妙绰约的身影立在那。
一袭藕粉色长裙,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一张鹅蛋脸娇媚脱俗,水灵灵的眸顾盼生辉。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
正是茶锦。
她一手拎着高高的食盒,一手拎着一坛酒,当看到苏奕,俏脸上顿时浮现出明媚的笑容,红润的唇微翘,眨巴着眼睛道:“公子是不是饿坏了?”
苏奕眉头微皱,“难道宁姒婳没告诉你,昨天时候我就回来了?”
“呃……”
眼见苏奕有些不悦,茶锦笑容一滞,有些心虚道:“昨天时候,我本打算回来的,可宁宫主说,公子今日有大事要做,不容打扰,让我再多留一晚上……”
不等说完,苏奕已转身道:“行了,不必解释,快把酒菜呈上来。”
呆呆看着苏奕的背影片刻,茶锦撇了撇嘴,旋即摇头失笑。
公子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天不见,没见他多高兴,反倒埋怨我回来晚了,肯定是我不在的时候,他才念起我的好来。
嗯……起码,他饿肚子的时候,肯定会想我的……
如此一想,茶锦整个人都变得愉悦起来,回到熟悉的漱石居,见到熟悉的那个人,她脚步都变得轻盈欢快起来。
很快,湖畔之侧,熟悉的丰盛菜肴摆在了苏奕面前,还有茶锦亲自斟满的酒水。
苏奕边吃边喝,忽地感觉,这才像生活的样子,身边若缺了一个服侍的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茶锦坐在苏奕对面,双手捧着俏脸,秋水似的明眸不时打量一下苏奕,眉梢之间尽是柔情蜜意。
这些天呆在天元学宫,让她颇有寄人篱下的陌生感,总是会想起在漱石居生活的点点滴滴,越想心中就越怅然。
直至此刻坐在那,沐浴在夕阳下,看着边吃边喝的苏奕,茶锦心中只觉那般的踏实和熨帖,好像一切的烦恼都没有了。
“灵雪现在怎么样了?”
苏奕忽地问道。
茶锦微微怔了一下,低声道:“上午的时候,本来我和灵雪说好了要一起来见公子,可灵雪的父母和家人去了天元学宫,说是公子叮嘱,让他们前往天元学宫暂居的,等五月初五的时候才会离开。灵雪就留了下来,说是等安顿好她的父母和族人,再来见公子。”
苏奕点了点头,仪态轻松道:“只要她还愿意来见我就好。”
茶锦心中幽幽一叹。
她哪会看不出,在苏奕心中,文灵雪明显要比自己更重要一些?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在认识她之前,苏奕就已经对他那个小姨子……不对,现在不是小姨子了。
总之,就是对文灵雪疼爱之极就对了。
“你修为快突破了?”
吃过晚饭,苏奕捧着茶锦沏好的茶水,一边轻啜一边问。
茶锦登时高兴道:“公子也看出来了么?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尝试去突破宗师之境了。”
苏奕想了想,道:“你有我传授的双修之法,且还修炼有‘混洞九玄经’,有此进步,倒也正常。”
双……双修……
茶锦那娇艳绝伦的俏脸登时泛红,睫毛微颤,含羞带怯,螓首都低下去,心中暗啐,公子为何每次说起这等事情时,会那般堂而皇之?
深夜,服侍苏奕沐浴之后,茶锦正打算离开,苏奕道:“今晚你留下,我把宗师境的修炼诀窍一一为你阐述一番。”
茶锦呆了一下,俏脸尽是绯红之色,细若蚊蚋般嗯了一声。
……
同样的夜色。
玉京城,苏家。
一座临着溪流的凉亭中,苏弘礼端坐在那,斑驳的灯笼光影把他的脸颊映得忽明忽灭。
沉默许久。
苏弘礼微微皱眉,道:“道兄,数月前,那孽子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怎会在这数月之后,已拥有剑斩先天武宗的力量?并且,他仅仅只是宗师一重修为。”
语气虽平静随意,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疑惑。
对这位和国师洪参商并称为“大周双壁”的苏家之主而言,显然苏奕身上的变化之大,让他也感到惊诧和反常。
事实上,在刚才从手下手中得到从衮州传来的消息后,苏弘礼内心就泛起一阵波澜。
这衮州总督府一战,先后有两位外姓王、两位外姓侯以及一众大人物皆惨死于苏奕一人手中。
这样的血腥战绩,完全出乎了苏弘礼的预估。
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在衮州西山茶话会结束后,自己依旧小觑了那个让自己厌憎到极致的孽子。
一侧,一袭道袍的老者手握拂尘,清癯的面容上也是浮现着一抹凝重之色,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二月初二那天,苏奕以搬血境修为,夺得广陵城龙门打榜第一名,而今天是三月二十七。”
“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从搬血境而入宗师一重境,且拥有击杀先天武宗的手段,这等修炼速度和战力,无疑太过惊世骇俗,根本无法以常理衡量。”
“道友可还记得,当年,如羽流王月诗蝉这等堪称绝世的逆天人物,从搬血境修炼到宗师境时,也耗费了一年时间,可苏奕他……”
不等说完,苏弘礼皱眉挥手,打断道:“这些不必说,道兄只需说出你的推测便可。”
道袍老者略一沉默,道:“我怀疑……苏奕极可能是被夺舍了。”
一语惊人。
苏弘礼瞳孔悄然一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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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谜团
夺舍!
这两字似如一柄锋刃,刺进苏弘礼心头,早已深藏心底最深处的一段往事不可抑制涌了出来。
这让他微微有些失控,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
一侧的道袍老者顿感意外,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推断,却竟让苏弘礼反应如此激烈。
想了想,道袍老者轻声道:“道友,我仅仅只是揣测,或许其中另有玄机。”
苏弘礼沉默片刻,神色一点点恢复平静,眼神淡漠道:“不,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这孽子纵然不是被夺舍,身上也必然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断不可能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拥有这等实力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负手望向远处夜色,道:
“我早就知道,叶雨妃的后裔留不得,可惜,这些年来,我一直念着那孽子体内流淌着我苏弘礼的血,不忍心下狠手……”
说到这,他语气也变得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冷意,“以至于到如今,果然在那孽子身上发生了反常的事情!”
道袍老者动容道:“道友早些年就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弘礼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郁之色,轻叹道:“道兄你不懂,这一切……都和叶雨妃那女人有关……”
“罢了,不谈这些往年旧事,总之,经此一事,倒是愈发坚定了我要灭杀此孽子的想法。”
说到最后,声音已变得淡漠和冷酷,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道袍老者喟叹道:“这一次,苏奕闯出的祸的确太大了,本来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现在……整个大周怕是都在等着看苏家该如何解决此事。”
苏弘礼重新坐进椅子中,语带讥诮道:“那些世俗之辈,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修行者,无论是想看热闹,还是有其他想法,我根本就不在意。”
说着,他脊梁悄然坐直,眸光如电,道:“就是背负弑子的骂名又如何?若连这点事情都斩不断,我苏弘礼还修什么道?”
道袍老者心中一震,道:“道友打算亲自出手?”
苏弘礼淡漠道:“我之前说过,给他一段考虑的时间,以五月初五为期限,自然不会食言了。”
便在此时,一个老仆匆匆而来,送上一个密封的青铜长盒。
“大人,这是云光侯申九嵩送来,说是苏奕少爷给您的一封信,由天勇侯乐青生前时代笔。”
苏弘礼拿过青铜长盒,将盒盖打开,取出了其中的一纸信笺。
白纸上以鲜血为墨,写着一段话。
当看完后,苏弘礼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随手将信笺递给身旁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也看看。”
道袍老者看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四月初四前来玉京城,五月初四前来苏家拿祭品,五月初五为其母亲扫墓?他……真以为拥有剑杀先天武宗的力量,就能横行无忌了?”
苏弘礼淡然道:“或许,这孽子是另有依仗吧。”
道袍老者摇头:“这玉京城藏龙卧虎,哪个大人物手中没有一点依仗?且不说其他,当今陛下、国师洪参商这两位,恐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胡闹。”
在他眼中,竟是把苏奕这样的举动,当做了“胡闹”来对待,可见他心中是何等不以为然。
“或者说,在他眼中,还把道友当做十大先天武宗中的角色,自以为能有把握和道友掰一掰手腕吧。”
说着,道袍老者自己不禁先笑起来。
唯有他最清楚,如今的苏弘礼,是何等可怕!
“谈论这些没有意义,他堂而皇之写信给我,还要以一个月为期限,目的无非是要在这玉京城,和苏家斗一斗,看一看我苏弘礼究竟有多少手段能对付他。”
苏弘礼眼神泛起浓浓的不屑,“小二把戏罢了。”
道袍老者想了想,说道:“那道友打算如何应对?”
苏弘礼随口道:“之前,我给了那孽子一段考虑的时间,现在,他也给了我一个月时间,道友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道袍老者摇头道:“道友心思如海,非我能揣度也。”
苏弘礼笑了笑,道:“他有他的意图,我有我的规矩,这件事,就按我的规矩来,五月初五前,我可以任凭他在玉京城折腾,甚至五月初四他跑来苏家撒泼耍横时,我也不会诛他。”
顿了顿,他眼神冷淡,语气也带上一抹肃杀之意,“可五月初五当天,我必将其了结!”
言外之意便是,我说五月初五杀你,就五月初五杀你,决不会提前,也决不会推后。
这是一种绝对睥睨自信的心态,也是他苏弘礼一生行事之准则。
道袍老者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一时间眼神也不禁带上一丝异色,五月初五……
真的要上演父子相杀的一幕吗?
不对,按照那信笺上所写,五月初四的清晨,苏奕就会来苏家拿祭品,到那时,注定就会引发父子相杀的一幕!
不过,苏弘礼既然说要在五月初五了断此事,那么在五月初四当天,当不会下死手。
想到这,道袍老者忽地发现一件事,忍不住道:“道友,你不觉得,苏奕和你有些相似?”
苏弘礼一怔:“道兄这是何意?”
道袍老者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你们父子,在行事上惊人的相似,彼此皆有自己的规矩,皆堂堂正正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且彼此都极为强势,谁也不愿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那孽子岂能和我相提并论?”
苏弘礼听完,哂笑出声。
只是,他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道兄,以后莫要再谈这些,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但可惜,他自己不珍惜,现在纵然他跪在我面前忏悔,五月初五当天,我也不会再有丝毫心软。”
显然,他认为道袍老者这番话,是在试图以父子之情,劝他手下留情。
见此,道袍老者不禁苦笑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
玉京城,皇宫。
同样的夜色下。
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大周国师洪参商一袭灰色长袍,端立其中。
他相貌清奇,长发盘于玉簪之上,面庞温润干净,挺拔的身影如若料峭崖壁上的孤松般笔直。
尤为醒目的是,他那一对眼眸,竟呈现淡淡的金黄色,顾盼之间,有着一种极为慑人的力量,似能窥破人心秘密。
“陛下,这件事已不仅仅只是苏家内部事情那般简单,依我看,当派遣高手,前往调查苏奕此子身上的秘密。”
洪参商开口,声音如晨钟暮鼓般响彻殿宇内。
大殿中央的一把龙椅上,端坐着一名穿着黑色宽袖长袍的男子,长发披散,面如冠玉,看起来很年轻。
可当其目光转动时,却带着一丝丝岁月沧桑的气息。
正是当今大周皇帝!
他仪态闲适地坐在那,笑着感叹道:“我大周九位外姓王,如今成了七个,十八路外姓侯,如今成了十五个。这苏奕,以前声名不显,如今凭借此战,足以震烁天下,为天下武者所知,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洪参商道:“可此子也有可能是一个扰乱大周秩序的祸患。”
周皇脸上笑容变淡,沉吟道:“国师,你是否也在怀疑,这苏奕的身上出问题了?”
洪参商点了点头,道:“在修行路上,夺舍并非是太稀罕的事情,只不过,要办到这一步,必当是灵道大修士才能为之。”
“灵道……”
周皇眼神略一恍惚,“这条路,不是早已在世俗中断绝了吗……”
洪参商道:“大周没有,不见得其他地方没有,陛下别忘了,苍青大陆真正的霸主是大夏,大夏境内,定有灵道修士!”
大夏!
周皇瞳孔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
在苍青大陆上,足有上百个国度!
其中最鼎盛的国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夏!
大夏是当之无愧的苍青大陆霸主,仅仅是麾下掌控的附属国便有五十之数。
势力范围之广,占据半个苍青大陆!
据传,那大夏皇室,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势力,拥有足以威慑整个苍青大陆的修行力量。
作为大周国的掌权者,周皇自然清楚,大夏国这等庞然大物,有何等之强大。
无论是大周,还是毗邻大周的大魏、大秦,在大夏国面前,皆仿似小小的诸侯国般稀松寻常。
若非大周的疆域偏居一隅,距离大夏国极为遥远,怕是早已被大夏给吞并。
“不过,大夏的灵道修士,怕是不屑于去夺舍咱们大周的一个少年人了,依我看,苏奕身上的问题,当是另有古怪。”
洪参商继续开口,“若能查清楚,或许就能知道,这苏奕究竟是凭借什么力量,才能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举拥有剑杀先天武宗的战力。”
周皇眼神变得微妙起来,道:“国师,你是否还记得,苏弘礼年轻的时候,是如何从‘暗罗妖山’中夺得大造化,由此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的?”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洪参商,轻声道:“我怎么感觉,苏奕此子的经历,和他父亲有些相似呢?”
洪参商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不等他开口,周皇就做出了决断,道:“这件事,苏弘礼必会解决。”
顿了顿,周皇笑起来,道:“并且我相信,苏弘礼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洪参商默然。
他虽有不同看法,可也清楚,当周皇做出决断后,无论是谁,皆无法再改变其意志。
——
ps:补更送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切反常 皆为预兆
深夜。
有关当今周皇对待此事的态度,很快也被苏弘礼得知。
虽然,周皇依旧如上一次般,让苏家来解决这件事,可苏弘礼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道袍老者也似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道:“陛下袖手旁观,看似是尊重道友,可这等态度,似乎也有些冷淡了。”
苏弘礼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修士和世俗权柄的冲突,在我眼中,世俗权柄就如过眼烟云,早已不值得贪恋,可在陛下眼中,依旧把我当做他的臣子。”
“这十年来,我深居浅出,不听调令,不理俗事,更多次拒绝陛下让我出仕的想法,这自然让他颇为失望,这就是症结所在。”
说着,他眼神泛起一丝异色,道:“当然,我其实很清楚,陛下心中一直好奇,我苏弘礼年轻时候,究竟从‘暗罗妖山’中得到了怎样一桩大造化。”
“如今,陛下也已只差一步,就能迈上元道之路,可偏偏就是这一步,让他困顿了足足三年,至今也没能如愿以偿。”
听到这,道袍老者脸色微变,道:“难道说,陛下想要道友当年从暗罗妖山中所得的造化?”
苏弘礼淡然道:“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可不是那般好揣测的,若以为他是贪图我身上的造化,可就想的太简单了。”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担心什么,这苍青大陆虽是世俗之界,可归根到底,真正能够让人伫足在世界之巅的,是修道者所掌握的力量,而不是世俗皇权。”
苏弘礼却笑起来,道:“道兄,若拥有世俗皇权,且还掌握着足以威慑众生的修行力量,又当如何?”
道袍老者默然。
……
当晚。
以神秘著称于世的“十方阁”,对外公布了衮州总督府一战的消息,让得大周境内不知多少势力从睡梦中惊醒,引起滔天波澜。
也是这一晚,苏奕这个名字,在大周境内彻底响亮起来。
恰似彗星划破夜空,其光炽盛,引发无数关注。
有关苏奕的生平往事,也被十方阁挖掘梳理,公布于众,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弘礼之子,却竟和苏家敌对?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错愕。
“十七岁的少年宗师,本就堪称耀眼之极了,谁敢想象,这样一个少年宗师,却竟有灭杀先天武宗的能耐?简直就是个妖孽!”
有人震颤,难以置信。
“白眉王、火穹王、淮阳侯、玉山侯、天勇侯……这一个个威震天下的大人物,却竟都是被那苏奕所杀?”
“老天,衮州西山茶话会上的血案,也是这苏奕所为?”
“数月之前,这苏奕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是广陵城文家的赘婿,可如今,却竟一跃而成了一位恐怖无比的角色,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各种震惊、错愕、惘然、难以置信的声音,在这如墨的夜色中,不断在大周境内的不同疆域中响彻。
不知多少武者为之震颤。
亦不知有多少势力,连夜在分析苏奕的生平事迹。
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有关衮州西山血案、有关总督府一战、有关苏奕的生平事迹,必将进一步扩散,为天下人所知。
天云山。
青崖居,夜色晦暗。
“原来是拿走我三颗纯阳火桃的那小子……”
葛长龄手握羽扇,坐在一座丹炉前,眼神微微异样。
这位在三十年前就名扬天下的大周“吞海王”,却似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老人,须发灰白,眼神若婴孩般纯净。
他已很久不理俗事,赋闲多年,潜心于炼丹一道中。
可在今晚,却被刚从十方阁传出的消息惊动。
当得知了苏奕的过往事迹,葛长龄情不自禁想起,近两个月前的时候,弟子葛谦从鬼母岭带回的一则消息。
曾有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在那一株火桃树前留字:“苏奕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果然,这天下出现的反常事情越来越多了……”
葛长龄喃喃。
三十年前,他就已跻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至于如今,世间几乎无人知道他葛长龄的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难道真如我当年在‘青藤妖山’中所见那石碑上所言,这天下,注定将产生未知的惊变?”
葛长龄陷入沉思中。
很多年前,他曾前往八大妖山之一的“青藤妖山”内探寻机缘,偶然见到一道残缺石碑。
石碑之上,以古老的楔文铭刻了一段话: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那一行行字迹,也不知何人留下,虽被岁月侵蚀,变得模糊,可却透发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自从见到这番话,葛长龄这些年来,总是不经意会想起,一如梦魇般,挥之不散。
直至如今,久经世事浮沉,洞察了世间许多不为人知秘辛的葛长龄,已隐约明白,这苍青大陆远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仅仅是大周境内的八大妖山深处,就藏着诸多大恐怖和大玄机!
而越是了解这些,越让他意识到,当初所见的那块石碑上的字迹,绝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预言。
而是一种基于某种事实的推断!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葛长龄神色都变得微微凝重起来,“这苏奕……无疑就是一个反常的角色啊……难道,这就是预兆之一?”
许久,葛长龄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已超出他的认知,哪怕有所揣测和怀疑,却也不敢肯定。
可今夜得知有关苏奕的事迹后,他却愈发意识到,当初所见那块石碑上的话语,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在有朝一日应验!
同样的夜色下。
大周西南边陲,毗邻八大妖山之一“银焰妖山”的一座城池中。
一个背负古剑,白衣胜雪的少女,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头顶夜色湛然,星空灿烂。
“这苏奕莫不是被异界修士夺舍了?亦或者是得到了某处封印中的神秘力量?”
白衣少女拿出酒葫芦,轻轻抿了一口,轮廓柔婉恬静的眉宇间,浮现一抹思忖之色。
半响,她收起酒葫芦,从城墙上长身而起。
绰约清冷的身影,在星辉下泛起一丝丝如梦似幻般的烟霞,直似广寒仙子般。
而其背后的古剑,则为其平添一丝凛冽慑人的气息。
“等我从银焰妖山回来,就去见一见此人,”
白衣少女做出了决断,身影一闪,仿似一抹缥缈的流光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少女名叫月诗蝉。
她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封号:大周羽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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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被视作祸患
潜龙剑宗。
凝萃峰之巅,这里是太上长老火松真人修行之地。
“这苏奕身上,的确有古怪。”
一座简雅的竹楼内,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盘膝而坐,眉宇间浮现着一抹惊异之色。
“师尊,您是否看出了些什么?”
常过客不禁问。
今晚,当十方阁向外界宣布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得知了发生在衮州总督府的那一场血腥之战,内心也是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故而,特意前来请教其师尊火松真人。
“在大周境内,身上有奇遇的角色倒也有一些,比如年轻时候的苏家之主苏弘礼,国师洪参商、羽流王月诗蝉、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星崖学宫宫主风剑婴、镇岳王木晞等等……”
略一沉吟,火松真人道,“可他们身上的奇遇和造化,大多和八大妖山有关,有的是获得了真正的修行传承,有的是获得了某种修行秘宝,有的是继承了某种神秘力量,有的是服食了某种奇异的天材地宝……”
“可这苏奕不一样!”
说到这,火松真人眸光深沉,闪烁着智慧般的光泽,“按照你所言,他十四岁入青河剑府修行,十六岁修为尽失,沦为弃徒,入赘文家为婿,这一切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就在二月初二时,他却开始展露出反常之处,直至如今,不到两个月时间,就能将修为臻至宗师一重境,且能轻易杀死火穹王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这无疑太过离奇和反常。”
“这已经不是获得什么机缘和造化能够解释,我怀疑……”
火松真人迟疑了一下,这才沉声道,“此子,极可能是被夺舍了!”
夺舍!
常过客倒吸一口凉气。
潜龙剑宗是大周第一修行圣地。
而他的师尊火松真人则是潜龙剑宗屈指可数的元道修士,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当这样的推断来自火松真人的嘴中,自然格外震撼人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身上另有玄机。”
火松真人想了想,说道,“但不管如何,我敢肯定,这苏奕可能要出大麻烦了。”
常过客心中一震,道:“师尊,此话怎讲?”
“事出反常必有妖。”
火松真人眸光湛然,“苏奕年仅十七岁,仅仅两个月时间而已,就将修为从搬血境臻至宗师一重,且战力还那般逆天,谁会看不出,他身上藏有大秘密?”
顿了顿,他继续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能不渴望知道,苏奕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凡是修行之辈,谁又能不希望将其夺为己有?”
常过客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过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苏公子如今的力量,都已能斩杀先天武宗,这等情况下,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火松真人轻声道:“这世俗中的寻常武者自然不敢,可别忘了,这世上还有陆地神仙!”
“哪怕退一步说,在先天武宗中,也有不少深藏不露的强横人物,远不是火穹王夏侯凛可比,像羽流王、苏弘礼、洪参商等等。”
说到这,火松真人目光看向常过客,“这些仅仅只是我们能看到的,这大周境内,不为人知的厉害人物,注定不再少数了。你可别忘了,阴煞门这等邪道势力,依旧潜藏于世间。”
“这……”
常过客脸色一阵明灭不定。
便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身影极高挑,惊艳漂亮的青衿走了进来。
匆匆见礼后,青衿飞快道:“师尊,就在刚刚,副宗主使风流派人离开了宗门,疑似是要前往衮州去对付苏奕!”
“什么?”
常过客猛地一惊。
火松真人皱眉道:“他派何人前往?”
青衿轻声道:“内门传功阁长老吕东流、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廖。”
常过客登时坐不住了。
吕东流!
这可是在先天武宗之境浸淫二十年之久的大佬,一身底蕴雄厚无比,且修炼有真正的修行秘术,远不是世俗中那些同辈可比。
除此,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也都是成名已久的先天武宗,他们一起出动,那等阵势,都能在大周世俗中横行!
“宗主如何说?”
火松真人再次问道。
青衿摇头道:“宗主正在闭关,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火松真人想了想,眼神不由泛起一丝冷意,道:“这些年,使风流仗着有碧霄子给他撑腰,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碧霄子。
潜龙剑宗四位太上长老之一,排名第二,论地位,还要在排名第三的火松真人之上。
常过客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师尊,苏公子于我和师妹皆有大恩……”
可不等他说完,火松真人就挥手打断道:“这件事,我们插手不得,当前局势下,这苏奕身上的祸患无数,无论大周皇室,还是玉京城苏家,亦或者是那些觊觎他身上造化的人,恐怕都不会放过他了。”
“这等情况下,我们一旦掺合进来,注定将引火上身。”
说到这,火松真人神色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们听好了,莫要再和那苏奕沾染一丝关系!”
常过客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涌起说不出的失望,道:“师尊,有恩不报,岂是我辈所为?”
青衿内心也有些郁闷,副宗主使风流都敢派人去对付苏奕,为何师尊却唯恐沾染上祸患?
就见火松真人不悦道:“糊涂,跟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清楚那苏奕是何等一个祸患?你常过客真有能耐,一个人去报恩便是!”
“但你记住,只要你敢这么做,便不再是我火松的弟子!”
说罢,他长身而起,拂袖而去。
常过客一个人呆滞在那,胸腔一阵急剧起伏。
青衿有些不忍心,低声道:“师兄,师尊也是为我们好,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掺合的,纵然是要报恩,咱们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常过客神色黯然道:“师妹,你也认为咱们必须在这件事上袖手旁观么?”
“我……”
青衿犹豫了一下,苦涩道,“我也不知道……”
常过客默然。
……
砰!
玉京城苏家。
游青芝将一个精致的血玉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张脸庞变得格外的阴沉。
一侧,苏伯泞柔声安慰道:“母亲,何须为此动怒?那苏奕再厉害,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依我看,父亲这次已心生杀意,不可能再给他低头认罪的机会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完,他内心却涌起一股浓浓的不甘和嫉恨。
在苏家,他是年轻一代最耀眼的人物,年仅十六岁,就以势如破竹般的姿态,迈入宗师之境,名扬玉京城,被不知多少大人物赞赏。
就连当今周皇都称许他“初生之虎,已有食牛之气,不逊乃父年轻时之风采”。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
潜龙剑宗的太上长老碧霄子,更是曾透露,欲收他为亲传弟子。
虽然最终被他的父亲苏弘礼拒绝了,可这件事,还是轰动了玉京城,引起了不知多少议论。
也让他苏伯泞在玉京城年轻一代中,享尽了风头。
可如今……
一个当年被他轻蔑和践踏的庶子,如今却竟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里,就拥有了击杀先天武宗的力量!
这让一向自负骄傲的苏伯泞都遭受到极大冲击,内心失衡,一时都难以接受这一切。
不过,苏伯泞极好的掩饰住了内心的情绪,起码表面上,他还是像以往那般从容和平静。
“我只是没想到,叶雨妃那贱人所生的孽子的变化竟如此大,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心存那一丝不忍,在他十四岁前往青河剑府时,就将其除掉!”
游青芝咬牙切齿,眼神尽是恨意。
没有人知道,当年十四岁的苏奕偷偷离家出走时,她曾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派出力量,去把苏奕杀死。
之所以最终没有动手,倒并非是因为心存不忍。
而是她清楚,那时候若杀了苏奕,定会招惹苏弘礼的反感和排斥,毕竟不管如何,苏奕身上终究流淌着苏弘礼的血。
这才是游青芝当年不敢擅自动手的原因。
苏伯泞深呼吸一口气,“母亲,现在杀苏奕也不晚,他蹦跶的越欢,死的就会越惨!您就别为此生气了,不值得。”
游青芝稳了稳心神,眼神柔和地看着苏伯泞,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也不愿看着那孽子爬到你头上,你放心,即便不借用苏家的力量,娘也能帮你杀了他!”
苏伯泞眼神微微一动,笑着点了点头。
……
同样的夜色下。
天元学宫。
神霄峰,楼阁内。
文灵雪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那沉默不语的姐姐。犹豫了半响,她最终忍不住道:“姐,不管如何,姐夫……呃,苏奕哥哥他还是念着咱们家的旧情的,否则,也不会安排父母他们都来天元学宫中避难了。”
少女声音婉柔,透着疼惜。
就在刚刚,得知有关总督府一战的消息后,文灵昭就如遭受到世间最沉重的打击似的,魂不守舍,一张清冷如冰的绝美脸庞上,阴晴不定。
那模样,让文灵雪好生心疼。
许久,文灵昭似回过神般,目光一点点挪移到文灵雪身上,声音低沉道:
“灵雪,你说……我这些年执意要解除婚事……真的做错了么?”
文灵雪连忙摇了摇头,道:“姐姐,你没做错,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陌生人的,不过……”
“不过什么?”文灵昭问。
文灵雪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不过,当初时候,苏奕哥哥也是被迫的,他也很可怜的,姐姐你这一年来一直执意要解除婚事,却从来忽略了这么做时,苏奕哥哥的感受……”
声音越来越弱,唯恐再说下去,会伤害到文灵昭似的。
可文灵昭却似已经明白了,神色复杂道:“你说的不错,我心中一直把他当做了一个百无一用的赘婿看待,从没把他当回事。”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自己来解决这桩婚事,从没有指望在这件事上,他能帮上什么忙。甚至,还经常担心他会仗着夫妻的名义来亲近我……”
说到这,她清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浓浓的自嘲,“可如今,我才发现,这一年多来,我所坚持的一切,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失落和怅然。
“姐,你莫要再说了。”
文灵雪柔声劝慰,“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苏奕哥哥也从没有放在心上,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若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文灵昭幽幽一叹。
连她都没想到,那个被她无视的名义上的夫君,那个修为尽失,如若废人的少年,在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后,却竟已成长到了一个足以让她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西山茶话会上,他剑杀群雄,饮尽风流。
总督府之战中,他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强大如先天武宗,都沦为其剑下亡魂!
这一切,显得那般不可思议。
可文灵昭知道,这是真的。
连被她敬畏的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都视苏奕为道友。
为了维系和苏奕的关系,宁姒婳甚至不惜把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和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的脑袋都斩了下来,亲自送往苏奕那里!
也正是看在苏奕的面子上,宁姒婳收留了她的父母和族人,让得他们在天元学宫有了避难之地。
这一切,就如一柄巨锤,将她内心所坚守的某种执念砸得稀巴烂。
也是这时候,文灵昭才终于意识到,当初在这天元学宫,苏奕为何有底气敢说,有朝一日,他会前往玉京城苏家亲自解决这门婚事了。
因为他,真的有机会办到这一步!
可笑自己那时候,把这些当做了荒谬不堪的笑话……
忽地,文灵雪似鼓足了勇气似的,怯生生开口道:“姐姐,我……我明天想去看一看苏奕哥哥。”
文灵昭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她看了看妹妹那忐忑又期盼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涩意。
沉默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灵雪,你已经长大了,姐姐以前担心你重蹈我的覆辙,故而对你严加约束,甚至还多次插手和干预你的事情,可从今以后,你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姐姐,你这是不打算管我了么?”
文灵雪睫毛微颤,有些着急。
文灵昭露出一丝疼惜之色,站起身来,轻轻拦住文灵雪的肩膀,道:“别胡思乱想,以后遇到烦心事情,尽可以来找我的。”
文灵雪顿时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那我就放心了,嗯……我明天去看一看苏奕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保证不让姐姐担心。”
看着妹妹那欢喜、期待的样子,文灵昭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涩意似乎变得越来越浓了。
驱之不散。
——
ps:4300字大章。
嗯,这两章铺垫了一下,也让苏奕这一晚睡了好久……
总之,新的装逼剧情马上展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佛像来历
清晨。
一对莹白如玉的纤细玉足从被褥中钻了出来,洁净晶莹的脚背猛地颤了一下,如绷紧的弓弦似的顿在半空片刻。
而后,这一对玉足便似耗尽了力气,跌落柔软的床褥上。
床头处,茶锦把脑袋从薄薄的被子下探了出来。
就见她云鬓散乱,香汗淋漓,那娇媚绝俗的鹅蛋脸上,尽是如霞潮红,红润的唇微张急促喘息着,眼神迷离,形象描述了什么叫媚眼如丝。
“天亮了……”
苏奕从被褥中抽出身体,当看到那熹微晨光从窗棂处透进来,不禁有些怔然。
这一次双修,竟又折腾了一夜?
“时间流逝总无情,一饷贪欢,不觉已天明……”
感慨似的长吐了口气,苏奕翻身起床了。
洗漱之后,苏奕穿着宽松干净的长袍,立在庭院湖畔前,一如从前般演练松鹤锻体术。
“不错,以道门的‘小阴阳和合术’进行双修,倒的确有益于修行……”
感受着一身气机的运转,苏奕不禁暗暗点头,一晚双修,让他宗师一重的修为精进了一截。
这般妙用,不止令人食髓知味,且还让人不感到修炼的枯燥,可谓是身心愉悦,精气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也不怪无论是道门和佛门,还是儒家和魔宗,亦或者是天下间的诸多流派中,皆有着和双修有关的传承道经了。
当然,既然是双修,男女双方皆能从中得到好处。
真正的双修法,也远不是那些只一味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的偏门邪术可比。
茶锦梳洗装扮好之后,先帮苏奕准备了洗澡水,这才匆匆离开漱石居,去买早饭了。
而苏奕修炼之后,便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面朝碧绿湖畔,吹着阵阵晨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在庭院外响起。
初开始,苏奕还以为是茶锦,可很快,他就悄然睁开眼睛,凝神倾听片刻,又悄然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唇角,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晨光下,一个穿着淡绿色裙裳的少女,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漱石居大门。
她屏息凝神,脚步轻柔如狸猫,做贼似的,先是用灵动的明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当远远地看到那坐在湖畔藤椅上的那一道身影时,不由深呼吸了口气。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直至距离藤椅只有一丈时,少女抬起青葱似的嫩白玉手,呈喇叭状放在唇边,正准备大喊一声。
便在此时,藤椅上的身影忽地笑道:“一个小蟊贼,都大胆到敢跑到我苏某人地盘上吓唬人了?”
少女啊了一声,受惊小鹿似的慌忙放下双手,灵秀明净的俏脸一片羞赧和尴尬。
这时候,苏奕已长身而起,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窘然模样的少女,不由哑然失笑,“你这丫头,怎地还像以前那样。”
当年在文家时,文灵雪就时常会偷偷跑到他的住处,故意给他一个“惊喜”。
每次苏奕都感觉很无聊,可又不得不配合地装出一惊一乍的样子。
现在想来,无论是当年的文灵雪,还是当年还未觉醒前世记忆的自己,确实……都挺幼稚的。
“姐夫……呃,苏奕哥哥,我……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文灵雪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
苏奕笑起来,一如从前那般,上前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瓜,道:“行了,你还能来见我,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他听到文灵雪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只不过,他都懒得在意这些,称谓而已,只要少女愿意,叫什么都可以。
“姐夫……不对,苏奕哥哥,你……你没生我的气?”
少女眨巴着水润的灵眸,有些心虚地问道。
这种当面纠正称呼的做法,让少女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可能生你的气。”
苏奕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感慨。
一段时间没见,少女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发髻高挽,纤腰秀颈,肤如凝脂,一袭裁剪合体的裙裳,将其绰约娉婷的身影衬托得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清新别致。
清纯活泼、灵秀明媚。
让人仅仅看着,就感到一种扑面的蓬勃朝气,江山如画,也不及佳人那一身的美好气韵。
原本,文灵雪前来时,内心还有些忐忑和怯意,担心多天不见,苏奕会生气,不理睬自己。
可没曾想,当真正见面时,看着苏奕一如从前那般待自己,她整个人顿时就轻松下来,就如回到了从前那般。
唯独对苏奕的称谓上,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毕竟,习惯了称呼为姐夫,如今再叫苏奕哥哥,也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去搬张椅子,坐我身边说话。”
苏奕说着,自己先懒洋洋躺回了藤椅中。
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懒散模样,文灵雪扑哧笑起来:“姐夫……唔,苏奕哥哥,你还是这么懒!”
说着,她步伐轻盈,搬了张椅子,俏生生坐在了苏奕旁边。
当茶锦买完早饭回来,就看到了和苏奕比肩而坐的文灵雪。
两者正在聊天,少女巧笑倩兮,苏奕含笑聆听,柔和晨曦洒在两者身上,直似一对璧人般。
让得茶锦都不得不承认,仅仅以年龄而论,才十六岁的文灵雪,的确和才只十七岁的苏奕更配一些。
莫名地,她内心幽幽一叹。
她可以去和郑沐夭这等小妖精争锋相对,可唯独没办法去和文灵雪争奇斗艳。
因为她清楚,这个如画般的少女,在苏奕心中的地位,绝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替代的,包括她自己。
“公子,灵雪姑娘,来吃早饭吧。”
茶锦稳了稳心神,就笑着出声。
……
……
吃过早饭。
本打算抽出半天时间,多陪一下文灵雪的苏奕,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今天前来拜访的客人,着实有些多了。
先是郑天合携其女郑沐夭前来,紧跟着,宁姒婳骑乘青鳞鹰而至。
而后,镇岳王木晞、云光侯申九嵩、武灵侯陈征、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崆峒学宫姜谈云、卢长锋皆陆续前来。
郑天合此来,带了一些名贵的四品灵药,以此向苏奕表达感激。
毕竟,若非苏奕,他怕是还在宗族牢狱中困着,此生怕是再无法指望重新坐上郑家之主的宝座。
宁姒婳明显也有事情,不过她眼见人多,并未着急开口。
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他们此来,则是向苏奕告辞的,他们各有各的职责和事情,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衮州城。
并且,和苏奕结盟之后,他们也需要回到各自势力中,去安排一些事情。
申九嵩和陈征此来,也同样有类似的打算。
不管如何,身份上,他们都还是大周的外姓侯,麾下各掌控着一支驻扎在不同疆域的大军。
趁着闲聊的机会,苏奕向木晞问起了那一座真灵骨佛修的事情。
木晞明显也曾留意过这座佛像,闻言,不假思索道:“这佛像是从火穹王夏侯凛的遗物中找到,而我推测不错,他应该是从宝刹妖山中得到的此物。”
“宝刹妖山?”
苏奕顿感意外。
木晞点头道:“这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却瞒不过我,公子别忘了,我身上那个麟血玉佩,也是从宝刹妖山深处得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当年在获得麟血玉佩时,我就曾在一处废墟般的破败庙宇中,见到过一尊类似的佛像。”
“不过,那座佛像足有丈许高,破损严重,头颅都没了,其双手交错腹部捏莲花之印,其背上也蜿蜒着一条真龙浮雕。”
“而据我所知,夏侯凛前些年的时候,就曾亲自前往宝刹妖山探寻机缘!
“故而,我才敢断定,夏侯凛得到的那座巴掌大小的佛像,就是来自宝刹妖山中。”
听完,苏奕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的话,那宝刹妖山深处,倒着实藏有不为人知的大玄机了。”
木晞笑说道:“公子若欲前往,我倒是愿意陪着走一遭。”
闻言,一侧的宁姒婳心中一动,道:“我也曾前往宝刹妖山深处探寻过,若是道友前往,可以算我一个。”
苏奕想了想,道:“四月初四,我会启程前往玉京城,路途之上,倒是会经过这宝刹妖山,到时候,若两位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前往。”
木晞和宁姒婳对视一眼,皆痛快答应。
他们都清楚,就凭苏奕的智慧和手段,等到了宝刹妖山,怕是能洞察到诸多他们无法了解的玄机和秘辛了。
毕竟,苏奕在血荼妖山中展现出的手段和智慧,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仿佛这世间任何诡异和反常的事情,都逃不过他那一对法眼的洞察。
这等情况下,哪怕仅仅只是和他同行,也足以让他们也获益良多。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冥焰魔雀
苏奕又想起一件事。
“武灵侯,你在修炼‘混斗炼灵诀’时,且莫操之过急,否则,反倒极容易遭受反噬,切记要徐徐图之。”
苏奕目光看向陈征,道,“若我预料不错,不出三个月时间,凭借此法,足可以让你把那一股神魂力量彻底炼化。”
“到那时,那一股神魂力量中的一些记忆,也会被你所得,这些记忆对我有大用,别忘了告诉我。”
那一股神魂力量,来自一个不属于苍青大陆的异界修士。
若能得到其记忆,便可了解到,这异界修士所来的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情!
陈征肃然答应下来。
没多久,镇岳王木晞等人陆续离去。
庭院中,只剩下了宁姒婳、文灵雪、茶锦、郑沐夭。
嗯……在见到文灵雪、茶锦后,郑沐夭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坚持留了下来。
苏奕没有反对,郑天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以郑天合的人生阅历,哪会看不出,自己女儿对苏奕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他并不看好这桩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之所以没有反对,也是想着女儿毕竟长大了,感情上的事情由她自己争取便可。
毕竟是少年人,在感情上磕磕绊绊,倒也并非坏事。
更何况,多和苏奕亲近一些,哪怕最终无法在一起,也算结下了善缘,以苏奕的为人,自不会亏待她。
苏奕可没心思揣测这些微妙的事情,他目光看向宁姒婳,道:“你今日此来,当不是闲得无聊来做客的吧。”
宁姒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知道瞒不过道友,我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苏奕道:“何事?”
宁姒婳飞快道:“一个月前,我一个朋友前往万蛊妖山深处探寻机缘,可当她返回后,身上却出了问题,疑似中了某种诡异的邪术,陷入昏迷中久久不醒,且肌肤上出现了许多古怪妖异的黑色花纹,仿似刺青般。”
“我用了各种办法去帮她疗伤,可却无济于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她体内,多出了一股疑似‘活着’的诡异力量,正在不断侵袭和吞噬她的生机。”
说到最后,她眉宇间已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色。
苏奕不由产生兴趣,道:“这么说,你这位朋友身上的诡异伤势,来自万蛊妖山深处?”
他曾听宁姒婳谈起过万蛊妖山。
此妖山位于大周西疆,此山深处有一座血色沼泽,其内白骨浮沉,煞雾雷电交织。
宁姒婳就曾闯入其中,偶然见到一座雕琢着奇异鸟兽图腾的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个雪白头骨。
当时,宁姒婳仅仅只远远看一眼,心神就差点被一种无形的诡异力量震慑,也是施展了某种秘密手段,才勉强保持一线清醒,第一时间从那地方撤离。
这一切,早就引起了苏奕注意,如今又听到宁姒婳谈起她那位朋友在万蛊妖山深处的遭遇,不由也被勾起好奇心。
宁姒婳点头道:“定然如此。”
苏奕问:“你朋友如今在哪里?”
宁姒婳道:“就在天元学宫。”
苏奕道:“你把她带来,容我亲眼看看。”
宁姒婳顿时松了口气般,笑道:“我这就去。”
说罢,已骑乘青鳞鹰破空而去。
苏奕则长吐一口浊气,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起来。
他向来不喜热闹,也没心思理会人情往来,相较于这些,他更喜欢无人打扰的清宁生活。
可他也清楚,这就是入世修行,世事纷攘,红尘羁绊无数。
就如这两天,他这漱石居就变得很热闹。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要自己的心境不被这些个羁绊所累,无论在哪里,也可淡看云卷云舒,怡然自得。
没多久,宁姒婳骑乘青鳞鹰返回,其怀中还抱着一个灰衣女子,肤色惨白,双眸紧闭,呼吸微弱。
这灰衣女子模样极为不俗,五官轮廓如刀凿斧刻般,眉如远山,睫毛如扇,鼻梁挺翘,容貌精致绝美。
只是,她脸色苍白透明,躯体蜷缩,浑身气机衰弱,陷入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宁姒婳说道:“道友,这就是我那朋友,名叫兰娑,来自大秦南华剑宗……”
不等说完,苏奕就摆手道:“救人要紧,先把她抱进我房间。”
说着,已折身朝楼阁内行去。
宁姒婳紧随其后。
看到这一幕,坐在湖畔小板凳上,正在聊天的文灵雪、茶锦、郑沐夭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灵雪,你看清宁宫主带来的那女子的容貌了么,长得可真漂亮啊,哪怕是昏迷着的,都美丽极了,若是苏醒过来,还不知有多好看哩。”
郑沐夭眨巴着深邃妩媚的大眼睛,赞叹道。
“看到了,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文灵雪点头道。
一侧茶锦笑吟吟道:“再好看,也没灵雪好看,并且我知道,在公子心中,这天下女子,哪个也比不了灵雪。”
文灵雪不禁赧然,声音清脆道:“可在我看来,茶锦姐姐你才是最好看的。”
郑沐夭有些苦恼道:“我说你们两个,就不担心宁宫主带来的女人吗?”
文灵雪疑惑道:“为何要担心?”
郑沐夭认真分析道:“以苏叔叔的手段,肯定能把那女人的伤势治好,这可是救命之恩,万一那女人感动之下,喜欢上苏叔叔怎么办?说不准为了报恩,还要以身相许呢。”
“还会发生这种事?”
文灵雪一呆。
茶锦瞥了郑沐夭一眼,调侃道:“哪怕发生这种事,和小夭你也没关系,又担心什么,难道还怕你苏叔叔被吃了不成?”
“我……”
郑沐夭被顶的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道:“那女人会不会把苏叔叔吃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每次看苏叔叔的时候,那眼神直似恨不得把苏叔叔吃了!”
声音已带着一丝丝醋意。
茶锦呆了一下,雪白娇艳俏脸涨红,美眸泛起羞恼之色。
文灵雪见此,连忙当和事老,安抚两人。
她冰雪聪明,在刚才交谈中,就看出郑沐夭和茶锦一直在暗暗较劲,针锋相对,似乎都想压对方一头。
她也看出,茶锦和郑沐夭的较量,皆是因苏奕而起,这让她又是好笑,又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姐夫……不,苏奕哥哥身边的女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刻,三女各怀心思。
而楼阁二层。
被称作兰娑的女人,被放在了床榻上。
“道友你看。”
宁姒婳撩起兰娑的衣袖,就见她那原本欺霜赛雪般的一对玉臂肌肤上,浮现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妖异花纹,彼此纠缠交错,仿似扭曲的蚯蚓似的,触目惊心。
苏奕端详片刻,眸子微微一凝,似看出了一些端倪,道:“你把她衣服脱了。”
“啊?”
宁姒婳被这个过分的请求惊到,睁大清灵的星眸,有些结巴道,“有必要这么做么?”
“当然。”
苏奕目光一直盯着那些黑色妖异花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男女之别?或者说,你认为我苏某人这时候有心思占她的便宜?”
声音中,已带着一丝不悦。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宁姒婳顿时有些羞愧,连忙道:“是我想多了,道友莫要误会。”
说着,她已连忙行动起来,手脚利索地把兰娑身上的衣衫一一褪去,很快,就只剩下了贴身的肚兜和亵裤。
当看清兰娑那凹凸有致,曲线惊心动魄般的美丽娇躯时,苏奕也不禁微微怔了一下。
没了衣服遮掩,才让人发现,这女人的身材竟是极为出色,肩若刀削,腰如束素,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匀称极了,或许是常年修炼的缘故,一对玉腿修长笔直,透发着一股柔韧如玉的紧实感。
而其胸部更是……
苏奕没有再看下去,事实上,他也很难动什么杂念,此刻兰娑那雪白的躯体上,浮现着一层如若蛛网般的黑色花纹,密密麻麻,一直从其秀颈蔓延到双足脚踝处。
很快,苏奕目光就落在兰娑的腹部,这里同样浮现着繁密妖异的黑色花纹,只是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黑色花纹隐隐交织成一幅神秘的图案。
形似一只翩跹起舞的黑色凶禽,昂首曲颈,羽翼如刀般展开,双足利爪收拢,那繁密的黑色花纹就如燃烧的黑色火焰光雨。
一眼看去,惊心动魄。
“果然如此。”
苏奕一对瞳孔不由泛起一抹异彩,“你这位朋友,当是中了一种名唤‘宿灵’的魔蛊。”
“宿灵魔蛊?”
宁姒婳有些懵,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寄宿着灵体的蛊虫。”
苏奕随口道,“就像你朋友体内的宿灵魔蛊内,便寄宿着一缕‘冥焰魔雀’的精魂。”
“当此蛊受到血肉生机的浸润时,寄宿其中的‘冥焰魔雀’精魂力量,就会一点点复苏过来,而当你朋友一身生机全部被汲取一空,这宿灵魔蛊就会去寻觅下一个猎物。”
“直至冥焰魔雀的精魂力量彻底苏醒,就会从魔蛊中脱壳而出,如若浴火重生般,拥有完整的生命。”
听完,宁姒婳悚然一惊,这世上竟还有如此诡异可怕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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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何须解释
“道友可有办法将此魔蛊驱除?”
宁姒婳满怀期待道。
“你先出去,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苏奕随口道。
宁姒婳清眸发亮,痛快答应,转身离开。
苏奕则抬手取出玄吾剑,轻轻刺破自己手指,当殷红的鲜血淌出,他指尖便抵在兰娑腹部那柔软的肌肤上快速勾勒起来。
一道道血色符箓云纹如行云流水般勾勒而出,勾结成一幅玄妙莫测的图案。
引灵敕令!
以鲜血为引,可镇魂、引灵、聚煞,极为玄妙。
当勾勒出敕令的鲜红血色浸入兰娑腹部肌肤内,后者唇中蓦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整个躯体猛地颤栗起来。
肉眼可见,其柔软纤柔的腹部蓦地抖动起来,其上覆盖的形似一头黑色凶禽的繁密黑色纹理,猛地聚集成一团,犹如饥饿难耐的鲨鱼嗅到了鲜血,疯狂朝引灵敕令冲去。
而鲜红的引灵敕令,则如若呼吸般一明一灭,产生晦涩的波动。
随着时间推移,兰娑躯体颤栗得愈发厉害,浑身如火炭似的发烫,唇中发出的呻吟声时而急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绵长……
苏奕都不禁一阵无语,不知道的,听到这声音时肯定会多想。
很快,兰娑躯体其他地方覆盖的黑色花纹,皆纷纷像活过来般,朝腹部涌去,汇聚在引灵敕令所覆盖之地。
直至所有黑色花纹全部聚集于此后。
苏奕右手蓦地按在引灵敕令上,掌指贴在兰娑肌肤上,从腹部一寸寸缓缓地朝胸膛之上挪移……
而随着苏奕手掌的挪移,鲜红的引灵敕令和汇聚在一起的黑色花纹也随之一起移动。
很快,一抹肚兜被撑开,苏奕的手掌越过两座挺拔耸立的山峰,顺势而下,来到了一截雪白的秀颈处。
直至抵达咽喉位置。
苏奕掌指猛地一按。
昏迷中的兰娑猛地张开嘴,嗖的一声,一道黑色光影爆射出来,被苏奕牢牢抓在手中。
仔细看,这是一个形似蚕茧的东西,鸽蛋大小,通体漆黑,表面烙印着一层诡异扭曲的纹理。
它似有生命般,不断在苏奕掌指间疯狂挣扎,力道极大。
此物,正是宿灵魔蛊,由秘法炼制,宛如一个胎壳,能够让精魂之属寄宿其中。
而这魔蛊中,就寄宿着属于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凶禽,只存在于幽冥之地,性情桀骜凶狂,天生可操纵“焚魂魔焰”,被誉为幽冥界的“八凶”之一。
证道入玄的冥焰魔雀,羽翼轻轻一扇,便可焚山煮海,炼化一方浩瀚山河,端的是恐怖无边。
纵然是皇境人物,都极难将这等凶狂无比的凶禽降服了。
当然,眼前这魔蛊内,仅仅只是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还未真正的蜕变出完整的生命形态。
并且,若是苏奕愿意,以他现在的修为,都足以轻松将其抹灭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干出这等焚琴煮鹤的事情。
“唔,我的玄吾剑倒是还缺一股精魂力量,倒是可以把这小雀蕴养其中。”
“如此一来,但凡死在我剑下的家伙,其神魂和精血,皆会被汲取,化为这小雀的食物,”“而玄吾剑也可以不断浸润在‘焚魂魔焰’的淬炼中,从而实现一步步的蜕变……”
“当这小雀真正蜕变出来,也可以充当坐骑,可以说是物尽其用了。”
苏奕很满意这次的收获。
这也正是他为何会如此主动帮兰娑疗伤的原因。
没有耽搁,苏奕拿出玄吾剑,掌指发力。
锵!
玄吾剑那如墨般的剑身顿时涌现出一幅玄妙繁密的敕令图案,形如星光涟漪所化的漩涡黑洞,层层叠叠,幽邃深沉。
吞灵敕令。
这一道记载于大荒九州“极乐魔土”断吾台上的敕令,本就具备汲取和孕养灵性的妙用。
如今用来封印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无疑再合适不过了。
苏奕指尖轻轻一挑那鸽蛋大小的魔蛊,轻声道:“我知道你能感知到自己的处境,也能听到我的话,别逼我用强,自己乖乖地进去,以后伴我杀敌,对你而言,也是实现自身蜕变的一条路。”
声音落下,那魔蛊毫无反应。
苏奕眉头一皱,刚欲做什么,一缕虚弱无比的神魂声音从魔蛊中传出,“你不怕本座以后杀了你?”
苏奕唇角微掀,淡然道:“能被我苏某人看中,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再敢以‘本座’二字自称,我现在便杀了你!”
那淡漠的话语,明显震住了冥焰魔雀的那一缕精魂。
半响,它才传出一丝带着愤怒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嗖!
一缕幽光从魔蛊中掠出,钻入玄吾剑的吞灵敕令内。
“怂包,若真不怕死,何至于屈从?还敢不满的威胁我,真是欠收拾……”
苏奕一阵好笑。
喀嚓!
在他掌中,宿灵魔蛊爆碎成粉末,从指缝间飘洒。
再看玄吾剑上,那如夜空般的墨色剑身上,有着一头虚幻般的凶禽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平添一份神秘凶厉的味道。
“啊——!!!”
一道尖叫蓦地响起,就见床榻上,近乎赤果果的兰娑不知何时已醒来。
她那一对漂亮明净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刀凿斧刻般的精致脸庞涨红,尽是愤怒之色。
她正欲坐起,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竟是都抬不起手脚,不禁又急又气又恼又恨,厉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玷污于我,信不信砍了你的脑袋!?”
苏奕不禁一阵摇头,这女人,明显是失去理智般,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窘迫。
砰!
房门被推开。
宁姒婳走了进来,当看到醒来的兰娑时,先是一喜。
而当看到兰娑脸上那愤怒如狂的神色,以及她那近乎毫无遮掩的娇躯时,顿时明白过来似的,连忙道:
“兰娑,你别误会,是苏道友救了你的命!”
说话时,她走上前,用被褥遮盖住兰娑的躯体。
“真的?”
见到宁姒婳,兰娑明显冷静不少,只是一张绝美的玉容兀自阴晴不定,看向苏奕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视。
“你和她解释吧。”
苏奕懒得理会这些,转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楼阁外,就见文灵雪、茶锦、郑沐夭都将目光齐齐看过来,神色间都带着一丝丝的古怪。
就在刚才那一段时间,她们三个皆听到了一缕缕或急促、或高亢、或绵长的呻吟声从楼阁二层传出,仿似销魂蚀骨的靡靡之音般。
听着就让人脸红。
而在苏奕走出楼阁前,他们也是听到了兰娑那气急败坏的嘶喊,说什么被玷污了,要砍苏奕的头……
以至于,当此刻看到苏奕时,三女心情都很复杂,神色都很异样。
“就知道你们听到会误会。”
苏奕见此,不由一阵哂笑,都懒得解释什么。
没有发生的事情,何须解释?
他苏奕的确摸过那名叫兰娑的女人,并且手感极不错,可这是为了救人,和玷污完全沾不上关系。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何惧流言蜚语?
果然,见到苏奕都懒得解释,文灵雪却一下子松了口气般,笑吟吟道:“我就知道苏奕哥哥不是那等龌龊下流之辈。”
“公子的为人,茶锦也最清楚,自不会在这等事情上用强。”
茶锦美眸盈盈,笑语嫣然。
只是在心中,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家伙也肯定会坦坦荡荡的承认,而不是遮掩……他也不屑于遮掩……”
郑沐夭也反应过来似的,狠狠点头道:“对,哪怕真有事情发生,也定是那女人主动勾搭苏叔叔的!”
这番话,让得文灵雪和茶锦都不禁笑起来。
换做其他男人见到这一幕,怕是会凭生高山仰止的感慨心情了,瞧瞧,这才是男人的楷模,遇到这等类似黄泥巴掉裤裆的事儿,都不用解释一句话!
没多久。
宁姒婳背负着穿戴整齐的兰娑走出了楼阁。
兰娑闭着眼,似乎昏迷了般,也似乎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奕,干脆就闭上眼睛,当什么也看不见……
宁姒婳则走上前,歉然道:“道友,刚才的事情,兰娑已经知道是误会了,还望道友海涵,莫要与之计较。”
苏奕随口道:“我自不会在意这些,你这是要带她离开?”
宁姒婳道:“不错,她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先带她回天元学宫,再来跟道友致谢。”
苏奕点了点头。
很快,宁姒婳带着兰娑骑乘青鳞鹰破空而去。
“宁姒婳离开了。”
距离漱石居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二层,打开的轩窗前,立着的一名长袍男子轻声开口。
在他目光中,那一头青鳞鹰远远地破空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天边。
“是否现在就动手?”
旁边的酒桌前,一个身着道袍,长发如墨,背负长剑的冷艳女子问道。
“廖师妹,莫着急,苏奕此子以宗师一重修为便能杀死火穹王、白眉王这等先天武宗,自然是个危险之极的角色。”
酒桌另一侧,一个气度雍容,须发如银的老者笑呵呵开口道,
“不过,再危险的猎物,也终究逃不过被捕杀的命运,以我们的力量,只要沉得住气,总能找出机会,一举将此子拿下了。”
说着,他饮了一杯酒,惬意地吧嗒着嘴巴,仪态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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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四月初四 一人独行
轩窗前,长袍男子转身,道:“我刚得到消息,苏奕会在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
想了想,长袍男子道:“若我所料不错,他这一路上,必会遭遇许多阻截刺杀。”
负剑女子和银发老者眸子皆微微一眯。
负剑女子问:“吕师兄,消息是否可靠?”
“消息是从玉京城苏家传出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长袍男子鬓角微白,神色冷峻如石,道,“根本不必怀疑,大周境内注定有不少人和我们一样,盯上了苏奕此子身上的秘密。”
他叫吕东流。
潜龙剑宗内门传功阁长老,一位在先天武宗之境浸淫二十年之久的强横人物!
严格而言,吕东流已算得上是真正的修行中人,其实力远非世俗中的同境人物可比。
负剑女子讶然道:“苏家将这样的消息传出,莫非也有打算借他人之手,铲除苏奕此子的想法?”
廖韵柳。
潜龙剑宗外门二长老,有“断离剑”的称号,先天武宗,一身剑道造诣精妙绝伦。
二十余年前,尚是宗师五重境的她,便曾杀死过一位世俗中的先天武宗!
“这是自然,衮州总督府一战之后,苏奕此子已和玉京城苏家彻底决裂,如今这大周天下,可都在等着看玉京城苏家会如何应对此事。”
白发老者悠然道,“这等情况下,把苏奕前往玉京城的行程时间提前暴露出来,和借刀杀人也没区别。”
黎仓。
潜龙剑宗外门大长老,先天武宗大圆满存在,据传其一只脚都已迈入元道之路的门槛内,实力深不可测。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
吕东流神色平淡道,“要么现在动手,只要杀死苏奕,其身上的秘密便将归我们潜龙剑宗所有。”
“要么等他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我们择机行动。”
“这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我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这苏奕的战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手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强大底牌,冒然出击,殊为不智。”
顿了顿,吕东流继续道,“而等此子前往玉京城时,这一路上他注定会有不少阻截和刺杀,这样一来,也可以借他人之手,来试一试此子的底细,只要时机合适,便可给予其致命一击。”
“这么做唯一的弊端就在于,此子极可能会被其他人杀死,在抢夺其身上的造化时,会多出许多变数。”
说罢,吕东流目光一扫黎仓和廖韵柳,道,“你们觉得呢?”
黎仓笑呵呵道:“我和吕长老一样的想法。”
廖韵柳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点头答应下来。
苏奕不是寻常的宗师一重人物,他曾剑斩先天武宗,若说他手中没有极可怕的底牌,谁也不相信了。
正因如此,他们这三位来自潜龙剑宗的大人物,才会这般谨慎。
换做其他人……
他们都不屑亲自走这一趟,更别说出手了。
“那就这么定了,四月初四,我们和苏奕此子一起启程!”
吕东流眸子中锋芒一闪。
……
“灵雪,我四月初四就会启程前往玉京城,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就留在天元学宫,莫要再走动了。”
漱石居,苏奕坐在湖畔,轻声叮嘱。
说着,他目光看向茶锦,“你也是。”
文灵雪和茶锦皆点了点头。
“苏叔叔,我呢?”
郑沐夭禁不住道。
苏奕道:“你不就是天元学宫的传人?”
郑沐夭一呆,旋即讪讪笑起来,“呃,也对哈~”
“公子,你要自己前往么?”茶锦柔声问,有些担忧。
苏奕道:“人多了麻烦。”
以他的修为,哪怕遇到致命危险,也有化解的手段。
更何况,他此去玉京城,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也不愿其他人掺合进来,那样的话,往往反倒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
临近傍晚时,宁姒婳再度骑乘青鳞鹰前来。
“道友,这是兰娑拿出的谢礼,还请笑纳。”
宁姒婳拿出一个玉盒,递给苏奕。
苏奕道:“我救她时,已顺手收了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这已经足够了,你把这玉盒拿回去吧。”
宁姒婳摇头道:“一码归一码,道友这次出手,等于救了兰娑一命,她出于感激拿出一些谢礼,也是应该的,你倘若拒绝,她心中怕是会过意不去了。”
苏奕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掰扯,眼见宁姒婳态度坚定,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当即收下了玉盒。
宁姒婳笑语嫣然,眼神意味深长,“道友不打开看看这玉盒中的宝贝么?”
苏奕一怔,这谢礼难道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他随手打开玉盒,先是一阵瑰丽缤纷的灵光弥漫而出,而后才看清楚,这缤纷的灵光,是从一串玉珠上涌现出来。
这一串玉珠只有五颗,分别是赤色、青色、黄色、白色、黑色,各自氤氲着丙火、青乙、戍土、庚金、壬水五种灵气,相互辉映,恰似五行轮转,煞是美丽。
“五蕴灵珠?”
苏奕不免意外。
搁在大荒九州的各大道统中,往往会炼制“五蕴灵珠”给门下的养炉境弟子锤炼道基。
虽谈不上稀罕,但对养炉境的弟子而言,这等宝贝无疑最适合自身的修炼。
可苏奕却没想到,在这世俗之界,竟还能见到这等宝贝。
须知,五蕴灵珠的祭炼,需要搜集足够多的“五行灵气”,再由灵道修士亲手出手,以秘术蕴养,才能炼制出这等宝贝来。
而在这苍青大陆,连元道修士都被称作陆地神仙,极为少见,更遑论是灵道修士了。
据传,也只有苍青大陆的霸主“大夏国”内,才疑似存在着灵道修士的诸般传闻。
宁姒婳笑吟吟道:“兰娑得知道友的修为后,特意将这一串五蕴灵珠拿出,只要道友喜欢,我便放心了。”
苏奕若有所思道:“你这位朋友是从哪里得到的此宝?”
宁姒婳想了想,说道:“兰娑来自大秦三大修行势力之一的东华剑宗,其身份极为特殊尊贵,对其他人而言,这五蕴灵珠堪称难得一见的瑰宝,可对她而言,想要得到并不算太难。”
“原来是宗门弟子。”
苏奕点了点头。
他倒也知道,大周、大魏、大秦这三个疆土接壤的世俗国度中,以大秦国力最为鼎盛。
仅仅以修行力量而论,秦国境内便有着三大修行势力,远不是只有一个潜龙剑宗的大周可比。
这兰娑来自大秦东华剑宗,连宁姒婳都说她身份极为特殊尊贵,那自然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修行者可比。
又聊了片刻,宁姒婳便告辞而去。
临走时,也是将文灵雪一起带走了。
从这天起,苏奕的生活总算变得清宁起来。
除了修炼,便是指点茶锦修炼,顺便也帮幼兽赤猊开启灵智,传授了一门名唤“万象炼星诀”的妖道修行法门。
……
两天后。
也就是三月三十,袁家之主袁武通、带着袁珞兮、袁珞宇、风晓峰、风晓然等人,以及广陵城黄家之主黄云冲亲自登门拜访。
苏奕安排了宴席,与之饮酒交谈。
最后,风晓峰和风晓然被苏奕留了下来,并在当天送往天元学宫中修行。
这么做,也是避免这一对兄妹再被那些对手胁迫了。
……
四月初一。
苏奕一鼓作气,足足耗掉七株四品灵药,一举将宗师境一重的修为臻至圆满地步。
其心脏之地的丙火性灵道光,足可抵达八百丈高空!
这代表着一种极其恐怖的大道底蕴。
以苏奕前世的阅历,都不曾听闻,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岁月中,有谁在养炉境淬炼心脏之地时,能够办到这一步了。
也是这天,苏奕一举迈入宗师二重境,开始修炼肝脏。
肝者,木之属,孕养乙木性灵,锤炼此地,可疏通周身经络,滋养一身生机,化解体内沉疴污秽之气,助长精气神。
臻至此境,让得苏奕的实力比之从前,强大了一倍不止。
……
四月初二。
苏奕收到来自玉京城六皇子周知离的一封信。
在信上,周知离以一种焦灼担忧的口吻告诉苏奕,如今之大周,皆知道苏奕将在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
诸多大势力中的狠角色皆已经蠢蠢欲动,试图在路途上阻截苏奕,抢夺苏奕身上的机缘。
其中不乏一些退隐多年的老家伙。
在信笺最后,周知离叮嘱苏奕务必要小心,若有可能,希冀苏奕最好改变行程。
看完信笺,苏奕一笑置之。
……
四月初三。
苏奕把茶锦送往天元学宫,和宁姒婳约定,在距“宝刹妖山”百里地之外的金柳城见面。
宁姒婳也会通知镇岳王木晞,到时候一起前往宝刹妖山。
……
四月初四。
清晨,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奕一如从前般,洗漱、修炼之后,这才换上整洁的衣衫,撑着一把油纸伞,一个人离开了漱石居。
他先是在城中的鲜鼎记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这才迈步往城门外行去。
就如当年离开云河郡城时一样,对苏奕而言,更喜欢以脚步丈量山河大地,以道心观摩沿途风光。
餐风饮露,栉风沐雨。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得,便是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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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文州王琢
四月初四。
对大周寻常人而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可对大周境内的诸多大势力而言,这一天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因为今天,十七岁的少年武宗苏奕,将要启程前往玉京城!
暗中早有波澜汹涌。
杀机四伏!
菱角岭。
位于衮州城约莫一百余里的一片深山中,因形似“菱角”而得名。
其上山岩陡峭,人迹罕至。
一座不知何年何月修建的破败土地庙孤零零屹立在山道一侧。
庙宇大门坍圮腐朽,其内蛛网灰尘密布,供奉着土地公的泥塑早已坍塌成一地的石块。
临近傍晚。
斜风细雨,水雾湿重。
从蜿蜒曲折的料峭山路上,走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袍少年,如若闲庭信步般,仪态悠闲。
正是苏奕。
清晨从衮州城出发,他一路步行,跋涉山河之间,一路几乎没怎么歇息,到现在,也仅仅只是感到一阵饥饿而已。
抵达这破败土地庙前,苏奕抬眼看了看天色,决定在此稍作休整。
想了想,他抬手拍了拍腰畔的养魂葫,道,“倾绾。”
养魂葫喷出一缕白烟,雾霭缭绕中,一袭血红裙裳的倾绾凭空而出。
“仙师有何吩咐?”
少女清丽呆萌,大大的眼眸怯生生的。
相比以前,倾绾身上的气息已完全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体态娇柔绰约,肌肤晶莹如白玉似的,声音软糯甜润,漂亮可爱。
“去抓些野味,记住不要走太远。”
苏奕吩咐道。
“嗯!”
倾绾连忙应承下来。
她俏丽的身影一闪,就化作一片红光消失在雨幕中。
苏奕收起雨伞,推门走进了土地庙,而后拎出藤椅,舒服地躺在了其中,拿出一份地图端详起来。
衮州城和玉京城之间,相隔有两千里地之遥远,路途上除了一座座绵延起伏的大山,还有浩浩荡荡的河流、沙漠、大湖……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城池。
按照苏奕规划的路线,若是步行前往,要抵达玉京城,路上起码要跨过三座大山、九条大河、以及十九座城池。
不过,苏奕倒不着急赶路。
他早已和宁姒婳、木晞约定,会在距离宝刹妖山数十里地的金柳城中见面。
到时候,会前往宝刹妖山一探,再启程前往玉京城。
“按我的脚程,不出五天便可抵达那金柳城。”
苏奕暗道。
宝刹妖山,就位于他这次所制定的形成路线上,过了宝刹妖山,便能抵达白州境内。
而白州便是毗邻玉京城的京畿之地,到了那里,不出两天时间,就能够抵达玉京城。
收起地图,苏奕拿出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细密的雨势却有变大的迹象,雨滴砸在破损的庙宇瓦片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荒山、破庙、傍晚的雨天,天地一片昏暝。
苏奕独自坐在幽暗中,却怡然自得。
只是肚子却越来越饿了……
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倾绾这丫头都已拥有媲美宗师的力量,怎地连抓一些野味都要耗费这么长时间?便在此时,一抹红影飘了进来。
正是倾绾,她手中抓摄着一条巨大的金色蟒蛇,结结巴巴道:“仙师,让您久等了。”
苏奕问:“为何耽搁这么久?”
倾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螓首,呐呐道:“绾儿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小兔和小鹿,可它们看起来很善良的,绾儿下不去手,就一直在找合适的猎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条蟒蛇……”
苏奕以手扶额,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你就能对这蟒蛇下得了手?”
倾绾连忙解释:“呃……不是绾儿杀的它,这蟒蛇是被一只苍鹰杀死,绾儿出手撵走了苍鹰,把这蟒蛇带回来了。”
苏奕:“……”
见过善良的,没见过如此善良的,修行之辈,哪有不杀生的?
“还真是难为你了。”
苏奕一阵摇头,开始忙活起来。
没多久,一堆篝火汹汹燃烧,那金色蟒蛇被剁成了一块块串了起来,放在篝火上烤炙。
倾绾小心地蹲坐在一侧,看着苏奕手法娴熟地烤肉,眉梢间尽是静谧之色。
“吃吗?”
很快,苏奕拿起一串烤得焦黄流油的蛇肉,问倾绾。
倾绾连忙摇头。
苏奕见此,自己享受起来,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不亦快哉。
不得不说,在这荒山雨夜中,吃着烤熟的新鲜蛇肉,别有一番滋味。
哗啦啦~~
雨水越来越大了,屋檐流淌的雨幕直似飞洒的水帘似的。
天色愈发昏沉。
苏奕吃饱喝足,看到这样的天气,也不禁皱了皱眉,正思忖是否要连夜赶路时。
忽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破庙外响起。
很快,大雨倾盆中,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男子大步走进了破庙内。
此人身影极高大,给人以压迫之感,浑身雨水滑落,却冲不散他那浑身的肃杀铁血气息。
斗笠男子甫一进来,便朝苏奕抱拳见礼,“苏公子,我家大人在据此二十里外的‘龙桥驿’设宴,特派我来邀请公子前往!”
他声音沉浑,沉闷如雷鸣似的,震得破庙瓦片都微微颤抖起来。
藤椅中,苏奕神色平淡道:“你家大人是谁?”
斗笠男子兀自保持着抱拳见礼的姿态,沉声道:“等公子到了便知道。”
苏奕哦了一声,道:“深山荒野,大雨滂沱,你家大人却能让你在这破庙中找到我,还提前安排了宴席,倒是有些本事。”
斗笠男子沉声道:“公子若接受邀请,还请随我一同前往。”
“我若不接受呢?”
苏奕淡淡道。
“我家大人说,公子既有孤身前往玉京城的大气魄,料来也不会畏惧前来赴宴之事了。”
顿了顿,斗笠男子道,“我家大人也说了,若苏公子拒绝,便让我选择两种死法。”
苏奕挑眉:“哪两种?”
斗笠男子微微抬首,露出斗笠下那一对淡漠近若无情的眸,沉声道:
“要么被苏公子杀了,要么被我家大人杀了。”
嗤!
苏奕屈指一弹,一缕剑气横空而起,如闪电般刺向斗笠男子的咽喉。
斗笠男子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可却立在那纹丝不动。
那一抹剑气在抵达斗笠男子咽喉一寸之地时,突兀地炸碎,消散无踪。
斗笠男子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苏公子不杀之恩!”
他鬓角、脖颈、背脊上浸出一层冷汗,可见他并非像表面那般平静。
“带路吧。”
苏奕从藤椅上长身而起,将倾绾唤回了腰畔的养魂葫内。
……
龙桥驿。
一座修建在偏僻山路上的驿站,庭前是一个巨大的院落,院落内错落矗立着五座由巨石搭建的楼阁。
大雨倾盆,夜色昏沉。
此时正中央的一座巨大足有三层楼的楼阁内,灯火通明,透着暖意。
斗笠男子带着苏奕,趁着雨幕夜色,走进了驿站内,径直来到了那一座中央处的楼阁中。
推门而入,热浪扑面,就见华灯点燃,红毯铺地,香炉袅袅。
巨大的殿堂内,陈列着一张长长的梨花木桌,桌上摆设着一道道珍馐美味,瓜果点心,皆冒着热气。
外边凄风苦雨,屋内却一派奢华富丽的景象,给人造成极大的反差感。
长桌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头戴羽冠,身披羽衣,剑眉星目,仪态轩昂。
其肩膀处,还趴着一只慵懒的黑色狸猫,幽蓝的眼睛泛着妖异慑人的光泽。
“大人,苏公子来了。”
斗笠男子肃然见礼。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羽衣男子笑吟吟点了点头,而后长身而起,举起右手,朝苏奕微微稽首道:
“文州王琢,见过苏公子。”
若换做大周其他武者,听到“王琢”二字,必然第一时间想起一连串耀眼十足的头衔。
十大学宫之一“天行学宫”宫主、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之一,九位外姓王中的“青巽王”……
他自幼修行,年仅十四岁,便是迈入宗师之境,成为天元学宫同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其十七岁踏入先天武宗,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便跻身大周十大先天武宗行列,被十方阁点评为“龙章凤姿,武道绝才”。
直至如今,王琢已经三十七岁,距离他踏足先天武宗之境已过去二十年。
谁也不知道,这位传奇般的武道绝才,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当然,苏奕并不知道这些。
即便知道,他也注定不可能太在意了。
面对王琢的见礼,苏奕只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坐在长桌一侧的座椅上,仪态闲散道:
“说说吧,你在此设宴,又派人去请我,是要做什么。”
王琢微微一笑,也同样落座,道:“苏公子快人快语,王某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此次邀请公子前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和公子商量。”
“喜事?”
苏奕挑了挑眉,“你继续说。”
王琢眼神湛然,含笑看着苏奕,道:“别人只贪图公子身上的造化和秘密,而王某更看重公子你这个人。”
顿了顿,他身影微微前倾,神色诚恳道,“故而,王某才会特意在此设宴,只为邀请公子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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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这点手段 皮毛都算不上
苏奕微微有些怔然。
这家伙……是要招揽自己?
就见王琢笑道:“当然,苏公子定会感到唐突,为表诚意,王某可以保证两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若公子加入王某所在势力,王某可保证,玉京城苏家,再不敢对付公子。”
说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王某可保证,让公子不止有机会踏入元道修行之路,且还能得到灵道大修士的亲自指点!”
“以公子的底蕴和天赋,再加上灵道大修士的指点,以后就是踏上灵道之路,当也并非不可能。”
说罢,他笑着饮了一杯酒,“这,就是王某的诚意,还请公子考虑。”
他彬彬有礼,从容自信,谈吐自若,自认换做任何武者在此,怕都很难不动心了。
毕竟,这是他王琢的保证!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对大周其他武者而言,或许知道他王琢这位天行学宫宫主头上的光环何等之多,威势是何等之盛。
可苏奕……根本就不知道他那些身份。
退一步说,哪怕就是知道,也注定会嗤之以鼻了。
就见苏奕伸手手指,轻轻敲打着身前桌面,道:“想不想听实话?”
王琢微笑道:“苏公子尽可以直言,王某洗耳恭听。”
苏奕淡淡道:“你所谓的诚意,在我眼中就是个笑话。”
“笑话?”
王琢笑容消失,皱眉道,“还请公子解惑。”
苏奕想了想,道:“念在你无知的份上,我便破例多说两句。”
无知……
王琢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他倒要看看,苏奕能给出怎样一个理由。
“我此行前往玉京城,本就是要解决和苏家的恩怨,你觉得我会担心苏家对付我?这是其一。”
苏奕哂笑,“至于你所谓的灵道大修士的指点,就这等角色,根本不够资格在修行上对我苏某人指手画脚。”
王琢笑容微滞,似被苏奕那充满不屑蔑视的话语中惊住了。
半响,他才感慨似的摇头道:“苏公子,年轻气盛是好事,气魄十足也是好事,身怀不为人知的造化更是好事,可是听了你这番话,我怎地感觉,在对灵道大修士的认知上,你比王某想象的要更无知呢?”
苏奕淡然不语。
他都懒得再解释。
无知二字,往往就体现在这种时候,哪怕你说的是大实话,都会被视作夸夸其谈。
王琢又饮了一杯酒,笑道:“这样吧,苏公子只要有兴趣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说出来,王某能答应的,统统可以满足。”
显然,他也懒得和苏奕再掰扯灵道大修士究竟有多恐怖,大概是认为,就是说了,对方也不懂,毕竟太年轻……
苏奕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王琢眼神玩味,道:“难道苏公子不知道,从你即将在四月初四从衮州城前往玉京城的消息传出后,这天下诸多大势力的目光,都已落在了公子身上?”
苏奕淡然道:“可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是从哪条路前往玉京城的。”
“不,有人知道。”
“谁?”“十方阁。”
王琢微微一笑,“从公子离开衮州城那一刻,由十方阁豢养的一群‘疾光雀’就在数千丈的高空之上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
“这些疾光雀极为通灵,能够配合行动,无论公子走到哪里,你的踪迹必会被第一时间被十方阁的人得知,而后,再以极昂贵的价钱卖给想要得知公子踪迹的人。”
说到这,他略带肉疼道:“我为了第一时间和公子谋面,可付出了足足五百块三阶灵石。”
“十方阁……”
苏奕深邃的眸微微闪动。
他倒没想到,这个以消息灵通著称于世的神秘势力,竟会借着自己前往玉京城的机会,以兜售自己的踪迹来大发横财!
这就像是在充当那些敌人的斥候,无论自己走到哪,只要有人掏得起价钱,就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苏公子也看到了,连十方阁都在帮你那些对手的忙,这一路要前往玉京城……注定是杀机四伏。”
王琢轻声道,“可若你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这一切凶险都将是过眼云烟。”
苏奕却笑起来,道:“不,我反倒认为这是一桩好事。”
王琢一怔,有些疑惑道:“好事?”
“说实话,我这一路上也在思忖,万一那些想要杀我的对手找不到我可该怎么办。”
苏奕神色坦然道,“可有了十方阁的帮忙,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十方阁竟还拿我的踪迹来发财,可谓是居心叵测,等以后找个机会跟他们算一算这一笔账便是。”
王琢听完,彻底怔住,久久沉默。
他本以为,此次邀请苏奕赴宴,凭自己开出的条件,以苏奕眼下的凶险处境,必会答应自己的邀约。
可谁曾想……
完全就不是这样!
苏奕问道:“对了,能否说说你所在的势力?”
王琢稳了稳心神,笑容爽朗道:“若公子答应加入,王某自会知无不言。”
苏奕道:“我若拒绝呢?”
王琢凝视苏奕片刻,轻叹道:“我希望苏公子莫要拒绝,再认真认真考虑,说实话,公子年纪轻轻,且身怀大造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可真不想让公子就此埋骨于这荒郊野外。”
说到这,气氛骤然变得沉闷压抑许多。
在王琢肩膀上,那慵懒的黑色狸猫也是抬起头,幽蓝妖异的瞳冷飕飕看向苏奕。
苏奕笑了笑,道:“试试?”
王琢沉默了。
半响,他轻叹一声,道:“何苦来哉?苏公子可知道,这龙桥驿四周,早埋伏有一场杀机,有精通阵法的宗师五重境人物,有擅长刺杀的先天武宗,有……”
不等说完,苏奕长身而起,淡然道:“快动手吧。”
王琢又饮了一杯酒,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黑色狸猫,惋惜道:“着实可惜了……”
哗啦~
他身影忽地像虚幻的光影般,凭空消失在座椅上。
紧跟着,一盏盏华灯熄灭,整座富丽堂皇的殿宇骤然陷入黑暗之中。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大殿四周,有滔天的火焰汹涌而起,夹杂着风雷闪电,煞气滚滚。刹那而已,这大殿直似化作狂暴的炼狱,风、雷、火、雾四种力量化作毁灭般的攻击,朝孤零零坐在那的苏奕覆盖过去。
“一座不堪入眼的微末法阵罢了。”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讥诮之色。
从进入这大殿时,他就看出,殿宇内摆设的二十四盏华灯,皆是布阵之器。
包括地上的红毯、长桌的摆设,就连王琢所坐的位置,都各藏玄机。
而在和王琢交谈时,苏奕早已将这大阵的一切窥破。
思忖时,他早已长身而起,屈指一弹。
嗤!
一缕剔透璀璨的青色剑气横空而出,斩在数十丈外的一盏华灯上。
砰!
华灯爆碎。
一片汹涌如瀑似的火焰洪流,堪堪抵达苏奕身前三尺之地,便骤然溃散,化作细碎的符纹光雨消弭。
嗤!嗤!嗤!
接下来,苏奕十指连弹,就见一道又一道青色剑气扬起,在黑暗中纵横交错,按着不同的顺序,斩向不同的华灯。
做完这些,苏奕看也不看,转身朝大殿外行去。
而在其身后,产生一阵砰砰砰的炸碎声,那是一盏盏华灯被剑气劈开的声音。
那些由阵法所化的雷霆、风暴、煞雾……皆在苏奕身后纷纷溃散,如褪去的潮水似的。
前后不过三个弹指的功夫,这布置在殿宇内的大阵轰然覆灭。
而苏奕,则仪态闲散的推门而出。
……
外界夜雨滂沱,天地昏暗。
距离龙桥驿站十多丈之外,王琢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黑色狸猫,目光望着远处那陡然陷入黑暗中的楼阁,不禁轻叹道:
“如此一个惊采绝艳的少年郎,我可真不舍得他死……”
在王琢旁边,立着一个足有丈许高的威猛巨汉,手握一柄伞,帮王琢遮挡倾盆而下的雨水。
巨汉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雨水中,任凭冲刷。
威猛巨汉咧嘴一笑,瓮声瓮气道:“大人,我们不杀他,他也会被其他人杀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身上的造化便宜了我们。”
“造化……”
王琢眸光闪烁,唏嘘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呐。”
说着,他扭头看向另一侧,那里站着一个精神矍铄,身影瘦小的老者。
“涌鸣兄所布置的‘小雷火阵’倒是不俗,依我看,即便杀不死那苏奕,也足以将其重创。”
王琢评价道。
瘦小老者擦了擦脸上雨水,谦虚道:“大人谬赞了,小老这点布阵之道,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话虽这般说,眉宇间却尽显得意。
就在此时——
“皮毛?依苏某看,这阵法之粗鄙,连皮毛也谈不上。”
伴随着一道淡然的声音,在王琢等人错愕目光注视下,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施施然从远处那一座楼阁大殿中走出。
他先是撑起油纸伞,这才一脚走进雨势滂沱的夜色中,朝王琢他们那边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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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剑横长空照山河
“怎……怎会这样……”
瘦小老者瞠目结舌,惊得差点蹦起来。
由他布置的小雷火阵,就是先天武宗被困其中,不死也得重伤。
可现在,苏奕却似没事人般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果然,这位苏公子不简单呐。”
王琢也怔了一下,旋即便唏嘘感慨不已。
似乎,他并不是太惊讶。
“阵法困不住,可不见得杀不死。”
一侧的魁梧巨汉咧嘴说道,其眼瞳如猩红的铜铃似的,泛着残暴慑人的嗜血气息。
嗤!
蓦地,滂沱雨势中,一缕细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苏奕一手握着油纸伞,右手随意在虚空中一点。
就见昏暗夜色中,一柄漆黑的箭矢在距离苏奕一丈之地时,砰的一声炸碎。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铮!铮!铮!
一阵抚琴般的急促尖啸声在夜色中回荡,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骤然掠来一道道锋刃。
那些锋刃薄如蝉翼、形似柳叶、近若透明,却透发着凌厉慑人的锋芒。
虚空似被撕裂出一道道横七竖八的裂缝。
那一道道锋刃夹杂在雨水中,飘忽不定,极难被察觉到,令人防不胜防。
面对这等突然而至的袭击,别说是武道宗师,就是先天武宗,怕都很难捕捉到那一道道锋刃的轨迹了。
无疑,出手之人极其擅长刺杀之道,借助夜色雨幕,针对苏奕施展了一场可怕的袭击。
王琢暗暗点头,目光如电般,遥遥看着远处的苏奕,似要看一看,他该如何化解这等刺杀。
可出乎他意料,苏奕并未闪避,似浑然不觉般,自顾自朝他这边行来。
眼见那一道道锋刃如天罗地网般迫近——
就在此时,一道比夜色更深沉幽暗的剑光从苏奕右手中乍现,隐约之间,似有一缕凶禽桀骜乖戾的嘶鸣之音响起。
唰!
剑光一闪。
成百上千宛如柳叶似的锋刃,皆如纸糊般被一扫而空,齐齐在苏奕周身一尺之地爆碎齑粉。
那倾盆的雨幕,都似被这一剑斩开,锋芒无匹,震撼人心。
“这……”
数十丈外的一座黑色岩石后方,一名黑袍女子不禁吃惊。
在她膝前,横陈着一把古琴,这是一柄强大的灵器,琴弦可化为无形的音波锋刃,隔空杀敌。
黑袍女子本就拥有极为高深的武道修为,且在此琴上的造诣已臻至化境,自信就是对付先天武宗,都足以杀得对付狼狈不堪。
可现在,她那绝杀一击,却被一剑化解!
一咬牙,黑袍女子十指拂动,正欲再次抚琴杀敌。
便在此时,一道轻淡的叹息声响起:
“刺杀之术,一击不中,便当远遁千里,断不可能有丝毫迟疑了,而你……无疑不是个合格的刺客。”
声音还在回荡,黑袍女子都来不及反应,一缕剑气凭空斩落。
崩!!
一根根琴弦齐齐崩断,琴身从中间被斩断。
黑袍女子兀自盘膝坐在那,一缕笔直的血痕从其额头开始,沿着鼻梁、嘴唇、下巴、咽喉、胸膛一路而下。
“好……好剑术……”
黑袍女子唇中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声音。
而后,其身影悄无声息地分作两半,倒向大地两侧,就像一个被劈开的瓜似的,鲜血如瀑般倾泻,被雨水冲刷了一地。
再看苏奕,自顾自朝迈步,行走雨夜中。
滂沱雨水从油纸伞四周滑落,没有沾染到他的衣袂分毫。
远远看到这一幕,王琢眉宇间浮现一丝凝重,道:“铁空,该你们出手了。”
一则,身影魁梧的巨汉点了点头。
轰!
铁空如山般的身影,骤然暴涌出滔天妖气,他眼睛猩红,浑身肌肤疯狂滋生出一层如钢针般的黑毛。
“结阵!”
铁空暴喝,声震云霄,直似雷霆咆哮。
不远处,已快要走出龙桥驿站那巨大庭院的苏奕脚步一顿,目光一扫,就见四周之地,掠出十八道身影来。
这些身影,有男有女,浑身妖气肆虐,形成一个独特的战阵。
轰!
他们彼此身上的气息遥相呼应,宛如一个整体般,全都汇聚在一处,涌入那巨大魁梧的铁空身上。
肉眼可见,铁空身上的气息骤然节节攀升,威势之盛,将那漫天的雨水都震碎飞溅。
那等一幕,无疑太恐怖了。
相比起来,夏侯凛、蔡京海这等先天武宗,都要逊色一大截。
强大如阴煞门副宗主花柳烨这等老魔头的气势,也都没有铁空那般慑人。
无疑,得到那十八道身影所结的战阵的力量,让得铁空自身的实力暴涨了一大截!
“这样总该可以拿下此子了吧……”
王琢轻轻抚摸着怀中黑色狸猫,心中平静不少。
铁空是一位比九阶妖兽更可怕的“妖灵”所化,其本体乃是天生的异种大力暴猿,实力本就足以媲美先天武宗。
而那十八道身影,皆有着宗师境修为,他们所化的战阵,名唤“六合聚气阵”,可将十八人的精气神和力量,通过此战阵,全都汇聚于铁空身上。
这等情况下,铁空相当于凭空得到了十八位宗师人物的力量加持!
王琢扪心自问,换做自己出手,若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也很难打败此时的铁空。
“杀!”
雷霆般的暴喝中,就见铁空暴冲杀出,巍峨如山的身影,撕裂倾盆雨幕。
尚隔着十多丈距离,便挥臂握拳,猛地砸出。
轰!
那拳劲如一轮刺眼狂暴的血色大日在夜色中乍现,碾碎空气,带着滔天的煞气砸向苏奕。
苏奕眼神古井不波,淡然如旧。
搁在宗师一重境时,他都能轻松杀死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全力出手的话,都足以不把花柳烨这老魔头放在眼中。
更何况他如今都已是宗师二重的道行?
就见——
他袖袍鼓荡,蓦地一挥。
一股无形的道罡力量呼啸而出,带着独特的火性道光,有天然的玄妙道韵气息交织其中。
轰!!!
地面塌陷,虚空紊乱。
铁空砸出的那一道宛如血色大日般的拳劲,直接被摧枯拉朽般震碎,血色光雨爆绽迸溅。
苏奕那一拂之力余势不减,朝铁空狠狠撞去。铁空铜铃似的瞳孔一缩,蓦地大吼一声,双臂抡起,如托举大山。
在其身前,血光暴涌,化为一道厚实的血色壁障,如天堑般横挡在那,堪堪挡住了苏奕那一拂之力。
嘭!!
血色壁障轰鸣,剧烈晃动,出现如蛛网般密布的裂痕,最终虽化解了苏奕这一击,可这血色壁障也轰然炸开。
铁空那威猛的身影微微一晃,气血翻腾。
他不由骇然。
遭受到冲击之下,那十八个结为“六合聚气阵”的身影也是齐齐一阵晃动,一个个也都脸色骤变。
“这宗师一重境的少年,竟似比传闻中还要更可怕!”
远处,王琢倒吸一口凉气,终于色变,无法淡定。
“杀!”
铁空没有耽搁,手中凭空多出一柄青铜长棍,脚掌一踏地面,暴冲而去。
轰!
他身影还未靠近,手中青铜长棍已扬起,狠狠劈下,势大力沉,足可劈山断流。
苏奕看了看手中的油纸伞,决定不再保留。
否则,这脆弱不堪的纸伞,非被战斗扩散的余波毁掉不可,这样的话,岂不就要淋成落汤鸡?
那就太狼狈了。
锵!
低沉的剑吟响彻,如若夜色般幽暗的玄吾剑扬起,在虚空中一划。
我有一剑劈山海,纷扰如潮从此逝。
那一瞬,一道百丈剑气贯空掠起,绚烂若旭日初升。
那夜色、雨幕、空气、水雾……似都被蒸发,无匹的剑光,将这片天地都照亮。
那等威势,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一是来自苏奕宗师二重境的修为。
二则是因为,玄吾剑经由苏奕的祭炼,其上镌刻有吞灵敕令,本就能汲取天地灵气,再加上如今的剑身内,还有一缕属于冥焰魔雀的精魂。
这一切力量经由苏奕以“大快哉剑”施展出来,那等威能,又岂可能是以往可比?
就见——
剑气如青色神虹,灿然若来自仙人之手,斩破夜空雨幕,降临人间。
那一瞬,王琢毛骨悚然,手脚发凉。
在其身边,瘦小老者更是吓得亡魂大冒,惊恐尖叫出声。
而在这一剑之下,身影足有丈许高的铁空,也被那致命般的危险气息刺激得如若疯狂,全力挥动青铜长棍抵挡。
喀嚓!
如刀切豆腐般,青铜长棍应声而断。
紧跟着,铁空那腾空而起的巍峨身影,被足足百丈长的剑气劈开,血洒夜空。
这位妖灵“大力暴猿”所化的先天武宗,还未落地,其身影就分成两截,血水和内脏倾洒虚空,扑簌簌坠落。
那等死状,触目惊心。
轰!
大地之上,更是被这一剑凿开一条百丈长的笔直裂痕,岩石迸溅,泥土飞扬。
再看那组成战阵的十八道身影,也是遭受到了可怕的反噬,一个个横七竖八倒飞出去,口鼻喷血,惨叫震天。
之前,他们的精气神和铁空融为一体,而现在随着铁空的死,也让他们遭受到可怕的重创!
一剑,横空百丈,斩铁空,破战阵!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想象,这是来自一位宗师境二重少年的一剑之威?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隐宗榴火真君
不远处,王琢呆滞在那。
这位天行学宫宫主,大周的青巽王,十大先天武宗之一的大人物,此刻的内心,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自认没有低估苏奕。
否则,不会在此精心设局,进行埋伏。
可他却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十七岁少年,会强横到这等地步!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预估和判断,以至于都有些无法想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孽的角色。
雨还在下。
那之前曾布下小雷火阵的瘦小老者,也是一位宗师五重角色,可此时却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而远处,苏奕举着油纸伞,朝这边行来,步履从容,一袭青袍纤尘不染。
“还有没有其他手段了?”
苏奕说话时,抬手一抛。
嗡!
玄吾剑如有灵性似的,在虚空一闪,就落在铁空的尸体处。
就见那幽暗的剑身内,隐约有着一头凶禽的虚影在振翅,让得剑身也随之微微颤抖,清吟阵阵。
肉眼可见,铁空的尸体快速干瘪下去,残留其中的精血竟全都被玄吾剑汲取一空!
而后,玄吾剑一闪,重归苏奕手中。
那妖异的嗜血一幕,让得王琢彻底无法淡定,惊疑道:“你这把剑莫非已通灵?”
苏奕摇头,“谈不上,只不过会渴饮鲜血,汲取一些精气神罢了。”
王琢深呼吸一口气,叹息道:“怪不得你有恃无恐,拥有这等恐怖灵剑,除非陆地神仙出手,否则,这天下何人杀不得?”
显然,他误会了,把玄吾剑当成苏奕的底牌。
苏奕自然不会解释了,提醒道:“时候不早了。”
王琢脸色微变,旋即苦笑道:“苏公子,王某自忖刚才的时候,以礼相待,盛情相邀,断没有任何加害之心……”
苏奕淡淡打断道:“可没办法,你毕竟动手了。”
王琢神色认真道:“可王某敢保证,哪怕刚才苏公子被打败,王某也断不会下死手,毕竟,王某此次的目的,是邀请公子加入我所在的阵营。”
顿了顿,他苦涩道:“现在,公子是否也能给王某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苏奕道:“可我看不到任何诚意。”
王琢一怔,旋即明悟过来似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瘦小老者,歉然道:
“涌鸣兄,只能委屈你了。”
瘦小老者脸色大变,道:“大人,您……”
砰!
还未说完,其头颅就被拍碎,身影瘫软倒地。
苏奕眸子微微一眯,摇头道:“不够。”
王琢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不远处。
那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八道身影,皆是之前结成“六合聚气阵”的强者。
“快走!”
察觉到王琢的目光,这些强者皆意识到不妙,第一时间就要逃走。
“诸位,真是抱歉了。”
王琢长叹一声,身影一闪,冲进雨幕中,对那些强者展开了杀戮。
仅仅片刻,十八位强者被杀一空,无一生还。
王琢返回,垂头丧气道:“苏公子,现在诚意可够?”
苏奕目光看向他怀中的黑色狸猫,后者顿时炸毛,喵呜一声嘶叫起来,幽蓝妖异的瞳写满了惊怒。
王琢脸色彻底变了,道:“苏公子,狸奴不能杀。”
苏奕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你是否知道,它体内潜藏着一缕古怪的妖魂?”
王琢神色微僵,只觉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吃惊道:“公子早已看出来了?”
苏奕淡然道:“这种小孽畜,还逃不过我苏某人的法眼,这样吧,你亲手杀了它,我给你一条活路。”
王琢脸色一沉,道:“公子,非要把王某往死路上逼?”
其怀中,那只黑色狸猫已弓着身影,充满了警惕。
苏奕深深看了王琢一眼,道:“我这就是在帮你解脱,你莫非真甘心被这小孽畜摆布一辈子?”
“你……”王琢大惊。
嗤!
猛地,那黑色狸猫跃起,双爪挥动,带起一片可怖的黑色妖风,狠狠朝苏奕抓去。
突袭之快,力道之凌厉,竟完全不弱于先天武宗!
却见苏奕一声哂笑,手腕一抖。
噗!
玄吾剑如闪电般,刺进黑色狸猫体内,将其贯穿。
“混账东西,别让本座再见到你!”
狸猫体内,一道女子的震怒尖叫响彻,紧跟着,一道虚幻般的女子身影凭空浮出。
这明显是一道魂体,极为缥缈模糊。
她甫一出现,就化作一道妖风要逃走。
锵!
玄吾剑清吟,幽暗的剑身爆绽出吞灵敕令的力量,仿似无形的大手般,狠狠攥住那一道女子魂影,朝玄吾剑内拖去。
“纵然是本座的一缕分魂,也不容你来镇压亵渎!”
伴随着愤怒的尖叫,那女子魂体竟是猛地炸开,化作缤纷的光雨消散不见。
见此,苏奕浑不在意,收起了玄吾剑。
噗!
而同一时间,王琢唇中咳血,精神一下子萎靡许多,整个人都似苍老了许多岁,鬓角白发生。
他颓然坐地,抱着那黑色狸猫的尸体,失魂落魄,显得异常凄凉和伤心。
雨势变缓了许多,淅淅沥沥的下着。
苏奕撑着油纸伞,立在一侧,道:“这一缕分神的本尊,就是你说的那个灵道修士?”
“不错。”
王琢声音沙哑低沉,眼神泛起一丝追忆,“少年时,我曾在大秦国游历,偶然邂逅一位宛如天上仙子般的姑娘,她说我身怀大气运,主动指点我修行……”
“也是从那天起,我的命运就此转变。”
“我所修炼的功法,吞服的丹药,以及对修行之路的认知,皆是来自于她。这一切,也让我拥有了今日之成就……”
听到这,苏奕不禁摇头,道:“可她却以一缕分魂为禁锢,这些年里,一直在操纵你的一举一动,归根到底,她不是欣赏你,而是把你当做了一个任凭摆布的傀儡罢了。”
“我知道。”
王琢神色灰暗,苦涩道,“我很早就知道,可我一直不愿从内心深处去相信,或者说,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苏奕打断道:“行了,我可没兴趣听你这段不堪的往事。你只要告诉我,你所在的势力叫什么,这女子又是什么身份,便可以离开了。”
王琢默然许久,这才叹息道:“苏公子杀了她的一缕分魂,迟早也会被她找上门的,既如此,告诉你也无妨。”
深呼吸一口气,他缓缓说道:“我所在的势力,名叫‘天隐宗’,而指点我修行的那女子,自称‘榴火真君’,乃是天隐宗的太上长老。”
天隐宗!
榴火真君!
这对苏奕而言,完全一片陌生。
不过,一想到那大秦国内,竟还有灵道修士,却是让苏奕颇有些意外。
因为据他所知,有关灵道修士的传闻,大多发生在苍青大陆的霸主“大夏”国内。
“公子是否也奇怪,一个灵道修士,为何会出现在大秦?”
王琢明显恢复了一些冷静,道,“我以前也曾为此疑惑,后来和榴火真君聊天时,发现她经常会谈起大夏国的事情,这让我怀疑,她极可能并非大秦的修士,而是来自大夏。”
苏奕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不过,一个大夏的灵道修士,怎会出现在大秦境内,她这是要图谋什么?”
王琢摇头道:“我只知道,这些年来,榴火真君一直在寻觅一些诡异和反常的人和事,这些年里,她就一直让我留意这大周境内八大妖山中的动静。”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像这次针对公子你的行动,也同样是因为,榴火真君认为,你身上藏有诡异反常的力量。”
苏奕眸光闪动,道:“原来如此。”
一个疑似来自大夏的灵道修士,蛰伏于大秦国内,还在一门心思的寻找这世间的诡异反常之事,这就很有意思了。
苏奕问道:“这天隐宗呢,是大秦的势力,还是来自大夏的势力?”
“这……我就不清楚了……”
王琢摇头,“不瞒公子,我直至如今,连天隐宗的山门在哪里,又有多少门徒都不清楚,这些年里,榴火真君也极少和我联系。”
“也是这一次,得知了公子的事情,榴火真君才派遣狸奴前来大周,找到了我。”
听完,苏奕都不禁一阵无语,这家伙果然和一个任凭摆布的傀儡没什么区别了。
想了想,苏奕再次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用什么办法和十方阁取得联系的?”
“这个。”
王琢从怀中取出一个形似蜗牛的黑色铜哨,道,
“这是十方阁的信物,在大周的每一座城池中,只需以修为力量吹动它,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疾光雀’找上门来。”
“把自己所想获得的情报写在信笺上,交给疾光雀,十方阁便会第一时间知晓,并给出购买情报所需的价格。”
“之后的交易,皆是由疾光雀来完成。”
苏奕点了点头,拿过那黑色铜哨。
略一打量就发现,这是一个极为精致小巧的法器,其内镌刻一种独特的传讯秘纹,一般人很难仿制,也谈不上有多少价值。
“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情报交易,这十方阁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神秘谨慎一些……”
思忖时,苏奕抬头望了望天穹,“你说,现在这数千丈高空中,是否有疾光雀在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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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十方阁的决断
“肯定有!”
王琢言之凿凿。
苏奕想了想,道:“身上带的有纸笔吗?”
王琢当即从一个百宝囊中取出纸笔,递了过来。
苏奕挥毫落笔,匆匆写了一张纸条密封起来,然后拿出那形似蜗牛的黑色铜哨,放在唇边吹动。
嗡!
一缕奇异的音律响彻,透过雨幕传到高空之上。
仅仅片刻,一头疾光雀破空而至,其羽翼呈淡淡的灰色,像只小苍鹰似的,有着一对青碧的眸和一对鲜红的利爪。
苏奕将手中纸条抛过去,疾光雀身影一闪,叼着纸条便破空而去。
“你可以离开了。”
苏奕转身看向王琢。
王琢似有些不敢相信,道:“苏公子确定要放了王某?”
“你还是想一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说着,苏奕撑着油纸伞,朝远处行去。
雨渐渐变小了,山野间水雾弥漫,很快就再也看不到苏奕的身影。
王琢怔怔看着这一幕,这才敢肯定,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不由自嘲:“枉我还是跻身在这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中的人物,和真正的修行者比起来,也不过是在世俗中蝇营狗苟的蝼蚁罢了……”
长叹一声,这位天行学宫的掌权者站起身来,折身而去,形影落寞。
……
夜色如墨。
一座孤峭的山峰之巅。
篝火汹汹,一名须发潦草的枯瘦老者席地而坐,手握一卷古籍,借着火光在静静研读,仪态悠闲。
不远处,一个身穿袈裟,光头锃亮,体态肥胖的中年和尚,趴在柔软的稻草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一侧的一株苍劲松树上,盘膝坐着一名相貌古板严肃的玄袍男子,眼眸微闭,气息悠长。
而崖畔处,则有一个宛如少年般的白袍男子坐在那,手中抱着一只焦黄流油的烤鸡,吃的满嘴流油,秀气的脸庞上尽是享受之色。
忽地,极远处的夜空中,一只疾光雀破空而来。
正在吃鸡的白袍少年探手一指篝火旁的枯瘦老者,嘴里含糊道:“去找他。”
唰!
疾光雀翩然落在枯瘦老者肩膀上。
枯瘦老者有些无奈地收起手中书卷,从袖袍中取出一个浑圆剔透的铜鉴,手中掐诀,朝疾光雀轻轻一点。
嗤!
疾光雀躯体一颤,那一对青碧的瞳孔中,射出一片瑰丽缤纷的光霞,映照在那浑圆的铜鉴上时,顿时浮现出一幅幅景象。
那赫然是发生在龙桥驿站中的战斗景象。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枯瘦老者讶然。
很快,当看到苏奕隔空剑杀抚琴女子的一幕时,枯瘦老者不禁动容,喃喃道:
“好可怕的剑术!”
作为十方阁分布在大周境内的七位长老之一,枯瘦老者自然清楚,这抚琴女子是来自大秦国内的一位先天武宗。
其名黄端妤,称号“琴剑师”,精通剑术和琴技,其实力搁在大周境内,足可以封王拜相。
可就是这样一位先天武宗,却被一剑劈成两半!
那血腥的一幕,让得枯瘦老者也不由倒吸凉气。
“我来看看。”
白袍少年抱着啃掉一半的烤鸡凑过来,灵动的眸盯着那一幅幅景象,满脸好奇。
很快,当看到铁空和那十八道身影组成的“六合聚气阵”出击时,白袍少年啧啧赞叹道:
“这战阵厉害,让得铁空这头‘大力暴猿’的实力,起码暴涨了一倍,都能去和王琢一较高低了。”
可话音刚落没多久,白袍少年愣住了,呆呆地抱着手中的烤鸡,秀气的脸颊上尽是震撼。
一侧的枯瘦老者也眼睛发直。
又是一剑,斩铁空,破战阵,凿破千丈大地!
“这是宗师二重的人能做到的?”
一道怪叫声响起,不知何时,那趴在那呼呼大睡的肥胖和尚,也已凑了过来,当看到这一幕,肥硕的脸颊都狠狠抖动起来,满脸惊色。
白袍少年喃喃道:“这把剑很不简单!”
枯瘦老者道:“苏奕此子的底蕴,才更可怕!”
说着,他们和肥胖和尚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惊意。
这也是他们这些十方阁的长老,第一次见到苏奕的战斗,虽说早就通过各种手段了解过苏奕的底细。
可当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幕堪称碾压的血腥战斗时,让得他们都无法淡定了。
枯瘦老者沉吟道:“看来,我们又必要重新评判苏奕此子的战力了。”
白袍少年唏嘘道:“我忽然有些同情那些打算抢夺苏奕身上造化的家伙了……”
肥胖和尚一把抢过白袍少年手中的半只烤鸡,狠狠咬了一口,鼓动着腮帮子道:
“善了个哉的,若说这小子不是被哪个老妖怪夺舍了,弄死和尚我都不信!”
正说着,之前盘膝坐在松树上的玄袍男子走了过来,古板严肃的脸上尽是不悦:“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着,他眉头一皱,看到了王琢击杀瘦小老者和其他十八位强者的一幕幕,不禁道:“青巽王竟认怂了?”
枯瘦老者神色复杂,感慨道:“保命之举,可以理解,毕竟,他的对手太可怕了。”
而当看到苏奕剑杀黑色狸猫之后,所发生的那一幕幕诡异的画面,在场这四位大周十方阁的长老人物,脸色皆齐齐一变。
“这黑色狸猫体内,竟依附着一条妖魂!?”
“那妖魂的来历注定不简单。”
“可惜,听不懂他们的交谈……”
由于这一幅幅景象,皆是由疾光雀的在数千丈外所看到,只能看到画面,而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以至于,枯瘦老者四人并不清楚,那一缕妖魂,实则是由一位自称“榴火真君”的灵道大修士的分魂所化。
可即便如此,这样诡异的一幕,让得他们也都是一惊。
至此,一切画面消失不见。
枯瘦老者收起那浑圆的铜盘,目光一扫其他三人,道:“诸位觉得,这样一场战斗的细节,是否要对外公布?”
玄袍男子率先开口,道:“若这么做,定会彻底得罪苏奕,毕竟,这些战斗细节,极可能会被他那些敌人利用。”
白袍少年不禁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这次已经把苏奕的踪迹当做情报兜售了出去,换做我是苏奕,肯定已经恨上了咱们十方阁。”
肥胖和尚摸了摸油光锃亮的脑袋,忍不住吐槽道:
“也不知道头儿怎么想的,非要掺合进来,还要拿苏奕的踪迹来换钱,简直钻进钱眼儿里了了。”其他人皆一阵默然。
大周十方阁七位长老中,大长老便是第一号人物,大权在握,说一不二,被他们称呼为“头儿”。
大长老什么都好,唯独有一个毛病,就是太痴迷于敛财了。
像此次针对苏奕的踪迹,就被大长老当做绝密情报来兜售。
白袍少年嘀咕道:“若是头儿知道这一场战斗的细节,也不知是否会后悔拿苏奕的行踪来敛财。”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头儿肯定不后悔!”
他们太清楚了,只要能敛财,就没什么是头儿不敢干的。
便在此时,远处夜空中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一只疾光雀飞掠而至,落在白袍少年肩膀上。
“咦,有张纸条。”
白袍少年从疾光雀的嘴巴上取下一个纸条,随手打开。
众人都将脑袋凑了过去。
就见其上写道:“拿我苏某人的踪迹来敛财?可以,但需要分我九成,否则,别怪我以后登门算账。”
“另,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下次再让我发现有疾光雀窥伺我的战斗,定斩不饶。”
落款:苏奕。
那一个个字迹飘逸飞洒,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直似一道道凌厉的剑气纵横捭阖。
“他……他竟敢威胁我们?”
白袍少年怔怔道。
肥胖中年叹息道:“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这苏奕明显已对我们十方阁不满了!”
玄袍男子一针见血道:“可他并未阻止我们泄露他的踪迹。”
“可是……头儿哪可能会答应分出九成的财富了。”
枯瘦老者一阵摇头。
玄袍男子拍板道:“这件事,就交给头儿自己来决断便是。”
“也好。”
其他三人皆痛快答应。
他们可不想招惹苏奕这种疑似被老妖怪夺舍的狠茬子,万一人家真找上门算账可怎么办?
很快,这张来自苏奕的纸条,就被疾光雀带着,破空而去。
时间点滴流逝。
直至夜色褪去,天将破晓时。
枯瘦老者他们接到了十方阁大长老的来信。
信上只一句话:“按他说的办。”
见此,枯瘦老者他们皆诧异,什么时候,头儿舍得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了?
肥胖和尚挠头:“这不像头儿的风格啊。”
白袍少年幸灾乐祸揣测道:“头儿肯定也怕被苏奕这种狠茬子盯上了……虽然头儿很强,可苏奕也有可能是被夺舍的老妖魔啊,谁能不怕?”
玄袍男子皱眉道:“头儿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想这么多作甚,当务之急是赶紧给苏奕回信,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和尚我可不希望被这种浑身都是危险气息的家伙盯上了……”
肥胖和尚催促道。
其他三人见此,皆点了点头。
很快,一头疾光雀带着十方阁的回信,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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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神念!
山野间。
苏奕孑然一人行走着。
正是黎明时分,天光大亮,沿路山河明秀,草木熠熠生辉,天地万象仿似披上一层绮丽灿烂的锦绣,充满生机。
空无人烟的山峦中,只有虫鸣鸟叫,野兽嘶吼之声。
苏奕的身影穿梭其中,沿途赏朝霞、观流云,心神静谧澄澈。
这一路所见所闻,皆化作点滴的所感所悟,沉淀己身。
所谓观天地之大美,品造化自然之趣,心神更容易与万化冥合。
这便是武者眼中的“天人合一”。
对修士而言,闭门打坐是修行、战斗杀伐是修行、红尘炼心是修行……体悟自然万象,更是一种沉淀己身,亲近大道的过程。
一路上,苏奕心神空灵,气息松弛闲散,静心感受一路所见,不知觉间,一身精气神皆得到一种升华。
直至来到一片茂盛的山野森林中,视野一暗,浓密的枝桠遮蔽天光,林间晦暗阴湿。
这一刹,苏奕忽地顿足。
在他神魂中,忽地产生一种涟漪似的颤抖。
而后,就像一颗种子于大地上破土生长出来似的,在苏奕神魂中,出现一股玄妙的力量。
顿时,眼前那晦暗阴湿的森林似彻底发生变化,变得五彩缤纷,清晰可见。
那树木上蔓延而生的纹理、枝叶上一根根纤细的脉络、乃至于虚空中漂浮的细微尘埃……皆纤毫毕现地映现在苏奕识海中。
十丈外地上的蚁穴中,一群蚂蚁正在进进出出。
不远处一株大树之上,一条青蛇藏匿于枝桠中,盯上了不远处一只正在梳理毛羽的鸟儿。
更远处,一颗露珠从一片肥硕的绿叶上滑落,露珠坠落时,摔成了六瓣……
各种窸窣细微的声音,也是一下子涌来,虫鸣鸟叫、风吹树叶、蛛网摇晃……
就连气流涌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下子,在苏奕所见所感中,天地彻底变得不一样了。
静默感受许久,一抹笑意浮现苏奕唇边,其深邃的眸中也是泛起一丝喜悦和感慨。
神念!
自从在广陵城文家修炼神魂秘法“他化自在经”至今,他的神魂终于力量终于实现质的突破,凝练出神念之力!
“前世的时候,我也是在踏足先天武宗时,才凝练出神念,而如今,我已可以在宗师之境淬炼出这等力量!”
苏奕眸子发亮。
一般而言,神念是只有元道修士才能淬炼出的神魂感知之力。
拥有神念,也就意味着,能够更敏锐的洞察天地间的大道痕迹,感知到属于万象中的玄妙道韵。
而在修行上,凭借神念,也可以更深刻地体会自身内外每一个细节的微妙变化,查缺补漏,洞玄入微。
战斗时,以神念来感应,也可以捕捉到肉眼无法窥见的细节,敌人力量的变化,宝物的气息、天地气流的流转……
皆能够在刹那间,尽数映现脑海中!
元道修士为何那般强大?
不止是因为他们能餐风饮露,御气遁空,拥有操纵风雷,隔空杀敌的力量。
还在于他们的神念一扫,便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诸多可乘之机,足以在对手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将对手抹杀!当然,若同为拥有神念的修士进行对决,比拼的已不止是神念,还有各自的修为、宝物、道法、战斗手段等等。
简而言之,在元道之路上,神念是每个修士皆拥有的力量,极为普遍,谈不上稀罕。
可在武道四境中拥有神念,那无疑等于多了一个威能恐怖无边的大杀器!
这一切,让苏奕都有些意外。
在他前世的阅历中,根本不曾听闻过,哪个养炉境的武夫,能够淬炼出神念了。
毕竟,武道终究是凡俗之境,还不是真正的修行者。
这就好比凡夫俗子体内,拥有了属于修士的力量,堪称是惊世骇俗!
“以前没听闻过的,不见得不存在,若非此次转身重修,我又哪可能知道,原来在养炉境,就能淬炼出神念?”
“而我能够办到这一步,一是大道根基远超寻常,但更关键的,应该是来自【他化自在经】的妙用。”
苏奕暗自思忖。
修为、神魂、体魄,三者相辅相成,相互弥补。
炼气以淬体,体魄强则可以滋养神魂。
在大荒九州,但凡有志问鼎“皇境”的修士,皆会在修行之初,就兼顾神魂的锤炼和打磨。
可神魂修炼极苛刻,因为一旦伤到神魂,那就是极严重的道伤。
像在大荒九州的顶尖大势力中,只有等弟子将体魄淬炼到“养炉境”时,再经由极为严格的筛选和考验,满足条件者,才会由师门长辈一对一传授神魂淬炼之法。
苏奕前世之所以止步于‘玄合境’大圆满地步,苦苦无法碰触到更高的道途,除了运数和契机不够,神魂根基不够强大也是问题所在。
故而,这一世重修时,苏奕为避免前世覆辙,经过深思熟虑,才最终选择以【他化自在经】来淬炼神魂。
这一门神魂修炼法,是前世时,他从“九狱剑”所封印的第九层神链中得到的一股感悟力量!
之后,凭借这感悟力量,被他以自身智慧彻底参透,才著成了这一篇神魂修炼秘法。
严格而言,这应该算是他前世以自身十万八千年的修行经历和智慧,再加上那一股来自九狱剑封印中的感悟,最终所创的一门神魂秘法。
而现在,仅仅在宗师二重境时,就凝练出“神念”之力,这已经足够证明,【他化自在经】何等神妙。
要远比大荒第一佛修圣地“小西天”的“阿弥陀映照诸天经”、道门四大道藏之一的“洞天玄光神庭经”更为玄妙!
否则,为何在以往的无尽岁月中,佛门、道门中不曾出现过能够在宗师境中凝结出神念的角色?
半响,苏奕收敛思绪。
“试一试我的神念!”
苏奕心神一动,识海中,一缕神念横扫而出。
一丈、五丈、十丈、二十丈……
在堪堪抵达三十丈时,任凭苏奕如何全力催动,神念已无法寸进。
无疑,以他如今的神魂力量,最多只能以神念感知到三十丈范围之地。
即便如此,苏奕已很满足。
因为这仅仅只是刚开始!
当神念凝结出来,随着不断淬炼,这种玄妙的神魂力量就会变得越来越强,所能感知到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广。
“不错不错,如今淬炼出的神念虽弱小了一些,难得的是无比纯净凝练,这无疑等于筑就了一个极为雄厚扎实的神魂根基!”
收起神念,苏奕心情也变得愉悦不少。
搁在以前,他或许还会忌惮这世俗中的陆地神仙。
毕竟,这等人物已拥有神念,对才仅仅宗师境修为的他而言,属于极其难缠的对手。
可这时候,就是陆地神仙杀来,他都有信心与之掰掰手腕了!
嗖!
蓦地,一缕破空声响起。
还未靠近,在苏奕感知中,已捕捉到了一只疾光雀的踪迹。
对方速度虽如闪电般迅疾,可在神念的锁定下,却是显得有些缓慢了。
苏奕会心一笑。
这不是对方速度变慢了,而是神念捕捉之下,让得自己的反应变得比以往更快了。
“仅凭此,就足以让我在战斗时,占据更大的优势!”
苏奕思忖时,疾光雀已掠来,将一封密信抛了过来。
苏奕拿在手中一看,密信上只写一句话:
“如苏公子所愿。”
见此,苏奕点了点头,对十方阁的不满也消减不少,从这句话就能看出,对方还是很识趣的。
没有再耽搁,苏奕继续朝前行去。
之所以选择步行前往玉京城,一来是可以阅历沿途风光,但更重要的是——
给敌人一个来对付他苏奕的机会!
故而,苏奕并不着急,他倒是很期待,这一路上有多少敌人敢找上门来。
时间匆匆流逝。
从晨时到暮色,苏奕一路穿行山河中,除了遇到一些不开眼的妖兽之类,却是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苏奕虽有些奇怪,却懒得想那么多。
直至接近夜晚时,苏奕来到一片山涧溪流前,附近尽是料峭耸立的山峦。
天色昏沉,山雾弥漫。
“穿过这片山峦,不出两天时间,便可抵达金柳城所在之地,这要比我预想中要快许多……”
苏奕抬头望了望远处山峦,正准备继续前行。
忽地——
一阵震天般的妖兽嘶吼声响起,震得山林簌簌,不知多少鸟雀被惊起。
“快逃!”
“该死,为何从不曾听说,这牛角山中藏有‘火鬃金角豹’这种可怕的八阶妖兽?”
“少废话,快走!”
远远地,一群身影仓惶冲来,有男有女,个个神色惊慌。
为首的,是一名华袍老者,其身后跟着的,则是四个年轻人,三男一女。
苏奕目光一扫,就收回了目光。
这些人,不可能是那些要对付自己的敌人。
因为为首那华袍老者,也只是一个宗师四重角色而已。
搁在大周境内,或许堪称武者中的巅峰人物,可对如今的苏奕而言,早已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那些要对付自己的敌人再蠢,怕也不可能派这些人来送死了。
换而言之,眼前这一幕,应该就是一场偶然事件,而非是针对自己的一场早有蓄谋的行动。
想到这,苏奕心中莫名地有些失望,都懒得再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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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云涛观之夜
华袍老者一行人也发现了苏奕。
他们顿时都警惕起来。
夜色已将临近,这牛角山的深处最是凶险,寻常人谁敢孤零零一个跑到此地?
而在他们眼中,苏奕模样虽年轻,气质却极为不俗,明显不是寻常的山野少年了。
“都小心一些。”
华袍老者低声传音。
那三男一女心中都是一凛。
直至发现苏奕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朝前行去后,华袍老者他们这才一点点放松了警惕。
可就在此时,他们中唯一的一名女子禁不住开口道:“那位公子,前方山中盘踞着一头火鬃金角豹,很危险的!”
清脆的声音远远传过去。
极远处夜幕下,苏奕一怔,那小姑娘倒是很善良啊。
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无碍。”
声音还在飘荡,其颀长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小荷师妹,那家伙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且来历蹊跷,你去提醒他作甚?”
一个蓝衫青年皱眉训斥。
那女子年龄并不大,约莫十七八岁,不好意思道:“师兄,我只是有些担心……”
那华袍老者笑着说道:“行了,小荷不必解释,那位小友应当并非什么歹人。”
“师伯,天色已晚,可前方有火鬃金角豹盘踞,我们要前往云涛观,怕是得绕路了。”
一名金袍青年沉吟道。
“绕一段路也无妨,走吧。”
华袍老者说着,已带着那三男一女朝远处行去。
两个时辰后。
华袍老者一行人终于穿过牛角山,来到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虽也有一些小山岭,但已谈不上凶险。
“师伯,前边就是云涛观,十多年前时就已荒废,成了无人之地,我们今晚就可以在其中留宿,等天亮再启程。”
金袍青年遥遥一指远处一座低矮的山丘,笑着开口。
闻言,其他人精神都是一振。
在这荒郊野外,能有一个过夜的地方,无疑太难得了。
“走,我们过去。”
华袍老者也轻松不少。
这次他带着这些弟子外出游历,一路在穷山恶水中行走,心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尤其是之前时候,更差点和火鬃金角豹碰上,虽然最终只是虚惊一场,可也让得华袍老者心神疲惫。
这时候,能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无疑最好。
很快,他们一行人抵达那一座低矮山丘上,看到了修建在其上的一座带着庭院的破旧道观。
这道观明显荒废多年,野草丛生,围墙坍圮,屋檐残破,大门都已残破腐朽,看起来颇为荒凉。
“咦,那云涛观似乎有人。”
蓝衫青年惊讶,一眼看到,那云涛观的主殿内,篝火汹汹,火光透过窗户照出来,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都小心一些。”
华袍老者眸子眯了眯,当先走进了云涛观。
刚进入那破败不堪的主殿内,就见篝火旁,摆着一张藤椅,一名青袍少年懒洋洋坐在其上,似在假寐。
华袍老者一眼就认出,这是前不久所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不禁有些意外。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到了苏奕,那小荷姑娘惊讶出声:“原来是公子你呀。你……没有遇到那火鬃金角豹吗?运气可真好!”
苏奕睁开眼,笑道:“应该说是那孽畜运气好。”
小姑娘呆了一下,这才明白苏奕话中意思,不禁抿嘴笑起来,明显把苏奕的话当玩笑看待了。
“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华袍老者微微抱拳,“敢问能否容我等在此留宿一晚?”
苏奕摇了摇头,道:“我劝你们最好远离此地。”
华袍老者一怔。
那蓝衫青年皱眉不悦道:“这云涛观荒废多年,早就是无主之地,凭什么只能由你一人霸占此地?”
苏奕瞥了他一眼,并未生气,道:“换做其他时候,随你们的便,可今晚不同,你们留在此地,可就太危险了。”
蓝衫青年冷笑:“危险?难还能比遇到火鬃金角豹更危险?”
他明显不相信,认为这是苏奕要独占此地的借口。
“既然此地有危险,为何你要留在此地?”
金袍青年也冷冷出声,很是不满苏奕的态度。
苏奕摇了摇头,道:“你们想留下就留下吧。”
说着,闭上了眼睛。
可他这番表态,却似被当做了服软,让得蓝衫青年一阵鄙夷。
华袍老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由于身心疲乏,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了这殿宇内。
他盘膝而坐,便开始静修。
那三男一女,则点燃了一堆篝火,拿出酒肉开始吃喝。
“公子,你要吃些东西么?”
小荷姑娘忍不住问道。
不等苏奕开口,那蓝衫青年就皱眉道,“小荷师妹,刚才那家伙可要撵我们走呢,你还打算把食物分给他?真是糊涂。”
他这番话,毫无遮掩,似不担心被苏奕听到。
小荷姑娘讪讪低头。
一侧的金袍男子见此,不禁轻叹道:“小荷,你没有经历多少世事,不知人心险恶,你且记住,以后再遇到像这种陌生人,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小荷姑娘忍不住低声呐呐道:“可我看那位公子并非什么坏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懂什么。”
蓝衫男子冷笑起来,“就像那家伙刚才说的,此地很危险,可为何他却要留下来?更何况,我怎地就没有感到一丝的危险?”
顿了顿,他继续道:“哪怕真的有危险,以师伯那宗师四重的巅峰修为,还能保护不了我们?”
金袍青年道:“李贵师弟,莫要再多说了,和一个陌生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没看人家都已不吭声了么?”
“那是他理亏。”
被叫做李贵的蓝衫男子冷哼了一声,“不过,师兄说的对,的确犯不着和那等人计较。”
小荷姑娘欲言又止,总感觉两位师兄似乎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
就在此时,她忽地看到,坐在藤椅中的苏奕,悄然睁开的眸子,望向了大殿外。
小荷姑娘下意识也看了过去。
就见夜色中,忽地掀起一阵阴风,草木簌簌颤抖,吹得大殿大门吱吱呀呀作响。
小荷姑娘眼前一花,一道瘦削身影已走进了大殿。
这是一名黑袍男子,肤色白皙,眼窝微陷,一对瞳冰冷而淡漠。
随着他出现,一股可怖阴冷嗜血气息弥漫而开,让得大殿篝火都似要熄灭,空气如若冻结。
小荷姑娘呼吸一窒,俏脸一变。
“谁!?”
正在盘膝打坐的华袍老者第一时间起身,当看到这黑袍男子时,浑身一僵,背脊直冒寒气。
一位先天武宗!!
蓝衫青年、金袍男子等人,也被这突兀的一幕惊到,全都爬起身来,面露惊惧之色。
这黑袍男子是谁?
为何气息会那般恐怖?
他此来又是要做什么?
一股说不出的恐慌,在蓝衫青年他们心头蔓延。
深呼吸一口气,华袍老者抱拳见礼,道:“老朽文重远,来自长宁学宫,此次是携带门中弟子在此游历,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自报名号,以免发生误会。
可让华袍老者尴尬的是,那黑袍男子却似置若罔闻,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他自进入大殿,目光一扫华袍老者等人,就看向了坐在藤椅中的苏奕。
而后,他在苏奕不远处盘膝而坐,笑着开口道:“苏公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司徒宫,冒然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他气息阴冷嗜血,笑容也显得有些渗人,可话语却很客气礼貌,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而当听到黑袍男子的名字,华袍老者文重远浑身一震,头皮发麻,终于意识到这黑袍男子是谁了。
十大先天武宗之一的“血屠刀”司徒宫!
一位早已退隐世间多年的老辈人物。
很多年前,他曾凭借一把战刀,于边陲战场之上,屠戮上万大魏敌军,连斩上百宗师人物,一举名震天下。
连大魏国中,至今都流传着他那凶悍血腥的事迹!
而在大周,司徒宫绝对是响当当的滔天人物!
文重远哪能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夜晚,司徒宫这等先天武宗,竟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他心神都震颤起来。
再看向苏奕时,文重远眼神都变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司徒宫是为这青袍少年而来!
却见苏奕仪态闲散地坐在那,道:“今夜前来的,应当不止你一个人吧?”
司徒宫微微一笑,道:“苏公子慧眼如炬,实不相瞒,面对苏公子这等旷世人物,别说是我,即便是这大周其他先天武宗,也没人敢怠慢了。故而,此次我来见公子时,也邀请了一些好友同行。”
苏奕哦了一声,似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你那些好友前来一见?”
司徒宫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大殿,道:“苏公子好气魄,不过,苏公子莫急,且先听听我的来意如何?”
苏奕拿出酒葫芦轻抿了一口,道:“我向来不喜废话,你最好直接一些,莫要浪费时间。”
这番话淡然随意,却毫不客气,似根本没把“血屠刀”司徒宫这位恐怖人物放在眼中,让得文重远都不禁目瞪口呆。
再看他旁边的蓝衫青年等人,也都早已傻眼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死由我定夺
听到苏奕的话,司徒宫眼角微微眯了眯,一身阴冷嗜血的气息愈发浓郁了几分。
蓝衫青年李贵浑身都是一哆嗦,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恐惧翻腾。
一位先天武宗的威势,无疑太恐怖,让他都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他旁边的金袍男子也同样如此,眉宇间尽是惊惧和不安。
小荷姑娘抿了抿唇,反倒相对淡定不少,一对妙目看着苏奕,似无比好奇,这个敢于和血屠刀司徒宫对峙的青袍少年,究竟是谁。
大殿气氛压抑沉闷。
沉默了片刻,司徒宫忽地笑起来,眸光深沉,道:
“实不相瞒,我此次也是为了公子身上的造化而来,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想和公子赌一把。”
苏奕饮了一口酒,将酒壶收起,饶有兴趣道:“赌什么?”
司徒宫道:“此次和我一起前来的朋友,共有四人,每一个皆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角色,可他们和我一样,这些年来,皆困顿于无漏境中,无法真正实现突破……”
说到这,他喟叹一声,眼神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臻至无漏境,便是世人眼中的先天武宗,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养出一身先天之气,距离陆地神仙之境,也只差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却如无法逾越的天堑!
尤其在这世俗之界,能够打破这一道壁障,踏足元道之路的,皆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或有大奇遇,或有大气运。
仅凭自身苦苦修炼破境成为陆地神仙的,百中无一!
司徒宫猛地挺直身躯,浑身阴冷的气息愈发慑人,盯着苏奕道:
“而在我等看来,公子身上的造化,便有希望助我等破境。”
“所以,我们想和公子赌一把,以对决论胜负。”
“我们输了,各拿出十块四阶灵石交给公子。”
“若公子输了,便把身上的造化交出来,如何?”
说罢,他静静看着苏奕。
见此,华袍老者文重远不禁呆住,五位先天武宗,来对付一个少年!?
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若非亲耳听到,他都不敢相信,这种过分无礼的话语,居然出自血屠刀司徒宫这等滔天人物口中。
而蓝衫青年李贵、金袍男子他们也是被震撼到。
十块四阶灵石!
这岂不是一千块三阶灵石?
须知,对武道宗师而言,三阶灵石都已堪称珍贵。
而四阶灵石,则更为稀罕,据说就是先天武宗都舍不得浪费,会当做重宝收藏,在修为突破的关口,才会拿来动用。
可现在,一场对赌,每一位先天武宗,都会拿出十块四阶灵石当赌注。
加起来都足有五十块之多!
这已完全超出了李贵他们的想象,直似叫花子听到万两黄金,根本就没见过那么多金子,自然无法想象其价值有多惊人。
可李贵他们却意识到,能被司徒宫这等大人物盯上,这青袍少年身上的造化,注定非同小可了!
一时间,他们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背脊都直冒冷汗。
之前,只当这是一个可以任凭指责和鄙夷的少年。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少年,都有资格被十大武宗之一的司徒宫进行对赌?
太可怕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李贵他们心中就一阵发憷,后怕不已。
唯一让他们安心的是,眼下的苏奕似乎要遭难了,根本没工夫和他们这些小角色计较……
至于小荷姑娘,眉宇间则浮现深深的担忧,也带着一丝愤怒。
她很不解,鼎鼎大名的先天武宗司徒宫,怎会这般不要脸,这哪里是对赌,分明就是来抢东西的嘛!
却见苏奕哂笑起来,道:“五位先天武宗一起行动,还偏偏要进行对赌,你们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司徒宫神色平静,浑不在意道:“苏公子轻松便可剑杀火穹王这等角色,早不是天下间任何宗师人物可比,我等谨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剑杀火穹王!?
文重远和李贵等人都被惊得懵掉,呆滞在那,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苏奕道:“你们虽打着对赌的幌子,可终究是来抢东西的,赌注若仅仅只那点灵石,不赌也罢。”
司徒宫眉头皱起,道:“那公子想赌什么?”
“赌命。”
苏奕不假思索道,“我输了,任凭处置,你们输了,生死由我定夺。”
轻飘飘一句话,让大殿气氛骤然压抑到极致。
文重远等人紧张到都快要窒息,满脸的骇然,打破脑袋都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少年人,竟如此之强势!
司徒宫则沉默了。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跟他赌。”
远处夜色中,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我早说了,根本不必这般麻烦,直接动手便是。”
伴随声音,一个须发稀疏的耄耋老者走了进来,一袭黄袍,眼神浑浊,手握一根拐杖。
随着他到来,空气忽地变得灼热,似大火炉在焚炼天地,那霸烈可怖的气息,衬得这黄袍老者威势极为慑人。
烈阳真人!
几乎一眼,文重远就认出这黄袍老者的身份。
这可是一位老辈先天武宗,数十年前就已成名,曾担任过一方总督职务,也曾征战于沙场之上,威名昭著!
苏奕兀自坐在那,仅仅只瞥了这黄袍老者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懒得询问。
但,就凭对方说的那句话,已在苏奕心中被判了死刑。
“司徒兄也是不愿做出杀人夺宝这等行径,故而才采取了这种折中的办法,可很显然,这位苏奕小友明显不这般认为,他既然扬言要赌命,那就赌便是。”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紧跟着,一个姿容美艳的彩衣女子走了进来,妆容明艳,可眉梢间的风霜之色已无法掩盖。
她眸子冷冽,流淌慑人的电芒,甫一进来,就看向苏奕,声音透着一丝怜悯,“只希望,小友莫要后悔。”
桐花夫人!
文重远心脏狠狠一抽搐,彻底色变,这可是一位邪道女魔头,三十年前,就已名震天下,令天下不知多少武者谈而色变。
事实上,无论是烈阳真人、桐花夫人,还是血屠刀司徒宫,在最近这些年里,几乎都已很少露面,如若退隐般。
可有关他们的传闻,年轻一代或许不清楚,但文重远又哪可能不知道?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道,“不是还有两人吗,让他们也出来吧。”
一道幽幽剑吟在云涛观外的夜色中响起。
隐约间可见,一名高瘦白衣男子立在远处,掌指抚剑,轻声呢喃:“如我辈者,早无惧生死,赌命……又算的了什么?”
文重远望去,只觉那高瘦白衣男子直似一把剑,立足夜色中,却有刺破天穹的凌厉之势,内心不由一颤,这……又是哪位先天武宗?
而在高瘦白衣男子的声音刚落下,一道粗犷豪迈的大笑就轰隆隆响彻天地间——
“来来来,且出来一战!”
声如炸雷,震得道观窗棂震荡,屋瓦哗啦啦作响。
李贵等三男一女,皆耳膜刺痛,气血翻腾,眼前直冒金星,皆不由骇然。
仔细看,在那夜色中,又多了一个头戴铁冠,身着赤色道袍,浑身弥漫着紫气的男子。
其眸如一对燃烧的火炬,摄魂夺魄。
云州紫山客,莫擎苍!
文重远一眼就认出来,惊得双目滚圆,这可是一位威名完全不弱于司徒宫的狂人,杀性成狂,凶威滔天。
很多年前,其威名足以和阴煞门副门主花柳烨相提并论!
至此,五位先天武宗皆显现身影,出现在这云涛观内外。
苏奕见此,他长身而起,收起藤椅,“走吧,出去一战,莫要波及到这些无辜之辈了。”
迈步朝云涛观外行去,淡然从容。
司徒宫等人对视一眼,皆跟随其后走出。
至于大殿内的文重远、李贵、小荷姑娘他们,完全被这些先天武宗忽略了。
一些小鱼小虾而已,谁会在意?
被这般无视,无疑是极伤自尊的一件事,可文重远他们此刻却都感到无比庆幸。
被无视也总比被牵累要好太多了!
只是,一想到最初时候,苏奕提醒此地太危险让他们离开,而他们非但拒绝,还曾出言讽刺和抨击,内心就一阵懊悔和发苦。
谁能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碰到如此恐怖的一桩事?
夜色深沉,天穹上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清冽辉光。
云涛观附近区域万籁俱静,连一丝虫鸣都没有,寂静中透着一股压抑人心的沉闷。
苏奕立在一处空地上,不远处,是司徒宫、烈阳真人、桐花夫人、莫擎苍和那高瘦白衣男子。
五位先天武宗,已屹立于大周当世之巅,每个人的威势,皆强大到足以让任何宗师人物绝望。
可苏奕不在此列。
“苏公子,赌命的话,生死难料,你……确定非要这般坚持?”
司徒宫长叹一声,眼神复杂。
看着这青袍少年那磊落从容的模样,让他内心也不禁泛起一丝钦佩,也有些汗颜。
如此少年,如此气魄,着实难得一见!
第二百七十七章 剑御天地之势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面对这五位先天武宗,苏奕拿出一壶酒,肆意畅饮了一番。
“就着月光下酒,舞剑杀敌亦快哉。”
甩手将空酒壶扔出去,苏奕洒然一笑,一对深邃的眸也带上一丝疏狂之意。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可惜了。”
美艳华贵的桐花夫人幽幽一叹。
“可惜个屁,杀了再说!”
烈阳真人一声大喝,第一时间出手。
他须发稀疏,老态龙钟,看起来风烛残年,可脾气却最为暴躁,甫一动手,身影若大火炉般沸腾,涌起狂暴的火焰乱流。
轰!
他纵身迈步,隔空一掌拍出。
五指之间,尽是耀眼的赤色先天之气,汹汹如神焰,肆虐暴烈。
赤阳大手印!
一门已如同道术般的高深武学,掌如燃烧大日,可焚山煮海,熔金石为粉末。
当这一掌拍出,这夜色中直似一轮燃烧的烈阳升起,光照天地,附近岩石草木,尽数化作灰烬。
司徒宫眼皮一跳,一眼就看出,烈阳真人甫一动手,就已下狠手,没有任何保留。
显然是把苏奕当做死敌对待!
这就是生死之决,才不管你是什么修为、又是什么身份,直接以雷霆一击,除之后快。
好可怕!
道观中,文重远等人目光刺痛,骇然失色。
这就是先天武宗的威势,一举一动,已超脱一般意义上的宗师,拥有先天之力,无尽接近于陆地神仙!
“萤火之光罢了。”
苏奕眼神湛然,直至这一掌破空而至,这才随手一拂。
轰!
一股烙印着玄妙道韵的力量席卷而出,看似云淡风轻,那霸烈无边的赤阳大手印却刹那间四分五裂,轰然溃散不见。
司徒宫等人瞳孔微凝,彼此对视一眼,皆凛然不已。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这苏奕虽只十七岁,修为也仅仅只是宗师之境,可他的战力,已足以威胁到先天武宗!
就是烈阳真人都露出一丝惊色,万没想到,苏奕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掉自己的一击。
“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一起上吧。”
苏奕淡然开口,青袍飘曳,直似谪仙绝尘。
“得罪了!”
深呼吸一口气,司徒宫沉声开口。
轰!
这一瞬,五位先天武宗诸再不留手,气势一节节攀升,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汹涌,空气之中,顿时形成一道道飓风,宛如龙卷般。
以五人为中心,化作五个巨大的风暴,甚至引动了天地灵气,让这片山岭地带陷入狂暴的力量乱流中。
不知多少树木、岩石在这一瞬骤然爆碎齑粉!
五人成环形而立,围困苏奕。
他一个人,却在这时候承受着五位先天武宗的全力威压!
换做其他宗师,怕是早已被压迫得无法动弹。
但苏奕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滔天大浪,到了他身影三尺之地,便溃散消弭。
恰似一块碣石,任凭万流冲刷,岿然不动。
那等一幕,让得司徒宫等人瞳孔又是眯了眯。
“还算有点意思。”
淡然的声音中,苏奕悠然踏前一步。
寥寥一步,却似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好!”
五位先天武宗脸色齐变。
他们皆第一时间感觉到,原先被气息牢牢锁定住的苏奕,此时竟然一步踏在了众人气势最薄弱处!
就像大阵的阵眼,被苏奕一脚踩中,逼得五位先天武宗皆不得不出手化解。
否则,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轰!
依旧是烈阳真人率先出手了。
只见一道燃烧般的掌印横空而出,化作丈许大小,宛如一个巨大的熔浆所化的磨盘似的。
比之刚才那一击,要更恐怖可怕!
“起!”
司徒宫掌指一翻,一口碧绿短刀浮现而出。
此刀仿佛用最上好的翡翠铸就,碧绿剔透,刀锋流淌着慑人的寒芒和灵光。
随着司徒宫一刀斩出。
唰!
碧绿短刀却斩出一道鲜红如血的刀气,足有三丈长,夭矫如血色雷电,从天斩下。
碧血戮灵刀!
司徒宫的独门绝技,也是凭借这门杀伐无双的刀法,让他跻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
几乎同一时间——
桐花夫人挥动一条金色软鞭,荡出一圈圈重重叠叠的鞭影,灵光流转,灿然夺目,天地间的气流都被震得破碎翻腾,发出砰砰砰的爆鸣。
“咄!”
莫擎苍唇中发出一道晦涩道音,手握一柄覆盖着繁密符纹的玉尺,纵身而起,隔空朝苏奕砸去。
七杀尺!
最后,是那高瘦白袍男子出手。
这位气势凌厉无匹的先天武宗,挥剑腾空,一刺而出。
一道无比璀璨,如同矫捷的闪电银蛇般的剑光掠出,奇快如电,后发先至,瞬间斩到了苏奕面前。
这一剑之锋芒,令天地都黯然。
五位早已成名多年的先天武宗,此刻甫一出手,那样的威势,已堪称是惊天动地。
躲在道观中的文重远等人,完全被吓坏了。
一位先天武宗,便能开山断流,杀宗师如杀鸡,搁在世俗中,一人可破千军万马,横扫群伦。
而现在,足足五位先天武宗一起出手,那等场景,足以让天下任何武者崩溃绝望!
“这姓苏的少年,怕是要遭难了……”
不约而同地,文重远他们心中齐齐浮现同样一个念头。
而面对这样一幕——
苏奕却显得愈发闲适从容了。
在他“神念”力量的捕捉下,这片天地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缓慢起来。
天地间气流的变化、尘埃的涌动、光影的变幻……皆纤毫毕现地映现于脑海中。
而那五位先天武宗的动作、气息、招式,乃至于他们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一呼一吸时的气机运转,皆被苏奕细致入微地捕捉到。
这,就是神念的妙用!
搁在这世俗中,是只有元道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魂力量!
而现在,被苏奕以宗师境修为施展出来。
以神念来进行战斗,这熟悉的感觉,让苏奕内心都不禁泛起一丝恍惚。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旋即,苏奕出手了。
他凌空一拳打出,刺眼的真元化作一枚拳印,凝结如同琉璃般,晶莹剔透,印在了那率先而至的剑气之上。
宛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
虽然出拳时平平无奇,但在那白袍瘦高男子震撼的目光中,却硬生生打在了璀璨剑芒的最薄弱点上。
砰!
顿时那璀璨的银色剑芒,一切神妙变化瞬间被封死,在虚空中爆裂炸开。
“破绽百出,不堪入目。”
苏奕摇头开口。
不远处,白袍瘦高男子身形摇晃,几欲咳血。
他这一剑,虽谈不上毕生最得意的一剑,但也已汇聚其一身修为,融入其多年磨炼的剑道心得。
可却在刹那间,就被一拳摧垮,那等打击,远远比身体所遭受到的那点冲击更让他难以接受。尤其苏奕最后那句评语,更是如利刃般,刺得他脸色都变得难看。
一拳破开银色剑气后,苏奕左手于虚空中轻轻一叩。
喀嚓!
那赤焰大手印,如若燃烧大日般,光芒无量,可此时却似遭受到神祇手中巨锤的轰砸,在虚空中分崩离析,不受控制的火焰洪流,顿时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烈阳真人唇中发出闷哼,脸色彻底变了。
以前时候,他凭这门武学镇压四方,全力出手时,便是同一境界的对手,也极少敢正面硬撼。
可此时,却被随意弹指叩碎!
“徒具其表,大而无当。”
苏奕随口点评。
烈阳真人目光一沉,脸色铁青。
啪!
一圈圈金灿灿的鞭影破空而至,爆鸣如雷,声势凌厉。
苏奕眼神淡然,右手指尖一划。
一缕剑气掠起,轻轻一闪。
砰砰砰!
一剑横空,漫天鞭影如泡影般爆碎溃散,猝不及防之下,桐花夫人被这一剑劈得踉跄倒退,美艳的俏脸写满难以置信。
轻描淡写一指,就破了自己的杀招?
“僵而不化,柔而无力,此等鞭法,徒增笑料。”
苏奕讥诮开口。
最后,司徒宫斩出的一道血红刀气、莫擎苍挥动的七杀尺,近乎是一起杀来。
就见苏奕凌空踏步,蓦地连出两掌。
一掌如刀锋,划着玄妙的轨迹,斩在那一道血红刀气之上,两者碰撞,后者砰然炸开。
一掌如重锤,狠狠轰在七杀尺上,这柄玉尺连同莫擎苍一起,似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轰隆!
战斗所产生的洪流,这时候才扩散开,横扫四周,震得天地云气翻腾,声音如滚雷落地般,传遍附近山野。
天摇地动。
乱流飞散中,苏奕衣袂飘曳,轻叹摇头:
“凭你们这等武道造诣,怪不得这些年来,会困顿于无漏境中,无法问鼎元道之路。”
轻飘飘的声音,响彻夜空。
道观中,文重远等人震得目瞪口呆。
寥寥眨眼间,苏奕仅仅是一拳、一叩、一划、两掌,便分别破开五位先天武宗的联手围攻!
其人如谪仙,所向披靡,而且看他随口点评,云淡风轻的样子,明显未出全力!
这就太震撼人心了!!
“这……这还是人吗?”
文重远彻底失神,直似目睹一位仙人在战斗,因为那等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李贵、小荷姑娘等人,都早已是心神失守,完全懵了。
他们本以为苏奕遭受这般围攻,必死无疑,谁曾想,结果完全反过来了!
夜色下。
司徒宫、烈阳真人、莫擎苍等人皆面色凝重。
尽管他们行动之前,就已充分评估过苏奕的战力,最终决定一起联手出击,本以为足可以十拿九稳。
可真正交手他们才发现,这十七岁的青袍少年,实力竟恐怖至此!
“怪不得此子敢叫嚣着和我们赌命……诸位,这时候的确需要我等一起拼命了,否则,怕是拿不下此子。”
深呼吸一口气,那白袍瘦高男子沉声开口。
其他人目光闪烁,浑身气息则愈发慑人可怖。
他们哪会不清楚,再不全力以赴,胜负难料?
见此,苏奕抬眼看了看天上那一轮皎洁明月,轻声道:“的确不必再耽搁时间了……”
他本以为,这一战有五位先天武宗联手,或许可堪一战。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这终究是世俗中的一些先天武宗,或许都有震烁天下的威名。
可若是搁在大荒九州,也只不过是一群还未真正踏入修行路的小角色罢了。
连“修士”这个称谓都配不上。
锵!
玄吾剑悄然出现苏奕手中,他目光变得淡漠而平静。
失去了战斗的兴致,那就只剩下分出胜负与生死的过程,让人都不愿再去浪费时间。
剑吟幽幽。
苏奕一身气息悄然变化,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周虚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以苏奕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流风暴。
容天地之势于己身!
那一瞬,在众人眼中,苏奕就如一位执掌天地的君王,山河万象臣服于其身前。
这纯粹是一种大势,一种化用天地之威的力量。
可给人带来的震撼,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快动手!!”
烈阳真人色变,厉声大吼。
其他人也意识到危险,知道不能再留手,眼前这个如谪仙亦如妖孽的少年,是他们遇见的前所未有的大敌!
轰!
烈阳真人浑身如燃烧似的,双手猛地演绎绝世武学,就见虚空中,似有万千火流翻腾交错。最终凝结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火焰神印!
赤焰焚空印!
这是烈阳真人的压箱底杀招,不到拼命时,轻易不会施展。
唰!
司徒宫催动碧血刀,发出一声啸音,他身上真气勃发,连一身袖袍都猛烈鼓荡起来,明显已经拼尽全力。
一道足有五丈长的血色刀气,于虚空中一寸寸凝聚。
这刀气那般璀璨耀眼,锋芒无量,甚至能看到,那刀刃之内似有尸山血海在翻腾咆哮,恐怖无边。
“剑起!”
而那瘦高白袍男子则大喝一声,须发飞扬,浑身气机提聚到了最巅峰,手掌中的长剑仿佛神山般厚重,缓缓虚托于身前。
然后凌空一劈。
轰!
天地夜色间,似有一道璀璨的银色闪电乍现,那剑气足有数十丈长,银光大盛,剑气森森,照的天地都为之一寒,剑气如雷霆银电,变幻莫测,穷尽了雷道神妙。
雷霄银电剑!
而同一时间,桐花夫人、莫擎苍也各自动用拼命之术。
前者青丝飞扬,浑身金芒爆绽,玉手一挥,金色长鞭似一条巨大的蛟龙腾空,掀起漫天金色风雷,隆隆响彻天地间。
后者张嘴朝手中玉尺喷出一口精血,随着打出,那七杀尺表面,竟涌现出重重血色狼烟,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传出,妖异慑人。
五位先天武宗一起拼命,那等威势,比之前更胜何止一筹。
就见这片天地大乱,空气塌陷紊乱,这座山岭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轰鸣声。
而那年久失修的云涛观,也是终于撑不住,在一阵轰鸣声中倾塌倒地,化作一片废墟。
若不是文重远察觉到不妙,第一时间带着小荷姑娘等人逃窜离开,怕是会被活埋其中。
可即便如此,也惊得他们亡魂大冒,远远地逃避开。
因为这样一幕,委实太过恐怖了。
而与此同时——
苏奕动了。
他衣袂飘飞,空灵绝尘,一步迈出,手中玄吾剑横空一扫。
就见——
漫天剑气如天上银河垂落,涤荡人间。
大快哉剑,挽星河!
和以前相比,这一剑,多出一种御用天地万象的大势,仅凭语言,已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威势。
而这,才是苏奕如今所拥有的真正实力的体现,淋漓尽致的展现于这一剑之中。
轰隆隆~
天地间宛如无数星辰陨落,同时炸响。
无匹的剑气如决堤洪水,浩浩荡荡横扫百丈范围之地。
那些剑气,皆透发着玄妙莫测的道韵,有火行道光氤氲其中,带着恐怖的力量,肆虐人间。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
轰!
离得最近的烈阳真人,其赤焰焚空印直接被碾碎,滚滚剑气扫中他,整个人被劈得节节败退,浑身尽是血淋淋剑痕。
其唇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要转身逃走,可他躯体就如遭受凌迟般,身上血肉一块块坠落。
哗啦~
整个人化作细碎的血肉,如瀑洒落虚空。
而同一时间,无论是司徒宫的五丈血色刀气、莫擎苍的七杀尺、白袍男子的剑气。
还是桐花夫人那带着滔天风雷的金鞭,皆在这浩浩荡荡如若星河倒卷的剑气肆虐中,轰然溃散!
并且,在抵挡这些剑气时,让得这些先天武宗皆遭受冲击,遭受到重创。
一个个全都色变了,毛骨悚然。
一剑挽星河,摧枯拉朽般将他们的拼命绝杀一扫而空,烈阳真人来不及逃走,就被抹杀当场!!
这何其可怕?
什么赌命,什么联手拼命之举,在这一剑面前,显得那般无力、那般可笑!
“走——!!”
一股说不出的惊恐情绪,刺激得司徒宫他们在这一刻,根本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转身就逃。
没有人能想到,苏奕会强大到这等地步。
其所动用的力量,所拥有的威能,让他们这些先天武宗都无法想象,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既然是赌命,自当愿赌服输才行,诸位此举,可让我有些失望。”
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伴随声音,一道剑气于虚空中掠起,而后如爆绽的璀璨烟花般,那一道剑气倏尔化作无数更细小凌厉的剑气,横空爆射而去。
大快哉剑,游十方!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就见——
噗!
远处夜色下,桐花夫人毛骨悚然,近乎是出于本能般,她霍然转身,拼命抵挡。
可一片剑雨降临,却瞬间将其美艳的身影淹没,化作了满地的碎裂血肉。
那等剑气之威,让她这等先天武宗都无法抵挡!
噗!噗!
几乎同一时间,莫擎苍、瘦高男子皆和桐花夫人一样,被细碎密集的剑气斩中,躯体迸溅出滚烫的血水,躺倒于地。
前者临死,不甘大吼。
后者面露苦涩,神色惘然。
唯独司徒宫没死。
不是他如何了得,而是当那一片剑气在迫近他身前时,忽地凭空消散不见。
即便如此,也惊得他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他敢肯定,若非那些剑气消失,自己的下场,注定也和桐花夫人他们一样,早化作一地碎肉了!
“为何不杀我?”
司徒宫失魂落魄,声音沙哑虚弱,视野中,他看到一袭青袍的苏奕,凌空迈步走来。
“在你临死前,我有一件事要问一问你。”
苏奕随口道。
“你说。”
司徒宫面如土色,似彻底认命了。
苏奕问:“你从十方阁那打探到我的踪迹时,付出了多少价钱?”
司徒宫错愕,眼神惘然,这件事……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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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赠剑
皎洁的月光朦胧如雾,这片山岭到处弥漫血腥之气,战斗残留的痕迹到处可见。
可此时,除了他之外,其他四位先天武宗皆已遭难。
这让司徒宫内心涌起说不出的伤感,神色木然,如丧考妣。
沉默片刻,司徒宫道:“不瞒公子,我们各自拿出一株五品灵药,才从十方阁那里得知了公子的踪迹。”
“你可以走了。”
苏奕收起玄吾剑,随口道。
司徒宫难以置信道:“苏公子为何不杀我?”
苏奕想了想,道:“你为抢夺造化而来,并无害我性命之意,罪不至死,施以惩罚便可。”
司徒宫呆了呆,神色复杂道:“原来如此……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说罢。
他转身而去,身影落寞。
“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远远地,司徒宫听到了苏奕的声音。
他顿足原地,深呼吸一口气,道:“某,定不敢忘!”
很快,司徒宫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倾绾,去收拾战利品。”
苏奕拍了拍腰畔的养魂葫。
一阵烟雾缭绕中,倾绾凭空而出,领命而去。
苏奕则拿出藤椅,躺在了其中,浑身都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战,怕是又被那些小孽畜看在眼中了。”
他目光望向天穹深处,心中敢肯定,那地方必然有十方阁豢养的疾光雀。
夜色深沉。
云涛观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文重远等人远远看着坐在藤椅中的青袍少年,一个个失魂落魄。
之前那一战,直似神仙打架!
五位先天武宗,有四位殒命于此,而击杀他们的,却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
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了。
没多久,倾绾收拾完战利品走来。
四位先天武宗身上,除了各自所持灵兵、养伤和修炼所需的丹药,最吸引苏奕目光的,是四十块四阶灵石。
这些灵石呈现不同的色泽,分别蕴含着不同属性的灵气,如青木灵气、赤火灵气、庚金灵气等等。
这便是四阶灵石的稀罕珍贵之处。
一到三阶的灵石,所蕴含的皆是寻常灵气,无非是灵气的精纯程度不同罢了。
而从四阶灵石开始,所蕴含的灵气中已带上了玄妙的属性气息,对淬炼先天之气大有裨益。
在这大周境内,四阶灵石的价值已如同瑰宝,就是先天武宗人物,都不舍得拿来修炼用。
往往只有在境界突破时,才会当做破境之物来利用。
可以说,眼下所得到的这四十块四阶灵石,对苏奕而言,已称得上是一笔巨富。
把这些战利品收起,苏奕起身,决定继续赶路。
当其目光扫过远处的文重远等人时,想起什么,随手拿出一口明晃晃的银色长剑。
这是那瘦高白袍男子的遗物,一把灵性十足,品相不凡的灵兵。
这一幕,吓了文重远他们一跳,皆浑身一哆嗦,还以为苏奕要对他们动手。
尤其是文重远,第一时间躬身行礼,满头大汗道:“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尊威,还请公子恕罪!”
蓝衫青年李贵他们也慌了,瑟瑟发抖,躯体差点软到在地。
苏奕没有理会文重远,目光落在了小荷姑娘身上,后者也是满脸的忐忑,紧张极了,受惊小鹿似的。
“这把剑,给你了。”
苏奕笑了笑,抬手一抛,银色长剑如一道银光,隔空落在小荷姑娘面前。
这涉世未深的娇憨少女,下意识抓住了此剑,而后,她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给……给我?”
“以后秉持本性,好好修炼。”
说着,苏奕负手于背,带着倾绾一起,行走在月光下的月色中,飘然而去。
直至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小荷姑娘都怔怔的,小脸上尽是惘然,那家伙……为何要赠自己一把剑?
还有,什么叫秉持本性?
“还好,这位苏公子胸襟宽厚,不屑和我们计较,否则,仅凭今晚我们那些无礼举动,怕都要引来杀身之祸了。”
文重远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也是此时此刻,这位来自长宁学宫的长老人物,才发现身上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贵等人也擦了擦汗水,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感。
“师伯,这把剑该怎么办?”
小荷姑娘禁不住道。
顿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手中那般剔透明亮的银色长剑上。
“若我没看错,刚才那白袍男子,当是‘破风剑君’施闯,在二十年前时,就凭借一手‘破风乱魔剑’名震大周天下,剑术之精湛,赢得不知多少大人物称赞和推崇。”
文重远感慨般说着,“谁能想象,他这样的剑道巨擘,却竟死在了那位苏公子的一剑之下,着实……不可思议……”
众人心绪又是一阵翻腾。
其实,不管是破风剑君施闯,还是烈阳真人、莫擎苍等人,每一个都是足以让他们望不可及的大人物。
也正因如此,刚才当目睹这些大人物被苏奕一一镇压时,才会让他们那般震撼。
顿了顿,文重远声音温和道:“这把剑,品相极不凡,灵性弥漫,锋芒刺骨,既然是那苏公子所赠,你就留着吧。”
李贵他们的目光都悄然变得炽热起来,看向小荷姑娘时,都不禁带上一丝羡慕之色。
连他们都没想到,苏奕临走前,会赠剑给小荷。
小荷姑娘怔怔道:“师伯,我……我可用不上这等剑器,要不,您收下吧?”
文重远吓了一跳,连忙推辞,“不妥,这可是苏公子所赠,我怎能据为己有?”
说着,他目光一扫李贵等人,道:“我劝你们也莫打此剑的主意,否则,若让那苏公子知晓,别说是我,就是咱们长宁学宫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那苏公子杀的!”
话语带着警告。
李贵他们脸色微变,连忙开口保证不会这么做。
“小荷,你虽涉世未深,却天性善良,大概这就是你能够那位苏公子欣赏的地方。”
面对小荷姑娘时,文重远目光也变得愈发温和慈善了,“此次赠剑,于你而言,等若是和苏公子之间结下了一桩善缘,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那位苏公子的期许。”
小荷姑娘狠狠点头,“嗯!”
…………
“可以肯定,这世间的先天武宗之境,除了寥寥一小撮人外,怕是再没有人是这苏奕的对手了。”
同样的夜色,一座山崖之巅,十方阁的枯瘦老者眼神复杂,眉梢间尽是震撼之意。
就在刚才,疾光雀已将云涛观一战的一幕幕景象带回。
也让枯瘦老者等人,见识到了苏奕剑杀一众先天武宗的风采。
“他的剑气中,烙印着一股神秘莫测道韵,且一身修为,能够勾连天地之势,这可是陆地神仙才能拥有的威能,可古怪的是,他的修为却明明是宗师二重……”
秀气的白袍少年满脸的疑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孽?难道……他真的被夺舍了不成?”
旁边的肥胖和尚、玄袍男子皆一阵默然。
虽然疑惑重重,可这一切让他们愈发确定,这苏奕身上,有大秘密!
“接下来,我们若再把苏奕的踪迹当做情报卖出去,岂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去送死?”
半响,枯瘦老者神色古怪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都面露异色。
的确,这等情况下,一般的先天武宗去找苏奕,那的确和上门送死没区别!
“这些和我们十方阁无关。”
肥胖和尚大咧咧道,“更何况,我们都已答应,不会泄露和苏奕有关的战斗细节,总不能食言吧?”
神色古板的玄袍男子问道:“目前都有谁交付了购买情报的定金?”
“潜龙剑宗传功阁长老吕东流,玉京城苏家四夫人游青芝,国师洪参商、皇室二皇子周知坤、六皇子周知离……”
枯瘦老者飞快开口,报出一连串足以令天下武者心惊肉跳的名字。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其中,对苏奕威胁最大的,当属潜龙剑宗的吕东流等人无疑,他们是真正的出世修行之人,掌握修行秘法,底蕴和实力皆远超世俗中人。”
“不过,吕东流却极为谨慎小心,至今还不曾有出手的打算,但可以肯定,他一旦动手,必是雷霆万钧般的致命一击。”
听完,白袍少年笑嘻嘻道:“苏奕可不是那般好杀的,这一次,潜龙剑宗怕是非栽个跟头不可。”
枯瘦老者沉吟道:“不好说,吕东流他们这些真正的修行之辈,手中必有威能莫测的底牌,若给他们抓住一个合适的机会,或许真有可能给予苏奕致命的打击。”
“想这些做什么。”
肥胖和尚不耐烦道,“依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把该分给苏奕的那一份财富给他送过去为好,以免被这家伙误会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不禁叹了口气。
对他们这些十方阁的长老而言,别人的威胁,根本不值得在意。
可来自苏奕的威胁,却由不得他们不放在心上!
比如要分给苏奕的那九成获利,他们哪敢不给?
“头儿都说了,按苏奕的意思办,咱们奉命行事便是。”
玄袍男子拍板道。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就在当晚,一头疾光雀叼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飞遁于高空之上,朝苏奕所在之地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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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秦上林寺
苏奕打开疾光雀送来的包袱,当看清其中的宝物,不禁怔了一下。
五光十色的灵石堆积在那,皆是四阶,有五十五块。
各色灵药三十三株,其中四品的有二十五株,五品的八株。
除此,尚有各种珍贵灵材四十余种……
这些财宝加起来,足以让世俗中任何先天武宗都垂涎眼红。
而这,仅仅只是十方阁此次兜售苏奕行踪的情报,所获取的财宝的九成而已。
窥一斑而知全貌,可以想象,势力遍布大周、大魏、大秦三大国度中,以搜集和贩卖情报著称于世的十方阁,敛财之手段是何等惊人!
疾光雀带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其上写着一句话:“小心潜龙剑宗吕东流。”
看完,苏奕随手就将纸条揉碎。
吕东流?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关于其修为、来历、身份,苏奕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在意了。
他只要记住,这吕东流是来自潜龙剑宗就够了。
……
两天后,四月初八。
金柳城,凌烟酒楼。
三层临窗位置。
“你们大秦‘上林寺’的佛修,这次也要前往宝刹妖山?”
宁姒婳娥眉微皱。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脸庞轮廓如斧凿刀刻般精致美丽的女子。
这女人一身灰衣,肌肤胜雪,长发以淡白色玉簪挽起,鹅颈修长,浑身散发着一股尊贵幽冷的气息,随意坐在那,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正是曾被苏奕救治过“宿灵魔蛊”之毒的兰娑。
一个来自大秦东华剑宗的美丽女子。
“不是要前往,而是已经在三天前,他们就前已前往宝刹妖山深处。”
兰娑拿出一封密信,递给宁姒婳,“这是我昨天得到的消息,你看一看便知道。”
宁姒婳拿着密信略一端详,就见其上写着:
“三月二十七日,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率罗汉堂十八位僧众一起乘‘金光雕’前往大周宝刹妖山……”
看到这,宁姒婳问道:“这降龙堂长老‘经鹤’是何等层次的强者?”
“二十年前,此人就已踏足先天武宗之境,修炼‘大罗降魔经’,精通佛门秘咒,一身底蕴极为可怖,世俗中的先天武宗,完全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兰娑语声呖呖,美眸凝视宁姒婳,“依我看,哪怕是你出手,怕也很难拿下此人。”
宁姒婳怔了一下,道:“若如此的话,这经鹤的确是一个必须得重视的角色。”
大秦有三大修行势力,分别是东华剑宗、上林寺、玄月观。
这三大势力的底蕴,比之大周潜龙剑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上林寺,被誉为大秦的“佛修圣地”,连大秦的皇室中,都有许多上林寺的信众。
而如今,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率罗汉堂十八僧众一起前来大周宝刹妖山,想不让人重视都难。
想了想,宁姒婳又问道:“他们此来宝刹妖山又是要做什么?”
“不清楚,但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为探寻机缘而来。”
兰娑轻声道,“毕竟,这宝刹妖山深处,有着一座极为诡异反常的禅院废墟,疑似和佛道有关,自然会引起同为佛修势力的上林寺的注意。”
“宁宫主,苏公子还没来么?”
这时候,镇岳王木晞从酒楼楼梯处走上来,一袭玉袍,头戴冠冕,剑眉星目,潇洒倜傥。
说话时,木晞已坐在宁姒婳、兰娑身旁。
“没有。”
宁姒婳摇头。
木晞想了想,忽地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去宝刹妖山附近走了一圈,又在城中打探了一下消息,据说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不少人前往宝刹妖山深处,似乎都是奔着那一片诡异的宝刹废墟去的。”
宁姒婳讶然道:“莫非是那一片宝刹废墟发生了什么异变?”
木晞道:“这就不清楚了。”
三人闲聊了没多久。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而后,一道颀长峻拔的身影走了上来。
青袍如玉,淡然出尘。
正是苏奕。
“道友,你总算来了。”
宁姒婳噙着笑意,起身相迎。
而当看到苏奕,兰娑则有些忸怩和不自在,眼神也有躲闪之意。
她哪会忘了,当初近乎是衣不遮体的情况下,被苏奕救治身上魔蛊的一幕幕?
至今想起,她内心都颇为窘迫。
木晞则吃惊道:“苏公子,这才多少天没见,你都已迈入宗师二重境了?”
经此提醒,宁姒婳才敏锐感觉到,苏奕身上的气息的确变了,分明是修为又有突破的迹象。
这让她也暗自一惊。
数天时间,就突破一个小境界,这般进境,惊世骇俗!
“小小进境而已,不值一提。”
苏奕说话时,目光一扫兰娑,也是一怔,“她也要去宝刹妖山?”
他自然不会忘了这个褪去衣服后,身材极为标致惊艳的女人。
兰娑起身,迎着苏奕的目光,道:“公子不欢迎么?”
她气质尊贵幽冷,身段极好,一举一动,气场十足。
宁姒婳在一旁解释道:“苏公子,兰娑有着先天武宗道行,且出身东华剑宗……”
苏奕淡淡打断道:“只要不是累赘就行。”
兰娑怔了一下,内心的骄傲似被“累赘”二字深深刺激到,认真说道:
“苏公子放心,我兰娑再不堪,也能照顾好自己,定不会给你添乱。”
声音带着一丝冷冽不悦的味道。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在意此女口吻中那一丝不满,他目光看向宁姒婳、木晞,道:“可准备妥当?”
两者皆点了点头。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苏奕当即拍板。
……
宝刹妖山位于金柳城数十里之外,山势绵延近百里之地,苍莽雄浑。
古来至今,这片大山就被视作大凶之地。
其内妖兽肆虐,毒瘴缭绕,更不乏一些阴魂邪物滋生其中,别说是寻常人,就是修炼有成的武者,都不敢冒然涉入。
当苏奕一行人抵达宝刹妖山外围地带时,已是暮色十分。
就见宝刹妖山上空,阴云重重,如铅块般遮蔽天光,让得那片山河,平添一股压抑人心的氛围。
远远看到这一幕,苏奕眸子不由微凝,妖气冲霄,邪祟煞雾遮蔽天穹,这地方,的确有古怪!
“道友,若路途上不出意外,不出半天,我们便可抵达这宝刹妖山深处的那一片废墟禅院之地。”
宁姒婳轻声道,“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次前往探寻那一片废墟禅院的,还有来自大秦上林寺的强者。”
“佛门强者?”
苏奕眉毛微微一挑。
“正是。”
宁姒婳飞快把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的消息一一说出。
“原来如此。”
苏奕点了点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目光看向兰娑,道:“姑娘既然来自大秦,可曾听说过‘天隐宗’?”
兰娑美眸骤然一凝,似无比惊讶,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势力的?”
苏奕没有隐瞒,道:“前些天的时候,我曾杀了一缕属于灵道修士的分魂,据说此人号‘榴火真君’,就是来自这天隐宗。”
“榴火真君!?”
兰娑失声叫出来,漂亮精致的脸庞上尽是惊愕,“以你的力量,怎可能杀得了榴火真君的神魂分身?”
苏奕没有接话,不过看着女人的反应,似乎也知道这榴火真君,这让他不由意外。
无疑,正如宁姒婳当初所说,这兰娑的身份的确很不简单,否则,一般的角色,怕是根本没机会了解到一位灵道修士的消息。
宁姒婳见此,忍不住道:“兰娑,这榴火真君和天隐宗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从不曾听说过?”
兰娑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低声道:“我也是听一位长辈提起过,说在大秦境内,有一位自称‘榴火真君’的神秘人物,道行深不可测,极可能是来自大夏国的灵道修士。”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我也仅仅只知道这些,但我那一位长辈曾叮嘱,说万一遇到自称‘天隐宗’的修士,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否则,怕是会招惹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
宁姒婳也不禁一惊。
她可很清楚,兰娑在大秦的身份何等尊贵,却不曾想,连她谈起这天隐宗和榴火真君时,也充满忌惮,知之甚少!
木晞也有些吃惊,忍不住道:“若说这榴火真君是来自大夏的灵道修士,岂不是意味着,这天隐宗极可能是大夏境内的一个修行势力?”
“应该……如此吧……”
兰娑不敢确定,只是,从这一刻起,她目光看向苏奕时,已带上一抹惊疑。
这家伙,竟杀了榴火真君的一缕神魂分身!!
这简直也太胆大了吧?
他就不怕被这样一位灵道大修士盯上?
何止是兰娑,宁姒婳和木晞也都吓了一跳,都没想到,苏奕还干出过这等壮举。
“走吧。”
苏奕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朝宝刹妖山中行去。
宁姒婳他们连忙跟上。
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
一头羽翼雪白的凶禽横空而至,落在苏奕他们之前所伫足之地。
紧跟着,从凶禽之上陆续走下四人。
为首的长袍男子鬓角微白,面庞冷峻如石。
正是潜龙剑宗传功阁长老吕东流!
第二百八十章 废墟疑云
在吕东流后边,是黎仓和廖韵柳。
黎仓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廖韵柳一袭道袍,背负长剑,他们分别是潜龙剑宗外门大长老和二长老。
“这宝刹妖山倒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
吕东流目光望着远处的宝刹妖山,轻语道,“此山深处藏有诡异反常的凶险,最容易发生变数,对我们而言,这或许便是猎杀苏奕此子的机会!”
“这苏奕倒是有意思,似乎并不着急前往玉京城,一路跋山涉水,徒步而行,如今竟还跑进了宝刹妖山……”
黎仓笑说道,“我都没见过如他这般胆大的人。”
“胆大?不见得,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子手中的底牌,足以和先天武宗对抗。”
廖韵柳清眸如剑般慑人,道,“别忘了,龙桥驿一战,天行学宫宫主王琢败了。”
“云涛观一战,名列十大先天武宗内的司徒宫和其他四位先天武宗的联手,也没能拿下苏奕。”
顿了顿,她继续道:“虽然十方阁没有透露战斗的具体细节,可苏奕能够成为这两场战斗的最后赢家,已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何等强大。”
吕东流点了点头,神色平静道:“所以,我们对付他时,必须等时机,不能操之过急,若时机不成熟,宁可舍弃此次行动,也不能冒然出手。”
“走吧。”
说着,他迈步朝宝刹妖山掠去。
黎仓和廖韵柳紧随其后。
至于那头金光雕,则破空而起,消失在云层深处。
……
两个时辰后。
一片煞雾重重的山岭间。
嗡!
一道金色锋刃掠起,掀起一片灿烂夺目的光霞。
从前方冲来的一群妖兽,顿时如纸糊般被斩杀一空。
嗖!
兰娑一招手,那金色锋刃返回其掌间。
仔细看,这赫然是一柄纤细的金色飞刀,晶莹耀眼,流光溢彩,灵性十足。
苏奕等人见此,早已见怪不怪,继续前行。
从进入宝刹妖山开始,他们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凶险。
有成群出动的妖兽、有滋生在煞雾中的阴魂恶鬼、有从天穹扑杀而下的凶禽大军、有……
其中不乏一些能够威胁到先天武宗的生灵。
可无一例外,皆被兰娑以摧枯拉朽般的方式杀死!
这位来自大秦东华剑宗的传人,不止是身份尊贵神秘,且掌握着诸般威能强大的秘宝。
像她手中的金色飞刀,就是一柄极不俗的灵兵,明显是由元道修士所炼制,威能远超世俗中的灵兵。
除此,她手中还有数不胜数的“玉符”,也都是由元道修士炼制。
有的玉符能牵引雷霆杀敌,有的玉符能够驱邪化厄、有的可以驭物摄魂……
且不提威能,仅仅是炼制这些玉符的材质,全是清一色的五品灵材!
若再加上炼制玉符所耗费的心血和时间,那每一块玉符的价值之大,已不可估量!
这世间武者若能获得一块这样的玉符,怕都会当做压箱底的杀手锏来珍藏。
可在兰娑手中,这些玉符却似不要钱般,用起来毫不心疼。
从进入宝刹妖山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兰娑就甩手砸出了六块这样的玉符。
这一幕幕,看得苏奕都不禁有些感慨,这女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浑身都散发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气魄。
“苏公子,你觉得我兰娑还是累赘么?”
路上,兰娑忽地淡淡开口,眼神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骄傲。
这一路上所遇的妖魔鬼怪,皆是被她所杀,为的就是要争一口气,把“累赘”二字还给苏奕!
苏奕哂笑摇头道:“杀一些不堪入眼的妖兽和凶魂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说着,就自顾自朝前行去。
见此,兰娑不禁撇了撇嘴,承认你自己看走了眼就这么难吗?
小气的男人!
“宁姐姐,这些玉符你拿着防身。”
兰娑拿出一把元道玉符,递给宁姒婳,足有十多块,却被她像不要钱的大白菜似的塞给宁姒婳。
宁姒婳笑着接下,低声传音道:“兰娑,你可别和苏道友较真,他为人虽傲了一些,可却是有真本领的修行之辈,若我们此行万一遇到致命的凶险,怕是只有苏道友才能化解。”
兰娑不以为然道:“我自然明白他很厉害,否则,也不可能帮我治好身上的宿灵魔蛊,只是……他之前小觑我是累赘,却让我很不高兴。”
宁姒婳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话,点到即可。
就如现在,哪怕她说再多,以兰娑那骄傲的心境,怕也很难听进去了。
“木晞小哥,需要要玉符防身吗?”
兰娑清眸眨了眨,看向镇岳王木晞。
木晞怔了一下,爽朗笑道:“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送上门的宝贝,谁会嫌多?
兰娑当即拿出一把十多个玉符,递了过去,道:“喏,拿去用,不够了再说,不要见外,现在咱们可是同一阵营的同伴。”
木晞笑呵呵接住那些玉符,道:“多谢兰娑姑娘。”
他心中也唏嘘不已,见过有钱的,没见过如此有钱的,这兰娑家里难道是挖灵矿的?
兰娑想了想,忽地疾步上前,追上苏奕,拿出十多块玉符递过去,落落大方道:
“苏公子,虽说你视我为累赘,但我可不会小肚鸡肠到跟你斤斤计较了,这些玉符你拿着,咱们俩的间隙就算化解了。”
苏奕瞥了兰娑一眼,道:“要不要听我一个建议?”
兰娑抿嘴笑道:“还请公子指点。”
苏奕道:“此等玉符,终究是身外之物,在修行最初时,经常用这些外物来化解危机,有害无益。当然,你若能把握其中分寸,不被外物所惑,自不必在意这些。”
兰娑呆住了,笑容凝固,额头直冒黑线,本姑娘好心拿宝贝给你,你这家伙不领情倒也罢了,还借此批评我?
不过,她却无法反驳。
因为她家中长辈也曾这般告诫,说修行之道,莫要沉溺于外物,莫要执着于外力,否则,必影响自身道途。
这些话由长辈说出,倒也令人信服,可是当从苏奕这十七岁少年说出,却让兰娑总感觉有些不爽。
深呼吸一口气,兰娑甜甜一笑,道:“多谢苏公子教诲,这玉符……我还是留着自己用算了。”
说着,就不搭理苏奕了,扭头来到宁姒婳身边,也不知在跟宁姒婳嘀咕了些什么,没多久,就眉开眼笑起来。
木晞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这兰娑虽骄傲了一些,性情倒也不坏,容貌、气质都堪称世间顶尖,且家境明显极为不寻常,谁若能娶到她,和拥有一个秀色可餐的聚宝盆也没什么区别……”
又过了三个时辰。
苏奕忽地顿足,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天穹。
就见——
那片天穹下,映现着成百上千的黑色莲花虚影,摇曳生姿,影影绰绰,偶尔有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其中,一闪即逝。
这一切,让得那片天地,都披上一层诡异慑人的色彩。
“前边就是那一片宝刹废墟所在之地了。”
宁姒婳走上前,轻声道,“那片区域,也是这宝刹妖山中最危险的地带,古来至今,不知多少武者来此探寻,可几乎是九死一生,埋葬了不知多少性命。”
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凝重。
“那宝刹废墟极大,足有千亩范围,我当年曾冒着性命危险闯入其中,可也晋级只进入到外围地带。”
木晞也走过来,神色带着一丝异样,“我手中那块麟血玉佩,就是从其中获得……”
他内心有些起伏。
世人皆认为他木晞身怀大气运,天赋异凛,有旷世之才。
可唯独他自己清楚,当年正是因为得到了那块麟血玉佩,才让他的人生彻底改变,由此踏上修行路,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大周最年轻的外姓王!
可以说,正是那一片宝刹废墟之地,改变了他木晞的命运!
苏奕问道:“你当初所见到的那一座残破佛修,也位于那一片宝刹废墟中?”
木晞点头:“不错。”
“走,过去看看。”
苏奕没有耽搁,继续前行。
没多久,就见前方大地上,出现一片绵延在大地上的废墟,有一座座残破坍圮的建筑,屹立在其中。
这片天地昏沉阴暗,妖气冲霄,煞雾重重,覆盖在那一片废墟上,让人一时看不清楚那一片废墟究竟有多大,平添一份神秘。
而当抵达此地,一阵阵梵音禅唱声也不知从哪里传出,飘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那梵音禅唱落入苏奕他们耳中,却带上一股压抑人心的阴冷味道,直似鬼魂的呢喃声,让人不寒而栗。
天穹上,黑色妖莲虚影摇曳,滚滚妖气流转其中,遮蔽天穹。
那一幕幕,无不透发出诡异和不详的味道。
苏奕目光略一打量,就看向远处废墟禅院的入口。
那应该是一片坍塌的山门,石阶破损,屹立的石像坍塌,连禅院大门都早已不存。
“嗯?”
很快,苏奕瞳孔微凝。
就见那废墟般的禅院大门附近,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明显刚死不久,身上还在淌血。
一眼看去,血水成泊,尸体成片,极为渗人。
“这……”
宁姒婳、木晞、兰娑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皆是一凛,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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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莲池犹在 佛龛不存
略一沉吟,木晞沉声道:“这些尸体应该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前来的武者,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活着闯进了那废墟禅院深处。”
宁姒婳清眸看向苏奕,道:“道友可看出他们是如何死的?”
“大阵。”
苏奕淡然道,“和血荼妖山深处那一座封禁大阵相似,只不过,此阵明显由佛门的高手所布置,不过……”
想了想,苏奕道这才说道:“此阵的本源力量明显遭受到邪祟妖气的侵蚀,让得此阵所显现出的异象,也带上诡异和反常的气息。”
他目光望向天穹那成百上千的妖异黑色莲花虚影,道,“若我猜测不错,此阵之下封印的,极可能是一股属于妖魔的力量。”
妖魔!
宁姒婳、木晞他们眸子皆是一凝。
而苏奕说话时,已迈步朝前行去,
阵阵梵音禅唱如鬼物的呢喃私语,阴冷渗人。
天地间饮片昏暗阴沉,尤其是那废墟禅院的入口,尸骸横陈堆积,鲜血成泊,那血腥压抑的景象,让人心中发毛。
苏奕却浑似不觉般,一步步走过去。
宁姒婳、木晞、兰娑跟随其后,神色皆警惕戒备起来。
直至抵达那倾塌的禅院山门前,苏奕忽地顿足。
几乎同一时间——
山门深处的雾霭中,出现一道身影,一袭灰色僧袍,手握念珠,犹如鬼魅似的,倏尔出现在废墟禅院入口处。
这僧人神色庄肃,口宣佛音:“诸位施主请止步,此乃大凶禁地,一旦靠近,必遭杀身之祸。”
声如洪钟大吕,隆隆传开。
苏奕眉头微微挑。
兰娑似意识到什么,道:“你是上林寺的僧人?”
那僧人眸子如电,倏尔看向兰娑,道:“这位女施主好眼力,贫僧正是来自大秦上林寺罗汉堂,法号‘觉衡’。”
觉字辈!
兰娑星眸微微一凝,似有些吃惊,飞快传音给苏奕他们,道:
“上林寺觉字辈的僧众,皆是先天武宗境中的一流高手,每一个皆掌握一门独特的佛门神通,极为可怕,远远不是世俗中的先天武宗可比。”
宁姒婳和木晞心中皆是一凛。
修行势力就好比山上之人,超然于世俗之外,所掌握的修炼之法,也远不是世俗中那些武者可比。
就好比同样的先天武宗,从修行势力中走出的武者,轻松就能灭杀世俗中的同境人物!
原因就在底蕴、传承和天赋的不同。
苏奕却浑不在意,神色平淡道:“我们的生死,和你无关,你若真好心,最好现在就让开。”
说着,已迈步朝那倾塌的山门行去。
“站住!”
自称觉衡的僧人大喝,浑身气息暴涌,如怒目金刚般慑人,“贫僧已说了,此地为禁地,尔等最好莫自讨苦吃,否则……”
不等说完,苏奕袖袍一挥。
唰!
一道玄妙的淡青色剑气横空而起,朝远处立在禅院废墟入口的觉衡斩去。
“猖獗!”
觉衡动怒,双手结印,于虚空一按。
轰!
一只金灿灿的佛印凭空凝聚,宝相庄严,狠狠镇压而下。
这一手佛门神通,端的是神妙无比,并且看那等威势,远不是司徒宫这等名列十大先天武宗的强者可比。
只是……
苏奕这一剑看似轻描淡写,但又岂是寻常?
就见剑光一闪,砰的一声,那金色佛印如纸糊般一分为二,在虚空中爆碎,光雨迸溅。
而苏奕那一剑径直朝觉衡斩去。
觉衡脸色微变,蓦地催动手中念珠,顿时一片耀眼金光涌现,凝结为一个晶莹剔透的金光罩,横挡于前。
砰!!!
剑气与金光罩碰撞,产生惊天动地的轰鸣。
最终,虽抵消了这一剑的力量,可那金光罩上也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最终支离破碎,轰然消弭。
觉衡身影微颤,脸色终于变了,道:“这位施主,你这是非要和我上林寺为敌?”
苏奕都懒得废话,袖袍一挥,又是一剑斩去。
那干脆利落的姿态,让觉衡又惊又怒。
“慈悲不度自绝人,既然尔等执迷不悟,那就等着遭难吧!”
他没有硬撼,转身冲进雾霭重重的废墟禅院深处。
哗啦~
而苏奕这一剑斩去,却被一股奇异的大阵涟漪化解,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果然,这废墟中覆盖有阵法。”
苏奕眸子泛起一丝异色。
而目睹这一幕幕,兰娑忍不住道:“苏公子不怕被上林寺盯上?这可是我大秦第一佛门圣地,仅仅是陆地神仙这等人物,便不在少数。”
“你觉得呢?”
苏奕反问。
兰娑登时语塞,都已经动手了,自然证明苏奕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上林寺。
宁姒婳轻声提醒道:“兰娑,待会我们闯入这废墟禅院中,怕是会和上林寺的佛修发生冲突,你可要做好准备。”
兰娑点了点头。
“你们跟在我后边。”
说着,苏奕已迈步朝前行去。
轰隆!
当苏奕一行人刚一进入那废墟禅院的入口,周围的云雾顿时翻腾起来。
整个天地似一下子颠倒,乾坤异变,无数道雾气长龙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
这明显是个迷雾法阵,不仅具有阻截的功效,更是一个可怕的杀阵。
一道道长达数十上百丈,纯粹由凶煞之气组成的云龙,宛如擎天巨索般,疯狂的围剿而至。
如果换做其他武者,早被这些云雾锁链一绞,化成肉泥。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座大阵根本谈不上什么。
就见——
他深邃的眸子中神光暴涨,袖袍一挥:
“开!”
轰隆隆。
一挂剑气横空而去,带着滚雷一般的声响,化作惊天长虹,猛地一斩而过。
那数十米长的云雾长龙,轻而易举就被凌空斩断,
一刹之间,前方百丈之地的雾霭,被扫荡一空。
宁姒婳他们见此,都不禁被震撼一把。
这一剑,纵横百丈,势如破竹!
可是这废墟禅院极其之广袤,不知有多深,当苏奕一行人掠过百丈之地,四面八方望过去,依旧是重重煞气雾霭。
这些煞气由阵法力量运转,可以隔绝神识窥探,便是苏奕如今修炼出神念之力,也仅仅只能感应到三丈范围的景象。
不过,苏奕也懒得理会这些。
一座迷雾阵法而已,根本不必费心思破解,一路碾压过去便是。
锵!
玄吾剑出现在掌中。
“斩!斩!斩!”苏奕一身修为运转,青袍猎猎作响,挥剑连斩。
以他如今的修为,配合其剑道造诣,随手一剑的威力,都能威胁到先天武宗的性命。
此时出手时,一剑又一剑掠出,就如一道又一道惊世神虹长驱直入,硬生生在这迷雾大阵中开凿出一条路径来。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任凭你什么精妙阵法,我自一力破之。
“这家伙真的是宗师二重修为?!”
兰娑被惊到了,轮廓精致的美丽脸庞上,尽是震撼。
那一道道剑气纵横捭阖的威能,让得她都感到心惊肉跳,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十七岁宗师能掌握的力量。
至于宁姒婳和木晞,早已见怪不怪了。
很快,一行人掠过这座迷雾大阵,来到一片干枯的池塘前。
此地同样是一片废墟,残破不堪,隐约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一个巨大的道场,那一座干枯的池塘,就位于道场中央。
仔细看,那干枯池塘足有百丈范围,其内淤泥干涸龟裂,堆积着密密麻麻的腐朽骨骸。
而在那每一具骨骸上,皆生长着一株株妖异的黑色莲花,成百上千,摇曳生姿。
一阵阵黑色煞气从那一株株妖异莲花中涌出,散发出刺骨的阴冷邪祟之气。
当抵达这里,苏奕黑眸微微一凝,其神念中敏锐察觉到,这方天地间,有着一重极为诡异的禁阵。
“原来如此,之前我们在外界天穹下映现的黑色妖莲异象,就是来自此地……”
苏奕露出恍然之色。
“此道场中央开辟莲池,本为佛门开坛讲经之地,最为神圣庄重,不曾想,如今却化作了一座妖异邪恶之阵的阵基……”
“池塘中那些腐朽尸骸,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殒命于此的武者所留,此阵正是汲取了这些武者的血肉和精气神,汇聚成了运转大阵的力量。”
“而以血肉之力为引,筑杀伐之阵,这分明就是妖修魔门的手段。”
“有意思,这地方可不止是佛修门庭那般简单,疑似还有妖修、魔门的力量掺合进来……”
就在苏奕思忖推敲时。
木晞已忍不住说道:“我当年来过此地,只不过,当时这座池塘中,并没有那一株株黑色的妖异莲花,而在池塘后方,立着一个由黑色石块堆积而成的佛龛,可现在,那一座佛龛却不见了!”
“那佛龛有什么讲究不成?”
宁姒婳好奇道。
木晞略一沉默,这才说道:“我那块麟血玉佩,就是从那一座佛龛中获得。”
此话一出,苏奕也不禁露讶然。
他可清楚记得,木晞那块麟血玉佩,是由真灵之血所化,搁在大荒九州,也称得上是珍宝了。
没曾想,这样一块玉佩,却竟来自一个神秘的佛龛内!
想到这,苏奕又想起从火穹王夏侯凛手中得到的那个佛像。
此佛像巴掌大小而已,却是由真灵之骨炼制而成,双手虚捏莲花印,身上盘绕真龙之形,同样极为神秘。
苏奕可不会忘了,以神识感应此佛像时,曾看到一个白衣僧骑乘真龙遨游星空深处的旷世异象!
而按照木晞的推断,这一座佛像,同样是来自这废墟禅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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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明天金鱼会努力再补个5更……
第三百八十二章 般若禅庭 孽龙禁地
镇岳王木晞从此地获得了一块真灵之血所化的玉佩。
火穹王夏侯凛从此地带走了一尊由真灵之骨炼制的佛像。
由此便可推断,这禅院废墟若真是一个古老的佛门遗迹,那么这个佛门绝不简单了!
“走吧。”
苏奕当先带路。
还没有越过这片废墟,那生满黑色妖莲的池塘中,猛地产生一阵轰鸣,紧跟着,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妖莲似苏醒般,绽放的花蕊中激射出一道道猩红的妖光,直冲云霄。
轰隆~~
这片天地摇晃震动。
肉眼可见,东边区域,涌现出无数水桶粗细的血色藤蔓。
西边区域,则有阵阵血色金戈之气作响。
南边区域,有血色火焰燃烧沸腾。
北边区域,有冰寒刺骨的血色汪洋奔涌咆哮。
而中央之地,则有一座血色大山拔地而起,接天盖地,如若天堑横亘在那。
刹那间,五种属于五行的力量,皆化作妖异的血色大阵力量,将这片天地覆盖。
宁姒婳等人心中发紧,神色空前凝重,这无疑是一座极可怕的杀阵,让他们皆感受到了强烈的致命威胁。
却见苏奕微微摇头,轻笑起来:“若是其他阵势,我还要费点手脚,但以五行为根基的大阵在我面前,未免自取其辱。”
五行,符阵之道最基础的力量,由此衍生出符道的无穷玄妙。
苏奕虽非真正的符师,可前世也曾阅遍诸天万法,对于布阵、破阵自然有着丰富无比的经验。
只见他如闲庭信步般,径直朝前行去。
轰隆隆!
甫一入阵,整个五行大阵,皆轰鸣运转起来。
首先是无数烈火,铺天盖地而来。这些烈火,带着凶煞的血色妖异气息,可以焚金煮铁,更带着腐蚀歹毒的威能。
但苏奕理都未理,身影浮现出一道真元护罩,直接把汹汹烈焰挡在三数丈之外,一步步向法阵内走去。
轰!
法阵似被激怒般,轰鸣阵阵。
就见滚滚血色洪流袭来,这些皆是水之精粹所化,宛如滔天海啸般。
紧跟着,一片片血色刀枪剑戟呼啸而来,仿似法宝光雨。
有无数血色藤蔓扭动着,如若狂舞的长鞭,劈打而至。
最可怕的是那如天堑般的大山上,滚落一颗颗巨大的血色岩石,直似从天而降的陨石雨,隆隆作响,声势可怖。
金木水火土,五种力量衍化出的威能,在此刻全部爆发了。
宁姒婳他们毛骨悚然,全都催动兵刃,严阵以待,可面对这等恐怖的大阵之威,依旧感到心惊肉跳,压抑无助。
这让他们怀疑,哪怕是陆地神仙来了,怕都很难对抗那等大阵威能。
可就在此时,苏奕唇中发出一道淡淡的笑声:
“吞灵化力,敕令为引,起!”
手中玄吾剑蓦地朝虚空中扬起。
就见那幽暗如夜色般的剑身上,一副晦涩玄奥的繁密图案映现而出,如若层层叠叠的黑洞漩涡,横空而起。
吞灵敕令!
这一道传承自极乐魔土的九大敕令之一,本就拥有吞噬天地万灵为己用的妙用。
而此时,则被苏奕用来破阵!
只见虚空中,率先奔涌而来的血色洪流,就如万流入海似的,被那漩涡般的敕令图案牵引、吞噬,都无法靠近苏奕他们。
五行之阵相互构建运转,一阵被牵引,其他阵法也必遭受牵累。
“破!”
苏奕猛地一挥玄吾剑,吞灵敕令拖拽着那浩荡的血色洪流,横空扫向那滚滚用来的血色火海。
水火不容,两股大阵力量碰撞,轰然爆绽出一股毁灭般的力量,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开。
在这等力量冲击之下,那化作血色刀枪剑戟的金行大阵力量、化作巨大血色藤蔓的木行力量、化作巍峨血色山岳的土行力量,都跟着遭受到极为可怕的冲击。
轰隆!轰隆!
刹那间,整个五行大阵彻底紊乱,漫天的火焰、洪流、刀枪、陨石等大阵力量彼此冲突,不断溃散,让得这座大阵也陷入崩坏中。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在宁姒婳他们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整座覆盖天地间的杀阵土崩瓦解!
“这……”
兰娑美眸睁得滚圆,看向苏奕时,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这样一座杀阵,就这样被破了?
宁姒婳和木晞对视一眼,都暗自感叹,从认识苏奕开始到现在,给两人的感觉就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苏奕!
烟霞溃散,光雨消弭。
当这座大阵消失,眼前的景象也是陡然一变。
就如打破了重重幻象,露出了这片废墟禅院的真正容貌。
“那是……”
宁姒婳一怔。
就见那巨大的残破道场远处,盘踞着一条巨龙,躯体若盘踞的巨大山岭,龙鳞都有房屋大小,龙首仰空,似顶着天穹。
巨龙躯体覆盖在金色的光影中,煌煌炽盛,将那片天地照亮,充满了神圣、庄严的气息,一如天上神祇,高不可及。
众人内心震撼,皆凭生渺小之感,尤其面对那金色巨龙时,灭个人浑身颤粟,不受控制地生出敬畏之心,直欲跪地膜拜。
蓦地,苏奕的声音响彻众人耳畔:
“一道幻象而已,莫要被其困扰了心神。”
字字如雷霆,震得宁姒婳等人浑身一僵,登时从那种渺小、敬畏般的心绪中清醒过来。
再看去时,就见那一条巨龙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山岭,灰扑扑的,仅仅只是形似巨龙而已,没有了第一眼看去时那种恢弘、神圣、高高在上的气息。
“削山为龙,蕴灵为阵,好大的手笔!可惜,山中灵性已失,再无法得见此山昔日之景象……”
苏奕有些遗憾。
他目光望向远处那座山岭最高处,龙首位置,矗立着一座佛塔。
“我们去那里。”
苏奕当即朝远处掠去。
宁姒婳他们连忙跟随其后,行走到这时候,苏奕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换做是他们自己,怕是根本不敢这般乱闯了。
沿着山路蜿蜒而上时,就如行走在一头巨龙的背脊上,一路上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可苏奕注意到,这山岭每一处地方,皆大有讲究,曾被人布置下玄妙莫测的阵图。
可惜,这山岭灵性早已泯灭消失,让得那些阵图也早已破损剥落,毁坏严重。
不过,苏奕心中已大致推断出,这座形似真龙的山岭,和血荼妖山中那一百零八座祭坛一样,皆具备镇压、封印、禁锢之力!
只是这山岭究竟是为镇压什么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半刻钟后。
苏奕一行人终于抵达山巅,也就是龙首位置。
走近了才看清,那矗立着的佛塔,足有百丈高,呈八角之状,飞檐斗拱,庄肃巍峨。
佛塔通体呈一种剔透明净的黑色,分作九层,最底层大门前,立着两座石碑。
石碑都已残破,不过依稀能够看清楚,其上皆镌刻有字迹。
只是,无论是宁姒婳、木晞,还是兰娑,皆不认得那些字迹,太过陌生,奇异扭曲若蚯蚓似的。
下意识的,他们把目光看向了苏奕。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就见苏奕一指左边那块石碑,道:
“这上边是以大乘梵文镌刻的四字,念做‘般若禅庭’。”
他目光又看向右边的石碑,道:“这上边的字迹是‘真灵秘文’,这是一种由真灵之属所缔造的古老文字,据说,这种文字是根据真灵之属体内天生的道纹所创造出来,一笔一划,烙印着独特的大道痕迹,极为玄妙。”
苏奕盯着那石碑又仔细分辨了一番,这才说道:“这上边的真灵秘文念做‘孽龙禁地’。”
宁姒婳他们都沉默了,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宁姒婳还好,她起码听说过大乘梵文,知道这是属于源自佛门的古老文字。
而木晞和兰娑就懵了,什么大乘梵文、什么真灵秘文,他们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去辨认了。
正因如此,当苏奕随口就将石碑上的文字一一道破后,才让他们感到格外的震撼。
内心都不禁疑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苏奕这家伙不懂的?
“般若禅庭,应该就是此地佛修势力的名字了,至于这孽龙禁地……”
苏奕思忖,“莫非,此山之下,曾镇压着一条犯下滔天罪孽的真龙?”
想到这,苏奕不禁又想起曾见过的那一幕景象——
一个白衣僧骑真龙遨游星空之上!
“这般若禅庭倒是有点意思,走,我们进去看看。”
苏奕没有再耽搁,迈步朝那宝塔一层内行去。
推门而入,就见宝塔一层,是一个巨大的殿宇。
三十六座石柱矗立,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一盏盏青铜灯,灯火明亮纯正,弥散着一缕缕令人心静的清香。
苏奕鼻端嗅了嗅,道:“以佛脂燃灯,可千古不灭,看来这般若禅庭在昔日辉煌时期,也是有着不少大能坐镇。”
再看那四面墙壁上,绘制着一幅幅图案,虽被岁月侵蚀严重,依稀能看到,那是一幅幅授业讲经图,图中有天龙遨游,鸾凤飞翔,天花乱坠,僧众如云……
一切,都充满神圣庄肃之感。
可苏奕眉头却皱了皱,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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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剑可破之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苏奕静心凝神,神念力量横扫而出,一寸寸感知这宝塔一层的恢弘大殿。
此殿极广袤,足可容纳上千僧众在此诵经参禅,三十六座石柱屹立,每一座上皆镌刻着晦涩神妙的梵文。
嗯?
当苏奕的神念探寻到接近二十丈深处的地方时,忽地产生一阵滞涩之感,脑海中则浮现出一座大阵的景象。
“原来是一座隐蔽气息的大阵……”
顿时,苏奕恍然,总算明白那一丝不对劲的原因了。
“你们小心,此地覆盖有大阵,若我所料不错,当是那些上林寺的佛修所布置。”
苏奕轻声叮嘱。
而他则以神念之力,静心感应那座隐蔽大阵的玄妙。
宁姒婳、木晞、兰娑皆凛然,不约而同祭出各自兵刃。
宁姒婳后手握着青焰残月戟,左手掌心浮动着一口鲜红剔透,纤细若游鱼的飞剑。
木晞掌握金色战矛,一身气机蓄势待发。
最夸张的是兰娑,她拿出一个秘符玉坠挂在胸前,将一口灵性十足的金色飞刀斜插腰畔,用一柄紫气潋滟的细小玉剑盘在发丝之间,又取出一对镌刻着繁密符箓云纹的护腕……
想了想,她似犹不放心左右双手各握着厚厚一沓元道玉符,这才满意似的吐了口气,清眸盈盈,跃跃欲试。
这一幕,差点晃瞎了木晞的眼!
见过全副武装的,没见过全身上下都被一件件灵宝覆盖的!
宁姒婳都露出异色,这若是一种战斗流派,是否该叫做……砸钱流?
似被两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兰娑赧然道:
“我出门时,家中长辈非要塞给我的,说是女孩子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嗯……不必大惊小怪哈……”
宁姒婳和木晞皆把目光挪开,心中一叹,人呐,生而不等!
锵!
这时候,苏奕蓦地挥动手中玄吾剑,一剑斩出。
一道青色剑气横空,带着玄妙莫测的道韵,斩在二十丈外的虚空中。
轰!
光雨迸溅,无数符号涌现,一座弥漫着金色佛光的大阵,映现在众人视野中。
而随着苏奕这一剑斩落,就如打在蛇的七寸处,那气息恢弘的金色大阵登时像纸糊般破碎,轰然消弭。
“这……”
“何人如此大胆,敢坏我等大事?”
一阵惊怒嘈杂的声音响起。
就见大殿深处,立着一众僧人,皆面带怒容,看向苏奕他们。
“各位施主竟能活着抵达这里,倒是出乎贫僧的意料。”
忽地,一道沉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赫然是觉衡。
在其旁边的僧人,则有十七人之多,每个身上皆散发出属于先天武宗的气息波动。
尤其是为首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浑身气息最是晦涩,远比其他十七人更可怕。
而在大殿更远处,则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上演。
那是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僧人,一袭粗布僧衣,宝相庄严。
他一手托着紫金钵盂,一手挥动一柄雪白明亮的戒刀,一身佛光炽盛,光明万丈,威势极为慑人。
让人吃惊的是,那青年僧人的对手,竟是一条丈许长,通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金色真龙!
阵阵龙吟如惊雷激荡,可怖的龙威更是如山崩海啸般,从那丈许长的龙身上扩散而开。
远远一望,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世上真的有龙?”
木晞惊诧,头皮发麻。
宁姒婳和兰娑都被这样一幕惊到,这些上林寺的僧众,居然要在此降龙!!
这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这世上的确有龙,但眼前所见这条却不是真龙,而是一滴真龙精血所显露出的威能。”
苏奕深邃的眸发亮。
真龙!
真灵神兽中最为古老至高的恐怖生灵之一,威能莫测,宛如存活于世间的神祇,拥有不可思议之神通。
就是在皇境修士眼中,真龙的存在,也是堪称绝世大凶的角色,强大到无法想象。
这等生灵,天赋异禀,天生拥有大气运,大可搅乱星空,小可隐匿于微末,腾云驾雾,横行星空!
只是,真龙极为罕见神秘,几乎只存在于缥缈的传说中。
搁在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无尽岁月中,真正见过这等神秘生灵的,也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有关真龙的一切消息,大都是虚无缥缈的传闻。
苏奕前世虽称尊大荒九州,可也仅仅只见过一头真龙遗留的巢穴,捡到了一些碎裂的龙鳞而已。
活着的真龙,他也未曾见过一次。
而现在,在这宝刹妖山深处的废墟之地,在这一座龙形山岭之巅的九层宝塔内,却有一滴真龙之血所衍化的龙形出现!
这让苏奕都不禁吃惊,感到意外。
须知,这可是世俗之界!
苏奕思忖时,上林寺的十八位僧人已围拢而来,一个个威势慑人。
“此地有大凶险,还请各位施主原路返回,莫要因此误了自身性命。”
为首的白眉白须老僧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开口,声如晨钟暮鼓,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苏奕笑起来,道:“和尚,我来帮你们降服这大凶险如何?”
白眉老僧面无表情道:“诸位能一路抵达此地,必非寻常人可比,可若不听劝阻,执迷不悟,必遭杀身之祸。”
便在此时,兰娑望向远处那青年僧人,忽地开口道:
“经鹤长老,我是东华剑宗传人兰娑,师尊是‘云琅上人’,若是开战,对咱们双方都不好。依我看,不如我们一起比肩作战,镇压那条龙形,然后平分这一桩机缘,如何?”
白眉老僧等人脸色皆微微一变。
云琅上人!
这可是东华剑宗战力第一的太上长老!大秦至强的三大剑尊之一,威震八荒四海!
而现在,云琅上人的亲传弟子亲临,谁敢无视之?
一看那些僧人的神色,木晞就知道,兰娑这位师尊的招牌,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远处那正在激烈战斗的青年僧人经鹤却冷哼开口:
“别说你仅仅是云琅上人的弟子,就是云琅上人今日亲自来了,也休想从我上林寺手中抢夺造化!”
话语铿锵,斩钉截铁。
兰娑神色一滞,精致的眉宇间浮现一抹羞恼,似没想到,这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竟这般不给面子。
而白眉老僧等人的脸色,则都变得冷淡冰冷起来。
“诸位,还请离开!”
白眉老僧沉声开口,眸子如电,威势慑人。
其他僧众皆神色不善。
“身为佛修,杀气和贪欲却如此之重,和那些个妖魔邪道也没什么区别。”
苏奕一阵摇头。
前世时,他曾和佛修第一圣地“小西天”的一位大能谈经论道,那等胸襟、气度和智慧,让苏奕也赞叹钦佩不已。
与之对比,眼前这些僧众,就显得太不堪了,都不配称之为佛修。
“孽障,你还敢口舌招摇,简直该当下地狱,受拔舌之刑!”
觉衡怒喝,他之前曾和苏奕交过手,心中早有芥蒂,眼见苏奕诋毁他们,登时就怒了。
苏奕都懒得废话,手中玄吾剑扬起,隔空斩出一剑。
唰!
剑气灿烂,若一挂青色长虹,带着无匹凌厉的气息,斩向觉衡。
白眉老僧皱眉,横空一掌拍出。
嗡!
一只金光流转的掌印凝聚,足有磨盘大小,大放光明,威势极盛大。
可当甫一和苏奕的剑气碰撞,这金光流转的掌印登时被斩成两半,产生一阵震耳欲聋的爆鸣。
而苏奕的剑气余势不减,径直斩向觉衡。
觉衡下意识闪避开。
砰!!!
剑气险之又险斩在觉衡原本伫足之地,迸溅起一片耀眼的剑芒,肆虐扩散时,刺得觉衡肌肤疼痛,脸色不由一变。
寥寥一剑,其威之盛,却让白眉老僧等人皆露出凝色,意识到了苏奕的强大。
“自作孽,不可活,各位师弟,且与我一起动手,灭杀这些孽障,为世间除害!”
白眉老僧沉声开口。
“善哉!”
其他十七位僧人齐齐口宣佛号。
而后,这些来自大秦上林寺,皆有着先天武宗道行的僧人悍然出击。
轰隆!
就见他们身上威势暴涨,衣袂鼓荡,分别祭出戒刀、禅杖、戒尺、长棍、法剑、钵盂等等灵兵。
而后,他们身影晃动,刹那间而已,竟化作一个法相森严,气息可怖的战阵。
兰娑俏脸微变,飞快传音道:“这是上林寺罗汉堂的‘伏虎罗汉阵’,由十八位先天武宗一起施展,彼此气息互通,威能之盛,足以困住陆地神仙人物!”
这并非夸张,很多年前,大秦就曾有一位陆地神仙人物,被上林寺的“伏虎罗汉阵”困住,最终虽脱困,却已是重伤垂死之身!
轰!
说话时,白眉老僧等人挟战阵之威一起杀来,一个个身上大放光明,宝相庄严,威势可怖。
明明是十八人,却彼此配合得浑然一体,天衣无缝,给人以无懈可击之感。
那一瞬,宁姒婳和木晞瞳孔齐齐一凝。
苏奕却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这也配谈战阵?无非是一个粗鄙不堪的合击之术罢了,一剑便可破之。”
淡然的声音刚响起,苏奕已纵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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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陆地神仙
眼见苏奕冲来,白眉老僧蓦地发出一道狮吼般的佛音:
“风雷地火,杀!”
十八位僧众组成的“伏虎罗汉阵”掀起一片炽盛佛光,在虚空中凝结为一尊金色佛像虚影,一掌拍下。
那等威能,压迫得虚空紊乱,气流爆鸣。
仔细看,那一掌之中,有飓风、雷暴、山岳、火海等力量充斥其中,端的是神妙无比。
宁姒婳他们远远看着,都一阵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太强了!
十八位来自上林寺的先天武宗,本就远不是世俗中的同境人物可比,而今结为战阵,出手之时,那等威能岂是寻常?
也不怪“伏虎罗汉阵”拥有足以镇压陆地神仙的威名了!
几乎同一时间——
锵!
一缕低沉清冽的剑吟声响起。
就见苏奕身影不闪不避,蓦地踏步掠空,手中玄吾剑于虚空中一扫。
唰!
一抹剑气乍现,剔透晶莹,绝世犀利,于虚空中扫过时,似能将天地剖开,将清浊划分。
而后,剑气消失。
苏奕那颀长的身影从虚空中飘然落地。
轰!
就在苏奕身影刚刚站稳,那充斥着风雷地火威能的一掌之力,在他身前一尺之地如泡沫般破碎,溃散如雨。
紧跟着,那由伏虎罗汉阵所凝聚的金色佛像,喀嚓一声四分五裂。
而后——
战阵中的僧人觉衡,唇中发出一声惨叫:“怎会这样……”
声音还在回荡,其头颅抛空而起,血洒虚空,神色间兀自残留着惊愕和惘然。
轰!
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觉衡的死,整个“伏虎罗汉阵”也随之分崩离析,就此溃散。
那些个拥有先天武宗修为的僧众,身影皆是一个踉跄,一身的威势都遭受到冲击,脸色皆又惊又怒,阴晴不定。
一剑,破战阵,杀觉衡!!
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让白眉老僧等人都不寒而栗,差点不敢相信。
在他们眼中,苏奕只拥有宗师二重修为,哪会想到这样一个青袍少年会拥有可怕的威能?
就是宁姒婳他们都恍惚了一下,神色呆滞。
那般凶险的一座战阵,就这样被破了?
可对苏奕而言,办到这一步真的不要太简单。
一座由武者组成的战阵而已,充其量就是合计之术。
只需以神念锁定其中一人,震慑其心神,再一剑杀之,整座战阵便不攻自破。
“别愣着了。”
苏奕有些无奈地瞥了宁姒婳他们一眼,“对付这些角色,也要我一个人来?”
宁姒婳他们皆如梦初醒般,面露惭愧讪讪之色,连忙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苏奕也已手握玄吾剑,迈步前行,一袭青衫飘曳,看似悠闲从容,实则一身庞大的气机早已运转而开。
“止步!”
一个枯瘦僧人大喝,挥动月牙铲,劈头杀来,带起漫天刚劲霸道的罡煞之力。
喀嚓!
苏奕挥剑,那由诸般灵材炼制的月牙铲如同纸糊似的,被劈成两半,剑气横扫,将这枯瘦僧人的躯体都劈开。一位远超世俗同境人物的先天武宗,就这般被斩杀,简直都和杀鸡宰猴没区别。
“杀!”
又有两名僧人冲上来,一个手持禅杖,一个手握戒刀,气息强盛,悍不畏死。
可不等靠近,握着禅杖的僧人就被宁姒婳抢先挡住。
而那握着戒刀的僧人,则被一片密匝匝的元道玉符砸中,顿时躯体上爆绽出雷霆、火焰、风暴、利刃等等毁灭般的力量。
刹那间而已,就被轰得灰飞烟灭,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
这震撼人心的霸道一幕,自然是来自兰娑的手笔,一扬手就是十多道价值及其昂贵的元道秘符,干脆利索,都不带眨眼的。
趁此机会,苏奕已突破重围,施施然朝远处行去。
至于那些僧众,想要追击时,皆被宁姒婳、木晞和兰娑阻截。
尤其是兰娑,对那些僧众的威胁最大,不止浑身覆盖着各种灵宝,手中的元道玉符简直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仅仅几个眨眼,就被她轰杀三个先天武宗,还有不少僧人遭受到创伤。
木晞和宁姒婳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趁机而动,一个手握金色战矛,一个挥动青焰残月戟,皆将自身的威能全力演绎出来。
一时间,那些僧人数目虽众,却竟奈何不得三人,反倒被他们三人杀得频频受挫。
轰隆~~
大殿内轰震不断,宝光肆虐,力量洪流扩散。
这边的混战在上演的同时。
苏奕也已来到大殿尽头,目光瞬间锁定在那青年僧人经鹤身上。
“以你的力量,怕是很难将这一滴真龙精血降服了。”
苏奕一眼就看出,这来自上林寺降龙堂的长老,修为绝对堪称是先天武宗中的顶尖角色。
可是在和那由真龙精血所显化的龙影战斗时,此人明显占不到多少便宜。
却见经鹤轻叹一声,道:“施主,你们不听劝阻倒也罢了,竟还闯进来杀人,未免欺人太甚!”
“也罢,今日我当化身杀生佛,破我戒心,以灭邪祟!”
声音还在飘荡,这个面容俊秀的青年僧人身上,气势骤然一变,浑身暴涌出可怖的金色佛火。
其体内产生雷霆般的轰鸣,每一根骨骼都似在作响,原本瘦削的躯体上,一块块肌肉贲张而起,其身影都骤然变得高大威猛起来。
他呼吸如雷,眸似大日,威猛无匹的躯体上尽是汹汹燃烧的金色火焰,直似佛门传说中的怒目金刚临世。
轰!
在其身上,一股恐怖的威势如山崩海啸般,席卷大殿。
和之前相比,这青年僧人的气息,已判若两人,宛如一下子由凡俗武者一步登天。
“陆地神仙之境!”
远处,响起木晞的惊呼。
再看宁姒婳、兰娑,也都露出惊容,完全没想到,青年僧人经鹤竟在这一刹破境了!
搬血、聚气、养炉、无漏四境,被称作武道之路,也被视作是凡俗之境。
可只要迈入元道之路,就等于是从凡俗中超脱,拥有呵气成雷、餐风饮露、辟谷不食的手段。
故而,踏入此境界,又被称作陆地神仙。
换而言之,就是凡俗武者和修士的区别!所掌握的威能和力量也完全和以往不同。
“唉!”
白眉老僧一声长叹,神色复杂。
他很清楚,经鹤早拥有踏入元道之路的底蕴,只不过他一直隐忍压制自身修为,试图实现一场“水满自溢”的破境。
可现在,经鹤却强行破境,这虽让他迈入元道之路,可元道根基必会受到影响。
“强行破境?”
苏奕眉毛挑了挑,笑着开口道,“我正愁修行至今不曾遇到一个可堪对决之敌,此时此刻,倒可以拿你一试。”
宁姒婳、木晞和兰娑:“……”
白眉老僧等人:“???”
刚突破晋升陆地神仙之境的经鹤都微微一怔。
沉默片刻,他微微一笑,道:“施主之气魄,果然非寻常可比,就是不知道,遭受灭顶之灾时,又是否能这般欣喜了。”
说着,他蓦地一掌劈出。
轰!
金色的佛火肆虐,一道金灿灿的掌印掠出,流淌着慑人的灵元,朝苏奕笼罩而去。
踏入元道之路,一身真元就会化作真正的“灵元”,由此便可操纵天地之力杀敌。
比如操纵风雷地火、驭使飞剑符诏等等。
经鹤虽刚刚破境,可一身道行明显完全不一样了,寥寥一掌,尽显陆地神仙的风采。
苏奕不闪不避,纵剑而上。
铛!!!
剑气和掌印碰撞,产生惊天动地的轰鸣。
紧跟着,苏奕的身影倒退出数步,身影一阵摇晃,一身的气息也翻腾不已。
全场震撼,无论敌我,皆不由倒吸凉气。
陆地神仙的一击,却竟被苏奕这样一个宗师二重修为的少年化解了!?
诚然,苏奕被震退了数步。
可换做这世间先天武宗的话,怕是早被这一掌劈杀当场了!
经鹤眼皮也跳了跳,眸子微凝,“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妖孽了?”
苏奕淡然道:“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说话时,他持剑上前,袖袍翻飞,一身道行已是极尽运转,毫不犹豫施展出大快哉剑的奥义。
一身实力,再无丝毫保留。
唰!唰!唰!唰!
一道道玄奥莫测的剑气掠起,恣肆飞扬,无不带着玄奥莫测的道韵,经由玄吾剑这等神兵施展出来时,威能也是奇大无比。
“哼,不将你这等孽障除掉,迟早要祸害天下众生!”
经鹤一声大喝,挥动一把雪亮锋利的戒刀,斩出漫天雪亮耀眼的森森刀气。
大战爆发。
大殿轰鸣震荡,彻底紊乱了。
那一道道剑气和刀气争锋,彼此争锋碰撞,产生的毁灭洪流直似汪洋大海般肆虐席卷。
那等威能,动辄都能轻易杀死先天武宗!
可让经鹤惊疑的是,以他那刚突破的修为力量,在这等硬碰硬的激烈争锋中,却竟没能占到任何便宜。
虽然他频频以杀招将苏奕震退,可苏奕却总能化险为夷,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切致命攻击。
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让人都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宗师二重人物可以拥有的战力!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败之
苏奕感觉很痛快。
这一战,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热血之感,一身战意似被点燃。
恰似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以前的战斗,大多是一剑了断的事情,次数多了,总不免让苏奕内心有些寂寞。
而现在,经鹤虽刚突破,可好歹也算是个陆地神仙了,与之对决,让苏奕总算找到了一些战斗的乐趣。
剑修,本就是为厮杀征战而生。
若无战斗,如何磨砺道心剑锋?
就见——
战斗中的苏奕,直似疏狂不羁的仙人,舞剑恣肆,神采飞扬。
在其手中,玄吾剑锵锵作响,清吟低沉,尽是杀伐之音,每一道剑气斩出,或如星河倒卷,倾天覆地。
或如日月辉映,光明万丈。
或剑分清浊,游弋十方之地。
或……
大快哉剑经之奥义,被苏奕在战斗中淋漓尽致地被演绎出来。
厮杀到最后,苏奕心神都沉浸在其中,一身之精气神圆融通达,越出剑越痛快,通体内外的潜能都得到空前的释放。
反观青年僧人经鹤,随着战斗进行,他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到最后,他眉宇间都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惊疑之色。
刚破境时的经鹤,原本踌躇满志,自忖足可以轻松拿下苏奕一行人。
谁曾想,仅仅是苏奕一个少年武宗,就拖住了他的手脚!
任凭他动用绝学,施展杀招,甚至不惜动用诸多佛门神通秘术,可无一例外,皆被苏奕一一化解。
若不是在战斗中一次次印证,苏奕的确是宗师二重境修为,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逆天的怪物!
更让经鹤感到不可思议的,随着战斗推进,苏奕的剑道之力变得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可怕。
到如今,甚至让他感到了压力,并且这种压力还在不断变大!
这怎可能?
这家伙还是人吗?
大周境内,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妖孽?
难道说,此子是个夺舍而生的老妖怪?
一连串的疑惑涌上经鹤心头,挥之不散。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经鹤意识到,若再不改变这种战斗态势,这次极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想到这,他猛地一咬牙,眸子中泛起一丝坚狠之色。
“凝!”
经鹤身上气势一变,浑身金色佛火如沸腾般暴涨,似乎将一身的精气神都抽取,全部灌入手中的雪亮戒刀内。
轰!
大殿震颤,无论是宁姒婳等人,还是白眉老僧等人,这一刹皆敏锐察觉到,四面八方的天地气流,如遭受到牵引般,疯狂朝大殿深处的经鹤身上汇聚而去。
就见经鹤身影凭空浮起,滚滚气流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可怖的元力风暴。
风暴中,还有金色佛火汹涌燃烧。
远远望去,青年僧人经鹤的身影,直似一尊立足于风暴火焰中的佛陀,气息强大到令人心颤。
“这……”
宁姒婳他们皆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气息。
“燃烧自身精气神来强行御用天地周虚之力,这么做,何异于自取灭亡?”
而苏奕目睹这一幕,不禁一阵摇头,“也罢,既然你不愿再当我的磨剑石,送你一程便是。”
哗啦啦~
苏奕舒展身体。
他的体内传来长江大河流淌的轰鸣声,皮肤晶莹剔透,就像青玉一般,涌现出一缕缕道韵。
而其神魂、气血、修为、内外体魄之力,也是在这一刻彻底融合,达到空前的集中。
“斩!”
猛地,蓄势到极致的经鹤神色庄重,将手中戒刀斩出。
轰!
他所凝聚的浩荡天地元气,顿时如决堤洪水,伴随着这一刀,向苏奕怒卷而去。
这股力量之浩瀚,远远超过所有人想象。
这座佛塔一层的广袤大殿都猛地震颤起来,虚空现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裂痕。
无匹的刀气,直似燃烧的一刀光,有撕裂一切般的霸烈之势。
见到这一幕,正在交手的宁姒婳等人和白眉老僧等人,皆都屏住呼吸,目光齐齐望过去。
这样一刀,简直是夺尽造化!
苏奕又该如何抵挡?
就见——
苏奕神色平淡,眼神古井不波,内心深处,有着一缕蓄养已久的杀伐之意骤然爆发。
锵!
玄吾剑微微一颤,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吟,被苏奕随手刺出。
这一剑,平平无奇,毫无气势可言。
原因是这一剑所蕴积的一切力量,皆内敛到极致,没有一丝一毫溢散出来。
以至于看过去时,才那般寻常简单。
而当这一剑刺出。
轰!
众人只觉神魂如被刺中,恍惚间,似看到一挂剑气横空起,夺尽了造化的力量,以至于看起来直似来自天上仙人手中,不似人间能拥有。
这,自然是被苏奕这一剑的剑势影响了心神所产生的幻觉。
而此时,经鹤那仿佛能开天辟地的一刀,已斩杀而至,和苏奕刺出的这一剑在虚空中相逢。
嘭!嘭!嘭!
如同九天落雷般的爆鸣中,那数十丈长的刀气一寸寸崩碎,而苏奕刺出的一剑威能,也随之遭受到一次次的冲击。
到最后,那数十丈长的刀气溃散时,苏奕这一剑的威能也耗尽。
这一击,竟是旗鼓相当!
可不等众人反应,就见经鹤蓦地发出一声长啸,手持戒刀,凌空扑杀而至。
其身影如彻底燃烧,浑身的气息全都融入手中戒刀内,目光和神色间,尽是一种决然之意。
那是一种看破生死,无惧胜负的平静。
苏奕眉头微皱,不禁冷哼,弹指挥剑,横空刺出。
轰隆隆!
大殿轰震,剑气和刀气恐怖的争锋力量,将这片区域都淹没,只剩下这一片芒光,甚至众人的耳朵都短暂失聋。
清晰可见,一道肆虐狂暴的毁灭洪流,从两人的中间,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宛如飓风过境。
仅仅那等战斗余波,都有着极大的威胁。
宁姒婳等人和白眉老僧他们不得不停手,纷纷退避,一个个神色间浮现惊骇紧张之色。
谁胜谁负?
在白眉老僧他们看来,以经鹤那刚破境的陆地神仙手段,最后不惜燃烧自身斩出的一刀,便是同境人物怕都不敢撄其锋芒。
苏奕再强,可终究是宗师二重修为,便是能挡住,怕也得落一个重伤垂死的下场!
就是宁姒婳、木晞、兰娑他们心中也没底了。
以前时候,苏奕能够轻松斩杀先天武宗,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可现在,他的对手毕竟是一位刚破境的陆地神仙!是一位超脱凡俗之上的强大存在!
尤其是最后,经鹤拼命般的一刀太强大了!
苏奕又能否真正化解这等致命危机?
宁姒婳他们的信心都在动摇。
“这是?”
突然,白眉老僧脸色狂变。
紧接着,他身边仅剩的七位僧人也纷纷色变。
而宁姒婳他们则瞪大眼睛,愣住了。
就见——
烟尘弥散,力量洪流消失,光芒散去,大殿深处,如若青年模样的经鹤,跌坐在地。
他低头垂眸,急促喘息,那把雪亮的戒刀四分五裂,散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而在经鹤身前,立着苏奕那颀长的身影,青袍如玉,孑然出尘,一如之前那般淡然从容,浑身看不到任何一丝的伤势。
两者之间的距离,仅仅三尺。
可一个跌坐,一个屹立,高下立判!
“以前我都没想过,在我踏足陆地神仙的这一天,竟也是我丧命的一天……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
经鹤喘息开口,满脸的遗憾和落寞。
旋即,他艰难抬起头,暗淡的眸看向苏奕,“临死前,能否容我请教一个问题?”
苏奕点头:“可。”
经鹤深呼吸一口气,道:“你……究竟是不是夺舍而生的老怪物?”
苏奕一怔。
远处宁姒婳他们的目光都是看过来。
“不是。”
苏奕不假思索道,“你若能在聚气境时,淬炼出‘诸窍成灵’‘隐脉’‘道罡’这等大道底蕴,在养炉境时,孕养出五蕴性灵,同样可以拥有如我这般的修为。”
“诸窍成灵我听说过,可是这隐脉、道罡、五蕴性灵……又是什么?这聚气境和养炉境,真还藏有不为人知的奥秘和玄机?”
经鹤满脸的惘然,愣在了那。
他本想临死前得到一个答案,如此也可以瞑目。
可谁曾想,苏奕的答案,却如一个个谜团,让他彻底陷入一种更大的困惑和惘然中。
半响,经鹤苦涩一笑,坐地圆寂。
其身上生机如潮水般褪去,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了一具尸体,眉梢间,兀自残留一抹惘然。
这位来自上林寺降龙堂的长老人物,就此陨落。
倒并非死在苏奕手中,而是他之前那拼命般的一刀,已耗尽了他的精气神,生机难续。
这一天,是大周历四月初八,是苏奕启程前往玉京城的第五天。
也是苏奕转世修行至今,第一次和陆地神仙人物交手。
最终,以宗师二重修为胜之!
远处,宁姒婳、木晞、兰娑等人满心震撼,如视神人。
白眉老僧等人面如土色,失魂落魄。
苏奕的目光则看向大殿尽头的角落处——
那里有着一条丈许长的金色龙影,正自探头探脑,似要趁乱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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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宝塔疑云
丈许长的金色龙影活灵活现,和活物一般。
可苏奕清楚,这是一滴真龙精血的威能所显化,并非是真正的生灵。
“你们继续。”
苏奕朝后方摆了摆手,示意宁姒婳他们可以继续战斗了。
宁姒婳、木晞、兰娑对视一眼,原本震撼的心绪顿时消散不少。
对苏奕这家伙而言,击败经鹤这样一个刚晋级为陆地神仙的角色,怕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走!”
白眉老僧一行人打算撤离。
之前时候,他们已伤亡过半,再加上经鹤的死,令他们备受打击,哪还敢逗留?
便在此时,兰娑右手一扬。
嗖!
一条银色丝带掠空而起,随风渐长,竟刹那间化作重重叠叠的银色洪流,将这宝塔一层大门彻底封堵住。
她得意拍了拍玉手,脆声道:“这是‘天罗绳’,一经施展,如同天罗地网般,让敌人逃无可逃。”
木晞都不禁有些眼热,赞道:“好宝贝!”
宁姒婳则暗自一叹,这是炫耀吗?不是,不过是人家的日常罢了……
而白眉老僧等人见此,不禁面露绝望之色。
轰!
大战再度爆发。
只是,这样的战斗,已很难引起苏奕注意。
他抬步朝那一条金色龙影靠近过去。
嗖!
金色龙影一闪,奇快如电,就要遁走,可尚在半途,就被一柄剑锋横挡,不得不闪身朝另一侧掠去。
可无论它冲向哪个方向,那一柄剑锋就如长了眼睛,总提前一步挡在前边。
而随着苏奕前进,也是把那金色龙影逼得不断朝角落处退去。
“别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
苏奕开口,唇中发出的是一阵音节异常复杂晦涩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种独特的威严。
这是真灵秘文!
由天地间的真灵之属所缔造的一种古老语言。
并且,苏奕在发声时,带上一股神念的气息,让得他的声音响起时,直似远古生灵在低语。
那丈许长的金色龙影浑身一僵,似愣住般。
这一幕,让苏奕都不禁暗自惊叹,一滴真龙精血而已,却似蕴积着难以想象的灵性,几乎如有生命般,着实匪夷所思。
若是真正的活着的真龙,又该拥有何等威势?
想了想,苏奕掌心一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佛像双手交叠腹部,结莲花印,其肩膀到背脊上,则盘绕着一条真龙之形。
正是那一座由真灵之骨炼制的神秘佛像。
“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乖乖过来。”
苏奕指了指手中佛像,对那金色龙影说道,依旧用的是晦涩复杂的真灵秘文。
金色龙影迟疑了,徘徊不定。
苏奕立在那,气定神闲。
最终,金色龙影嗖的化作一缕金光,掠入苏奕手中的佛像内。
嗡~~
肉眼可见,这座佛像泛起一层瑰丽鲜红的光晕,灿然炽盛。
尤其是那盘绕在佛像背脊上的龙形,更似活过来般,细密的龙鳞中,涌现出澎湃无比的生机和灵性。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佛像是由真龙之骨所炼,故而这一滴真龙精血才能如此自然地融合其中。”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对他而言,这佛像虽是由真龙之骨炼制,可灵性早已泯灭,价值不大,充其量可充当挡箭牌来用。
反倒是这一滴真龙精血,价值之大,和获得一桩大造化也没区别,可以视作是一味旷世灵药。
就是灵道大修士见到,也必垂涎三尺!
可惜,终究只是一滴,若是再多一些……那些踏足皇境的大能者怕都会坐不住了。
收起这座融合了一滴真龙精血的佛像,苏奕转身看向远处。
战斗已接近尾声,兰娑起到了关键作用,居功至伟。
她凭借一身层出不穷的宝物,硬生生把对手砸得溃不成军,宁姒婳和木晞则趁机补刀,彼此配合默契,将那足足十七个来自上林寺的先天武宗全部扫荡一空。
若是换做真刀实枪的厮杀,怕就不可能这般容易获胜了。
毕竟,对方可都是上林寺走出的修行之辈,远不是世俗中的先天武宗可比。
兰娑很兴奋,意犹未尽。
宁姒婳和木晞则很感慨,他们都没想到,有兰娑在,击杀上林寺的先天武宗,会这般轻松了……
“苏公子,没想到你竟这般厉害,连陆地神仙都不是你的对手。”
兰娑走上前,落落大方开口,刀凿斧刻般的精致面庞上,带着一丝由衷的钦佩之色。
苏奕不以为然道:“终究只是个临时破境的角色,一身元道根基不稳,且一时半刻无法真正掌控破境所带来的全新力量,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远不如真正的辟谷境修士可比,击败他,也谈不上什么壮举。”
元道之路分作辟谷、元府、聚星三境。
刚迈入元道之路者,便是辟谷境的修士,可辟谷不食、餐风饮露。
之前的经鹤,就是踏入了辟谷境。
“可你是宗师二重修为啊,能办到这一步……已经很……很很很厉害了!”
兰娑认真开口,在形容苏奕的实力时,一时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词汇,只能连用了几个“很”字。
宁姒婳和木晞闻言,不禁都笑起来。
苏奕也一阵哑然。
这兰娑,看起来美丽、清贵、落落大方,谁曾想,性情中也带着一丝憨憨的气韵……
“这佛塔共有九层,此地仅仅只是第一层,走吧,我们去第二层看看。”
苏奕说着,已朝大殿东南角行去。
那里有着一道石梯,层层而上。
宁姒婳他们皆追随其后。
这座佛塔很不简单,之前发生的战斗何等惊人,可这大殿一层内,无论是墙壁、石柱,还是地面,竟没有遭受到任何损伤。
可见筑造此塔的材质,本身就极为不凡。
并且,之前时候,苏奕还在此降服了一滴显化为丈许金色龙影的真龙精血。
这让众人皆不禁期待,这佛塔其他地方,是否藏有造化了。
石阶共计十八层,抵达第二层时,就见空荡荡的殿宇内,只摆设着一个三丈高的佛龛,由黑色石料砌成。
只是,佛龛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可看到此佛龛,木晞一眼就认出来了,道:“我当年就是从这座佛龛中得到的那块麟血玉佩!”
苏奕上前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当即带着一行人径直朝宝塔更高处行去。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随着一层层往上,每一座大殿要么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要么就是摆设着一些没什么用处的器皿。
直至抵达第九层,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地方明明这般神秘,为何却竟什么宝物都没有留下?”
宁姒婳疑惑。
他们一路行来,先入宝刹妖山深处,后闯入那废墟禅院中,闯过重重禁阵后,才抵达这座形似巨龙的山岭之巅,进入这百丈高的九层佛塔内。
可除了和上林寺的一众高手厮杀战斗了一场,夺了一滴真龙精血外,却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自然让人很费解。
“般若禅庭、孽龙禁地……别忘了,那两块石碑上的字迹,依我看,此地本就不是什么宝地,真正的玄机,也不是藏在这宝塔高处,而是藏在宝塔下方。”
说着,苏奕似想起什么,匆匆朝佛塔一层行去。
抵达这里后,他目光重新看向四面墙壁上那一幅幅凋零残破的壁画,认真观摩起来。
宁姒婳他们见此,彼此对视一眼,登时都意识到,这九层佛塔的玄机,或许就藏在这一幅幅之前被他们完全忽略的壁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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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先睡了,累到头懵……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夺舍者
时间点滴流逝。
苏奕不断在大殿四面墙壁前踱步,似已经发现了什么,眉目之间尽是思忖之色。
足足盏茶时间后。
苏奕忽地在大殿东侧的一处壁画前顿足,那壁画虽然破损模糊,可依稀能辨认出,上边画的是一座宛如巨龙盘绕的山岭。
像极了他们此刻所在的这座龙形山岭。
只是,那壁画中的山岭之巅,并没有九层佛塔,反倒是在这山岭之下,画着一座幽暗的地下世界!
“嗯?”
苏奕一眼看到,那绘制着地下世界的壁画虽残缺不少,可却有一个形似血色漩涡的图案悬浮在那。
在血色漩涡之下,则是一座莲台,一道佛陀身影坐镇其上。
这些图案皆很模糊,可看到这,苏奕却猛地想起——
血荼妖山深处的地下世界内,也有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有古老的道场和祭坛!
“这所谓的般若禅庭之下,也封印着一个空间壁障?”
苏奕挑眉。
但凡存在空间壁障,就如一条勾连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道友你快看。”
忽地,不远处的宁姒婳吃惊开口。
苏奕顺着其目光看过去,就见上林寺那一群僧众尸体流淌出的鲜血,正在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被鲜血浸入的地面上,则浮现出一幅幅血色符阵纹理,妖异神秘。
苏奕走上前,略一打量,恍然道:“这是一道封禁起来的门户,需要以血祭之法才能开启。”
封禁的门户?
宁姒婳他们刚想到这,就蓦地看到,那大殿中央的地面上,一块巨大的呈莲形的石板无声无息地消失。
很快,那里出现一个足有三丈范围的地下入口!
“果然,这九层宝塔仅仅只是一个镇压物,其藏着的玄机便在这龙形山岭之下……”
苏奕恍然,“走,我们去看看。”
他率先行动。
进入那地下入口后,是一条层层而下的石阶,每隔三丈之地,就悬挂着一盏佛脂点燃的青铜灯,驱散幽暗。
苏奕一行人足足往下行进了半刻钟,迈过不知多少石阶,终于来到了一个宛如地下世界般的洞窟内。
此地极为广袤,有一座座高足有九丈的佛像矗立,宛如一片绵连的佛像群。
有的跏趺而坐,拈花而笑。
有的斜坐神兽,手握宝瓶。
有的三头六臂,怒目金刚。
有的……
一眼望去,直似面见漫天神佛,格外震撼人心。
“小心些,看这些佛像的布局,上应天罡之数,下合地煞之变,其内有九宫、六合、四象之位,也有阴、阳、虚、实之变化……”
苏奕目光一扫,“此阵和血荼妖山那一百零八座祭坛一样,皆是封禁之阵。”
宁姒婳和木晞对视一眼,也都反应过来似的,道:“道友,莫非此地也镇压着一个空间壁障?”
“当如此。”
苏奕说着,带着众人朝前行去,穿梭在不同的佛像之间。
仔细看,就能发现苏奕时而曲折而行,时而凌空一跃,时而又退后数步,绕道前进。
就这般兜兜转转,让宁姒婳他们早眼花缭乱,彼此对视,都暗自感叹,若不是苏奕带路,面对这般一座复杂神秘的封印之阵,他们怕是根本无法逾越一步。
“稍等。”
半刻钟后,苏奕忽地在一座佛像前伫足。
此佛修同样高九丈,盘膝而坐,双手交叠腹部捏莲花印,背上则盘绕着一条蜿蜒龙形,龙首在肩膀处扬起。
此佛像的模样也和其他佛修不同,轮廓俊秀柔和,眉目之间一片静谧幽邃之意。
“果然是你……”
苏奕脑海中想起,那个骑乘真龙遨游星空深处的白衣僧人形象。
至此,他已敢断定,那白衣僧人定然是从这“般若禅庭”中走出!
“一个很久以前存在于大周世俗之界的修行势力,却能走出能够遨游星空的大能,这苍青大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奕眸光深邃。
“道友,得罪了。”
苏奕朝佛像微微稽首,而后身影凭虚而起,双手掐诀,打出一道晦涩玄妙的青色霞光。
轰!
顿时,这座佛像大放光明。
在宁姒婳他们眼中,这佛像仿佛从万古的幽暗中苏醒,睁开了眼睛,释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无上威能。
恍惚间,他们心神都被震撼,脑海空白。
也不知多久,当宁姒婳他们从震撼中醒来时,才蓦地发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异象都不见了。
那座佛像依旧矗立在幽暗中,毫无任何异常。
再看苏奕,则盘膝坐在一侧,正在打坐。
宁姒婳他们一眼看出,苏奕竟似是消耗极大,气息虚弱,远不像之前那般从容。
足足一炷香后。
苏奕才从打坐中醒来,浑身气机已恢复到巅峰状态。
一直等待在那的宁姒婳忍不住道:“道友,莫非这佛像就是这座封禁大阵的阵基所在?”
“不错。”
苏奕点头。
刚才时候,他就是为了炼化这座“阵基”,才差点把一身修为都耗尽。
不过还好,总算彻底将此阵炼化。
此阵名唤“梵天禁魔阵”,这无数岁月以来,一直镇压着这片地下世界。
“走吧。”
苏奕没有耽搁,径直朝前行去。
每当前方有佛像挡道,随着他袖袍一拂,那佛像四周就会掀起一阵神秘的禁制涟漪,涌现出一条路径。
这一幕幕,让宁姒婳他们皆确定,这座神秘的封禁之阵,已彻底被苏奕掌控!
很快,他们一行人穿过大阵,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
此漩涡横亘虚空,足有三百丈范围,仿似天空张开的血盆大口似的,徐徐旋转时,让附近空间都产生扭曲,产生隆隆的轰鸣之音。
血色漩涡之下,是一座莲台。
莲台九尺,通体如黑玉打磨,莲台上散落着一些血色碎片,仿似碎裂的蛋壳碎片般。
这一幕,和苏奕刚才在宝塔一层所见的壁画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那壁画上的莲台上,坐着的是一道佛陀身影,而现在所看到的,是一些血色碎片。
“此地果然和血荼妖山深处一样,封禁着一道空间壁障。”
宁姒婳和木晞皆露出一抹凝色。
他们当初曾和苏奕一起前往,自然清楚,这空间壁障的另一端,极可能是一个陌生的修行世界!!
而此时,兰娑忍不住道:“我在万蛊妖山深处,也曾见过这样一个血色漩涡,简直一模一样。”
宁姒婳和木晞皆诧异,万蛊妖山深处也有一道空间壁障?
“我就是在那万蛊妖山的血色漩涡附近,中了那宿灵魔蛊,若不是后来有苏公子相救,怕是早已遭难了……”
说到这,兰娑看了一眼苏奕,也不知想起什么,俏脸发热。
“这么说的话,大周境内的八座妖山中,是否都可能存在着一道类似的空间壁障?”
木晞喃喃,有些心惊。
“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正在打量那黑玉莲台前的苏奕,忽地皱眉开口,“很多年前,应该就有人来过此地!”
“什么?”
宁姒婳他们纷纷走来,神色惊疑,这地下世界覆盖着封禁之阵,连他们也是跟着苏奕,才有惊无险地抵达这里。
而在以前,谁有这么大本领,可以办到这一步?
“这些碎片,是‘道茧’所遗留的碎片,”
苏奕说着,走上莲台,捡起一块血色碎片,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若我推断不错,曾有一个异界修士用‘道茧’的方式,把自己的一股神魂力量投入此界,夺舍了一位强者的躯体。”
他伸手摩挲着这块血色碎片,推断道,“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最近数十年里,最多不超过三十年,因为这‘道茧’碎片的气息,还并未真正散去。”
宁姒婳他们面面相觑,悚然一惊。
最近数十年,有来自异界的夺舍者出现于此!?
那这夺舍者,极可能就是来自那一道空间壁障的另一边!
而那被夺舍的……又是谁?
“这里有一块玉牌。”
宁姒婳忽地开口,说话时,她俯身从那黑玉莲台的底部阴影中,捡起一块三寸大小,镌刻着凤鸟图腾的玉牌。
“道友你看看。”
宁姒婳没看出什么端倪,把令牌递给苏奕。
苏奕看了看,道:“一块青琉玉炼制的玉牌而已,稀松寻常,并非什么宝物,若我推断不错,这应该是那被夺舍的强者所留。”
木晞道:“这么说的话,只要查出这玉牌的主人身份,就能知道,他是否就是那被异界修士夺舍的人了。”
当初在血荼妖山,就曾有一个异界修士以“道茧”之法,寄魂在武灵侯陈征体内,试图降临到这片世界中。
结果被苏奕给破坏掉了。
故而,无论是宁姒婳,还是木晞,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这大周境内,如今极可能存在着一个来自异界的修士!!
当年,究竟是谁进入此地,不幸被夺舍了?
嗖!
就在众人内心疑惑之际,蓦地,一道刺目的血光,忽地从不远处阴暗中掠出,刺向立在黑玉莲台之上的苏奕。
铛!!!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这一道偷袭而至的血光,被苏奕以玄吾剑险之又险的挡住。
可他那颀长的身影,却被震得从黑玉莲台之上狠狠倒飞出去。
————
ps:第一更有些晚了,抱歉诸君~~
第二百八十八章 气急败坏的赤鹏真君
嗖!
苏奕身影尚在半空,便稳住身影,只是浑身气血却翻腾不已,难受得几欲咳血。
这一击,竟是可怕之极!
“一柄飞梭?”
苏奕一眼看到,偷袭自己的,是一柄四寸长,细若竹筷,两端锋锐的血色飞梭。
它滴溜溜在虚空中旋转,灵性十足。
有人偷袭!
宁姒婳他们皆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齐齐变了。
若换做是他们,怕是根本挡不住,太快了!
“你们先沿原路返回。”
苏奕深呼吸一口气,眸光深邃,浑身气机运转,如临大敌。
这是宁姒婳他们第一次见到苏奕显现出这般凝重的神色。
像之前和上林寺经鹤厮杀,苏奕都显得很轻松和自在,远不像现在这般严肃。
“走。”
宁姒婳他们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嗤!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刹,不远处的血色飞梭一闪,朝宁姒婳爆射而去。
直似一道血色电芒,撕裂长空。
铛!!!
玄吾剑横挡在前,抵住了这一击。
那可怖的洞穿力,震得玄吾剑都一阵剧烈颤抖,而苏奕的身影则再次被撼退。
宁姒婳他们内心虽担忧之极,可也很清楚,现在断不能停下脚步,否则必会牵累到苏奕。
嗡!
赤色飞梭在虚空中飞舞,飘洒出一片瑰丽的火焰光雨,其威能也是一下子暴涨了一大截。
一把飞梭而已,可散发出的威势,却比经鹤这等陆地神仙强大了不知多少!
让人远远望着,都感到心悸胆寒!
“一件灵道法宝!”
苏奕瞳孔微微一凝,这件宝物倒谈不上可怕,真正让他惊诧的是,操纵此宝的家伙,极可能是一个灵道大修士!
轰!
刚想到这,那赤色飞梭掀起一片狂暴的火焰光雨,破空杀来。
虚空紊乱,仿似焚世火海降临,那等威能惊天动地,强大到无法想象。
远远不是陆地神仙之流可比。
面对这等杀伐,苏奕神色也是空前凝重,第一时间闪避身影。
轰隆~~
虽避开那赤色飞梭杀伐,可苏奕身影却被一片汹涌的火焰力量扫中,砰的一声倒飞出去。
唇中更咳出一口血来。
苏奕站稳身影,眉宇间浮现一抹冷意。
这绝对是他转身重修以来,所遇到最危险的一场战斗,对手极可能是一个灵道大修士!
这可比世俗中那所谓的“陆地神仙”之流强大太多了,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轰!
根本不给苏奕思考机会,那赤色飞梭再次杀来。
“起!”
苏奕眸子中冷芒一闪,双手掐诀。
轰!
这地下世界中,错落矗立着的一尊尊九丈佛像此刻宛如苏醒过来般,骤然大放光明。
每一尊佛像身上,皆涌现出炽盛耀眼的佛光,阵阵宏大的梵音禅唱之音也随之响彻。
刹那间而已,这地下世界一片明亮,一切黑暗被驱散。
清晰可见,一个巨大的佛陀虚影凝聚,双手捏莲印,身绕真龙,那恐怖的威势,让天地都猛地颤抖起来。
梵天禁魔阵!
“去!”
苏奕探手一指。
轰!
金色佛陀虚影蓦地横空拍出一掌。
那浩瀚无量般的金色掌影压迫而下,让得那一枚赤色飞梭尚在半空中,就如遭受到压迫,猛地剧烈震颤嗡鸣起来。
可就在此时,那虚空中的巨大血色漩涡深处,忽地涌出一阵奇异神秘的力量波动,凝结为一只山岳般的血色大手,狠狠镇压而下。
轰隆~
金色佛掌和血色大手碰撞,这地下世界都猛地陷入震动中,狂暴的毁灭洪流肆虐扩散。
而趁此机会,那赤色飞梭滴溜溜一转,挣脱压制,于虚空中一闪,显化出一道身影来。
这是一名男子,高冠古服,相貌英俊,身影轩昂挺拔,凭虚立在那赤色飞梭上,直似一尊君王驾临。
只是,他身影极为虚幻,似一道光影般不真实。
当看到这一幕,苏奕反倒有些失望,这并非是真正的灵道大修士,而是一道寄存在赤色飞梭中的神魂分身罢了。
“小小养炉境少年,还未超脱凡俗,却竟能掌控般若禅庭所布置的‘梵天禁魔阵’,着实让本座意外。”
男子开口,声音若滚荡雷霆,充斥威严,“这样吧,本座暂且饶你一命,只要你乖乖回答本座几个问题,本座非但不杀你,甚至不介意收你为徒,为你传道授业。”
苏奕笑了。
一个灵道大修士的神魂分身而已,搁在前世,似这种角色,连跪拜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轰!
苏奕掐诀,直接动手了,根本就不废话。
就见那一尊金色佛陀虚影蓦地一拳打出,带起滔天的炽盛佛光,浩浩荡荡,碾压这片虚空。
赤色飞梭上,男子一呆,似不敢相信,他眼中这蝼蚁般的养炉境少年,竟这般大胆。
眼见那惊天动地的一拳轰来。
男子神色间也浮现一丝慌乱,第一时间驾驭赤色飞梭,朝远处闪避。
可那等一拳,乃是由梵天禁魔阵的力量所显化,岂是寻常?
轰隆!
就见金色佛光爆绽扩散中,赤色飞梭被砸得嗡嗡乱颤,而那男子则惊得第一时间缩进了飞梭内。
就像乌龟缩头,藏进壳内。
滑稽可笑。
“小东西!你这是非要自寻死路?”
赤色飞梭内,传出那男子震怒的声音,森然慑人,“念在你无知的份上,本座可以不与你计较,可你若冥顽……”
话没说完,苏奕操纵禁阵,又是一拳砸下来。
轰!
天崩地裂般,那赤色飞梭纵然极力闪避,依旧被砸得哐当一声,狠狠陷入地面之下,哀鸣不断。
“混账!”
赤色飞梭内,男子明显气急败坏,第一时间操纵飞梭,朝虚空中的血色漩涡掠去。
苏奕哪会让他如愿?
轰!
就见一片遮天蔽日般的金色佛火冲起,横亘在那前路之上。
可让苏奕没想到的是,便在这时,那血色漩涡深处,再次涌现出一股奇异神秘的力量,凝结为一杆血色战矛,狠狠刺下。
漫天金色佛火,竟是被一举破开!
而趁此机会,那赤色飞梭横空而起,来到了那血色漩涡附近。
“小杂碎,本座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若……”
不等说完,苏奕已再次出手。轰!
一只佛陀大手横空而去,要将那赤色飞梭抓摄。
“他妈的!!!”
赤色飞梭内,男子像气疯了般,发出怒到极致的咆哮,
“小东西,你听好了,本座乃化星妖宗‘赤鹏真君’,他日必跨界而来,取你贱命!”
那声音,透着浓浓的愤怒,以及一丝丝说不出的不甘。
还未落下,赤色飞梭就掠入那血色漩涡中,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见此,苏奕眸子不禁泛起一丝遗憾,竟没能留下这家伙……
“道友,你没事吧?”
宁姒婳他们匆匆而来,皆满脸的惊容和担忧。
之前那一战,皆被他们看在眼中。
“没事,一些小伤而已。”
苏奕深呼吸一口气,收回望向那血色漩涡的目光。
木晞禁不住问:“苏兄,刚才那家伙,莫非就是一个灵道大修士?”
“不错,不过仅仅只是一道神魂分身,修为臻至灵轮境时,便可分化神魂,淬炼神魂分身。”
苏奕说着,眉头微皱,“不过,刚才那家伙虽然修为谈不上多厉害,可身份应该很不简单。”
那血色漩涡,乃是一道空间壁障,可刚才战斗时,却有人在空间壁障另一端出手,帮这自称“赤鹏真君”的男子化解杀劫。
这可不是灵道修士能办到的,起码也要拥有皇境修为,或者对空间之道的掌控极为深厚,才能隔着空间壁障,施以援手!
若这赤鹏真君只是一个寻常的灵道修士,哪可能值得被这般援助?
“化星妖宗……这么说,在这空间壁障另一端的世界中,有着一个妖修势力,其中既有赤鹏真君这样的灵道大修士,也极可能有皇境角色盘踞其中……”
苏奕暗道。
这绝对是一个让苍青大陆都震颤的消息。
可苏奕却并不在意。
作为前世曾称尊大荒九州的玄钧剑主,他最清楚,修为越高,跨界就越难。
这牵扯到世界法则的问题。
而像苍青大陆这等世俗之界,除非发生翻天般的剧变。
否则,别说是皇境人物,就是灵道大修士,也不可能以本尊的力量降临此界了。
苍青大陆会发生剧变吗?
会!
这从最近这些年里,大周八大妖山中出现的诡异和反常事情越来越多,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上次在血荼妖山深处的地下世界,苏奕就曾推算过,异界修士想要横跨世界壁障而来,起码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并且,第一批降临苍青大陆的角色,注定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了。
对这世上其他人而言,或许会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可对苏奕而言,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还很期待那些异界修士前来。
这样的话,就能收割一茬一茬的猎物了……
毕竟,那些异界修士身上,哪可能会没有修行所需的宝贝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忽地,兰娑惊讶开口,她伸手指着极远处的一片幽暗中。
那里有着一道紫色的灵光,忽明忽灭,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
ps:感谢从天骄追过来的老兄弟“希哲”的盟主赏!
嗯……欠下的5更加起来,依旧是11个(╥﹏╥)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刺杀
幽暗阴影中,一个拳头大小的玉鼎立在那。
三足两耳,鼎身泛着潋滟的紫色。
“世上还有这样的小鼎?看起来就像一只酒樽似的。”
木晞讶然。
苏奕探手一抓,玉鼎嗖的一声落入其掌中,略一端详,道:“这是一口丹鼎。”
说话时,他掌指发力。
嗡~
拳头大小的玉鼎骤然间变大,足足化作丈许高,通体紫色灵光流转,瑰丽缤纷。
这时候,宁姒婳他们才看清楚,此鼎浑圆的表面,镌刻着朱雀、鸾鸟、毕方、火雉等等神禽图腾,惟妙惟肖。
鼎口有紫色烟霞蒸腾氤氲,弥散出神妙晦涩的气息。
而在鼎底处,则以铭文镌刻着“紫阙”二字。
无疑,此鼎铭紫阙。
“好宝贝!”
众人眸子齐齐一亮。
“这是一尊灵纹秘宝,由灵道大修士亲手炼制,鼎身有八重灵纹阵图,每一重阵图皆各有妙用,是专门为炼药所准备。”
苏奕一边端详,一边说道,“此鼎也只有在灵道修士手中,才能物尽其用,发挥出全部威能。不过,如我辈者,倒是可以借助阵法的力量,以此鼎来炼丹。”
说着,他收起掌指间的真元力量。
那紫色丹鼎顿时缩小,化作刚才的拳头大小。
而后,苏奕分出一缕神念,探入其中。
鼎内自成空间,足有十丈范围,大若三层楼宇。
当苏奕神念探入其中,顿时就看到,鼎内悬浮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光团,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药香。
“血叶茯苓、长生散、凝元灵髓、九纹斑斓虫、川穹子、火羽钩吻……”
刹那间,苏奕就辨认出那光团中所蕴含的数十种灵药。
尤其当辨认出“灵髓玉液”这种稀罕灵药时,苏奕登时就明白过来——
那自称赤鹏真君的家伙,是要炼一颗‘还生灵元丹’!
此丹源自魂修一脉,谈不上多玄妙,却能让神魂力量吞服后,凝练成“灵体”。
这样一来,就和拥有真正的躯壳没什么区别。
不过,灵体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此生此世都只能求索“魂修”之道。
像倾绾这样的魂体,所凝练出的体魄,在真正踏上修行之路时,其体魄实则就是“灵体”。
“看此丹火候,分明已淬炼了一段时间,快要成功了……”
苏奕眼神有些异样。
怪不得刚才那赤鹏真君那般暴躁,临走时更带着强烈的不甘,原来是被自己破坏了炼丹计划……
由此,苏奕也推断出,这赤鹏真君的一缕神魂分身,应该是前不久的时候跨界而来。
正因为他的到来,引起了血色漩涡的剧烈震动,闹出的动静之大,让世间武者认为,宝刹妖山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以至于在最近时候,有不少武者被吸引前来。
像上林寺那些僧人,就是例子。
而赤鹏真君为了此次跨界行动,明显准备充足,试图以炼丹之法,淬炼出还生灵元丹,来尽快凝练出体魄,开始全新的修行。
至于他为何要在此地炼丹……
很简单,这地下世界有般若禅庭布置的“梵天禁魔阵”,将此地彻底封禁。
以赤鹏真君的能耐,还无法突破这一道可怕的封印大阵。
否则,他怕是早就离开,根本不必炼丹,直接采用夺舍之法,就能重新开始修行。
接下来,苏奕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宁姒婳等人,而后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借助此地大阵之力,炼制一炉丹药,你们帮我护法,丹成后,大家一起分了便是。”
宁姒婳等人眸子一亮,皆痛快答应下来。
苏奕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盘膝坐在那黑玉莲台上,打算先把伤势彻底治愈,等修为恢复至巅峰状态,再来炼丹。
兰娑见此,径直拿出一瓶丹药,递给苏奕,道:“苏公子,这是一瓶天香玉露,你拿来用吧。”
苏奕没有客气,直接拿来吞服。
兰娑见此,内心喜滋滋的,水润潋滟的唇泛起笑意,只要收下就好,以后……我就不信你还敢说我是累赘!
宁姒婳和木晞内心又是一叹。
天香玉露!
大秦东华剑宗首屈一指的疗伤圣药,据传一滴之价,可抵上百块三品灵石!
就是在大周,“天香玉露”也极有名,被武者视作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药!
可现在,兰娑随手就拿出了一瓶给苏奕疗伤……
这等雄厚殷实的家底,让人充分体会到什么叫财大气粗,壕气冲天!
半刻钟后。
苏奕长身而起,决定开始炼丹。
就见苏奕身影凭空而起,袖袍一挥,梵天禁魔阵轰然运转,涌现出一股禁制力量波动。
嗡!
紫阙鼎被催动,由拳头大小倏尔化作丈许高,悬浮虚空中。
当苏奕操纵大阵之力,涌入紫阙鼎时,这个灵纹秘宝骤然大放光明,浮现出一幅幅瑰丽奇异的图腾光影,有浴火振翅的朱雀、横击长空的毕方、遨游深渊之下的火雉、清啼如雷的鸾鸟……
那一幕幕,看得宁姒婳等人震撼连连,叹为观止。
谁能想到,这等巧夺造化般的手段,会出自一个宗师二重境的少年之手?
苏奕盘膝坐于虚空,袖袍翻飞,将一株株灵药投入紫阙鼎内,几乎都是四品以上的灵药。
事实上,如今的苏奕,家底也极雄厚。
无论是衮州总督府一战、还是龙桥驿之战、亦或者是云涛观一战,让苏奕获得了价值不可估量的战利品。
除此,尚有从十方阁那里分润到的九成财宝。
当然,这紫阙鼎内,原本就有赤鹏真君所留的数十种灵药,而今这些灵药,统统都化作了苏奕的炼丹材料。
轰隆~~
紫阙鼎轰鸣阵阵,灵光四溢。
苏奕偶尔会操纵大阵力量,打出一道道玄妙的丹诀。
原本以他宗师二重的修为,别说炼丹,就是催动这紫阙鼎,都力有不逮。
可有了“梵天禁魔阵”的禁制力量,则让苏奕有了借鸡下蛋的机会,这便是符阵之道的妙用。
一位强大的符阵师,甚至能横跨修为境界杀敌!
宁姒婳、木晞和兰娑皆守护在苏奕附近区域,这时候若发生意外,那损失可就大了。
足足一炷香后。
苏奕明显露出疲色。
哪怕是借用大阵之力炼丹,可他一身修为和神魂力量也在操纵大阵中不断消耗着。
到如今,已隐隐有油尽灯枯的迹象。
不过还好,虽然很久不曾炼丹,可这次所炼制的,本就不是什么品阶极高的神丹,倒也很顺利。
此时,已有一阵阵清冽的药香从炉鼎内传出,仅仅嗅上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浑身毛孔舒张。
“就差最后一步了。”
苏奕强忍着一身的疲惫,专注于炼丹上,不敢稍有怠慢。
无论炼丹,还是炼器,不到功成之时,一丝也不能大意。
否则,极可能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锵!
可就在这最后关头,突地一缕剑吟响彻。
声音还在回荡,一口黑色的符道秘剑已破空而至,速度奇快无比,径直斩向正在炼丹的苏奕。
这一场刺杀的时机,简直妙到巅峰。
苏奕正在全副身心炼丹,一旦分心,虽能避开这一击,可那一炉丹药必会就此毁掉。
可若不避开,则极可能会被击杀当场!
处境两难!
这一刹,苏奕眼皮微跳,心神却无比冷静,不慌不忙,继续专心于炼丹上。
铛!!
惊天的碰撞爆鸣响彻。
就见关键时刻,宁姒婳出手了,一口鲜红欲滴,宛如鱼形的赤色飞剑,险之又险挡住了那一口黑色符道秘剑。
两者在距离苏奕仅仅不到一尺之地碰撞,迸溅出的余波,甚至冲击到苏奕身上。
震得他身影猛地一晃。
可即便如此,苏奕神色一如之前般平静,冷静且专注,手中所掐丹诀也是有条不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见此,宁姒婳他们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旋即一个个脸色阴沉,眉宇间布满杀机。
锵!
那黑色符道秘剑被挡后,第一时间掠走,落入极远处的阴暗中。
顺着看过去,宁姒婳等人一下子就看到,那极远处的地方,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长袍男子,相貌寻常,眸子却锐利如鹰隼。
其旁边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银发老者,一个道袍负剑女子。
正是潜龙剑宗传功阁长老吕东流、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
当看到这三人,宁姒婳和木晞瞳孔皆悄然一凝。
她哪会认不出,这三个来自潜龙剑宗的先天武宗?
若仅仅这些,倒也罢了,毕竟之前时候,他们还曾联手杀了上林寺的一众先天武宗。
现在就是对上吕东流等人,倒也并不畏惧。
可现在的时机不对!
苏奕正在炼丹的关键时刻,不容分心,若那些对手不顾一切去破坏,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更让宁姒婳他们感到沉重的是,在吕东流三人身边,还有两人。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枯瘦老者,拄杖而行。
一个风度翩翩的玉袍中年,腰缠白玉带,渊渟岳峙,掌心浮现着一口黑色符道秘剑。
显然,刚才那一场刺杀,正是来自这玉袍中年!
而当看到这两人,宁姒婳眉头紧锁,木晞英俊的脸庞则变得阴沉难看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冷眼一瞥
玉袍中年名王图,稷下学宫宫主!
头发乱糟糟的枯瘦老者,名赫连海,水月学宫宫主!
两者皆是先天武宗,皆在很多年前就已跻身十大先天武宗的行列中。
尤其是王图,正当壮年,一手“轻飏剑”出神入化。
曾被十方阁点评为:“天下剑术,轻飏之剑独占三分风流意”!
他们两个和吕东流一行人一起前来,让宁姒婳他们顿时意识到,麻烦了!
兰娑虽不认得这些人,可也意识到局势的严峻,一对漂亮的黛眉皱起,严阵以待。
“诸位且看,苏奕此子操纵此地禁阵之力,炼药于此,那等手段,直似神仙人物般,若非亲眼所见,吕某都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等人物了。”
吕东流一指远处凭空而坐的苏奕,感慨开口。
他显得很从容。
“呵呵,我只看到,他眼下已是精疲力尽,濒临油尽灯枯之边缘,都不忍心去打扰他炼丹。”
黎仓捻须而笑。
“也不知他炼的什么丹,药香竟如此浓郁清冽,不如……我们等他炼成了,再将其杀死?”
负剑在背的廖韵柳轻语,她眸光盯着那一尊流光溢彩的紫阙鼎,颇为心动。
“不行,耽搁不得!”
头发乱糟糟的赫连海断然拒绝,“迟则生变,依我看,当立刻出手,斩杀此獠!”
这位水月学宫的宫主,浑身杀意汹涌。
“可这三位该怎么办?”
风度翩翩的玉袍中年王图目光看向宁姒婳他们,神色玩味。
就见吕东流想了想,淡淡说道:“宁姒婳,你们三个是打算现在离开,还是让我等送你们上路?”
所谓“上路”,自然是送上死亡之路。
“动手便是。”
宁姒婳神色平静,话语平静,却透着决然之意。
木晞也笑了笑,道:“本王今天倒是想试一试,潜龙剑宗的角色,到底够不够硬!”
兰娑的回应很简单,道:“他们在担心我们拼命,才会不敢第一时间出手。”
说到这,这容貌极漂亮,气质极清贵的东华剑宗传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唇中轻轻吐出一句话:
“可我……不担心!”
唰!
她素手一扬,天罗绳腾空而起,迎风见长,宛如银色洪流般,形成一个壁障,挡在了苏奕前方。
几乎同时,兰娑双手齐齐挥动,各砸出十多个元道玉符。
轰!轰!轰!
一时间,飓风、狂雷、火海、水箭、巨岩……各种法术力量如决堤洪水般,铺天盖地而去。
那每一击,虽无法和真正的陆地神仙出手相比,可也已有三分火候,足以重创到先天武宗!
之前对付上林寺那些僧众时,兰娑就凭这种狂轰滥炸般的攻击,给对方造成了沉重无比的打击。
在兰娑出手的同时,宁姒婳和木晞蓄势以待,准备趁机补刀。
可出乎意料,就见面对这等攻击,吕东流忽地手握一柄青铜伞,猛地打开。
轰!
青铜伞撑开时,像撑起一道金灿灿的浑圆光幕,横挡吕东流等人身前。
金色光幕中,涌动着的尽是晦涩繁密的符箓云纹,光霞炽盛。乾元伞!
一件元道修士炼制的元道秘宝,可挡天风海雨,亦可化解诸般攻势,防守固若金汤。
很多年前,曾有潜龙剑宗的陆地神仙,手持此伞,立于边疆战场之上,轻松挡下十方箭雨!
而现在,这件宝物则被吕东流祭出,横挡于前。
就见——
轰隆!
一道道元道玉符的攻击,如烟花般在那金色的光幕上炸开,所产生的毁灭力量,震得金色光幕泛起剧烈的涟漪。
可却始终无法破开金色光幕。
宁姒婳和木晞心中一沉,这吕东流连乾元伞这等宝物都带来了,分明是早有蓄谋。
兰娑黛眉也微微一皱,有些意外。
“这些元道玉符可都是好宝贝,就这般浪费掉着实可惜。”
吕东流收起乾元伞,语带惋惜。
黎仓面容慈善,笑呵呵道:“人若死了,那就更可惜了。”
锵!
廖韵柳拔出背后道剑,干脆利落道:“动手!”
声音还在回荡,她脚掌一踏地面,身影如闪电般,朝宁姒婳暴冲而去。
唰!
道剑如霜雪,灿然炫亮,带起滔天剑气。
几乎同一时间,吕东流微微一笑,身影一闪,朝兰娑掠去,大袖翩翩,一拳打出。
这位潜龙剑宗传功阁的长老,一旦动手,竟是霸道如,寥寥一拳而已,便打出一种天崩地陷般的威势。
另一侧,须发皆白的黎仓袖袍一扬,一口黑色飞刃掠起,滴溜溜一转,朝木晞斩去。
刹那间,这三位来自潜龙剑宗的大人物,似有默契般,分别冲向宁姒婳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轰隆!!
大战爆发,几乎第一时间,宁姒婳、木晞、兰娑皆动用全部手段,根本不敢保留。
原因就是,局势太紧迫危险了!
搁在寻常,他们倒不必这般不顾一切般拼命。
可现在,他们哪会看不出,吕东流三人是打算牵制住他们,好让王图和赫连海去对付苏奕?
而偏偏地,苏奕现在正在炼丹,根本无暇他顾!
更糟糕的是,哪怕就是舍弃那一炉丹药,可现在的苏奕,早已是濒临油尽灯枯,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这等情况下,一旦让他遭受到打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故而,无论是宁姒婳,还是木晞、兰娑,皆毫无保留,第一时间就开始拼命,打算全力阻止那最坏的可能发生。
只是……
吕东流他们又哪会猜不出宁姒婳等人的担忧?
出手时,同样毫无保留!
以至于,当这样一场大战爆发,在第一时间就陷入最凶险的搏命态势中!
而稷下学宫宫主王图、水月学宫宫主赫连海,则在战斗刚爆发,就立刻朝不远处的苏奕冲去。
王图祭出一柄三尺长剑,青如碧湖之水,锋芒耀眼如日,大袖翩翩,蓦地一剑斩下。
砰!!!
宛如银色洪流般的天罗绳,原本横挡在苏奕前方,宛如壁障般。
可现在,却被王图一剑斩得剧烈翻腾,很快就撑不住,像一条死蛇般飞落在地。
而趁此机会,另一侧的赫连海大喝一声,拎着一口赤色战矛,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苏奕。
“死!”
赫连海猛地抡起赤色战矛,带起漫天的血色矛影,撕裂长空,矛锋直指苏奕而去。
这一刹的苏奕,兀自盘膝而坐,似不舍得放弃那一炉丹药,又似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般。
在赫连海眼中,待宰羊羔也不过如此!
他神色间都不可抑制浮现一抹亢奋之色。
可就在这危险万分的时刻,一道身影蓦地凭空而至。
铛!!!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
那及时冲来的身影,被震得踉跄倒退,唇咳鲜血。
宁姒婳!
她之前察觉到不对,完全不顾负伤的危险,第一时间冲来,在这关键时刻,挡住了赫连海这致命一击。
不过,她也负伤严重。
先是被廖韵柳一剑划破背部,皮开肉绽,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淋淋剑痕。
而此时,由于仓促出手,也是被赫连海这一击震得气血差点紊乱,受到不小的内伤,一张清稚绝美如画的俏脸,都变得苍白起来。
尤其是其背上,鲜血如泉似的流淌而下。
可她却似浑然不觉,神色平静,挡在苏奕之前,一手握青焰残月戟,一手驭使赤鲤飞剑。
淡看生死!
“你堂堂天元学宫宫主,为了苏奕此子,竟连命都不打算要了?可惜……你挡不住的。”
廖韵柳似很惊诧,旋即摇了摇头。
说话时,她早已冲来,一剑横空,势如雷霆出动。
同一时间,王图和赫连海也是一起出击,一个比一个狠辣,根本就不错过任何机会。
遭受这三位大人物一起夹击,宁姒婳深呼吸一口气,眸子中泛起疯狂般的神采,神色愈发平静了。
她似做出了某个决定。
在其体内,一股仿似尘封已久的力量一点点苏醒过来……
可就在这一刹,她耳畔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对付这些跳蚤般的东西,不值得动用你的底牌。”
宁姒婳一怔。
便在那淡然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盘膝坐在虚空的苏奕,忽地扭头,扫了一眼廖韵柳、王图、赫连海三人。
那深邃的眸,似深不可测的星空黑洞,隐隐有一道无匹锋利的剑芒在其中一闪即逝。
轰!
廖韵柳三人冲来的身影一颤,神魂遭受到一股巍峨如无垠山岳般的剑意劈中,唇中齐齐发出一声闷哼。
而后,他们身影蓦地暴退,一个个唇中淌血,神色间浮现痛苦、惊诧、难以置信之色,背脊都冒出一层冷汗。
神魂秘术!
刚才那一刹,苏奕仅仅只瞥了一眼,便在无形中以神魂之力,将他们神魂击伤!
若不是他们及时闪避,神魂都差点被彻底抹杀!
而这突然的变故,也是让在场正在激烈厮杀的众人皆吃了一惊。
“什么情况?”
吕东流、黎仓眉头皆是一皱。
“苏奕似乎……已恢复过来了?”
木晞、兰娑眸子中皆泛起一丝喜色,他们那原本紧绷的内心,也是在这一刻变得轻松不少。
而此时,宁姒婳却似发现什么,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苏奕。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只手定乾坤
宁姒婳回头凝视那一瞬——
就见苏奕盘膝坐在虚空的身影站起。
随着他起身这个动作,其身上原本枯竭虚弱的气息,登时如雨后暴涨的河水,节节攀升。
势如破竹。
当其身影站稳,其修为一跃而入养炉境三重,其肺部如洪炉般沸腾,有锋利无匹的金色灵光氤氲喷薄。
金行性灵道光!
而苏奕那一身精气神,也是这一刻轰然沸腾,令其青袍鼓荡,浑身威势也变得强盛无匹。
宁姒婳呼吸一窒。
那扑面而来的威势,让人都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宗师三重境的少年能够拥有!
此时的苏奕,黑眸淡然,凭虚而立,刚破境的力量肆意张扬,让得他的的气质,也如旷世之剑,凌厉傲世。
“破境了!?”
不远处,廖韵柳、王图、赫连海皆惊诧,脸色微变。
之前,他们之所以敢毫不客气进行刺杀,就在于苏奕正在炼丹,处于最虚弱的时刻。
可现在,苏奕不再虚弱,并且修为也迈上一个全新的层次!
毕竟,苏奕以往那些血淋淋的战绩摆在那,廖韵柳他们从决定要对付苏奕时,就根本没把苏奕当做寻常宗师人物对待。
眼下,苏奕的破境,无疑意味着局势变了!
嗖!
苏奕探手一招,丈许高的紫阙鼎化作拳头大小,落入其掌中。
苏奕手中把玩着紫阙鼎,眸光扫视廖韵柳等人,语带讥嘲,“我苏某人既然敢在此炼丹,又怎可能不留一些后手?”
“你……早预料到我们会来?”
廖韵柳寒声道,他们脸色皆一阵阴晴不定。
“不。”
苏奕哂笑,“古来至今,对天下修士而言,有四大忌,一忌炼丹无人守,二忌炼器遭人算,三忌闭关之地无禁阵,四忌渡劫之日外敌至。我苏某人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蠢。”
廖韵柳他们皱眉,修士四大忌?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废话什么,此子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趁他刚破境,境界不稳,速速出手!!”
远处,正在和木晞激战的吕东流暴喝,如雷霆般激荡。
廖韵柳三人对视一眼,皆毫不犹豫出击。
锵!
王图手持三尺青锋,率先出剑,剑吟浩渺,剑气洋洋洒洒,尽显风流之蕴。
轻飏之吟!
这位名列十大先天武宗内的稷下学宫宫主,毫无保留,将自己压箱底的杀招施展出来。
同一时间,赫连海发出一声大吼,状若狮虎,其枯瘦的身影竟一下变得庞大威猛,贲张如岩石般坚硬的肌肤将衣服都撑破,直似精铁汁液浇筑而成,气息也随之暴涨。
龙象之力!
轰!
赫连海挥动赤色战矛,如蛮神出征,劈出一挂猩红如瀑的狂暴锋芒。
而廖韵柳则身影一晃,如若一道闪电,轻灵跳跃虚空中,手中那如霜雪般明亮的道剑猛地扬起。
唰!
一道十丈长璀璨银色剑气掠空而起,一斩而下!
逆光一剑斩!
三位先天武宗境的大人物,于此刻尽数施展出杀招。
“让我来。”
眼见宁姒婳还要战斗,苏奕探手抓住她的香肩,将她搁在了自己身后。
几乎同一时间——
他左手一拂。
轰!
一股金灿灿的力量如剑锋般掠出,有神妙的道韵流转其中,灿然若朝霞。
砰!!!
王图刺出的“轻飏之吟”何等凌厉潇洒,极尽杀伐,可面对苏奕这一拂之力,却瞬间寸寸炸开。
光雨爆绽中,王图手中那三尺青锋都被震飞,整个人如遭受远古蛮牛的冲撞,狠狠倒射出去。
噗!
其身影尚在半空,已咳出一大口血来,最终滚落十多丈外,遭受到重创。
“死!”
而面对赫连海劈出的那一挂猩红矛光,苏奕伸出了一只如同白玉般的手掌。
这尊手掌,修长白皙,上面隐隐闪耀着金光,仿佛美玉雕琢而成。随着苏奕翻掌而下,虚空中猛的响起巨大的声响,就仿佛神祇抱起远古大山砸下。
轰隆隆!
一只长达三丈的巨大金色掌印,从天而降,猛的拍击下来。
在这只宛如神灵的手掌面前,便是变得威猛高大的赫连海,也显得矮小瘦弱。
“给我开!”
赫连海大吼一声,挥动血色战矛猛地刺出。
结果,他那足以贯穿山岳的力量,却仅仅只让金色掌印一颤,然后继续压了下来。
压得那赤色战矛猛地弯曲,最终承受不住,在喀嚓一声爆鸣中,从中间断为两截!
赫连海瞳孔收缩,疯狂的咆哮着,双脚蹬地。如同巨像踩在地面,条条肌肉膨胀贲张,身形竟是再次猛的暴涨,肌肤血气如肆虐蟒龙般,产生凶厉狂暴的威能。
然而,在宁姒婳震撼的目光中——
苏奕那只金色大手就这样平平压下,任凭赫连海如何狂怒吼叫,催动秘术,甚至燃烧精血,都无法撼动丝毫。
砰!!
最终,硬生生把赫连海拍砸到地面,随着一阵咔嚓咔嚓骨头爆裂的声音传出,那地面上,只剩下一片模糊不堪的血肉,都已经分辨不出赫连海的模样。
一位跻身大周天下十大先天武宗之列的大人物,名扬四海的水月学宫宫主,竟是被这一掌拍死!!
宁姒婳不由倒吸凉气,满面震撼。
一拂手,重创王图。
一巴掌,拍死赫连海!!
前后几乎在眨眼间就发生,快到不可思议,可造成的震撼,却如风暴般冲击着宁姒婳的心神。
她这才意识到,对他们而言,苏奕修为仅仅只是突破了一个层次。
可对苏奕自己而言,这样一个突破,恐怕已让他一身实力产生前所未有的蜕变!
而此时,廖韵柳施展出的“逆光一剑斩”已杀来,迫在眉睫!
那十丈剑气,璀璨锋利到将虚空都切出一条笔直裂缝。
苏奕微微抬眼,屈指一敲。
轻描淡写。
可这轻飘飘的一指,直似神祇手中的巨锤狠狠轰出,那十丈剑气砰的一声,在虚空中炸开,剑气溃散如雨。
廖韵柳脸色骤变。
她身影尚在半空,便猛地一拧,朝后方暴退,反应不可谓不快。
“过来。”
就见苏奕探手,隔空一抓。
顿时,十多丈外的廖韵柳如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住,任凭其挣扎,也无法挣脱。
最终像只不受控制的虫子般,被抓到了苏奕身前。
“她的命,交给你来处置。”
苏奕一把将廖韵柳丢到宁姒婳身前。
宁姒婳毫不客气,挥动青焰残月戟,斩落廖韵柳的脑袋。
鲜血喷洒。
这位潜龙剑宗外门二长老,就这般饮恨场中,临死眼睛瞪得滚圆,似不敢相信。
“多谢道友成全我。”
宁姒婳朝苏奕抿嘴一笑,清稚绝美的俏脸如雨后绽放的花蕾。
之前,就是廖韵柳以剑劈中她的背脊,划下一道血淋淋的剑痕,深可见骨。
苏奕这么做,明显是照顾她的感受,让她亲自出气。
“客气什么,以后不必再这般见外。”
苏奕说着,目光看向远处。
一句话,让宁姒婳心中一颤,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举动,似乎已彻底让苏奕认同了自己……
“走!”
远处,正在和木晞激烈厮杀的吕东流大喝。
王图负伤、廖韵柳和赫连海皆死,根本没有还手余地,那血腥的一幕幕,也早已被吕东流看到,刺激得他毛骨悚然,背脊直冒寒气,哪还敢迟疑?
轰!
他袖袍挥动,如若拼命般,一拳破开木晞的纠缠,同一时间,他左手中,猛地捏碎一块玉符。
砰!
一团黑烟将他身影笼罩,刹那间凭空消失原地。
正在和兰娑厮杀的黎仓,也如法炮制,捏碎一块玉符,身影在黑烟覆盖之下消失不见。
“遁形符?没用的。”
苏奕微微摇头。
他手中掐诀,就见“梵天禁魔阵”轰然运转,一座座佛像上释放出浩浩荡荡的金色佛光洪流,将这地下世界都覆盖。
砰!
东南方向三百丈外,一声爆鸣,吕东流的身影被一片金光扫中,踉跄倒退。
吕东流骇然,厉声长啸:“苏奕,你杀了我,就等于是在和潜龙剑宗开战,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轰!
声音还在回荡,他的身影就被滚滚金色佛火覆盖,刹那间就化作了漫天灰烬飘洒。
这种威胁,显然根本无法让苏奕在意。
很快,黎仓的身影被被逼迫出来,这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潜龙剑宗外门大长老,此刻却仓惶如犬,惊恐大叫:
“老朽认输!还望苏公子手下留情,饶我……”
话没说完,漫天佛火倾泻而下,将其焚化为灰烬。
目睹这一幕幕,原本打算趁机逃跑的王图登时如崩溃般,瘫痪在地,心死如灰。
之前,这位稷下学宫的宫主风度翩翩,谈笑自若,曾以黑色元道符剑偷袭苏奕。
可此时,却凄凉狼狈,落魄不如狗。
“我本以为,你父亲苏弘礼极可能是个被夺舍的老妖怪,可现在看来,你这当儿子的,才刚像是个老妖怪……”
这一刻,王图颓然长叹。
这番话,让宁姒婳他们都是一怔。
苏弘礼极可能被夺舍?
苏奕也是挑了挑眉,不过,却没有进一步询问的打算,操纵大阵,将王图镇杀,灰飞烟灭。
苏弘礼是否被夺舍,皆无关紧要。
等到了玉京城,掌间泯恩仇便是!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赐法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让宁姒婳、木晞、兰娑皆有拼命赴死也难以阻挡之感。
可当苏奕出手,却竟如小小闹剧般,匆匆落幕!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敌风范吧!”
宁姒婳他们看着苏奕那颀长瘦削的身影,心中油然想到。
一拂之力,可重创王图。
一掌之威,更可拍杀赫连海。
强大如潜龙剑宗的廖韵柳,也如苍蝇般被生擒禁锢,挣扎不得。
这般手段,何其可怕?
就仿佛,这世间的先天武宗,无论是来自世俗之中,还是来自潜龙剑宗这等修行势力,早已不够资格和苏奕为敌!
梵天禁魔阵归于沉寂。
“伤势如何?”
苏奕走向宁姒婳,轻声询问。
“没事,皮肉之伤而已。”
宁姒婳浅笑开口。
兰娑拿出一个小玉瓶,道:“宁姐姐,这是灵霜天肌散,专门治疗外伤的,并且还不会留疤,你且褪下衣衫,我帮你涂抹。”
“呃……”
宁姒婳也不知想起什么,俏脸微赧。
兰娑怔了一下,似也想起了什么,脸颊也一阵发热,匆匆道:“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说着,和宁姒婳一起转身离开。
“我辈修者,受伤也在所难免,就是涂抹伤口,用得着这般害羞么?真是的。”
木晞摇头失笑。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收拾战利品。”
搁在以前,木晞肯定会很不舒服,问一句凭什么。
不过,有了上次在血荼妖山被苏奕使唤着“捡剑”的经历后,面对这样的使唤,已是习以为常。
甚至,他内心还有点小高兴,苏奕越不见外,不就意味着把他木晞当自己人了?
故而,他欣然去忙活了。
苏奕则盘膝坐地,取出紫阙鼎。
之前炼丹时,虽遭受干扰,但最终并未出大乱子,仅仅只有不到两成的丹药炼废。
苏奕探手在紫阙鼎上一拍,一颗丹药掠出,滴溜溜旋转,流光溢彩。
仔细看,此丹浑圆,呈青碧色,如玉般剔透晶莹,烟霞缭绕,表面有九个微小的空窍,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从中传出,极为神异。
九窍龙虎丹!
大荒九州第一炼药圣地“丹清宗”所掌握的“四大元道灵丹”之一。
也是武者踏上元道之路时,用以筑基的第一流灵丹,天下闻名。
寥寥一颗的价值,便抵上百块四品灵石!
并且在大荒九州,几乎很难买到。
因为此丹,一直被丹清宗掌控,极少外流。
前世时,苏奕也是为了研究炼丹之道,曾前往丹清宗拜访,观摩过丹清宗所珍藏的七十二部丹方密卷。
也和丹清宗祖师爷“药皇舒长生”在炼丹一道上切磋了一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九窍龙虎丹如何炼制。
“若不是这次借用了梵天禁魔阵,以我现在的修为,远无法炼制出这等第一等的元道灵丹了……”
苏奕拿着一颗九窍龙虎丹仔细端详,眼神泛起一丝满意。
此次炼丹,耗费了他身上珍藏的近八成灵材,最终收获了四十八颗九窍龙虎丹。
绝对物超所值。
没多久,宁姒婳、兰娑、木晞陆续返回。
宁姒婳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裙裳,气色红润,精神恢复了不少。
木晞则拎着一批战利品,有各色灵药三十余种、各种灵石三百余颗,也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灵材、玉符之物。
苏奕目光一扫,道:“四阶以上的灵石留给我,其他的你们分了。”
木晞照办了。
宁姒婳、兰娑也没有推辞和客气。
最终,苏奕得到五十余块四阶灵石,以及两颗稀罕无比的五阶灵石!
木晞他们也很满意,苏奕瞧不上的战利品,对他们而言,却价值极大。
比如那一柄乾元伞,就落入宁姒婳手中。
分完战利品,苏奕拿出紫阙鼎,给一人分了十二颗九窍龙虎丹。
这让宁姒婳他们皆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忐忑。
没办法,这丹药太珍贵!
搁在这大周境内,别说是寻常武者,怕是陆地神仙之流,都会为之疯狂,绝对堪称是绝世瑰宝!
而现在,苏奕却一下子分给他们每个人足足十二颗之多,这已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道友,这丹药太贵重了,我等各取一颗便可,其他的……”
宁姒婳刚要推辞,苏奕就挥手打断道,“我们既然一起行动,自当平分这些宝物,更何况,仅仅是些许丹药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见此,宁姒婳他们对视一眼,这才收起了丹药。
“这才叫真正的财大气粗啊……”
兰娑不禁暗自唏嘘。
相比九窍龙虎丹,她身上那些宝物完全都不够看了。
苏奕对此次宝刹妖山之行也颇为满意。
最大的收获有三个,降服一滴真龙精血、炼制一炉九窍龙虎丹、炼化了“梵天禁魔阵”!
“走吧,我们先离开此地。”
苏奕长身而起。
当即,一行人沿原路返回。
离开前,苏奕就和当初在血荼妖山时一样,操纵“梵天禁魔阵”,一举把那地下世界彻底封印。
起码三年内,再不可能会有异界修士跨越那空间壁障降临此界。
……
……
金柳城。
一座酒楼中。
刚从宝刹妖山深处返回的苏奕等人,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边吃边聊。
吃饱喝足,苏奕拿出一块空白玉符,以神念为笔锋,在其中镌刻下一门秘诀。
如今,他已拥有“神念”,想要在一块玉符中留下秘诀,倒也并不费劲。
没多久,他将玉符递给宁姒婳,道:“宁道友,这其中是一门修炼神魂的秘术,名唤‘小千机引’,虽谈不上多厉害,但对你以后破境而入元道之路时,当能起到一些帮助。”
宁姒婳一呆,下意识道:“道友……莫非看出我目前所遇的修行瓶颈了?”
苏奕点了点头:“大概能看出一二。”
在九层宝塔之下的地下世界时,苏奕就察觉到,宁姒婳的神魂极为灵敏强大,且体内封印有一股晦涩神秘的力量。
再加上曾一起比肩战斗,让得苏奕很清楚,宁姒婳遇到了一个极为麻烦的瓶颈。
这个瓶颈便和其神魂有关。“多谢道友赐法!”
深呼吸一口气,宁姒婳郑重接下了那块玉符。
当感知到玉符中那“小千机引”妙法的奥秘,她整个人呆住,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纤细白皙的指尖都微微一颤。
以她的眼力,自然一下子判断出,这是一门最顶级的神魂淬炼之术!
根本就不像苏奕所说那般寻常!
“道友,我……”
许久,宁姒婳深呼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苏奕就笑着打断,“若是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宁姒婳呃了一声,便痛快道:“好!”
苏奕想了想,又在一个玉符中镌刻了一门修行法诀,递给木晞,道:
“那块麟血玉佩的力量,让你筑下了极为扎实的修行根基,尤其是体魄力量,淬炼得很不俗,但你所掌握的修炼法门则太过寻常,这极大影响了你的修为进境。”
“这是一门名唤‘洞幽玄阳经’的法门,传承自道门,对你淬炼体魄和炼化真灵之血的力量有着极大助益,你且收下。”
木晞原本就有些羡慕宁姒婳,见此,顿时难以置信道:“还……还有我的?”
“不要?”苏奕问。
木晞触电似的连忙双手接过来,眉开眼笑道:“我哪会错过这等天大的造化了!”
他极兴奋,难掩喜悦。
而见此,兰娑忍不住道:“苏公子,我呢?”
“你?”
苏奕随口道,“你不缺任何法门,缺的是磨炼心境,什么时候能摒弃依赖外物的习惯,修为进境自可突飞猛进。”
兰娑顿时苦恼,撇嘴道:“好难啊……我若不要那些宝物,家里那些长辈肯定不会答应了!”
众人:“……”
又闲聊了片刻,苏奕决定启程离开。
“咱们就在此地分别吧。”
一行人走出酒楼,苏奕开口道。
过了宝刹妖山,便进入白州境内,过了白州便是大周的皇都玉京城。
“道友真的要独自前往?”
宁姒婳忍不住问。
之前,她和木晞就表示想要和苏奕一起同行,可却被苏奕拒绝了。
“苏家和我之间的恩怨,自当由我自己来解决。”
苏奕说着,挥手道,“告辞。”
说着,飘然而去。
兰娑一呆:“他……他也走的太干脆利索了吧?”
“苏道友本就是这样的性情,”
宁姒婳望着苏奕那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无论是她,还是木晞都清楚,经历了这宝刹妖山之行,苏奕真正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
否则,不会分别赠他们一门妙法。
须知,对修行者而言,赠予传承,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和分量!
一天后。
四月初九上午。
白州境内,一条宽敞的官道旁边,开设着一个简陋的茶棚,供赶路的人歇息和饮食。
苏奕随意坐在一张破旧板凳上,一口一口抿着茶棚老板清晨刚刚新鲜采摘的野茶。
“大哥哥,要吃枣吗?”
一个扎着羊角辫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凑过来,奶声奶气开口,她摊开白嫩的小手,露出一颗青枣。
第二百九十三章 疑是故人来
这处茶棚位于偏僻的官道一侧。
此时在茶棚中饮茶歇息的,除了苏奕,尚有十余人,有老有少,散落在不同桌椅前。
眼前这小女孩,头扎羊角辫,粉雕玉琢,煞是可爱,极招人喜欢。
苏奕瞥了小女孩和她手中的青枣一眼,就自顾自饮茶,道:“一边去。”
态度冷淡,话语毫不客气。
小女孩呆了一下,明显猝不及防,旋即,她委屈巴巴道:“大哥哥,我请你吃东西,你怎么凶我?”
苏奕眉头微挑,似有些不悦了。
这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妇人匆匆过来,抱住小女孩,低声训斥了一句:“丫头,别胡闹!”
说着,抬头朝苏奕歉然一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莫怪。”
苏奕神色冷淡,没有吭声。
美貌妇人笑容有些微滞,旋即便带着小女孩转身离开,坐在不远处的桌椅前。
那里还坐着一个病恹恹的灰袍青年,一个脸上皱纹密布,背脊佝偻的布袍老者。
灰袍青年默默饮茶,似并不关心其他事情。
布袍老者看到美貌妇人带着小女孩回来,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
他忽地起身,径直来到苏奕桌前坐下,斟酌道:“公子这是打算前往白州城?”
和衮州城一样,白州城也是白州的首府,从此地出发,不出百里之地便可抵达。
苏奕目光一扫茶棚其他人,这才看向对面的布袍老者,认真说道:“我对你们守在此地想做什么不感兴趣,你们最好也别来烦我。”
说着,就收回目光,自顾自拿出一株雪白晶莹的灵参吃起来。
还别说,这等灵药的口感很不错,清甜可口嘎嘣脆,让苏奕原本有些饥饿的肚子顿时得到了一些慰藉。
布袍老者眼皮一跳,这小子这是把四品雪籽灵参当白萝卜啃了?!
再想到苏奕刚才的话,他神色已有些凝重起来,意识到这青袍少年当不简单。
沉默片刻,布袍老者起身,微微拱手见礼:“叨扰了。”
转身离开。
看到布袍老者返回,病恹恹的灰袍青年忽地摇了摇头,道:“真是活的越老,胆子越小。”
布袍老者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等时候,最好莫要节外生枝。”
灰袍青年笑了笑,道:“不查清楚那少年的底细,你心里踏实吗?”
说着,他咳嗽一声,施施然起身,目光环顾四周,大大方方道:
“在场的各位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一行人是奉命而来,在此等候一个对手,若是可以,还请早些离开!”
茶棚中,不少人脸色一变,纷纷起身,仓惶离去。
就连茶棚老板也浑身一哆嗦,扭头就走,根本不带逗留的。
很快,这茶棚中就只剩下苏奕、灰袍青年一行人,以及不远处孤零零坐着的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灰袍青年看了看那斗笠男子,似有些意外,轻声道:“看到了吗,有问题的人可不止一个。”
布袍老者、美貌妇人和小女孩皆将目光看向斗笠男子,神色各异。
斗笠男子一身粗布麻衣,身影瘦削,背对着众人坐着,似浑然不觉他的存在,已引起诸多目光留意。
这时候,远处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身影粗壮,须发潦草的威猛中年,肤色黝黑,眸子如电。
当远远地看到茶棚的众人,威猛中年猛地勒住缰绳,让马车停顿下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
布袍老者、灰袍青年、美貌妇人和羊角辫小女孩皆齐齐起身,身上有强大的气息涌动。
让人吃惊的是,五六岁的羊角辫小女孩身上,气息竟不弱于其他人,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布满嗜血般的杀机。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谢远山,你逃不掉的,这方圆三十里之地,除了我等四人,尚有七个据点,每个据点皆驻守有足以轻松擒下你的力量,无论你逃往哪个方向,皆是死路一条!”
布袍老者开口,他佝偻的身影蓦地挺直,浑浊的眸变得锋利如剑,浑身弥散出属于宗师四重境的威势。
和之前判若两人!
灰袍青年笑吟吟开口:“马车上坐着的,应该就是你家小姐吧。”
之前的他,病恹恹的,可现在浑身却散发出阴冷慑人的气息,笑容冷厉。
“废话什么,为何不早些动手呢?”
羊角辫小女孩一脸不耐烦,喝斥灰袍青年和布袍老者二人,她声音都变得沙哑尖利起来。
“也好。”
灰袍青年笑容一敛,锵的一声,拔出一柄长剑,剑锋如雪,在天光下泛起刺目的寒芒。
苏奕见此,神色如常,自顾自饮茶、吃参,打算填饱肚子就离开。
可出乎意料,就在此时,那背对众人坐着的斗笠男子,却忽地起身,朝远处驾驭马车的威猛中年开口道:
“老谢,你先走。”
说着,他转过身,一对眸看向灰袍青年男子一行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轰!
他那瘦削的身上气机轰鸣,衣衫猎猎作响,头上的斗笠都被一身气息冲击炸开,四分五裂,露出一张刚毅清瘦的脸庞。
而在他手中,则多出一柄狭长雪亮的灵刀,威势凌厉强横,让附近虚空都发出嗡嗡的鸣响。
“裴云渡!怎会是你……”
灰袍青年瞳孔一凝。
他身边的布袍老者等人,也都齐齐色变,似不敢相信。
裴云渡!
白州境内足可排名前五的老牌武宗五重人物,一身刀道造诣登峰造极,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裴大人,这次的事情牵扯极大,您就这般掺合进来,不怕以后被清算?”
布袍老者脸上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我若怕了,便不会来了。”
裴云渡淡然开口,“老谢,你尽管离开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想先送死。”
“多谢裴大人!”
驾驭马车的威猛男子谢远山肃然抱拳。
这时候,苏奕又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赤玉朱果吃起来,仪态悠闲,似浑感受不到场中那肃杀压抑的氛围。
而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的异常,可无论是灰袍青年他们,还是不远处的裴云渡,却都没心思理会这些。
他们彼此对峙,剑拔弩张。
可就在那谢远山打算驾驭马车离开时,远处一片丘陵上,忽地极速掠来一道身影。
“我还当谁这般大口气,原来是你这老儿!”
如若炸雷般的声音还在天地间回荡,那一道身影已如闪电般,倏尔来到茶棚不远处官道上。
这是一名峨冠博带,大袖翩翩的男子,长发盘髻,面如冠玉,腰挎一柄宝珠点缀的剑鞘。
看到这男子,灰袍青年他们登时松口气般,齐齐见礼道:“见过温大人!”
温青渠!
白州城地下第一大帮青湖帮帮主,一位名震白州城的宗师五重境大人物。
裴云渡眉头皱起。
远处驾驭马车的谢远山,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我来对付裴云渡老儿,你们去收拾谢远山,记住,不得伤害到马车中的那位大小姐。”
温青渠悠然开口。
众人皆点了点头。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
温青渠目光忽地瞥见苏奕,不禁一怔。
他前来时,只把心神锁定在裴云渡身上,这时候才发现,这茶棚中还坐着一个青袍少年,且自顾自饮茶,仪态悠闲,显得很是惹眼。
“一个路过的。”
灰袍青年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他也不确定这青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时候,苏奕已吃饱喝足,起身道:“他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路过此地,也无意掺合进来,等我离开了,你们打个痛快便是。”
说着,负手于背,施施然迈步朝远处行去。
这样的纷争,他都懒得去观战。
正经是赶路要紧,等抵达白州城了,先找个上好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一觉,然后再吃一顿好的,若兴致来了,就去城中逛一逛,若没兴致,就继续赶路。
眼见苏奕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离开,灰袍青年他们都怔了一下。
都这等局势了,换做寻常人,怕是早吓得唯恐躲之不及,可这少年居然能淡定成这样……
温青渠眉头皱起,也有些看不透。
可最终,他强忍住要把苏奕留下的冲动,没有吭声。
对方既然要离开,那就离开便是,省得节外生枝。
裴云渡默不作声,他也有些惊诧这青袍少年的胆魄和镇定,可见其离开,倒也并未阻止。
马车上,身影威猛的谢远山同样惊疑不定,最初时候,他还当苏奕是温青渠那边的的帮手。
可现在他才猛地意识到,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一幕实在太古怪了,就像压抑紧绷的画卷中,忽地多出一个格格不入的变数。
一时间,这对峙的双方皆没有立刻动手,似乎都在等着看,苏奕这过客会否真正的离开。
苏奕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了。
可就在他的身影经过那一辆马车,朝远处行去时,车厢窗帷却掀起一角。
而后,一道略带吃惊的激动声音响起:
“苏……苏先生?”
第二百九十四章 缘由
伴随声音窗帷被完全掀开,露出一张清艳娇美的脸庞,如墨般的眉梢间,尽是惊喜和难以置信之色。
苏奕止步,扭头看去,也不由讶然:“怎会是你?”
马车上的女子,正是萧紫堇,封号灵瑶郡主。
当初在云河郡广陵城之外的大沧江之畔,紫堇曾和其爷爷萧天阙一起,邂逅正在修炼松鹤锻体术的苏奕。
也是那次,苏奕帮萧天阙化解身上的尸毒,并在后来,帮萧天阙修缮宗族祖传功法“金澜诀”。
苏奕却没想到,阔别数月之后,会在这通往白州城的偏僻官道上,见到对方。
并且,对方似乎还陷入到一场截杀中。
“也对,兰陵萧氏就盘踞在白州境内,她出现在此倒也并不奇怪……”
很快,苏奕就明白过来。
“苏先生,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紫堇细腻白皙的鹅蛋脸上,尽是喜悦。
可当她目光不经意看到远处茶棚附近那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玉容登时一变,催促道:
“苏先生快走,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去找您叙旧!”
原本故人相逢,本该欢喜以待。
可此时的局势,却让紫堇心中沉重焦灼,不得不考虑苏奕的安危,唯恐把他也牵连进来。
“为何要等以后?”
苏奕目光一扫远处那些人,淡淡道,“一些土鸡瓦狗而已,还无法影响咱们叙旧。”
紫堇一呆。
驾驭马车的威猛男子谢远山也愣住,这青袍少年看起来年轻,可没曾想,口气却这般大。
他暗自一叹,沉声道:“公子不清楚状况,最好听小姐的,莫要掺合进来,还请速速离去,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在他眼中,已把苏奕当做一个不明世事凶险的公子哥了。
“对,苏先生还是赶紧离开吧,以后……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
紫堇也连忙开口,眉宇间尽是忧愁。
她早听说,苏奕曾在云河郡城闯出偌大威名,拥有剑杀宗师之力,强大如郡守秦闻渊,也是死在他手中。
可现在不一样,那些对手,可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在白州境内极为有名!
远处,温青渠冷哼开口:“现在再想走,门儿都没有!”
苏奕和紫堇对谈的一幕幕,皆被他尽收眼底,此刻再看向苏奕时,他和目光已带上森然杀机。
“这小子,果然有问题!”
灰袍青年脸色阴沉。
他身边的布袍老者、美貌妇人和羊角辫小女孩,也都杀机萦绕。
刚才,他们竟差点都被骗了!
裴云渡皱了皱眉,沉声大喝:“老谢,快带你家小姐和那小子离开!不能再迟疑了!”
“动手!”
温青渠冷冷开口,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灵剑,第一时间朝裴云渡杀去。
剑气如虹,极为慑人。
大战爆发。
灰袍青年等人,则身影一闪,朝远处的马车冲去。
“小姐,你和这位公子先走,快!”
谢远山一咬牙,冲下马车,身影横挡在那,释放出属于宗师三重境的修为。
“有我苏某人在,何须由你来赴死而战?”
看着谢远山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苏奕不禁轻叹,探手一抓,就如拎小鸡似的,把这个粗壮威猛的男人拎到了一侧。
谢远山猛地一呆。
自始至终,他竟都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灰袍青年已率先杀来。
轰!
他双手各握着一柄青铜锏,身影如电,气势凶悍,迎空劈砸而来,一对青铜锏带起刺目的光。
“小心!!”
刚走下马车的紫堇俏脸骤变,失声惊呼。
苏奕却啼笑皆非,这一惊一乍的,搞得好像很危险似的。
“死!”
灰袍青年眸子泛起一丝狰狞,已暴杀而至。
就见——
苏奕袖袍轻飘飘一挥。
轰!
三尺虚空外。
灰袍青年躯体炸开,四分五裂,其双手劈下的一对青铜锏都被碾为碎片,迸溅四射。
一拂袖而已,那等威能却直似神山天降,让灰袍青年这等宗师人物都被轰得稀巴烂,血肉横飞。
那可怖的一幕,让同一时间杀来的布袍老者等三人齐齐色变。
可他们已骑虎难下,来不及闪避,否则必会露出致命破绽。
“死!!”
布袍老者一咬牙,手中一柄短刃狠狠刺去。
几乎同一时间,美貌妇人从一侧夹击,她的宝物极独特,乃是九节钢鞭,随着手腕一抖一劈,钢鞭爆鸣,带起可怖的罡风狠狠砸下,空气都被砸得爆鸣尖啸。
苏奕神色平淡,屈指连弹。
两道金灿灿的剑气掠空而起,横空一闪。
噗!
布袍老者身影被剖开,鲜血如瀑倾泻,手中的短刃哐当一声砸落地上。
噗!
而那美貌妇人则连同她手中的九节钢鞭一起,被拦腰斩断,唇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眨眼而已,两位宗师人物就如苍蝇般被抹杀!
那干脆利落、轻描淡写的姿态,让得那已杀到苏奕身前的羊角辫小女孩惊得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她刚要闪避,脖颈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攥住。
“刚见面时,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请我吃枣,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只画皮鬼扮小女孩时,神态有多恶心人?”
苏奕眼神淡漠盯着手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吓得小脸惨白,惊恐道:“仙师饶命!”
砰!
苏奕掌指一抹,小女孩躯体像泄气的皮球似的,猛地凹陷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留在了苏奕手中。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一点都不像倾绾那般可爱善良,死不足惜。”
苏奕指尖一挑,人皮汹汹燃烧,化作灰烬飘洒。
而后,他掸了掸衣衫,仪态闲适,就仿佛刚才所杀,皆不过是草芥蝼蚁般。
谢远山呆滞在那,内心满是震骇。
前后不过三个眨眼,杀四位宗师如撕画!
这该有多恐怖的道行,才能在谈笑之间办到这一步?
紫堇都愣住,神色恍惚,被深深震撼到了,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对苏奕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远处,温青渠和裴云渡刚厮杀在一起,就见到了苏奕灭杀布袍老者等人的一幕幕,一时惊得头皮发麻,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原本,他只当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年,纵然再强大,也断不可能是宗师人物的对手了。
哪曾想……
这少年却杀宗师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这就太恐怖了!
“开!”
猛地,温青渠暴喝一声,抽身而退,扭头就逃。
裴云渡刚要追击。
就见一道金色剑气横空起,撕裂长空,于百丈之外,斩在温青渠身上。
噗!
这位白州城地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一位宗师五重境存在,被劈杀在地,血洒虚空。
轰!
那地面上,都被无匹般凌厉的剑气劈开一条笔直裂缝,烟尘四溅。
裴云渡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扭头看向远处,那青袍少年依旧是那般淡然自若的样子。
可在裴云渡此刻,却如见神人!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他疾步上前,躬身见礼,眉宇间尽是敬畏钦佩之色。
这位名扬白州境内的老牌宗师人物,明显被苏奕刚才所展露出的手段彻底折服了。
原本呆滞在那的谢远山也如梦初醒般,猛地深呼吸一口气,见礼道:“之前是谢某眼拙,若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把苏奕视作不知世事的公子哥,他内心就一阵羞愧和窘迫。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苏奕随口道。
对现在的他而言,灭杀宗师境的角色,的确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就毫无成就感。
说着,他目光看向紫堇,道,“你怎会被截杀?”
堂堂兰陵萧氏的大小姐,当今周皇亲自册封的“灵瑶郡主”,却竟在这荒郊野外被人阻截,这就有问题了。
紫堇稳了稳心神,轻叹开口,把缘由一一道来。
原来,前一段时间,她的爷爷萧天阙从一位老朋友那里得知,玉京城苏家调遣力量,要前往衮州城对付一个名叫苏奕的年轻人后。
登时就判断出,苏家要对付的,正是曾救过他一命的那位“苏先生”。
于是,萧天阙第一时间和其子萧横秋商谈此事。
萧横秋乃兰陵萧氏族长,当得知此事,萧横秋也意识到问题严重,当即决定,抽调萧氏的力量前往衮州,打算暗中救走苏奕。
谁曾想,就在萧横秋、萧天阙等人决定行动时,消息不知被何人泄露。
萧家大长老“萧仲瀛”率领一众大人物前来阻止,言称若是萧横秋敢去帮苏奕,就废掉萧横秋的族长权柄。
萧横秋自然不答应。
可他却没想到,萧仲瀛是有备而来,不止带了大量人手,还邀请了驻守在白州境内的“摩云王”石澜山前来助阵!
一场内乱就此爆发。
萧横秋被废,萧天阙被擒,萧横秋这一系的力量,近乎被一网打尽,囚禁了起来。
而大长老萧仲瀛,则在摩云王石澜山的支持下,坐上了兰陵萧氏族长的宝座。
就连紫堇,也被禁足在自己的居所,如若阶下囚图。
也是昨天晚上,她才终于找到机会,在谢远山的帮助下,成功从宗族中逃脱。
可却没曾想,才刚从白州城逃到这里,就碰到了追捕他们的力量。
然后,就发生了苏奕刚才所见那一幕幕。
听完,苏奕眉头不禁皱起,他可没想到,兰陵萧氏的内乱,以及紫堇的遭遇,竟和自己有关。
第二百九十五章 看戏
苏奕很快就捋顺了思绪。
萧天阙得知消息时,应该是在衮州总督府之战爆发之前!
那时候,衮州西山茶话会的消息,已开始在大周境内扩散。
只是,当时极少有人知道,真正在茶话会上定风雨的,是他苏奕而已。
“摩云王石澜山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外姓王,盘踞白州境内,威望极高,正是有他撑腰,才让族长被罢黜囚禁。”
谢远山喟叹,满脸愁容。
“原来如此。”
苏奕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兰陵萧氏的大长老萧仲瀛,勾结摩云王石澜山,一举抢夺了族长大权罢了。
而事情的起因,就出在萧天阙和萧横秋当初要决定要前往衮州救自己这件事上。
想到这,苏奕内心也不禁有些感触。
当初,他救助萧天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没曾想,萧天阙竟会在得知苏家要对付自己的消息后,会毅然选择进行援手。
仅凭这份用心,已足以让苏奕为之动容。
“紫堇姑娘且放心,这件事,既因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
苏奕轻声开口。
他此行本就要路过白州城,大可以借此机会,施以援手。
紫堇却摇头,低声道:“苏先生,这件事牵连到的不止是我兰陵萧氏内的一些对手,还有摩云王石澜山这等大人物,您……您还是莫要掺合进来了。”
苏奕之前展现的力量虽恐怖,可一想到那些对手所代表的势力,就让紫堇一阵心灰意冷。
这时候,裴云渡似猛地想起什么,脱口道:“敢问公子莫非就是苏奕苏公子?”
苏奕点了点头:“不错。”
裴云渡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般,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啊……”
紫堇和谢远山齐齐一怔,谢远山道:“裴大人莫非以前也听说过苏公子的名声?”
裴云渡登时露出感慨之色,道:“两位之前一直被困在萧氏内,大概还不清楚,当今大周境内,年轻一代中,当属苏公子威名最盛!”
“衮州西山茶话会一战,强大如龙湖隐士秦长山,也不敌苏公子一剑之威!”
“衮州府一战,火穹王夏侯凛、白眉王蔡京海、天勇侯乐青、玉山侯裴文山等一众大人物,皆丧命于苏公子手下,此事传出,让得天下皆震,引起不知多少哗然。”
“也是这两场战斗,让苏公子之名传遍大周,裴某怎能不知?”
说罢,裴云渡神色间,已尽是钦佩之色。
“这……”
谢远山呆住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才猛地意识到,眼前这青袍少年竟如此之不简单。
紫堇神色也一阵恍惚。
遥想当初在广陵城时,苏奕还仅仅只是搬血境修为而已。
可这才时隔数月时间,他都能灭杀火穹王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了!!
若不是这番话是从裴云渡口中说出,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连火穹王都死了?”
谢远山倒吸凉气。
他可很清楚,火穹王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的外姓王!
而见到紫堇和谢远山那般吃惊的模样,让苏奕登时意识到,看来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否则,怕是不会这般一惊一乍了。
苏奕笑问道:“怎样,现在是否要和苏某一起去白州城走一遭?”
紫堇犹豫了一下,道:“苏先生,您……您真不担心遭受到玉京城苏家的报复?”
苏奕道:“我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前往玉京城苏家,了断当年恩仇,你觉得我会怕么?”
紫堇最终一咬牙,道:“那就有劳苏先生了,还请受紫堇一拜!”
说着,就要跪地,被苏奕拦住了,道:“我说了,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来解决。”
谢远山也高兴起来,大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激动道:“多谢苏公子,多谢苏公子!”
裴云渡则想起一件事,迟疑道:“苏公子,我听闻最近一段时间,不少大势力都盯上了您,意图在您前往玉京城的路上对您不利,据说还有不少先天武宗人物,不知是真是假?”
苏奕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道:“些许小事罢了,不值得在意,走吧,先去白州城。”
当即,一行人启程。
……
……
两个时辰后。
白州城那巍峨高大的城门远远地出现在视野中。
城门前,驻守着一群气息凶悍的武者。
为首的是一名黑袍中年,眸子开阖间电芒涌动,威势慑人。
“嗯?他们怎么回来了……”
当远远地看到谢远山驾驭马车返回,黑袍中年一呆,似不敢相信。
旁边一个精瘦男子笑起来:“肯定是遭受到阻截,自知难逃天罗地网的追捕,于是乖乖回来了,这才是聪明人啊!”
黑袍中年顿时也笑起来。
“谢远山,你不是不怕死吗,为何又载着大小姐回来了?”
他语带讥讽,大声询问。
驾驭马车的谢远山面无表情道:“老莫,不想死,你最好带上你的人闪开。”
“哈哈哈,仓惶如犬般的东西,灰溜溜爬回来了,还敢信口狂吠,你怕是还不知自己该面临何等下场吧?”
黑袍中年仰天大笑,引得城门附近进出的行人皆一阵侧目,纷纷躲避到远处。
谢远山不再开口,驾驭马车缓缓驶来。
“来人,去把他们带回宗族!”
黑袍中年大手一挥,喝道。
顿时,一群武者冲上前。
锵!
谢远山拔出一柄战剑,直接动手了,剑光一闪,当场劈杀数个武者。
那血淋淋的一幕,让全场错愕,哗然不已。
之前,黑袍中年等人都以为,谢远山他们是逃跑失败,灰溜溜返回认栽的。
哪曾想,却完全不是他们所想那样。
“我说了,让你们闪开,可你们却偏偏要自寻死路。”
谢远山眼神冷冽。
“找死!”
黑袍中年脸色一沉,身影如大鸟般横空而起,朝谢远山扑杀而来。
见此,坐在马车另一侧的裴云渡刚准备出手。
噗!
马车中忽地有剑光一闪掠出,黑袍中年身影尚在半空,头颅便被斩落,抛飞出去。
那人来人往的城门附近,所有人都似受到惊吓,发出一阵尖叫声,仓惶逃窜。
裴云渡见此,内心一阵翻腾。
那黑袍中年,也是一个和他实力相当的宗师人物,可却在眨眼间,就被隔空斩杀!
根本不用想,这自然是苏奕出手了!
“进城之后,直接前往你们萧氏便可。”
马车中传出苏奕淡然的声音。
“是!”
谢远山深呼吸一口气,驾驭马车,驶入白州城城门。
……
……
白州城西北。
兰陵萧氏盘踞之地。
吟风楼。
这座美轮美奂的三层楼宇,修建在一座湖泊之上,四面环水,有一条长长的白玉桥通往湖畔。
吟风楼那顶层巨大的殿宇内,一袭华袍的萧仲瀛坐在中央主座上。
这位兰陵萧氏的大长老虽刚接掌族长大权不久,可他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种大权在握,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的滋味。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一件大事相商。”
萧仲瀛目光环顾大殿,声音沉浑开口,“我刚刚得到了一份从十方阁打探到的情报,你们都看看吧。”
他朝身旁的老仆微微点头。
当即,老仆拿着厚厚一沓信笺,分别送往大殿在座的其他萧氏大人物手中。
每一份信笺的内容都一样。
上边的内容很简单——
“四月初四,苏奕启程离开衮州城,当天夜晚,于龙桥驿外,败天行学宫宫主王琢。”
“四月初六,云涛观前,苏奕以一己之力,灭先天武宗烈阳真人、莫擎苍、桐花夫人、施闯四人,独留司徒宫一条活路。”
“四月初八,苏奕前往血荼妖山,同一天,潜龙剑宗传功阁长老吕东流、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联合稷下学宫宫主王图、水月学宫宫主赫连海一起,进入血荼妖山。”
“当天,苏奕离开血荼妖山,吕东流、王图等人,再不曾显现身影,疑似已在血荼妖山遭难……”
看完信笺上的消息,大殿内响起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座那些萧氏大人物无不色变。
“苏奕此子不是只有宗师修为吗,怎会如此强大?”
有人骇然。
“强大如修行之士吕东流他们也遭难了?会否也是这苏奕所为?”
有人背脊直冒寒气。
“太可怕了!这苏奕在衮州总督府一战中,就轻松灭杀火穹王夏侯凛等人,而这一路上,试图抢夺他身上造化的先天武宗何其之多,可竟然都失手了!”
有人满面惊容。
……整个大殿都乱糟糟的,那些见惯大世面的萧氏权贵人物,一个个全都无法淡定。
目睹这一幕幕,萧仲瀛眉头微皱,喝道:“慌什么,那苏奕就是闹得天翻地覆,也和我们无关!”
全场一寂。
但很快,就有人迟疑开口道:“可是,这苏奕疑似和萧天阙老爷子关系莫逆,他此次前往玉京城,必会经过白州,万一得知咱们做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众人脸色皆一阵变幻。
萧仲瀛淡然道:“诸位大可放心,白州乃京畿之地,也是玉京城苏家势力所掌控的地盘,他苏奕只要敢在白州出现,必会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悠然说道:“我们……只需看戏便可。”
第二百九十六章 威慑
看戏?
在座众人皆意识到,萧仲瀛话中有话!
“族长的意思是,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早已做足了准备,只要那苏奕敢出现在白州,便必死无疑?”
有人禁不住问。
萧仲瀛淡然道:“苏奕会不会死,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如今摩云王石澜山大人那边,早已枕戈待旦,只等苏奕此子出现!”
顿了顿,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诸位,那苏奕或许强大到可灭杀先天宗师,可玉京城苏家……可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啊……乐乐呵呵看戏就好。”
说着,他随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仪态悠闲。
“回禀族长,大小姐回来了,她……”
大殿外,一个扈从匆匆而来禀报,可不等说完,就被萧仲瀛打断。
“大小姐?哪个大小姐?”
萧仲瀛眉宇间浮现一抹冷意,故作疑惑,“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萧氏如今还有一个大小姐?”
在座那些大人物神色都有些异样。
那扈从顿时惊慌,噗通跪地,颤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萧仲瀛淡然道:“你把话再说一遍。”
扈从深呼吸一口气,道:“回禀族长,宗族罪徒萧横秋之女萧紫堇回来了!”
萧仲瀛这才满意道:“不管如何,紫堇也是我堂侄女,身上流淌着萧家的血,她既然迷途知返,我自不会再苛责于她,你传我命令,将其禁足在‘冷石斋’便可。”
那扈从却慌张道:“族长,萧紫堇是带人闯进宗族的!”
在座众人皆一呆,带人闯回来?
这萧紫堇好大的胆子!
萧仲瀛眉头微皱,道:“她带了多少人,可曾将其拿下?”
扈从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和萧紫堇一起的有三人,一个是谢远山长老、一个是大宗师裴云渡,另一个则是一个面孔陌生的少年……”
刚说到这,萧仲瀛不禁哑然失笑,道:“我还当那丫头有多大能耐,却原来只带了这点人手。”
在座其他人也都笑了,谢远山?一个这些年来跟随在萧横秋身边的狗腿子罢了。
倒是裴云渡值得留意几分,可也仅此而已。
在萧氏的地盘上,别说他裴云渡,就是先天宗师来了,也得老老实实敛眉低头!
“庸峥。”
萧仲瀛随口吩咐道,“你带一些人去把他们擒过来,我要让他们皆跪在此地低头认罪。”
“是!”
当即,一个孔武有力的黑袍男子起身,转身而去。
列庸峥,宗师五重境顶尖高手,也是萧仲瀛身边的左膀右臂之一。
萧仲瀛一边饮茶,一边淡然开口道:“诸位,我们姑且等待片刻,谢远山不算什么,倒是这裴云渡……竟胆大到敢掺合咱们宗族的事情,这次必须给其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在座众人皆笑着附和起来。
可仅仅片刻后。
一阵仓惶嘈杂的叫声从远处湖畔上传来。
“不好了!大小姐带人杀过来了!”
“族长,大事不妙!”
“不——!”
那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一阵的惨叫,就是位于湖中央的吟风楼上,也听得清楚。
“发生了何事?”
吟风楼大殿内,萧仲瀛脸色一沉,猛地长身而起,来到大殿外,凭栏远眺。
在座其他大人物,也都纷纷起身,跟了过去。
……
远处湖岸上,一片混乱。
萧家的护卫、族人、扈从之流,皆仓惶逃窜,大呼小叫,面色慌张。
而一群人,则径直朝吟风楼这边行来。
谢远山、裴云渡在前边开道,萧紫堇和苏奕跟随其后。
寥寥四人而已,却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一路所过,那些萧家的强者根本不敢去阻拦。
原因就是,从苏奕他们进入萧家大门那一刻开始,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试图阻止,可无一例外,皆被裴云渡、谢远山击溃!
一路势如破竹。
远远地,当看到这一幕幕,萧仲瀛脸色阴沉无比,猛地发出一声暴喝:
“都退下,让他们过来!”
声如雷霆,在天地间扩散而开。
那些早已吓得惶恐不安的萧家强者皆如释重负似的,如潮水似的纷纷避开。
苏奕他们很顺利就来到了那一条通往湖中央吟风楼的白玉桥上。
而此时,萧仲瀛已带着一众大人物,来到了吟风楼一层大门前,一个个怒形于色,眉宇间杀机萦绕。
“紫堇,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本打算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可你却带人杀入宗族,其心可诛!”
萧仲瀛冷冷开口,话语森然。
紫堇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平静道:“萧仲瀛,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束手就擒,可免一死,否则,今日这吟风楼前,便是你们葬身之地!”
这番话语,让萧仲瀛等人怒极而笑,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这小贱人,真是不知死活,就凭你身边的谢远山、裴云渡和……那个年轻人,就敢跟我等叫嚣?”
萧仲瀛神色阴沉,眸子杀机汹涌。
这时候,一个大人物忽地提醒道:“族长,有些不对劲,列庸峥不见了!”
萧仲瀛瞳孔微凝,目光一扫四周,的确没有看到列庸峥。
“不用找了,列庸峥已经死了。”
紫堇平静开口。
“什么!?”
萧仲瀛和那些萧家大人物皆是一惊,脸色微变。
列庸峥可是宗师五重境存在!
搁在兰陵萧氏,也已是顶尖级的高手,可他怎地这般快就遭难了?
众人惊疑不定。
“裴云渡,是你做的?”
萧仲瀛目光一下子锁定裴云渡,浑身怒意和杀机迸发。
裴云渡摇头道:“裴某可没有这般大能耐。”
那会是谁?
萧仲瀛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站在紫堇身边的苏奕身上。
无论是紫堇,还是谢远山,根本不可能是列庸峥的对手,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凶手是那陌生的青袍少年!
只是……
这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明明只有宗师三重修为而已,又哪可能是列庸峥的对手?
就在萧仲瀛等人惊疑不定时,苏奕开口道:“和摩云王石澜山勾结,夺走你父亲族长职务的,就是那家伙?”
紫堇点头道:“正是。”
苏奕想了想,道:“是全杀了,还是活擒,告诉我你的决定便可。”
紫堇登时犹豫了。
远处萧仲瀛和身边那些大人物,按照辈分,皆是她的长辈,以前她父亲当族长时,这些人对她也极不错。
可残酷的是,剥夺她父亲族长之位,囚禁她爷爷萧天阙,打击她父亲这一派系族人的,同样是这些人。
这让她内心也无比纠结。
便在此时,萧仲瀛身边,一个灰发中年已忍不住冷笑起来:
“好狂妄的年轻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等面前大言不惭?”
其他人也都冷笑起来,全杀了或者活擒?
此等言语,何其嚣张!
“聒噪。”
苏奕瞥了那灰发中年一眼,屈指一弹。
一缕金色剑气横空而起,如若闪电般,斩了过去。
“找死!”
灰发中年也是一位宗师境人物,搁在白州境内,威名并不弱于裴云渡。
当这一道剑气斩来,他厉喝一声,一拳砸出。
然而,就在众人错愕震骇的目光注视下,那金色剑气如无坚不摧般,轻而易举破开灰发中年的拳势,将其头颅斩落。
噗!
头颅抛空,血喷如瀑。
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全场一寂。
萧仲瀛等人皆浑身一僵,手脚发凉。
轻描淡写一剑,杀宗师如杀鸡!!
只是,谁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宗师三重的少年之手?
“还没想好么?”
苏奕目光看向紫堇。
紫堇浑身一个激灵,道:“苏先生,只斩萧仲瀛便可,等我父亲和爷爷脱困,由他们来处置其他人便可。”
“也好。”
苏奕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
萧仲瀛身边,一个肥胖老者发出惊恐大叫,道:“我知道了,他……他是苏奕!!”
苏奕!
一个名字而已,可却似有魔力般,让萧仲瀛等人皆如遭雷击,浑身都是一哆嗦,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感,如坠冰窟。
怎么……是这家伙!??
刚才时候,他们还在议论从十方阁传来的消息,当时没有人在意这些,都等着看戏。
谁曾想,好戏还没有上演,苏奕这恐怖之极的年轻人,却竟杀到了他们面前!
这彻底吓到了萧家这些大人物,让得他们都懵了。
不是说摩云王石澜山早已准备好一切,只等苏奕前来,便会给予其致命打击?
怎么这苏奕却先跑来他们萧家了?
“你……你真的是苏奕?”
萧仲瀛犹自不敢相信般,瞪大眼睛。
“这世上,哪个不怕死的敢冒充苏公子?”
裴云渡冷笑开口。
“动手!快动手!!否则,我们统统得被清算,快!”
萧仲瀛犹如崩溃般,厉声长啸。
可尴尬的是,这一刻,他身边那些大人物却都迟疑了,没有一个敢动手。
人的名,树的影。
强大如吕东流那等潜龙剑宗的长老人物,都不敌苏奕,他们谁还敢动手?
若真去动手,又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你们……”
萧仲瀛惊怒,整个人都差点疯掉。
最近一段时间,他执掌萧家大权,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声号令,无人敢不从。
可现在,他忽地发现,在苏奕的威势面前,自己那族长大权简直形同虚设!
噗!
苏奕出手了,一道剑气横空,斩落萧仲瀛的首级。
这位萧家的大长老,临死都带着浓浓的惘然和不甘。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众人心绪翻腾。
权柄滔天又如何?
面对真正的实力,也挡不住一剑之威!
——
ps:还是说一下吧,最近生活中出了许多琐屑事情,严重影响码字工作,等过了这段时间,金鱼肯定继续补五更的。
还请诸君多担待~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公子和道士
阴暗潮湿的牢狱中。
萧天阙看着匆匆而来的紫堇,难以置信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爷爷,我是来接您出去的。”
紫堇激动道。
当看到萧天阙那骨瘦嶙峋,憔悴不堪的模样时,她不禁一阵心疼,连忙上前,将萧天阙搀扶起来。
“接我出去?”
萧天阙怔怔,“萧仲瀛有这般好心?”
紫堇深呼吸一口气,笑道:“爷爷,萧仲瀛已经死了。”
“什么!?”
萧天阙睁大眼睛,“丫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爷爷,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紫堇已搀着萧天阙走出了牢狱。
……
没多久,被囚禁起来的萧横秋等一众萧氏族人,皆从牢狱中解脱,重见天日。
当抵达吟风楼。
萧天阙、萧横秋等人就看到,一众原本追随在大长老萧仲瀛身边的宗族大人物,此时皆跪在地上。
一张案牍前,一个青袍少年坐在那,一边饮茶,一边眺望远处湖泊风光,仪态悠闲。
裴云渡立在一侧,笑呵呵帮其斟茶。
看到这一幕,萧横秋不禁一呆,疑惑道:“紫堇,这位是?”
何止是他,那些刚脱困的萧家族人也都满脸错愕,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等紫堇开口,就见萧天阙已恍然大悟般,激动上前,抱拳见礼:“萧某见过苏先生!”
他彻底明白了,萧仲瀛的死,以及这跪倒一地的家伙,皆是出自苏奕之手笔!
“萧老。”
苏奕收回目光,长身而起,略带感慨道,“我可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事,不惜去站在玉京城苏家的对立面。”
萧天阙露出一丝惭愧之色,苦笑道:“可最终……还是没能帮上苏先生的忙。”
“苏先生?”
这时候,萧横秋也猛地反应过来似的,失声道,“紫堇,这位莫不就是曾救你爷爷一命,更帮我们萧家修缮祖传秘法‘金澜诀’的那位苏奕苏先生?”
紫堇笑着点头:“正是。”
此话一出,那些刚脱困的萧家大人物们全都反应过来,全都露出惊诧、震撼之色。
原来这青袍少年,便是苏奕!
这一天,苏奕入白州城,翻手间镇平兰陵萧氏内祸,萧天阙等人由此脱困,重掌宗族权柄。
……
……
当天,距离白州城三十里之外,坐落着一个规模巨大广袤的军营。
摩云军!
摩云王石澜山麾下的一支精悍大军,常年镇守白州,拱卫这片京畿之地。
“报——!”
一名斥候匆匆冲入军营,来到位居中央的一座恢弘的巨石殿宇内。
“启禀大人,白州城传来消息,苏奕于半个时辰前进入兰陵萧氏!”
殿宇内,香炉袅袅,红毯铺地。
摩云王石澜山正在和一个身着风火道袍的青年对谈。
闻言,石澜山眸子一亮,道:“苏奕出现了?好事啊!”
他喜形于色,吩咐斥候:“吩咐下去,把此子的踪迹给本王盯好了!”
“喏!”
斥候领命匆匆而去。
石澜山目光看向风火道袍青年,笑道:“游公子,果然不出所料,苏奕此子已来到白州城。”
被叫做游公子的青年笑了笑,说道:“目前来说,虽无法确定潜龙剑宗的吕东流等人,究竟是否是被此子所杀,但不容置疑的是,苏奕此子的确已拥有灭杀先天武宗的能耐,王爷可莫要大意。”
他模样俊美,一对眼眸斜挑,唇角微翘,气质慵懒随意。
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青年,石澜山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敬色,拱手道:“此次能否拿下苏奕此子,还要仰仗游公子才行。”
游公子笑着摇头:“我就是一个跑腿的,灭杀苏奕这件事,只能由我那位师叔亲自出手。”
顿了顿,他自嘲一笑:“不得不说,十方阁传来的消息太过吓人,换做我出手,就是拼命,或许也不见得能拿下苏奕。”
石澜山连忙道:“游公子太谦虚了,在这大周,或许没多少人知道游公子的威名,可在大秦过内,谁能不知道,游公子乃玄月观年轻一代中最负盛名的真传弟子?”
他神色间尽是敬佩,赞叹道:“更何况,公子还名列‘大秦八秀’之一,被视作是天生的修行种子。”
“据石某所知,若非您为求索更强大的元道之路,早在三年前时,就已拥有成为陆地神仙的机会。”
“和您相比,他苏奕……呵,也不过是个大逆不道的混账罢了。”
这番话,让游公子眉目间闪过一丝自得之色。
他嘴上则叹道:“王爷,你可不能捧杀我,那苏奕……可没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石澜山认真道:“诚然,苏奕极为了得,可是他一个将死之人,哪可能有资格和公子相比?”
游公子笑了笑,淡淡道:“行了,莫要再给我灌迷魂汤,我游星霖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顿了顿,他悠然道:“至于苏奕……他若是不够强大,姑妈何至于请我和师叔一起亲自来这大周走一遭?”
言外之意就是,若苏奕不够强,根本不够资格让他和他师叔亲自出手!
石澜山会心一笑。
他很清楚,这位游公子的姑妈,便是玉京城苏家之主苏弘礼的四夫人“游青芝”。
此次要在白州境内对付苏奕的主意,也出自四夫人游青芝之手!
“王爷,既然苏奕已显现踪迹,我先去见一见师叔,至于何时出手,就要看王爷的意思了。”
游星霖长身而起。
石澜山连忙起身相送。
军营一角,一座简雅干净的殿宇前。
游星霖整了整衣冠,微微稽首见礼,道:“师叔,弟子游星霖有事拜见。”
殿宇内,传出一道醇厚的声音:“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次了,下山游历时,莫要这般见外,快进来吧。”
“是。”
游星霖这才迈步走进殿宇。
殿宇内,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头盘道髻,柳须飘然的中年道士盘膝而坐。其身前横陈一柄松纹剑,剑长仅二尺,宽二指,明净的剑身上涌动着一丝丝水墨般的符箓云纹,古意盎然。
在游星霖进来时,中年道士正拿着一块质地上乘的血髓灵玉,一点点打磨身前松纹剑。
这是“喂剑”,一种独特的养剑秘术。
“师叔的‘归元剑’灵性越来越惊人了。”
游星霖笑着赞了一句。
“养剑之道,既要利用外物以滋养其质,也要我辈修士以一身精气神蓄养其神,如此,方才能御剑于心,如臂使指。”
中年道士微微一笑,掌指一抛,锵的一声,那松纹剑化作一道灵光,落入其背后剑囊内。
“说说吧,你为何事而来?”
中年道士问。
游星霖拱手道:“刚才时候,摩云王石澜山得到消息,那苏奕已出现在白州城内。”
中年道士点了点头,捻须说道:“我倒的确想和此子见一见。”
游星霖笑道:“这苏奕能入得了师叔的法眼,就是死也足可含笑九泉了。”
中年道士摇头道:“我倒不是迫切想杀他,而是对他身上的一些事情比较好奇罢了。”
“师叔莫非看出了些什么?”
游星霖若有所思。
略一沉吟,中年道士道:“从十方阁传来的消息来看,不出意外,此子当是一只被异界修士夺舍的可怜虫,恐怕其神魂早已被吞噬。至于是否如我所料,见到他时,以‘鉴魂镜’照一下便知。”
顿了顿,他眸光微微有些灼热,说道:“若他真被夺舍,将其擒下,或许便能从其躯壳内得到一条属于异界灵道大修士的神魂!凭我们玄月观的手段,自可逼问出一些神妙无比的传承法门!”
游星霖也大为心动,道:“若如此,倒不枉我们亲自来这大周走一遭。”
中年道士道:“其实,此次前来大周,除了要斩杀苏奕此子,还有另一件事也同样极为重要。”
游星霖一怔:“何事?”
“前不久,上林寺的一群佛修前来这大周境内,进入了宝刹妖山,疑似是要谋取一场大造化。”
中年道士眼眸深沉,“你也知道,这些年来,上林寺掌握了不少和‘异界’有关的秘辛,他们此行所图谋的,恐怕也和‘异界’的机缘有关。”
游星霖心中一震,忽地想起一件事,道:“之前十方阁的消息说,这苏奕前天时候便曾进入过宝刹妖山,可似乎……他并没有和上林寺那些佛修相遇。”
中年道士道:“这也正是让我不解的,等这次见到那苏奕,问一问便知道。”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游星霖,含笑道:“等擒下这苏奕,我姑且饶其不死,交给你来当磨刀石,和这样的对手厮杀,足以让你激发潜能,一举将自身先天之气淬炼到‘上一品’地步,那样的话,踏入元道之路时,便可筑就第一流的辟谷道基。”
游星霖眉梢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肃然行礼道:“师叔栽培之恩,星霖毕生不忘!”
中年道士笑着摇头:“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正交谈时,摩云王石澜山匆匆前来拜见。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石澜山肃然抱拳,沉声开口道:
“黎仙长,游公子,石某刚刚得到斥候消息,那苏奕刚已经离开兰陵萧氏,直接出城,看其方向,似乎是朝我们这边行来!”
游星霖顿感意外,讶然道:“此子莫非是要来对付你?”
石澜山点了点头:“前阵子,我曾出手,帮兰陵萧氏大长老萧仲瀛一个大忙,或许,正因为此事,让苏奕视我为敌。”
他说的含糊不清。
可游星霖和中年道士也懒得刨根问底。
世俗中的纷争而已,他们可看不进眼中。
“我本欲见一见此子,不曾想,此子却已直奔此地而来,如此甚好,倒也省得我去亲自走一遭了。”
中年道士捻须而笑。
他声音温醇,云淡风轻,显得无比从容。
“呵呵,这就叫自投罗网。”
游星霖感慨似的说道,“我听师尊说过,夺舍者的心态,兀自保留着其本尊时的秉性和脾气,越是这种人,越无视世俗中的力量,自以为可横行无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看一看苏奕此子的行径,便是如此,可惜,他这次怕是根本想不到,这次有黎师叔坐镇于此!”
中年道士微微一笑,道:“星霖所说倒也不错,不过,对付夺舍者的时候,可不能大意了,似这等角色,往往掌握着不为人知的底牌,不可不防。”
夺舍者!!
石澜山听到这,不由暗自一惊,禁不住道:“黎仙长,这苏奕……真的是被夺舍了?”
中年道士点了点头:“极可能就是如此,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一个宗师三重的少年,能够轻易斩杀先天武宗了。”
“怪不得。”
石澜山恍然似的说道,“很多年前,这苏奕还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苏家庶子,遭受过不知多少打压,其自身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可自从数月前,此子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止修为突飞猛进,连战力也是变得可怕之极,原来,他竟极可能被夺舍了!”
“这就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游星霖语气淡然,“王爷不必担心,那苏奕若来,就打开营地大门,放其进来便可。”
石澜山心中振奋,道:“如您所愿!”
中年道士笑了笑,抽出背后剑囊内的归元剑,横陈膝前,以手指轻轻摩挲剑身,眼神温柔而专注。
“老伙计,这次斩了苏奕,定要好好犒劳你!”
他心中喃喃。
……
……
“苏先生,前方十里外,便是拂云岭,摩云王石澜山和其麾下的大军便驻扎在拂云岭一侧。”
萧天阙指着远处说道。
苏奕嗯了一声,负手于背,自顾自前行。
之前,镇平了兰陵萧氏的内乱后,苏奕便决定,趁此机会,顺手把摩云王石澜山解决了。
这既是为萧天阙他们报仇,也是帮兰陵萧氏铲除一个隐患。
凭此事,或许便足以震慑大周天下,让那些个和他苏奕为敌者,不敢对他身边的人乱来。
得知苏奕的打算,萧天阙毫不犹豫主动请缨,要亲自为苏奕带路。
苏奕没有拒绝。
“苏先生,摩云王石澜山麾下有三万精锐悍卒,除了他本人外,尚有两名副将是先天武宗,其他宗师人物,更不少于百人……”
想了想,萧天阙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就这样过去?”
他有些担忧。
毕竟没亲眼见过苏奕斩杀先天武宗的一幕幕,再一想到摩云王石澜山的滔天威势,难免忧心忡忡。
“莫担心,等到了地方,萧老只需等在远处便可。”
苏奕随口道。
世俗中的千军万马,也不抵修士的擎天一剑。
更何况,对现在的苏奕而言,别说是宗师人物,就是先天武宗,也极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萧天阙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很快,拂云岭在望。
就见一座缭绕在白云间的山岭,盘绕在大地之上,山色苍青,云蒸霞蔚。
山岭一侧,则是一片广袤的原野,一座规模极大的军营矗立其中,搭建着烽火台、哨所、碉楼、殿宇等等建筑。
远远一望,军营之地上空,铁血肃杀之气仿似狼烟般直冲云霄!
此时,军营大门敞开,宽敞的道路两侧,各立着一排身负重甲,手握长戟,气息凶悍的士卒。
呜呜呜~~~
当苏奕和萧天阙的身影在极远处出现,一阵苍茫的号角声猛地响起。
轰隆!轰隆!轰隆!
军营内,上万大军披坚执锐,化作森严阵型,仅仅是这支大军身上弥散的气血汇聚在一起,映现在虚空中,就如狼烟血云在翻腾,景象骇人。
“苏先生,摩云王似乎早已料到我们会来了。”
萧天阙神色凝重。
对他这等世俗中的宗师人物而言,远远看到这样肃杀压抑的一幕,内心也难免压抑沉重。
“这样岂不是更好?萧老,你就留在附近等待便可,我去见识见识这摩云王的手段。”
苏奕说着,自顾自朝前行去。
他一袭青袍,仪态出尘,负手于背前行,直似闲庭信步般,那等风采,让萧天阙内心的压抑和沉重莫名消减了许多。
“苏先生,老朽等您凯旋!”
萧天阙肃然拱手。
他知道,自己若跟上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会成为苏奕的累赘。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营地大门前,一众凶悍士卒目光齐刷刷看过来,目光锁定在苏奕那颀长的身影上。
一个个仿似凶神恶煞。
那等无声的肃杀威势,齐齐压在一人身上,换做寻常武者,怕是早已被吓得肝胆欲裂,惶恐不安。
可苏奕却似浑然不觉,直至抵达营地前,他顿足在那,开口道:“摩云王石澜山何在?”
声如清越龙吟,响彻天地,轰隆隆扩散而开。
顿时,那一众披坚执锐的凶悍士卒皆耳膜刺痛,气血翻腾,眼前直冒金星,神色骤变。
以至于,那肃杀森严的阵容都出现一阵骚乱。
“哈哈哈!”
一道豪迈的大笑响彻,就见营地中,大步走来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
他头戴峨冠、身披紫色蟒袍,肤色古铜,面颊冷厉刚毅,一对眸开阖间,冷芒流窜,神魂夺魄。
正是摩云王石澜山!
天下九位外姓王之一,名震大周的先天武宗存在。
石澜山身后,尾随一众气息强劲的将领人物,有男有女,强大的有先天武宗修为,弱的也在宗师境内。
此时他们浩浩荡荡而来,恰似众星捧月,衬得石澜山威势愈发不凡。
直至来到营地大门前,石澜山顿足,眸如冷电,遥遥落在苏奕身上,略一打量,便笑道:
“三少爷大驾光临,着实让石某又惊又喜,就是不知道,三少爷此来,所为何事?”
他仪态威严,睥睨张扬,气势极为迫人。
苏奕瞥了石澜山一眼,淡淡道,“苏某此来,只做一件事,取你项上人头,以震慑天下宵小之辈。”
石澜山禁不住仰天大笑,声如滚雷,“三少爷快人快语,石某也不遮遮掩掩,想拿石某的脑袋?可以!石某就问一句,三少爷敢不敢前来我这大军阵营中一战?”
“这天下,还没有我苏某人不敢去的地方。”
苏奕轻飘飘开口。
石澜山大手一挥,喝道:“击鼓,请三少爷!”
咚!咚!咚!
军营内的碉楼上,一座座巨大的战鼓擂动,声如九天滚雷,响彻天地间。
那镇守军营内的上万大军,也跟着如潮水般动了,铁甲森森,寒光烁烁,让出一条通往军营深处的路径。
石澜山作出一个请的动作,道:“请!”
在这所有人目光注视下,苏奕没有任何犹疑,迈步上前,神色淡然,如入无人之境。
那泰然自若的神态,让石澜山瞳孔也不禁眯了眯,意识到仅仅凭借大军之威,根本震慑不了苏奕这等强横角色了。
他没有再进行试探,率先在前带路。
“苏先生,一定要小心啊……”
远远地望着这一幕,萧天阙不禁握紧了双手。
营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武斗台,足有百丈范围,以坚硬的玄煞精钢浇筑而成,漆黑坚固。
远远地就看到,那武斗台前,立着两道身影。
一个俊美轩昂,身着风火道袍的青年,一个背负剑囊,身着藏青色道袍,柳须飘然的中年道士。
苏奕目光一扫,直接忽略了那俊美青年,微微在中年道士身上顿了顿,便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就见石澜山匆匆上前,肃然拱手道:“黎仙长,游公子,苏奕来了!”
游星霖点了点头,道:“王爷可以先退下了,这里交给我和师叔便可。”
石澜山领命退开,再看向苏奕的目光时,就如看着一个死人,充满了戏谑和怜悯,这可真叫做自投罗网,怨得了谁?
游星霖望着苏奕,微微一笑,拱手道:“我叫游星霖,来自大秦玄月观,身边的是我师叔黎昌宁。”
中年道士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朝苏奕稽首道:“黎某见过苏道友。”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这才看向中年道士黎昌宁,神色平淡道:“你们这是要替石澜山出头?”
黎昌宁笑容温煦,声音醇厚:“不,我二人此次本就是为苏公子而来,只是没想到,苏公子却竟自己找上门了,这一切,让黎某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话?”
苏奕眉毛微挑。
黎昌宁捻须而笑,道:“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千火剑网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看着对面谈笑自若的黎昌宁,苏奕也禁不住笑了。
小小辟谷境修士,还远不够资格去钻研周天道则,也配谈‘天注定’三字?
这若搁在大荒九州,注定贻笑大方。
苏奕都懒得搭话,目光看向那不远处的武斗台,直接道:“你们决定在此地动手?”
黎昌宁微笑道:“道友莫慌,切磋之前,黎某有一事请教。”
苏奕道:“说。”
黎昌宁想了想,眸子盯着苏奕,道:“据说道友刚从宝刹妖山深处返回,不知可曾见到大秦上林寺的佛修?”
苏奕道:“见过。”
黎昌宁眸光微眯,道:“这么说,他们现在还在宝刹妖山深处了?”
“不错。”
苏奕点头,言简意赅,“不过都已是死人。”
黎昌宁一怔,讶然道:“死了?道友能否详细说说?”
苏奕指了指武斗台,道:“打败我,想知道什么统统告诉你,若你死了,知道那么多也没用。”
“呵。”
一侧的游星霖笑起来,“苏公子,你就这么着急……送死么?”
苏奕没有理会,直接无视了,这种小角色的挑衅,着实让他提不起兴趣,待会直接杀了便是。
他目光看向黎昌宁,道:“你认为呢?”
眼见自己被无视,游星霖眉宇间浮现一抹寒意,刚要说什么,就被黎昌宁拦住,道:“莫慌。”
而后,他翻手取出一个镌刻着奇异花纹的青铜镜,笑问苏奕,“道友可认得此物?”
“鉴魂之物?”苏奕道。
“道友好眼力,此宝正是鉴魂镜。”
黎昌宁赞叹,而后眸子泛起一丝异色,“那不知道友敢否让黎某以此宝一观神魂?”
苏奕挑眉道:“你怀疑我被夺舍了?”
黎昌宁眼眸深沉,意味深长道:“究竟是不是,测一测不就一目了然了?”
说着,他猛地抬手,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挤破,浸出一滴鲜血,直接划在了那鉴魂镜上。
嗡!
鉴魂镜顿时涌现出诡异的乌光,仿似漩涡般翻腾,照向苏奕。
这一瞬,黎昌宁和游星霖的眸子,皆是齐齐盯在苏奕身上,一眨不眨,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苏奕坦然立在那,纹丝不动。
只是,仅仅刹那——
砰!
那乌光流转的鉴魂镜,却突兀地炸碎,化作碎屑飞洒。
“这……”
黎昌宁一惊,有些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就见苏奕不屑道:“似这般宝物,未免也太不堪,要不要我苏某人教教你真正的鉴魂之术?”
话语透着浓浓的嘲讽。
“你竟敢坏我师叔的宝物!”
游星霖脸色一沉。
苏奕折身走上那武斗台,居高临下道:“无须再废话,想死就上来一战。”
游星霖冷然道:“师叔,还请让我先去教训教训此子!”
鉴魂镜被毁,已让黎昌宁肉疼不已,闻言,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也罢,你去与之切磋一下也好,若能借此磨刀石磨炼出‘上一品’的先天之气,再好不过。”
游星霖纵身而起,飞掠到武斗台上,和苏奕遥遥对峙。
顿时,远处的摩云王石澜山,以及军营中上万士卒的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神色间带着期待。
“莫要大意。”
黎昌宁叮嘱了一声。
游星霖微微一笑,道:“苍鹰搏兔,亦用全力,师叔放心便是。”
锵!
他指尖在腰间一抹,一口赤色长剑掠出。
剑身如火玉般晶莹剔透,有一圈圈涟漪般的火光流转,灵性十足。
“此剑名火鹊,乃我师尊‘苍泓真人’所赠,伴我修行至今,已有八年光景,斩同境之敌三十六,猎杀妖兽之多,早已不计其数。”
一剑在手,游星霖气势一变,衣袍猎猎,眸光锐利,“今日,我当以此剑,取你首级!”
轰!
声音还在回荡,他浑然涌动一圈火焰般的先天之气,身影如燃,威势也是一下子攀升到极致。
人如剑,剑如燃!
“屁话可真多。”
苏奕一阵哂笑。
“找死!”
游星霖眸子中杀机一闪,纵身上前,如若一道闪电般,而其手中火鹊剑猛地连刺上百次。
仿似狂风骤雨,又似弩箭攒射。
刹那间,火红如燃的剑气交织,笼罩数十丈虚空,每一道剑气皆晶莹剔透,带着肆虐张扬的焚化气息。
那等对力量的运用,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
比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未曾踏入陆地神仙之境时,都要强横一截。
“好一招‘火剑焚八方’!”
黎昌宁暗暗点头。
在大秦,游星霖不止是玄月观年轻一代首屈一指的真传弟子,更名列“大秦八秀”中,被誉为真正的修行奇才。
眼下,他甫一出手,便已展露出其真正的实力!
“好强!”
远处,石澜山倒吸凉气。
他同样是先天武宗,自然一眼看出,游星霖这一剑的威能,俨然已臻至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远不是他这等世俗中的先天武宗可比。
而在那摩云军士卒眼中,游星霖这一剑,已完全超出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皆不免倍感震撼和惊艳。
却见苏奕随意而立,不丁不八,眼神泛起一丝讥诮般的光泽。
唰!
直至那漫天火焰剑雨如大网般横空而至,他这才骈指一划,一道金色剑气横空而起。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那漫天火焰剑雨,就如遭受到风暴的摧残,直接被金色剑气碾碎,溃散消弭。
“苏奕,你真当我的剑意这般简单?”
可游星霖不惊反喜,仰天大笑。
只见他手中火鹊剑猛地扬起。
哗啦啦~
漫天火焰丝雨忽地凭空而现,瞬间以苏奕为中心,如同龙卷风一般汇聚而来,道道火焰剑气堆积,这一刹那间,直似千万道强弓硬弩齐发。
那等声势,比之刚才强大了足足一倍!
“好一个偷天换日!”
黎昌宁不禁抚掌赞叹,连他都没想到,游星霖竟别出心裁,明面上施展“火剑焚八方”,实则暗度陈仓,借势施展出了“火剑揽风暴”这一杀招!
“是吗。”
就见苏奕颀长的身影蓦地踏前一步,双手一引一拍。
轰!风暴般的火焰剑雨,登时如遭大手牵引,猛地出现一丝滞涩。
就在这滞涩出现的刹那,一只金灿灿的大手从天而降,碾压而下,硬生生将那风暴火焰剑雨碾碎,产生砰砰砰砰的爆鸣崩碎声,漫天光霞溃散如潮!
那等摧枯拉朽般的威能,让全场一寂。
“这……”
石澜山眼皮狠狠一跳,心中发寒,这苏奕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可怖!若换做是自己,怕是根本就挡不住这一击,可他却竟轻松就化解了!
“这怎可能是宗师三重能掌握的力量?哪怕没有了鉴魂镜,我也敢肯定,此子定是夺舍者!”
黎昌宁眸光闪烁。
“拿出你的压箱底的手段,否则,我可没心思陪你闹着玩了。”
苏奕淡然开口。
闹着玩?
游星霖只觉内心尊严似遭受到践踏,脸色也是阴沉下来。
他本以为苏奕不到二十岁,又是宗师三重,纵有剑杀先天武宗的力量,可对上自己这等真正的修行者,也必力有不逮。
却没想到苏奕却竟这般强横!
这就是夺舍者的可怕之处?
“起!起!起!”
游星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凭虚踏步,连续挥剑。
无数道火焰剑气射出,瞬间笼罩住了苏奕的四面八方,就如当空编织出一张火焰剑意所交织的大网,密密麻麻,封锁那片乾坤。
千火剑网!
玄月观四大传承之一“火龙剑经”中的绝杀招数,一经施展,号称天罗地网,焚天灭地,让敌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最是霸烈可怖。
在外人眼中,这一刹那,苏奕就如坠入火焰天网中的猎物,处境凶险,岌岌可危!
那一幕,甚至让远处观战者都生出逃无可逃的绝望之感,内心压抑之极。
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势何等恐怖!
事实上,这一招正是游星霖最得意的压箱底手段,凭借此招,为他搏得不知多少美誉和赞扬。
可此时,苏奕却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轻叹道:“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响起,就见苏奕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手掌,然后猛的一握。
轰隆!
一道金色剑气直冲云霄,那茫茫剑气晶莹剔透,带着玄妙莫测的道韵,磅礴浩大,声势无量。
刹那间,直似一挂金灿灿的星河于大地之上倒卷而起,欲拍打苍穹,轰破周虚!
在那等恐怖的力量冲锋下,天罗地网般的火焰剑气,顿时被冲垮,四分五裂,漫天飘零。
场外惊呼四起,不知多少人为之骇然,这还是武道吗?简直是仙家法术!
“这……”
游星霖此时也终于脸色大变。
苏奕一步踏出,一把隔空握住那一道磅礴如星河的金色剑气,淡然开口:
“我这一剑,可斩天下任何先天武宗,至于你……也不例外。”
声音还在回荡,就见——
苏奕右臂挥动,虚空气流轰然炸开,磅礴浩荡的金色剑气破开长空,带着一道长长的如瀑般的璀璨光影,横空而去。
直似茫茫金色星河奔涌而下,涤荡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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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剑意腾蛟
“老天!”
远处的石澜山和一众士卒皆骇然,眼前刺痛。
那如金色星河斩落的一剑,直似来自天上仙人之手,强大到让他们远远只望一眼,便心生无尽恐惧。
而面对这等可怖的一击,游星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内心涌起强烈无比的危险感。
“给我起!”
他浑身真气凝聚,袖袍鼓胀开来,长发飘散,根根竖起。
轰!轰!轰!
只见在他面前,虚空中涌现出十九座火焰山岳,皆有十丈高,排空而起,横亘身前。
火剑化岳!
这还不算完,游星霖一把撤下脖颈前悬挂的玉坠,狠狠捏碎。
砰!
玉坠爆绽出一层青灿灿的符箓云纹,化为一道浑圆的青色光罩,将其周身笼罩,灵光吞吐,光霞蒸腾。
青乙真光罩!
其师尊“苍泓真人”亲自所炼元道秘符,防御力惊世,元道之下一切力量,皆无法撼动!
至此,游星霖内心才稍稍安静。
只是他脸色却很阴沉,寥寥一剑,就把他逼迫到穷尽一切手段,连青乙真光罩这等保命手段都施展出来。
这无疑太耻辱!
嗯?
旋即,游星霖脸色骤变。
就见——
轰隆!
当苏奕那如金色星河般的一剑斩下,横空而起的十九座十丈火焰山岳,直似点燃的炮仗般,一座座轰然炸开,被彻底碾碎。
漫天光雨飞洒,虚空紊乱。
那等一幕,让游星霖手脚发凉。
那火焰山岳乃是他最得意的防御之术,每一座山岳,皆可抵挡同境人物的全力攻伐,但在苏奕那无坚不摧的剑气之下,竟然如同纸糊似的,被轻而易举就破开了!
而那金色剑气余势不减,以磅礴无量之势直接斩在那青乙真光罩上。
轰!!
游星霖三尺之内,被他无铸的符箓灵光充满,这等防御力量几乎凝聚成实质,肉眼可见的云气翻腾,灵气激荡。
可当被金色剑气斩中那一瞬,这青灿灿的光罩猛地凹陷下去,产生剧烈的波动。
砰砰砰!
紧跟着,如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出现在光罩上。
游星霖彻底骇然,吓得脸色煞白,魂儿差点飞出来,打破脑袋都没想到,强大如青乙真光罩,竟都要被这一剑斩破。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
以至于,脑海都一阵空白。
轰!
青乙灵光罩终究没能支撑住,轰然炸开。
“我命休矣!”
游星霖瞳孔瞪大,吓得心神失守。
可就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一口道剑横空而至,于虚空中一闪,硬生生挡住苏奕这一剑。
砰!
漫天金色光雨迸溅,乱流席卷。
那可怖的余波,震得游星霖身影狠狠倒飞出去,跌落在十多丈之外的地上。
披头散发,口鼻喷血。
“我……还活着?”
游星霖剧烈咳嗽,如梦初醒。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只有他那恍惚的喃喃声和咳嗽声响起。
远处石澜山和一众摩云军士卒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恍惚,只不过那是一种震骇到极致的情绪,一种难以置信的惘然之感。
一剑,破十九座火山,斩青乙真光罩!
那等一幕,直似传说中的仙人出手,所释放出的力量,完全不是世俗中那些武者可拥有!
不知何时,黎昌宁已立在游星霖身边,一口松纹古剑滴溜溜在其身前悬浮。
他沉声开口:“星霖,莫要气馁,你不是败给了一个宗师境少年,而是败给了一个夺舍者。”
之前,正是黎昌宁出手,挽救游星霖于水火之中。
“是吗……”
游星霖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盯着远处的苏奕,咬牙道,“师叔,还请您将其擒下,为我充当磨刀石!!”
他恨!
恨自己刚才竟被吓得脑海空白,忘记去抵抗,差点一命呜呼!
这对他这等大秦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而言,无疑是一个奇耻大辱。
“可。”
黎昌宁点头,“你且去一边等着便是。”
远处,苏奕负手,神色淡然。
都懒得再多说一字。
何谓夺舍者?
以神魂窃取他人之躯壳,可也会被这具躯壳的天资和底蕴所累,只能重新修炼。
他苏某人再不堪,也远不是那些窃取他人之躯的货色可比!
当然,说这些,对方定然不会相信了。
“道友,请指教。”
武斗台上,黎昌宁微微稽首。
苏奕没有废话。
轰隆!
他青袍鼓荡,脚踏虚空,一拳轰来。
澎湃的拳劲,在虚空中碾出一道狭长裂痕,灿然的光影中,涌动着澎湃纯净的道韵。
“没有借用一丝一毫天地之力,仅凭宗师境的真元,就能烙印一丝道韵!?这苏奕若不是夺舍者,焉可能办到这一步?”
黎昌宁瞳孔微凝。
劲气外放,每个宗师都能做到,但像苏奕这般,一拳打出,还带着一丝玄妙的道韵,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别说是宗师,就是先天武宗都无法办到!
因为道韵,是只有陆地神仙才能参悟掌控的力量!
“起!”
心念转动间,黎昌宁手中归元剑当空一划,漫天剑气激射,如雨幕爆绽。
每一道剑气,皆二尺长短,锐利无匹,闪耀寒芒。这一刹那间,整个天空,仿佛有数千上万柄利箭般。
“去!”
随着黎昌宁遥遥一指。
成百上千的剑气,宛如强弓硬弩,向苏奕冲去。每一道剑气,皆牵引天地灵气,在斩出时,威力暴涨。
刹那间,剑气如瀑,气势如虹,覆盖虚空。
密匝匝的剑吟响彻,激荡天宇。
那等风采,当即震撼在场所有人。
陆地神仙!
这是真正的陆地神仙风范,随手一剑,御天地之势,衍千百剑气!
石澜山和营地中上万士卒,皆被惊艳到。
在世俗武者眼中,陆地神仙,便已等于超脱世俗之上,和传说中的神仙无疑。
而此时,当目睹黎昌宁之风采,可想而知是何等震撼。
嘭!嘭!嘭!
武斗台上,无数道剑气撞击在拳劲上面。
早在宗师二重修为时,苏奕便能击杀上林寺经鹤这等强行破境的陆地神仙,更何况是现在?
就见——
在一连串的爆炸中,那浩浩荡荡的拳劲宛如势不可挡,将一道道剑气轰碎,向前碾压而来。
“咄!”
黎昌宁剑势一变。
漫天剑气,化作龙卷般,以之前数倍的速度,密匝匝斩在那一道无形拳劲之上。
每一道剑气,都让拳劲削弱一分,尽管很细微,但随着那成百上千的剑气柄斩下,苏奕这一拳,最终在距离黎昌宁十丈之外,凭空溃散。
天地死寂。
在场众人皆为之震颤,尽数无声。
“怎可能……”
游星霖瞪大眼睛,无法想象,苏奕那等一拳,怎能和身为陆地神仙之境的黎昌宁对抗。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就是石澜山和那些士卒,都傻眼了,这是宗师境人物能掌握的力量?
什么时候,凡俗武者能够和陆地神仙对抗了?
“再接我一拳!”
苏奕大笑一声,脚踏罡斗,拳走龙蛇,虚空之中,直似有一头仙鹤傲啸九天,振翅青冥。
这一拳打出,澎湃的真元尽数将松鹤锻体术的精髓演绎,牵引周虚之力,糅合玄妙道韵。
威势之大,是之前的一倍以上,打得那片虚空都为之震动,气流为之翻腾。
轰~
金灿灿的拳劲掠来,如仙禽扑杀而至,惟妙惟肖,道韵天成。
这一次,便是黎昌宁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掌指之间,松纹古剑骤然清吟。
剑名归元。
十九年前,黎昌宁一举突破而入陆地神仙之境,玄月观观主“雨沧山”亲自赐其归元剑,为其庆贺。
此剑长二尺,宽二指,乃玄月观先贤所留,仿照古之神剑炼制而成,剑形古意盎然,厚重无锋,重达千钧,黎昌宁得此剑后,日夜以外物喂养,以自身精血淬炼,到今天,已有十九年岁月!
而此时,此剑被黎昌宁以一身修为全力催动,剑吟如潮,声势无比之惊人。
唰!
随着他挥剑,
天地之间,顿时闪过一道白虹,这道白虹横亘长天,足有十数丈长,剑芒如怒涛狂卷般,带起浩荡的天地之力。
恍惚间,众人视野中,似看到一条白色蛟龙从剑气中显化,昂首摆尾,吞云吐雾,搅乱风雨!
这是剑意!
名唤“腾蛟”,由黎昌宁观摩一副古老的“蛟龙行云图”,历经三年参悟,终于窥得一丝道韵妙谛,融入自身剑势之中。
孕养至今,已有八年!
堪称黎昌宁一生剑道的巅峰之作。
剑法入意,万术不侵,这才是陆地神仙真正的风采!
“好!”
这时,苏奕人随拳走,整个人化作一道舞动九天的仙鹤,带着炽盛的金光,俯空轰击而来,竟然要以力破此一剑!
轰隆!
劲气爆裂,天地震动。
一道璀璨的力量洪流,从两者相交处,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紧接着,就是四散开的劲气与拳芒,最后是无形的震荡波动。
浩浩荡荡的劲气摧残之下,那由玄煞精铁浇筑的百丈武斗台,竟是轰然塌陷,四分五裂。
而在场外,不知多少骇然惊呼声响起。
除了一些修为在宗师境之上的角色,其他靠近这片区域的人等,皆被那可怖的劲风狠狠掀飞出去,场面混乱不堪。
“这一击,谁胜谁负?”
众人睁大眼睛,带着难掩的震骇神色看了过去。
第三百零一章 向天地借势
就见——
到以两人为中心,数十丈方圆内,虚空紊乱,灵气肆虐,地面上满目疮痍,滚荡的烟尘遮天蔽日。
苏奕身影凭虚而立,气息强盛,毫发无损。
对面,黎昌宁持剑,衣袂飘扬。
这一击,竟是不分胜负?
所有人都呆住,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等衍化出蛟龙般的一剑,竟被苏奕这等宗师人物化解了?
游星霖都瞪大眼珠,目瞪口呆。
完全无法想象,苏奕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步的。
“可惜了,你之剑意,仅仅只参悟到一丝皮毛而已,且若我猜测不错,那等剑意,也非从天地造化中悟来,而是从前人所留的宝物中悟得,远远都还不曾入门,威能终究有限。”
苏奕悠然开口。
元道层次的剑意,依照威能,有“三阶九品”的说法。
三阶,便是地阶、天阶、玄阶。
地阶为末,玄阶为最。
每一阶,又分作上中下三品。
地阶下品为最末流,玄阶上品为第一流。
直至迈入灵道之路,所参悟剑意的品质,才会上升到全新的境界中。
而眼下黎昌宁所施展之剑意,仅仅只是一鳞片爪,皮毛而已,连门都没入,都无法入品论阶,连最末流的地阶下品剑意都不如。
“皮毛吗?杀你足够了!”
黎昌宁神色平静,一身气息却愈发可怖了。
之前的交手,已让他清楚,此次不动用底牌,怕是根本无法把这疑似夺舍者的苏奕拿下。
“哦,那就试试。”
就见苏奕身形一晃,如同游龙般,再次一拳打来。
“破!”
黎昌宁面如深潭,古井无波,只是舞动手中的归元剑,继续化作如蛟龙般的剑意,横空而去。
轰隆!轰隆!
天地间宛如有惊雷碰撞,震耳欲聋,激得气流迸溅,飞沙走石。
苏奕挥拳杀伐,神勇盖世,直似一头仙鹤凌空而舞,上击九天。
每一道拳劲,皆灿然如黄金浇筑,耀眼炽盛,有玄妙的道韵萦绕其中。
便是当年缔造【松鹤锻体术】的绝武皇,见到苏奕这般威势,也得赞叹一声:神乎其技!
可黎昌宁也不是吃素。
这位来自大秦玄月宗的陆地神仙,远不是强行破境为陆地神仙的经鹤可比,其一手剑道,端的是精妙绝伦。
举手投足,便能牵引周虚之势,衍蛟龙腾空之神韵,威能也是强大无比。
两者对战,就如超脱世俗之上的人仙对抗,杀得那片天地轰鸣,虚空为之紊乱。
那等一幕幕,让得远处观战者无不瞠目结舌。
“夺舍者!这家伙一定是夺舍者!这世间的宗师人物,根本不可能拥有和陆地神仙对抗的底蕴!”
游星霖面色变幻,咬牙切齿。
他也被震到,无法接受苏奕竟能够和黎昌宁对抗的事实。
“再来!”
苏奕长啸,仪态疏狂,这样的对手,让他满腔豪情和战意被点燃了。
诚然,黎昌宁修为强大,剑道惊人。
可是苏奕之底蕴,早超脱寻常意义上的范畴,别说是在这世俗之界,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也堪称万中无一,足以羞煞那些个绝世天骄、逆天妖孽。
就见——
无论黎昌宁手中剑势怎么变,苏奕的拳劲依旧不管不顾,击破一切障碍,如同美玉般的白皙拳头,每一次都能破开那强横凌厉的剑气,霸道之极。
嘭!!
两者战斗中,附近大地龟裂,无数石块直接炸裂开来。
块块碎石,如同箭矢般爆射出去,有些宗师人物,以护体真罡硬扛,都被一块碎石打得气血翻腾,几欲吐血。
而那些修为还未曾臻至宗师境的士卒,皆早已退了又退,避了又避。
因为那等战斗余波,着实恐怖,动辄便能横扫群伦,带来致命冲击!
到了最后,那天地间,几乎看不到苏奕与黎昌宁的身形,只能看到金灿灿的仙鹤横空而击,和一条白蛟激烈厮杀,每一次碰撞,都带起无数怒涛气劲,把这营地中央区域,打得一片狼藉。
“太可怕了!”
不知多少人直冒寒气,毛骨悚然。
在场绝大多数武者,皆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层次的对决。
那种凌驾于九天之战,宛如神灵在战斗的威势,简直颠覆他们的想象!
就是石澜山、游星霖这等角色,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不可思议的一场对决。
原因就是,其中一方是名震大秦的陆地神仙,而另一方仅仅只是个宗师三重境的十七岁的少年!
两人且战且走,从虚空打到地面,苏奕拳劲如怒涛,越战越勇,到最后,猛地——
嘭!
又一次碰撞,黎昌宁的身影在空中暴退,竟然被苏奕一拳轰破剑意,砸得身影踉跄!
“黎昌宁,拿出你真本事,凭借这点剑术,连给我苏某人充当磨刀石的资格都没有!”
苏奕傲立虚空,眼中神光翻涌道。
“是吗。”
黎昌宁站稳狼狈的身影,神色不悲不喜,唯有眸子中,有一点点凌厉明亮的火焰燃烧。
“我修习的剑道绝学,名为【白龙九转】,乃是我玄月观一位剑仙前辈所创。那位前辈,由白蛟所化,天赋异禀,将一生所学,融入剑道之中,今日,黎某便让你见识见识,此剑之真谛!”
黎昌宁慨然开口。
轰!
他那瘦削的身上,升起一股百折不弯,万世不移般的剑意。
下一刻,他手中归元剑扬起,人随剑走,整个人化作一道十数丈长的剑虹。
白色剑虹在刹那间变化出九重神妙,衍化出九种独特神秘的力量,有风雷激荡、有天火汹汹、有煞雾流转、有电弧激射……
这些变化,皆融于这一剑之中,让得这一剑的威能,也是一下子暴涨到一种骇人的地步。
“斩!”
一声大喝,黎昌宁这一剑怒斩而下,那股浩荡的剑意,远胜之前,尤其剑气四射,威能暴增。
“来得好。”
苏奕黑发飘散,长衣猎猎,兀自一拳打出。
这一拳平平无奇,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古拙自然,可当此拳一出,天地间猛地一震。
轰!
众人只觉心中皆如遭雷击,难受得差点咳血,这是被拳势所摄!
苏奕早在聚气境时,就淬炼出一身道罡,领悟到一丝道韵,当这一拳打出,便如同囊括天地间的大势于其中。
此拳无名,如果强称作,可以叫‘道拳’!
在此等一拳之下,任黎昌宁剑光九转,却依旧被苏奕这平平无奇的一拳,凌空碾压!
砰!!!
一声爆响。
黎昌宁所斩出的剑气,在虚空中轰然爆碎,直似雪崩般,掀起漫天的雪白光雨。
紧跟着,黎昌宁身影被拳劲打中,狠狠倒射出数十丈。
当其站稳时,衣衫破碎,披头散发,脸色已变得苍白,唇角有血渍不受控制地淌出。
败……败了?
众人瞠目结舌,差点疯掉。
那可是陆地神仙,何等超然的存在!
可从这一场对决开始,反倒是苏奕这宗师三重的少年,展露出更为恐怖的实力,几乎不曾让黎昌宁占到任何一丝便宜。
尤其是现在,苏奕那宛如无可匹敌的一拳,更是将黎昌宁撼动,使其负伤!
这一拳之威,也震慑全场,让得所有人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这该有多逆天恐怖的底蕴,才能演绎出这等夺尽造化的一拳?
“苏奕,不管你是否是夺舍者,能够在宗师之境,就筑就这般惊世逆天之道行,足称得上是旷古烁今的绝世奇才,连所掌握的拳法武道,也超脱世俗之上,合乎于道,神乎其神。”
黎昌宁擦掉唇角鲜血,声音沙哑开口,他脸上毫无颓色,反而目光更胜,摇头道:
“可惜的是,你终究不是陆地神仙,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说话时,他手中归元剑一抛。
锵!
剑吟如雷。
黎昌宁凭虚而立,归元剑在其上空滴溜溜旋转,周围方圆数里的天地元气,渐渐受到引动似的,开始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袭来。
咔嚓!
原本清朗的天穹,忽地有电闪雷鸣出现,
方圆数里的天地之力,是何等浩瀚,远远不是凡俗武者可以掌控。
肉眼可见,黎昌宁脸色越来越苍白,鬓角和额头皆有汗水浸出,但他全然未觉,心神全部投注到操控天地之中。
“这是……”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觉天地在剧变,一股无形的压抑毁灭气息在虚空中肆虐蔓延,让人有直面天威般的惶恐渺小之感。
“变天了?”
拂云岭一侧,等候在摩云军大营远处的萧天阙猛地一惊,霍然望向天穹。
就见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天地元力如风暴般,碾压着虚空,朝那摩云军大营处狂涌而去。
大地上的岩石草木,皆簌簌乱颤,飞沙走石。
那等剧变,让萧天阙也浑身发寒,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与此同时,苏奕也眯了眯眼眸,唇角掀起一丝讶然的弧度。
他自然看出,黎昌宁施展了一门秘法,以自身精气神为引,御用天地周虚之力。
这是在向天地“借势”,要以自身之力,驾驭乾坤之力!
“有点意思了。”
苏奕一身衣袍飘曳,深邃的眸如剑锋般慑人,“我倒要看看,以你那辟谷境之修为,拼尽一切后,又能借多少力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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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我有一剑斩块垒
为何陆地神仙可借用天地之势?
核心就在拥有神念上!
神念掠空,可感知天地元力的分布,再以自身道行为引,施展秘术,便可夺取天地周虚之力,以自身道行御用之!
这也是凡俗武者和修士的区别。
苏奕虽瞧不上这等投机取巧的手段,但脸上终究露出几分认真之色。
哗啦啦~
苏奕舒展身体。
顿时,从他体内传出炉鼎轰鸣般的声音,一身肌肤弥散毫光,道韵流转,晶莹剔透。
而澎湃的真元,更是脱离体外,把方圆十丈内的气流压迫扩散,浩荡的神念,透体而出,静心感应天地大势的变化。
自修为突破至宗师三重境后,苏奕的神念已能感应到六十丈范围的距离,且凝练纯净,坚韧无比。
那等品相,足以让元道修士羞愧到无地自容。
这来自“他化自在经”的磨炼!
黎昌宁纵然再厉害,恐怕也根本想不到,苏奕这等凡俗宗师境的少年,竟会拥有只有元道修士才能够拥有的神念!
而这,也正是苏奕敢于和陆地神仙对峙,有恃无恐的资本!
“去!”
远处,黎昌宁驾驭周虚,以神念催动归元剑,当空一斩。
轰!
他所凝聚的八方天地之势,如若找到泄洪口般,顿时在归元剑的一斩之力下,化作狂暴的剑气洪流,向苏奕冲去。
这股剑气洪流之浩瀚,远远超过所有人想象。
虚空被搅动,掀起无数风暴随行,而剑气所过,现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巨大裂痕,蔚为壮观。
一剑之下,直似将虚空以蛮力碾开!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好!”
见此,苏奕兀自双手空空,纵身而起,云淡风轻一拳打出。
刹那间,无边宏大的真元,从他体内狂涌而出,无尽金光照彻天宇,整个人化作一颗金色的流星,一拳打向那浩浩荡荡的剑气洪流。
轰隆!
天崩地裂般,肉眼可见,苏奕的拳劲,仅仅支撑几个呼吸,便被那剑气洪流狠狠碾碎。
而后,他身影被震得一路后退,在虚空中倒退出数十丈距离,才勉强止住身形,将那剑气洪流化解。
其一身气血翻腾,略显狼狈。
而虚空中,则拉出了一道长达百丈的巨大裂痕。
一剑之威,破虚空百丈!
这也是开战以来,苏奕第一次被击退。
“师叔此剑,妙不可言!”
游星霖再忍不住内心的狂喜,大叫出声。
“这就是真正的陆地神仙之威!我辈苦苦求索武道,为的不就是掌控这样的力量,一跃从凡俗之躯超脱吗?”
石澜山心潮澎湃,情难自禁。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见苏奕站稳身影后,却淡然道:
“没用的,你神念孱弱,又施展自损道行的秘术,强行借用天地之力,时间久了,必反受其害。”
说到这,苏奕一阵摇头,“更何况,你操纵天地元气的手法,也过于粗糙,白白浪费了那般力量。”
真正的元道修士出手厮杀,核心还是看各自的道行、道法、法宝、以及战斗手段。
虽然大家都能操控天地元气,可谁都清楚,这么做弊端太多,一是速度慢,二是力量分散,三是会加剧自身修为的消耗,四是这终究是“借力”,驾驭天地力量时,极容易遭受反噬。
而真正的修士之战,厮杀往往最忌讳这些。
黎昌宁驾驭的天地力量再强,可时间一久,根本不必苏奕动手,他自己就会体力衰竭,陷入虚弱处境中。
黎昌宁显然也清楚这些,根本不废话,抓紧一切时间出手。
轰!轰!轰!
一道道雷电,被他从空中引动,裹挟在归元剑之下,轰向苏奕。
那等威能,直似天公发怒。
随便一道雷电落下,都能轰杀先天武宗人物。
可在苏奕的神念感知中,这一道道雷电,虽毁灭气息惊人,却杂乱无度,毫无章法可言。
他纵身闪烁,行走在攻击最薄弱处,当避无可避时,便挥拳打出,虽屡次被震退,却毫发无损。
从远处观望。
黎昌宁就像一个操纵天威的神祇,御用周虚元气,剑气如狂暴洪流,声势惊人,可惜……打不到人。
反倒是苏奕在那可怖的攻伐之下,身影一次次不断逼近黎昌宁,就如刀尖上起舞,凶险到极致,却每每能化险为夷。
这一幕幕,看得不知多少惊呼声响起。
很快,苏奕就感到有些无聊了。
“如你仅仅如此能耐,现在便可分胜负了。”
苏奕淡然开口。
黎昌宁微微一怔。
锵!
就听清冽低沉的剑吟响彻,一柄幽暗如夜色般的灵剑出现在苏奕右手中,剑身隐约有一只凶禽振翅的影子浮现,平添一份凶厉慑人的气息。
玄吾剑!
此剑一出,苏奕气势骤变,浑身凌厉,似撕破苍穹的一抹锋芒,而其眸子中,则冷静如雪,古井不波。
自开战以来,他不曾出剑,谁又能知道,前世的他,是以剑道震天下,以一剑称尊大荒九州?
犹记当初,世人皆称他为“玄钧剑主”。
可苏奕,一直视自己为大道之上一剑修!
“我也修剑道,黎昌宁,你可敢一观?”
苏奕冷眸如电,疏狂不羁,如若谪仙傲世。
“有何不敢?”
黎昌宁冷笑一声,猛地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归元剑在虚空一顿。
轰!
就见虚空之中,飞出无数道长达三尺的剑气。这些剑气不断汲取天地周虚之力,刹那间,竟化作八百道之多。
八百剑气冲入半空中,布下一个巨大的剑阵。
“我这剑阵,御天地之力,以气驭剑,故曰八百剑阵!不知能否入得了道友法眼?”
黎昌宁长啸开口。
此刻的他,一口气凝练八百道剑气,操纵天地元力化为剑阵,那等消耗,让他也禁不住一阵急促喘息,胸口剧烈鼓动,发丝之间直冒热雾,那是被蒸发的汗水。
“借来的力量,就不必再丢人现眼了。”
苏奕哂笑,屈指弹剑,踏步凌空而来。
“去!”
八百剑气所化的剑阵,齐齐嗡鸣,如狂风暴雨般,瞬间向苏奕射去。
全场色变。
这八百道剑气,每一道都可以轻易灭杀先天武宗,带着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八百道一同射出,直似将天地都戳成蜂窝,无匹凌厉的寒芒,漫天都是。
从远处看,直似八百剑气所化的大军,碾压天地而去。
那等威势,恐怖无边!
面对这等一击——
苏奕眸子中锋芒一闪,没有犹豫,猛地纵剑而起,于虚空中斩出一剑。
唰!
一挂千丈金色剑气掠起,一股凌杀无边的剑势也是在其中爆绽而开。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此剑一出,可斩天、斩地、亦可斩心中块垒!
那是一种藐视天地一切的剑势,是一种天压地禁,万物横阻,我自一剑破之的大气魄。
一剑分开生死路,一剑斩尽不平意!
这一剑,名唤“斩块垒”。
【大快哉剑经】六大剑势的最后一招。
取“我有一剑斩块垒,呼出一生快哉风”之意。
当此剑横空斩出——
嘭!嘭!嘭!
周虚沸腾,那呼啸而来的八百剑气所裹挟的天地元力,骤然间如失去控制般,纷纷在半空中溃散,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黎昌宁发出吃痛闷哼,面露骇然。
苏奕这一剑,竟一瞬斩断了他的神念和天地元力之间的感应联系,也让得他失去了驾驭天地之威的力量!
而后,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就见苏奕那一剑之下,那浩浩荡荡呼啸而来的八百剑气,皆如若易碎的琉璃,被横扫一空。
砰砰砰砰!
密集的爆鸣响起,剑气爆碎时,像八百朵烟火爆绽在虚空中,极尽璀璨绚烂。
这八百剑阵,对苏奕来说,就如土鸡瓦狗般,不敌一剑之威!
当苏奕这一剑斩落在地,直似地震般,地面出现一道百丈长的沟壑,笔直如尺子画出般,兀自残留着毁灭般的气息。
全场骇然,皆为之失声。
就是游星霖、石澜山之辈,也失魂落魄,呆滞在那。
这一剑……
好恐怖!!
虽只是远远观望,却直似斩在人心上,将心神的堡垒劈碎,让得恐惧、绝望、惘然的情绪如山崩海啸般涌出。
锵!
烟尘弥漫,天地动荡中,苏奕淡然而问:“黎昌宁,此剑如何?”
远处,黎昌宁默然。
他披头散发,衣衫破损,脸色煞白透明,浑身气息更是如急速褪去的潮水,不断衰弱……
整个人仿似一下子苍老无数岁。
半响,他转动脖颈,艰难抬眼看向苏奕,声音沙哑:
“黎某修剑至今四十九载,入陆地神仙之境、悟腾蛟剑意、御天地之势,自诩当世之辈,可与敌者,当为同境之巨擘,亦或境界更高之辈,不曾想,今日这一剑,却给黎某敲了一记丧钟……”
黎昌宁长声一叹,神色复杂,有钦佩,有不甘,有苦涩,“杀人亦杀心,这等一剑,让黎某纵有万千不甘,又如何能不叹服?”
那喟然萧索的声音还在天地间,他瘦削的身影上,生机竟悄然流逝,在虚空中仰天栽倒,坠落大地之上。
这位来自大秦玄月观的陆地神仙,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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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孑然独行 万军辟易
锵!
苏奕收剑,负手于背,看着黎昌宁的尸体,轻叹道: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这世间之辈,能懂其中真意者,又有几人?”
借力,一直是修士绕不开的事情。
就如这御用天地之势,以修士之躯,撬动天地元气,或许可逞强一时,可当被借来的力量抛弃、或者反噬,终究会祸害了自身。
苏奕并不排斥借力。
他排斥的是每当关键时刻,去依赖外力。
这是修行之大忌,会影响到道心,更会影响到自身道途的长远。
“师叔——!”
死寂般的天地间,响起游星霖难以置信的失声大叫。
堂堂大秦玄月观修士,名扬天下的陆地神仙,怎可能会被一个宗师境少年杀死?
游星霖失魂落魄,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到。
之前,他谈笑自若,信心满满,自诩若拼命,当可拿下苏奕,却不曾想,仅仅只一交锋,就差点被苏奕一剑杀死。
他本为此感到耻辱,妄图借师叔黎昌宁之力,拿下苏奕,让其沦为自己的磨刀石。
可到最后,黎昌宁却死了!!
这让游星霖哪能接受得了?
远处,摩云王石澜山也手脚冰凉,浑身内外被彻骨的寒意淹没,肌肤都控制不住颤栗起来。
早在数天前,他就踌躇满志,迫不及待等着苏奕出现,哪怕得知十方阁传来的消息,心中也毫无畏惧。
因为他自忖,有黎昌宁和游星霖在,大局可定,灭杀苏奕也不过翻手之间的事情。
直至今日苏奕前来,他甚至欣喜兴奋不已,特意亲自迎出去,心中已想好,等苏奕死后,该如何去向玉京城苏家邀功。
哪曾想……
强大如黎昌宁这等陆地神仙,竟死了!!!
营地中上万士卒,也都呆滞在那,内心翻江倒海,震骇无言。
陆地神仙,在他们眼中就如不败的传说,是只能仰望的天上人物。
可今日此刻,这样一位超然存在,却被斩杀于此!
而他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宗师境少年……
这太震撼人心!
传出去的话,必掀起天下轰动,令世间武者为之震颤。
“你姓游,和游青芝是什么关系?”
苏奕忽地将目光看向游星霖。
“我……”
被苏奕目光盯着,游星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暗呼不妙,刚才被震撼,心神失守,竟一时忘了逃走!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游青芝是我姑妈,而我是大秦第一宗族游氏的嫡系子弟,父亲乃游氏之主游渊渡,师尊乃玄月观内门大长老苍泓真人,母亲是大秦皇族……”
眼见他像报菜名似的还要说下去,苏奕打断道:“这么说,你和黎昌宁此行,是受游青芝所托?”
游星霖冷笑:“问这些作甚?我不妨告诉你,你若杀我,就是大周皇帝出面,也保不了你!”
这时候,石澜山也反应过来似的,厉声道:“三少爷,游公子身份特殊,你若杀他,极可能招惹整个大秦的敌意。”
“是吗。”
就见苏奕屈指一弹。
轰!
天地间,一缕剑气斩向游星霖。
出乎意料,游星霖身影砰的一声,被一片晦暗的光影笼罩,凭空消失不见。
“遁形元符?”
苏奕一挑眉,蓦地探出一抓。
轰!
八方天地间,元力汹涌,周虚大势都被苏奕一抓之力掌控,就见虚空中,有无形涟漪狠狠激荡而开,以惊人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掠去。
砰!
数百丈外,营地大门前,虚空如泡沫般爆绽,一道身影踉跄跌落出来,赫然正是游星霖。
“这才是御用天地之力的时候,可惜,黎昌宁已死,看不到这一招的妙处,否则,他当明白,若要比拼借力之术,我同样可杀他如杀鸡。”
苏奕有些遗憾道。
游星霖惊得魂儿差点冒出来,大叫道:“苏奕,我认栽,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
唰!
还未说完,一道剑气从天而降,从游星霖天灵盖刺入,贯穿其身,神魂和躯壳皆在瞬间一分为二。
地面都被那锋利的剑气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你……”
目睹这血腥一幕,石澜山不由大骇,惊怒交加。
“我怎么了?”
苏奕抬眼望去,云淡风轻。
营地中,虽有凶悍如虎的将士上万,可当被苏奕的目光盯上,石澜山这位大周外姓王却凭生绝望无助之感,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地神仙都不是苏奕对手,更何况是他?
“三少爷,石某纵然有错在先,也是奉命行事,若能得到您的谅解,石某愿洗心革面,忏悔己过,就是为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噗通,石澜山跪倒在地,叩首开口。
全场一寂。
整个营地的所有士卒将领皆惊呆了。
在摩云军,石澜山就是顶天之柱,可现在,这柱子却轰然跪倒了……
“给我苏某人做牛做马?想的美。”
苏奕不屑,“我说了,此来只做一件事,取你项上人头一用,以震慑天下宵小之辈,自不能食言了。”
石澜山噌地起身,神色铁青难看,“三少爷,您这是非要把石某往死处逼了?”
苏奕没有废话,隔空一道剑指斩去。
唰!
剑气灿然,恰似浮光掠影。
石澜山抬手捏碎一道玉符,一片血光掠起,凝结为一面血盾,横挡虚空。
砰!
血盾被剑气劈得四分五裂,石澜山却借此机会,趁机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快!一起动手!杀了苏奕此獠——!”
石澜山仰天咆哮,须发怒张。
可闻言,那在场一众将士却下意识地退后了数步,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犹豫。
苏奕可斩陆地神仙,若要开战,他们这些凡俗武者,怕是和飞蛾扑火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不是在边疆战场上,不是和大周外敌搏杀,谁会想卷入到石澜山的私人恩怨中?
他们是摩云军不假,听命于石澜山也不假,可他们正在效忠的,是大周!
以至于,当石澜山下达命令后,却出现了尴尬无比的一幕,满场将士,竟无一人应命。
“你们……”
石澜山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在这世俗中,当权柄如同虚设,你可依仗者,又有什么?”
淡然的声音中,苏奕再次出手。噗!
这一次,石澜山没有秘符抵挡,以他自身的修为,哪可能挡住苏奕这必杀的一剑?
其头颅当即被斩掉,血洒青冥。
而后,苏奕折身朝营地外行去。
少年一袭青袍,颀长的身影淡然出尘,一路所过,摩云军士卒纷纷避让,无一敢阻。
一人独行,万军辟易!
直至苏奕的身影消失在营地外,那摩云军一众将士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吐了口浊气,这才都发现,浑身衣饰竟都已被冷汗浸透。
“苏先生,您可算出来了!”
当远远地看到苏奕那孑然峻拔的身影走来,一直焦急等待的萧天阙登时喜上眉梢,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彻底放下,匆匆迎上来。
“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回去吧。”
苏奕笑着开口,云淡风轻,就似刚才进入摩云军大营,只是去解决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好!”
萧天阙没有多问,痛快答应。
之前那一幕幕,他虽不曾见到,可却清楚,苏奕之前所经历的,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战。
否则,刚才怎可能会出现那天地剧变的动静?
正因如此,当苏奕毫发无损的走出,萧天阙立刻意识到,这次对手再强大,也都没能奈何苏奕!
这就足够了。
“苏先生,等回去了,我请您喝酒如何?”
“正合我意。”
“哈哈哈,老朽这些年倒是收藏了不少佳酿,趁此机会,定要和苏先生喝个痛快。”
……两者渐行渐远,只有若有若无的声音随着风从远处传来。
这天是四月初十。
苏奕于摩云军大营,剑斩大秦玄月观陆地神仙黎昌宁,杀大秦第一宗族游氏族长之子游星霖,取摩云王石澜山之首级。
入万军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当天,这样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在白州城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苏奕都强大到能击杀陆地神仙了!?”
不知多少势力震动,为之瞠目,差点都不敢相信。
“这不会有假,一个人撒谎不足信,可传出消息的,乃是拥有上万将士的摩云军,他们怎敢在这等事情上撒谎?若被追究,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有人言之凿凿。
“老天!十七岁的少年宗师,却能斩杀陆地神仙,这在以前,可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秦玄月观陆地神仙黎昌宁、大秦游氏一族嫡系子弟游星霖、摩云王石澜山全都被杀了?苏奕这是要捅破天啊!!”
一些个老辈人物,都被惊得心肝乱颤,无法淡定。
白州本就是京畿之地,拱卫大周皇都玉京城之外。
在白州境内,更分布着诸多隶属于玉京城苏家的势力。
当得知消息,那些个势力全都慌了神,纷纷第一时间把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往玉京城。
消息还在扩散。
谁都清楚,随着时间推移,这样一场血腥风暴,注定将震动大周,掀起一场无法预料的滔天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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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风雨满京城
四月初十,摩云军大营一战,注定将载入大周史册。
因为在以往岁月中,从不曾有宗师人物斩杀陆地神仙的先例。
这无疑开创了历史之先河,意义非凡!
当晚。
皇都玉京城中,也因这一战,掀起满城风雨。
“这苏家的庶子,竟强到这等离谱的地步了?”
“现如今,世人都怀疑苏奕此子极可能是个夺舍者,若真如此,那夺取其躯壳的,恐怕是一个极强大的老妖怪了!”
“不见得,据传在大夏境内,有一个名唤‘李寒灯’的少年,以先天宗师之境击杀陆地神仙,堪称妖孽,这李寒灯可不是夺舍者。”
“这世道……越来越不对劲了……”
……各种议论,在深夜的玉京城中响起,那些个大势力皆被惊动,一些隐居多年的老辈人物,也都为之震惊。
实在是苏奕这一战展露出的力量太过可怕。
才十七岁而已,便以宗师三重的修为,击杀来自大秦玄月观的陆地神仙,这完全颠覆了人们的想象。
搁在以前,可没有人能够想到,世间凡俗宗师人物,竟可斩杀陆地神仙!
“苏奕四月初四启程从衮州城离开,如今已抵达白州境内,不出数天,便可抵达玉京城!苏家……又该如何应对此事?”
“当今陛下,又该做出怎样的决断?”
“苏奕此来,又会在玉京城中掀起怎样的风雨?”
……玉京城各大势力皆在揣测。
搁在以前,纵然苏奕在衮州境内闯出偌大威能,可对玉京城这些大势力而言,也并未太在意。
毕竟,衮州太过偏远,远无法和玉京城比较。
可现在,伴随着苏奕剑斩陆地神仙的滔天威势,谁还敢小觑这位十七岁的宗师境少年?
不夸张的说,经此一战,大周年轻一代,再无一人可与苏奕相提并论!
纵然是先天宗师人物,也都得敛眉低头!
这样的人物,自然当得起大周天下任何大势力重视。
这一晚的苏家,同样不平静。
“三少爷十四岁离家出走,十六岁时突遭变故,修为尽失,成为青河剑府弃徒,沦为广陵城文家的赘婿……这才时隔一年多的时间而已,他……他都能杀陆地神仙了?”
“咱们这位三少爷,自幼备受冷落排斥,被视作大逆不道的孽子,如今他得势了,肯定会回来算账!”
“嘘,小声些!”
苏家内,连那些仆从婢女都得知了消息,皆震惊不已。
而对那些大人物而言,这样的消息,却让他们坐卧难宁。
青梧院。
苏玄钧起居之地。
深夜,寒星点点,云雾朦胧。
青梧院外,立着苏家一众大人物,皆在等候消息。
这些大人物,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跺跺脚便能让一方疆域震三震的存在,手握滔天权势,威风八面。
可此时一个个静默如泥塑,不敢出声。
而在青梧院内。
苏弘礼穿着一袭宽袖长袍,闲散地坐在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宇内。
大殿中,还有三人。
分别是四夫人游青芝、其子苏伯泞,以及一个容貌清癯,气质出尘的道袍老者。
游青芝立在大殿中央,俏脸苍白,失魂落魄。
苏伯泞立于一侧,眉头紧锁,神色间尽是忐忑和阴霾。
“下去吧。”
苏弘礼挥了挥手。
游青芝一愣,内心涌起深深的不甘,道:“夫君,这次死的可不止一个黎昌宁,还有我那侄儿游星霖,这件事……”
刚说到这,当察觉到苏弘礼的目光看过来,游青芝浑身一个激灵,浑身发寒,话都说不下去。
“我自有决断。”
苏弘礼神色淡然,“你出去告诉其他人,天还没塌,让他们各做各事便可。”
游青芝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愤和不甘,点了点头:“好。”
可苏伯泞却忍不住了,抱拳见礼道:“父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这玉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您……难道就不生气?”
游青芝脸上一变,训斥道:“伯泞,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你父亲自有决断,还由不得你来质问,快跟我走。”
说着,就强拉着苏伯泞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苏弘礼神色平淡看着,一语不发。
直至游青芝和苏伯泞的身影消失在青梧院外,苏弘礼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怅然,轻叹道: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浮气躁,明显是被他母亲宠坏了。”
旁边的道袍老者声音笑了笑,温和道:“年轻人,免不了如此,以后多加磨炼便可。”
苏弘礼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道袍老者,道:“道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道袍老者笑容敛去,沉默片刻,道:“在元道路上,黎昌宁以辟谷境修为,可跻身大秦玄月观同境人物中的前三之列,其一身所学,继承自‘白蛟真君’的衣钵。”
“搁在大秦,能将其击杀的,不超过十人。”
顿了顿,道袍老者眸光闪动,道,“苏奕能以宗师三重修为,斩杀黎昌宁这等角色,确实离奇了一些,可若细究的话,倒也有两种原因可以解释。”
苏弘礼挥手道:“被夺舍这个原因就不必再提了,说另一个原因。”
语气中,带着一丝排斥和厌憎。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身影微微坐直,道:“第二种可能,就是苏奕继承了属于某位异界大能者的衣钵!”
“古籍中记载,一些修为通天彻地的大能者,可以用神魂灌顶的方式传授衣钵,凭此,可让传人仿似一夜顿悟,一举掌握属于这位大能者的一部分修行经验和阅历,从而实现修为上的突飞猛进。”
“道友也清楚,真正的修行之路,从武道搬血境开始,每一步皆藏有大玄机,这世俗中的武者,所修炼的法门和传承,远无法和真正的修行者媲美。”
“若苏奕是这般角色,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他就已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若再加上继承有大能者的传承,其所掌握的战力,自然远不是世俗中的武者可比。”说到这,道袍老者不禁叹息,“黎昌宁虽厉害,可毕竟是苍青大陆上土生土长的修行者,辟谷境修为而已,在异界大能者眼中,也和我们眼中的蝼蚁没什么区别。”
苏弘礼眸子微凝,道:“我也有过类似推断,却一直想不明白,这孽子是从哪里获得的传承。他曾前往的血荼妖山、宝刹妖山这两个地方,我当年皆曾前往,除了封印有两个空间壁障,并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
道袍老者忽地微微一笑,道:“道友可记得吞海王葛长龄那位胆小无比的弟子?”
“那个名叫葛谦的小道士?”
苏弘礼挑眉。
“正是。”
道袍老者点头道,“此子身上,便藏有大玄机,疑似得到了某位大能者的传承,不过,此子无比谨慎和小心,一直在掩盖身上的异常。”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师尊葛长龄早已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只是不曾揭穿他罢了。”
说到这,他笑了笑,道:“我前阵子前往拜访葛长龄,本欲见一见这葛谦,谁曾想此子似乎听到风声,提前一步溜了,据说是去了大周北境浑溟海深处闯荡了。”
苏弘礼道:“道兄认为,那孽子和葛谦一样,皆身怀大能者的传承?”
道袍老者欲言又止。
苏弘礼却似明白了,断然道:“那孽子不可能被夺舍,否则,又怎可能会执意要为他母亲……复仇?”
说到这,他语带一丝冷冽。
道袍老者默然,半响才说道:“道友,不出意外,苏奕很快就将抵达玉京城,你……打算如何做?”
苏弘礼仪态闲散,淡然道:“我早说过,五月初五之前,给他一个忏悔赎罪的机会,只不过,自上次他杀了夏侯凛等人后,我已决定,即便其低头认错,五月初五时,也饶不了他。”
话语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似乎,对于苏奕击杀黎昌宁这件事,并未让他感到多少压力。
道袍老者沉吟道:“可若如此,苏奕五月初四当天,便会前来苏家,按他当初所言,怕是非大闹一场不可。”
苏弘礼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他若膨胀到以为灭杀黎昌宁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便在此时,大殿外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
“大人,国师大人来访!”
苏弘礼似并不意外,对身边的道袍老者道,“你看,洪参商这老家伙沉不住气了。”
道袍老者笑道:“国师一直怀疑苏奕身上有问题,如今得知苏奕剑杀黎昌宁之事,自然不可能不关注。”
顿了顿,他说道:“另外,国师此来,极可能也代表着当今陛下的意思。”
苏弘礼眸光闪动,朝大殿外吩咐道:“请国师前来。”
没多久。
一道挺拔如青松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其一袭灰袍,相貌清奇,长发盘于玉簪之上,面庞温润干净。
尤其一对眸子,呈现淡淡的金色,顾盼之间,似能窥破人心最深处的秘密,极为慑人。
正是当今大周国师,凤岐学宫宫主洪参商!
第三百零五章 两国使团 璀璨大世
看到洪参商前来,苏弘礼坐在那没动。
他神色平淡中带着一丝疏远,道:“坐吧。”
洪参商不以为意,朝道袍老者微微拱手,道:“道友,好久不见。”
道袍老者颔首笑道:“国师大人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洪参商随意找个坐席落座,沉吟道:“洪某深夜前来,只为两件事,说完便走。”
苏弘礼道:“还请直言。”
洪参商一对淡金色的瞳望向苏弘礼,道:“第一件事,不出数天,苏奕便将抵达玉京城,陛下叮嘱洪某问一问,苏家对此事的态度。”
苏弘礼不假思索道:“此乃我苏家家事,我苏弘礼自会亲自解决,到时候,陛下一看便知。”
洪参商眉头微皱,旋即就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大秦、大魏两国各派出一支使者团前来我大周拜访,预计七天后,便会抵达玉京城。”
苏弘礼微微挑眉,“莫非这次前来的两支使者团有什么不同的?”
洪参商道:“的确很特殊,或者说是前所未见。”
顿了顿,他继续道:“目前我们仅仅知道,大魏那边的使者团,由月轮宗太上长老云钟启带队。”
“大秦那边的使者团,则由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寂河’带队。”
苏弘礼眼眸微凝,喃喃道:“果然不简单。”
无论是月轮宗太上长老云钟启,还是上林寺首席长老寂河,皆是成名多年的陆地神仙人物!
两国派出的使者团而已,却各有一位陆地神仙带队,这在以往,几乎都不曾见过。
一直沉默的道袍老者忽地开口:“莫非,他们是为苏奕而来?”
洪参商道:“很有可能,据皇宫‘影龙卫’密探查出的消息,苏奕曾在衮州城击杀月轮宗外门长老柳鸿奇,其身边的侍女茶锦,也是月轮宗走出的一位真传弟子。”
“而前些天,苏奕曾进入宝刹妖山,疑似曾和上林寺降龙堂长老经鹤等人发生冲突。”
“按照十方阁传出的消息,经鹤等人都已丧命在宝刹妖山。这件事,怕是和苏奕分不开干系了。”
说到这,洪参商眸子又看向苏弘礼,“这也就意味着,此次大魏、大秦两国的使者团前来,也有可能是盯上苏奕了。”
苏弘礼迎着洪参商的目光,道:“这孽子惹出的事情,与我何干,难道他们还敢把这笔账算到我苏弘礼头上?”
洪参商摇头,道:“不,我是怀疑,大魏、大秦那边的修行者,极可能也怀疑,苏奕此子身上有问题,极可能也是为了苏奕身上的造化而来!”
“造化?”
苏弘礼禁不住露出讽刺之色,“说到此事,最近一段时间前往阻截那孽子的那些强者,不也是奔着这所谓的‘造化’而去?可又有谁真正清楚,那孽子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造化?”
洪参商眼神深沉,道:“苏奕身上的秘密,以苏兄的能耐,难道也看不出来?”
苏弘礼淡然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也清楚你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孽子和你是同一类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
洪参商登时沉默了。半响,他长身而起,道:“事情已说完,洪某先告辞了。”
转身而去。
苏弘礼兀自坐在那,没有起身相送的打算。
道袍老者则起身,亲自相送。
直至走出大殿,洪参商忽地问道:“道友,你觉得呢?”
道袍老者微微一笑,道:“国师大人不必着急,现在是四月初十,等到五月初四那天,或许一切谜团便可真相大白了。”
“五月初四……”
洪参商默默想了想,抱拳道,“告辞。”
大步而去。
道袍老者折身返回大殿,略带感慨道:“可以预见,接下来这一段时间,这玉京城要热闹了。”
苏弘礼淡然道:“相较于这些热闹,我更关心,那一场早已注定会降临的‘璀璨大世’,究竟何时能够到来了。”
“璀璨大世……也注定是一场混乱大世……”
道袍老者喟叹,“道友还记得葛长龄曾说的那番话吗?璀璨大世来临之时,这苍青大陆上层被禁锢的一切,也必将卷土重来。”
苏弘礼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一句句话: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半响,苏弘礼才悠然开口,道:“我很期待。”
……
同样的夜色。
兰陵萧氏。
苏奕懒洋洋躺在一座庭院中,正在醒酒。
之前他和萧天阙、萧横秋等一众萧家大人物一起豪饮,也不知喝了多少坛,以至于此刻脑袋都有些熏熏然。
“若是茶锦在就好了。”
苏奕暗道。
想了想,他一拍养魂葫,“倾绾。”
一袭红裳,清丽可爱的倾绾凭空而出,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问道:“仙师有何吩咐?”
“帮我揉揉肩。”苏奕道。
倾绾噢了一声,连忙上前,伸出纤细润白的小手,按在了苏奕的肩膀上,力道恰好合适。
苏奕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心不在焉问道:“我传授你的‘十方修罗经’修炼如何了?”
“回禀仙师,绾儿只差一步,便可蜕变为鬼灵了!”
说到这,倾绾一对眸亮晶晶的,有些小开心。
“不着急,鬼修之路,远比其他道途更凶险,充满劫数,根基越扎实,才能走得更远。”
苏奕随口道。
成为鬼灵,就和武者一举迈入元道之路没什么区别!
到那时候,倾绾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修士,只不过走的是鬼修之道。
不过,成为鬼灵时,却需经历一场“蜕形”之劫,极为凶险,一般的鬼物,根本就没机会渡过。
因为相较于活着的生灵,鬼物这等存在,欲要寻仙问道,本就最容易遭受天罚。
想了想,苏奕又说道:“等你渡‘蜕形’之劫时,我来帮你护法。”
“多谢仙师!”
倾绾登时高兴地笑起来,一对眼睛都眯成了漂亮的月牙,愈发卖力地给苏奕揉肩了,不时还挥动雪白的小拳头给苏奕捶捶背。
“你修炼至今,可曾找回一些记忆?”
苏奕又问道。
倾绾眼神惘然,摇头道:“没有。”
“看来,必须得等你真正踏上修行之路才行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知道,你所寄魂的那块魂玉极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苏奕道,“以后等血荼妖山深处的封印力量彻底瓦解时,迟早会有许多和你一个世界的修士前来,到时候,我抓一些问一问便可。”
倾绾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仙师,绾儿其实很满足现在的修行生活,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什么烦恼也没有,挺好的……”
苏奕呵地笑起来,“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换做其他修士,怕早将你视作‘宝物’给祭炼了。”
倾绾吐了吐舌头,怯怯道:“仙师,绾儿不会离开您的,除非……除非您不要绾儿了……”
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微小起来。
“我哪可能不要你,等踏足灵道时,还需要由你来和我双修,一起筑基呢。”
苏奕长长伸了个懒腰。
双修……
倾绾清丽略带婴儿肥的小脸顿时红得像个大苹果,羞赧低下螓首,仙师他……原来还一直惦念着此事……
“苏先生,外边有个大和尚前来,是要拜见您。”
庭院外,响起紫堇的声音。
苏奕拍了拍倾绾按在肩膀上的柔软小手,“你先回去。”
“啊……好的。”
倾绾触电似的,慌忙收起双手,一溜烟掠进了养魂葫内。
碰一下手而已,反应就这么大?
苏奕一阵摇头,而后朝庭院外道:“紫堇姑娘,让那人过来吧。”
没多久,庭院大门从外边推开,一个体态肥硕无比的和尚,几乎是挤着门框走了进来。
他穿着陈旧的僧袍,敞开着怀,油光满面。
当看到躺在藤椅中的苏奕,登时疾步上前,笑呵呵抱拳见礼道:
“和尚‘鸿济’,见过苏公子!”
苏奕看着眼前这笑起来满脸肥肉都在微微颤抖的和尚,道:“你找我何事?”
鸿济和尚连忙道:“实不相瞒,和尚此次是代表十方阁而来,一是为公子送上一笔财宝,二来也是有事相商。”
说着,他拿出一个百宝囊,双手递过去:“苏公子,这其中是您应得的二十块五品灵石,还请您收好。”
苏奕讶然道:“你们十方阁不是一向用疾光雀和人联络,怎地现在你却亲自跑一趟?”
鸿济和尚笑着解释道:“苏公子非寻常人可比,自然不能再敷衍对待,这么做,也是向公子表达一下我们十方阁的诚意,希望公子不计前嫌,莫要误会我十方阁。”
苏奕的确很意外,没想到一向以神秘著称,势力遍布大周、大魏、大秦三国疆域内的十方阁,竟还能这般客气。
就像这鸿济和尚的态度,已不止是尊敬了,甚至热情得有些诚惶诚恐的感觉……
想了想,苏奕说道:“那你此次又是为了何事而来?”
第三百零六章 善缘、机密、夺舍者
鸿济和尚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苏公子,不知您对加入十方阁是否感兴趣?”
不等苏奕回答,他就赔笑道:“若公子加入,便可直接担任长老职务,统筹一方国度的事宜,除此,每个月还能领取一百块四阶灵石,五十株四品灵药……”
他滔滔不绝,许出偌大的好处。
不夸张地说,那等条件之优厚,都足以让陆地神仙人物心动。
更重要的是,担任十方阁的长老,还可以凭借自身的功勋,来换取被十方阁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情报!
苏奕却无动于衷,波澜不惊,反问道:“为何你们忽然要邀请我加入十方阁?”
鸿济和尚尴尬道:“不瞒您说,和尚我也是奉命而来,嗯……这是我家头儿的决定,头儿是十方阁大周境内的首领,在我们七位长老人物中,名列首席之位。”
“你们十方阁首席长老的主意?”
苏奕顿感意外。
鸿济和尚解释道:“是大周境内的首席长老,我们十方阁在不同的国度,各坐镇有七位长老。”
苏奕哦了一声,道:“我还当长老职务多么稀罕,原来每个国度都有这么多。”
鸿济和尚神色一滞,若别人敢这般说,他早不屑一顾,甩袖走人了。
这天下,谁敢不把十方阁长老放在眼中?
就是陆地神仙人物,都得礼让三分!
可面对苏奕,他却不敢生气,只能苦笑道:“苏公子,我们十方阁长老职务,真没有您想的那般不堪,打个比方,比如和尚我现在去玉京城,那些个世家之主,也得以礼相待,就是面见当今周皇,也会被奉为座上宾……”
苏奕挥手打断道:“不必再说,你就是许下泼天财富,我也不感兴趣,倒不是嫌弃,而是我苏某人向来懒散惯了,受不得他人指使和差遣。”
鸿济和尚怔了一下,却似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道:“果然,和尚就知道以苏公子这般旷世人物,定不会接受的。”
顿了顿,他笑道:“苏公子,大长老还说了,若您拒绝,就问一问您,是否愿意和我们十方阁缔结一场善缘。”
“善缘?”
这一次,苏奕露出一丝感兴趣之色,“你且说来听听。”
鸿济和尚清了清嗓子,肃然道:“我十方阁愿和苏公子进行长期的合作,若苏公子希望打探一些消息,我十方阁只要有情报,定会为公子呈上,且分文不取。”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我十方阁有事相托,也请苏公子方便的时候,予以帮助,当然,苏公子可以拒绝。”
“总之,帮与不帮,完全看公子的心情,我十方阁绝不勉强。倘若公子答应相助,我十方阁定会奉上厚礼,以作答谢!”
听罢,苏奕若有所思道:“听起来似乎不错啊。”
“所以,这才叫缔结善缘。”
鸿济和尚笑呵呵道,“大长老说了,面对苏公子这般人物,必须坦诚以待,以最大诚意来促成这一场善缘。”
苏奕也笑起来:“有点意思,这位大长老也是个妙人啊。”
鸿济和尚干咳了一声,道:“不瞒苏公子,大长老的确是个妙龄美人,并且还是个风华绝代、秀外慧中、如天上仙子般的大美人!苏公子您不知道,大长老的美,足以倾城倾国,颠倒众生……”
谈起此事,这肥胖油腻的和尚竟是变得热情洋溢,滔滔不绝。
苏奕反倒一怔。
有……这么夸人的吗?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这附近……莫非有疾光雀在?”
正自口若悬河盛赞大长老的鸿济和尚神色一滞,尴尬搓手道:“这个……苏公子好眼力!”
苏奕不禁笑起来。
这和尚对那位大长老,明显畏之如虎,怕到了即便是一言一行,都不敢有任何造次。
“呃……”
鸿济和尚想了想,从袖袍中一阵翻腾,拿出一沓玉符出来。
他将玉符双手递上:“苏公子,和尚我此次前来,还带了一些和您有关的机密消息,您一看便知。”
苏奕拿过玉符。
这些玉符材质很不俗,皆是灵翠软玉,极容易在其中镌刻消息内容。
“四月初七,大秦、大魏两国各派出一支使者团前来大周玉京城,带队者分别为大秦上林寺罗汉堂首座长老寂河、大魏月轮宗太上长老云钟启,两者皆为成名多年的辟谷境修士。”
“除此,两支使者团中,皆有身份特殊之辈参与其中……”
仅仅这第一条消息,就引起苏奕注意,道:“这两支使者团是为我而来?”
鸿济和尚连忙道:“苏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您的威名,早已传入大秦、大魏两国的修道者耳中,再加上您以前那段时间,曾和月轮宗和上林寺的强者发生过冲突,所以……”
苏奕顿时明白了,道:“他们这是要报仇?”
鸿济和尚挤眉弄眼道:“不,他们更可能是为您身上的造化而来。”
“造化?”
苏奕哂笑,都懒得再关注,拿出第二块玉简看起来。
“天隐宗太上长老榴火真君座下三弟子‘冉重阳’,于四月初九当天,进入大周境内,与天行学宫宫主王琢谋面。”
“当晚,冉重阳启程,一路向北,疑似前往玉京城。”
看到这,苏奕不由讶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犹记得,四月初四那晚,龙桥驿雨夜中,他击溃王琢,将那藏在黑猫体内的一缕属于榴火真君的神魂灭杀。
而现在,才短短五六天时间而已,那所谓的榴火真君就派了传人前来大周,这明显是打算要找自己算账。
“你们十方阁可知道这‘天隐宗’?”
苏奕问道。
他曾听王琢说过,这天隐宗虽分布在大秦,可却极可能是来自大夏国的一股修行势力。
而这榴火真君,也疑似是从大夏中走出的一位灵道大修士!
“知道,但知之甚少。”
鸿济和尚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之色,“这个势力来自大夏,而苏公子你也清楚,在苍青大陆上,大夏才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国力鼎盛,修行势力云集,与之相比,无论是大周、大魏,还是大秦,皆只不过是小国而已,底蕴相差甚大。”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这天隐宗,就是大夏境内的一个修行势力,我们十方阁也仅仅只知道,这个势力中有灵道大修士坐镇,拥有诸多古老的修行传承,极为神秘可怕。”
“至于这榴火真君,则是一名女子,大概是二十年前的时候,出现在大秦境内,一直在探寻那些诡异反常之地,尤其对和异界有关的事情极感兴趣。”
说到这,鸿济和尚叹息道:“可惜,任凭我们十方阁如何查探,至今也没有摸清楚这榴火真君的底细,目前只知道,在她座下有着三位真传弟子,每个皆是踏足元道之路的陆地神仙人物。”
“像这冉重阳,就是辟谷境修为。”
听罢,苏奕道:“这么说,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榴火真君实则是一个灵道大修士?”
鸿济和尚浑身一僵,失声道:“当真如此?”
旋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道:“苏公子莫怪,之前我们也怀疑她是灵道修士,可一直无法确认,毕竟,谁能想到,那等恐怖无边的存在,会跑到大秦境内?”
灵道修士都能称得上恐怖无边了?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多说,继续看第三块玉符内的消息。
“四月初九,潜龙剑宗副门主使风流出现在玉京城,与国师洪参商会面……”
看到此消息,苏奕挑眉道:“这使风流也是为我而来?”
鸿济和尚飞快解释道:“公子难道忘了,前些天在宝刹妖山深处,您可是亲手杀了吕东流、黎仓、廖韵柳三人,而这三人当初的行动,正是受使风流派遣。”
顿了顿,他继续道:“说到这使风流,倒是一个极特殊的角色,很多年前,他还仅仅只是一个声名不显的教书先生,根本不通修行,连武者都不是。”
“可据传他有一次进山游玩时,却获得了一桩大造化,仅仅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便成为一位宗师人物,并在三个月后,进入潜龙剑宗修行。”
“从那之后,他就如开窍了般,修为突飞猛进,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到如今才不过十年时间,就已成为潜龙剑宗的副门主,拥有辟谷境的强大修为。”
说到这,鸿济和尚肥胖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异色,“我们十方阁曾打探过和使风流有关的消息,结果一查,才发现,当年他所获得的那一桩大造化,是从八大妖山之一的‘青藤妖山’中得来!”
他脸上的异色愈发浓重了,“也正因如此,我们十方阁很怀疑,这使风流极可能是一个……”
他忽地闭嘴不谈。
这件事在十方阁内,也是一个核心机密,毕竟牵扯到了潜龙剑宗的副门主,就是十方阁也不会轻易泄露。
可苏奕却哂笑道:“你这就叫欲盖弥彰,不就是怀疑这使风流是一个被夺舍的角色?”
鸿济和尚连忙摆手道:“苏公子,这可不是我说的,以后无论谁问起,我可绝不承认!”
苏奕没有纠缠这个话题,继续看最后一个玉符。
当看清其中内容,他不禁微微一怔。
——
ps:跟大家说声抱歉,今早金鱼匆匆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了,下午3点才到家,所以第一章没能及时更新。
嗯……第二更已经写一半了,晚上7点前肯定可以搞定!
第三百零七章 鹧鸪岭上 一夜悟道
最后一个玉符上,记载着一个和“璀璨大世”有关的秘辛。
简单而言,苍青大陆上,存在着诸多诡异和反常的凶险之地。
诸如大周的八大妖山、大魏的四大秘禁之地、大秦的“乱灵海”等等,皆可称作是诡异反常之地。
在这些地方的地下深处,皆存在着极为可怕的封禁力量,其中一部分和异界有关。
也有一部分和消失在苍青大陆上的古老道统有关。
像大秦的“乱灵海”深处,就有着许多古老道统的遗迹!
这些道统,极可能是很久以前就盘踞在苍青大陆上,可却似乎因为遭遇了一场诡异可怕的天地剧变,皆湮灭在了古老的岁月中。
也正因为这一场天地剧变,让苍青大陆变得灵气稀薄匮乏,诸般道统几乎尽数消失。
可古来至今,一直有许多和“璀璨大世”有关的预言在天下流传。
其中铭刻于青藤妖山深处一块石碑上的预言,最为有名。
那块石碑是由吞海王葛长龄所发现,其上写着: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当看到这个预言时,苏奕才会怔住,想起自己在血荼妖山深处所见的那一道空间壁障。
想起了前不久在宝刹妖山深处,一个来自异界化星妖宗,自称“赤鹏真君”的夺舍者。
再结合以前从宁姒婳口中了解的银焰妖山、万蛊妖山、天陷妖山等等地方的传闻。
苏奕登时明白,所谓“封印之下的力量”,极可能就是那些曾经消失在古老岁月中的道统。
比如……般若禅庭!
这个佛修势力,布置梵天禁魔阵,镇压空间壁障,且还极可能曾走出过一个能够骑乘真龙遨游星空的白衣僧人。
而在很久以前的苍青大陆上,类似般若禅庭这样的道统,应当不会在少数了。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这句话或许就意味着,以前那些消失的古老道统传承,极可能会重现于世间。”
“至于‘曾被禁锢的一切’这句话,也好理解,可视作是那些被镇压禁锢的空间壁障,从而也禁断了异界修士大举前来苍青大陆的可能。”
想到这,苏奕忽地皱眉,这所谓的“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莫非就是说,当古老的道统力量出现、当禁锢的空间壁障被打破,这苍青大陆上,又将进入一场天地剧变中?
有意思!
苏奕忽地有些期待。
若苍青大陆仅仅是个灵气匮乏的世俗之界,未免太无趣。
当有朝一日,古老的道统力量出现、当异界的修士纷至沓来,那时候的苍青大陆,又该是怎样一番样子?
或许,这就是玉符中所言的“璀璨大世”?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这是预言的最后一句话,苏奕品味着话中意思,不禁笑了。
因为这句话,倒是和他的预判很相似。
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接触到了许多反常和有意思的事情,曾亲手封印了血荼妖山和宝刹妖山深处的空间壁障。也曾作出推断,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那些封禁力量就会耗尽而消失,到那时,异界修士必将纷至沓来!
到那时,所谓的“迷雾”必将揭晓!
半响,苏奕收拢思绪,把那些玉符还给鸿济和尚,道:“你们十方阁可知道,那青藤妖山深处石碑上的预言,是何人所留?”
鸿济和尚说道:“这恐怕得去问吞海王葛长龄了,当年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那块石碑。”
苏奕想起来,当初在广陵城鬼母岭上,自己曾摘走数颗纯阳火桃,而那一株纯阳火桃树,便是葛长龄所有。
苏奕说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去去见一见此人。”
“这倒是好办,葛长龄就在距玉京城八十里之外的天云山上隐居修行。”
鸿济和尚说到这,话锋一转,道:“公子,不知您如何看待这一场必将会到来的‘璀璨大世’?”
苏奕淡淡道:“对我而言,这自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对这世间修行者而言,可称作是福祸相依,虽说是璀璨大世,可必伴随动荡和血腥,至于到时候究竟会上演怎样的光景……现在还不好说。”
鸿济和尚笑道:“苏公子之见,和我十方阁不谋而合,这璀璨大世,既有诸般意想不到的机缘,也注定有不可预测的腥风血雨,可惜,至今还没人能推断出,这一场大世,究竟从何时拉开序幕。”
说罢,他喟然一叹。
苏奕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们十方阁要和我结善缘,也是为了应对这一场璀璨大世的到来?”
鸿济和尚不由叹服,由衷说道:“苏公子料事如神!就是不知道,公子您是否愿意和我们十方阁合作?”
苏奕随口道:“可以试试。”
鸿济和尚登时眉开眼笑,欣喜道:“和尚我总算可以回去跟头儿交差了!那和尚就不叨扰公子了,告辞!”
说着,他火急火燎就要离开。
“且慢。”
苏奕忽地出声。
“苏公子还有其他事么?”
鸿济和尚转身。
苏奕想了想,说道:“你拿给我的那些消息很不错,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被你们称作‘璀璨大世’的一场剧变,就会在这苍青大陆上拉开帷幕。”
鸿济和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
半响,他才肃然抱拳道:“多谢公子指点!”
苏奕挥了挥手,道:“快去吧。”
鸿济和尚没有再逗留,匆匆而去。
苏奕一个人躺在藤椅中,望着天穹夜色,想着今晚所获知的那些消息,许久才笑了笑,自语道:“这苍青大陆……的确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翌日一早,也就是四月十一清晨。
苏奕在兰陵萧氏吃了早饭,告辞而去。
萧天阙、紫堇等人本打算以车马相送,却被苏奕拒绝了。
外出游历时,他更喜徒步而行。
一日前些日子那般,苏奕孑然一人,行走山水之间,披星戴月。
路途上,心神所思所想,皆和修行有关。
和大秦玄月观陆地神仙黎昌宁的一战,虽不曾给他带来太致命的威胁,但也借助此战,让他将一身道行重新梳理淬炼了一遍。
这便是有战斗的好处。
对苏奕而言,更清楚求索剑道之路,战斗才是突破自身剑途最有效的手段!
仅凭闭关打坐,而不在战斗中进行磨砺,就如无根之木,空中楼阁。
这便是剑修。
剑者,凶兵也!
求索剑途,也注定和战斗分不开干系。
可惜,对现在的苏奕而言,想要酣畅淋漓的战一场,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因为在这世俗中,可堪对决之辈终究太少。
这也是为何他会期待“璀璨大世”来临的原因之一。
两天后。
深夜,鹧鸪岭。
细雨绵绵,山野寂静,偶尔有野兽嘶叫之声远远传来。
一座山间破庙中。
倾绾抱着双膝,蹲坐在破庙门前,清丽呆萌的小脸微微扬起,将一对灵秀深邃的眸望向远处的黑夜,怔怔出神。
苏奕懒洋洋坐在篝火旁的藤椅中,神念则无声无息地掠出,宛如纤细的触手般掠入濛濛丝雨中,在夜色中蔓延而开。
以神念观天地,所见所感大不同。
那细微的雨声、风声、树叶摇曳声、虫鸣窸窣声,显得格外清晰,天地间流转的各种气流的变化,也尽收于脑海中之中。
苏奕此时,就在捕捉那天地间万事万象的细微痕迹,去体会其中的生机与妙趣。
这便是拥有神念的好处,可以观摩到天地万象最微妙处的风景,可以体会到五官无法感知到的玄妙。
而在这种感应中,苏奕一身的修为如涓涓细流般悄然运转,流经四肢百骸,奔腾于穴窍经络之间,最终汇聚成沸腾的洪流,涌入五脏之地……
时间流逝。
正自发呆的倾绾忽地有所感应般,扭头看向苏奕。
登时就看到,在苏奕身上,有赤色、青色、金色三种性灵道光氤氲弥漫,灿然如锦绣,熠熠生辉,让一侧的篝火都变得暗淡起来。
渐渐地,那三种性灵道光不断延伸,掠出夜色中,掠向濛濛细雨更高处,一百丈、三百丈、五百丈……
到最后,倾绾都看不清那些性灵道光究竟飞了多高。
可她却敏锐注意到,在苏奕身上,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在酝酿、在蓄势,最终——
唰!
一道黑色的性灵神光,骤然从苏奕身上迸发而出,而后扶摇而起,冲霄而去。
“这……”
倾绾吃惊发现,苏奕一身修为,竟是在这一刻突破,浑身的气息则雨后春笋般,猛地攀升一大截。
“仙师他躺在那就破境了?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叭!”
倾绾粉润的唇微张,清丽呆萌的小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一抹震撼之色。
此时,一夜过去,晨曦破晓。
天光下,斜风细雨,万物生辉,虚空中,赤、青、金、黑四种性灵道光交相辉映,恰如彩练当空舞。
藤椅中的苏奕睁开眸子,眉宇间也不由泛起一丝恍惚。
昨晚心有所感,却竟是一夜悟道,于这破庙夜雨中破境而上,入宗师四重之境!
始料不及。
却又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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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打劫和获救
肾脏,水之属,其色为黑。
修炼此地,助壮精气之神,巩固先天之本。
苏奕眉宇间的恍惚一闪即逝,想起昨夜的悟道经历,不禁笑起来。
拥有神念,便可感知天地之微妙,也自然就拥有了“悟道”的可能!
这可比勤修苦练要强太多了,所突破的境界,契合于道,所筑之道基也自然非寻常可比。
可惜,悟道这等事情,可遇不可求……
“宗师四重,孕养出四种性灵道光,相较于宗师三重,无论大道根基,还是所拥有的战力,皆迈上一个新台阶。”
苏奕静心感受着一身修为的变化。
“若能踏足宗师五重境,淬炼出真正的‘五蕴性灵’,我这一身道行必可以实现质的蜕变!”
宗师境,淬炼的是五脏之炉。
宗师前四重,就如一次次的积累,当臻至第五重时,五脏之炉皆得到淬炼和孕养,就会实现鱼跃龙门,蛟蛇化龙般的蜕变。
到那时,才是宗师境最巅峰的时刻!
而拥有“五蕴性灵”底蕴,便等若拥有了最为雄厚极尽的修为根基,当修炼先天武宗境时,便能凝练出“道品”层次的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乃是先天武宗一身修为的根本,不同的武者,凝练出的先天之气,也是千差万别。
这等力量,大致分作上、中、下三等。
每一等分作九品。
一般的先天宗师,在最初时凝练的先天之气,大多是“下等”层次,随着修为的精进和不断打磨,先天之气的品相也会产生蜕变。
但就是淬炼到极致,也无法突破“下等一品”的范畴。
厉害一些的先天武宗,则可凝练出“中等”层次的先天之气。
像之前曾死在苏奕手中的火穹王夏侯凛、摩云王石澜山等角色,便是如此。
同样,中等先天之气的极限,便是“中等一品”。
而资质超绝之辈,则可凝练出“上等”先天之气。
诸如镇岳王木晞、宁姒婳、以及那些修行势力中走出的先天武宗,大多凝练出的,皆是这个品阶的先天之气。
同样,上等先天之气的极限,便是“上等一品”。
前些天在摩云军大营一战中,来自大秦玄月观的游星霖,之所以视苏奕为磨刀石,就是为了淬炼出“上一品”的先天之气。
这等品阶的先天之气,也可称作是此境最顶级的力量。
可在大荒九州,针对先天武宗之境,还有一个近乎传说中的‘道品’先天之气!
此等先天之气,蕴含着道韵,充盈着性灵气息,最是玄妙不过。
古来至今的无数岁月中,能够淬炼出此等先天之气者,被视作是“千古难觅”!
苏奕的目标,便是道品先天之气。
而如今,他距离这个目标已经不远。
……
许久,苏奕施施然起身,收起藤椅,望着破庙外熹微的晨光,道,“走吧。”
说着,悠然迈步,走出破庙,斜风细雨,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倾绾伴随其旁边。
一人一鬼,漫步山河间,自得其乐。
……
离开鹧鸪岭,再前行三百里地,便是大周皇都玉京城。
走到这段路上,苏奕明显感觉热闹许多,无论是山间小径,还是宽敞官道上,经常可以见到许多赶路之人。
有押镖的武者、做生意的商贾、远游的读书人、赶路的风尘客……身份虽形形色色,但皆在朝玉京城的方向行去。
对大周天下的世俗生民而言,玉京城不仅仅只是皇都,更是天下最繁盛富庶之地。
对修行者而言,玉京城则是藏龙卧虎、强者如林的一块风云之地。
而对苏奕而言,这就是一座世俗中的城。
若非他这次转世的身份,和这座城中的苏家扯上一段恩怨,他完全没兴趣走这一遭。
相比玉京城,他更感兴趣的是“八大妖山”这一类的机缘之地。
一条荒僻的山路上。
苏奕抬眼看了看前方,再前行数十里地,便可抵达清澜江畔。
清澜江是白州境内第一大河,绵延千里之地,江面宽广,水流奔腾湍急。
横渡此江,抵达对面江岸后,再行百里之地,便是大周皇都玉京城!
“这位公子是否要前往清澜江畔?”
忽地,附近山路上,走来一个肌肤黝黑的樵夫,笑呵呵问询。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不错。”
“那是否需要渡船?”
樵夫再问。
苏奕道:“自然。”
樵夫笑道:“老朽手底下倒是有一艘渡船,若公子愿意,只需交出一千金,或者十块二品灵石当做船资,老朽愿亲自掌舵,送公子一程。”
“一千金?”
苏奕讶然道,“你这和打劫有什么区别?”
樵夫咧嘴一笑,道:“不瞒您说,老朽的确是来打劫的。”
苏奕哦了一声,目光看了看四周,道:“这荒郊野岭的,倒的确是一个拦路打劫的好地方。”
从衮州城出发到现在,苏奕一路上也遇过不少打劫的蟊贼,倒也并不意外。
樵夫神色诚恳道:“公子若能拿出身上财物,老朽保证,一定送公子活着抵达清澜江对岸。”
“若我不拿呢?”
苏奕笑问。
樵夫挠了挠头,轻叹道:“这可有些伤脑筋了,最近一段时间,老朽也遇到一些和公子这般的角色,自恃身怀修为,无所畏惧,视老朽为一个不知死活的剪径蟊贼,结果……”
他朝苏奕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们都死了,强大的宗师人物,也成了这山野中的一地枯骨,而老朽……依旧好好活着。”
苏奕笑了笑,道:“只要你回答我,手底下是否真的有一艘渡船,我可以给你一笔灵石。”
樵夫眸子一亮,道:“老朽自不会骗人!”
苏奕问:“在哪里?”
樵夫伸出一只手:“先把灵石拿来。”
苏奕从袖袍取出一块三品灵石,刚要递过去,一道娇喝响起:
“不能给他!”
嗖的一声,从苏奕后方,掠来一道倩影。
这是一个穿着揉蓝衫子,清秀妍丽,英姿飒爽的少女,纤纤一握的腰畔两侧各挂着一口刀鞘。
少女先是瞪了苏奕一眼,声音清脆:“你这人看起来聪明,怎地这般糊涂,既然知道那家伙是拦路蟊贼,为何还要相信他的话?”说着,不等苏奕开口,少女目光又看向那樵夫,美眸如冰,冷冷道:“这是我朋友,不想死就快点滚!”
樵夫眸子闪烁,在少女身上打量了一番,笑呵呵道:“小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事,可倘若把命丢了……”
话刚说到这,一道箭矢从远处破空而至。
唰!
势如闪电,撕裂长空,直接贯穿樵夫的左肩,可怕的冲劲,将樵夫狠狠击飞出去。
“该死!”
樵夫脸色一变,身影站稳那一瞬,转身逃向远处山野间。
少女刚要去追,就被一个掠空而来的白袍青年拦住。
“师妹,穷寇莫追。”
白袍青年英姿勃发,仪表堂堂,手握一张大弓,背负箭囊,刚才那一箭,明显出自他的手笔。
少女不乐意道:“师兄,为何不一箭杀了那贼子?”
白袍青年无奈道:“那可是一个宗师人物,岂可能随便就能杀死?”
说着,他收起大弓,朝苏奕微笑拱手道:“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刚才那一幕,没吓到你吧?”
苏奕摇头。
之前的路途上,他曾和这白袍青年、清秀少女在一座酒楼中见过,彼此并不认识,充其量就是一面之缘。
少女目光也看向苏奕,叽叽喳喳开口,“你这人怎能去相信一个拦路贼子的话,你可知道,若把灵石给他了,他肯定认为你身上还有很多宝物,必不会轻易放了你。”
苏奕不禁好笑,无疑,这少女是把自己当做初出茅庐的雏儿了。
他也懒得解释什么。
“行了,你经验不足,倒也可以理解,这样吧,接下来你和我们一起走,一路上也好有个照顾。”
少女挥了挥手,大大方方说道。
白袍青年也含笑道:“公子也是前往玉京城吧,咱们倒是可以结伴而行。我和师妹虽谈不上多厉害,可对付一些蟊贼还是没问题的。”
苏奕没有推辞。
不管怎么说,这一对师兄妹性情还是不错的,有任侠之气,路见不平,还愿主动帮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颇为难得。
“走吧,等到了清澜江畔的‘秋溟渡口’,咱们一起乘楼船渡江。”
少女当先带路。
白袍青年朝苏奕笑了笑,道:“公子,请。”
当即,一行三人结伴而行。
只是,这一对师兄妹不知道的是,之前被箭矢刺伤的那个樵夫,在逃到百丈外的一处丛林后,就无缘无故地暴毙而亡。
百丈,正好是苏奕神念可抵达的范围!
敢打劫他苏某人,哪可能让其活着离开?
“公子你来自哪里,姓甚名谁,此次前往玉京城又是要做什么?”
路上,少女脆声问道。
她英姿飒爽,性情也很直接,清秀美丽,很是活泼。
这让苏奕不禁想起了文灵雪,看向少女的眼神也温和不少,道:“我去玉京城,是要做一件事,至于我的名字……还是不说也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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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秋闱武比
连名字都不说?
清秀少女不禁笑了,道:“公子莫非是哪个身份非凡的贵胄人物,担心说出名字后,被我们攀高枝么?”
苏奕道:“我是担心牵累到你们。”
“牵累?”
清秀少女怔了一下,道,“该不会你惹出了什么祸吧?要不说来听听,或许我们有办法帮到你。”
苏奕笑了笑,道:“谈不上祸患,我自己便可解决。”
眼见清秀少女还要再问,白袍青年阻止道:“师妹,这位公子有难言之隐,你莫要再问了。”
顿了顿,他温声对苏奕道:“公子若需要帮助,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必然不会推辞。”
话语平和,却带着一股自信之意。
苏奕何等人物,早就看出,这一对师兄妹并非伪善之辈,身上有一股很难得的正气。
若他推断不错,这两人到现在为止,应当还不曾遭遇过太大的挫折和坎坷,内心还残留着一股行侠之气。
这让他也有些感慨,就是不知道,以后的岁月中,历经世事毒打之后,会否还能保持这种侠肝义胆的秉性。
路上,苏奕虽不曾询问,但通过这一对兄妹的打探,已让他知道,白袍青年名叫傅清远。
清秀少女名叫谷采凝。
两者来自位于大周洪州境内的星崖学宫。
……
清澜江畔,秋溟渡口。
当苏奕三人抵达时,就见远处大江浩渺,水势湍急,惊涛拍岸,浪潮如雪,煞是壮观。
秋溟渡口一侧,停泊着一艘楼船,足有三十丈长,桅杆如林,帆影幢幢。
“清远兄,采凝姑娘,你们可算来了!”
楼船上,一个身影高大轩昂的黑衣青年笑着挥手,“快上船说话,再过盏茶时间,就要出发了。”
白袍青年傅清远笑着抱了抱拳,和苏奕、谷采凝一起登上了这艘楼船。
“清远兄,这位是?”
黑衣青年目光看向苏奕,笑问道。
傅清远笑道:“一位路上结交的朋友,和我们一样,皆是要前往玉京城,于是便结伴而来了。”
说着,他为苏奕介绍道:“这位是崆峒学宫的核心传人阎文甫,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年仅十九岁而已,就已踏足宗师之境,极受崆峒学宫重视。”
黑衣青年矜持地笑了笑,道:“清远兄谬赞了,你们跟我来,这楼船之上,还有不少和我们一样,要参加‘秋闱武试’的同道,待会我来介绍给你们认识。”
说着,当先带路,朝楼船顶部行去。
这艘楼船共有三层,最上层修建着飞檐斗拱的殿宇和玉台,凭栏远眺,可将清澜江的风光尽收眼底。
此时一座殿宇内,早已坐了十余名年轻男女,正在饮酒交谈,气氛热闹。
当阎文甫带着苏奕三人抵达,也是引起了许多目光注意。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头戴羽冠,身着明黄玉袍,剑眉星目的青年,含笑请他们一一入座。
不过,殿宇中的席位已是不多,只剩下位于靠近殿宇大门的席位,略显偏僻。
对此,阎文甫略有歉意,低声道:“清远兄,咱们来晚了一些,就姑且将就一下。”傅清远笑着点了点头。
苏奕自然也不在意,他本就是适逢其会,随遇而安便可。
当即,一行人落座。
“公子,那坐在上首的,名叫温玉冲,乃庐阳学宫年轻一代第一人,极为有名,才二十余岁而已,就已拥有宗师三重的修为,据说当今陛下已答应,只要温玉冲在此次‘秋闱武比’中跻身前三之列,便册封他一方诸侯!”
谷采凝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钦佩。
她说的,便是那头戴羽冠、剑眉星目的青年,此次宴会,也是由此人发起。
在座那些青年男女,在和温玉冲交谈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敬色。
苏奕嗯了一声,拎起酒壶自饮自酌,目光则偶尔看向殿宇外,就见远处大江浩渺,天色青黛,仿似泼墨画卷般,赏心悦目。
“对了,这秋闱武比是什么?”
苏奕饮了一杯酒问道。
谷采凝怔了一下,眼神古怪,“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了,连秋闱武比的消息竟都不关注……”
说着,她还是耐着性子,把秋闱武比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每隔三年的八月初一,大周就会举行一场秋闱武比,由此来选拔年轻一代武者中的顶尖人物。
届时,天下十大学宫的弟子,以及六大州境内的年轻一代佼佼者,皆会参与到其中。
若能在秋闱武比中跻身前五十名,便可得到大周朝廷的赏赐和册封。
跻身前十者,更有机会进入大周皇室内效命。
而排名前三的武状元、榜眼、探花,无疑最为煊赫。
不止有机会被当今周皇接见和册封,还能够进入潜龙剑宗修行!
像这大殿中坐着的那些男女,来自大周各个地方,皆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为的便是前往玉京城,参加这一场秋闱武比。
了解了这些,苏奕不由奇怪:“现在才是四月十五,距离八月尚有一段时间,怎地这么早就要前往?”
谷采凝闻言,最终确定,这看起来俊秀非凡的家伙,原来真的是不知道秋闱武比的规矩。
想了想,她说道:“想要参加秋闱武比,还需经过一次次的筛选和考核,最终能参与其中的,只有三百人。这样的考核,下个月中旬就开始了,一直会持续到八月初一。”
苏奕这才恍然。
便在此时,一侧的席位上传来一声嗤笑:“有意思,连秋闱武比都不知道,却列席这大殿之内,这位朋友莫非是来混吃混喝的?”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宝蓝长衫的高瘦青年,此时正把玩着一个酒杯,面露揶揄嘲弄之色。
显然,刚才苏奕和谷采凝的对话,皆被他听到耳中。
苏奕没有理会,谷采凝则皱了皱眉,道:“魏贤,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你最好放尊重一些。”
被叫做魏贤的蓝衫青年撇了撇嘴,道:“我哪里有不尊重,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孤陋寡闻之辈,但凡武者,谁不知道秋闱武比?”
说罢,他摇了摇头,一副懒得再计较的姿态。
谷采凝颇有些不悦,可却无法反驳。
大周的“秋闱武比”,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盛事,身为武者,却不知道此事,的确显得很另类。
苏奕笑了笑,举起酒杯,对谷采凝道:“我借花献佛,敬姑娘一杯,多谢路上相助之恩。”
谷采凝眉开眼笑,举杯与之对酌。
另一侧,黑衣青年阎文甫压低声音问道:“清远兄,和你们一块前来的那少年,究竟是谁,为何连秋闱武比都不知道?”
傅清远苦笑了一下,也低声道:“阎兄莫介意,嗯……你就当那位公子是一位路人便可。”
他也没法解释什么。
“路人……”
阎文甫笑了笑,登时就不再关注苏奕了。
没多久,这艘楼船启程,沿着浩浩荡荡的清澜江,朝上游驶去,此去玉京城,约莫六十余里地。
不过由于清澜江水势汹涌湍急,又是逆流而上,乘坐楼船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殿宇中,那身穿宝蓝长衫的魏贤忽地干咳一声,道:“诸位可曾听说前些天,苏奕剑斩陆地神仙的那一战?”
登时,大殿众人的心神被吸引了。
就是坐在上首的温玉冲,也笑着开口道:“这一战,可是轰动天下,闹得沸沸扬扬,谁能没听过?”
有人感叹:“说起这苏奕,着实是一个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据说……他今年才仅仅十七岁……”
众人心绪起伏。
谈起苏奕,就是谷采凝、傅清远、阎文甫三人,也都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只有苏奕坐在那,淡然如旧。
有人忍不住问:“魏贤兄来自衮州,莫非曾见过这苏奕?”
之前还曾嘲讽过苏奕孤陋寡闻的魏贤,此刻却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不瞒诸位,魏某的确曾有幸目睹过那位苏公子的风采。”
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倾慕之色。
这番话,顿时吸引了在座众人注意。
“哦,你快说来听听。”
坐在上首的温玉冲饶有兴趣道。
谷采凝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就是苏奕都怔了怔,以前时候,这家伙见过自己?
眼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魏贤内心似得到极大满足,当即慨然道:
“犹记得,那是在衮州西山茶话会上,我和父亲一起,立在西山脚下,曾见到苏奕和六皇子殿下一起,登临西山之巅……”
他侃侃而谈,口沫横飞,把西山茶话会一战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心潮澎湃,惊叹连连。
唯独苏奕眼神古怪。
这家伙若是在西山脚下的话,又哪可能看到茶话会上的战斗?
无疑,这小子在吹牛。
“唉,可惜当初距离太远,我也仅仅只看了个大概,没能亲自参与其中,着实遗憾。”
说到最后,魏贤一声长叹。
谷采凝终究没忍住,问道:“魏贤,那你说说那苏奕长得何等模样,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可怕?”
“肤浅,你们女人为何总关心男人的外表?”
魏贤瞥了谷采凝一眼,正气凛然道,“身为武者,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这苏奕是如何变强大的?”
谷采凝被训斥得不免有些讪讪,内心羞愧不已。
第三百一十章 口舌招摇 反复无常
魏贤很得意。
就仿佛他仅仅只远远看过苏奕一战,就足以为荣,值得骄傲。
而借着魏贤的话题,在座众人又聊起了许多和苏奕有关的事情。
诸如衮州总督府一战、龙桥驿之战、云涛观之战等等。
尤其当谈到苏奕在摩云军答应内剑杀陆地神仙黎昌宁那一战时,整个聚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各种惊叹、震撼、唏嘘、感慨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魏贤掰着手指总结道:“从西山茶话会开始,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仅仅是死在苏奕手下的外姓王便有三位,分别是白眉王、火穹王、摩云王。”
“死的外姓侯也有三位,分别是淮阳侯、玉山侯、天勇侯。”
“除此,尚有潜龙剑宗长老吕东流、黎仓、廖韵柳等人,有稷下学宫、水月学宫这两大学宫宫主……”
他侃侃而谈,报出一个又一个大人物名字,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
可不等他说完,就被打断:“够了!”
坐在上首的温玉冲开口了,神色平淡道,“据我所知,这苏奕用不了多久,怕是就将大祸临头,再谈他以往那些战绩,已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怔了怔,皆深以为然。
这一段时间,大周天下到处都在传,当苏奕抵达玉京城后,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无论是苏家,还是大周皇室,甚至是潜龙剑宗,都绝不可能饶得了他了!
“温兄所言极是。”
之前还连连盛赞苏奕的魏贤,此刻话锋一转,道,“并且在我看来,灭掉这苏奕,对我们大周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顿了顿,魏贤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大义凛然道:“诸位试想,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杀了多少大周的强大存在,早已搅得天下不宁,动荡不安,若任由他这般闹下去,那还了得?”
说着,他长身而起,慷慨陈词:“依我看,这苏奕可称作是一个祸患,不知为大周效力,反倒连连行凶,酿成一桩又一桩血腥惨祸,其行径已和邪道魔头没什么区别,人人得而诛之!”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座不少人听得心潮澎湃,纷纷鼓掌为之叫好。
唯有谷采凝皱眉,这家伙莫非属狗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人人得而诛之?呵,就凭你魏贤吗?”
傅清远冷笑出声。
魏贤神色一滞,不悦道:“傅清远,我这是在表达愤慨,在抨击那苏奕的残暴行径,诚然,我打不过他,可难道还不允许我视他为祸害天下的贼子?”
傅清远沉声道:“苏奕和那些对手的是非恩怨,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给苏奕评定为祸患?”
魏贤变脸太快了,令人不耻,让傅清远都看不下了。
“我……”
魏贤刚要说什么,温玉冲就挥手打断道:“好了,莫要为此事争执,苏奕和我们这些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怕是此生此世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大可不必为他的事情而置气。”
谷采凝深呼吸一口气,道:“可在我看来,强者是需要尊重的,纵观那位苏公子以往的战斗,每一次都是被敌人找上门,他可从不曾主动祸害过谁。似这般能够剑杀陆地神仙的存在,难道不值得我辈敬仰和尊重么?”
众人皆一阵错愕,默然不语。
这番话,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苏奕一直冷眼旁观,见此不禁笑了笑,饮了一杯酒,他苏玄钧一生行事,何曾在意过世人之评判?
不过,谷采凝和傅清远展露出的气度和秉性,倒是颇让他认可。
“采凝姑娘,苏奕是否值得尊重,每个人心中皆有一杆秤,也不能强人所难。”
温玉冲大度地挥了挥手,“这件事到此为止,咱们继续饮酒。”
“这件事,可不能到此为止!”
猛地,一道沉浑苍茫,仿似雷鸣般的声音在清澜江上隆隆响起,震得众人耳膜刺痛,眼前直冒金星。
身前案牍上的杯碟盘子皆砰砰砰乱颤,整个楼船都随之剧烈摇晃起来。
众人相顾骇然,谁!?
几乎同时,苏奕目光望向大殿外,就见浩浩荡荡的清澜江上,水流翻腾,掀起数十丈的雪白浪花。
隐隐约约,有一个庞大的黑影在江水下浮现,直似巨大的山岳倒影般。
当苏奕目光看过去那一瞬——
轰隆!
水面陡然高涨,万流迸溅,一头巨大无比的妖兽身影从清澜江之下缓缓浮出水面。
就见此兽形似一只庞大如山岳的老鼋,漆黑的龟甲厚重如岩石地面般,其上纹理遍布,四肢则如粗壮的石柱。
当其浮出水面,那头颅都有房屋大小,一对瞳孔如小湖泊似的,泛起幽邃妖异的冰冷光泽。
轰隆!
江流翻腾,这妖兽身上弥散出的气息直冲云霄,令风云色变,也让那巨大的楼船摇摇欲坠,剧烈晃动不已。
“老天,这是什么妖怪!?”
“难道是传说中,蛰伏在清澜江之下的那位水君大人?”
“别慌!别慌!”
船上尖叫惊呼声不断,全都慌了神。
殿宇内以温玉冲等人为首的一众年轻人,皆冲了出来,当看到如此庞大一头江中妖兽时,一个个也倒吸凉气不已,脸色大变。
这妖兽,恐怕早已超出九阶水准,极可能是一头妖灵!
妖灵,便是拥有了灵智的妖兽之属。
一般的妖灵,足以堪比先天宗师。
而强大一些的,甚至敢和陆地神仙叫板!
“这……这可怎么办……”
谷采凝俏脸煞白,被那妖兽身上弥散的恐怖气息惊到了。
“别怕,它没有恶意。”
苏奕立在一侧,随口说道。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头谈不上多稀罕的寻常老鼋,已拥有智慧,略同修行之道。
“是吗……”
谷采凝怔怔,却不敢真的相信。
“水君大人莫怒,我等这就为您准备上好的佳酿!”
这时候,楼船的船老大冲了出来,诚惶诚恐地朝远处江面上那一头老鼋躬身见礼。
“我今日不为饮酒,只为鸣不平!”
远处,老鼋声音沉浑,似雷霆般在水面激荡。
它一对湖泊似的瞳望向温玉冲等人,冷冷道,“之前,我一路伴随在楼船之下,想要听一听尔等年轻一代修行者,对修行有何见解,不曾想,我所听到的,却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夸夸其谈,着实让我失望。”
温玉冲等人齐齐色变,浑身直冒寒气,他们一路所说的话,竟都被这可怕的“水君大人”听到了?
就见那老鼋继续说道:“若仅仅如此,以我的身份,也不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计较,可你们却竟大胆到去肆意诬蔑和诋毁苏奕大人的威名,简直是该杀!!”
说到最后,声如炸雷,透着气愤。
温玉冲等人皆齐齐色变,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议论苏奕之事,激怒了这位“水君大人”!
尤其是魏贤,吓得两股颤颤,腿都软了,脸色煞白惶恐。
苏奕则有些错愕。
这小乌龟,竟是来给自己鸣不平的?
有点意思!
“水君大人,我等口无遮拦,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赎罪!”
温玉冲深呼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
“我自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否则,早一口将这楼船吞掉。”
老鼋冷冷开口,“不过,所谓祸从口出,有的人言辞恶毒,反复无常,必当予以惩治!”
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目光齐齐都看向了魏贤,神色间已是带上一丝怜悯之色。
之前,就是这家伙不断夸赞苏奕有多厉害,可也正是他肆无忌惮抨击和诋毁苏奕,称得上是反复无常。
谷采凝心中暗爽,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翻脸跟翻书似的家伙要遭报应了!
这一刹,魏贤吓得魂儿都差点冒出来,噗通一声软倒坐地,颤声大叫道:“水君大人赎罪,水君大人赎罪,小的以后再不敢了!”
看到他被吓成这般样子,不少人都暗自摇头,鄙夷不已。
也有人于心不忍,温玉冲开口道:“水君大人,我等皆来自天下不同的学宫中,能否看在我等各自背后的师长面子上,饶恕魏贤一次?”
“哼!”
老鼋眸子中冷芒一闪,“你若有胆替他赎罪,我便饶他一命,如何?”
温玉冲脸色一变,犹豫了。
“虚伪!”
老鼋很不屑。
温玉冲脸色发僵,又尴尬又窘迫,不敢反驳。
老鼋目光看向魏贤,道:“魏贤,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现在跳入这清澜江,能够支撑三个呼吸,我饶你不死。”
魏贤连连摇头,惶恐哀求道:“水君大人,别说三个呼吸了,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也支撑不了,求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发誓,以后真的不敢了。”
“看来,你是要让我自己动手了?过来!”
老鼋大喝,张口一吸。
轰!
一股恐怖的吞吸之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将魏贤整个人笼罩其中。
眼见魏贤就要被卷走,便在此时——
一道锵锵如金戈交鸣的声音从远处天穹响起:
“大胆孽畜,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人,找死!”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谁人不识君
声音还在清澜江上回荡,就见——
极远处天边,一头神骏非凡的火羽鹤破空而来,速度之快,宛如一道火焰闪电般。
火羽鹤上,坐着一名身着玄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背负一口带鞘长剑,剑穗飘扬。
刹那间而已,一人一鹤破空而至。
远远一望,直似神仙人物般,让得楼船上不少人眸子一亮。
“是潜龙剑宗的使风流前辈!”
温玉冲激动大叫,神色狂热,透着敬慕之色。
使风流!
顿时,场中那些年轻男女皆倒吸凉气,全都露出恍然之色。
这可是潜龙剑宗的副门主,一位早在多年前就名扬天下的陆地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如传说!
“这家伙就是使风流?”
苏奕一怔。
想起数天前,鸿济和尚所说的那番话。
此人原本是世俗中一名教书先生,却在青藤妖山中疑似被夺舍,从此踏上修行路。
而当初的吕东流、黎仓、廖韵柳三人,就是受此人指使,前往宝刹妖山深处,要灭杀自己。
却不曾想,这使风流却竟在此时出现了!
锵!
就见使风流刚一抵达,其背后剑鞘中,便有一口明晃晃的灵剑掠出,锋芒如雪,一斩而下。
剑吟激昂,剑气如霜雪,横空十丈!
哗啦~~
清澜江水流沸腾,那头老鼋庞大如山的身影一晃,竟是快如闪电般避开了这一剑。
轰!!
剑气斩落江面,直接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乱流迸溅,直似雷音在激荡。
那等声势,看得楼船上众人皆震撼不已。
再看向火羽鹤上的使风流时,众人神色间都已带上深深的敬畏。
还有那些个凡俗普通人,更是惶恐跪地,如拜神仙!
而魏贤也是因此获救,庆幸之余,激动叩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看着一剑的力量,这疑似夺舍者的家伙,当在辟谷境中期,领悟一丝和水行有关的地阶上品剑意,比之大秦玄月观的黎昌宁要稍强一些。”
苏奕若有所思。
元道层次的剑意,分作“三阶九品”。
玄阶为最、天阶次之、地阶为末。
地阶上品剑意,已经算是初窥门径,有所造就。
而当初黎昌宁的剑意,可都还不曾入门,连品阶都谈不上。
从这一点来看,使风流便要稍胜一筹。
“道友,你不明青红皂白便对我出剑,是否太霸道了?”
远处江面上,老鼋震怒,声如闷雷滚荡。
“一头藏身在这清澜江之下的孽畜罢了,也配和我使某人称道友?”
火羽鹤上,使风流面露一丝不屑,眼神冰冷道,“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乖乖束手就擒,去我潜龙剑宗看守山门,以此赎罪,否则,我现在便斩了你!”
声音沉凝淡漠,尽显修行者的睥睨风采,让楼船上不知多少人为之心折。
刚捡回一命的魏贤趁机大叫道:“孽畜,使前辈宽宏大量,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劝你最好还是按前辈所说去做,否则,今日这清澜江便是你的埋骨之地!”众人都是一愣,这家伙的嘴巴……还真是闲不住啊……
“呵,这就是潜龙剑宗的行事风格?果然是蛮横不讲理。”
老鼋怒道,“你便是杀了我,今日我也不会低头,更不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使风流眉头皱起,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温玉冲见此机会,当即说道:“启禀前辈,之前时候,这老鼋偷听我等谈话,因为魏贤说了一些对苏奕不利的话,这老鼋便大发雷霆,要将魏贤灭杀。”
“苏奕……”
使风流眸子一寒,如若炫亮闪电般,看向远处的老鼋,“你刚才是为苏奕打抱不平?”
老鼋毫无畏惧,声如雷霆:“苏奕大人何等人物,岂容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诋毁和亵渎?”
锵!
使风流屈指一弹手中的灵剑,神色淡漠冷酷,“我本打算给你这孽畜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可现在看来,已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衣袂飘舞,身上有凌厉如锋刃般的气势冲霄,令附近虚空都产生一阵阵哀鸣之音。
而在其手中,灵剑清吟,光影流转,明显是要出手的打算。
“怕你不成?”
老鼋一副豁出去的姿态,隆隆咆哮,一身妖气汹涌澎湃,偌大的江面,都被搅乱,浊浪排空,轰鸣不休。
“不知死活!”
使风流冷笑,正欲挥剑。
就在此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你也算是潜龙剑宗的副门主,去欺负一只小乌龟,不觉得丢人现眼?”
使风流霍然扭头,眸子如利刃般看过去,登时就看到,楼船顶部的玉兰前,立着一个青袍少年。
“小家伙,你这是在训斥我使某人?”
他浑身威势慑人。
此刻,苏奕身边的众人皆哗然,难以置信,这家伙疯了吗,怎敢这般和使风流大人说话?
一些人更下意识拉开了和苏奕的距离,唯恐被使风流误会是和苏奕一伙的。
而这时候,傅清远和谷采凝已惊得头皮发麻,连他们两个都没想到,此时此刻,苏奕敢对使风流这等不敬。
谷采凝第一时间训斥道:“公子,你怎地又犯糊涂了!”
说着她转身歉然朝使风流见礼道:“前辈,我这位朋友他……”
无疑,这清秀妍丽的少女是一片好心。
换做其他时候,苏奕倒也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可现在,又哪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等说完,苏奕就打断道:“不必和他解释,借此机会,我正好有一笔账要和此人算一算。”
谷采凝:“……”
众人:“……”
和潜龙剑宗陆地神仙使风流算账!?
这家伙绝对是疯了!
“你……要找我算账?”
使风流也似很诧异,不敢相信似的。
苏奕淡然道:“当初,派吕东流等人去对付我苏某人的,难道不是你使风流?”
使风流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气势骤然暴涨一大截,冷冷道:“苏奕!原来是你!”
“什么?您……您就是苏奕大人?”
远处,早已看淡生死,打算豁出去性命厮杀的老鼋,也愣住了,似难以置信。
苏奕!!这个名字直似惊雷般,让楼船上那些年轻男女全傻眼了,一个个如遭雷击。
之前时候,他们还在高谈阔论,评议苏奕过往种种事迹。
谁能想到,那被他们视作不是一个世界之人的苏奕,却竟就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
“这……”
温玉冲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之前在宴饮时,他言辞之间可并无对苏奕的尊重,并且还扬言,当苏奕抵达玉京城后,便将遭遇灭顶之灾。
“我去你娘的贼老天!这不是坑我吗!!”
魏贤都差点崩溃,整个人不好了。
之前的宴饮上,他还曾轻蔑嗤笑苏奕孤陋寡闻,还曾肆无忌惮地诋毁苏奕名誉。
也因为这件事,差点被那老鼋一口吞掉,好不容易获救了,谁曾想……
正主就活生生地在眼前!
这一瞬,魏贤郁闷到差点吐血。
“你……你……”
谷采凝也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打破脑袋她也没想到,这在路上被她和师兄从一个蟊贼手下所救的,竟会是这样一个恐怖存在!
不对!
他们根本不是去救命,而是主动去帮忙,结果,还让那蟊贼给逃走了……
再想到这一路上,她和师兄对苏奕的那些照顾,谷采凝内心忽地涌起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傅清远也有类似的想法,脸色很精彩。
苏奕轻声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名字,就是不想让你们牵连到和我有关的事情中,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着,他凌空迈步,凭虚而起,深邃的眸看向远处的使风流,淡然道:“使风流,可敢在这清澜江上一决?”
声传天地。
那孑然独立,出尘绝俗的身影,让得全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无不为之震撼。
这苏奕,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无所忌惮,连使风流都不放在眼中!
远处,老鼋更是激动得哇哇大叫:“原来真的是苏奕大人,太好了,终于见到您的真容了!”
这活了三百余年的老鼋,此刻就像苏奕狂热的拥趸似的,完全可以用不理智来形容。
“哼!”
使风流脸色冰冷,“想和我使某人一决?先活过五月初四再说吧,我使某人还不会蠢到在此时去当苏弘礼的枪!”
话语虽不屑,可却是拒绝和苏奕一战。
“至于你这孽畜,改天我再来取你性命!”
使风流目光又瞥了一眼远处的老猿,冷冷撂下一句话,便驾驭火羽鹤转身要离开。
这一下,谁都看出,这位潜龙剑宗的副门主,并不想在这清澜江上和苏奕一决!
并且,他似乎还担心被苏奕阻拦,说完就走,直接放弃了对付那一头老鼋的念头。
无疑,对他而言,苏奕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敌!
否则,断不会就这般离开了。
可苏奕岂可能那般轻易放任其离开?
就见他袖袍翻飞,撮手为剑,隔空斩出。
唰!
一道漆黑如墨的剑气,凌空而起,遥遥斩向远处火羽鹤上的使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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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缘由
一剑横空起,百丈剑气如夜色般空寂广袤。
剑势如电,凌厉可摧山断江。
有玄妙的道韵流淌其中,让此剑一出,便凭生一股撼动人心的大势,宛如可横断乾坤,划分清浊。
轰!
清澜江上,汹涌的浪潮如泡沫般,被无匹的剑气威势碾压,远远一望,仿似整个江面狠狠塌陷一大截。
而虚空中,当剑气一闪而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楼船上,众人眼前刺痛,皆凭生震撼。
正欲转身乘鹤而去的使风流瞳孔骤然一凝。
锵!
在其背后,那一口雪霜般明亮的灵剑破空而出,带起漫天剑影,怒斩而去。
这一剑,直似一挂冰川从天降,寒流倾天,锋芒照乾坤。
轰隆!
两道剑气于虚空中争锋,释放出的威能彼此争锋,令那片江面和虚空都骤然哀鸣。
气流爆绽席卷中,苏奕斩出的一道剑气直似凿开冰川的一把尖锥,势如破竹,一路朝使风流冲去,掀起漫天光雨。
那等一幕,让得使风流眸子中都不禁泛起一丝惊色。
此子好强横的剑道造诣!
他袖袍一挥。
明晃晃的道剑于虚空中旋转,掀起一道雪白的浑圆剑幕,横挡于前。
铛!!
苏奕那一剑狠狠斩在浑圆剑幕上,两者碰撞,掀起漫天刺目的剑气洪流。
肉眼可见,苏奕这一剑寸寸溃散。
可同一时间,那浑圆剑幕也在剧烈震荡中出现一道道裂痕。
直至最后,剑气和剑幕皆轰然爆碎,乱流如雨,席卷而开,附近江面都被撕裂出万千道触目惊心的缝隙。
老鼋早已见势不妙远远避开,当看到这一幕,不由赞叹:“苏奕大人此剑,绝了!”
毫不掩饰内心的推崇。
远处楼船上,众人都呆滞在那。
一剑之威,却竟逼迫得使风流这等陆地神仙都无法安然离开,不得不挥剑化解!
嗖!
不等众人反应,苏奕早已凌空踏步,朝使风流杀去。
青衫猎猎,瘦削的身影缭绕道韵,直似谪仙飞驰江面之上,又是一剑朝使风流斩去。
“哼!”
使风流眉宇间浮现一抹冷意,从火羽鹤上起身,手握灵剑,浑身气势如神虹冲霄,扩散而开。
他左手负背,右手挥剑,“去!”
轰隆~~~
脚下清澜江中,猛地暴冲出万千水流,宛如一头头夭矫冲霄的水龙,一起伴随着使风流这一剑咆哮而出。
御用天地水势于一剑!
那等威能,强大到足以让天下武者绝望。
因为这一剑是对道韵力量的御用,是一股“水行剑意”的威势,岂是寻常可比?
地阶上品层次的剑意,都足以轻松灭杀没能领悟出剑意的同境人物!
纵使是黎昌宁这等角色,也不敢硬撼此剑之威。
轰!
苏奕斩出的一剑,直接被轰碎。
而使风流这一剑余势不减,宛如万千汹涌水龙般,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冲来的苏奕笼罩而去。
见此,苏奕不闪不避,其身影缭绕一缕缕黑色性灵道光,前冲的速度反倒暴涨一大截。整个人像一道黑色闪电,于虚空中一闪而过。
顿时,一幕奇观映现在众人视野中——
那万千水流所化的剑意,就如一张画布,被那一抹黑色闪电摧枯拉朽般撕裂开!
哗啦~~
漫天水流迸溅,滚滚光霞溃散。
而苏奕的身影,已猛地来到使风流十丈之地,骈指如剑,以“劈山海”一招斩出。
“嗯?”
使风流脸色微变,连他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剑会被苏奕如此轻易地破掉。
这出乎他意料!
而此时,眼见苏奕挥剑杀来,他不敢迟疑再迟疑,唇发道音:
“破!”
使风流一身威势汹涌澎湃,猛地纵剑扫出。
惊天动地般的碰撞响起,恐怖的战斗威能从两者之间爆发扩散,让得附近江面翻腾,水流迸射四溅。
身处楼船上的众人,只觉天地都像剧烈摇晃了一下,一个个皆身影趔趄,身影差点跌飞出去。
惊呼声四起,一片混乱。
远处,使风流和苏奕的身影倒射,各自在虚空中倒退出数十丈,拉开了距离。
平分秋色!
可一想到苏奕仅仅是宗师四重修为,且还赤手空拳,却能和使风流这等名闻天下的陆地神仙分庭抗礼,谁能不惊?
“原来是水行性灵道光!你竟在宗师境淬炼出了这等大道底蕴?”
使风流脸色惊疑,似难以置信,再不像之前那般平静。
宗师境,锤炼五脏神炉,可古来至今,又有几个能够在这凡俗之境中,淬炼出性灵道光?
而此时,使风流也终于明白,为何苏奕刚才那一剑,能够轻易破掉自己那蕴积着“水行剑意”的一剑了。
拥有“水行性灵道光”者,就和掌控水行道韵也没什么区别,自然不怕水行剑意的打击!
“你果然是个夺舍者。”
苏奕此刻也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使风流的道行,远非黎昌宁可比,拥有着完整的修炼传承,且还能掌握地阶上品剑意,还能认出“水行性灵道光”,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使风流绝不是这苍青大陆的修行者。
“可笑,你不觉得你才更像一个夺舍者?”
使风流眸光闪动,脸色阴沉可怕,“搁在异界,如你这般能够在宗师境就锤炼出这等大道底蕴的,恐怕也都极其少见吧?”
“呵。”
苏奕哪会听不出,这家伙是在试探自己?
他懒得废话,横空杀去。
锵!
这一次,苏奕祭出玄吾剑,深邃的眸杀机涌动。
他颇为好奇,占据使风流躯壳的这个夺舍者,究竟是谁,又是来自哪里,身上的传承是否有能够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剑吟如潮,苏奕威势也随之变了,愈发凌厉,给人以锋不可挡,无坚不摧之势。
使风流露出凝重之色。
他看出苏奕打算痛下杀手。
可此时此刻,他却并不想和苏奕拼命。
“咄!”
就当使风流打算抽身而退时,一道晦涩道音响彻,落在耳中那一瞬,使风流浑身一僵。
神魂中,似有一座巍峨古老的擎天剑山镇压而下,那无匹的威能,让得他神魂产生剧痛。
“不好!”
使风流脸色大变,察觉到危险。
这一刹,他猛地发出一声咆哮,施展了一门禁术,浑身气血直似燃烧般,硬生生挡住这来自神魂中的一击。
唰!
他身影一晃,凭空从火羽鹤上消失。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如夜色般的剑气斩下,那一头神骏非凡的火羽鹤都来不及反应,躯体分成两半,血洒虚空。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使风流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及时抗住了那神魂中的一击,自己的下场,怕是会和火羽鹤无异!
唰!
一挂剑气横空,苏奕再度杀来,根本不废话。
见此,使风流哪还敢迟疑?他手中蓦地捏碎一道奇异的金色玉符。
砰!
一片金色璀璨烟霞将他身影笼罩。
“苏奕,我必让你见识见识我使某人真正的手段!!”
透着无边愤怒的大喝响彻,震荡天地。
而使风流的身影,竟是在那金灿灿的光雾中凭空消失不见。
“没想到,这家伙手中竟还有这样一块玄妙的‘遁形符’……”
苏奕轻叹。
差之毫厘,没能留下使风流,不免让人遗憾。
遁形符的威能,也各有不同,一看材质,二看炼制此符的手法,三看由何等境界的修士炼制。
使风流最后逃遁所动用的遁形符,明显不是寻常货色。
这就是夺舍者的厉害之处。
所掌握的秘法、力量、宝物,乃至于所掌握的修行奥秘,远不是这苍青大陆上的修行者可比。
这一战若换做是黎昌宁,怕是早已被拿下了。
浩浩荡荡的清澜江渐渐恢复往昔景象,楼船上的人们惊魂甫定,一个个写满震撼。
刚才那一战,剑气纵横,惊动天地,那一幕幕匪夷所思的景象,直似仙神斗法!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潜龙剑宗副宗主使风流,堂堂陆地神仙人物,何等之超然的存在,到最后,却竟在苏奕的手底下,狼狈而逃。
连载着他飞驰而来的火羽鹤,都被斩杀!
这样一战若传出去,天下必为之震颤,使风流之威名,必为此而遭受重创!
“多谢苏奕大人出手击溃使风流,救小的性命于旦夕之间!”
远处,水浪翻滚,身影庞大如山的老鼋游了过来,伸出一对巨大如石柱的前肢,朝苏奕拜谢。
它那大如小湖泊似的瞳孔写满感激涕零,还有由衷的狂热崇拜。
锵!
苏奕收剑,淡然道:“我且问你,之前你为何要替我出头?”
老鼋不敢隐瞒,连忙道:“苏奕大人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我听多位道友谈起大人在大沧江之下,剑斩乌桓水君,摧垮九曲城的一战,心中甚是钦佩,后来有幸和陶青山陶山君谋面,听陶山君谈起过大人的无敌风采,心中悠然向往……”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言辞间尽是推崇和敬慕之意。
苏奕这才终于明白过来。
那替吞海王葛长龄看守纯阳火桃树的陶青山,曾得到过自己“点化”,自然会对自己不吝赞美。
而老鼋得知了这些后,怕是也想如陶青山那般,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自己的“点化”!
第三百一十三章 龙津渡
对老鼋这等妖兽之属而言,自己苦苦摸索求道,无疑太难太难了。
还极容易走岔路,遭劫而亡。
故而,苏奕倒也清楚,老鼋对自己的推崇是为了什么。
“你就不担心被灾祸牵连上身?”
苏奕似笑非笑。
之前那魏贤所言,虽极尽诋毁之能。
可有一点他没说错,现在的大周天下,可有不少人视他苏奕为灾祸,唯恐被牵累到。
老鼋沉默片刻,说道:“不瞒大人,得知大人您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后,小的愈发坚定,大人非寻常修行者可比!今日您和使风流一战,也证明小的看法并没有错。”
说着,这活了三百余年的妖物眼神又变得狂热起来,“更何况,若担心灾祸上身,小的便不会做出之前的事情。”
“总之,纵使为大人鸣不平而亡,也没什么遗憾的!”
声音隆隆,坚定铿锵。
楼船上众人都不禁动容,没想到这妖气可怖的老鼋,竟会对苏奕这等十七岁少年推崇到这等地步。
苏奕点了点头,目光忽地看向楼船上的魏贤,道:“那你觉得,我当如何处置此人?”
魏贤早吓得六神无主,瑟瑟发抖,闻言魂儿都差点冒出来,噗通一声,又一次跪倒在地。
他张嘴欲言,却被苏奕的神念力量压迫身上,一个字都发不出。
老鼋神色变得庄肃,意识到苏奕这是在考验自己。
半响后,它沉声道:“回禀大人,依小的看,这等言辞烁烁,反复无常之辈,根本不够资格受到大人的亲自惩处!若大人杀他,反倒会有损自身威名。”
说着,它蓦地挥动石柱般的前爪,隔空将魏贤抓了过来,像捏死蝼蚁般,把魏贤活生生抓爆了,血水从其利爪缝隙中流淌而下。
那血腥的一幕,惊得楼船众人发出一阵尖叫声,骚动不已。
像温玉冲,已是吓得面无血色!
“大人,以后惩治此等上不得台面的角色,由小的来便是!”
老鼋虔诚开口。
别说杀一个魏贤,现在苏奕就是让它一口吞掉这楼船,它都不带犹豫的。
苏奕轻叹,“你这小乌龟,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又怎知道,我苏某人行事,岂会在意背负一些骂名?”
老鼋一呆,内心顿时慌了,还以为自己没能通过苏奕的“考验”,连忙开口道:“大人……”
苏奕打断道:“不必多说,以你的资质和才情,虽鲁钝了一些,但难得的是,对我苏某人倒也有一腔拳拳之心,血勇可嘉,你且在一边等着。”
说着,他迈步虚空,飘然落在楼船上。
眼见苏奕突兀而至,温玉冲惊得下意识退出数步,浑身毛骨悚然,还以为苏奕是来杀他。
可苏奕哪会将这等小角色放在眼中了,直接就无视了。
“两位,可愿和我苏某人一起,由这小乌龟驮着前往玉京城?”
苏奕目光看向傅清远、谷采凝二人。
傅清远一呆,怔怔道:“之前,是我和师妹不认得苏兄真面目,以至于一路上所言所行,多有不当之处,苏兄……不怪我二人么?”
苏奕笑起来,道:“你们一路对我照顾有加,何来不当之说?”
谷采凝忍不住道:“苏……苏公子真的不怪我们么?”
“当然。”
苏奕点头,“怎样,要不要与我继续结伴而行?”
傅清远和谷采凝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两者都清楚,若是再留在楼船上,一旦苏奕离开,温玉冲等人冷静下来后,势必会追问他们和苏奕之间的关系。
到那时,他们两个怕是会被其他人所排斥和敌视了。
“走。”
苏奕没有耽搁,袖袍一挥,一股无形力量托着二人,一起掠空来到了远处那老鼋的背上。
被其他武者踩踏背部,必会被老鼋视作羞辱,为此雷霆暴怒。
可当换做是苏奕时,老鼋却喜不自胜,宛如得到莫大的认可般,都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番。
“去玉京城。”
苏奕随意坐下,不得不说,这老鼋背部大如山岳,比那楼船要稳当了太多。
“喏!”
老鼋挥动四肢,载着苏奕三人乘风破浪而去。
楼船上,众人远远目睹这一幕,恍惚不已。
乘老鼋而游清澜江?
这可真是仙家风采!
“这家伙……竟没有和我计较……”
温玉冲长松了口气之余,内心又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耻辱感。
被彻底无视的滋味,大抵如此。
……
哗啦啦~
老鼋遨游在清澜江上,速度不快不慢,稳当如山。
一路上,傅清远和谷采凝都不免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觉,他们也是第一次以这等方式渡江。
而面对苏奕时,两者皆已不像从前那般自在,多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苏奕自然能感受到。
之前自己身份不曾揭破,无论傅清远,还是谷采凝,才会把自己当做同辈对待,言谈无忌,畅所欲言。
可当得知自己身份,这两人下意识里,已再不敢视自己为同辈了……
这种情况很正常。
在大荒九州时,一些老家伙游历天下时,若非必要,断不会在人前显露自身神威。
否则,一路上不知会惊动多少生灵,反倒容易带来许多不必要的动荡和麻烦。
故而,但凡修为有成的通天大人物,若是要游戏红尘,亦或者是游历天下各地,皆会遮掩自身气息,甚至是改头换面。
为的就是不惊扰他人,如此也可避免被他人烦扰。
这一切的核心就在于,一者如天上神龙,一者如地上蝼蚁,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就如现在,纵然苏奕试图去缓和两者的关系,可也已无法打消两者内心的敬畏。
也注定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谈笑自若。
时间点滴流逝。
仅仅半个时辰,远远地,出现一条狭长的岸线,一望无尽般,岸边修建着码头,舟楫幢幢,稠密如林,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停在此地便可。”
苏奕开口,再靠近过去,以老鼋那庞大如山的身影,势必会惊扰到那岸边的人们。
“大人,前方便是‘龙津渡口’,登岸之后,沿着官道前行约莫三十里地,便是‘龙门关’。”
老鼋停在水中,只在江面露出不足二尺的背部,声音恭敬道,“过了龙门关,便可抵达玉京城。”
苏奕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衫,道:“你已是妖灵,距离化形只差一线距离,你可前往寻找陶青山,由他赐你化形之术,若三个月内,你可蜕化为真正的妖修,踏足元道之路,再来见我,到那时,我传授你一门适合你的修行之术。”
老鼋激动道:“多谢大人!小的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它知道,自己已获得了苏奕的一定认可。
但还远远不够,唯有在三个月时间内,真正化形,踏上元道之路,才能得到苏奕真正的认可。
即便如此,已让老鼋喜出望外,意识到一个“仙人指路”的机会,已摆在自己面前,就看自己能否抓住了!
“对了,你可有姓名?”
苏奕问。
大人这是打算赐我姓名?
老鼋强自按捺内心亢奋和狂喜,道:“回禀大人,小的这些年来,被世俗之辈称为‘清澜水君’,若是可以,小的希望大人赐名!”
苏奕登时笑了,目光一扫四周,悠悠说道:“你栖居于清澜江之下修行,这些年来,苦苦无法化形渡岸,资质虽鲁钝了一些,不过,倒也算是和我苏某人有缘,等他日你化形证道,我倒不介意赐你一个道号。”
道号!
老鼋振奋道:“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望!”
傅清远和谷采凝对视一眼,皆很疑惑,一个道号而已,值得这般狂喜吗?
两者毕竟不是真正的修行之辈,不知道赐予“道号”实则大有讲究,不止蕴含着赐予者的期许,也是一种认可和庇护!
尤其是在古老的顶尖道统中,授受“道号”更有着专门的仪式大典,规格森严,需要由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起商议定夺。
一名弟子的道号,来自何人授予,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这名弟子以后的前程!
当然,一般的修士,往往也会给自己加封道号,大多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对苏奕而言,决定以后赐予这老鼋道号,可不是为了收徒,而是给对方一个身份上的认可和庇护罢了。
也就是告诉外界,这老鼋是由他苏玄钧罩着的,仅此而已。
傅清远和谷采凝不知道这些,自然不明白老鼋的狂喜从何而来。
“走吧。”
苏奕袖袍一挥,以无形力量托起傅清远和谷采凝,大袖翩翩,御水而行,朝远处岸边掠去。
“大人保重!”
老鼋出声恭送。
直至目睹苏奕他们的身影抵达江岸上,它这才恋恋不舍般,将庞大的身躯彻底沉入将水之下,折身而去。
它决定现在就启程前往寻找陶青山,为化形做准备!
这一天。
苏奕于清澜江上,与潜龙剑宗副门主使风流对决,最终,后者坐骑被斩,狼狈而逃。
当天,苏奕乘老鼋抵达清澜江龙津渡口,踏上大周皇都玉京城所在之疆域!
这一天,是四月十五。
距离五月初四,只剩十九天。
第三百一十四章 站好别动
岸边,杨柳依依。
正值晌午十分,烈阳高悬。
远处的龙津渡口附近,舟船如林,稠密如织,来往行客如过江之鲫,极为热闹。
苏奕刚来到岸边不久,一头疾光雀从天穹俯冲而至,一对利爪中带来一封密函和一个布袋。
在傅清远和谷采凝震惊的目光中,苏奕探手拿过密函,打开一看,就见上边写道:
“公子抵达玉京城后,可前往城西瑞安坊、桃符巷子、往里第三座庭院内暂居,此庭院名唤‘松风别院’,乃我十方阁所设一处秘地,早已闲置多年,还请公子笑纳。”
“玉京城乃皇都重地,城内设有一百零八座观星楼,由皇宫影龙卫的高手一一坐镇,以监控城中动静,防范灾祸发生,公子行事时,当警惕被影龙卫盯上。”
“玉京城内,无法以疾光雀互传消息,若公子有事,可捏碎布袋内所装的‘金桥符’,我十方阁自会派人前往与公子谋面。”
“最后,预祝公子玉京城之行顺利。”
落款:鸿济和尚敬上。
看罢,苏奕随手毁掉信笺,将布袋打开,就见其内装着足足十块金色玉符。
这便是所谓“金桥符”了。
想了想,苏奕直接取出两块金桥符,递给傅清远:“若两位进入城中后,因我苏某人之事而受到牵累,可捏碎此符进行求助。”
不由分说,便塞进傅清远手中。
“多谢公子!”
傅清远和谷采凝对视一眼,内心触动,感激不已。
他们可没想到,此等时候,苏奕这等存在竟还能考虑到他和师妹的安危。
苏奕笑了笑,心中暗道,十方阁若知道我将金桥符这么赠人,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苏奕倒是敢肯定,若傅清远二人真有求助之时,十方阁定然不会不帮了。
“那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苏奕说着,转身就走。
他一向如此,从不喜在辞别之际拖泥带水。
目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远远消失,傅清远和谷采凝莫名地松了口气,就如同卸掉了心中的压力般。
显然,之前和苏奕一起乘老鼋渡江的这一路上,两者内心都并不轻松,拘谨且忐忑。
不过,当真正和苏奕分别,两者轻松之余,内心莫名地泛起一丝怅然。
斯人若谪仙,可望不可即!
“师兄,我倒是没想到,如苏奕这般存在,竟还能考虑到咱们会否被他牵累,着实让人意外。”
谷采凝脆声道。
这清秀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欣喜。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或许也只有拥有这般胸襟者,才能在道途上拥有这等高深莫测的造诣吧。”
傅清远也是感叹不已。
没多久,两者小心收好金桥符,朝远处龙津渡口行去。
尚在半途,远处江面上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清远、采凝,你们俩小家伙倒是跑的挺快的,都抢到我们前边抵达龙津渡口了。”
远远地,就见一艘渡船驶来,船上立着一群人。
为首的,灰发苍然,精神矍铄的男子,一袭宽袖长袍,渊渟岳峙。
此人赫然正是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师伯!”
傅清远和谷采凝齐齐挥手,面带振奋之色。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事情,在此刻看到濮邑,两者就像找到了值得信赖的靠山般,心中欢喜不已。
很快,渡船靠岸,濮邑带着众人走过来。
“走吧,看着时辰,傍晚时分,我们便可抵达玉京城。”
濮邑含笑道。
此次秋闱武比,他作为星崖学宫大长老,主动承担带队的角色,带着一众传人前来玉京城。
“师伯,我有要事要跟您禀报,能否……单独聊聊?”
傅清远迟疑了一下,低声开口。
濮邑怔了怔,点头道:“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傅清远来到远处的一片杨柳林内,温声道:“怎么了,莫非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状况?”
傅清远深呼吸一口气,略带忐忑道:“师伯,我和师妹极可能……闯祸了……”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濮邑的眼睛。
濮邑眉头微皱,道:“莫怕,你且如实道来。”
傅清远不敢隐瞒,便把之前和苏奕如何相识,以及一起乘楼船渡江的事情一一说出。
说到苏奕的身份暴露时,傅清远心中发虚,浑然没有注意到,被他敬畏有加,视作依仗的大长老,眼神悄然变得古怪起来。
直至谈起苏奕凭虚凌空,与使风流在清澜江之上那一场大战时,濮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
如今……苏奕苏公子,都已强大到让使风流狼狈而逃?
濮邑内心震颤。
他这样的反应,看在傅清远眼中,让得后者愈发心虚了,满面惭愧道:“师伯,我也没想到,路上相遇的一个年轻人,竟会是苏奕这位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存在,若早知道……”
濮邑不禁笑起来,打断道:“傻小子,这哪里是闯祸了,分明就是遇到了一桩天大的善缘!”
“啊?”
傅清远顿时有些糊涂了,他本以为,大长老会痛骂自己一顿。
谁曾想,这样的事情非但没有发生,自己竟还被夸赞了!
“你啊,还是太年轻。”
濮邑感慨道,“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若能和苏公子结识,就已经称得上是三生有幸,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这……”
傅清远愈发糊涂了,无法理解,难道大长老不担心和苏奕结识,会被牵累?
须知,这天下不少人可都视苏奕为祸患啊。
“也对,或许正因为你和你师妹年轻,又曾仗义出手,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秉性,才让苏公子愿意和你们一起结伴而行。”
濮邑略一思忖,大概就猜出了苏奕当时的心思,一时都不由有些羡慕傅清远和谷采凝了。
须知,当初他为了和苏奕攀上交情,可是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在镇岳王木晞的带引下,才和苏奕建立了一层同盟关系,登上了苏奕这条大船。
可谁曾想,傅清远和谷采凝这样的小辈,却竟能够仅凭一份发乎于心的秉性,就有机会和苏奕一起结伴而行……
如此对比,濮邑内心焉能不感慨。
“师伯,苏公子临走前,还分别赠了我和师妹一块玉符,说是若我们二人被他的事情牵累,可捏碎此玉符求助。”说着,傅清远把自己所得到的那块玉符拿出,正要递过去。
濮邑连忙道:“快收下!苏公子所赠之宝物,岂能随便拿出来示众?”
话虽这般说,他内心又是一叹,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吗?苏公子对这俩小家伙未免也太照顾了吧?
“对了,苏公子人呢?”
忽地,濮邑意识到一个问题。
傅清远连忙回答道:“刚离开不久,大概……有一盏茶时间?”
濮邑略一沉吟,道:“这件事,莫要和其他人提起,待会你也去叮嘱采凝一声,告诉她莫要将苏公子赠你们玉符的事情泄露出去。”
傅清远肃然答应。
濮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温和道:“清远,不管你在此次的秋闱武比上能取得什么名次,我都愿收你为关门弟子,不知你可愿意?”
傅清远登时大喜,连忙答应:“弟子自然愿意!”
濮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和其他人汇合,启程前往玉京城。”
而他心中则在琢磨,等到了玉京城,先去和镇岳王木晞联系,然后一起找个机会去拜见苏奕。
不管如何,如今这天下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玉京城,谁都清楚,当苏奕抵达玉京城,势必会有滔天风雨爆发。
这等时候,身为苏奕大船上的一员,岂能袖手旁观?
……
龙门关。
玉京城外四大关隘之一,如若一道防线,镇守在玉京城外。
此关足有百丈高,通体以巨石搭建,浇筑以灵材汁液,本身便是一座大阵的枢纽。
传闻当此阵运转,龙门关便会化作一座极为可怕的杀阵,足以威胁到陆地神仙人物!
此时,在龙门关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
而在龙门关两侧,驻扎着一支气息极为精悍的士卒。
更有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威猛中年,背负长刀,伫足在龙门关百丈高的围墙之上,冷眼扫视附近行人。
十天前,驻守龙门关上的大周名将“齐连珏”奉当今周皇旨意,下达命令,但凡出入此关者,皆需经过重重检验。
据说,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有许多来自大魏、大秦的密探试图潜入玉京城,不得不严加防范。
苏奕也排在队伍中。
他倒是没想到,仅仅是进入玉京城而已,会碰到这等事情。
“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苏奕了。
就见一名身负重甲的士卒上前,拿着一沓人物画像,一边打量苏奕,一边对比。
苏奕注意到,那画像上有男有女,显然是被大周视作境外密探的角色。
“你身上可有证明身份的路引?”
片刻后,士卒收起那些人物画像,问道。
苏奕微微摇头,他哪会准备这等东西了。
“没有路引,就需要进一步勘验你的身份了。”
士卒眉头微皱,拿出一个青铜宝鉴,语气生硬道,“站好别动。”
说着,将青铜宝鉴举起,对准苏奕。
顿时,光滑明亮的宝鉴上,涌现一阵灵性光雾。
可仅仅瞬息——
砰!
这青铜宝鉴突兀炸裂。
第三百一十五章 自我打脸
士卒手中的铜鉴由大周军机营的大师炼制,名唤“洞真灵鉴”,可甄别易容改貌之人,识破其伪装。
也可洞察妖魅之属的化形之术。
当然,此宝只针对元道修士以下的角色有用。
可此时,此宝却无缘无故地碎掉了!
这还是以往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那士卒先是一呆,旋即色变,扯着嗓子道:“有情况!!”
声传四周。
驻守龙门关附近的士卒皆握住兵刃,目光如锋利闪电般,齐刷刷落在苏奕身上。
肃杀的气息顿时如风暴般席卷而开。
正在后方排队的人群皆慌了神,纷纷在惊呼声中远远避开,一个个惊疑地将目光看向苏奕。
一下子,苏奕四周空空荡荡,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苏奕立在那,闲适如旧,唯独眉头微微皱起。
这小小的“铜鉴”宝贝,未免也太差劲,被自己的神魂气息稍微碰触一下而已,直接就碎了……
“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那士卒大喝,目光凶悍。
附近其他士卒皆结为战阵,披坚执锐,将手中兵刃皆齐齐对准了苏奕,蓄势以待。
这些皆是精兵悍将,有修为在身,历经不知多少血战,远非寻常的武者可比。
当他们气势一起扩散开,让得附近那些行人都一阵胆颤心惊。
不等苏奕开口,那高大坚固的城墙之巅,传来一道沉闷如雷的冷厉声音:
“发生了何事?”
那是一个背负长刀的灰袍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将目光锁定在苏奕身上。
“启禀卫统领,之前卑职以‘洞真灵鉴’甄别此人身份时,此宝突兀地碎掉,属下怀疑,此人身份有问题!”
那士卒大声回答。
负刀中年眸子一下子变得锐利慑人,道:“尔等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将其拿下,查清其身份,若敢抵抗,就地格杀!”
气势汹汹。
“喏!”
那些士卒皆轰然领命,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不善。
苏奕一怔,道:“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你若束手就擒,我等自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那之前盘问苏奕的士卒冷冷开口,而后一挥手,“上,将此人拿下!”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行人,皆不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这年轻人可真是愚蠢,在这等层层筛查下,竟还妄图混入龙门关,找不是找死吗?
轰!
那些士卒上前,以围拢之势朝苏奕逼去。
苏奕眼神淡然。
他选择排队入龙门关,本不打算闹出什么动静,可现在看来,明显是不可能了。
“也罢,闯过此关便是。”
苏奕暗道。
他立在那没动,让不少人以为他已被震慑,吓得不敢抵抗,当即便有两名悍卒率先扑上前,要将他擒下。
砰!砰!
众人眼前一花,苏奕立在那没动,这两名凶悍士卒却狠狠倒飞出去,砸落在地,七窍淌血,浑身抽搐。
这突来的一幕,让众人皆是一惊。
“快,一起上!”
有人大喝。
足足上百士卒皆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密集如林,整齐划一,一起朝苏奕冲去。
轰!
大地震动,上百身经百战有修为在身的士卒一起出动,那等威势,都能让宗师境人物绝望。
苏奕依旧没动,只百无聊赖般挥了挥袖袍。
而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那密密麻麻的上百士卒,皆如遭受风暴席卷,一个个身影抛空而起!
“啊——!”
“该死,这是妖术吗?”
“不!”
惊恐大叫响起,就见那上百士卒横七竖八地砸落地面,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筋骨断裂,惨叫连连。
偌大龙门关前,苏奕一人孑然而立,四周尽是残兵败卒!
那等一幕,让远处观望的众人皆倒吸凉气,呆滞在那,一拂袖而已,败上百悍兵!?
“你究竟是谁?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城墙之上,那负刀中年脸色也变了,厉声大喝。
之前,他本以为苏奕这样一个少年,并非什么厉害角色,纵然身上有问题,怕也不敢反抗了。
毕竟,这是大周龙门关!是皇都前四大关卡之一!
别说是寻常武者,就是强大如先天武宗,也不敢擅自乱来。
因为一旦这么做了,无疑就等于在挑衅整个大周,会被大周视作敌人!
那等后果,没有哪个先天武宗能承担得起。
正因如此,负刀中年才敢那般有恃无恐,根本不废话,在刚才下令,要将苏奕拿下之后,再进行盘问。
可现在,他意识到了不妙!
苏奕抬眼,看向城墙之上的负刀中年,没有废话,探手一抓。
轰!
一只无形的真元大手凝聚,出现在那城墙之上,当头朝负刀男子抓去。
“你敢!”
负刀男子震怒,猛地拔刀出鞘,一斩而出。
他也是一位宗师五重的存在,搁在这世俗中,称得上是先天武宗之下最顶尖的角色。
可这一刀刚斩出,便如蚍蜉撼树般,被苏奕那只真元大手击溃,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而后他整个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大手攥住,被从那高高的城墙之上狠狠拽下来。
砰!
一声闷响,大地都一颤,烟尘四溅中,负刀中年砸落苏奕身前地面上,口鼻喷血,眼前直冒金星,负伤严重。
“这……”
全场一寂,鸦雀无声。
隔空随手一抓,便将一位坐镇龙门关的统领人物轻而易举镇压,砸落大地之上!
这太不可思议,震撼人心。
再看苏奕时,所有人的目光和神色全变了,如视神祇!
“你,你这是要和大周为敌?”
受伤在地的负刀男子大叫,满脸写满惊惧。
苏奕淡然道:“就你这种小角色,也能代表整个大周?可笑。”
说罢,他迈步离开。
这样的小插曲,实在让他提不起太多兴趣,还是先抵达玉京城为好,吃顿好的,再睡上一觉,比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有意义多了。
可刚走没几步,忽地一道粗犷雄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在我齐某人坐镇的地盘闹事不说,还打算就这般闯关而去,这是根本没把我齐某人放在眼中啊!”
声音还在回荡,在众人视野中,就见远处有着一群人掠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负重甲,一袭戎装,威猛无比的男子,龙行虎步,眸子顾盼之间,霸气十足。
“是齐将军!”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骚动不已。
齐连珏!
大周五大名将之一,镇守龙门关二十年之久,本身便是一位先天武宗存在,极负盛名。
据传,其年轻时,曾在潜龙剑宗修行多年,后来得到当今周皇赏识,册封其为上将军,统帅一军,风光之极。
苏奕顿足转身,目光看过去,略一打量,就露出一丝不屑之色,道:“不得不说,你还真不够资格入我法眼。”
齐连珏脸色一沉,怒笑道:“好一个猖狂之辈!今日你若能闯过龙门关,我齐某人立刻辞去大将军一职,解甲归田!”
声震云霄。
这番铿锵豪言,让在场不少人暗自喝彩不已。
可就在此时,齐连珏旁边,一个足以惊艳众生的青裙女子再忍不住低声道:“将军且息怒,这位……这位是……苏奕!”
“我管他是谁……嗯?你说他是……他是苏奕?!”
齐连珏刚开始还极不屑,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猛地一僵,瞳孔睁大,直勾勾看着远处立在龙门关下的青袍少年,一股寒意也是浸透背脊,直冲脑后勺。
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那。
龙门关前的气氛,也顿时变得怪异沉闷起来。
而此时,立在齐连珏另一侧的一个高大雄峻男子,则早已大步迈出,匆匆上前拱手道:
“苏公子,齐将军乃常某的师兄,他不知您的身份,以至于发生误会,还望您莫要与之计较。”
说话时,额头直冒冷汗。
这男子,正是潜龙剑宗传人常过客!
而那惊艳绝俗的青裙女子,自然就是青衿了。
此时看向苏奕时,她那清艳白皙的脸庞上,也带着一抹复杂之色。
她和常过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苏奕,并且还碰到了这样一档子事情。
“苏奕!”
“原来他就是那剑杀大秦陆地神仙的苏奕!”
这时,远处人群中,也是有不少武者惊呼哗然,意识到了苏奕的身份,全都震骇不已。
这位名震天下的耀眼人物,如今竟已抵达龙门关前了!
之前被苏奕抬手镇压的负刀男子,以及那些七零八落的士卒,此刻也都明白过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嘴里发苦。
他们又哪能没听说过苏奕之名?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名字,整个玉京城都不知掀起过多少波澜和哗然了!
面对这等斩杀过多位外姓王,灭掉过陆地神仙的绝世狠人,他们内心那仅剩一丝的复仇念头都彻底熄灭,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还活着……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苏奕看了看诚惶诚恐的常过客,最终决定不再计较此事。
而远处的齐连珏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神色不免尴尬又窘迫,刚才他还扬言,若苏奕能闯过龙门关,他便解甲归田。
转眼间而已,现实就像一道无情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丢人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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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满城风雨 皆为他来
眼见苏奕不再计较此事,常过客拱手感激道:“多谢苏公子宽宏大量。”
这虬髯负剑大汉相比以前,明显愈发敬畏苏奕了。
只是那恭敬之色中,隐隐带着一丝不自在,欲言又止,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苏奕若有所思道:“我还当杀了吕东流等人后,你身为潜龙剑宗的传人,也会视我为仇敌呢。”
常过客登时尴尬,有些窘迫,半响才苦笑道:“苏公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常某自不会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苏奕道:“夹在中间的滋味很难受吧,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苏某人待人,论心不论迹,若你遭受师门压迫,不得不和我苏某人为敌,我也不会为此生气。”
常过客怔了一下。
便在此时,天穹上忽地有一只火羽鹤翩然而至,一个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长袍老者坐在鹤背上。
恰似仙人骑鹤而至,那等一幕,顿时引起场中一阵骚动。
常过客和远处的青衿、齐连珏皆神色一肃,齐齐见礼:“弟子拜见师尊!”
火松真人!
潜龙剑宗排名第三的太上长老,一位成名多年的陆地神仙人物!
场中一些武者认出火松真人的身份,不禁倒吸凉气,满脸震撼。
这位神仙般的存在,可很多年不曾在世间显露踪迹,可此时此刻,他骑鹤而来,驾临龙门关前!
场中气氛庄肃、压抑。
火松真人从火羽鹤上飘然落地,目光一扫四周,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何事?”
声如晨钟暮鼓,扩散而开。
青衿当即上前,低声把刚才事情简单告之。
唰!
火松真人听罢,眸子如慑人的闪电般,遥遥望向苏奕,其眉宇间也是浮现一抹异色,“你……便是苏奕?”
苏奕神色平淡道:“这世上好像还没人敢冒充我苏某人。”
火松真人沉默片刻,忽地朝常过客招了招手,道:“徒儿,过来,让他离开。”
话语冷淡中带着不容违逆的味道。
常过客顿感压力,犹豫了。
苏奕道:“去吧,记住我的话,论心不论迹。”
常过客满脸羞愧,低声道:“苏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常某也绝不会忘的!”
说罢,他转身而去。
“违逆师命便是不忠,和我决裂便是不义,这样的处境,确实不好受了……”
苏奕暗道,“还好,他倒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如此便够了。”
一边思忖,苏奕转身走进了龙门关。
自始至终,火松真人没有阻拦,冷眼注视。
这让在场众人都不禁奇怪。
须知,苏奕在宝刹妖山斩杀潜龙剑宗吕东流等人的事迹,早已轰动大周天下。
原本,谁都以为火松真人抵达,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苏奕。
可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切却并没有发生。
直至苏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常过客和青衿皆暗松一口气,两人之前也捏了一把汗,担心师尊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唯有齐连珏似明白过来般,道:“师尊,您这是打算让苏奕抵达玉京城,由苏家之主亲自收拾他?”
火松真人却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刚得到消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副宗主使风流在清澜江之上,被苏奕一剑斩杀坐骑,狼狈而退。”
众人悚然一惊,相顾骇然。
使风流可是一位陆地神仙人物,掌握剑意,拥有诸般秘术在身!
连他都在苏奕手底下逃了,让谁能不惊?
也是此时,他们才总算明白,为何之前火松真人不动手了,分明是没有稳赢的把握!
“放心吧,此子只要抵达玉京城,必将遭遇致命杀劫,到那时,根本不必我们潜龙剑宗动手,他也没多少机会活下来。”
火松真人神色冷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划清和他的干系,绝不能再和他有一丝的关联!”
说着,他目光瞥了常过客、青衿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常过客内心苦涩,暗叹不已。
青衿心绪则极为微妙复杂。
说起来,她和苏奕的关系谈不上朋友,甚至在以前时候,苏奕还曾打过她一巴掌,这让她一直愤恨难平。
原本,当得知苏奕此去玉京城会遭遇诸多致命危险时,她本该高兴的,可却不知为何,总归是高兴不起来。
“走吧,我们也该前往玉京城了。”
当即,火松真人带着常过客、青衿两人离开。
与此同时,一只传讯所用的青鹞子从龙门关掠空而去,以极快的速度往玉京城飞去。
苏奕抵达龙门关,如此重大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进行禀报。
……
……
“那便是玉京城么,倒也有些恢弘气象。”
半个时辰后。
苏奕远远地看到,大地之上,出现一个广袤雄浑的城池轮廓,一眼望不到头。
那城墙高耸百丈,连绵若巨龙般,在天光下泛起金灿灿的光泽,恢弘浩大。
城池上空,有滚滚红尘气弥漫,也有惊人的灵力波动氤氲,除此,尚有寻常人根本难以看到的紫气蒸腾。
那是人间帝皇坐镇之地独有的龙气!
紫气东来,龙御万疆。
这是一种地脉格局,无论哪个世俗国度,在定都之时,皆会出动精通堪舆之术的修士寻觅龙脉,以承国祚。
当然,对苏奕而言,所谓龙气,实则也是一种无形的众生之气。
得世人拥护者,便为真龙天子,承一国之运。
若失去拥护,这等汇聚而成的众生之气,也会烟消云散。
就好像庙宇中的神像,得众生信仰之力,自会显化出莫测的神性气息。
甚至,还有专门以“人间香火”证道的修士,利用烧香拜神这等方式,收集众生信力,以塑大道金身。
这便是所谓“香火道”。
不过,这都是大道修行的偏门旁支,甚至被斥为歪门邪路,被大多顶级古老道统所不齿。
“这玉京城的帝皇紫气只能算寻常,不出意外,当今周皇怕是还没能真正突破先天之境。”
“或者说,从他坐上龙椅,继承大周国祚那一刻起,就已很难踏上元道之路,否则,必遭众生之力抛弃。”
“毕竟,世俗百姓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寻仙问道的修士。”
苏奕一边想着,一边悠然迈步。不过,苏奕更清楚,万事皆有例外,以人间帝皇之身份证道,虽希望渺茫,倒也并非不可能实现。
只需效仿“香火道”那些修士一样,以众生信力筑大道根基,便可扶摇而上。
弊端就是,成也众生信力,败也众生信力!
若国祚衰竭,民不聊生,国之不国,就会反噬自身道行!
无疑,当今周皇没有走上这条路,否则,这玉京城中所映现出的紫气就不会这般寻常了。
渐渐地,巍峨恢弘的城门在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内外进进出出。
喧嚣热闹的声浪,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这还仅仅只是城外,那等一国之都的鼎盛的气象就已初见端倪。
看到这一幕幕,苏奕眼神泛起一丝追忆之色。
十四岁那年冬天,大雪飞扬,他一个人离开玉京城苏家,走出了这玉京城的城门。
三年后的今天,他又回来了。
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单薄孱弱的孤苦少年。
“关于这座城的记忆,还真是刻骨铭心,若不了断其中恩怨,我的心境以后必受此拖累……”
苏奕眸光深邃,古井不波。
他能清晰感受到,此时此刻,在这玉京城之外,心神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似被打开,有关以前的点点滴滴,如决堤洪水般蔓延。
他没有压制这一切。
因为这本就是他此生经历的一部分。
无须压抑。
到最后,他心神中被一股灼热的恨意和愤怒所充斥。
那是对玉京城苏家的恨。
是因母亲叶雨妃之死而积压多年的怒火,那般强烈,驱之不散,挥之不断。
许久,苏奕轻吐一口浊气,负手于背,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进玉京城大门,颀长峻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当天,有关苏奕进入玉京城的消息,也是在最快速度内扩散而开,引起无数目光注意。
“四月初四那天,此子从衮州启程前来玉京城,谁能想到,他……竟能够活着抵达玉京城?”
一些老人感慨万千。
“此子挟剑斩陆地神仙之威而来,这玉京城蓄积已久的一场风暴,终究要拉开帷幕了!”
“就是不知道,苏奕最终能闹出多大动静,又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了……”
有人充满期待。
“快派人去查一查,此子落脚在何地,这玉京城中,又有多少势力在暗中行动,要快!”
一些大势力的掌权者,更是嗅到不一样的气息,纷纷下达命令,派出密探行动起来。
傍晚,晚霞如火,皇宫深处。
“刚抵达玉京城,便掀起满城风雨,好一个苏奕!”
一袭宽袖长袍,长发披散背后,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大周皇帝,啪的一声,将刚收到的一封密函扔在案牍上。
他从龙椅上长身而起,眸子深邃如海,望向大殿之外,开口道:
“传朕的命令,自今日起,让影龙卫密切关注苏奕的动静,朕倒要看看,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到底能在这玉京城内掀起多大的风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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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白衣负剑 深夜造访
苏家。
青梧院。
苏弘礼一手端着棋罐,一手在棋盘上打谱。
一颗颗黑白子,渐呈僵持之势。
他一人自顾自落子对弈,自得其乐。
直至夜色降临。
苏弘礼忽地皱了皱眉,一声轻叹,挥袖拂去满盘棋子,道:“这世间事,最难战胜的,往往是自己,对弈如此,修行一道也如此。”
不远处,道袍老者早已等候多时,闻言不禁笑道:“对弈,求一个落子无悔,修行,求一个了无挂碍。”
苏弘礼笑了笑,起身道:“大道理人人皆知,然,知易行难。道兄,你已等候多时,莫非是有要紧事?”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道:“苏奕抵达玉京城了。”
夜色渐渐深沉,院落内灯光摇曳,夜风习习。
苏弘礼呵地一声笑出来,道:“本就在预料之中,倒也不让我意外。”
道袍老者轻声道:“在也是在今日,苏奕和使风流在清澜江之上对决,使风流坐骑被斩,狼狈而逃。”
“另外,在龙门关前,火松真人冷眼旁观,目送苏奕离去,不曾轻举妄动。”
苏弘礼沉默了。
片刻后,他语气带着一抹厌憎,道:“使风流此人,本就是个不成器的夺舍者,自诩高世间同辈人物一等,可笑他所夺躯壳乃一介微末书生,毫无修为,底蕴差劲,资质平庸,受这一副躯壳影响,他纵使有通天能耐,也难成大器。”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这火松真人,性情谨慎,格局太小,缺乏大气魄,此生必止步于元道之路,不值一哂。”
“他们不敢和那孽子死拼,倒也不出我意料。”
这番点评,随意自然,带着俯视般的味道,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道袍老者却似习之以常,并不意外。
想了想,他说道:“陛下已下达旨意,让影龙卫时刻关注苏奕动静,但并没有出手打压苏奕的打算,反倒是想要看一看,苏奕在进入玉京城后,能闹出多大动静。”
苏弘礼笑了笑,道:“咱们这位陛下,大概是想看一看,我苏弘礼和那孽子之间,究竟孰胜孰负。”
道袍老者默然。
苏弘礼眸光深沉,淡然道:“这十年来,我隐居于此,不理世事,陛下大概一直好奇,我苏弘礼如今修为究竟进步了多少,趁此机会,让他见识见识也无妨。”
道袍老者忍不住提醒道:“道友,在璀璨大世还不曾来临时,就过早暴露身上的力量,怕是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须知,大夏境内的修行势力,如今都已纷纷出动,在苍青大陆各个疆域中行走……”
苏弘礼打断道:“无妨,收拾那孽子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动用全部的力量。”
说着,他已迈步朝房间行去,“时间不早了,道兄还请自便。”
道袍老者怔了怔,摇头不已,这终究是苏弘礼的家事,牵扯到一桩极为隐秘的往事。
他也不好过多参与。
……
夜深了,一轮残月高悬天穹,如刀锋般明净。
瑞安坊、桃符巷子深处,松风别院内。
苏奕惬意地躺在藤椅中。这座庭院很不错,雅致清静,栽种着错落有致的高大松树、修有花圃、菜畦、小池塘、亭台等。
在苏奕抵达之前,这庭院明显被人清扫过,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房间内的床褥物品,都换成全新的。
此时坐在这庭院中,望着天穹皎洁明月,听着阵阵松涛,苏奕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之前在桃符巷子附近闲逛了一圈,找了一家老旧不起眼的小馆子,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面、两斤酱牛肉、一份熏鱼块、一碟煮花生,喝了一壶店老板自酿的浊酒。
还别说,无论食物还是酒水,别有一番滋味。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苏奕自语,“可惜了这大好景色,却被一些苍蝇给破坏了……”
他躺在藤椅中的身影没动,抬手隔空一抓。
三丈外的一株高大松树上,一蓬松针如雨丝般激射而来,悬浮于苏奕右手掌心之上。
松针根根青碧纤细,悬浮在那,如若一簇青色的微小飞剑般,被苏奕掌指间的力量操控着,滴溜溜旋转飞舞。
“去!”
苏奕袖袍一挥。
砰!
一蓬松针炸开,如迸射而出的微型利剑般,掠空而起,在半空中骤然分开,朝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
与松风别院相隔三十丈距离的一座宅邸大门前。
一个宛如乞丐般的男子蜷缩在墙角处,呼呼大睡。
嗤!
猛地,一缕青芒乍现,刺入乞丐男子左侧面颊,凿出一个针眼大小的血窟窿,疼得乞丐男子猛地起身,面露痛苦之色。
与此同时——
桃符巷子外,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者浑身一颤,唇中发出闷哼,脖颈处,被一枚青碧松针洞穿。
距离老者十丈外的屋檐上,一个戎装打扮的女子发出吃痛尖叫,身影趔趄,将脚下瓦片碾碎,差点摔下来。
相似的一幕幕,发生在以松风别院为中心的百丈范围内。
一个又一个潜藏在黑夜阴影中的角色,被青碧松针刺中,无不面露惊慌,背脊生寒。
而在他们负伤的同一时间,一道淡然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告诉你们背后的势力,以后但凡踏足桃符巷子扰我清修者,杀无赦,滚!”
字字如千钧巨锤,狠狠砸在那些密探神魂中,让得他们眼前发黑,气血翻腾,差点有崩溃之感。
很快,这些来自玉京城各大势力的密探皆逃窜离开,再不敢逗留。
也是这一晚,有关苏奕的警告,在玉京城的夜色中传遍而开,一时引起不知多少波澜。
松风别院。
“倘若我有宗师五重修为,以五行性灵道光为引,辅之以神念之力,便可如御剑之术般,飞花摘叶,杀敌于千尺之外。”
“至于现在……勉强只能伤人,威能颇有些不足。”
苏奕手指轻轻敲打着藤椅扶手,陷入思忖。
无疑,今日他进入玉京城的事情,已经传遍开,引起了不少大势力的注意。
不过,苏奕倒是并不担心什么。
若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不自在,他不介意一一将其抹杀。
“四月十五,距离五月初四还有十九天,足够我将修为臻至宗师五重地步了。”
“就是不知道,你苏弘礼是否已准备好了?”
苏奕目光看向天宇,月朗星稀,这玉京城的夜,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终究是世俗之地罢了。
许久,苏奕长身而起,转身打算回房间修炼一番。
可就在此时,他又顿足转身,目光看向庭院大门处。
似有默契般,在苏奕目光看过去那一瞬,庭院大门外响起一道空谷莺啼般清润幽冷的声音:
“苏道友,深夜来访,还望莫怪。”
每个字就像珍珠,叮咚洒落玉盘上,悦耳如天籁。
苏奕重新做坐进藤椅,随口道:“翻墙进来吧。”
“……”
庭院外一阵沉默。
旋即,一道倩影翻墙而来,飘然落地。
这是一个白衣胜雪,背负古剑的少女,乌黑柔顺的青丝以一根红绳随意束成马尾,露出一张恬静、秀气的小脸,眉目如画。
她身影颇为高挑纤盈,如凝脂般的肌肤晶莹剔透,腰畔系着一个黄皮酒葫芦。
除了一根束发红绳,少女身上再无其他饰品点缀,却有天然雕饰之美,风姿清绝。
月光洒落,少女立在松树斑驳光影中,直似仙子临尘,明秀卓绝,超然脱俗。
苏奕眸泛讶异之色。
少女立庭中,海棠低头,月色不语,谁堪美无瑕?
不得不说,这在深夜中前来造访的少女,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身上有一股独特的空灵超然之气。
换做寻常人见到,怕都会误作是画中仙子。
当然,更让苏奕感兴趣的是,这少女身上的气息,和寻常之辈迥然不同。
在苏奕打量白衣负剑少女的同时,后者也在打量坐在躺椅中的他,一对清澈如湖,灵秀明净的眸,也带着一丝异色。
“月诗蝉,见过苏道友。”
旋即,少女落落大方开口。
苏奕恍然道:“你便是那个素有传奇之名的羽流王?”
他想起来了。
大周外姓九王中,羽流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王!
被誉为大周千年以降的旷世绝才!
她曾孤身负剑,踏入大魏国境,连败大魏九位先天宗师,名动两国之地,名扬四海八荒。
也曾闯有着大周第一凶地之称的“天陷山”,诛妖王一十二,纵横披靡。
在大周,羽流王月诗蝉堪称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传奇不敢当,相比起来,道友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传奇,毕竟,能够以宗师境修为斩杀陆地神仙者,放眼整个苍青大陆,都找不出几个出来。”
月诗蝉语声呖呖,仪态恬静,绰约的身影在月光下如梦似幻。
苏奕笑了笑,饶有兴趣道:“不说这些,你深夜造访,又是为了何事?”
月诗蝉坦言道:“前阵子时,我便听说了道友的许多事迹,心存好奇,欲一睹道友风采,故而才前来拜访。”
苏奕一怔,这般深夜,就为了来见一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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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往事成执
苏奕道:“眼下这玉京城,不知多少目光盯在我这松风别院内,你就不担心被误解?”
月诗蝉轻语道:“道友都敢孤身前来,我只是来见一见道友,又何惧那些非议?”
苏奕笑起来,这女人有些意思。
他指着一侧石凳,道:“坐。”
月诗蝉却拒绝了,道:“我已经见过道友,现在也该离开了,对了,我很期待五月初四那天,你和苏弘礼的一战。”
说罢,她身影一闪,若一抹虚幻的流光般,消失不见。
苏奕挑眉,他这才敢肯定,月诗蝉真的是纯粹来见自己的,并非另有目的。
而后,苏奕陷入沉思。
之前从月诗蝉背后的古剑上,让他察觉到一股极为晦涩的气息。
并非是某种可怕的力量,也不是某种秘宝,反倒像一个拥有生命的“活物”。
“莫非那柄古剑内,藏着一道剑灵?”
苏奕抚摸下巴,眼神带着一丝遗憾。
月诗蝉并没有敌意,否则的话,刚才就可以借机以神念之力,去探一探那柄古剑的玄机了。
“宁姒婳体内封禁着一股神秘力量,木晞身上有麟血玉佩,使风流应当是一个夺舍者,而这月诗蝉背后的古剑,则藏有玄机……”
“如此看,这大周那些立足顶尖层次的角色,身上怕都有着不一样的秘密。”
“苏弘礼呢?他又会否是个夺舍者?”
夜色越来越深了。
苏奕起身,走进了房间。
一如从前那般,修炼完毕后,苏奕这才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
只是这一晚,他做了个梦——
一座潮湿阴暗的房间内,昏黄的灯影斑驳。
一个模样憔悴的女人坐在那,烛光映在她脸上,也驱不散她那煞白几欲透明的脸色。
她骨瘦嶙峋,偶尔会捂着唇急剧咳嗽,可当她看向苏奕时,眼神却尽是怜惜和溺爱。
才四岁的苏奕,坐在高高的板凳上,身前案牍上摆着一碗面,清汤寡水,几根烂菜叶,虽然热腾腾的,味道却很寡淡。
女人眼睛凝视着苏奕,柔声道:“奕儿,今天是你的生辰,虽然你还小,可娘却已没时间再等了,有些话,必须要告诉你,你要牢牢记在心中,知道么?”
苏奕扬起小脸:“娘,您要告诉奕儿什么?”
女人揉了揉苏奕的脑袋,眼眶微微泛红,道:“以后,娘若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别人如何对待你,都要用尽办法先让自己活下去,知道么?”
四岁的苏奕狠狠点头:“嗯!”
女人却苦涩叹息了一声,神色凄婉,道:“是娘拖累了你,若不是我,你这孩子哪会遭这么大的苦……”
说着,泪水已夺眶而出,啪嗒啪嗒落下。
四岁的苏奕起身,帮女人擦拭眼泪,心疼道:“娘,您怎么哭了,奕儿不苦的,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有机会了,我去求一求父亲,让他为您看病养伤……”
女人欣慰地笑了笑,紧紧抱住四岁的苏奕,低声喃喃道:“奕儿,娘……真想一直陪着你长大……”
声音渐渐变小。
四岁的苏奕呆呆的,忽地感觉到,母亲抱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冷。
到最后就像冰块一样……
那一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
他的生日。
也是他的母亲逝去的日子。
桌上那一盏斑驳昏黄的烛火、那一碗味道寡淡的长寿面,那紧紧抱着自己溘然长逝的身影,成了永远挥之不去的画面。
梦境中的画面忽地一变——
啪!
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苏奕脸上,其身影直接倒飞出去,跌落十多丈外,原本清秀的脸颊瞬间红肿,火辣辣的刺痛,唇角淌出血来。
他双手紧攥,眸子中更充满燃烧般的恨意,死死盯着远处那一道身影。
那身影一袭紫色蟒袍,轩昂如山,神色淡漠冷酷,身上气息霸道慑人,直似一位威严如神的主宰。
苏弘礼!
“孽子,早些年我便知道,你一直图谋给你娘那个贱人复仇,若非念在你身上流淌着我苏玄礼的血,我早将你诛掉!”
苏玄礼双手负背,眼神如电,一身气息恐怖,冷漠地看着苏奕。
仿佛看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只可怜可笑的蝼蚁。
“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杀了我娘!”
苏奕擦掉唇角血渍,声音沙哑开口,他眼眸充血,胸腔起伏。
被这般质问,苏玄礼微微皱眉,不屑道:“我苏玄礼行事,何须向任何人解释,何况是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子?”
“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必以苏氏家主的名义,大义灭亲!”
说罢,苏玄礼拂袖而去。
那伟岸威严的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那声音却回荡不休,字字如刀,狠狠插入苏奕心中。
他死死咬着牙关,才压制住内心那翻腾咆哮快要爆发的恨意。
“苏奕,你只是个庶子,如今修为也废了,再不是青河剑府的外门第一传人,连父亲以后都不愿再见你一面,就老老实实认命吧。”
一名身着锦袍,器宇轩昂的少年走来,笑着蹲在地上的苏奕面前,眼神带着怜悯。
苏伯泞!
苏玄礼正妻游青芝之子!
“当然,我可不是为了趁此机会嘲讽你,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前些天,我母亲帮你物色了一门婚事,以后,你就安安分分的当个上门女婿就好了。”
苏伯泞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苏奕的脸颊,那动作充满了羞辱的味道。
“对了,以后在这玉京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否则,可就别怪我这当弟弟的无情了!”
……
忽地,这些画面全都泡沫般消失。
苏奕浑身一颤,猛地从睡梦中醒来。
当睁开眼睛看清四周熟悉的景物,不禁长吐一口浊气。
刚才那一幕幕,虽然是做梦,但却曾真实地发生在苏奕身上。
幽暗中,苏奕从床榻上坐起,幽邃的眸涌动着莫测的寒意。
一场梦境,犹如时光倒流,让往昔旧事如走马观花般浮现,虽然都早已过去,可苏奕清楚,这就是执念的影响。
如若心中魔障!
翌日一早。
天刚刚亮,雷声隆隆,一场大雨骤然而来,仅仅盏茶时间而已,雨便又停了。
这就像夏季的天气,像个多变的女人。
苏奕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将长发以木簪盘成道髻,夹着一把油纸伞,径直离开了松风别院。
走出桃符巷子,苏奕雇了一辆马车,沿着瑞安坊宽敞的街道一路往北。
半个时辰后。
马车驶出北城门停下。
苏奕走下马车,拿出一块黄金递给马夫,吩咐道:“你在此等着。”
说罢,在马夫狂喜的目光注视下,他一个人朝远处行去。
玉京城北边,有着一片连绵山岭,名叫“青祈山”。
苏奕对此山唯一的印象就是,四岁那年,母亲叶雨妃逝去后,被一群奴仆带着,埋葬在了青祈山中的一座山岭上。
哗啦~~
刚抵达青祈山脚下,一阵瓢泼大雨落下,雨幕重重,砸得山间草木哗哗作响。
苏奕撑起油纸伞,依着小时候的模糊记忆,信步前行。
许久,他在一座山岭半山腰处伫足。
这里野草丛生,修着一座坟冢,坟冢一侧栽种一株柏树。
没有墓碑。
只孤零零一座坟冢,爬满了杂草。
苏奕看着这座坟冢,仿似又回到了四岁那年。
同样是大雨滂沱,从母亲叶雨妃入土安葬,直至结束,苏弘礼都不曾出现。
整个玉京城苏家,也没有一个族人前来。
苏奕记得,那时的自己跪在雨水泥泞中,呆呆的看着坟冢,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那时候的他年龄毕竟太小,尚不明白,生与死意味着什么。
到最后,当那些奴仆要带他离开时,他才慌了,大声说:“我要和我娘亲一起走!”
那些奴仆皆哄笑,说你娘早死了,你若要和他一起走,也得死才行。
而后,不管不顾,抓着他便转身离开。
任凭他哭喊挣扎,也没人安抚。
从那天,他就成了玉京城苏家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色,冷落、打压、讥讽……整个童年都一片灰暗。
想到这,苏奕不禁轻声一叹。
纵然是转世重修,可想起往昔种种,内心也是忍不住涌起一阵阵莫名的悲恸情绪。
在他记忆中,母亲叶雨妃是个极温婉极坚强的女人,纵然被禁足,重病在身,她也从不曾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一丝的难过。
沉默伫足许久,苏奕袖袍一挥。
无形的剑气呼啸而出,将坟冢附近的野草一一连根斩断,被一阵狂风吹得一干二净。
“五月初四,我会去苏家拿一些祭品,等五月初五,我再来看你。”
苏奕自语。
而后,他撑着油纸伞,转身朝山下走去。
前世的他,是称尊大荒九州的玄钧剑主。
但那都是过去。
这一世的他,是叶雨妃之子!
身为人子,自当为母报仇,断当年恩怨,斩心中块垒!
刚走下山岭,苏奕忽地顿足,目光遥遥望向远处雨幕中。
一道峻拔修长的身影,立在一株大树下,双手负背,目光同样看向了从山岭走下的苏奕身上。
那一瞬,天穹忽有闷雷闪电划过,响彻山野,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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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上门帮忙的访客
那人一袭宽袖长袍,长发盘髻,面如冠玉,看样子只有三四十多岁的模样。
苏弘礼!
大周玉京城苏家之主,很多年前便跻身十大先天武宗的传奇,一个和国师洪参商并称为“大周双壁”的滔天存在。
这一瞬,苏奕纵有前世十万八千年的的修行阅历,可此时此刻,内心深处依旧有不可抑制的恨意和怒火迸发。
这是不可磨灭的执念!
纵有大毅力、大智慧,也难化解。
不过,苏奕眸子依旧冷静如雪,淡然如旧。
执念归执念,恨归恨,以他如今的心境,自不会在此时此刻失控。
大雨滂沱,山风凛冽,虽是清晨,天色却昏暗如暮,偶尔有闪电划过,照得山河一片银白。
时隔多年,父子二人,再次相见!
只是,氛围却压抑肃杀无比。
“昨天听说你回玉京城的消息后,我就料到,你必会来此,故而,就过来看一看。”
苏弘礼开口了,语气随意平淡,没有什么威势,也没有什么情绪,那是一种极致的淡漠和无情。
他没有撑伞,可滂沱雨水在落到他头顶三尺之地时,就似遇到无形的壁障,朝四周散去。
落到苏奕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就见苏弘礼周身虽毫无气息波动,可他身影却似和这片山河天地契合,融为一体。
似乎,他就是这片山河、这片天地、这里的一草一木!
“为何不动手?”
苏奕问,“当年,你不是说我苏奕敢踏入玉京城一步,必杀无赦?”
苏弘礼眼神古井不波,淡然道:“我也说过,给你一个五月初五之前,给你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我自不会食言。”
苏奕笑起来,道:“那你就等着我五月初四去苏家走一遭便是。”
说罢,他撑着油纸伞,迈步朝远处行去。
再不看苏弘礼一眼。
这是他父亲,更是他此生最恨之人,但……正如他当初在信笺中所言,五月初四,他自会亲自去了断这段恩仇。
苏弘礼似有些意外,眼见苏奕施施然自顾自离去,眉头微皱。
最终,他并未说什么。
直至苏奕那颀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雨幕中,苏弘礼这才说道:“道兄,我们也回去吧。”
他神色波澜不惊,负手于背,朝远处行去。
雨幕中,悄然出现一个道袍老者。
他跟随在苏弘礼一侧,道:“我本以为,你们父子相见,必有激烈冲突上演,不曾想,却就如一对路人相见,话不投机,折身而去,着实让我意外。”
苏弘礼随口道:“我此来,本就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要印证一个判断罢了。”
道袍老者好奇:“什么判断?”
苏弘礼眸光深邃,道:“这孽子……没有被夺舍,这也就意味着,道兄当初的推测是对的,他极可能继承了某位大能的衣钵传承。”
道袍老者眼神微妙,点了点头,道:“不得不说,如今的苏奕,变化真的太大了,之前我曾以‘洞法之瞳’观望他身上的气息,却竟没能洞察到任何玄机……”
说到这,他沉吟道,“他给我的感觉,就如一片迷雾笼罩的深渊,难测其深浅,着实古怪。”
苏弘礼眸子微微眯了眯,道:“是么,那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道袍老者沉默片刻,忽地说道:“道友,不如由我出手,去试一试苏奕?”
苏弘礼摆手道:“不必,这是我的私事,道兄不必掺合进来。”
……
玉京城北城门前。
苏奕坐上马车,朝松风别院返回。
“借天地之势,把自身气息遮掩得涓滴不漏,这是担心被我看出他身上的玄机吗?”
马车上,苏奕懒洋洋躺在那,想起之前和苏弘礼相见的那一幕,眸子泛起一丝思忖之色。
苏弘礼很强。
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看到苏弘礼的第一眼,苏奕就判断出,对方明显不曾踏足元道之路,可却能够将一身气息融入天地山河之中。
仅凭这一点,便能证明,苏弘礼所淬炼出的先天之气,当在最顶尖的上一品的层次中!
并且,苏弘礼同样也掌握着道韵之力,否则,断无法真正把自身气息和天地真正交融在一起。
“怪不得宁姒婳说,早在十年前,苏弘礼便是十大先天武宗中最为神秘可怕的一个,就凭这等底蕴,都能去和黎昌宁这等陆地神仙叫板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我看到的,苏弘礼真正的实力和底牌,断不可能这般简单了。”
“他曾进入暗罗妖山深处,获得过大造化,若不是夺舍者,那么他身上,定有某种不可得知的传承、亦或者是宝物了……”
苏奕想到这,便懒得再想下去。
等五月初四那天,亲自去会一会苏弘礼便是。
“至于那藏在苏弘礼身边的道袍老者……修为当在元府境层次,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苏奕若有所思。
元道之路有三大境界,分别是辟谷、元府、聚星。
之前那段时间,苏奕所见的像黎昌宁、使风流等陆地神仙角色,皆是辟谷境修士。
换而言之,那道袍老者是苏奕所见的第一个元府境修士。
之前,道袍老者以秘法窥探苏奕,看似悄无声息,实则苏奕早第一时间便以神念力量将自身气息遮掩,让得对方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端倪。
反倒是苏奕借此机会,直接将道袍老者的修为给窥破了。
元府境,便是以灵元之力在丹田内开辟“元府”,凭此道基,可容天地万象之气于己身,实现由内而外的蜕变,修为和威能也远在辟谷境之上。
当然,再强大也是元道路上的修士。
还不足以让苏奕忌惮畏缩。
“公子,桃符巷子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苏奕从思忖中清醒,长身而起,走下了马车。
雨停了,天穹湛然明净。
苏奕夹着油纸伞,朝松风别院行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松风别院大门前,立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头戴紫金冠,一身锦袍,玉树临风的英俊青年,浑身散发着属于贵胄人物的气息。
在他身边,立着三个人。
一个带着黑色乌纱帽,身着红[笔趣阁520.biquge520.vip]袍,面白无须的老者,手握一柄拂尘,身影微微佝偻。
一个须发潦草,肌肤黝黑,怀中抱刀的男子。
一个身着华裳,美丽娇俏的女子。
当看到苏奕的身影出现,那为首的锦袍英俊青年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迎上来,道:“周某冒然来访,还望苏公子莫怪。”
红袍老者、抱刀中年和华裳女子三者的目光,也是齐刷刷看向了苏奕。
“你是?”
苏奕问。
“苏公子,这位是当今三殿下周知震,今日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那红袍老者在一侧笑着介绍,声音尖细阴柔。
苏奕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便是那三皇子,我记得当初在前往衮州的路上,帮常过客杀了几个宗师人物,那些好像都是你麾下的门客吧,莫非你今日是来找我报仇的?”
周知震神色一滞,旋即笑道:“苏公子误会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属下不开眼,栽在苏公子手中,也是活该,不提也罢。”
顿了顿,他沉吟道:“公子,能否请我等进松风别院说话?”
苏奕却直接拒绝了,道:“有什么事情,你在这里直接说吧。”
这让红袍老者等人皆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态度?
“苏公子,这里是玉京城,而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三殿下,我们此来可是为了帮你,你却这般态度,好像有些不近人情吧?”
那华裳美丽女子语气冰冷。
“帮我?此话怎讲?”
苏奕顿感意外。
就见周知震干咳一声,道:“苏公子,实不相瞒,周某今日前来,倒的确是为了公子的事情而来。”
苏奕道:“说来听听。”
周知震深呼吸一口气,道:“想来苏公子自己也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是何等凶险,可以说是步步杀机,一着不慎,便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自信满满,踌躇满志道:“可周某却有办法帮公子化险为夷!”
苏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就凭你?”
这种敷衍轻慢的态度,让红袍老者等人眉头皱得愈发厉害,看向苏奕的目光都有些不悦了。
三皇子亲自登门,为你排忧解难,可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知震内心也有些难堪,但他很好地掩饰住,笑道:“不管如何,我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在这玉京城中,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只要苏公子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纵使是苏家、潜龙剑宗、乃至于那些视公子为仇的角色,皆不敢再动公子一根手指头!”
“答应你什么事?”
苏奕问,眼神玩味。
周知震目光看了看四周,这才神色庄肃道:“答应效忠于我父皇,也要效忠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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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会很晚,大概晚上11点左右,金鱼得先吃个饭……
第三百二十章 好戏何时上演
苏奕笑起来,道:“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周知震忍不住道:“苏公子,试问当今大周天下,除了我父皇,谁还能保你无忧?”
红袍老者也说道:“苏公子有击杀陆地神仙之实力,的确不惧一般的危险,可公子大概还不清楚,如今这玉京城内,到底有多凶险吧?总之,劝公子还请三思。”
华裳女子道:“苏公子年少有为,以后前路无量,为何非要置自己于九死一生的境地中?更何况,公子选择效忠陛下和三皇子,百利而无一害,聪明人可都该知道做出怎样的选择。”
眼见抱刀中年也要开口,苏奕挥手打断:“好走不送。”
说着,迈步朝松风别院走去。
“你……”
周知震脸色一沉。
红袍老者冷哼道:“苏公子,三殿下好意前来相助,你就是这般对待三殿下的?”
苏奕顿足,转过身来,眼神冷淡道:“无非是想趁此局势,让我苏某人低头效命罢了,这也叫帮助?最后奉劝你们一句,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知震脸色愈发阴沉了。
他没想到,自己主动登门,苏奕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傲慢的姿态,仿似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三皇子放在眼中。
红袍老者眉头紧锁,也很不解。
据他所知,苏奕曾效命于六殿下身边,本以为如今三殿下出面,又许诺帮他化解危险,应当也可以让苏奕效忠。
谁曾想,苏奕却竟是这般态度!
“不客气?苏奕,这可是玉京城,是天子脚下,你都已自身难保,难道还敢对我们动手不成?”
华袍女子冷笑,有恃无恐。
她自然清楚,苏奕战力很恐怖,但她可不相信,在这玉京城中,苏奕还敢得罪他们这些人了。
毕竟,换做正常点的角色都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会多严重!
苏奕瞥了她一眼,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不信你试试。”
华袍女子哈地笑起来,道:“你……”
噗!
一缕剑气横空起,贯穿华袍女子咽喉。
她眼珠猛地瞪大,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唇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双手捂着脖颈,仰天倒地。
噗通!
沉闷的声音,却似砸在人心的重锤。
周知震、红袍老者和抱刀中年皆齐齐色变,谁也没想到,苏奕出手竟如此干脆利索!
甚至,他们都没能看清楚,苏奕是如何出手的!
太快了,让他们反应都来不及,更别说去阻止了。
“苏奕,你可知道她是谁?”
抱刀中年震怒,目眦欲裂。
之前的他,一语不发,可此时,却因为那华裳女子的死,狂怒无边。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同样杀了你。”
苏奕淡然道。
抱刀中年浑身一僵,憋得面颊铁青,却是再不敢多言。
周知震深呼吸一口气,似要说什么。
便在此时,苏奕目光看过来,道:“你也是。”
周知震一呆,似无法想象,苏奕竟敢以同样的方式,威胁自己这样一位皇子!
可面对苏奕那平淡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把到了嘴巴的话硬生生吞了进去。
红袍老者见此,又哪敢再多说什么?
“带着这具尸体,滚。”
苏奕指了指那华裳女子的尸体。
周知离明显快要被气炸了,身为皇子,在这玉京城中,就是陆地神仙,也对他客气有加。
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可他却不敢开口,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那满腔的愤怒和耻辱憋得他浑身难受。
最终,他一咬牙,狠狠瞪了苏奕一眼,转身而去。
红袍老者和抱刀中年见此,连忙带上那华裳女子的尸体,也跟着离开了。
自始至终,没人敢再多说一字。
直至离开了桃符巷子,远远地才传来周知震那透着愤怒的大喝:
“苏奕,等你死的时候,我亲自去给你收尸!”
苏奕笑了笑,没有理会,转身走进了松风别院。
气急败坏撂狠话的,往往也最无能。
回到房间,苏奕盘膝而坐,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个晶莹剔透,灿然流光的丹药。
九窍龙虎丹!
大荒九州第一炼药圣地“丹清宗”所掌握的“四大元道灵丹”之一。
也是武者踏上元道之路时,用以筑基的第一流灵丹,天下闻名。
而如今,这等珍贵的丹药,则被苏奕用来淬炼宗师境修为。
并且,从四月初七那天离开宝刹妖山开始,每隔三天,他便会炼化一颗。
到如今,已炼化三颗。
若搁在辟谷境修士手中,一颗九窍龙虎丹,便足以让他们筑下扎实雄厚的大道根基。
可用在苏奕身上,炼化三颗这样的灵丹,也仅仅只是让他的修为臻至宗师四重境大圆满地步而已。
核心就在于,他那大道根基太过雄厚和磅礴,一身的大道底蕴,皆堪称千古难见。
“若能修得‘五蕴性灵’,我便可御剑杀敌,施展出‘大五行镇域剑’,到那时,一剑之下,杀使风流这等淬炼出剑意的角色也和探囊取物没什么区别……”
“除此,五蕴性灵一成,五脏如炉,一身体魄力量,堪比佛门的琉璃金身,掌指轻易便可捏碎元道秘剑。”
“至于神魂力量,则可以修炼‘一炁戮神诀’,比之大虚无魂剑诀的威能,要更胜一筹,尤其在对付元道修士的神念力量时,足可发挥出摧枯拉朽的毁灭威能。”
“不过,‘一炁戮神诀’太过霸道,所消耗的神魂力量太大,不到关键时刻,还是少用为宜。”
苏奕吞服一颗九窍龙虎丹,一边修炼,一边思忖。
宗师境真正的蜕变,就在五重境上。
前四重是一次次的积累,唯有在第五重时才会实现质的蜕变。
到那时,五脏为炉,伴生五蕴性灵,会让修行者自身的神魂、体魄、修为一起实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只有臻至此境界,才有底蕴去施展一些秘法。
诸如“大五行镇域剑”,乃是苏奕前世所创的一门旷世剑诀,名列“大荒剑道三十三经”中。
其中的奥秘,就牵扯到五行大道的至高妙用。
元道修士之下,根本不够资格修炼此等剑经。
同样,苏奕若无法在宗师境中淬炼出“五蕴性灵”这等大道底蕴,自然也不可能施展出这门旷世剑诀的真正威能。
再如“一炁戮神诀”,则是魂修一脉的绝学,谈不上多高深,但却是一门专门针对神念力量的秘术,霸道无匹。
以苏奕现在的神魂力量,也能施展出这等秘术,但却会在一击之间,就让神魂陷入虚弱状态。
可若神魂力量再次突破,便可游刃有余地施展出此术。
总之,对苏奕而言,拥有前世阅历的他,本就掌握着千般秘术、万般妙法,根本不缺杀伐战斗之术。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修为必须能够匹配。
“依照我现在的修炼速度,应当不出七天,便可真正迈入宗师五重境……”
苏奕暗道。
他没有操之过急。
哪怕这玉京城充满凶险,他也并不太在意,凭借他现在的力量,已足够应对一切危险。
对苏奕而言,转世重修,一步步淬炼出远超前世的大道底蕴,才是最重要的。
……
皇宫。
一座恢弘庄肃的殿宇中。
一身玄色长袍,端坐龙椅上的周皇揉了揉眉宇,长叹道:“朕怎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说着,他坐直身躯,眸子深沉可怕,“一个能剑杀陆地神仙的少年,你却跑去让人家效忠?你真以为,修行之辈,会忌惮这世俗皇权?”
三皇子周知震跪伏在那,瑟瑟发抖,道:“父皇,儿臣也是想借此机会,为您招揽一位少年高手……”
不等说完,周皇就冷笑道:“放屁!朕只问你,是你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还是受到他人教唆了?”
周知震张嘴要说什么,当今周皇已冷冷道:“朕要听的是实话!若有一字虚言,朕这就废了你!”
周知震浑身一哆嗦,叩首道:“父皇,昨晚儿臣和二哥一起饮酒,二哥偶然提起,若能将苏奕收为己用,足可壮大我大周威势,也可让父皇身边多一个可用之人……”
周皇眸光闪动,喟叹道:“果然,你这种蠢货,也只配被人利用了。”
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自今以后,呆在自己府邸中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再外出一步!”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望和厌憎。
周知震登时如失去所有力气般,失魂落魄。
他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怕是再难靠近那一张龙椅一步了……
直至周知震离开,当今周皇忽地说道:“国师,你说若我亲自出面,能否让这苏奕为我所用?”
一直立在大殿一侧的洪参商沉默片刻,道:“陛下,这也得看苏奕能否从他父亲苏弘礼手底下活下来。”
周皇哦了一声,道:“苏奕如今已经抵达玉京城,大魏、大秦两国的使者团那边,是否有动静?”
洪参商淡金色的瞳泛起深沉慑人的光泽,道:“陛下无需理会这些,只要苏奕在这玉京城,早晚会有人忍不住先跳出来!”
周皇笑了笑,道:“那咱们就姑且作壁上观,看一看这一场好戏何时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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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游天鸿 流觞楼
翌日一早。
也就是四月十七,苏奕抵达玉京城的第三天。
松风别院。
苏奕站在一株松树下,演绎了一遍松鹤锻体术。
随着修为渐深,在修炼这门由大荒“绝武皇”亲手所创的堪称天下第一武道筑基法门时,苏奕已完全达到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再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每一个动作施展时,皆随心所欲,自然而然,有玄妙莫测的道韵流转其中。
夺尽造化,化腐朽为神奇!
到如今,恐怕绝武皇自己看到,也会叹为观止。
这来自日积月累之功,非一朝一夕可办到。
修炼完松鹤锻体术,苏奕便躺在藤椅中,拿出一些灵材,开始喂养玄吾剑。
玄吾剑有“吞灵敕令”,其内封印着一头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只要有空闲,苏奕便会拿身上的灵材来“喂剑”。
到如今,玄吾剑的品相和威能,已明显比以前强盛了一截,幽暗若夜色的剑身锋芒内敛,弥散出的气息,足以让元道修士都心惊肉跳。
这等宝物,已完全不弱于顶尖层次的元道灵兵!
咚咚咚~
一阵叩门声响起的同时,庭院外也是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苏大人,小的方元,奉鸿济法师之命,来为您送消息了。”
苏奕躺在藤椅中没动,探手隔空一拂,十多丈外的庭院大门开启,“进来吧。”
大门外,立着一个灰衣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略显瘦弱,面容清秀,双眼转动时,灵动活泛。
自称方元的少年,先是恭敬抱拳行礼,这才微微低头,走进了松风别院,把庭院大门关上,径直来到苏奕身前。
“苏大人,消息就在其中,还请您过目。”
方元拿出一个密封的玉盒,双手呈过去。
苏奕拿过玉盒,打开一看,其中放着一块玉符,神识探入其中,当即看到了其中记载的消息。
鸿济和尚传来的消息和大秦的那一支使团有关。
数天前,这支大秦使团由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寂河带队,抵达玉京城。
除了上林寺寂河,这支足有上百人规模的使团内,还有九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鸿济和尚在消息中所提到的,便是一个名叫“游天鸿”的大人物。
此人来自大秦第一宗族“游氏”,是游氏之主游渊渡的弟弟。
游天鸿是苏弘礼之妻游青芝的二哥。
当初苏奕所杀的游星霖,便是游天鸿的侄儿。
据十方阁打探到的消息,游天鸿此次和大秦使者团一起前来,目的便是为游星霖报仇!
游天鸿此人极不简单,少年时便进入玄月观修行,是玄月观观主苍泓真人的师弟,长老黎昌宁的师兄。
十八年前,游天鸿踏入元道之路,其剑道造诣出神入化,有“天鸿剑君”的美誉。
九年前,游天鸿仗剑东行,进入大秦第一凶地“乱灵海”中闯荡,从一处古老的废墟遗迹中,获得大造化。
当他从乱灵海归来后,便一直在闭关。
直至如今,已有八年之久。
而如今,游天鸿则出现在了这一支来自大秦的使者团内!之前,连十方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强横人物,竟也抵达了玉京城!
于是,鸿济和尚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传来,叮嘱苏奕务必要小心。
看完这个消息,苏奕并不在意,反倒对游天鸿当年从乱灵海中得到的那一桩大造化很感兴趣。
大周有八大妖山、大魏有四大秘禁之地。
而大秦,则有乱灵海!
如今苏奕已知道,在很久以前,苍青大陆上有着许多古老道统皆因为某种变故,而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而据传在那乱灵海深处,便藏着许多古老道统的遗迹!
无疑,游天鸿所获得的造化,极可能就和某个消失在岁月中的古老道统有关。
这如何不让人好奇?
到目前为止,苏奕也仅仅知道,在很久以前,曾有“般若禅庭”这样一个佛修道统存在于苍青大陆上。
“苏大人。”
眼见苏奕看完消息,方元这才恭声开口道,“鸿济法师说了,若您身边缺少办事的人,就让小的留在身边效命。”
“小的修为虽稀松寻常,但常年混迹在玉京城内,无论大人想了解什么,小的知道的,必言无不尽,小的不知道的,必全力去为您打探。”
“并且,大人想要和十方阁联络时,小的也可以代劳。”
苏奕抬眼看向这个少年,道:“留在我身边,可是危险之极,其他人唯恐躲之不及,为何你却要这么做?莫非是那鸿济和尚逼迫你来的?”
方元连忙摇头,道:“大人误会了,为了能得到为大人效命的机会,小的可是争取了很久,总算有幸让鸿济法师答应,才让小的有了现在面见大人的机会。”
说着,他看向苏奕的目光,已带上希冀期盼之色。
“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要听实话。”
苏奕饶有兴趣道。
方元深呼吸一口气,躬身道:“小的自幼便是个孤儿,根本不怕死,就怕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对别人而言,留在大人您身边,或许危险重重,可对小的而言,若能得到大人您的赏识,足以让小的命运由此改变!”
苏奕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你很聪明,不过,我不会对你承诺什么,你可明白?”
方元面露一丝激动,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情绪,咧嘴笑道:“不瞒大人,只要小的能留下为您效命,已经和改变命运没区别了,起码鸿济法师肯定不会亏待小的。”
苏奕道:“从今天起,你便留下来吧,以后的一日三餐,诸般琐屑杂事,便由你来负责。”
这少年有野心,也知分寸,看起来也很机灵,留在身边当一个跑腿打杂的倒也不错。
“是!”
方元肃然抱拳,眉梢间尽是喜色。
这时候,一阵叩门声再次响起。
苏奕皱了皱眉,从自己住进这松风别院到现在,才两天时间而已,便陆续有人前来,着实让人烦不胜烦。
“交给你了。”
苏奕目光看向方元。
方元心领神会,转身而去。
没多久,方元匆匆返回,飞快道:“大人,是一个传信的角色,没有修为,应该是帮被人跑腿的。”
说着,他把一封密函双手呈上。
苏奕拆开密函一看,不由挑了挑眉,道:“流觞楼是什么地方?”
方元不假思索道:“回禀大人,玉京城有四大顶级酒楼,被视作是贵胄大人物的销金窟,这流觞楼便是其中之一,据说流觞楼背后站着的势力是金石阁。”
苏奕点了点头。
十方阁以消息灵通著称于世,而这金石阁则是一个势力遍布大周、大魏、大秦的商行,同样很神秘。
这流觞楼有金石阁当靠山,就是在玉京城内,怕也没多少人敢在其中闹事了。
苏奕吩咐道:“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待会去流觞楼走一遭。”
“是!”
……
流觞楼。
足有九层,飞檐斗拱,古色古香。
当苏奕和方元抵达,就见流觞楼一层大殿前,就见一个早已等候在那的美丽佳人笑着迎上来。
女子约莫二十余岁,穿着柔蓝长裙,妆容淡雅精致,裁剪合体的长裙将其娇躯勾勒得前凸后翘,双腿玉润修长,身材极好。
当看到此女,苏奕讶然道:“怎么是你?”
花颜!
当初在衮州城金石阁,苏奕就见过此女。
女子眨了眨美眸,抿嘴笑道:“苏公子认得小女子?”
苏奕怔了一下,重新打量了这女子一眼,而后也笑了,道:“我明白了,你叫乔语对不对?”
女子光泽潋滟的红唇微翘,笑容醉人,道:“看来,我姐姐说的没错,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苏公子的法眼。”
这自然是奉承话,不过,被这般一个性感靓丽的佳人说出来,还是很让人享受的。
旋即,女子好奇道:“苏公子觉得,我和姐姐有什么不同么?”
苏奕笑了笑,道:“在男人眼中,孪生姐妹,自然是因为长得一样才有意思,说那些不一样作甚?”
女子怔了一下,忽地有被调戏的感觉,可苏奕却偏偏说的自然而然,让人都不好意思去深究。
“苏公子快请。”
女子很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笑着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
苏奕和方元跟随其后。
而就在他们进入流觞楼不久。
远远地,一辆马车驶来,停在流觞楼前。
“母亲,流觞楼到了。”
一个俊美少年走下马车,转身伸手,搀着一个华裳夫人走了下来。
“你舅舅已经到了么?”
华裳夫人问。
俊美少年点头道:“据传信的扈从说,舅舅如今就在第九层‘文渊殿’内等咱们。”
“好。”
华裳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感慨似的说道,“自从当年嫁给你父亲后,我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你舅舅了……”
说到这,她目光看向身边的俊美少年,柔声叮嘱道,“伯泞,待会见了你舅舅,切记莫失了分寸,免得让他小觑了你。”
俊美少年笑着点头:“母亲放心便是。”
当即,两人走进了流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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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们活着 我很高兴
流觞楼第九层。
凤鸣殿。
“公子,那位贵人就在其中等待,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乔语笑语嫣然。
苏奕点了点头,目送乔语离开,对方元道:“你在此候着。”
而后,他推门走进了凤鸣殿。
清雅古典的殿宇内,只孤零零坐着一道身影,身着玉袍,模样俊朗。
赫然是大周六皇子周知离!
看到苏奕,他噌地起身,迎上前去,歉然道:“苏兄,有劳让你亲自跑一趟了,实在是我身份有些特殊,若亲自前往松风别院,定会被许多人盯上,还望苏兄海涵。”
苏奕摆手道:“说说吧,你信上所说的紧要事情是什么。”
之前在松风别院,派人送信的正是周知离。
若非如此,苏奕都懒得亲自走这一遭。
说话时,他随意坐下,拿起桌上酒壶自饮自酌起来。
周知离却没那般自在,他忧心忡忡道:“苏兄,我之前便劝过你,莫要前来玉京城,可没曾想,你还是来了……”
他叹了口气。
苏奕道:“你担心我在这玉京城会出事?”
周知离连忙摇头,道:“这倒不是。”
想了想,他认真说道:“苏兄,我斗胆问一句,你此来玉京城,究竟要如何对待你父亲苏弘礼?该不会……真打算弑父吧?”
苏奕饮了一杯酒,随口道:“怎么,难道不行?”
周知离苦笑道:“不是不行,而是苏兄你根本没有机会。”
苏奕挑眉:“此话怎讲?”
周知离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无论是我父皇,还是国师洪参商,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苏兄你有机会打败苏弘礼,可你要杀人的话,就会遭到我父皇、国师洪参商他们的阻止!”
苏奕哦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你觉得,他们能阻止得了?”
周知离摇头道:“苏兄,我大周之所以能镇守天下疆域,所依仗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世俗权柄。否则,又如何能压得住潜龙剑宗这等修行势力?”
苏奕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
周知离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在我周氏皇族中,有着一支极为神秘强大的力量,唤作‘隐龙者’,每一个隐龙者,皆是超脱世俗之上的陆地神仙人物,实力深不可测。”
“很多年前,我父皇之所以能登上龙椅,也是得到了‘隐龙者’的认可!”
“隐龙者不理世事,如若世外修士,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足以让潜龙剑宗都为之忌惮。”
“这些年来,我父皇动用了一切力量在天下搜罗修行资源,什么稀罕的灵材、灵药,有一大半都送去了隐龙者那里。”
“尤其是最近几年,我父皇调集力量,从八大妖山中找到了许多宝贝,最终全都落到了隐龙者手中。”
说到这,周知离拿起茶盏灌了一口,叹道,“苏兄,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会劝阻你这么做了吧,若我父皇请那些隐龙者出手,在这玉京城,任何人都必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必败之地。”苏奕若有所思道:“你说的那些隐龙者,有多少人?”
周知离想了想,道:“应该不少于十人!”
苏奕笑了笑,道:“那你说,若这些隐龙者若都死了,你们大周皇族又该面临怎样的后果?”
周知离一呆。
苏奕道:“你的担忧我已清楚,不必再多说什么,若你父皇真有胆魄面对这等后果,我也不介意在这玉京城中大开杀戒。”
说罢,他长身而起,决定离开。
周知离连忙起身,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道:“苏兄,你……该不会真的要杀你父亲吧?”
“杀他太便宜了。”
苏奕说着,已朝凤鸣殿外走去。
当年,苏弘礼废掉他的母亲叶雨妃,囚禁于冷宫之中,最终被折磨得重病而死。
苏奕又怎可能让苏弘礼那般容易死了?
杀人,是最容易的事情。
生不如死,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当然,若有必要,苏奕不介意直接杀了苏弘礼。
……
……
文渊殿。
“二哥,星霖这孩子的死,全都怪我,当初就不该写信向大哥求助,不曾想,却让星霖被苏奕那小畜生给杀了。”
游青芝泫然欲滴,神色悲恸。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素净长袍,头戴峨冠,脸颊清瘦的男子,一对眸子顾盼间,冷芒流窜,凌厉如剑。
游天鸿!
大秦游氏一族的长老,玄月观观主师弟,一位宛如当世传奇般的元道剑修,有“天鸿剑君”的美誉。
“这件事,哪能怪在你头上,若非确定此事是那苏奕所为,连我都不敢相信,一个宗师境的少年,竟能杀死黎昌宁这等陆地神仙。”
游天鸿眸光闪动,泛起慑人的神芒,“不过,这次既然我来了,自当斩了此子首级,带回宗族,以祭奠星霖的在天之灵!”
言辞如剑,杀伐之气惊人。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苏伯泞禁不住道:“舅舅,我父亲说过,会在五月初五时,亲自收拾苏奕。”
游天鸿顿时冷笑,道:“苏弘礼隐居这十年,如今直似个缩头乌龟般,毫无血性,也对,苏奕毕竟是他儿子,他自不舍得亲自动手。”
游青芝解释道:“二哥,你误会了,弘礼他向来是言出必践,断不会食言了。更何况,苏奕虽是他儿子,可也是他最痛恨厌恶之人,我相信,他肯定会灭了苏奕那小畜生!”
游天鸿不禁意外,道:“虎毒不食子,何况人乎,他苏弘礼真有胆魄做出这等‘弑子’的事情?”
游青芝眼神异样,道:“这和胆魄没关系,而是和苏奕那小畜生的母亲叶雨妃有关系。”
游天鸿皱眉:“此话怎讲?”
游青芝摇头道:“我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可大概能猜出,应该是这叶雨妃的身份有问题。”
游天鸿哦了一声,道:“不管这些,在灭杀苏奕这件事上,我可不会指望苏弘礼了。”
苏伯泞道:“舅舅,那你打算何时出手?”
游天鸿手中把玩着酒杯,眼神深沉,道:“我毕竟来自大秦,而这里是玉京城,若在此动手,大周皇帝不答应,也容易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打算三天后,约战此子于城外九稷山上!”
苏伯泞道:“可若他不敢赴约呢?”
游天鸿悠然道:“放心,我会让他不得不战的。”
说着,他长身而起,“走吧。”
游青芝和苏伯泞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舅舅,等你杀苏奕的时候,我能否前往观战?”
走出流觞楼大门时,苏伯泞忍不住道,面露期待之色。
游天鸿笑了笑,道:“到时候,你尽管来便是。”
苏伯泞顿时喜道:“那可太好了,舅舅有所不知,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寝食难安,恨不得苏奕那孽障早些消失在这世上!”
游青芝唇边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当初游星霖的死,让她也震怒无比,自责许久,自然也巴不得苏奕赶紧死掉。
眼下,游天鸿亲自驾临,要斩杀苏奕,这自然再好不过。
便在此时——
“苏伯泞,你说谁是孽障?”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苏伯泞猛地转身,就见一个青袍少年,朝流觞楼大门外走来。
“苏奕!?”
苏伯泞脸色微变,难以置信,“你怎会在这里?”
几乎同时,游青芝俏脸也变了,眸子中怒火汹涌,咬牙说道:“原来是你这小畜生!”
游天鸿转身,眸子开阖间,寒芒如剑,朝苏奕望去,这少年……就是苏奕?
这还真是巧了,竟在这流觞楼前,碰到了他!
苏奕也没想到,在离开流觞楼时,竟会见到游青芝和苏伯泞,眼见两者那难看的神色,他不禁笑起来。
“多年不见,见到两位还活着,着实让我高兴。”
他虽然在笑,可那笑容却毫无情绪波动。
若说苏奕心中最恨的人,除了苏弘礼,便是这一对母子了。
从四岁那年开始,他在苏家所遭受到的那些冷落、讥讽、打压和羞辱,几乎都是拜这两人所赐。
那些年,苏弘礼对他不管不问。
游青芝则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指使仆从之流,对尚且年幼的他百般羞辱和打压,让他整个童年几乎都活在一种灰暗压抑的屈辱境地中。
那时候,苏奕清楚记得,八岁那年,自己被苏伯泞带着一群人暴揍了一顿,一个婢女因为怜惜自己,偷偷给自己送了一些汤药养伤,结果第二天,这婢女就被游青芝派人鞭挞而死!
这些,苏奕又怎可能忘了?
就连当年他沦为文家赘婿之事,也是来自游青芝的授意!
所以,眼见游青芝和苏伯泞还活得好好的,苏奕确实很高兴,若他们死了,他还如何报仇?
而听到苏奕的话,看着他脸上那由衷的笑容,游青芝和苏伯泞莫名的心中一寒。
两人自然清楚,如今的苏奕,早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辱和践踏的可怜虫。
甚至,一想到苏奕如今所拥有的威势,让得两者此刻面对苏奕时,内心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脸色也是变幻不定,写满忌惮。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又一个夺舍者
流觞楼是玉京城四大顶级销金窟之一,所处位置,自然是玉京城中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段。
来往非富即贵。
当苏奕和游青芝等人在流觞楼前对峙,最先惊动的,便是流觞楼的人。
乔语带着一众扈从匆匆而来,看到这一幕,俏脸不由一变。
她刚要开口,就被六皇子周知离打断,“这里没你们的事,退下!”
乔语自然不会蠢到掺合进来,第一时间带人退避。
“六殿下,你这是要插手我苏家的事情?无关人等,最好现在都退开,免得伤到自个!”
苏伯泞冰冷开口。
有游天鸿在,让他底气十足。
苏奕挥了挥手,道:“方元,你和六皇子且退下。”
“是!”
方元不假思索答应。
周知离还在犹豫,就被方元扯了扯衣袖,低声道:“殿下,苏大人自有主张。”
周知离暗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和方元一起退开。
只是他心中却担忧无比,因为这里毗邻繁华街道,若苏奕在这里动手,那引起的动静,可就太大了!
“还真是巧了,我本打算在三天后,约战于你城外九稷山上,既然现在见到你,我便问你一声,可敢应战?”
这时候,游天鸿开口,言辞犀利如剑,盯着苏奕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苏奕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头戴峨冠,面颊清瘦的男子,应当就是鸿济和尚消息中说的游天鸿。
一个九年前曾在大秦乱星海深处获得大造化的元道修士。
“有何不敢?”
苏奕淡然开口,“三天后清晨,九稷山之巅,我赐你一死。”
游天鸿眸子眯了眯。
“猖狂!”
苏伯泞已忍不住喝斥起来,“苏奕,真以为杀了黎昌宁,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游青芝轻叹开口,“当年,真该早些将这小畜生杀了。”
“不必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
游天鸿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
“你离开可以,他们得留下。”
苏奕语气随意。
可他此话一出,却让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跳,脸色微变。
游天鸿眉头皱起,目光一扫附近区域,道:“此地人来人往,若你我交手,百丈之地,必化作废墟焦土,你不担心引来大周皇帝的怒火?”
玉京城和其他地方不同,乃天子脚下,怎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有陆地神仙人物在此战斗?
苏奕道:“你若担心,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着,他目光看向游青芝和苏伯泞,眼神深邃平淡,“好不容易遇到两位,怎能就让你们一走了之?”
“你想怎样,还敢在这里杀人不成?”
苏伯泞怒极而笑。
苏奕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屑趁苏弘礼不在的时候杀你们,这样吧,你们给我苏奕磕三个响头,我暂且让你们活到五月初四。”
“你……”
苏伯泞震怒,脸色铁青。
游青芝也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无法想象,苏奕竟敢以这等方式来羞辱自己。
游天鸿神色冰冷,道:“苏奕,你真要逼我现在动手杀你?”
字字如锵锵剑鸣,响彻这片天地,一股无匹的杀意也弥散而开,让得附近街巷上的行人皆骇然色变,纷纷退避。
一下子,这百丈范围内,变得空空荡荡。
苏奕没有理会游天鸿,目光看着游青芝和苏伯泞,唇中蓦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轰!
游青芝和苏伯泞神魂剧痛,心神被夺,在众人骇然的目光注视下,身影如瘫痪似的,跪倒在地。
那一刹,气氛死寂。
不远处的周知离、方元、乔语等人,无不头皮发麻。
一句话,两个字,却如言出法随,让游青芝、苏伯泞跪到在这流觞楼之前!!
事实上,这还是苏奕有所保留,否则,以他现在的神魂力量,足可以在刚才那一击中,将游青芝二人格杀当场!
“找死!”
游天鸿震怒,袖袍鼓荡,抬手一道剑气朝苏奕斩去。
连他都没想到,苏奕竟强横到在他眼皮底下,迫使游青芝二人下跪,这让他彻底被激怒。
唰!
一道剑气横空,灰濛濛的,晦暗阴森,有诡异的火焰光影在剑气中流转,笔直斩下。
虚空如画布,被剑气轻易碾碎。
那可怖的剑势,让得附近坚硬平整的地面都一块块炸开,石屑横飞。
苏奕看也不看,一拳打出。
砰!!!
那灰濛濛的剑气炸开,在苏奕身前三尺之地土崩瓦解,溃散消弭。
“就这点道行,也敢叫嚣着来斩我苏某人的脑袋?”
苏奕唇泛讥诮。
游天鸿深呼吸一口气,袖袍一挥,跪伏在地的游青芝和苏伯泞身影被托起,飞落在数十丈外。
“你们先走!”
游天鸿眸子如剑,浑身气息肃杀,整个人的威势节节攀升,那属于元道修士的气息,直似铺天盖地的潮水般,扩散而开。
附近区域远处,响起一阵惊呼骇然声。
流觞楼前,周知离他们也脸色大变,纷纷退避。
陆地神仙一出手,动辄开山断流,毁灭力惊人,若被波及到,先天宗师都有死无生!
更何况,游天鸿还不是寻常陆地神仙可比。
这位大秦极负盛名的“天鸿剑君”,早在十八年前时,就已踏足元道之路,名噪天下!
可苏奕却似浑然不觉,目光望着远处的游青芝和苏伯泞,道:“回去告诉苏弘礼,五月初四,我会去拿你们母子的脑袋当祭品。”
游青芝和苏伯泞脸色奇差无比,恨得牙齿快咬碎。
不过,之前被苏奕镇压跪地,已让他们惶恐之极,根本不敢逗留,转身就逃。
而被苏奕无视的游天鸿,似彻底豁出去般,发出一道长啸,纵身朝苏奕杀来。
轰!
在他身影四周,有风雷光影激荡,威势可怖,身影尚在半空,便祭出一口银灿灿的道剑,一斩而下。
那剑气,狂暴如灰暗阴沉的狂雷,响彻乾坤。
雷罡森罗剑!
一种充盈着雷霆道韵,有着天阶中品层次剑意的绝学,经由游天鸿那辟谷境大圆满的修为施展,那等威势便已远超使风流这等角色!
那一刹,天地色变,雷音浩大,在这世俗中,已和神仙之威没什么区别。
“这一剑,倒有些火候了。”
苏奕神色不悲不喜,古井不波。
他一手负背,一手握拳,蓦地砸出。
一道如墨玉般剔透幽邃的拳印凭空凝聚,于虚空中带起磅礴无量般的威势,狠狠镇下。
这一拳就如九幽之海,浩浩荡荡。
轰隆~~
这片天地动荡,雷暴般的剑气和汪洋般的拳劲碰撞,所产生的毁灭洪流从两者之间扩散而开,附近建筑都随之一座座倾塌覆灭,百丈长街,更是被碾出蛛网般的沟壑,纵横交错,泥土翻飞。
烟尘弥散中,游天鸿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一滞,浑身气血翻腾。
远处,苏奕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其身后的流觞楼,完好无损,不曾受到任何冲击。
换而言之,这来自游天鸿的可怖一击,被苏奕在正面硬撼化解,没有闪避,也没有取巧!
这一幕,让得游天鸿瞳孔也是一凝,心中翻腾。
这才宗师境四重的少年,竟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强大!
须知,这一剑,他虽不曾动用全部力量,可就是对上寻常的同境人物,也足可以轻松击溃。
可苏奕,却游刃有余地将他这一剑化解了!
远处的周知离等人,看着百丈范围那满目疮痍的景象,也是身心震颤,通体发寒。
之前,这里还是繁华如水的热闹区域,一眨眼而已,就沦为废墟!
“堂堂大秦的元道修士,就这点能耐?”
苏奕淡然开口,尽是不屑,“亦或者说,你还在忌惮什么,不敢动用全部力量?”
游天鸿深呼吸一口气,锵的一声,将手中银色道剑扬起,遥遥指着苏奕,道:
“那你再试试我这一剑!”
说着,剑吟咆哮如雷,那银色道剑上,竟是有灿然若闪电般的光雨流转蒸腾,刺眼夺目。
而游天鸿的威势,也是变得比之前更可怖。
轰!
他脚踏虚空,正欲出剑。
可就在此时,一道峻拔如松的身影,忽然从极远处掠来。一个眨眼就抵达场中,横挡在游天鸿和苏奕之间。
“两位,再闹下去,可就不好收拾了。”
来人高冠古服,面貌清奇,一对淡金色的瞳顾盼间,威严慑人。
国师洪参商!
他目光先看向游天鸿,道:“道友,你是大秦的使者,若在玉京城伤人,则会被视作我大周之敌,还望三思。”
游天鸿眉头皱起,沉默片刻,强自按捺着内心沸腾的杀机,收起一身的剑势。
他目光森然冰冷,看向苏奕,一字一顿道:“三天后,九稷山之巅,我等你来!”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而去。
目送他身影消失,洪参商这才转身,看向苏奕,神色平淡道:“这里是玉京城,你纵有滔天的本事,也最好收敛一些,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苏奕哦了一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洪参商眉头微皱,旋即恢复波澜不惊,道:“天欲其亡,必使其狂,苏奕,我可不希望你活不到五月初四那天。”
说罢,他转身而去。
看着洪参商的身影消失,苏奕唇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有意思,又一个夺舍者!
——
ps:抱歉,更新又延迟了,这两天卡文很严重,金鱼不是没思路,而是写不出我自己想要的感觉时,就很难受。
码字就和苏姨修炼一样,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这样才不辜负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万望诸君多理解哈~
第三百二十四章 观海坪前风云起
夺舍者的气息,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
尤其是一些厉害的夺舍者,能够和夺取的躯壳力量完美契合,让一些大修士都难以察觉到。
可对苏奕而言,要辨认出夺舍者,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大荒九州,几乎每隔宗门都拥有鉴别夺舍者的秘法和宝物。
而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自然也不缺这等法门了。
刚才在见到洪参商的第一眼,苏奕的“神念”就察觉到,洪参商的气息很不寻常。
当以秘术查探,果然就发现,洪参商的神魂,属于鸩占鹊巢!
“这些年来,洪参商在当今周皇身边行走,难道就没有被识破?亦或者说,周皇对此事,早已心知肚明?”
苏奕暗道。
他对洪参商没有敌意,可若对方敢视自己为仇敌,他不介意把对方的神魂抓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一番。
……
……
当天,流觞楼前这一场风波,也是传遍玉京城,引发无数关注。
“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却竟是大秦这位‘天鸿剑君’。”
许多大人物意外,诧异不已。
“苏弘礼的四夫人和嫡子苏伯泞,被逼得跪在流觞楼前,这不是在打苏弘礼的脸吗?”
有人震颤,被苏奕的做法惊到。
“据说,当时六皇子也在,事情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苏奕在和游天鸿的对决中,完全不落下风,着实出人意料。”
“三天后,去九稷山!”
……各种议论在最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关注在游天鸿和苏奕的约战上。
之前,有关苏奕战绩的传闻满天飞,可在这玉京城中,却极少有人亲眼见识过苏奕的实力。
而如今,一个机会来了!
三天后的九稷山之巅,便可真正见识到苏奕的能耐!
皇宫。
听完国师洪参商的禀报,周皇不禁好奇道:“国师,你可知道这游天鸿修为如何?”
洪参商不假思索道:“辟谷境大圆满,掌握天阶中品‘阴雷剑意’,在同境人物中,称得上是顶尖。”
“他的灵剑名唤‘银雪’,据说是从乱灵海深处的一片遗迹中得到的‘古宝’,威能莫测。”
周皇眸光闪动,道:“世人皆知,九年前的时候,游天鸿在乱灵海深处,获得了一桩大造化,疑似和一个古老道统有关,可至今没人知道,这一桩大造化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洪参商,道:“国师觉得,能否在三天后的九稷山一战中,看出一些端倪?”
洪参商道:“到时候,我亲自去走一遭便可。”
周皇点头道:“有去你,我就放心了。若非碍于身份,我倒是也想去见识见识那苏奕的能耐,可惜了……”
他喟叹不已。
洪参商道:“陛下,您觉得是否要敲打一下六殿下?”
周皇登时沉默了。
许久,他挥了挥手:“不管他。”
……
苏家。
青梧院。
听完流觞楼发生的消息后,苏弘礼神色平静如旧,毫无波澜。
哪怕得知游青芝和苏伯泞被逼迫跪地,他也不曾流露出任何一丝情绪,平静得可怕。
“我本当游天鸿有大气运、大气魄,如今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
苏弘礼眼神闪过一丝不屑,“身为修士,神魂与气机相融,足可应对一切变数,可他却竟连那孽子的神魂秘术都没能察觉,着实窝囊了一些。”
一侧的道袍老者轻叹道:“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谁能想到,苏奕这样的宗师人物,能够掌握‘神念’之力?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是翻阅那些古老的典籍,都找不出这种例子了。”
“神念……”
苏弘礼自语,“是啊,他一个凡俗武道人物,怎会淬炼出神念这等力量?这的确很不可思议……”
道袍老者问道:“道友,三天后的九稷山一战,你是否要去一观?”
苏弘礼摆了摆手。
他没有解释什么。
可道袍老者却似早料到会如此,笑道:“那到时候,我可就去了,我对苏奕身上的秘密,可越来越好奇了。”
苏弘礼淡然道:“道兄到时候,可莫要掺合进去。”
道袍老者眼眸微眯,旋即点了点头。
“对了,有关今天的事情,道友真就这般忍了?”
道袍老者问。
不管如何,游青芝是苏弘礼之妻,苏伯泞是其嫡子,就这般被羞辱,恐怕如今整个玉京城都在看笑话。
“且让那孽子再蹦跶一阵子。”
苏弘礼神色平淡,而在其眸子深处,则有一抹冷芒不易察觉地一闪即逝。
他并非无情之辈。
妻儿遭受这等羞辱,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
大秦使馆。
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宇内。
“道友为何不等一等?要知道,这玉京城中,要杀苏奕此子的绝不在少数,可都在等待,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出头的。”
寂河轻声道,“换而言之,大家都在等苏家之主出手,看他究竟会否狠心大义灭亲。”
这位上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身影清瘦,老态龙钟,浑身弥散着祥和、静谧、淡泊的气息。
“对其他人而言,忌惮于苏奕剑杀黎昌宁的威势,轻易不敢动手,可对我这等剑修,岂可能因忌惮而瞻前顾后了?”
游天鸿身影笔直,眼眸冷厉如剑,“炼力容易炼心难,心存顾忌,气势必弱,这可是修行之大忌。”
寂河笑了笑,道:“道友心坚如铁,的确让人钦佩,三天后,老朽愿和道友一起,去那九稷山走一遭。”
游天鸿皱眉,道:“观战可以,莫要插手。”
寂河含笑道:“若道友可斩苏奕此子之首级,自然没有老朽出手的机会。”
……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决战的时期就到了。
四月二十。
清晨,距玉京城三十里外的九稷山之巅。
这里有着一片平坦的崖坪,立足此地,可观云海翻滚,浩渺壮阔。
故而名唤“观海坪”。
此地,本是玉京城文人骚客所钟爱的观景之地,留下过许多诗词。
而今日,此地却是武者汇聚,强者云集!
天刚亮,观海坪附近,到处可见影影绰绰的身影。
有名震一方的大宗师人物,有威震天下的先天武宗,也有宛如传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
不夸张的说,今日之九稷山,简直就如一场旷世盛会拉开了帷幕,许多常年深居不出的老辈人物,都纷纷现身。
宗师之下的角色,都没有资格跻身其中,只能立足在山腰、山脚的位置上凑热闹。
“你们看,潜龙剑宗的人来了,为首的是使风流前辈!”
当一袭道袍,仙风道骨的使风流出现,也是引起场中轰动,不知多少目光都看了过去。
可今日的风头,注定不可能由潜龙剑宗独占。
很快,一道惊呼响彻——
“那不是羽流王吗?这位千年以降的传奇,竟也来了?”
场中沸腾,附近区域中的目光,都是被一个白衣负剑,宛如天上仙子般的少女吸引。
月诗蝉抵达后,就随意在一株崖畔青松下伫足,恬静超然,也是成了场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而接下来,随着一个又一个大人物驾临,也是在这观海坪附近,掀起了一阵阵热议。
有人粗略一算,仅仅是场中的先天武宗人物,便有数十位之多,那等场景,让不知多少人心颤震惊。
这很正常,自三天前游天鸿约战苏奕的消息传开,也是轰动整个大周,一些盘踞在天南海北的大人物,都第一时间启程,赶赴玉京城而来。
为的就是一观这一场难得一见的旷世争锋!
“国师大人也来了!”
很快,场中气氛再次沸腾,原因就是,凤岐学宫宫主,当今国师洪参商,也驾临场中!
“哈哈哈,没想到洪道友也来了,倒是让我等意外。”
一阵大笑响彻。
就见远处,一群人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赤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托道印,一手握拂尘,威势极盛。
“大魏月轮宗太上长老,云钟启!”
场中轰动,目光皆被吸引过去。
云钟启,据说数十年前,就是大魏赫赫有名的陆地神仙人物。执掌月轮宗世代相传的法宝‘镇岳印’,修为深不可测,威慑天下。
此次,他也是大魏使者团的带队者!
洪参商看了看云钟启,点头道:“如此盛事,洪某自不会错过。”
正说着,远处忽地一阵骚动,紧跟着,有大叫声响起:
“天鸿剑君来了!”
顿时,在场无论是那些名传天下的陆地神仙,还是跺一跺脚便能让世间震一震的大人物,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就见山间路径上,一群人正远远行来。
为首的是两个人。
一个身着素净长袍,面颊清瘦,头戴峨冠的男子。
一个是一袭僧袍,慈眉善目,老态龙钟的僧人。
正是游天鸿和大秦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寂河!
在两者身后跟着的,皆是大秦使者团中的贵胄大人物。
当他们抵达,这观海坪上的气氛,也是达到空前的地步。
尤其是游天鸿,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因为今日之战,便是由这位来自大秦的天鸿剑君所发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引气聚剑 剑意如雷
游天鸿抵达后,便径直盘膝坐在了观海坪上的一块古岩石上。
岩石形似卧虎,他人如利剑。
云蒸霞蔚,若大观海坪上,他那盘膝而坐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宛如一位绝代剑仙,吸引全场瞩目。
“苏奕呢?为何到现在还不曾现身?”
有人忍不住出声。
在场许多人也都放眼四顾,似要找出苏奕的身影,可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家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一个宗师人物不禁嘀咕,“亦或者说,他是怕了,今日根本不敢来了?”
卧虎岩上,游天鸿目光如电般,遥遥看向这宗师人物,冷冷开口:
“能够和我游天鸿一决的对手,岂容你来诋毁?滚!”
字字如剑,杀伐气惊世。
声音还在回荡,那宗师人物如遭神山撞击,身影狠狠倒飞出去,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数十丈外。
全场一寂,众人都不禁吃惊。
洪参商、寂河、使风流这些大人物们,也都露出异色。
游天鸿此举,看似是在惩治诋毁苏奕的人,实则是在捍卫自身的威势。
这一刻起,场中气氛寂静压抑许多。那些搁在大周境内威风八面的大人物们,这时候也不敢妄自议论。
时间点滴流逝。
就在众人等待有些不耐的时候,远处山道上,忽地响起亢奋般的声音:
“来了!苏奕来了!”
轰!
原本压抑肃静的气氛,也是如炸开锅般,场中所有的目光,都是齐齐看了过去。
就见山路上,一个青袍如玉,身影颀长的少年朝这边行来,步履悠闲,直似闲庭信步。
“这就是那曾剑杀黎昌宁的苏奕?”
场中大多数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奕,当看到他竟这般年轻,都不禁很吃惊。
使风流眸光冷冽。
前些天,清澜江上那一战,狼狈而退的他,威名受损严重,这皆是拜苏奕所赐!
而像洪参商、寂河、云钟启这些大人物,皆保持着淡定,只是目光看向缓缓走来的苏奕时,心中各有想法。
对于这些目光,苏奕自然不会在意。
今日清晨,他一如寻常般洗漱、修炼、吃饭,而后才乘坐方元雇佣的马车,来到这九稷山下。
换而言之,对其他人而言,今日的对决堪称一桩空前的盛会,吸引天下瞩目,注定将载入史册。
可对苏奕而言,这一天也和以往寻常时候没什么区别。
不过,让苏奕也没想到的是,这一路走来时,他甚至看到了镇岳王木晞、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崆峒学宫姜谈云、卢长锋等人。
木晞传音告诉他,宁姒婳已踏入陆地神仙之境,如今镇守在天元学宫,让苏奕不必担心文灵雪、茶锦等人的安危。
这自然是一桩喜事。
直至苏奕快要抵达观海坪上时,目光也不由被那立在一株松树下的一抹绝代倩影吸引。
白衣负剑,眉目如画!
“她也来了?”
就在苏奕有些意外时,耳畔忽地传来月诗蝉那清冽若泉水叮咚般的声音:
“道友,我曾游历大秦境内,对这游天鸿的实力也有所了解,此人继承古老的道统传承,底蕴非常恐怖,闭关八年来,距离突破至元府境,也只有半步之遥!”
“换而言之,此人随时可能在战斗中突破。”
“并且,他手中的银雪古剑,也大有来历,你可要小心了。”
这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多谢指点,不过,区区一个游天鸿,还不放在我眼中。”
苏奕传音表示感谢。
月诗蝉怔了一下,区区一个游天鸿?
这家伙是根本没把这位大秦的绝代剑修放在眼中啊……
而此时,苏奕已抵达观海坪上。
那一刻,一轮大日跃出云海,金色的光芒照耀整个天地,壮美秀丽,整个山巅,似都披上了一层霞光。
“今日这一战,不止将载入大周史册,也注定将传遍大魏、大秦两国,为世间武者所传颂。”
远远地,一个道袍老者立足在人群中,暗自感慨。
他不知有多少岁,皱纹深深,那一双瞳孔明净清凉,如同婴儿般纯粹洁净,但仔细看,又会感觉那双眼,就似大海一样渊深。
此人,正是一直伴随在苏弘礼身边的那位神秘人物,曾试图窥探苏奕身上玄机,却被苏奕借机一举看破修为的一位元府境修士!
唰!
卧虎岩上,游天鸿眸子犀利,看向走来的苏奕。
这位很多年前就名震大秦,曾在乱灵海深处获得大造化的大剑修,悄然起身,道:“今日这观海坪,万众瞩目,你在此授首,也可自傲了。”
“当初的黎昌宁也如你这般自大,可最终也只能沦为我苏某人脚下的垫脚石之一。”
苏奕背负双手,神色淡然,“你……也不会例外了。”
话语随意,却视游天鸿为踏脚石!
这样的言辞,让得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换做其他宗师人物敢这般说话,怕早被人耻笑不自量力,可当这番话是从苏奕口中说出,却无人敢质疑。
这就是苏奕如今在大周的威势!
“踏脚石……”
游天鸿笑了笑,目光一扫四周,道,“可依我看,你苏奕连一块踏脚石都不如,充其量,只不过是在场这些人眼中的一只猎物。”
顿了顿,他说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杀了你之后,会否有不开眼的人跳出来,抢夺你这只猎物了。毕竟,世人都在传,你能够以宗师境修为击杀陆地神仙,是因为身怀某种造化。”
这番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等于是把场中一些顶尖人物的心思都给挑破了!
不少人的目光,甚至下意识都看向了洪参商、云钟启、寂河这些大人物身上,让得这些大人物的眉头都不禁皱了皱。
连他们也没想到,在这一场对决开始之前,游天鸿会挑明这种事情。
这是在警告他们莫要插手?
亦或者说,是要给苏奕施压?
“是吗?”
苏奕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那我倒要看看,杀了你之后,是否还有人敢来以卵击石。”
这番话,不止是轻蔑游天鸿,连带着把在场那些大人物都小觑了一遍!
诸如洪参商、云钟启等人,眉头都不禁皱得愈发厉害。
“呵呵。”
游天鸿笑起来。他身体修长,无比匀称,浑身上下气息锋利慑人,整个人立在那,直似一把绝世宝剑,直欲刺破苍穹。
“放心,我游天鸿不会小觑你,必会以至强手段,给予你足够的尊重,让你死也死的有尊严!”
游天鸿眼中闪耀着璀璨的精芒,说话时,他抬起一只手,蓦地在虚空中一抓。
轰!
附近云海猛地汹涌翻腾,天地间分布的元力犹如被无形的大手抓摄,疯狂涌向游天鸿。
在众人震惊目光注视下,在游天鸿掌指间,有着一柄长剑一寸寸凝聚而出,灿然若朝霞,瑰丽夺目。
引气聚剑!
那等不经意间显露的神通,让不知多少人瞠目结舌。
此时的游天鸿,衣袍鼓荡,如一杆直插长天的大旗,傲立场中。
人们甚至能听到,他身体内澎湃的血液如同汪洋大海般流动,像激荡的风雷般在隆隆作响。
威势之盛,让场中陆地神仙人物都不禁眯了眯眼睛,这位大秦的天鸿剑君,果然很可怕!
就是苏奕,也不由挑了挑眉,
他一眼看出,游天鸿的精气神像磐石一般坚固,无论是体魄、神魂,还是修为,几乎都打磨到了辟谷境中的顶点。
绝对是目前为止,他所见过的在辟谷境中最强的一个对手。
“可惜了……”
苏奕背着手,微微叹口气。
游天鸿的确是一个可堪对决之辈,但可惜,也仅仅如此。
没有人知道,苏奕这莫名其妙的一声感慨源自什么缘故。
就是游天鸿也不知道。
故而,众人虽疑惑,却并未多想。
“可惜?”
游天鸿明显也不以为然,道,“听闻你也是一个剑修,拔剑吧,否则,你怕是再没有机会在我游某人面前展露剑道造诣。”
“那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苏奕说着,迈步朝游天鸿行去,眼神深邃淡然,“还有,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自称剑修,这是对剑修的玷污。”
“呵!”
游天鸿眸子中神芒激射,冷冽如铁,不再搭话,直接握着那一柄由天地元气所凝的雪白长剑,隔空斩去。
哧啦!
虚空中,传来一道呼啸的劲风。
匹练般耀眼的剑气从游天鸿手中掠出,瞬间划过十丈虚空,带着无比凌厉的尖啸声向苏奕斩去。
这一剑未至,铺天盖地的剑意就提前到来,有阴沉晦暗的雷霆电弧,激荡其中!
天阶中品剑意——阴雷!
那等宏大的剑意,遥遥笼罩住了苏奕,其他宗师人物若在这里,刀芒还没到,就会被先被剑意劈碎灵魂!
换做先天武宗,都难挡此等剑意的压迫!
这就是陆地神仙的风采。身心与天地通,可御用天地元气,施展出种种不可思议于的术法神通。
轰!
观海坪上,剑意如雷,光影大作。
远处观望者,无不为之骇然。
强大如陆地神仙人物,也不由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唯有他们清楚,掌握剑意的辟谷境修士,是何等可怕!
就如游天鸿此刻这一剑,足以惊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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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冥雷斩魄 十丈剑幕
相较于游天鸿这一剑的威势,许多人并不意外。
一位早在多年前就名震天下的辟谷境大圆满存在,本当拥有这等足以惊艳世间的剑道造诣。
如此,才称得上盛名之下无虚士。
人们更好奇的是,面对这一剑,苏奕该如何破之?
事实上,当游天鸿出剑那一瞬,场中那些顶尖存在的目光,都已是第一时间就落在苏奕身上。
就见——
“破。”
苏奕只轻描淡写的遥遥一拳打出。
轰!
如墨玉般剔透的磅礴真元凝聚,黑色的拳芒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般,冲向雪白剑气。
宗师四重大圆满的苏奕,这一段时间以来,每隔三天就会吞服一颗九窍龙虎丹来淬炼修为。
到如今,其底蕴和道行早非以往可比,此时黎昌宁若在此,注定会被这一拳轻而易举打成碎片。
轰隆!
雪白剑气牵引晦涩的雷霆剑意,与黑色拳劲撞击在了一起。
观海坪上,仿佛滚雷炸响般,庞大的战斗余波向四面八方肆虐,把附近的岩石草木全部掀飞。
地面都被碾出一道道坑坑洼洼的裂痕,灰尘弥散。
两者交手,惊天动地,声震十方!
“好强!”
附近许多先天武宗和宗师人物,无不骇然,纷纷远远避开。
哪怕以前听闻过苏奕的许多事迹,可当真正亲眼目睹其威势,依旧不免震撼,无法想象,这是宗师境人物能够拥有的威能。
“就这般破了?”
洪参商、云钟启、寂河等陆地神仙,眸子皆齐齐一凝。
不过,这倒并不出他们意料,若苏奕挡不住这一剑,才显得反常。
烟尘滚滚中,游天鸿眉头微皱。
见到自己一剑竟这般被苏奕化解,让他这位辟谷境修士的瞳孔也不由为之一缩。
他这一剑,用天地元气凝聚,以他苦修数十年的道行御用,剑势圆满,剑意凝实,杀寻常的陆地神仙都不在话下。
可是苏奕随手一拳,那真元比他的还要庞大,拳劲内蕴积的道韵也无比凝练,简直是不可思议!
“去!”
游天鸿眼神冷厉,再次出剑。
唰!
剑气暴涨长达三十丈,如同一道匹练的贯日长虹般,牵引风雷,响彻九稷山之巅。
这一剑已显露出游天鸿真正的道行造诣!
而那寒彻人心的恐怖剑意,更是铺天盖地降下,直似阴沉的幽冥雷霆从天倾泻,狂暴的毁灭气息席卷八方。
苏奕不闪不避,迈步上前。
当这一剑斩来,他并指为剑,于虚空一划。
同样是剑气,苏奕这一剑如夜色般幽邃广袤,虽只有三尺长,却无比凝实,隐然有浩浩荡荡的洪流在其中激荡。
一剑之势,如山崩海啸!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三尺黑色剑气竟然将游天鸿那三十丈的庞大剑意从中劈成两截!
就仿佛用一把秀气的小刀,削断了巨大的山岭,小与大的巨大差异,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
至于游天鸿这一剑所牵引的阴雷剑意,对苏奕简直形同虚设,完全毫无威慑可言。
毕竟,苏奕也拥有神念,且凝实如磐石,岂可能会被那属于陆地神仙的剑意威势所影响?
“剑意的淬炼,可不是越大越好。”
苏奕语带讥嘲。
作为前世一剑道称尊大荒九州的玄钧剑主,在对元道剑意的认知上,岂可能是游天鸿这等角色可比?
说话时,他身影一晃,已经到了游天鸿面前。
唰!
三尺黑色剑气当头斩下,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之势,有玄妙的道韵萦绕其中,更有水行性灵道光的力量如潮水般,蕴积于这一剑内!
当看到此剑。
洪参商、云钟启、使风流这等大人物们,无不心中一震。
寥寥一剑,有神念之力、道韵之力,更有如若羚羊挂角,天马行空般的磅礴剑势。
这等一剑,就是出自陆地神仙手中,都堪称惊艳和可怖。
而此时,却被苏奕这样一个宗师境少年随手演绎了出来!
这如何让人不吃惊?
“水行性灵道光、一抹领悟于造化中的道罡神韵、以及一种登峰造极的恐怖剑道造诣!”
白衣负剑的羽流王月诗蝉,清眸中也迸发出一抹异彩,这家伙,还真是强的离谱……
这一刹,就是游天鸿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他袖袍翻飞,气势冲霄,手中那由天地元气所化的雪白长剑,以全力横空斩出。
冥雷斩魄剑!
一种古老的剑道传承,剑引幽冥阴雷,杀灵、斩魄、断亡魂!
观海坪上,响起惊天动地的碰撞。
肉眼可见,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争锋,就如水火不容,产生毁灭般的力量洪流,在天穹下席卷而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苏奕斩出的一剑一寸寸爆碎,可同一时间,游天鸿所凝结的雪白长剑,也是溃散如雨。
轰!
到最后,游天鸿身影都被那可怖的余波震得一晃,脸色当即变了。
因为他虽挡住苏奕这一剑,可苏奕已杀到他身前三尺之地!
没有任何犹豫——
锵!
游天鸿祭出自己的银雪剑,直似一道银色闪电划破天穹。
明晃晃的剑锋若剔透白玉般明净,剑身上隐隐有雷霆云纹图案浮现,散发出莫测的毁灭气息。
观海坪四周,众人眼睛刺痛,恍惚间仿似看到,有雪白夭矫的螭龙腾空,牵引滚滚雷霆闪电。
清朗的天穹上,都涌现厚重的乌云。
一剑出鞘,却令天地变化,阴云蔽日,雷音大作!
场中那些陆地神仙都不由倒吸凉气,眸子中神芒涌动,好神妙的一把灵剑,仅仅是气息,就改变一方天地的气象!
这该是何等层次的宝物?
苏奕眸子中则泛起恍然之色。
三天前,流觞楼前,游天鸿曾拔剑出手,当时他就察觉到,其手中的灵剑气息不简单。
直至刚才抵达观海坪前,羽流王月诗蝉也曾提醒,说游天鸿手中佩剑,来自大秦乱灵海深处的古老遗迹中,威能极可怖。
现在,他总算看出来,这把剑的确很不简单,无论材质、炼制手法、还是其中烙印的雷霆敕令,都称得上元道灵兵中的巅峰之作。
这明显不是寻常修士能炼制出来,必须精通符箓敕令一道的炼器宗师人物,才能制成这样一把灵剑出来。
须知,苏奕手中玄吾剑之所以强大,一是此剑本就是神材“玄吾神木”所炼,再加上他镌刻的“吞灵敕令”,才有着超乎想象的威能。
而游天鸿的佩剑,同样镌刻有和雷霆一道有关的敕令!
一剑在手,游天鸿气势一变,神色再无一丝慌张,沉凝如铁。
唰!
他一剑劈向杀来的苏奕,雪白剑身闪过长空,掀起一片白茫茫的惊雷闪电,直似一尊持雷电狂舞的剑神!
苏奕对此,兀自两手空空,骈指为剑,纯粹以自身道行硬撼。
轰!
虚空中仿似有星河倾泻,倾天覆地。
苏奕这一击,明显比刚才更强大了,令附近虚空崩塌,呈现出一往无前的大势,一般的陆地神仙人物若面对这一剑,必被轻易镇杀当场。
但游天鸿何等强大。
他一剑在手,剔透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劈、刺、斩、拦、崩、抹,一瞬间就连续变幻十数次,虚空中的雷霆闪电翻腾交错,如若一重重的洪流般迸发,一眼望去,观海坪上,尽是白茫茫的耀眼的电光,耳中尽是隆隆作响的雷鸣!
铛!铛!铛!
就似神祇对决,刹那间而已,两者交手数十次,耀眼的剑气在两者之间迸射,光雨如潮,霞光刺目。
让人震撼的是,即便游天鸿祭出佩剑,可却仅仅只和苏奕杀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那一幕幕,让场中不知多少大人物身心震颤,无法淡定。
他们能够想到苏奕很强,却没想到他竟强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是游天鸿自己,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色。连他都没想到,苏奕赤手空拳之下,竟然能够挡住他的全力杀伐。
这一切,让他这位辟谷境大圆满存在的神色,也是空前凝重起来。
而与此同时,苏奕则感觉很痛快,浑身战意沸腾,如同海洋般涌动。
每一次出手,皆古朴大气,带着一股苍茫古老的韵味,仿佛仙人下界演示剑道之威,而苏奕身影,就似一只翩翩仙鹤,翱翔九天,游曳婉转。
“斩!”
游天鸿暴喝。
银雪古剑在他手中,似慢实快的斩出,这一剑还在虚空中,就连续变化三十六次,最后尽数化作一个圆满的剑幕,足有三丈方位。
剑幕内,雷霆夭矫,电弧流窜,呈现出阴阳并济的奇妙异象。
“好!”
苏奕长啸一声,震动夜空,长发飘散,青衫猎猎,真元沸腾,眼中神芒暴涨。
他掌指挥动,横空一剑劈出。
大快哉剑,第一式,挽星河!
一挂剑气直如星河横空,铺天盖地,涤荡扩散,浩浩荡荡。
轰隆!
一剑之下,游天鸿所斩出的三丈雷霆剑幕,登时产生剧烈波动。
虽最终化解了苏奕这一剑,可游天鸿一身气血却翻腾不已,内心不由惊怒,小小宗师境人物,怎会拥有如此离谱的剑道造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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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魔雀吞龙
而眼见这一剑没能破开游天鸿的剑幕,苏奕毫不犹豫,再次出手。
“第二式,劈山海!”
一道无坚不摧般的剑气掠空而起。
苏奕没有丝毫停顿,接连出手。
“第三式,挑日月!”
“第四式,化清浊!”
“第五式,游十方!”
一道又一道来自大快哉剑经的奥义,被苏奕以恣肆张扬的姿态演绎出来,刹那间,直似仙人舞剑,剑影重重,挤满观海坪之上。
轰!轰!轰!
那一剑剑斩下,游天鸿所化的十丈剑幕登时遭受到可怕的摧残,仅仅眨眼间而已,便轰然炸开。
游天鸿脸色大变,他连连退后。
可苏奕斩出的那些剑气,何等恐怖,笼罩八方四极,让得他很快就再无可退的余地。
这一瞬——
这位大秦的天鸿剑君发出一声爆喝,眼中射出慑人的寒芒,猛的举起银雪古剑,剑身与人几乎连成一线。
最后仿佛和整座九稷山融为一体,一身气息勾连天地,那一身的精气神彻底运转到空前极尽之地步。
“冥雷杀身斩!”
震天般的大喝中,游天鸿纵剑冲天,斩出一道几达数十丈的白茫茫剑气,惊天动地。
此击,舍身于外,无惧生死!
寥寥一剑,将游天鸿全身的所有力量凝聚到了其中,如同视死如归的侠客,杀身取义,不成功,便成仁!
轰隆~
观海坪上,直似天崩地陷,狂暴的毁灭剑气洪流席卷扩散。
这九稷山之巅的山体,竟都不堪重负般,猛地塌陷龟裂了一大片,崖岸倾斜,落石如雨。
远处观望的大人物们,都只觉眼前刺痛,地动山摇,皆不由骇然。
而那些位于战场最前边的陆地神仙人物,也是运转修为,才将那扩散过来战斗余波抵消掉。
只是他们的神色,也都布满惊疑和凝重。
战场中,游天鸿眼见自己这一剑,将苏奕那一重重剑气摧垮,刚准备松口气时——
唰!
苏奕已毫不犹豫再次斩出一剑。
大快哉剑,第六式,斩块垒!
“不好!”
游天鸿心中一颤,察觉到这一剑的危险,可他已来不及闪避,冥雷杀身斩的奥义,也不容他有避让的念头。
否则,他那一身空前凝练的精气神,必将就此崩溃。
“开!!”
游天鸿目眦欲裂,主动迎上去。
轰!
前所未有的爆鸣声,在观海坪上空响起。
如同两座火山在狠狠地碰撞。
苏奕这一剑本就是大快哉剑经最核心的杀招,斩的是心中块垒,破的是一切抵挡!
包括游天鸿也挡不住!
几乎在两种剑道相撞的一刹那间,苏奕那一剑就硬生生破开“冥雷杀身斩”,余势不减,突破游天鸿的护体罡劲,劈在了他的胸口。
铛!!!
金戈交鸣般的声音响起。
游天鸿胸口处,一块护心镜炸开,帮他险之又险地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斩。
可遭受到这等冲击,游天鸿噗的吐出一口血,胸口凹陷,身影狠狠倒退出数丈之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而此时,劲气的余波才彻底在观海坪上扩散开来。
轰隆!
此时,山体晃动,这九稷山之巅仿佛不堪重负一般,竟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轰然坠落。
这古来至今被诸多文人骚客视作观赏云海的绝佳之地,彻底不复存在!
无数人目瞪口呆。
“这还是人的力量吗?”
不知多少人骇然,头皮发麻。
那些大人物们也色变。
刚才那一击,令他们的心神也遭受冲击,尤其当看到游天鸿被劈中那一瞬,所有人都清楚,若不是那一块护心镜,游天鸿怕是有死无生!
这无疑太恐怖。
一位辟谷境大圆满的元道修士,执掌古老灵剑,御用剑意,全力以赴而战时,却竟都不敌一个宗师境的少年?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嗖!嗖!
观海坪倾塌那一瞬,苏奕和游天鸿的身影几乎同一时间拔地而起,凭虚而立,遥遥对峙。
只是,一个负伤在身,一个毫发无损,高下立判!
“好,很好!能把握游天鸿逼迫到这等地步,你苏奕的确有自傲的本钱,可是……”
游天鸿深呼吸一口气,眸子如燃,汹涌怒火。
他长发飞扬,周身凝聚庞大的气势,仿似彻底豁出去般,一字一顿:“你今天必死!”
声音还在回荡,游天鸿将手中银雪古剑扬起,与此同时,他口诵晦涩真言,吐出古朴苍茫的语句。
轰!
就见那银雪古剑内,似有封印被揭开,猛地爆绽出无尽神辉,有夭矫雪白的螭龙盘绕其中,昂首龙吟,激荡天宇。
仔细看,那雪白螭龙活灵活现,神威无量,甫一出现,恐怖的威势就席卷而开,附近千丈之地的云海,齐齐爆碎炸开。
“这……”
有些宗师人物心神骇然,瑟瑟发抖,如蝼蚁面对天上神龙。
“一缕螭龙真灵的精魂!?”
洪参商、云钟启、使风流等人,也都浑身一僵,眸子闪烁不定。
无疑,这是游天鸿的底牌,是他最强大的杀手锏,也极可能就是他从乱灵海深处得到的那一桩造化!
“果然,雷霆敕令之内,蕴含一缕精魂!”
苏奕深邃的眸泛起一丝异色,这等炼剑手法,和他祭炼玄吾剑所用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定然不可能出自游天鸿的手笔!
“我闭关八年,只为祭炼此剑,孕养此魂,而今虽未大成,但斩杀你这等角色,已够用了!”
冰冷如铁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就见游天鸿发出一声长啸。
“缚龙阵,聚!”
他手握银雪古剑,于虚空中狠狠一顿。
轰!
九道白茫茫的剑气轰然冲起,每一道剑气皆有十丈长,在虚空中凝结为一座白茫茫的剑阵。
而那一头夭矫恐怖的螭龙,则成为此阵的阵眼。
那一瞬,大阵轰鸣,无尽神辉乍现,令天地都黯然,九稷山上下,被照得一片雪亮。
“快退!”
那些宗师和先天宗师人物,顾不得再观战,第一时间朝九稷山下逃去。
因为那等毁灭气息太恐怖,让他们亡魂大冒,嗅到了致命的威胁。
而那些陆地神仙人物,皆一一凭空而起,远远避开,目光望向那一座缚龙阵时,也都心中发寒。
一座以螭龙精魂为阵眼的剑阵,这等手笔,足以令鬼神惊!
“去!”
游天鸿袖袍一挥。
轰!
剑阵锵锵耳鸣,骤然运转,洒下滚滚剑影,和那一头雪白的螭龙一起,朝苏奕镇杀而去。
面对这等恐怖杀招,苏奕却笑了,自语道:“这一击,勉强有资格让苏某人出剑了……”
悄然间,玄吾剑出现苏奕右手中。
他一身气势随之骤变,疏狂如仙,锋芒旷世!
唰!
他凌空踏步,持剑前冲,幽暗若夜色般广袤空灵的剑身,带着一道道玄妙莫测的灵性道光,破空而起。
那是金、木、水、火四种性灵道光,恰如四象之力,融合着苏奕一身的精气神,在虚空中斩出一道九丈剑意。
剑意璀璨,神辉蒸腾,灿烂到极致。
轰!
从天而至的缚龙阵,产生轰鸣,被苏奕一剑劈得剧烈翻腾,光霞迸溅。
那一头雪白螭龙如若被激怒,发出震天龙吟,裹挟着密匝匝的雪白剑气,再次冲来。
可让人惊骇的是,苏奕不退反进,纵身与之硬撼。
远远一望,恰似仙人舞剑,欲斩大龙!
轰隆~~
虚空中,剑气迸溅,毁灭洪流席卷,天崩地裂般,让不知多少人呆滞在那,心神空白。
而战斗中,游天鸿脸色也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缚龙阵的奥秘,他仅仅只勉强掌控,即便如此,那等威能,也都足以威胁到元府境修士了。
可现在,却竟一时半刻拿不下一个苏奕!
并且,随着苏奕出剑硬撼缚龙阵,也让游天鸿遭受到冲击。
原因就是,此阵虽以螭龙精魂为阵眼,可要想发挥此阵威能,却需要由他来牵制和掌控螭龙精魂。
否则,一旦失控,大阵会瞬间溃散。
这就是“缚龙阵”名字的来历。
“杀!”
游天鸿彻底豁出去了,须发怒张,一跃冲进缚龙阵内,将一身之力量,全都用在驾驭螭龙精魂身上。
顿时,此阵威能骤然暴涨。
“若你能彻底降服这螭龙精魂,倒也足以让我忌惮三分,可现在……完全就是强撑罢了。”
苏奕一阵摇头。
他不再迟疑,也懒得再纠缠,蓦地深呼吸一口气,挥剑斩下。
“死!”
刹那间,玄吾剑上,吞灵敕令涌现,仿似幽邃的星空黑洞般,紧跟着,一头凶厉无边的庞大神禽虚影,从中振翅掠出。
轰!
凶禽缭绕幽冥般的魔焰,双爪横空,猛地抓住那雪白夭矫的螭龙,于虚空中狠狠一撕!
噗!
雪白螭龙被撕裂成两半,被那凶禽张口吞掉。
那凶禽,正是被苏奕封印在玄吾剑内的冥焰魔雀精魂,幽冥界九大凶禽之一!
这恐怖的一幕,让观战者无不悚然一惊,面露骇然。
几乎同时——
苏奕那斩出的玄吾剑,如风卷残云般,一举摧垮缚龙阵,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百丈长的笔直剑痕。
游天鸿的身影,便在这剑痕之上。
他失魂落魄,脸色煞白,瞳孔瞪大,张嘴欲言,身影却悄然间从中分开,从虚空中坠落而下。
一剑,魔雀吞龙,破缚龙之阵,斩游天鸿!
这位大秦的天鸿剑君,一位辟谷境大圆满存在,就此血洒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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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试问天下 谁能败之?
虚空中,遥望此战的月诗蝉眼神有些飘忽。
她容貌宛如十六七岁的少女,白衣负剑,腰挂黄皮酒葫芦,如烟如幻,空灵脱俗。
可此时,这位被誉为千年以降的旷世传奇,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游天鸿这等强大的存在,都被苏奕一剑斩之,这是她也没想到的事情。
“礼赞无量自在光明佛。”
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寂河双手合十,口诵佛音,神色复杂。
游天鸿和他一样皆来自大秦,他也最清楚,游天鸿在大秦剑修心中的地位,何等之高。
不夸张的说,以游天鸿的战力,足可跻身大秦辟谷境修士前五之列。
可如今,在这九稷山之巅,游天鸿却败在了宗师四重境的苏奕手中!
使风流背脊发寒,眉宇间尽是阴霾。
这一战,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当初在清澜江上,若不是及时抽身而退,极可能会落一个和游天鸿一样的下场!
一手握道印,一手持拂尘的云钟启,暗自一叹。
这位来自大魏月轮宗的太上长老,原本已经做好趁机出手的打算。可理智告诉他,此时不是趁机动手的最佳时机。
苏奕太强了!
从战斗开始到落幕,毫发无损,击杀游天鸿时的手段,更是强大到让云钟启都心寒。
洪参商默然,眉头紧锁,似遇到极大难题。
极远处,一直混迹在人群中的道袍老者,松开拢在袖袍中的双手,暗自摇了摇头,悄然转身而去。
……
此时,天地寂静,鸦雀无声。
所有观战者,皆瞠目结舌,陷入呆滞。
他们目光看着远处那凭虚而立的青袍少年,内心翻江倒海,涌起说不出的震骇、敬畏和忌惮。
“凡俗宗师,怎有屠戮陆地神仙之力?”
一位老辈人物浑身颤抖,带着三分惊叹,三分畏惧、以及深深的震撼喃喃出声。
这一战之前,无论他们如何高估苏奕,都没想到,在游天鸿施展压箱底手段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伤到苏奕。
要知道,游天鸿最后那一击,横绝天宇,都能威胁到元府境修士!
可最终,游天鸿还是败了……
若说苏奕也是元道修士,倒也勉强让人能接受。
可他却仅仅只是宗师境修为而已,却以逆天之姿,屠杀辟谷境大圆满强者于一剑之间,这就太恐怖了!
“苏兄赢了!”
镇岳王木晞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他身边的濮邑、姜谈云、卢长锋等人,也是长舒一口气。
之前的战斗太激烈和惊世,到最后,他们的心神几乎高度集中,如今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背部衣衫都被冷汗浸透。
“这一战之后,整个大周天下,还有谁是苏奕之敌?”
有些思虑深远的大人物,已经开始想到这一战之后的结果了。
苏奕在九稷山之巅当众击杀大秦天鸿剑君,其展露出的实力,搁在大周境内,怕都已伫足在最顶尖的行列中!
而他今年才十七岁,若再给他一些成长的时间,又该拥有何等滔天的威能?
……
锵!
苏奕探手一抓,将游天鸿遗落的银雪古剑隔空抓来。
放在眼前略一打量,这才挪开目光,遥遥看向远处众人。
“我苏某人在抵达玉京城之前,便听闻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趁此机会,不如站出来,一并了断便是。”
他悠然开口,轻淡的声音清清楚楚响彻众人耳中。
场中轰动,寂静的氛围被打破,场中那些大人物们,无不倒吸凉气。
杀了游天鸿还不够?
而像寂河、云钟启、使风流这些陆地神仙,皆沉默了。
此时的苏奕,刚杀了游天鸿,威势正盛,谁会蠢到这时候跳出来与之对决?
君不见,这一战落幕后,苏奕都不曾负伤,毫发无损!
自始至终,无人敢应答。
见此,苏奕一阵摇头,凌虚踏步,飘然落地。
“苏道友,这一场对决之前,你曾言称‘可惜了’三字,不知其中可有讲究?”
一位老辈人物禁不住问道。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许多人注意,都纷纷想起,在和游天鸿开战之前,苏奕的确说过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算不上什么,告诉你们也无妨。”
苏奕随口道,“我感慨的是,游天鸿获得那一场大造化的时机太晚了,若他在武道四境时,就继承那古老道统的传承力量,或许便可筑下远超想象的大道根基,如此的话,我要杀他,也要费一些功夫。”
“可惜,他是在踏上元道之路后才获得的造化,其在武道四境中留下的缺陷,已无法弥补。”
听完,在场众人恍然之余,内心又是一阵翻腾。
原来,早在开战之前,苏奕就已有必胜把握,认为游天鸿先天不足,不足为惧!
“苏道友今日之风采,令我等倍感惊艳,可我等皆好奇,五月初四那天,苏道友真要和你父亲苏弘礼一决?”
这时候,云钟启沉声开口。
苏弘礼!
玉京城苏家之主,一个神秘低调到可怕的男人,十年来,关于他的消息,几乎闭塞,没有人知道,如今的苏弘礼,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
可有一点谁都确信,十年前的苏弘礼,在大周境也是一位极为耀眼的传奇人物。
威势之盛,不在国师洪参商之下!
而苏奕身为苏弘礼之子,他和玉京城苏家之间的矛盾,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谁能不好奇,这一对父子之间会上演怎样一场争锋?
“与你何干?”
苏奕眉头微皱,扫了云钟启一眼。
云钟启脸色一僵,被驳斥的颜面有些挂不住。
苏奕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转身而去。
直至他那峻拔颀长的身影消失,自始至终,无人敢阻!
……
当天,
随着诸多武者从九稷山散去,这一战的消息,如同闪电一般,划破玉京城上空。
一时之间,早在关注这一战消息的各大势力,无不为之震颤,统统失声。
苏奕赢了!
他击杀大秦游天鸿!
据说游天鸿在最后一刻,使用了足以威胁到元府境的力量,但却依旧被苏奕破开,毫发无伤,这背后代表的蕴意,简直可怖可惧。
“这苏奕,难道真的是纵横不败的?”
不知多少惊叹响起。
这一段时间以来,有关苏奕的消息,就如一波波惊涛骇浪般,不断在天下扩散。
但凡和他有关的战斗,从无败绩!
衮州西山之巅,他力挽狂澜,杀得人头滚滚。
衮州总督府一战,强大如火穹王夏侯凛、白眉王蔡京海等大人物,尽数伏诛。
直至他离开衮州,前来玉京城的路途上,先后经历龙桥驿之战、云涛观之战、宝刹妖山之战……
一路斩了不知多少成名多年的先天武宗。
尤其是白州摩云军大营的一战,更是以宗师三重境修为,剑杀大秦陆地神仙黎昌宁。
也是这一战,彻底引发天下沸腾,掀起不知多少波澜,更是让苏奕之名,冠绝天下,如日中天!
相较而言,清澜江之上击退使风流的一战,反倒并不太让人意外。
若说这以往战绩,皆还无法让世间的陆地神仙人物太忌惮。
可经历今日这九稷山一战,强大如那些个陆地神仙人物,谁敢再不将苏奕放在眼中?
更让人惊叹的是,一次次,每当众人以为苏奕那些对手能赢的时候,苏奕总是能施展出让人意料不到的可怕战力,实现摧枯拉朽般的完胜!
这自然和纵横不败没什么区别了。
“这天下,还有能压得住苏奕的人吗?他这样的宗师境人物,又是如何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也有许多大势力在分析。
“据说,和游天鸿这一战,哪怕是到最后,游天鸿才让苏奕动用佩剑,且最终获胜时都不曾负伤,这无疑意味着,斩杀游天鸿这等辟谷境大圆满修士,已完全难不住苏奕!”
有人如此分析。
“这也就意味着,要真正压得住苏奕,除非拥有和苏奕这般无法用常理衡量的逆天战力,否则,恐怕只有元府境存在出手,才能办到这一步!”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分析。
可有人却毫不客气反驳:“错了,苏奕在击杀游天鸿时,怕是根本没有动用全力,这等情况下,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也没人知道,他手中是否有禁忌般的杀手锏,这等情况下,谈何打压苏奕?”
世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可谁都无法否认,如今这大周天下,苏奕已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陆地神仙人物都敢无视的角色!
只是,到最后也没人知道,苏奕究竟是如何在宗师境层次中,就拥有这般逆天战力的。
这就像一个谜团,困扰着这世间修行之辈。
而像月诗蝉、洪参商、使风流这些角色,都隐约已推断出猜一些端倪,可同样也是一鳞片爪,无法得知全部。
也正因如此,让得苏奕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平添一份神秘的气息。
而当九稷山一战的消息,传到玉京城苏家时。
游青芝眼前发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被打击得晕厥过去。
整个人如丧考妣!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小浑天盘
“母亲,您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苏伯泞担忧地看着游青芝。
这一刻的游青芝,双目空洞,失魂落魄,整个人像被打击的没有了精气神。
“前些阵子,我为杀苏奕这小畜生,向宗族求救,你表兄游星霖和黎昌宁第一时间前来相助,结果,都惨遭那小畜生的毒手。”
游青芝喃喃,“而如今,连你二舅也被那小畜生害死,这让我如何不自责,以后又该如何面对我那些族人?”
她语气苦涩、低沉、沙哑。
得知九稷山一战的消息后,苏伯泞内心也满腔惊惧和愤怒,可此时,却不得不忍耐住,安抚其母游青芝。
“母亲,天还没塌,别忘了,父亲还在呢,他定然不会饶过苏奕这杂碎的!”
苏伯泞咬牙说道。
“你父亲……”
游青芝那空洞的眼神微微一动,就像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猛地激动起来,“对,你父亲还在,以他的手段,别说杀死苏奕,就是称霸整个大周,也不费吹灰之力!”
“走,我们去见他!”
说着,游青芝起身,朝外行去。
“称霸整个大周?父亲他真有那般厉害?”
苏伯泞内心疑惑。
他虽是苏弘礼之子,可这些年来,却根本不清楚,父亲苏弘礼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他也仅仅只知道,十年以前,父亲曾名震天下,被誉为十大先天武宗中最神秘的一个,和国师洪参商一起,并成为大周双壁。
至于其他的,完全一无所知。
可当听到母亲游青芝的话,苏伯泞却敏锐察觉到,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家的父亲,极可能比舅舅游天鸿还要强大!
……
青梧院。
苏弘礼揉了揉眉宇,看着立在那神色哀怨凄凉的游青芝,禁不住冷笑道:“自作聪明!”
寥寥四字,却如刀锋般狠狠插入游青芝心中。
她浑身一颤,脸色煞白道:“弘礼,我也是为苏家好,你……你怎能这般斥责我。”
说着,泪水已夺眶而出,脸色愈发凄婉惨淡。
苏弘礼神色冷淡,“为了苏家?不,你只是嫉妒,嫉妒苏奕那孽子比伯泞厉害,担心我会改变心意,接纳那孽子,甚至让那孽子取代伯泞,在以后继承苏家族长权柄,对否?”
游青芝浑身发僵,面色变幻不定。
“下去吧。”
苏弘礼似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挥了挥手。
游青芝内心涌起强烈的不甘,倔强抬头,迎着苏弘礼的目光,道:“弘礼,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会如何处置苏奕?我现在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苏弘礼眉头微皱,可最终忍住内心的不悦,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死。”
语气平淡到毫无情绪波动。
可这样一个字,却让游青芝笑起来,仿似卸掉心中巨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她擦掉脸上泪水,转身而去。
目送她身影离开,苏弘礼不禁一阵摇头,道:“以前我表露出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他似有些意兴阑珊。道袍老者轻声道:“关心则乱,四夫人的兄长和侄儿皆丧命在苏奕手中,难免失了分寸。”
苏弘礼摆了摆手,不愿再谈这个话题,道:“道兄,你且说说你对此战的分析。”
道袍老者略一沉默,道:“此子的确很可怕。”
“可怕?”
听到这两个字从道袍老者口中说出,苏弘礼眉头微微皱了皱,道,“还请道兄详细说来。”
道袍老者回忆着九稷山一战的细节,沉吟道:“凡是世人能看到的,想来苏奕也不忌惮被人看破,真正让我忌惮的,反倒是他所隐藏的实力。”
顿了顿,他说道:“在宗师境,便拥有神念、掌握道韵、御用神性道光,且在剑道上也有着远超陆地神仙的造诣,这些都是能够被一一辨认出的力量。”
“相信国师、使风流、寂河他们,也定然能看出这些玄机。”
“可我敢肯定,目前为止,怕是还没有任何人能真正知道,苏奕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毕竟,谁人身上没有一些底牌?”
听到这,苏弘礼点了点头,神色平静道:“道友继续说。”
道袍老者眸光闪动:“可苏奕不一样,他修为突破太快了。”
“从衮州城启程时,他才仅仅只是宗师二重修为,这才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已是宗师四重大圆满的道行!”
“道友应该清楚,对苏奕这等角色而言,修为每突破一个层次,其战力必会产生极为显著惊人的蜕变。”
“可以预见,当五月初四他登门而来时,修为注定早已迈入宗师五重境!臻至此境界,五行圆满、轮转如一,一身修为、体魄、神魂皆会产生超乎想象的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那时候的苏奕,要远比今日击杀游天鸿时的他更可怕。”
道袍老者轻声一叹,道,“这还仅仅只是我能推断出的一个变数。”
苏弘礼沉默片刻,道:“这的确是一个不好估量的变数,还有其他值得留意的吗?”
他语气平淡如旧,可眉宇间已隐隐浮现一丝凝色。
得知游天鸿被杀的消息后,苏弘礼也有些惊诧,心中泛起波澜,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之前对苏奕实力的预测,到头来还是低估了。
也是这时候,苏弘礼才终于开始重视那个被他厌憎了十多年之久的孽子,而不像之前那般,不屑一顾。
这感觉很微妙。
就好像一只看着蹦跶的猴子,忽地拥有了搅乱乾坤的力量,让人意外之余,也不得不收敛内心的蔑视和厌憎,去认真对待此事。
道袍老者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怀疑,这苏奕身上,当还有一件极可怕的秘宝!”
“果然如此吗,他手中也有……秘宝?”
苏弘礼眸子泛起异色。
话中那一个“也”字,耐人寻味。
道袍老者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眼神飘忽,追忆道:“在他和游天鸿对决时,我曾在暗中捕捉到苏奕身上的一些气息,以‘小浑天盘’的力量进行推演……”
苏弘礼顿时露出感兴趣之色。
小浑天盘!
这是一件极为神妙的古老秘宝。
只需搜集到一些气息,便可由此宝进行推演,从而窥伺到这些气息背后所蕴藏的玄机和真相,堪称神异。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道袍老者曾借助“小浑天盘”的力量,帮他苏弘礼推断出了不知多少深藏在世间的秘密!
比如大周八大妖山、比如那一场即将来临的“璀璨大世”、比如修行上的一些困惑等等。
不夸张的说,小浑天盘绝对称得上是一件“旷世瑰宝”!
“道兄怎地不语了?”
苏弘礼挑眉,注意到道袍老者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道友自己看吧。”
道袍老者苦笑一声,拿出一个由青铜所铸,形似浑圆罗盘,弥散着斑驳沧桑气息的宝物。
宝物表面,镌刻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等图腾,除此,边缘位置还镶嵌着细密的符纹。
中央处,则是一个形似瞳孔的血色灵珠。
当催动此宝,其表面的图腾和符纹就会涌现出一座晦涩奇异的阵图,如若星辰排列,玄奥莫测。
而推演出的玄机和真相,则会在那中央处如若眼瞳的血色灵珠上映现出来。
这便是小浑天盘。
其中央的血色灵珠,名唤“浑天珠”。
可此时,浑天珠表面,却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当看到这一幕,苏弘礼瞳孔骤然一缩,惯常平静的脸色,也是在这一刻终于变了。
似吃惊,又似难以置信!
这等表情,在这位玉京城苏家之主身上,极少见到。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一刻的他,内心也无法淡定!
气氛沉闷下去。
许久,苏弘礼稳了稳心神,揉着眉宇说道:“这么说,那孽子身上的秘宝,已强大到让小浑天盘都无法推演的地步了?”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应当如此。”
“看来,我还真不能小觑这孽子了。”
苏弘礼眸光闪动,幽邃深沉,“只是,我很不解,他身上的秘宝,又是从哪里得来,难道……”
说到这,他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之极,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冷厉可怖起来。
道袍老者眼皮一跳,道:“道友怀疑那一件秘宝是叶雨妃留给苏奕的?”
“除了这个原因,我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深呼吸一口气,苏弘礼眸光森然,“我早怀疑,以那贱人的性情,怎可能不会留下后手了,可最终直至她死掉,我也没能从她的遗物中找到什么。如今看来,她所留的后手,应当就是在那孽子身上!”
他罕见的震怒了,和寻常时候的淡漠从容完全不一样了,眉宇间的杀意慑人无比。
“道友且息怒,眼下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道袍老者低声劝慰。
深呼吸一口气,苏弘礼目光忽地直视着道袍老者,语气淡漠道:“道兄,那孽子所拥有的力量,已不得不让我重视,你最好也早做准备。”
这一刻,面对苏弘礼的目光,道袍老者浑身一僵,脸色变幻不定。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语气低沉道:“道友放心,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第三百三十章 所谓造化
皇宫。
周皇抚摸着冰冷的龙椅扶手,试图缓和内心的波澜。
不远处,洪参商立在那,身影如青松,一如从前般沉静。
可在他眉宇间,却是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
“这一场对决之前,寂河、云钟启这些老东西,怕都打算等苏奕落败之际,趁火打劫,谁能想到,苏奕……却竟赢了?”
许久,周皇轻声感慨,“并且赢得那般漂亮,那般从容,连一点伤势都没有,这让寂河、云钟启他们肯定很失望吧?”
说着,他目光看向洪参商,饶有兴趣道:“国师,你觉得此时此刻的苏弘礼,又在想什么?”
洪参商摇头道:“苏弘礼早不是当初的苏弘礼,他的心思,我也参不透。”
顿了顿,他沉吟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苏奕今日在九稷山所展露的实力,必出乎苏弘礼意料,让他不敢不重视。”
周皇点了点头,再问:“那你说,等五月初四那天来临,这对父子之间,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洪参商闻言,一对淡金色的瞳看向周皇,道:“陛下站在那一边,那一边的胜算就更大。”
周皇轻声一叹,道:“事情若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陛下,大皇子请见。”
大殿外响起一道尖细恭敬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周皇说着,目光一瞥洪参商,道:“你看,这件事连那些老家伙们都被惊动了。”
洪参商默然。
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袍,俊朗如玉的青年走进了大殿,躬身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青年龙章凤姿,头盘道髻,俊雅绝俗。
正是大皇子周知乾。
一个在皇室都称得上神秘的皇子。
原因就是,他从小就被送往隐龙山修行,这些年来,几乎不曾露面,也极少在世间行走。
“你可总算愿意来见朕了。”
周皇眼神复杂。
这个大儿子,尚在襁褓时,就被一众隐龙者看中,认为他天赋卓绝,天生非凡,是修行的好苗子。
于是,还未满月,周知乾就被抱走,带往隐龙者所居住的隐龙山上修行。
一晃便是二十五年过去了。
而在这些年里,就是身为父亲的当今周皇,见到周知乾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此时,看着这个器宇轩昂,俊雅绝俗的大儿子沉默不语,周皇内心也不由一阵无奈。
这就是隔阂。
纵使为父子,相见时却疏远如君臣!
“说说吧,你为何事而来?”
周皇问道。
周知乾这才说道:“回禀父皇,大长老请您前往隐龙山一见。”
周皇眸子眯起来,道:“大长老所为何事?”
周知乾沉默了。
周皇冷哼道:“你身为朕的亲生骨肉,却连这点事情都不敢告诉朕吗?”
他神色阴沉,怒意迸发,令大殿气氛也变得压抑无比。
周知乾却似浑然不觉,神色平静道:“大长老的吩咐,儿臣不敢僭越。”
眼见周皇还要说什么,洪参商已开口道:“陛下,莫要为难孩子,大长老既然有事邀请,您亲自去走一遭,便可知晓。”
周皇长声一叹,挥手道:“你走吧,回去告诉大长老,一个时辰后,朕去见他。”
周知乾抱拳见礼,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恪守着一位臣子的礼仪,可看在周皇眼中,却让他内心隐隐作痛。
“修行问道,就要斩断父子情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情之道!”
周皇愤然。
洪参商轻声道:“陛下息怒,相比苏弘礼和苏奕这对父子,已算不坏了。”
周皇怔了一下,自嘲道:“不得不说,苏弘礼有一点是最让我钦佩的,敢杀妻,也敢弑子,比我这当帝皇的还要冷酷无情。”
洪参商道:“陛下,依臣看,您现在应该关心的是那些皇室隐龙者究竟要做什么。”
周皇冷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苏奕此子的事情!若不出我所料,他们当是盯上了苏奕身上的造化!”
洪参商再问:“那陛下又会如何决断?”
周皇从龙椅上起身,眼神深沉:“在世人眼中,我是大周皇帝,坐拥天下,煊赫无量,可谁又知道,在我头上,还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声音透着一丝浓浓的怨气,“若非这座大山,我又何至于被困先天武宗之境二十年之久?”
说着,他一指身后龙椅,语气冰冷道:“他们告诉朕,只要坐上这张椅子,就必须舍弃修行问道的想法。”
“他们还告诉朕,以众生信力筑道,必会影响大周国祚,大周皇族也必将被众生信力所困。”
他眸子深沉,泛着恨意,“可他们这些年在隐龙山上,他们却日日夜夜以众生信力来修行!”
“这还不够,还要朕充当傀儡,帮他们搜集天下间的修行资源!”
这位大周皇帝脸色都变得阴沉可怖,“量大周之财富,穷众生之信力,来供奉他们这些隐龙者,来实现他们在大道路上的求索,这……是否太贪得无厌了!?”
声震大殿。
洪参商静默不语。
他知道,这既是周皇的心病,从登上龙椅那一天起,就像一根刺般扎在他心中,积累至今。
半响,周皇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闪动道:“他们若要掺合进来,就让他们掺合便是!”
这一瞬,洪参商脑海中冒出一句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松风别院。
一场酒宴正在进行。
镇岳王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等人列席其中,与苏奕把酒言欢,气氛融洽。
只是面对苏奕时,这些一个个名震大周的存在,皆下意识里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敬意。
今日一战,于别人而言,是一桩足以震惊天下的事情。
可对他们这些站在苏奕这条大船上的人而言,无疑证明,当初他们的抉择是正确的!
诚然,如今这玉京城内,还有不少极其强大的存在视苏奕为敌,可木晞他们已不像之前那般为苏奕担心!
交谈中,苏奕也是了解到,修炼了自己所传授的“洞幽玄阳经”后,木晞距离踏入陆地神仙之境,也已仅仅只差一线距离。
这自然是一桩喜事。
酒宴结束时,已是深夜。木晞等人告辞离去。
苏奕则返回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握着银雪古剑陷入沉思。
今日在九稷山之巅观海坪上和游天鸿对决时,他曾察觉到一股异常的秘宝波动。
那一丝波动极为隐秘,似要窥探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过还好,这种窥探失败了,被坐镇在他神魂中的九狱剑的气息一举震碎,瓦解于无形。
这虽是一个小插曲,却让苏奕心生警惕,意识到在今日的九稷山上,有人曾试图借机窥探自己身上的秘密!
“是他吗……”
苏奕脑海中回忆起数天前,在城外青祈山之下,和苏弘礼遥遥对峙的那一幕。
当时,便曾有人藏于暗中,施展秘法,试图窥探他身上的气息。
而今日,相似的事情发生了!
只不过窥探的力量,是来自一件极为神异的秘宝,甚至让九狱剑都被触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若真是苏弘礼身边那人,恐怕此刻的苏弘礼已经开始怀疑,我身上藏有底牌了吧?”
苏奕若有所思。
世人皆认为他苏奕身上有大造化,否则,不可能以宗师境修为便拥有击杀陆地神仙的力量。
这自然是极为可笑的认知。
不过,若真说他身上有造化,那的确是真的。
凭他前世那十万八千年的修行阅历,以及所掌握的诸般旷世道经,随随便便拿出一种,就能在这苍青大陆上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可惜,这些智慧和前世阅历和造化不同,注定不可能被夺走。
而在他身上,真正可以谈得上底牌的,大概就是九狱剑!
这把来历神秘的道剑,就是在前世他最巅峰的时候,也没能推演出其中所蕴藏的秘密。
当时,他的大徒弟毗摩认为,他苏玄钧就是凭此剑证道,从而一步步称尊大荒。
他的小徒弟青棠则认为,此剑藏有大造化,是他苏玄钧身上最宝贵的一件宝物,为此不惜在他转世后,将其留下的棺椁打开,只为得到此剑。
可叹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当时被他们奉若神明般的自己,都没能勘破此剑中的奥秘……
目前为止,苏奕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
九狱剑所镇压的九道神链封印,每一种皆大有来历!
当初他在修炼“他化自在经”时,就曾捕捉到那九道神链封印所散发出的气息,每一种皆完全不同。
而九狱剑的存在,就是为镇压这九道神链封印!
除此,每当苏奕修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蜕变时,九狱剑就会产生共鸣,涌现奇异的力量波动。
这等奇异力量能够融入他的修为中,让他在突破那一瞬,令大道底蕴产生最为极致的变化。
比如当初在衮州漱石居淬炼“隐脉”这等大道底蕴时,就曾因为和九狱剑的气息进行交融,从而引来一场旷世异象。
当时,似有星光银河,坠落人间!
那一次也让苏奕淬炼出一道超乎想象的“隐脉”,完全超出他当初的预估!
正因如此,苏奕才的出一个结论:
九狱剑的存在,可以在自己修为突破时,帮自己淬炼出最为极致的大道底蕴!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五行融一 其色为清
“突破宗师五重境时,九狱剑会否会产生共鸣?”
思忖时,苏奕不由产生好奇。
抵达宗师五重境,便能淬炼出五蕴性灵,让得五脏如五行之炉,轮转如一,从而让自身修为、神魂、体魄一起由内而外的蜕变!
想到这,苏奕决定试一试。
他将手中银雪古剑收起,从书桌前起身,来到床榻上,盘膝而坐。
哗啦~
当一身气机运转,苏奕体内就如长江大河般,产生奔腾轰鸣般的声音,澎湃的真元力量流经四肢百骸,冲刷着周身穴窍经络,在脏腑之地进行一次次锤炼后,再反哺到周身上下,形成一个大周天循环……
他肌肤灿然,身上渐渐映现出乙木、庚金、丙火、壬水这四种瑰丽绚烂的神性道光,整个人都沐浴上一层神圣空灵的气息。
时间点滴流逝。
整整三天,苏奕足不出户,盘膝而坐,若泥塑雕像般,只偶尔会吞服一颗九窍龙虎丹。
也就在第三天的深夜。
轰隆~轰隆~
房间内,苏奕体内传出风雷激荡般的声音,又像有一座座大山在其体内碰撞。
仅仅是那等气机轰鸣声,便摄魂夺魄,震撼人心。
其一身的力量和精气神,就如决堤洪水般,全都在这一瞬朝脾脏炉鼎处暴涌冲去。
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轰!
那一瞬,苏奕盘膝而坐的身影一颤,似有无形的壁障被凿开,一身的力量如山崩海啸般,轰然暴涨。
其血气沸腾、气机如燃,沛然无匹的修为力量让得五脏炉鼎轰然运转,勾连体魄之力,与神魂共鸣,浑身内外的气息,都是在这一刻实现一种大圆满的循环。
唰!
而其身上,一道厚重苍茫的土黄色道光涌出,冲霄而起,眨眼间而已,直达八百丈外的高空。
戍土性灵道光!
至此,苏奕修为勇猛精进,以长驱直入般的方式,轻松破开最后一个壁障,踏入宗师五重境!
哗啦!
他一身的气息,就如水涨船高般,节节攀升暴涨。
青色的乙木性灵道光、白色的庚金性灵道光、黑色的壬水性灵道光、赤色的丙火性灵道光,也是在一起扶摇而起,遥遥来到八百丈高空外,与黄色的戍土性灵道光交相呼应。
到最后,五种性灵道光,竟是一起暴涨,从八百丈之地来到了千丈之外!
那五蕴性灵,恰似五行合一,形成一个圆满如一的环!
“千丈高的性灵道光,这在大荒九州古往今来的岁月中,也从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啊……”
苏奕内心油然生出一股自豪。
遥想当初,他调教小徒弟青棠修行,以青棠那足以惊艳诸天的天赋,最终也只在养炉境淬炼出百丈高的“五蕴性灵”罢了。
而这一世的自己,则在此境缔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成就,一个可称得上开历史之先河的奇迹!
也就在此时,苏奕脑海中,有晦涩缥缈的剑吟响起。
剑身缠绕着九重神链的九狱剑,微微一颤,弥散出一股奇异神秘的力量,涌入苏奕体内。
这微妙而神异的变化,被苏奕纤毫毕现地尽数感知到。
顿时,他清楚感受到,自己那早已蜕变到宗师五重境的大道底蕴,也随之产生惊人的变化。
五种性灵道光彼此交融,竟是彻底凝练如一,化作一种空灵剔透的清色。
若玉般莹澈,若混沌般缥缈朦胧~
尽显神圣之势!
“五行融一,其色为清,状若混沌,其质缥缈、其息朦胧!这……难道才是此境真正的圆满之相?”
苏奕也被这等奇妙不可思议的变化惊到。
原本,以他自身道行淬炼出的五蕴灵光,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世间无二,独步古今。
可随着九狱剑所产生的奇异共振力量出现,竟是让“五蕴灵光”真正实现了彻底融合!
这等变化,以苏奕那前世的阅历,都不曾听闻过!
而后,苏奕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元力量,也是在这一刻化作一种空灵剔透的清色。
看似缥缈朦胧,实则力量已是凝练到极致,厚重到极致,磅礴无量,气息若混沌!
那等蜕变,无疑太惊人了。
直至许久,一切的蜕变才悄然停息。
苏奕身上那气机隆隆轰鸣之音,也随之沉寂下来。
他从打坐中悄然睁开眸子,瞳孔深邃静谧,浑身气息都带上一种缥缈空灵的神韵。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一身道行实现极致突破时,便能引来九狱剑力量的共振,从而让我那破境时所筑的大道底蕴得到一种极尽升华!”
苏奕眸光亮若星辰,唇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内心生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让人身心愉悦,妙不可言。
相比于此,世间那些享乐,都显得枯燥且无聊。
唰!
苏奕神念扩散,瞬息而已,便覆盖整个松风别院中。
庭院内每一株苍劲青松的枝桠和叶子、虚空中漂浮的尘埃、夜色中氤氲的星光和月色、以及墙角虫儿窸窣的鸣叫、气流流转时细微的痕迹……
皆像近在眼前,纤毫毕现。
另一座厢房中,方元正在酣睡,其身上气息的变化,呼吸时所带起的气流,也都被苏奕尽收眼底。
随着神念扩散,刹那间而已,便扩散到百丈范围之外,整个桃符巷子中的动静,皆被清清楚楚感应到。
直至神念抵达两百丈时,苏奕这才感到有些吃力。
收起神念,苏奕指尖一挑。
嗤!
一缕清色的剑气掠出,照得满室生辉。
剑气吞吐,缥缈空灵,有玄妙的道韵流淌,偶然间有五行性灵道光的光影闪现,神秘玄妙。
凝视此剑气片刻,苏奕暗道:“相比宗师四重时,我如今掌控的剑气力量,要强大了不止一倍,且威能也是天壤之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以此剑气之威,根本不必动用玄吾剑,便可斩杀游天鸿这等辟谷境大圆满角色!”
这就是宗师五重境,历经前四重境的一次次积累,最终在此境中实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止是修为,连神魂、体魄和大道底蕴,皆得到极尽的蜕变!这等情况下,苏奕那一身战力,自然远不是以前可比。
思忖时,苏奕取出银雪古剑。
这柄剑,是游天鸿所遗留的一剑古宝,疑似是从乱灵海深处的一处废墟中得到,无论材质、炼制手法,还是威能,皆处于元道灵兵中的最顶尖层次。
不过,此剑内封印的一缕螭龙精魂,已被冥焰魔雀吞掉,让得此剑的威能也是锐减了一大截。
当然,即便如此,此剑依旧是一件难得的宝贝,足以让任何陆地神仙都垂涎眼红。
可此时,就见苏奕挥动指尖的一缕清色剑气,刹那间斩出九次。
咔嚓!咔嚓!咔嚓!
银雪古剑寸寸断裂,响声清脆。
在苏奕的清色剑气之下,这件古宝竟是如寻常兵刃般,被轻而易举就斩断!
苏奕丝毫没有肉疼之色,反倒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他取出玄吾剑,以银雪古剑所化的碎片为灵材,给玄吾剑进行“喂食”,以此提升玄吾剑的威能。
若不尽快提升此剑品相,怕是已很难匹配他如今所拥有的全新力量了……
“仅仅以我如今的体魄力量,便已堪比佛门元道修士所淬炼出的琉璃金身,可以施展‘众星剑指’这门体修一脉的绝学。”
“而如今,我已淬炼出五蕴性灵,五行合一,足可御剑杀敌,演绎‘大五行镇域剑’的威能。”
“神魂力量则可以修炼‘一炁戮神诀’……”
苏奕思忖。
宗师五重修为,让他已有机会去施展一些以前无法施展的绝学。
而经过苏奕筛选,最终把“众星剑指”“大五行镇域剑”“一炁戮神诀”选做了修炼对象。
像“大五行镇域剑”,乃是苏奕前世所创的一门旷世剑诀,名列“大荒剑道三十三经”中。
这是一门以剑道衍化杀阵的传承,攻守兼备,配合大快哉剑经动用,相得益彰。
“一炁戮神诀”是魂修一脉的绝学,专门针对神念力量,威能比大虚无剑魂绝强大了不止一筹,霸道无匹。
至于“众星剑指”,则是魔门体修一脉的一部传承,一经施展,若众星横空,极尽杀伐毁灭之能。
这是目前苏奕那宗师五重境修为,能够掌控和施展的三种绝学,其中奥秘,皆牵扯到五行力量的御用。
若非苏奕凝聚出五蕴性灵,在这凡俗之境中,根本就没机会去施展这等法门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奕深居浅出,几乎将心神全都用在了淬炼一身修为和武学上。
有方元在,也不必让苏奕为一日三餐之事劳心。
匆匆已是五月初一。
距离九稷山一战落幕,已过去十天。
这十天中,玉京城内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极为平静。
可盘踞在玉京城内的各大势力,皆很清楚,这是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安静。
每个人都知道,苏奕和苏弘礼这一对父子的一场斗争,很快就将上演!
“再过三天,便是五月初四了,苏家这一对父子,无论是苏弘礼,还是苏奕,可真能够沉得住气的……”
皇宫中,周皇如此感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叶雨妃的来历
也是在这五月初一清晨。
苏弘礼得到了一份密报——
吞海王葛长龄离开天青山,前来玉京城。
看着这份密报,苏弘礼沉默了许久,才冷哼一声,自语道:“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你葛长龄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掺合进来吗?”
……
松风别院。
一阵叩门声响起。
没多久,方元便匆匆而来,朝正在吃早餐的苏奕禀报道:“大人,吞海王葛长龄前来拜见。”
苏奕一怔,道:“请他进来吧。”
没多久,方元领着一个身着陈旧布袍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面颊清癯,双鬓斑白,眼神澄澈如湖,手握一柄雪白羽扇,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泊闲适的气韵。
正是吞海王葛长龄!
一个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名满大周的传奇人物。
“老朽葛长龄,见过苏道友。”
老人抱拳,含笑见礼。
苏奕点了点头,道:“你此次该不会是为了当初那被我采走的几颗纯阳火桃而来吧?”
葛长龄哑然失笑,道:“原来道友还记得这桩小事,倒是让老朽有些意外。”
顿了顿,他敛去笑容,道:“不过,老朽此次可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苏奕一指旁边的座椅,道:“请坐。”
方元见此,很识趣地去泡茶了。
直至葛长龄落座,苏奕想了想,说道:“在谈事情之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道友请教。”
葛长龄怔了一下,道:“还请直言。”
苏奕问道:“听说你当年进入青藤妖山深处,曾带走了一块留有一篇神秘预言的石碑,不知这石碑如今是否还在你手中?”
葛长龄点了点头,“此碑被老朽封印在天青山内,若道友想观摩此碑,随时可以前往天青山找我。”
苏奕道:“那可要提前多谢道友了,等我解决了苏家的事情,便去贵处拜访。”
葛长龄笑了笑,忽地问:“敢问苏道友,如何看待异界,又如何看待从异界来的修士?”
苏奕道:“你若问的是苍青大陆之外的世界,那我还真是所知甚少,至于那些异界修士……只有敌友之别,没什么看法。”
这个回答,让葛长龄一怔,他思忖道:“老朽是否可以理解为,道友对异界修士并无偏见?”
苏奕挑眉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葛长龄深呼吸一口气,道:“三天后,道友就将去苏家,可道友心中,对你母亲叶雨妃的死,怕是还有许多疑惑吧?这种事情,苏弘礼怕注定不可能告诉你。故而,老朽思忖再三,觉得有必要来这一趟。”
苏奕顿感意外,眸子盯着葛长龄,半响才说道:“愿闻其详。”
葛长龄轻叹一声,道:“老朽不知道苏弘礼为何要那般对待你母亲,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他眸子泛起追忆之色,“当年,苏弘礼第一次前往暗罗妖山时,曾邀请老朽一起前往,并约定,若探寻到机缘,便一人一半。”
“苏弘礼手中有‘小浑天盘’,可以推演出许多诡异气息所蕴藏的真相和秘密,极为神异。”
“而老朽手中同样有一样秘宝,名唤‘偷天伞’,可以在面临致命威胁时,化险为夷。”
“我们两人准备充足,在抵达暗罗妖山后,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直至抵达暗罗妖山深处,才开始碰到一些极诡异可怕的事情,有诡异的黑色神光冲霄而起,幻化为森罗地狱般的恐怖景象,经过苏弘礼以‘小浑天盘’推演,我们二人才知道,那是‘暗罗极光’!”
“后来,我们沿着暗罗极光出现的方向,来到了一座神秘的地下深渊内,在那里,可谓是步步杀劫,若非我手中的偷天伞,我们两人怕是早死掉不知多少次。”
说到这,葛长龄眸子中泛起深深的忌惮和悸色,似这么多年过去,想起当年所经历的凶险,兀自心存惊惧之意。
苏奕也没想到,当年苏弘礼进入暗罗妖山时,竟和吞海王葛长龄结伴而行。
就见葛长龄稳了稳心神,继续道:“直至抵达那地下深渊底部,我们看到了一个足有百丈范围大的血色漩涡,以及分布在这血色漩涡之下的一座九丈剑冢。”
血色漩涡好理解,定然是空间壁障。
可那“九丈剑冢”,却让苏奕有些好奇,忍不住道:“能否详细说一说这座剑冢?”
葛长龄点了点头,道:“此剑冢九丈范围,通体以神秘的黑色玉石堆砌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奇异繁密的符文阵图,以我和苏弘礼当时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参悟,那些阵图太过玄奥,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也根本无法摹刻下来。”
“时刻发生着变化的符文阵图?这么说的话,你们当初抵达那里时,这九丈剑冢上的大阵,实则一直处于运转的态势中,极为危险。”
苏奕做出推断。
葛长龄眸泛异色,道:“不错,不过,当时我们两人的心神,皆被九丈剑冢上封印着的九把古剑所吸引,那每一把古剑的样式、气息、色泽皆完全不同。”
“有的剑体莹白,灿若烈日,一眼望之,若置身火焰大山,灼热难耐,神魂都有被焚烧般的恐惧之感。”
“有的剑体漆黑,幽冷若冰,让人一见,心神如坠九幽深渊,刺骨般的寒意涌遍全身,凭生绝望无助。”
“有的剑体……”
“总之,那九柄古剑,无一不堪称绝世珍宝,让我和苏弘礼皆欣喜若狂,认为,这便是一桩千载难逢的大造化。”
“苏弘礼第一时间开始以‘小浑天盘’来破阵,而我则手持偷天伞,为其护法。”
“足足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推演,终于让我两人从那九丈剑冢上窥破一线‘生路’,可就在苏弘礼动手时,意外发生了。”
“那剑冢内,有极恐怖的杀气逸散出来,让得那九柄古剑产生共振,第一时间朝我和苏弘礼斩来。”
“当时,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以偷天伞来化解危机。”
“就在那危机万分的时刻,那血色漩涡中,出现一股极强大的力量波动,化作一道道血色神虹,将那九柄古剑硬生生压制住。”
“我和苏弘礼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也就在此时,我们看到那血色漩涡中,走来一个女子……”
葛长龄眸子泛起恍惚之色,“她是那般美丽,浑身光霞环绕,就如仙子一般。”
说到这,他神色变得复杂,看向苏奕,道:“道友大概已猜出,那女子便是你母亲叶雨妃。”
苏奕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如旧,实则内心却是颇不平静。
这个消息太惊人!
他的母亲叶雨妃,竟是来自异界!
并且,按照葛长龄的说法,叶雨妃当年横跨空间壁障而来时,并未借助“道茧”之法进行夺舍!
这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叶雨妃身上,极可能有足以抵抗空间壁障力量的宝物,亦或者是自身施展了某种和空间之道有关的惊世神通!
葛长龄继续说道:“你母亲出现后,告诫我们,那九丈剑冢内,封印着一柄绝世凶剑,根本不是我和苏弘礼这等角色可以染指。”
“也是在那时,我们才知道,之前救我们性命的,正是你母亲。”
“苏弘礼不甘心就此离开,你母亲便安抚他,随手赠给他一门修炼秘法,说,凭此秘法修炼,足可让他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让我没想到的是,似乎看出我内心的羡慕,你母亲同样也赠了我一门修行秘法。”
葛长龄感叹道,“至今想起当年的事情,我都无法想象,世上怎会有如你母亲那般善良、美丽的人。”
“不,她就像仙子,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仰,在她面前,我就像虔诚的信徒,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也是在那次相见后,你母亲和我们一起离开了暗罗妖山,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游历天下,你母亲经常会指点我和苏弘礼的修行。”
“可我没想到……”
葛长龄神色变幻不定,“数年之后,苏弘礼却虏获了你母亲的芳心,他们两个很快就在一起了……”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落和低沉。
苏奕眉头微皱,打断道:“这些就不必说了。”
葛长龄登时从追忆中清醒,略带惭愧道:“抱歉,老朽失态了。”
苏奕摆手道:“你只说和我母亲受害有关的事情便可。”
葛长龄点了点头,道:“当年,你父亲将你母亲废黜后不久,我得知消息,愤怒无边,第一时间闯入苏家,要问个明白。”
“也是在那时,我敏锐察觉到,苏弘礼变了,没有了以前那谦逊温厚的秉性,变得冷酷无情。”
“他告诉我,是你母亲把他害成了那样子,说你母亲终究是异界来人,包藏祸心,若不是念在往昔旧情上,他早将你母亲杀了,而不是仅仅囚禁在冷宫之地。”
苏奕瞳孔微凝,道:“那你呢,如何看待此事?”
葛长龄神色明灭不定,有恨意,也有无法释怀的恼怒,“我当然不信!”
“且不说你母亲当初在暗罗妖山的深渊底部,救过我和苏弘礼的性命,就以她那善良的秉性,哪可能去害他苏弘礼?”
说罢,他须发怒张,再不掩饰沉积内心多年的愤恨,脸色都变得阴沉可怕。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何须缘由 必斩块垒
苏奕静静看着愤怒失控的葛长龄。
直至对方渐渐冷静下来,这才说道:“愤怒可解决不了问题。”
葛长龄沉默片刻,道:“我清楚记得,当年伴随在你母亲身边修行时,曾偶然说过一件事。”
“她说,她身上有一样极诡异可怕的魔宝,以后她若是万一变得不像她了,极可能就是被这一件魔宝侵占了神魂和躯体。”
“她说,若这样的事情万一真发生了,就让我和苏弘礼用尽一切办法杀了她。”
听到这,苏奕不由挑眉,一件极可能侵占主人神魂和躯壳的宝物?
若真如此,这宝物可就邪乎了!
就见葛长龄继续道:“当时,苏弘礼还好奇,想要看一看那一件魔宝的样子,可你母亲并未同意,甚至罕见地为此动怒,告诫苏弘礼,莫要惦念此宝,否则,定会害了他。”
葛长龄自嘲一笑,道:“说实话,当时我也无比好奇,可见到你母亲动怒,便再不敢心存这等念头。”
“可如今看来,苏弘礼性情大变的原因,极可能就和这件魔宝有关!”
听到这,苏奕眸光闪动,唇边泛起一丝讥嘲,“我母亲自己必极清楚这件宝物何等危险,哪怕和苏弘礼成为夫妻,也注定不可能主动交给苏弘礼。”
“换而言之,苏弘礼极可能是贪心作祟,动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从我母亲手中接触到了此宝,以至于发生了意外。”
葛长龄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只是……”
“只是什么?”
苏奕问。
“苏弘礼虽性情大变,但他却似乎并未遭遇什么变故,还保留着他自己的记忆和智慧,完全不像被侵占了神魂和躯体的样子。”
葛长龄皱眉道,“并且,他自从废黜你母亲后,就再也不理世俗之事,这些年来,一直隐居于苏家,也并未表露出多少反常举动。”
苏奕道:“你怀疑,他性情虽大变,但并未被那一件魔宝侵占神魂和躯体?甚至……极可能还掌控了那件魔宝?”
葛长龄道:“不错,你母亲既然可以掌控此魔宝,以苏弘礼的手段,或许也可以办到这一步。”
苏奕眸子泛起追忆之色。
他清楚记得,三岁以前,苏弘礼和母亲叶雨妃的关系极好。
可就是在当年的五月初五,苏弘礼忽然下令,废黜叶雨妃,将其囚禁冷宫,事情发生前,完全没有预兆。
而现在看来,苏弘礼极可能就是在自己三岁那年,窃取了母亲叶雨妃身上那一件极危险的魔宝!
至于他为何会仇视母亲,或许正如葛长龄所言,苏弘礼认为母亲包藏祸心,差点害了他?
想到这,苏奕已懒得想下去。
不管如何,苏弘礼身上,定然发生了某种变故!
哪怕不了解这些真相,苏奕也断不会放过苏弘礼。
一个害死自己妻子,又视自己亲生骨肉为孽子的混账东西,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足以抵消他身上的罪行!
更何况,拥有前世记忆的苏奕,对收拾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哪怕最终背负“弑父”的骂名,他也不会在意分毫。
“当年我母亲曾传授你修行之法,能否让我一观?”
苏奕问道。
葛长龄道:“老朽早料到道友会对此感兴趣,早已将从你母亲那所学的一门修炼秘法和两门秘术镌刻于玉符之上,请道友过目。”
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玉符,递给苏奕。
苏奕以神念探入其中。
其中镌刻的修炼秘法名唤“玄冥抱元诀”,一种和道门有关的传承,功法传承完善,可让修行者一路修炼到灵道大圆满层次。
对苏奕而言,这样的功法谈不上多顶尖,可若搁在这苍青大陆,已称得上是极厉害的传承了。
苏奕问:“你当年见到我母亲时,已是先天武宗之境?”
葛长龄点头:“正是。”
苏奕道:“怪不得,她传授你此法门时,当告诉过你,十年之内,不得尝试去冲击陆地神仙之境,对否?”
葛长龄眉宇间已露出讶异之色,点头道:“正是。”
苏奕又看了看玉符中所记载的两门秘术,一种名唤“流云归元劲”,一种名唤“五绝化天剑”。
明显是和“玄冥抱元诀”相辅相成的秘术,极为不俗。
见此,苏奕将玉符还给葛长龄,道:“看得出来,当年我母亲是真拿你们当朋友对待了。”
话语平淡,可却让葛长龄神色复杂,露出愧色:“不错,你母亲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朋友,更是老朽在道途上的引路者,授我妙法,予我指点,从不曾藏私。可……”
“在她遭难后,我却无能为其复仇,这些年来,一直愧疚于心,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说罢,一声长叹,仪态萧索,黯然失神。
苏奕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没多久,葛长龄收敛心绪,道:“三天后,若你败了,我拼命也会帮你博一条生路。”
说罢,他长身而起,告辞离去。
直至走出松风别院时,葛长龄想起什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前些年,我曾再次前往暗罗妖山深处那一座深渊底部,结果却发现,那一座九丈剑冢已不存在了。”
“你母亲当年曾说,那剑冢内封印着一柄绝世凶剑,我怀疑,取走此剑的,极可能就是苏弘礼。”
“道友,你可要小心了。”
声音还在回荡,葛长龄已渐行渐远。
庭院中,苏奕躺在藤椅中,神色平淡如旧。
葛长龄此次前来,解开了他内心不少疑惑。
可葛长龄大概不清楚,哪怕不知道这些缘由,他在对待苏弘礼这件事上,也断不会有任何留情。
当一段往昔恩仇,已成为心中执念,一剑斩之便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方元。”
苏奕开口。
“大人有何事吩咐?”
方元匆匆而来。
“去买一碗面,素的,清汤寡水,无需佐料。”
苏奕吩咐道。
方元一怔,内心虽疑惑,可还是领命而去。
没多久,方元带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回来了。
“你去忙吧。”
苏奕从藤椅上坐起,拿起碗筷,开始吃起来。
那滋味很寡淡,对吃惯美食的苏奕而言,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可此时,他吃得却很认真。
一如四岁那年的二月初二,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中,那个女人给自己做的一碗长寿面。
那个女人骨瘦嶙峋,重病在身,犹如笼中困兽,在阴暗与痛苦中苟延残喘。
可怜得让人心疼。
对苏奕而言,这女人的来历,以及她的身世,都早已不重要。
一碗面吃完。
苏奕躺在藤椅中,轻轻摩挲着藤椅扶手,恬淡如旧。
他已等待多年。
不着急再多等待三天。
……
这一天傍晚。
正在湖畔垂钓的苏弘礼忽地问道:“那孽子自从杀了游天鸿之后,到如今也不曾离开松风别院?”
“没有。”
道袍老者的身影悄然出现,轻声道,“道友,葛长龄应该已经把当年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苏奕。”
苏弘礼神色淡漠道:“早料到会如此,不奇怪,反倒是这孽子得知当年的一些事情后,竟还能够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说着,他笑了笑,吩咐道:“道兄,你去做一件事。”
……
夜色朦胧。
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等人,正在玉京城“落英楼”内宴饮。
“我已打探到消息,五月初三晚上,大周皇室就会出动影龙卫,将以苏家为中心的城中十里方圆的区域封锁。”
木晞一边饮酒,一边说道:“毕竟,你们也知道,若苏奕和苏家开战,那等战斗余波一旦扩散,不知要毁掉玉京城多少街巷和房舍,提前把不相干的人们撤离,才是最明智的决断。”
濮邑感慨道:“如今这玉京城,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这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波,据说,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不少厉害的人物从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不乏一些大魏、大秦的巨擘人物。”
“比如大秦东华剑宗那位号称战力第一的‘云琅上人’、大魏第一宗族金氏的太上三长老金若澜,皆早在数天前就已抵达玉京城。”
“不夸张的说,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这玉京城中究竟汇聚了多少强横人物。”
这番话一出,众人内心也翻腾不已。
自四月二十那天苏奕在九稷山上斩杀游天鸿之后,消息便轰动天下,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大周、大秦、大魏三国之地,引起了不知多少风波。
到如今,随着五月初四即将来临,这天下的目光,都是聚焦在了苏奕和苏家这一场即将上演的恩仇上。
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的玉京城,也是暗流涌动,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直至酒宴结束,木晞一行人走出酒楼时,已是深夜。
他们正欲离去,忽地远处街巷上,走来一个身着道袍,头盘道髻,手握拂尘,相貌清瘦的老者。
道袍老者目光一扫木晞等人,露出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微微稽首道:
“贫道奉命而来,请诸位屈膝,在此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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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矛头所指
夜色深沉,街巷上行人已不多。
落英楼前悬挂的一盏盏宫灯,洒下一片斑驳浮动的灯影。
不远处,道袍老者含笑而立,语气温和客气。
可那尽显蔑视和羞辱的话语,落入木晞等人耳中,却似一记炸雷。
他们一身的酒劲彻底消失,露出凝重之色。
“你们先走。”
木晞深呼吸一口气,浑身气机蓄势待发。
却见道袍老者笑了笑,道:“贫道既然来了,怎会让你们有逃脱的可能?”
说着,他右手从袖袍中探出,于虚空中轻轻一按。
轰!
虚空中,一只黑色大手凝聚,足有丈许范围,横空来到十多丈外的卢长锋头顶上空。
卢长锋乃崆峒学宫长老,先天武宗人物。
可面对这一击时,却竟如蚍蜉般不堪,砰的一声,直接被压迫跪地,唇中咳血,头颅都被死死压迫在地面上抬不起来。
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让木晞等人齐齐色变,好强!
“贫道虽不想自夸,可却不得不说,仅仅是迫使尔等下跪,和探囊取物也没什么区别。”
道袍老者笑容温煦。
只是那笑容,却让木晞等人不寒而栗。
“着!”
木晞第一时间出手,挥动青铜大戟,暴杀而出。
他如今的修为,距离陆地神仙之境只一线距离,且修炼有苏奕传授的秘法,拥有麟血玉佩辅助,一身战力,也远超世间同境人物。
却见道袍老者微微摇头,道:“镇岳王,你这等聪明人,怎会做出如此不自量力的事情。”
说话时,他屈指一弹。
嗤!
虚空中,一道黑色长虹般的剑气,从林漱溟手指中射出,宛如飞剑般。
剑虹当空一绕,劲射向木晞。凌厉的剑芒,哪怕相隔十余丈,众人都感到皮肤被割的生痛。
嘭!!
木晞瞳孔骤然收缩,瞬息间将一身修为催发到极致,猛地将青铜大戟劈出,与黑色剑气撞击在了一起。
可仅仅刹那,他整个人就被劈飞出去,青铜大戟脱手而飞,唇中发出吃痛的闷哼,跌落在数丈之外。
脸色也是浮现一抹骇然。
这老东西,怎会如此强大!?
濮邑等人见此,浑身也直冒寒气,一指之力,便将镇岳王木晞重创,这何其可怕?
“你镇岳王也是当世第一流的年轻奇才,如今却沦落到那苏奕身边当狗,着实可悲。”
道袍老者一声喟叹。
说话时,他隔空连按。
轰!轰!
两只黑色大手于虚空中凝聚,分别镇压在濮邑、姜谈云身上,两者皆无力抗衡,被轻而易举镇压跪地。
最让人吃惊的是,道袍老者对力量的拿捏妙到巅峰,在压迫两者下跪后,却并未伤到对方。
因为,他本就是来羞辱对方的。
若真要杀敌,弹指便能灭了木晞等人。
落英楼附近,行人早已吓得慌乱逃窜,也有一些大人物在远远观望,看到这一幕幕时,都不由倒吸凉气,脸色大变。
太强了!
那道袍老者所拥有的手段,完全就是碾压,不费吹灰之力!
“镇岳王,你自己跪,还是让贫道帮你跪?”
道袍老者目光看向木晞,神色温煦。
“我保证,就是死,今日也不会跪下了!”
木晞擦掉唇角血渍,爬起身来,那轩昂笔挺的身影,散发出极为可怖的威势。
“是吗?”
道袍老者微微一笑,抬手隔空一按。
轰!
一只黑色大手横空镇压而下。
“开!”
木晞大吼,怒发冲冠,双臂若霸王扛鼎,一身的力量全都燃烧般催发到极致。
砰!!
黑色大手镇下。
木晞身影剧烈一晃,脚下地面承受不住那等力量,猛地塌陷炸裂,碎石横飞。
让人吃惊的是,木晞竟短暂的挡住了这等可怕的镇压力量!
道袍老者也不由意外,道:“没看出来,镇岳王你的修行之路,竟已远超世俗武者,可称得上是真正的修者了。可惜……终究是螳臂挡车。”
他摇了摇头。
轰!
那黑色大手发光,狠狠镇压。
登时,木晞身影如木桩般,被狠狠压进地面,他七窍淌血,浑身筋骨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摩擦挤压声,通体躯体肌肤都出现细密的裂痕,有殷红的血水浸出。
谁都看出,木晞在死撑,宁可负伤,也不愿以最屈辱的方式跪地。
那一幕幕,让远处观望者都不禁心生一抹悲凉,堂堂镇岳王,名满天下的绝世奇才,都这般无力吗?
那道袍老者究竟是谁,怎会如此可怕?
砰!
到最后,木晞虽彻底化解了那黑色大手的力量,可他整个人都嵌入地下,只剩下脑袋露出地面。
他唇角淌血,目眦欲裂,道:“老东西,我说了,除非我死,否则,我木晞今生今世,不会向任何人跪地!!”
沙哑愤怒的声音,响彻夜空。
道袍老者眉头微皱,旋即笑起来,道:“是吗,那我就把你拎出来,再逼迫你跪地便是。”
说着,他袖袍鼓荡,正欲再次动手。
便在此时——
锵!
一缕剑吟在远处响起。
刹那间,一个身着麻衣,峨冠博带的男子,御剑而来,大袖翩翩,宛若神仙。
“道友,以你的道行,却以大欺小,不觉得有损颜面?”
麻衣男子眸子灿然,恍如一对炫亮星辰,锁定在道袍老者身上。
“云琅上人?”
道袍老者有些意外,出对方正是大秦东华剑宗号称战力第一的太上长老符云琅,有“云琅上人”的美誉。
远处观望的大人物们也一阵骚动,显然也认出了来者身份。
“罢了,贫道此行目的已达到,不与这等蝼蚁之辈再计较。”
道袍老者说着,转身而去。
远远地,传来他那温煦如春风般的声音:
“告诉苏奕,今日之事,乃是为苏家四夫人和苏伯泞少爷讨一个公道,他若不服,不必等到五月初四,今夜便可来玉京城苏家,贫道自会奉陪到底。”
声音还在回荡,他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场众人,皆相顾骇然。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明白,道袍老者此来,矛头却是指向苏奕而去!
“此人是谁,竟有如此道行……”
云琅上人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也是辟谷境中顶尖巅峰层次的存在,比之当初陨落在苏奕手中的游天鸿都要强大一筹。
可刚才面对那道袍老者时,却让他感到了极大压力!
“木公子,你们没事吧?”
这时候,一道窈窕修长的倩影从远处匆匆而来,五官轮廓若刀凿斧刻般精致绝伦。
正是兰娑。
云琅上人,正是她的授业恩师。
她第一时间把木晞扶起,俏脸尽是担忧,“苏公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见他。”
木晞苦涩道:“我都没脸去见苏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等话,快走吧。”
兰娑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就带着木晞等人一起离开。
今晚,若不是她和师尊就在附近区域中闲逛,恰好察觉到了这一场战斗的波动,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并且,那道袍老者此次明显是冲着苏奕来的,这等事情,自然越早让苏奕知道越好。
松风别院。
苏奕躺在在院落中的藤椅内独酌。
一侧的位置上,倾绾在低头剥瓜子,身边的小白瓷盘上,已堆了厚厚一层瓜子仁。
月色洒下,清辉四溢,静谧宜人。
苏奕偶尔抬手捏起一撮瓜子仁,就着月光和酒一起下肚,倒也惬意。
倾绾偶尔会偷偷地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偷瞄苏奕一眼,便做贼心虚似的连忙地下螓首。
苏奕哪会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只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毕竟,少女清丽可人,娇憨呆萌,那偷瞄的神态,也是极赏心悦目的。
而当兰娑带着木晞等人趁着夜色匆匆前来后,苏奕那悠闲恬淡的心绪,顿时消散不存。
他目光一一从木晞等人身上扫过,眉头也是一点点皱起,深邃的眸深处泛起一丝冷意。
苏奕都没想到,苏弘礼会玩这样一出。
“这是沉不住气了?亦或者说,是要激怒自己,以此为契机,让自己不顾一切地杀往苏家?”
苏奕若有所思。
“苏公子,此事该怎么办?”
兰娑不禁问出声。
这也是她间隔多天后,第一次和苏奕见面,可此时却已没有了寒暄的心思。
苏奕神色平淡道:“五月初四那天,我会亲手斩了那老东西的首级,帮镇岳王他们洗刷今夜所遭耻辱。”
“你……现在就一点不生气?”
兰娑很不解,从苏奕身上,他没有看到一丝愤怒的迹象。
“丫头,这时候生气,岂不是正中对手下怀?”
云琅上人走上前,朝苏奕见礼道,“东华剑宗符云琅,见过苏道友。”
兰娑也连忙道:“苏公子,这是我师尊,今晚的事情,正是师尊及时出手,才让那老家伙退走。”
苏奕没有再坐在藤椅中,长身而起,点头道:“今夜之事,多谢道友你仗义出手,我苏某人他日必有报答。”
云琅上人笑着摆手道:“符某早听说,公子曾出手,救了兰娑一命,若说报答,也该符某报答道友才对。”
苏奕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目光看向木晞等人,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就留在我这里。”
木晞等人皆答应下来。
云琅上人和兰娑停留了片刻,便告辞而去。
当晚。
有关道袍老者在落英楼前,迫使镇岳王木晞等人下跪,矛头直指苏奕而去的消息,也是传遍玉京城,掀起莫大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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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万众瞩目 我自安之若素
深夜,皇宫。
周皇也被惊动,道:“自十年前,那老道就像凭空出现般,陪伴在苏弘礼身边,至今没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没曾想,今晚他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几个弹指间,就不费吹灰之力压迫镇岳王等人跪地,这实力就太可怕了。
大殿中,洪参商道:“陛下,我早跟您说过,此人极度危险,远不是寻常陆地神仙可比,今晚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一点。”
顿了顿,他继续道:“东华剑宗太上长老符云琅,乃是大秦三大至强剑道修士之一,可即便是他今晚出现,也没有轻举妄动。由此可见,那老道的实力是何等可怕。”
周皇皱眉道:“这莫非就是苏弘礼有恃无恐的底牌?”
洪参商摇头:“若是底牌,岂会在今晚就暴露,更何况,这老道明显听命于苏弘礼,这也就意味着,真正可怕的是苏弘礼!”
周皇深呼吸一口气,道:“十年前,正是苏弘礼开始隐居不出的时候,而这老道却忽然出现了,那这十年来,苏弘礼的修为又该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声音凝重。
洪参商沉默片刻,这次说道:“陛下莫急,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
“那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晚的玉京城内,不知多少大人物在思忖这个问题。
也是这时候,人们才猛地发现,苏弘礼身边,竟还藏有如此强大的存在,这完全出人意料!
“之前时候,我还不看好苏弘礼,毕竟,苏奕都能斩游天鸿这等辟谷境大圆满存在,岂可能收拾不了他苏弘礼?”
“可现在看来,是我小觑苏弘礼了!”
有老辈人物如此感慨。
“这一对父子若真对决,孰强孰弱?”
“肯定是苏奕,最近一段时间,死在他手中的陆地神仙人物,便有游天鸿、黎昌宁两人,连使风流都被惊退,狼狈而逃,放眼大周,谁能与敌?”
“未必!苏弘礼闭关十年,谁也不知道如今的他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更何况,他若不够强大,怎可能会让那神秘老道辅佐在身边?”
这个夜晚,因为道袍老者的出现,让人们都猛地发现,无论是苏弘礼,还是苏奕,这一对父子,竟一个比一个神秘,一个比一个强大!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了。
“五月初四,一切真相,必将大白!”
这一晚,分布在玉京城内的那些大人物们,也是对五月初四这一天即将上演的事情愈发期待了。
……
五月初三。
大周皇室影龙卫出动,以玉京城苏家为中心的十里区域内,所有定居其中的寻常之辈,皆被清空。
衮州,天元学宫。
宁姒婳独自立在山巅云海之畔,轻语道:“明天,这一场对决终于要上演了,可惜,我却无法亲自去观战……”
她清稚若少女般绝美的脸庞上泛起一丝遗憾之色。
而后,宁姒婳目光看向不远处,明媚脱俗的茶锦,正坐在那发呆,美眸恍惚,心事重重。
宁姒婳走过去,笑着安抚道:“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杀得了你家少爷。”
茶锦呃了一声,从发呆中清醒,讪讪道:“让宁宫主笑话了。”
宁姒婳没有再多说。
担心,是因为牵挂和在乎。
她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能做到真正的平静从容?
一座竹楼内。
文灵雪坐在轩窗前,以玉手撑着下巴,灵秀清丽的小脸一片静谧之色,内心自语:“苏奕哥哥肯定没事的……”
另一侧,文灵昭正在泡茶,清冷如雪,孤峭如冰,只是内心却五味杂陈。
犹记得,当初他告诉自己,以后迟早会前往玉京城苏家亲手解除婚事时,自己还感觉荒谬不堪,根本不信,为此还和他激烈争执过。
谁曾想,短短数月间,他已搅乱天下风云,成为当今大周最耀眼的一个少年传奇!
而今,他更是要踏入苏家,了断恩仇!
这一切,让文灵昭想起时,心中就不免自嘲,该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吗?
“哥哥,苏哥哥肯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风晓然扬起小脸,深邃漂亮的眸看着哥哥风晓峰。
“当然!”
风晓峰回答的不假思索。
……
五月初四。
天还未亮,已有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武者提前启程,朝玉京城苏家所在的区域涌去。
其中不乏来自大周、大魏、大秦三国的修行之辈。
都担心去的太晚,抢不到观战的最佳位置。
“这一战,也不知吸引了多少强大的存在前来,堪称是举世瞩目,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盛事了。”
青衿轻语。
她伴随在师尊火松真人身边。
她最近一段时间,接触了许多消息,也让她清楚,今日即将上演的这一场战斗,早已引起了大周、大魏、大秦三国修行势力的关注!
只是,她至今还有些无法想象,这一战的主角之一,却竟是苏奕……
犹记得,两三个月前,在云河郡城相见时,那少年远远都还没有踏入宗师之境。
可如今的他,已有震烁天下之威名!
“我只希望,苏公子能够获胜……”
常过客沉声道。
“哼!”
一侧的火松真人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我知道,苏奕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别忘了,这苏奕同样是我们潜龙剑宗的仇人。”
常过客登时沉默,面露苦涩挣扎之色。
……
“师尊,您觉得苏公子能赢得此战吗?”
同样在前往苏家的路上,兰娑忍不住问。
“不好说。”
云琅上人想了想,说道:“这一战,变数太多,恐怕没有谁能预料到谁输谁赢。”
兰娑怔了怔,低语道:“可我更看好苏公子。”
云琅上人笑了笑,道:“他救过你性命,你自然看好他,不过,当真正开战时,你可莫要冲动,如今这玉京城,卧虎藏龙,强者云集,苏奕和苏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切记不要提前跳出来,否则,怕是会被苏奕那些仇敌盯上了。若如此,最后我们就是想在暗中出手帮苏奕一把,也必会受阻。”
兰娑嗯了一声,喜滋滋道:“师尊,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
若从天穹俯瞰。
能够清楚看到,以玉京城苏家为中心的附近区域中,正有许许多多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密密麻麻,如若潮涌。
不过,敢于靠近最前方的,皆是在天下间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
那些宗师人物,都只能靠边站。
“快看,上林寺的寂河长老来了!”
场中有惊呼响起。
就见一个身着僧袍,慈眉善目的老僧,率领大秦使者团中的诸多尊贵人物,浩浩荡荡驾临场中。
一时吸引不知多少目光注意。
而随着寂河等人出现,没多久,身着赤袍,须发皆白的大魏月轮宗太上长老云钟启,也带着大魏使者团的高手抵达。
云钟启一手托道印,一手握拂尘,威势极盛,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同样引起场中一阵骚动。
搁在寻常,无论是寂河,还是云钟启,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可在今日的苏家附近,足以和他们比肩的存在,不乏其人,让得他们也注定不可能独领风骚。
接下来的时间中,潜龙剑宗使风流、火松真人一行陆续抵达。
多年不曾在世间显露踪迹的吞海王葛长龄孤身一人,飘然而至。
当白衣负剑,眉目如画的羽流王月诗蝉抵达,依旧如当初在九稷山之巅般,惊艳了不知多少目光。
东华剑宗太上长老云琅伤人的抵达,也是引发场中一阵轰动。
那一幕幕,让场中那些武者都有懵掉的感觉。
仿佛活在当时神话中,一位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纷至沓来!
这无疑是一场空前盛事。
当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划破玉京城上空的黑暗,玉京城苏家所盘踞之地附近,已是人头攒动,强者云集!
苏家内。
游青芝和苏伯泞焦急等待在青梧院外,内心既忐忑又亢奋。
在他们不远处,苏家一众大人物们,同样早早等候在那,每个人的心情也很复杂。
今日,他们苏家是天下瞩目的焦点。
可同样,今日这一场即将上演的战斗,也关乎他们苏家的生死存亡!
青梧院内。
苏弘礼换了一身玄色长袍,长发挽成道髻,笔挺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犹如一座巍然屹立天地间的孤峭山峰,给人以不可撼动之感。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道:“闭关这十年,我一直在等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不屑于在这世间展露实力,却不曾想,今日却要因为那孽子,不得不提前略展身手了。”
旋即,他收回目光,笑了笑,“也罢,今日就让这天下人见识一下我苏弘礼的手段便是。”
苏弘礼负手于背,转身朝青梧院外行去。
道袍老者亦步亦趋,跟随其后。
当晨曦破晓时。
苏奕一日从前般,洗漱、修炼、吃饭。
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因为今日就要去和苏家对决,让自己的修炼生活受到任何一丝影响。
历经万般红尘劫,犹如凉风清拂面。
大战在即,我自安之若素。
当苏奕走出松风别院,方元已驾驭马车等候在那。
苏奕坐上马车,随口吩咐道:“送我到苏家后,你回来温一壶酒,记得买一份烤鲳鱼。”
方元一呆。
那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深深震撼他的心神!
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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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虚空之上 父子之决
晨光熹微,照耀人间。
可很快,一片乌云涌来,笼罩玉京城上空,让天地也变得阴暗沉闷起来。
哗啦啦~~
没多久,雨水倾泻,天色一片昏沉。
宗师以上的强者,可以撑起一身罡气遮雨,但大部分人没带伞,只能被雨淋着。
便在此时,有人看到,苏家那恢弘巍峨的门庭中,陆续走出两人。
为首的,一袭玄色长袍,头盘道髻,模样三四十岁,面庞如玉,举手投足,自有渊渟岳峙的气韵。
苏弘礼!
苏家附近区域中,议论私语声顿时消失,无数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气氛压抑寂静,唯有雨水坠落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苏弘礼对此似浑然不觉。
他目光一扫四周,对身后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且在此等候。”
道袍老者点头,退居苏家大门之前,默然而立。
虽然他极为低调,可像云琅上人、寂河、云钟启等陆地神仙,却无法忽略其存在!
“为何……苏弘礼竟还是先天武宗境的气息?”
有人惊疑出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止多少人错愕,难以置信。
隐居闭关十年,苏弘礼竟不曾破境?
若如此,他拿什么和其子苏奕斗?
就是那些陆地神仙人物,也都有些惊疑不定。
可面对这些异样的目光,苏弘礼却视若无睹,自顾自立在雨幕中,神色平淡,一语不发。
轰隆~
天穹阴云中,雷霆激荡,隆隆炸响。
雨势越来越大了。
忽地,极远处地方传来一阵骚动。
“苏奕来了!”
有哗然声响起。
而后就看到,极远处人群分开,一个青袍少年,手握一柄雨伞,从雨幕中缓缓走来。
他身影颀长,面庞清俊,一对眸深邃恬淡,纵使被无数目光打量,却似闲庭信步。
正是苏奕。
就在这一刹,苏弘礼抬眼看过来,他眸子深处似有神芒闪现,凌空射去。
而苏奕是将目光看向了苏弘礼。
两者的目光相隔极远交错,却似无形的利剑碰撞在一起。
砰!
虚空中仿佛传来无形的撞击声。
只见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两人所在之地为起点,在两者之间的虚空中骤然扩散,似惊涛骇浪般,形成了一道长达百丈的裂痕。
长长的裂痕四周,倾泻而下的雨水皆飞溅而开!
“神念!”
那些陆地神仙人物,无不齐齐倒吸凉气。
这等力量,若出现在他们这等人物身上,自然不奇怪。
可现在,当出现在先天武宗修为的苏弘礼和宗师境的苏奕身上时,就太匪夷所思了!
苏奕眼睛微眯。
苏弘礼身上的先天武宗气息,是他转世以来,见到的最强大的一个。
其气息沟通天地元气,随意立着,精气神圆润凝练,没有一丝漏洞,看似寻常,实则已有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之韵。
“能在先天武宗境淬炼出神念,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是极为耀眼的角色了。”
“看来,母亲叶雨妃当年传授他的秘法,让他在这先天武宗之境,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的蜕变。”
“可惜,于我而言,这些力量还不够看。”
苏奕微微摇头。
这个苏弘礼,也许有诸般意想不到的底牌和杀手锏,也许隐藏了诸般实力。
但苏奕前世,见过无数的绝艳天骄,杀过不知多少足以惊动万古的绝世大敌,阅尽世事十万八千年,称尊大荒无可敌,任凭苏弘礼有多少手段,今日也定将其拿下!
“我苏家的一桩私事,却不曾想惊扰了这天下风云,引来各路朋友前来观战。”
大雨滂沱中,苏弘礼淡然开口,声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也罢,今日我苏弘礼就让诸位做个见证,在此斩杀苏奕这大逆不道的孽子,为苏家清理门户!”
字字透发出磅礴威势,回荡众人耳畔。
而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苏弘礼凌虚踏步,扶摇而起。
每一步迈出,脚下虚空如有石阶般,托着他层层而上。
让人们骇然的是,苏弘礼身上的气息,也是在每一步迈出时,就暴涨一大截。
当来到百尺上空。
轰!
以苏弘礼为中心,漫天雨幕炸开。
而他身上的气息,则仿似一举破开天门般,迈入陆地神仙之境。
众人清楚看到,苏弘礼一身气息直似惊虹,冲霄而起,让得那天穹厚重的乌云,都被冲破一个丈许范围的窟窿。
他站在虚空之中,没有动用丝毫神通法术,就凭空而立,仿佛天地将他托起。他一舒一展之间,都与整个天地契合,不分彼此,充满着无与伦比的道韵,举手投足间,似能带起无穷力量。
有天光从窟窿中洒下,映照在苏弘礼那修长孤峭的身影上,直似仙神般,耀眼煌煌,不可逼视。
全场震骇。
凌空踏步,扶摇而上,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举迈入陆地神仙之境,谁能不惊?
便是那些陆地神仙人物见此,都忍不住瞳孔一缩,被惊艳到了!
“老天!”
“这也太可怕了!”
附近区域中,不知多少武者瞠目结舌。
之前,人们还疑惑,为何隐居十年后,苏弘礼依旧是先天武宗修为,可现在,这种疑惑已荡然无存,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在世俗武者眼中,此刻的苏弘礼,头顶乌云密布,闪电飞舞,而凭虚而立的他,则如传说中的神明!
“刚一破境,威势之盛,超乎想象……这苏弘礼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大道底蕴,才能够在破境之后,便拥有这等威势?”
上林寺寂河脸色变幻。
他一眼看出,苏弘礼虽刚破境,可身上的威势之盛,却甚至要比游天鸿那等辟谷境大圆满存在都强大!
这简直不可思议。
“身御天地之势,神凝周虚之气,甫一破境,便有此境无敌之风范,这……的确太可怕了……”
云钟启喃喃,神色凝重。
再看云琅上人、使风流、火松真人这些陆地神仙,也都一时失神。
此时此刻,放眼全场,谁还敢小觑苏弘礼分毫?
“原来父亲他如此厉害啊!”
苏家内,苏伯泞震撼,满脸狂热之色。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母亲当初为何会说,父亲若出手,这大周几乎无人可敌的话了。
“这是自然,这些年来,你父亲只不过是太低调了,不屑向世俗展露力量罢了。”
游青芝自豪道。
这一刻,整个苏家上下,一片沸腾之音。
“孽子,过来受死!”
虚空中,苏弘礼淡漠开口,声传天地。
他衣袍飘曳,直似天神。
唰!
所有目光都齐齐看向苏奕。
就见苏奕收起油纸伞,凌虚迈步,来到虚空之上,倾泻而下的雨幕,还未靠近他,就被一股无形力量荡开。
若说苏弘礼是神威霸世,那苏奕就如超然出尘之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淡然绝俗。
“孽子?”
苏奕笑了笑,道,“我保证,待会一定抽烂你的嘴巴。”
他凭虚而立,看着远处百丈外的苏弘礼,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那一股执念和恨意,也是喷涌而出。
他没有压抑。
也无须压抑了,今日,本就是要斩了这执念!
听到这对父子的对话,在场众人皆心中翻腾,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让他们之间如此仇视?
苏弘礼看了看苏奕,非但不恼,反倒轻笑起来,道:“你这孽子,真以为继承了古之大能的衣钵,就能翻天?”
顿了顿,继续道:“诚然,你一身大道根基之凝练雄厚,称得上千古未有,且拥有神念,掌握道韵、御用性灵道光,每一种底蕴,皆足以惊艳真正的修行之辈,就连一身剑道造诣,也远非那些世俗中的陆地神仙之流可比,但……”
说到这,苏弘礼眼神幽邃,神色冷漠,“你终究输在修为太低,身处凡俗之境,并非真正凌驾世俗之上的元道修士。”
“这,就是你我之区别,一如天地之分。”
说话时,苏弘礼的气息,兀自在增长,澎湃的天地元气,汹涌灌入,而他的身躯,更似无底洞般,让得一身修为、神魂、体魄力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
仅仅在说话的这点时间,他那一身刚破境的修为,就至少暴增了一倍!
那一幕幕,让场中那些陆地神仙人物都无法淡定,苏奕已经足够妖孽,没曾想,他这位父亲,竟也如此逆天!
“天地之别?呵,你苏弘礼也配在我面前纵谈修行之道?我若愿意,弹指可入元道,开元府、聚元星,扶摇而入灵道中。”
苏奕唇泛讥嘲,“但这些没意义,也并非是我求索之道。今日一决,我便让你看一看,凡俗宗师境,是如何镇压如你这般陆地神仙的!”
说着,苏奕周身气息,如长江大河般瞬间暴涨,气势直冲霄汉。
轰!
他衣袂猎猎,黑发飘扬,
在众人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其一身气势在眨眼间,就强大到一种空前的地步,与苏弘礼不相伯仲!
这一刹,全场死寂,众皆震撼。
场中陆地神仙之流,无不惊叹,相比当初斩杀游天鸿,此时拥有宗师五重境修为的苏奕,要强大了不止一筹!
哪怕是苏弘礼,也不由挑了挑眉。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千般秘术 一力破之
乌云滚滚,大雨如瀑。
苏弘礼和苏奕凭虚而立,遥遥对峙。
附近区域,众人的目光和心神皆被两者吸引。
这一战虽还未真正上演,可所有人都清楚,此战无论孰胜孰负,都足以载入史册,震烁天下。
喀嚓!
一道炫亮的闪电划破乌云,照亮世间。
几乎在这一瞬,苏弘礼动了。
轰!
他脚踏虚空,随手一拳轰来。
澎湃的拳劲,呈晶莹璀璨的金色,像一道呼啸而出的烈日,把空中的雨幕都震碎,打出一道长达百丈的裂痕。
有焚化乾坤般的道韵烙印拳劲中,一拳之下,恰似大日独照,霸烈无边。
那些陆地神仙人物,都呼吸一窒。
寥寥一拳,霸天绝地!
远处寻常武者,更是骇然色变,心神都被这一拳的威势所夺,如坠绝望深渊,瑟瑟发抖。
唯有道袍老者清楚,这一拳,名唤“熔日”,来自【焚世八荒经】!
苏奕眼神淡然如旧。
苏弘礼的强大,的确出人意料,就如这一拳,无论威势,还是其中蕴藏的力量,皆超凡脱俗。
仅仅以其中的道韵品相而论,便可列入地、天、玄元道三阶中的玄阶中品!远超游天鸿所掌握的“天阶”道韵。
可惜,对已拥有五蕴性灵,实现五行合一的苏奕而言,这样一拳,已很难威胁到他。
直至苏弘礼这“熔日”一拳轰来。
苏奕指尖一挑——
漫天雨幕中,有一颗颗星辰涌现,皆呈缥缈朦胧的清色,状似混沌,排列虚空。
这一刹那间,整个天空,众星璀璨!
众星剑指。
魔门体修一脉的传承,一经施展,若众星横移,极尽杀伐毁灭之威。
轰隆!
随着苏奕指尖一划,一颗颗星辰碾压虚空,若燃烧的彗星群垂落,恢弘磅礴,恐怖无边。
嘭!嘭!嘭!
苏弘礼的拳劲何等霸天绝地,足以一拳镇杀寻常陆地神仙人物,可当被那众星之力覆盖,登时遭受阻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耀眼夺目的神辉迸溅席卷。
最终,苏弘礼这一拳在了苏奕十丈之外,溃散消弭。
诸多陆地神仙,尽数无声。
两人尽管只是一击,但展现出来的实力之强,简直可怖可惧。
苏弘礼拳劲如大日,一拳足以轰杀陆地神仙。
可苏奕随手招来的众多星辰,却同样恐怖无边,直似一方星空笼罩而下,每一颗星辰所爆绽的力量,让陆地神仙都为之胆寒。
而这,只是两人开战时的随手一击罢了!
“竟挡住了?”
叶雨妃、苏伯泞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苏奕都已强大到这等地步了?
而像月诗蝉、葛长龄等人,也都心潮起伏。
寥寥一击,比之苏奕当初击杀游天鸿时,都要震撼人心,这一战若真正爆发,又该上演何等惊世的景象?
苏弘礼神色平静,凌空迈步,再次杀来。
苏奕能挡住他一击,并不出他意料。
轰!
他躯体舒展,于虚空中演绎盖世拳法,身影弥散刺目的火焰光影,漫天雨幕都被蒸发。
一道道拳劲破空,直似火神舞空,每一击皆充斥毁灭焚化之气,霸烈到极致。
肉眼可见,附近虚空似燃烧,有火焰洪流沸腾,身处附近区域的强者,无不色变,纷纷远比。
因为那等拳势,动辄便能焚山煮海!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不屑,不再迟疑,纵身上前。
嗤!
在其指尖,有灿然剔透的清色星光萦绕,随意一指,便有众星之相涌现,镇压而下。
当滚滚洪流般的拳劲和繁密的星辰碰撞,那片天地都似炸开,火焰和星光流窜席卷,仅仅是飘落而下的战斗余波,便将附近区域的房屋建筑一一焚化毁掉。
轰隆!轰隆!轰隆!
两者激战在一起,直似一对神祇在空中角逐厮杀。
场外那些陆地神仙之下的人物,早已被震慑,脑海空白,心神失守。
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去窥伺到这等层次的战斗之妙,反倒会被那等威势震慑,给心神造成冲击!
而在那些陆地神仙人物眼中,这样的一战,同样让他们无法淡定,频频色变。
苏弘礼何等强大,拳御火焰道韵,演绎盖世秘法,一身之道行,比之游天鸿这等辟谷境大圆满存在还要强大,举手投足之力,都能轻易轰杀同境人物。
可此时,他那一次次杀伐,却竟被苏奕连连破开!
“这是宗师境能够拥有的力量?”
类似的感慨,早在九稷山之巅和游天鸿的对决时,就不知多少人发出。
可此时,看到苏奕那强横无匹的威势,依旧让人难以置信,凡俗之境,怎能办到这一步。
这甚至都颠覆那些陆地神仙的认知!
轰隆~~
猛地,战场中,苏奕掌指猛地一劈。
就见一颗颗星辰连成一道笔直的长虹,仿似星辰之剑,横亘长空,怒斩而下。
苏弘礼打出的一重重熔浆洪流般的拳影,何等强大,称得上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挤满虚空。
可此时,却被苏奕这一击硬生生轰破,那重重的拳劲炸开时,飞溅的力量光雨,直似瀑布般溃散弥漫,煞是壮观。
眼见这一击迫近而来,苏弘礼瞳孔一凝,猛地一声冷哼,大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抓。
哗啦~
一只金灿灿的大手横空,每一根指节皆萦绕着汹汹燃烧的滔天火焰,朝着那星辰连贯而成的灵剑抓去。
轰!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那片战场,完全被炽盛的烟霞遮蔽,滚滚激荡。
众皆骇然,场中惊呼四起。
除了那些个陆地神仙还能立在原地外,其他人等,皆被逼着运起护体真罡,但依旧节节倒退,不得不远远避开!
众人震惊看去。
就见到以两人为中心,数十丈的区域中,连一丝雨水都没有,形成一个真空。
而他们附近的虚空,竟然如塌陷般,出现无数蔓延而开的裂痕,似虚无的巨大蛛网般。
而像云琅上人、寂河这些顶尖人物,则敏锐看到,苏弘礼虽最终将这一击挡住,却被震得身影摇晃,倒退出三步!
“这……”
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由吃了一惊,苏弘礼被逼退了?“苏弘礼,你就这点能耐不成?”
淡然的声音中,就见苏奕脚踏虚空,纵身上前,以凌厉无匹之势,朝苏弘礼杀去。
一颗颗星辰涌现,轰隆隆碾压虚空,由苏奕掌御着,镇压而下。
这便是众星剑指的奥秘。
极尽杀伐,极尽毁灭,若是由苏奕前世时的力量施展,一击之下,足可毁掉一方天地,镇压不世大敌。
“狂妄!”
苏弘礼冷哼,眸子如电,刹那间而已,竟是再度演绎出一种威能奇大的秘法。
就见,他双手在虚空中结印,刹那间,一个似拳非拳,似握非握的奇异法印凝结,绽放百丈金光。
“大日金刚轮印”!
这是属于佛门的一种秘术,将道法与意志和精气神融合唯一,沟通天地周虚之力,引来冥冥之中的宏大之力,呈现出大圆满、大智慧般的神韵。
“去!”
苏弘礼大喝。
滔天元气,凝聚在他这一道佛印中,一时间,竟有佛陀虚影涌现,虚空中隐约响起了梵唱之声。
这一刻,苏弘礼就好似从天而降的得道高僧,带着怒目金刚之威,要镇杀苏奕。
这一幕,让上林寺的寂河都错愕,这苏弘礼,竟还修炼有佛门密宗的道藏!?
轰!
佛印横空,碾碎一颗颗星辰,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苏奕轰去,俨然呈现无坚不摧般的威能。
苏奕却不退反进,大手猛地按下。
一道星辰漩涡涌现,漩涡中,瑰丽梦幻的清色道光化为濛濛剑气,于虚空中疯狂旋转。
砰砰砰!
那大日金刚轮印,登时遭受到可怕的压迫和碾压,在那星辰漩涡之下一寸寸炸开,产生惊天般的爆鸣。
苏弘礼眉头皱起。
他袖袍鼓荡,一身气势再变,屈指一弹,九道剑气排空而起,呈九宫布局,破空而去。
九宫御空剑!
这又是一门堪称惊世的秘术。
见此,那些陆地神仙都不禁动容,这苏弘礼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神妙秘法?
却见苏奕微微摇头,语带不屑。
“不动用你真正的底牌,纵使你有千般秘术,我自一力破之!”
苏奕说话时,掌指虚捏。
轰!
一挂星辰长河掠出,被苏奕拎着,像仙人舞神鞭,驱赶星辰,碾压虚空,狠狠砸下。
无论苏弘礼怎么变,苏奕自顾自施展众星剑指的奥秘,不管不顾,击破一切障碍。
当这一击砸落。
呈九宫排列的一道道剑气,直似遭受到来自神祇手中的一柄巨锤轰砸,皆在虚空中砰砰砰炸开,四分五裂,溃散如潮。
而苏弘礼整个人,则被苏奕这一击的余威,震得身影摇晃,不得不退,颇有些狼狈。
那些陆地神仙都快傻眼了。
最初时,苏弘礼凌虚踏步,眨眼间踏入陆地神仙之境,展现出的威势之盛,何等恐怖。
可谁曾想,自开战以来,面对宗师境的苏奕,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倒隐隐有被打压的迹象!
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感到格外的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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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打回原形
“千般秘术,一力破之?大言不惭!”
苏弘礼冷哼。
他身影舒展,绽放出灿然的金色霞光,体内一道道穴窍与神藏开启,释放出恐怖的力量波动。
在那刹那间,他全身的力量凝聚如一,与这片天地契合交融。
轰!
他一身威势骤然攀升暴涌。
在众人视野中,此刻的苏弘礼,就如化作这方天地的主宰,掌控周虚之气,御用山河之势。
那等威能,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
苏弘礼一挥袖袍。
方圆数里内的元气,瞬间汇聚到他的掌间,化作一股宏大的金色道光,向苏奕轰去。
这种轻描淡写之间,操纵天地之力的姿态,让不知多少人瞠目。
几乎同一时间,苏奕甩动一挂星河,劈落而至。
轰!
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击。
两股皆有压塌山河之威的力量,瞬间碰撞在一起,那片虚空中,直似两座火山碰撞,璀璨的毁灭洪流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开。
附近街巷早已被摧垮,当这一击的力量扩散,那片大地都塌陷下沉,裂开不知多少沟壑裂缝,碎石横飞。
纵然早已远远避开的武者,依旧遭受到波及,被震得身影直接倒飞出去,跌落一地。
场中大多数强者,都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的战斗之下,他们别说参与了,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许多人都不得不再向更远处撤离,否则一不小心,就得被两人的战斗余波,碾成齑粉。
而那些陆地神仙,也都不得不运转修为,才化解这等战斗余波的侵袭,他们脸上都已浮现惊色。
古老传闻中,修士一怒,动辄开山断流、毁城灭地,也不过如此!
轰!
苏弘礼一掌拍出。
只见漫天元气,化作一只足有十丈的巨大手掌,就像神龙探爪般,向苏奕抓来。
谁都看出,这一刻的苏弘礼,开始扳回局势,显露出远超之前的威势。
“雕虫小技。”
苏奕掌指斩出。
一道道星辰排列,化作一方巨大的星图,每一颗星辰旋转飞舞,让这一幅星图也出现无数种变化。
那释放出的威能,滚滚碾过虚空,直似要碾碎眼前的一切。
咔嚓!
苏弘礼施展的十丈巨掌,硬生生被碾爆,在虚空中炸开。
但苏弘礼毫不在意,他双手挥动之间,都带动方圆数里的天地元气,整个天空被他搅动的云雾翻腾,金光四射。
一如此间天地的主宰!
而苏奕没有借用丝毫力量,纯粹凭自身雄厚无匹的真元与肉身之力。
“借用天地之力,迟早也会被这天地所抛弃,我本以为你苏弘礼有多大能耐,原来,也终究只是个鼠目寸光之辈。”
苏奕一边出手,一边摇头。
“修士御用天地山河,这正是凡俗和天人的区别,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可笑!”
苏弘礼双目淡漠冷酷。
他一身气息,牵引天地苍茫之势,御用周虚力量,举手投足,所释放出的威能也是愈发强大了。
轰!
随着苏弘礼双手一合,天地间的浩瀚元气,化作一座百丈囚笼,金光流转,镇压而下。
这是一种极神妙的封禁之术。
任何修道者若被困在其中,就如游鱼被冻结在冰层内,彻底斩断和这片天地的一切联系,无力挣扎,最终被囚禁镇压。
“破!”
苏奕黑发披散,气血奔腾。
璀璨的清色神辉涌现,化作浩浩荡荡的星辰长河,奔腾咆哮。
轰!!!
天地昏沉,光雨爆绽。
最终,苏奕虽破开这一道百丈囚笼,可身影也是微微一晃,一身气血翻腾。
可他却似浑然不觉,反倒轻叹一声,道:“拿天地之力来压我,又怎可能让你得逞?”
他猛地一展身影,每一寸穴窍灿然发光,五脏之地,有五色性灵道光燃烧般涌现。
一身大道底蕴,宛如从沉寂中苏醒。
眼见这一幕,苏弘礼蓦地纵身前冲,抬起右手,迸发出晶莹剔透的金色道光,这金光吞吐不定,如同实质,凝聚了苏弘礼全身之力。
“斩!”
苏弘礼一掌拍出。
在众人眼中,只觉整个天地的元气,尽数被这一掌操纵,任何要和苏弘礼敌对的,都似乎在与天地为敌。
御天地周虚之力,凌驾于世,和这方天地的主宰又有什么区别?
轰!
苏奕再次被撼动,被这一掌震得倒退出去。
这一幕,让木晞、濮邑、兰娑等人脸色骤变,心都悬起来。
而场中此时已是轰动起来。
谁还能看不出,苏弘礼已占上风?
“这,就是凡俗和修士的区别。”
苏弘礼淡漠开口,他驾驭周虚,宛如神祇般,再次朝苏奕逼近。
他的双目,仿佛浩渺的天宇苍穹,俯瞰芸芸众生,苏奕在他眼里,只是蚂蚁一般。
“是吗。”
苏奕停住身形,眸泛讥嘲,“那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天地之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缓缓拉出一个古朴的拳势。
五颗星辰,在他身前浮现,分别呈青、赤、白、黄、黑五种神性道光,彼此呼应,化作一轮璀璨的五行神环,五种神辉竟是交融成一种极致剔透的清色。
五行融一,其色为清,状若混沌,其质缥缈、其息朦胧!
这才是苏奕在此境真正的圆满之力。
此刻,被他以众星剑指为引,施展而出。
那清色的五行星辰所化的神环,看似缥缈朦胧,实则力量已是凝练到极致,厚重到极致,磅礴无量,气息若混沌!
“去!”
苏奕袖袍一挥。
轰!
天地间的元气都剧烈翻腾起来,方圆千丈之地,皆被一股毁灭般的恐怖气息所笼罩。
随着五行神环掠空而去,苏弘礼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对天地周虚力量的御用,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就仿佛,那天地周虚的力量都被苏奕这一击压制,有承受不住的迹象!
苏弘礼当即色变。
“开!”
毫不犹豫,他气血沸腾,力量气势达到了此生巅峰,猛地挥拳打出。
轰!
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
就见在那五行神环镇压之下,苏弘礼那一拳如纸糊般炸裂,而后整个人都被恐怖的力量洪流笼罩。
砰!
烟尘翻腾中,就见苏弘礼身形暴退数十丈。
而后,人们惊骇看到,他披头散发,浑身衣衫残碎,明显被这一击伤到,肌肤都出现一丝丝的焦痕!
“这……”
全场震撼。
苏弘礼才刚占据优势,可仅仅片刻而已,却再次被压制,身上都负伤了!
这转变,简直让人都差点懵掉。
“哼!”
苏弘礼眉宇间浮现阴霾,脸色阴沉。
随着他呼吸,澎湃的天地元气灌入体内,快速修复身上伤势。紧跟着,一股动人心悸的气势,从他身上浮现。
不得不说,苏弘礼对天地元气的御用,远超游天鸿,已达到出神入化,信手拈来的地步。
可惜,在苏奕看来,这终究是不值一哂的小道!
“着!”
苏奕纵身前冲,依旧是众星剑指,可每一击打出,五行合一,清色道光如若缥缈混沌,融入一颗颗星辰之中,碾压天地大势!
轰隆~~
那被苏弘礼一身气息勾连的天地周虚力量,都呈现出崩溃般的迹象,像沸腾的水雾般翻腾。
苏弘礼脸色一沉。
“开!”
他大喝如雷,穷尽一身之力,与之硬撼。
可仅仅刹那——
砰!
他整个人下坠数十丈,差点被从空中镇压在地,那狼狈的一幕,让场中响起一阵惊呼。
那些陆地神仙人物,都一阵头皮发麻。
这一击,苏奕几乎将苏弘礼所御用的天地周虚力量都打爆,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苏弘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眸光闪动,似不敢相信。
这时候的他,也再没有了之前那淡漠从容,沉凝如山岳般的威势,明显是被苏奕展露出的力量惊到!
“被天地所抛弃,滋味如何?”
苏奕淡然开口。
说话时,他早已再次出手,漫天星斗涌现,其色为清,其状若混沌,流淌着缥缈虚幻般的光。
若论对天地周虚的认知,他苏玄钧足以让大荒九州的皇者羞愧低头。
苏弘礼此刻所玩那些花样,完全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只需将其所借之力断掉,便足以将其打回原形!
轰!
天地动荡,没法想象这一击,有多么恐怖。
众人眼中,只看到满天星斗乍现,碾压着附近残存的天地元气,朝苏弘礼笼罩而去。
“起!”
苏弘礼长啸,只见他身上,骤然浮现八座石碑虚影,环绕拱卫其四周,每一座石碑虚影,皆绽放出浑厚如山的气息。
八狱镇山碑!
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防御秘术。
可当那漫天星斗呼啸而至,那八座石碑虚影,登时遭受到严重的破坏,被轰得一块块龟裂炸开。
刹那而已,这门防御秘术便被彻底摧毁,土崩瓦解。
轰!
而随着那漫天星斗镇下,苏弘礼和他所在的那片虚空,都被炽盛耀眼的光淹没。
而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苏弘礼的身影如陨石般,狠狠砸向大地。
轰!
大地上,都被破开一个巨大的坑洞,少说有数十丈深。
而在巨大的坑洞底部,苏弘礼仿佛遭受了不可弥补的重创,周身的光芒黯淡,肌肤鲜血流淌,狼狈凄惨。
全场死寂,无不为之骇然,苏弘礼……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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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剑来
苏弘礼败了?
众人都亲眼所见,这一战从一开始,苏弘礼就被苏奕压着打。
任凭施展出一种种威能奇大的秘法,也被苏奕一力破之。
更让人心寒的是,苏弘礼御用天地周虚之力时,威势何等可怕,可结果,苏奕却硬生生将那天地元气都打爆,让得苏弘礼被打回原形!
寂河、云钟启这些陆地神仙,皆心神震荡,神色明灭不定。
根本不必怀疑,苏弘礼虽刚破境,踏入元道之路,可他所展露的大道底蕴和实力,乃至于所御用的秘法和战斗手段,皆远超游天鸿这等辟谷境大圆满修士。
可就是在这等情况下,却犹不是苏奕的对手!
这就太可怕了!
游青芝、苏伯泞和苏家上下所有人都愣在那,脸色大变。
之前,苏弘礼展露滔天神威时,他们还无比亢奋,自忖今日一战,当可轻松灭杀苏奕这孽子,让苏家的威名,也由此传遍大周、大魏、大秦三国之地。
谁曾想……
苏弘礼却竟似是败了!!
远处观战者,也无不瞠目结舌,震撼到心神空白。
在他们眼中,这发生在世俗中的一战,简直和传说中的仙神之战也没区别,苏弘礼的强大,让人震撼。
而苏奕以宗师境修为展现出的战力,则让人感到震骇!
“赢了?”
这一刻,木晞、濮邑等人也不禁激动起来。
羽流王月诗蝉、吞海王葛长龄,也无不动容,心绪激荡,无法淡定。
常过客咧嘴笑起来,内心狂喜。
青衿神色复杂,连连失神。
火松真人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苏弘礼的修为和底蕴,皆堪称惊艳,远非寻常意义上的修行者可比,必然是继承有古之大能的大道传承,才能够在破境时,便拥有远超寻常的战力。但……相交苏奕,终究逊色了一大截。”
云琅上人暗自感慨。
在场之中,也只有达到他这等层次的角色,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相交而言,真正恐怖的是苏奕!
他以宗师五重的凡俗之境,从头到尾,死死压制苏弘礼!
他所演绎的武道,完全超脱凡俗,甚至远比陆地神仙所掌握的秘法都更玄妙和强大,宛如仙人演武!
尤其是最后一击,恢弘大气,势若混沌,逆天伐道,便是云琅上人,都没法用语言去形容那一击。
如果硬说的话,那就是:
无可匹敌!
仿佛这世上任何秘法在那等一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云琅上人也注意到,苏弘礼虽遭受重挫,可现在谈论胜负,明显言之过早。
天地寂静。
那些陆地神仙的目光,都是看向地下巨坑底部,紧紧看着那浑身淌血的身影。
苏奕负手于背,立在虚空没动,只是目光看向了远处立在苏家大门前的道袍老者身上,若有所思。
这时——
嗖!
一道血色身影忽然冲天而起,露出苏弘礼的身影。
他衣衫破损,身上处处是伤,气息衰弱,仿佛马上要死般。
可此时,苏弘礼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眸子淡漠可怕,遥遥看着苏奕,道:“看来,叶雨妃那贱人给你这孽子留了不少好东西啊!”声音中,透着彻骨的恨意。
显然,他把苏奕展露出的实力,都归结到了叶雨妃身上。
苏奕不由好笑,都懒得解释,道:“之前以自身道行对抗,你不行,御用天地元气出手,你不行。现在,总该拿出你的底牌了吧?”
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都已如此,我怎能不成全你这孽子?”
苏弘礼说完,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
随着他呼吸,澎湃的天地元气,宛如汹涌洪流般向他体内涌入,到最后,更形成一道浩瀚的元气风暴,如同长龙般,直冲天宇。
方圆十里,天地色变!
而在苏弘礼身上,一处处受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更让人们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模样都似乎年轻许多岁,变得很年轻,英姿勃发,气息鼎盛!
“这……”
全场震撼,直似目睹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就是那些陆地神仙,也无不瞠目结舌,这是何等秘法,竟有涅槃重生、返老还童般的妙用?
苏奕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底牌?”
他目光看向苏家大门处,落在那道袍老者身上。
就见——
在苏弘礼一身伤势愈合,变得年轻强盛的同时,那道袍老者一身的气息却在不断衰竭,黑色长发、胡须、眉毛,皆化作雪白之色。
到最后,连肌肤都暗淡无光,眼眸浑浊。
就如苏弘礼在无声息之间,窃取了那道袍老者的生机和力量!
在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时,无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是什么诡异秘法?
好恐怖!
苏弘礼轻叹一声,扭头看向道袍老者,道:“道兄,没能让你亲眼看到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着实抱歉。”
道袍老者摇头,微微拱手道:“能被尊上视作养剑炉,是我之荣幸!”
养剑炉?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苏弘礼蓦地深呼吸一口气,舌绽春雷:
“剑来!”
声传九霄,激荡世间。
锵!
紧跟着,一缕剑吟从道袍老者体内传出。
咔嚓!咔嚓!咔嚓!
一道道凶厉无匹的黑色剑光,从道袍老者鼻孔、耳朵、眼睛、唇中喷薄而出。
在众人震骇无比的目光注视下,道袍老者的整个身体,都从内到外,放出黑色剑芒!
到最后,他整个躯体都千疮百孔,皮骨炸裂,在那黑色凶厉剑光的冲击下,彻底灰飞烟灭!
这位曾弹指间就镇压木晞等人,让云琅上人都忌惮之极的道袍老者,竟就这般死了……
轰!
不等众人反应,一道黑色剑影冲出,凶厉的剑气直冲斗牛,令十方云崩。
那是一柄剑,通体如墨,剑身涌动澎湃恐怖的凶煞之气,像瀑布似的飘荡而下,压塌虚空。
这一瞬,天地都被一股恐怖凶厉的气息笼罩。
那些陆地神仙人物,皆彻底无法淡定,骇然色变,他们原本不曾动摇的身影,第一时间朝远处避开。
此剑大凶,恐怖无边!
在远处,所有观战者眼前一暗,心神如坠黑暗炼狱,不少人吓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像月诗蝉、葛长龄这些人物,也肌体发僵,脸色齐变,内心凭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恐惧。
凶剑横空出世,仅仅是那等气息,便震慑全场!
谁也没想到,苏弘礼的底牌,却竟如此可怕。
锵!
苏弘礼探手一抓,那柄黑色凶剑若如燕归巢,落入苏弘礼手中。
轰!
他一身的气势,也随之变了,眸绽神芒,凶厉若魔神,让那片虚空都如化作森罗炼狱,暗影重重。
“这就是你从暗罗妖山那一座九丈剑冢内取走的凶剑?”
远处虚空,苏奕眸光闪动,淡然如旧,这是眉宇间也泛起一抹异色,似很是意外。
“不错。”
苏弘礼淡漠开口,“闭关这十年来,我大半的心血就在淬炼此剑上,如今,你这孽子能死在此剑之下,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十年。
他低调蛰伏,以道袍老者为养剑炉,只为降服此凶剑,为己所用!
原本,他欲等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再持剑行天下,纵横世间。
却不曾想,苏奕的到来,却让他不得不提前暴露这张底牌。
天地寂静,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只有压抑人心的恐怖凶厉之气,笼罩四面八方。
人们看着苏弘礼那宛如魔神般的身影,无不震撼失神。
就是苏家内,游青芝、苏伯泞等人,也都神驰目眩,恍惚不已。
可苏奕却嗤地笑起来,有些失望般,道:“以人身为养剑炉,降服此凶剑,这等魔修一脉的手段,只能算不入流。”
话语中,尽是鄙夷和不屑。
不是看不起那柄凶剑,是看不起苏弘礼的养剑之术。
全场错愕。
每个人都听出了苏奕话中的不屑,以及那淡淡的语气中流露出的一丝失望。
正因如此,才让人们难以相信,苏弘礼能降服那等恐怖的一柄凶剑,谁能不惊,谁能不叹?
可为何你苏奕却流露出这般不屑的态度?
就是苏弘礼自己,都皱了皱眉,眸光冰冷慑人,道:“哦,莫非你这孽子还有更高明的炼剑手段不成?”
苏奕淡淡道:“想知道?待会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该如何让此等凶剑乖乖低头。”
“是吗。”
苏弘礼唇泛一丝讥笑,明显不以为然,“既如此,我也借你之命,让世人见识见识,此剑之威!”
话音还在回荡。
他袖袍翻飞,持剑杀来。
轰隆!
天地一颤,风云崩散。
苏弘礼若一尊魔神般,挟滔天凶威,一剑斩出。
简简单单的一剑,可当他手中黑色凶剑斩出时,却有咆哮般的剑吟声激荡世间,有无匹的血色剑气掠空而起。
那剑气足有百丈,猩红如燃,魔焰滔天!
百丈虚空在那一剑之下产生爆鸣,那片天宇都被染上妖异渗人的血色。
远处,不知多少观战者发出闷哼,七窍淌血。
就是陆地神仙人物,眼前也一阵刺痛,释放出的神念力量,遭受到可怖的冲击。
他们皆骇然失色,第一时间就收起神念,再不敢妄自去窥探这柄凶剑的玄机。
一剑而已,凶威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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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万剑齐鸣 如臣朝圣
“不知道苏奕,能不能接下这一剑。”
木晞、濮邑等人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锵!
就在苏弘礼斩出这一剑的同时,苏奕探手一抓,玄吾剑落入手中,幽冷如墨的剑身,产生一缕低沉苍茫的剑吟。
他眼神淡然,挥剑随意劈出。
唰!
一挂清色剑气长河凭空而起,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恰似剑挽星河,涤荡人间。
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由五蕴性灵道光所化的清气催动此招时,那等威能,已和从前截然不同。
轰!!
魔焰如燃,苏弘礼那猩红的剑气横击而至,和苏奕那一挂清色星河交锋在一起。
那一瞬,狂暴无量的毁灭洪流在那片虚空炸开,万千剑气光雨迸溅,猩红和清色交错,瑰丽又可怖。
附近千丈之地的区域,本就早已被摧垮为废墟,又经历这等毁灭洪流的席卷,大地上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沟壑。
那等一幕,让得不知多少人亡魂大冒。
也幸亏昨天时候,以苏家为中心十里之地的区域,都早已被清空,没有寻常百姓。否则,还不知要造成多少伤亡。
砰!
光雨飞溅中,苏奕的身影蓦地倒飞出去,足足在数十丈外才停下,一身气息翻腾,略显狼狈。
在其手中,玄吾剑也是震颤不已,明显遭受到了极大冲击。
“这恐怖的一剑,竟被挡住了?”
场中轰动,那些陆地神仙瞪大眼睛,为之震颤。
其他人也都神色恍惚。
苏弘礼手握旷世凶剑,威势何等之盛,之前那一剑,仅仅让人远远望着,就凭生绝望。
可现在,依旧没能奈何苏奕!
纵然苏奕被震退,略显狼狈,可谁能看不出,他并未在这一剑下负伤?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孽子能挡住几剑。”
虚空中,苏弘礼冷哼,他身影被可怖的凶煞之气笼罩,威势愈发慑人了。
声音还在回荡。
唰!
他挥剑斩出。
滔天的血色魔焰汹涌,剑气森森,如若魔域,有咆哮般的剑吟激荡天地之间。
仅仅那等景象,便惊世骇俗。
“当一场对决到了要凭借宝物来分胜负的时候,已了无趣味。”
远处,苏奕轻叹,意兴阑珊,“罢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锵!
玄吾剑清吟。
苏奕一身气势骤变,每一寸肌肤,都萦绕着一丝丝耀眼的清气,整个人缥缈空灵。
唰!
他手腕一转,剑锋在虚空中掀起一道玄妙莫测的圆弧。
刹那间,青乙、丙火、庚金、壬水、戊土五种性灵道光涌现,充盈于这一剑之内。
轰!
那片虚空,直似有五座剑山出现,每一座剑山,皆代表五行一极,彼此呼应,浑然一体。
大五行镇域剑!
这是苏奕前世亲手所创的旷世剑诀,名列“大荒剑道三十三经”中。
其中的奥秘,牵扯到五行大道的至高妙用,一经施展,剑气如五行神岳,可可压塌一域山河、可镇杀诸天!
若非苏奕在宗师境中淬炼出“五蕴性灵”这等大道底蕴,都不可能施展出这门旷世剑诀的真正威能了!
而此时,随着他施展出这门旷世剑诀——
轰!
整个天地似都承受不住了,产生剧烈的波动,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那一剑,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镇压!
远处那些陆地神仙见此,无不骇然,内心生出极强烈的危机,似乎这一剑之下,任凭是日月星辰,山河万象,亦或者是这世间生灵,都要被压盖!
苏奕眼眸也不禁泛起一丝异色
前世,他可没有淬炼出“五蕴性灵、五行融一”的底蕴,当在宗师境施展出这一门由自己所缔造的剑经时,内心不禁涌起久违的感慨。
这门剑经,已超脱已经超脱了一切招式的约束,练到极致,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曾凭此剑经纵横大荒,斗战不败,同辈之中,几无对手。
轰!
苏弘礼挥剑杀来。
几乎同时,苏奕也出剑。
都已经没法用语言描述这一剑。
如若远古撑起天地的五座神山一起横移,让天地倒转,日月崩塌,星河破碎!
那等异象,恐怖无边。
这就是大五行镇域剑的威势,烙印五行之道的至高妙谛,一经施展,仅仅那等气息,便震撼人心。
轰隆!!
在众人眼中,血色剑虹与五行剑山,猛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之音,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芒光。
一道浩瀚狂暴的力量轰隆,从两人之间的地方,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宛如席卷乾坤的飓风过境。
“这……”
突然,云琅上人、云钟启、寂河等陆地神仙皆色变,紧跟着,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也无不露出震撼呆滞之色。
“到底谁输谁赢?”
众人睁大眼睛,试图去看清这一幕。
就见到,风暴渐熄,光影散去,现出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大地上,苏弘礼衣衫褴褛,唇中淌血,一膝跪地。
他仿似之前遭受到了极为可怖的镇压,将他从虚空压迫在大地,连躯体都被压得差点倒下,最终强撑着,才勉强保持住这单膝跪地的姿态。
十多丈外,那柄旷世凶剑跌落废墟中,嗡嗡颤抖。
而虚空之上,苏奕青袍如玉,一手拎剑,浑身萦绕着一缕缕剔透缥缈的清色道光,如仙如神。
睥睨人间!
全场死寂,无不骇然。
之前,苏弘礼施展诡异秘法,剥夺道袍老者一身生机,让自身威势恢复到空前巅峰地步。
而后,他祭出养在道袍老者体内十年之久的旷世凶剑,仅仅那等凶威,便震撼全场,让陆地神仙人物都惊惧不安。
可现在,强大到这等地步的苏弘礼,却仅仅在斩出两剑之后,便被苏奕再度重挫,压制于大地之上!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人们的想象。
也是此时,人们才意识到,之前苏奕所施展的那一剑,原来是如此之强大……
“可惜了这把凶剑,落入你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以你的能耐,所能发挥出的威势,也仅仅如此了。”苏奕淡然开口。
那柄凶剑之威的确强横无比,可论剑道造诣,苏弘礼在他面前就是自取其辱!
大地上,苏弘礼擦掉唇角血渍,长身而起。
他脸色阴沉,眼神森然可怖,道:“我就知道,你娘那贱人从一开始,便对我有所保留,她手中那真正的传承,明显是给了你这孽子!”
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无疑,他认为苏奕能够拥有今日的战力,是叶雨妃将真正的传承留给了苏奕,而没有给他。
苏奕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叶雨妃当年怎地就瞎了眼,看上苏弘礼这等畜生不如的混账东西!?
“苏弘礼,你可真让我失望。”
苏奕说着,已迈步走过去,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杀机汹涌。
“剑来!”
苏弘礼大喝。
锵!
十多丈外,那一柄旷世凶剑掠起,落入苏弘礼手中。
“你也配剑来?”
苏奕不屑,袖袍鼓荡,浑身上下,蓦地释放出一股沛然无匹的威势。
这一瞬,他将一身剑道造诣,融入自身气息中,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整个人若一柄划破天宇的神剑,锋芒绝世。
其神魂中,寂静不动的九狱剑似乎感应到了苏奕一身的剑道气机,于此刻悄然一颤,产生共鸣。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苏奕,俨然若九霄之外的剑中之仙,缥缈而高远,有无量之威。
锵!锵!锵!
顿时,附近区域中,响起不知多少锵锵剑吟。
那些携带佩剑的强者,皆骇然发现,自己的佩剑,竟在哀鸣颤抖。
那些陆地神仙人物,也倒吸凉气,他们身上携带的灵剑,竟也在此刻颤抖哀鸣,任凭他们如何压制,都不行!
万剑齐吟,如臣子朝圣!
而就在此时,苏奕隔空一招手,唇中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过来。”
仿似言出法随,由苏弘礼掌控的那柄旷世凶剑,骤然躁动起来,疯狂挣扎,试图脱困。
苏弘礼脸色大变,唇中发出怒吼:“镇!”
他催动一身道行,全力压制手中凶剑的气息。
可仅仅瞬息——
噗!
那旷世凶剑爆绽滔天的黑色剑光,轻轻一闪,竟是将苏弘礼五指震碎,鲜血迸溅中,此剑横空而起,朝苏奕掠去。
直至来到苏奕身前三尺之地,此凶剑滴溜溜一转,剑柄朝苏奕倾斜。
如人叩首,以示臣服!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场中众人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这哪里是强夺,分明是那柄凶剑主动臣服,投怀送抱!
“之前,我说过让你见识见识,如何让此剑乖乖低头,现在,你可曾看清楚了?”
苏奕淡然开口。
他凭虚立在那,没有去拿那柄旷世凶剑,可此剑却乖顺如仆,悬浮其一侧。
“孽子——!”
苏弘礼怔怔片刻,蓦地发出一声嘶吼,脸色铁青,目眦欲裂,情绪彻底失控了。
十年来,他一腔心血用在降服此凶剑上,被他视若骨肉般爱惜,可现在,此剑却竟就这般被夺!
这简直就像在他心中剜了一块肉。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为你送终
苏弘礼透着愤怒的咆哮,激荡天地。
看着他那般失态,众人都不禁唏嘘。
之前时,这位苏家之主何等强大,无论是道行,还是手中的底牌,皆超乎想象的强大。
可现在,当那堪称旷世的一柄凶剑舍他而去,他彻底失控了,歇斯底里,愤怒如狂!
这一幕变化,任谁能不唏嘘感叹。
唰!
苏弘礼身影暴掠而出,朝苏奕冲去。
他神色铁青可怕,眼眸爆绽寒芒,探手朝那一柄凶剑抓去。
无疑,他想要夺回此剑。
苏奕眼神淡然,挥动玄吾剑。
轰!
如若远古神山般的大五行镇域剑意涌现。
苏弘礼还未靠近,便遭受极可怕的压迫,躯体一滞,差点从虚空中栽落。
便在此时,苏奕隔空一抓,便将苏弘礼攥了过来,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苏弘礼脸颊红肿塌陷,嘴被打得稀巴烂,鲜血流淌。
“你……”
苏弘礼狂怒,刚要说什么。
啪!
苏奕又是一巴掌抽下去,耳光脆响,苏弘礼脑袋发懵,眼前直冒金星。
“一口一个孽子,你也配当我苏某人的父亲?”
苏奕眼神冷淡。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谁都看出,苏弘礼失去那柄旷世凶剑后,在苏奕面前,已是完全被压制!
“父亲——!”
苏家内,苏伯泞悲痛大叫,目眦欲裂。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父亲被苏奕毫不客气抽耳光,这让他焉能不怒?
游青芝也气得浑身哆嗦,俏脸铁青,牙齿都快咬碎。
苏家上下所有人,都已呆若泥塑,手脚冰凉,完全无法接受这样一幕。
“这一战,着实让人难以预料啊……”
寂河慨叹,眼神变幻不定。
他身边的云钟启、使风流、火松真人等陆地神仙,内心也无法平静。
苏弘礼的强大,就已让他们胆寒。
而苏奕展露出的手段,甚至让他们都被惊吓到!
月诗蝉、葛长龄等人皆松了口气,只是眉宇间兀自残留着一丝丝的震撼。
这一战持续到现在,总算有尘埃落定的迹象。
只是,谁也没想到,面对那般强大的苏弘礼,苏奕竟犹能占据绝对优势。
到现在甚至不曾负伤!
这简直就像个奇迹。
木晞、濮邑他们都笑了,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内,浑身都放松下来。
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那道袍老者的死,太过便宜了。
远处观战者们,兀自还不曾从震撼中回过神,以至于,让此时的气氛也是寂静之极。
此时,苏弘礼浑身哆嗦,怒发冲冠。
他嘶声大叫:“裂紫(孽子)!泥争里为泥应惹(你真以为你赢了)?”
苏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弘礼说的什么,实在是,苏弘礼嘴巴稀烂,话都说不囫囵了。
啪!
苏奕毫不客气,又一把抽在苏弘礼脸上,淡淡道:“我自然知道,你真正的底牌,不是这把凶剑,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还不动手废了你?”
葛长龄曾告诉过他,当年他的母亲叶雨妃身上,带有一件极为诡异危险的魔宝。
苏弘礼极可能就是因为这件魔宝的缘故,让得自己性情大变。
至于那柄凶剑,乃是封禁在暗罗妖山深处那一座九丈剑冢内的宝物,只能算是苏弘礼的底牌之一。
“哈哈,哈哈哈!”
闻言,苏弘礼忽地大笑起来,眼神中涌现疯狂之色。
几乎同时,苏奕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毫不犹豫将苏弘礼扔了出去。
轰!
就见苏弘礼身上,骤然暴涌出滚滚乌光,激射九霄,蔓延那片虚空。
本以为这一场战斗就将落幕的人们,当看到这一幕时,都不禁悚然一惊。
这苏弘礼竟还有底牌!?
苏家内,游青芝、苏伯泞等苏家族人,则差点喜极而泣,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仿似即将溺死之人,重获希望!
轰隆!
天地震荡,以苏弘礼的身影为中心,滚滚乌光魔气翻腾,遮天蔽日。
众人皆看到,苏弘礼眼瞳变得猩红而淡漠,连一头长发也变成如血般的赤色。
而其身上的气息,则冰冷恐怖,一如来自幽冥深处的般,强大无边。
“这……”
那些陆地神仙都色变,被这一幕惊到。
之前苏弘礼窃取那道袍老者的生机,执掌旷世凶剑时,那等威势已可怖之极。
可现在的苏弘礼,竟比之前还要强大一筹!
月诗蝉、葛长龄、木晞、濮邑等人的神色也僵固在那。
谁能想到,尘埃落定之时,竟还会发生这等意外的变故?
唯独苏奕神色淡然如旧。
这一幕,并不让他意外,很早时候,他就怀疑苏弘礼身上发生了某种变故,直至听到葛长龄提起那一件魔宝时,他就已推测出一些端倪。
眼下发生的,只不过是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揣测罢了。
轰!
蓦地,苏弘礼长长伸了个懒腰,张口一吸,漫天黑色魔气被他尽数吞入体内。
而后,他猩红妖异的瞳望向苏奕,微微一笑:“吾儿,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之前相助,本座怕是还需要很久才能像现在这般出现在你面前。”
声音如钟磬般,悦耳锵然。
远处众人皆浑身一哆嗦,从苏弘礼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妖邪的气息。
他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完全和之前不一样了。
苏奕淡然道:“就凭‘吾儿’两字,待会我便将你这小小魔灵彻底炼化了。”
魔灵!
众人悚然一惊,眼前的苏弘礼,难道已被夺舍?
“是吗,可我担心你没这个能耐。”
苏弘礼笑起来,阴柔妖异,“这样吧,你我之间也不必再打打杀杀,只要你归顺我麾下,我保证,以后必有你登临大道之巅,称尊于世的时候!”
他话语随意,口气却极大。
“呵。”
苏奕笑起来,眼神却淡漠冷冽。
他收起玄吾剑,探手一抓。
锵!
一直悬浮在他身边的黑色凶剑,落入手中,剑吟激昂,似欢呼雀跃般。
此剑长三尺四寸,宽有四指,剑锋薄如蝉翼,剑身平直如尺,剑柄处,以蝇头小字篆刻“绝殇”二字。
一缕缕黑色凶厉煞气如瀑布似的从剑身垂落,让此剑显露出足以惊世的凶威。
“不好好表现,我便把你那一抹凶魂炼了。”
苏奕轻声道。
轰!
绝殇凶剑像受到刺激般,剑身爆绽凶光,直冲斗牛,那片虚空中,都弥散出嘶吼般的剑吟。
比之刚才御用在苏弘礼手中,此剑威势明显强大了一大截!
众皆错愕骇然。
这凶剑,未免也太听话了吧?
“你真要和本座斗一斗?”
苏弘礼皱眉,猩红妖异的瞳冷芒涌动。
回答他的,是苏奕毫不客气的一剑。
唰!
大五行镇域剑诀!
经由这绝殇凶剑施展出时,那剑气所化的五行神岳之势,平添一股滔天的凶厉嗜杀之气,让那片天地都染成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苏弘礼冷哼一声,抬手祭出一口黑色铜钟。
此钟巴掌大小,漆黑的表面浮现出一幅幅阴森可怖的冥狱景象。
随着钟身旋转,一道道血色雷霆垂落,所释放出的毁灭气息,将那片虚空劈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这无疑是一件极恐怖的宝物。
当云琅上人、云钟启等陆地神仙看过去时,神魂都有针扎般的刺痛之感,一时皆惊骇不已。
而远处观战者们,心神完全失守,神色呆滞,整个人像坠入幽暗可怖的血色冥狱,绝望挣扎,无法挣脱。
这诡异可怖的宝物,影响的是神魂!
“是那件魔宝!一定是它!”
葛长龄猛地激动起来。
当年,叶雨妃曾告诫,她身上有一诡异不详的宝物,会影响和侵占人的心神,极度危险。
如今看来,必然就是这一口魔钟!
而如今,这魔宝出现在苏弘礼身上,无疑证明,当年的确是他从叶雨妃身上窃取了此宝,才让得他遭受此宝气息的影响,性情大变!
铛!
苏弘礼袖袍一挥,那一口黑色铜钟产生轰鸣,带着滔天的血色雷霆,迎上苏奕斩来的剑气。
仅仅是此钟产生的声音,便震得在场不知多少观战者咳血,头疼欲裂,神魂遭受重创。
就是陆地神仙人物,都需要全力运转修为,才能化解那等针对神魂的音波冲击。
轰隆!
天塌地陷般的碰撞声响起。
血色铜钟和凶厉滔天的剑气争锋,两者之间爆绽出的毁灭洪流肆虐长空。
让人都不敢想象,若这样的力量发生在大地上,该会造成何等可怖的灾难。
光雨飞溅中,苏奕拎着那绝殇凶剑,冲杀上前。
苏弘礼猩红的瞳孔一缩,似没想到,苏奕这般轻易就破掉他那黑色铜钟的威能。
旋即,他一声冷笑,双手十指如若闪电般飞快在黑色铜钟上连点。
顿时,原本巴掌大小的黑色铜钟骤然化作百丈高大,黑色的钟身之上,衍化出一座幽暗血腥的冥狱,掀起滔滔血色雷霆。
“吾儿,老子来给你送终了!”
苏弘礼发出阴柔大笑,猛地一挥手,“去!”
轰隆!
百丈黑色铜钟,带着猩红的冥狱和雷霆,笼罩而下,将苏奕所在那片虚空都完全覆盖。
也将苏奕整个人镇在其中!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丧钟为谁而鸣
一击,百丈黑色铜钟便将苏奕镇压其内!
众人皆猝不及防,瞪大眼睛。
就见虚空中,黑色铜钟轰鸣,四周浮现一方幽暗血腥的冥狱,有滚滚血色雷霆翻腾激荡,诡异恐怖。
而苏奕的身影,则完全看不见了,不知生死。
“这……”
那些陆地神仙齐齐呆滞在那,完全无法想象,之前还强横无边的苏奕,怎会在一击之间,就被镇压。
那被魔灵侵占躯壳的苏弘礼竟如此恐怖?
那黑色铜钟又是何等层次的宝物?
“怎会这样?”
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皆色变,心中发寒,没人会想到,宛如纵横不败的苏奕,会突遭这等打击。
一时间,他们心都揪住,紧张不安。
“哈哈哈,父亲把苏奕镇压了!”
苏家内,苏伯泞狂笑,眉飞色舞。
虚空中,苏弘礼不禁冷笑:“你这等蠢货,也配当本座的儿子?再敢多嘴,本座杀了你!”
苏伯泞神色一滞,笑容凝固,呆在那,内心的高兴被冷水浇灭,如坠冰窟,这……这是什么情况?
一侧,游青芝脸色铁青,失魂落魄。
她已看出来,如今的苏弘礼,早不是以前的苏弘礼了!
这时候,苏弘礼那猩红妖异的瞳盯着那百丈高大的黑色铜钟,悠然开口道:
“苏奕,只要你认输,本座便饶你一命,否则,在本座那冥狱雷刑钟的炮制下,你必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声传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看向那一口黑色铜钟,那里冥狱森森,血雷翻腾,妖异恐怖。
便在此时,苏奕的声音从那黑色铜钟内传出:
“我给你一个机会,动手便是,我倒要看看,这小小的魔道灵宝,能否奈何我苏某人。”
声音淡然如旧。
全场一呆,大感意外,都被镇压于那魔宝之下,苏奕怎还如此淡定?他就不担心被彻底镇杀?
“是吗。”
苏弘礼仰天大笑起来,血色长发飞扬。
轰!
他一身气息变得暴戾阴森,双手十指如抚动琴弦般,在虚空中掐诀,结出一种种玄妙法印。
远处虚空,百丈高大的血色铜钟轰然运转,那一方血色冥狱映现出尸山血海般的景象。
更有滚滚血色雷霆,如瀑般从黑色铜钟上飘落,激荡轰震。
一眼看去,那片虚空都似要被炼化,被浓稠的血色浸染,毁灭般的恐怖气息蔓延扩散。
无论是陆地神仙,还是其他武者,仅仅远远看着,便心生恐惧,浑身僵硬,骇然失色。
都无法想象,被镇压在黑色铜钟内的苏奕,又该承受着怎样恐怖的打击。
“苏奕,若承受不住,你可千万别逞强,本座对你可欣赏的很,只要你求饶,本座必网开一面。”
苏弘礼开口,阴柔的声音响彻天地。
他很自负,气息若一尊妖神般,震慑全场。
唯有他清楚,但凡被镇压在冥狱雷刑钟内,就如身处血色炼狱中,时时刻刻会遭受到‘冥狱血雷’的轰击。
别说是宗师境人物,就是元道三大境界的任何修士,一旦遭此杀伐,也和草芥蝼蚁没什么区别,终不免落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甚至,若是在他巅峰全盛时期,以此宝之威,都能严重威胁到灵道大修士的性命!
而就在众人惊骇之际,黑色铜钟内,响起苏奕的声音:
“就这?”
轻飘飘两字,有失望、有不屑、有轻蔑。
落入苏弘礼耳中,却似对他尊严最大的挑衅般,让得他一对猩红的瞳都眯了起来,浑身气息汹涌可怖。
“咄!”
苏弘礼暴喝,浑身血气翻腾,妖光激射,他手中结出一个奇异的妙诀,猛地隔空朝远处的黑色大钟按去。
轰隆!
黑色铜钟大放血光,激射九霄,威势愈发恐怖了。
到了此时,极远处那占地足有上百亩的苏家府邸,也遭受到了冲击,一座座房屋倾塌,精美的楼阁、殿宇、亭台、庭院……
皆如遭受风暴肆虐,化作废墟一片,满地狼藉。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也是让苏家许多族人都来不及闪避,便遭难殒命,一时间,苏家内惨叫连天。
可此时,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黑色大钟上,此宝威势愈发恐怖了,比刚才强大了不知多少。
这等情况下,被镇压其中的苏奕还能撑得住吗?
苏弘礼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连续全力运转黑色铜钟,也是让他有些吃力了。
“苏奕,滋味如何?本座知道你没死,也正因为你足够强大,本座才会多次给你求饶的机会。”
“可现在,你该清楚,再这样下去,即便本座想给你活路,你也难免一死!”
苏弘礼大喝,一副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姿态。
众人心寒。
一些老辈人物,都已不禁暗叹,认为苏奕已在劫难逃。
而像使风流、寂河、云钟启等人,内心不免有一丝遗憾。
他们视苏奕为仇敌,早有灭杀苏奕的心思,原本还想着,等苏奕负伤之极,趁机出手,将其杀死。
可现在看来,他们已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师尊。”
兰娑有些焦急,传音给云琅上人。
“再等等,还没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云琅伤人沉声开口,他自然看出,眼下苏奕处境虽岌岌可危,可还未真正遭难!
这时候,苏奕的声音再度响起:
“有一说一,身为此宝的一缕魔灵,可你对此宝的掌控,着实差劲,若我没看错,你应当先天底蕴有损,灵性不全,不曾真正蜕化为真正的灵体,也怪不得这些年来,你会被苏弘礼一直压制着,的确太弱了。”
话语随意平淡,却让远处观战者皆哗然不已。
“苏奕他没事?”
使风流这些本以为苏奕必死的陆地神仙,全都错愕,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等恐怖的镇压,都奈何不了他?
这怎可能!?
“没事吗?”
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内心总算振奋了一些,眉宇间的阴霾都驱散不少。
苏奕的话语,中气十足,一如之前那般淡然从容,更是将那夺舍了苏弘礼的魔灵贬低得一无是处。
这等情况下,谁能不知道,苏奕在这多次镇压中,并未真正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这就叫胜负未定!”
云琅上人轻语。
兰娑点了点头,明显松了口气。
而此时,苏奕那每一句话,就如锋利无匹的刀尖般,狠狠戳进苏弘礼的心窝。
他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对猩红的瞳写满羞愤恼恨之色,浑身气息都变得凶厉狂暴起来。
连他都没想到,在自己不断施展妙诀,连番以冥狱雷刑钟进行轰击的情况下,苏奕这样一个宗师境少年,竟能够支撑到现在!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已经窥破了自己的一些底细!!
深呼吸一口气,苏弘礼眸子中杀机毕露,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死去吧!”
他猛地纵身而起,双手在空中虚托。
嗖嗖嗖!
一道道猩红妖异的神虹,从他身上暴掠而出,宛如千百利剑般,呼啸冲进那黑色大钟内。
嗡~~
大钟轰鸣,黑色的钟身竟化作血红色,表面都在淌血似的,妖异恐怖,附近虚空都猛地凹陷一大块,似承受不住此宝的凶威。
远处陆地神仙人物,皆齐齐远远退开,冷汗直冒,此宝释放出的威能太过可怕,让他们全力化解之余,还不得不退!
轰隆!
这一刻,天地色变,风云激荡,那冥狱雷刑钟的气息,令千丈范围的区域,皆陷入震荡之中,有倾覆崩坏的迹象。
这无疑太可怕了。
虚空中,苏弘礼大口喘息,脸色惨白透明,明显是施展这样一击后,令他自身的力量严重损耗。
“这一次,你苏奕还能活下来不成?”
苏弘礼唇角微翘,血红的瞳孔尽是冷意。
他确信,就是灵道大修士被困其中,也注定要遭受重创,更遑论苏奕这样一个宗师境少年了。
可让所有人都瞠目的事情发生了——
“就这?”
就听苏奕那熟悉的淡然声音再次传出,依旧是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只是这一次,声音中没了轻蔑、没了不屑,只有浓浓的失望。
似意兴阑珊、百无聊赖。
似满腔期许,化作泡影。
似一直的等待,到最后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
就是被魔灵夺舍的苏弘礼,都愣住了,听出这两个字中所流露出的失望情绪,整个人都不敢相信,苏奕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嚣张。
便在此时,再度传来苏奕的一道轻叹声。
而后,在一众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那虚空中百丈高的冥狱雷刑钟猛地剧烈一颤,骤然间不断变小。
最终,此宝化作巴掌大小,落入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中。
哗啦~
紧跟着,附近虚空那一方冥狱虚影和血色雷霆如潮水般,涓滴不剩地涌入黑色铜钟内。
而后,一道峻拔颀长的身影,映现在那片虚空中,青袍如玉,淡然出尘,一手托着一个黑色铜钟,一手拎着绝殇凶剑。
随意立在那,便如神祇临空,睥睨人间!
这样一幕,让本以为苏奕必死无疑的使风流、寂河、云钟启等人皆傻眼,完全呆滞在那。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月诗蝉、葛长龄、木晞他们同样也被这一幕惊到。
可看到苏奕毫发无损地破困而出时,他们一个个皆如释重负,眉梢眼角之地,都不禁涌现出轻松之色。
“公子如谪仙,翻手定风雨!”
云琅上人禁不住感叹。
虚空中。
那一道峻拔身影若谪仙般出尘空灵。
那之前显露恐怖神威,让那些陆地神仙都胆寒惊惧的冥狱雷刑钟,如今则化作巴掌大小,滴溜溜悬浮于苏奕左手掌心之上!
谁能想到,经受那等足以让元道修士都绝望的镇压之下,苏奕却竟能毫发无损的脱困?
这简直就像个奇迹!
“你……”
苏弘礼瞪大眼睛,似也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很意外?之前我只是好奇,此宝究竟是什么来历,才愿主动被困,只为感受一下此宝的玄机。”
苏奕说到这,禁不住一声轻叹,“谁曾想,此宝虽能孕育出你这等残缺不全的魔灵,可明显曾遭受过严重的创伤,让其威能十不存一,着实不免让人失望。”
简而言之,就是这冥狱雷刑钟,虽威能恐怖,却终究是有残缺的,并且还很严重。
众人都被苏奕的话语惊到,这才猛地意识到,苏奕之前,并非是实力不堪,而是他主动选择被困……
这时候,夺舍苏弘礼的魔灵宛如失控般,嘶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声传天地,透着难掩的愤怒和疑惑,还有一丝丝气急败坏的味道。
一个宗师境少年,却能抗住足以杀死元道三大境任何修士的力量,谁能不惊,谁能不惑?
苏奕没有理会苏弘礼。
他目光一扫四周,就见千丈天地之内,满目疮痍,尽是废墟焦土,更远处,无数观战者呆滞恍惚。
就是那些个陆地神仙,也惊疑不定,
此地,原本熙熙攘攘,繁华如水。
可此时,就如一个破败不堪的萧瑟战场,硝烟弥漫,冷寂肃杀。
“该结束了。”
苏奕自语,淡然的声音,像缥缈的风在天地间回荡。
而后,他屈指在黑色铜钟上一弹。
铛!!!
钟声如怒,化作如有实质的一股血色洪流,朝着远处的苏弘礼暴冲而去。
苏弘礼本欲闪避,可躯体不受控制般,被那钟声牢牢钳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股血色音波洪流冲来。
“不——!”
夺舍苏弘礼的魔灵尖叫,目眦欲裂。
他本是和冥狱雷刑钟一体,可此时,他不止失去对冥狱雷刑钟的掌控,反而还遭受到了此宝力量的压制!
轰!
血色音波冲撞在苏弘礼身上,光雨迸溅中,就见一道虚幻般的血色身影,从苏弘礼躯体内狠狠倒飞出去。
仔细看,这虚影如若血色光影交织而成,模样模糊,浑身翻腾蠕动,浑身气息,和那冥狱雷刑钟如出一辙!
无疑,这就是那一道魔灵!
苏奕屈指再弹。
铛!!!
一圈圈涟漪般的血色音波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网,覆盖而下,那血色魔灵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就逃。
可又哪里逃得了,眨眼间而已,就被血色音波覆盖困住,浑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遭受到可怖的重创。
“苏奕,放本座一条生路,本座愿臣服于你,誓死效命!”
血色魔灵发出仓惶痛苦的哀嚎。
铛!
回答他的,又是一道钟声,血色音波犹如开天之刃,斩在那被困的血色魔灵身上。
轰!
血色魔灵的身影,登时如泡沫般炸开,溃散的光雨,都被抹杀一空,彻底消失不见。
群雄皆为之惊骇。
天地死寂,唯有苍茫厚重的钟声在回荡。
恰似送丧之音,响彻苏家上空。
长鸣玉京城内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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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苏道友且留步
钟声苍茫,回荡天地间。
场中众人心神恍惚,久久无法从震撼中回神。
这一战,从开始到落幕,可谓一波三折,变数丛生,惊险到极致,也可怖到极致。
最初时,苏弘礼凌空踏步,扶摇直入陆地神仙之境,底蕴之雄厚,比辟谷境大修士游天鸿都强盛一筹。
可却不是宗师境的苏奕对手。
后来,他掌御天地周虚之势,一如这方天地主宰,让不知多少陆地神仙人物都忌惮三分。
可依旧不是苏奕的对手。
直至他窃取道袍老者一身生机,催动旷世凶剑,所有人都认为,苏奕已必输无疑。
可结果,仍旧不是苏奕对手。
直至最后,他不顾一切,让那一道魔灵占据躯壳,催动黑色铜钟,那等凶威,已强盛到让陆地神仙人物远远看着,便胆寒心悸。
谁能想到,苏奕依旧还是赢了!!
那一次次的变故,也一次次衬托出苏奕是何等恐怖。
直至此时,再看向虚空中苏奕那颀长峻拔的身影时,所有的目光都已带上深深的敬畏和忌惮。
“这一战,足称得上是近百年来最巅峰的一战,放眼大周、大魏、大秦三国之地,都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云琅上人感慨。
“和此战相比,在九稷山之巅和苏奕对决的游天鸿……死的不冤……”
月诗蝉喃喃,清眸如梦似幻。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谁能回答我,为何宗师境能够拥有如此逆天的战力?”
诸如使风流、寂河、云钟启这些陆地神仙,皆惊疑重重。
之前看到苏奕必死时,他们还曾心生遗憾,以为没有了亲手灭杀苏奕的机会。
可此时,看到苏奕大获全胜,他们心中则涌起浓浓的不甘。
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这一战之前,无论他们如何高估苏奕,都没想到,被那魔灵夺舍的苏弘礼,竟然都没有伤到苏奕。
要知道,苏弘礼催动的黑色铜钟,都能轻易将他们这些陆地神仙杀了!
可结果,苏奕非但毫发无损,且还直接将那黑色铜钟都收了……
“如今的他,还仅仅只是宗师境,若再给他一些时间,以后这天下,谁能是他的对手?”
寂河暗叹。
他不敢在此刻将这番话说出,担心被苏奕盯上。
和他一样,场中不知多少大人物生出类似的想法。
如今的苏奕,才仅仅十七岁,才只有宗师境大圆满修为,便已强大到这等离谱的地步。
那以后随着他晋级破境,其实力又该变得何等恐怖?
仅仅只想一想,便让人胆寒!
“苏兄赢了!”
木晞、濮邑等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一战,令他们心惊肉跳,好几次都有喘不过气般的紧张感,现在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
兰娑激动,美眸异彩涟涟。
“痛快!”
常过客禁不住咧嘴笑起来。
这一刻,他的师尊火松真人已顾不上再呵责他。
“他……真的是无法被打败的吗……”
青衿神色复杂,明眸中尽是恍惚之色。
……
虚空中。
苏奕目光看向苏弘礼。
此刻的苏弘礼,浑身精气神枯竭,模样枯槁,眼神黯淡到极致,似失魂落魄,又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他艰难地抬起头,唇中剧烈咳嗽起来,直似风烛残年,行将就木般。
“为何……不杀了我?”
苏弘礼急促喘息问出声,虚弱不堪。
苏奕反问:“当年,你为何不将我和母亲一起杀了?”
苏弘礼怔了一下,眼神泛起追忆之色,声音喃喃道:“实话实说,我当年是不屑这般做,纵然恨你母亲到骨子里,我也没打算亲自杀了她,因为我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背脊都弯下来,身影摇摇晃晃,让人都担心,他随时会死掉。
“至于你……”
苏弘礼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泛起自嘲,“或许你不相信,但不得不说,当年的我,还是做不出弑子这种事的,也是后来,我虽能压制住冥狱雷刑钟的力量,却渐渐发现,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他面颊露出苦涩和自嘲之色,“你母亲当年说的不错,这冥狱雷刑钟太过诡异和危险,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它的力量侵蚀和影响,最终变得和以前彻底不一样……”
说到这,苏弘礼眉宇间涌起深深的悔意,“这些,你母亲当年都曾告诫过我,可我却按捺不住内心的贪婪,趁你母亲不备的时候,窃取了这一件魔宝……”
苏奕眼神冷淡,道:“后悔了?”
苏弘礼摇头:“不,我苏弘礼死不足惜,也不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后悔,真正让我后悔的,是对不住你母亲……”
他暗淡的眼神中,泛起痛苦之色,“当年,她得知我窃取了冥狱雷刑钟后,虽愤怒失望之极,可却并未和我彻底决裂,反而将一些掌控和压制冥狱雷刑钟的法门,传授给了我。”
“也正因如此,我这些年里,才能一直以自身的修为,压制住那一道魔灵……”
苏弘礼喃喃道:“现在想来,我辜负了你母亲太多太多,直至她死去,也没有去看她一眼……”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奕,声音沙哑低沉:“你恨我入骨,我不怪你,可你杀我,却要背负弑父的骂名,生生世世被人戳脊梁骨。”
苏奕挑眉,刚要开口。
就见苏弘礼笑了笑,道:“我……不配当你父亲……但……却可以让你不必背负弑父的骂名……我想,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应该会……不再那般恨我吧……”
声音渐渐虚弱细微。
苏弘礼身上的生机,如潮水般彻底消失不见,本就油尽灯枯的躯体化作一片灰烬飘散。
这位玉京城苏家之主,就此逝去。
苏奕神色淡漠,不悲不喜。
他探手一抓,苏弘礼所化的灰烬,尽数被收起来。
“死在这里又算什么,明天时,我拿你当祭品,去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苏奕自语。
他对苏弘礼没有任何同情。
哪怕苏弘礼临死时,如幡然醒悟般认错,也很难让苏奕心境产生丝毫的波动。
苏奕目光遥遥看向了苏家所在的地方,看向了游青芝、苏伯泞。
这两人,皆早已恐惧到极致。
当苏奕目光看过来,游青芝眼前发黑,竟直接瘫软在地,活生生吓得昏厥了过去。
至于苏伯泞,则如崩溃般,嘶声大吼:“苏奕!你杀了父亲,你必将被万世唾骂,永远直不起脊梁骨!!”
他目眦欲裂,满脸狰狞,彻底失控。
苏奕一语不发,只屈指一弹。
噗!
一缕剑气隔空斩下,正自歇斯底里咆哮的苏伯泞,首级被斩落。
紧跟着,又是一道剑气斩下,将晕厥中的游青芝脑袋也斩了下来。
自始至终,苏奕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刺激得其他苏家族人无不亡魂大冒,瑟瑟发抖。
“明天清晨时,你们苏家拿一些祭品,送往松风别院,以前的时候,我便既往不咎。”
苏奕淡然开口,“你们该清楚,当年究竟谁曾得罪过我,若那些祭品让我不满意,我便拿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当祭品。”
这番话一出,苏家上下大多数人却是如蒙大赦般,皆轻松下来。因为他们自忖在以往那些年,并未得罪过苏奕。
而那些以前曾得罪过苏奕的人,则一个个绝望崩溃般,有的噗通跪地,叩首求饶,有的吓得失神,屁滚尿流,有的嚎啕大哭,有的……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
他目光一扫四周,最终看向云钟启、寂河、使风流等人,“你们要不要趁现在报仇?”
这样的话,当初在九稷山之巅杀死游天鸿后,他也曾问过。
而和上次一样,云钟启等陆地神仙,皆浑身发僵,神色变幻不定,静默无语。
更不敢去和苏奕的目光对视!
这是杀出来的威势,由不得这些叱咤一方的大人物不认怂!
“我知道,以后只要有机会,你们肯定会对我苏某人进行报复,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想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语透着不屑,一副都没把这些陆地神仙放在眼中的姿态。
说罢,苏奕正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一道沉浑苍老的声音在远处传来——
“苏道友且留步,你若真能支撑得住,为何又要这般着急离开呢?”
声传天地。
就见远处,有着一群人掠空而来。
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等人皆心中一动,目光闪烁。
是啊,苏奕都早已识破他们的敌意,为何不对他们动手?
这似乎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在刚才的那一场厮杀战斗中,苏奕也消耗极大,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毕竟,他仅仅只是宗师境修为,历经如此恶战,一身的修为焉可能消耗不大了?
甚至,还不排除负伤的可能。
只不过是没有人被人看出来罢了。
云琅上人、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脸色都变了。
一句话而已,却让场中的气氛变得压抑诡异起来,隐然有暗流涌动的迹象。
而此时,远处那一群人已快速靠近过来了。
这些人还未抵达这片天地,就分散开,隐然形成围拢之势,将苏奕的退路封堵!
第三百四十四章 局势急转 风云突变
那是六个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脚踏虚空,凭虚御风,他们身上的气势,无一不是元道之境。
那为首的,是一个广袖道袍,潇洒飘逸的负剑中年,面目平静,无喜无悲,眼眸似俯瞰众生般,一副天人气度。
其身上的气息,直似波澜无垠的大海,给人以浩渺深邃,不可揣测之感。
随着他们抵达,也是一下子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大周隐龙者!”
云琅伤人目光如电,眉宇浮现一抹凝色。
而像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火松真人等陆地神仙,眸子皆是一亮。
他们自然清楚隐龙者的来历。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魏、大秦,皇室中皆坐镇有一支修行力量。
大周皇室的修行者盘踞隐龙山内,故而被称作“隐龙者”。
大魏皇室的修行者,以寻仙问道之辈自居,故而被称作“寻仙士”。
而在大秦,盘踞在皇室中的修行者,被称作是“卧龙隐士”。
这等修行者,皆是早已超脱世俗之上的元道人物,正是有他们坐镇,才能震慑一方国境,让诸如潜龙剑宗、月轮宗这些修行势力不敢乱来。
场中气氛压抑沉闷。
谁也没想到,苏奕刚了断和苏家之间的恩怨,属于大周皇室的六位隐龙者,便踏空而来!
“鄙人周长易,见过苏道友。”
为首的负剑中年,声如晨钟暮鼓,立在数十丈外,朝苏奕遥遥见礼。
“元府境?”
苏奕挑眉,一眼看出这周长易的修为。
周长易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一指其他人,道:“这五位,皆是我隐龙山修士且待我一一为道友介绍他们。”
“这位是周云海,乃我隐龙山二长老,修行至今六十年,辟谷境大圆满修为,曾偶获古之传承,修‘巽风之道’。”
就见那周云海,一袭杏黄道袍,飘然如仙,手握一柄青色玉如意。
随着周长易介绍,也让其他隐龙者的身份,一一被场中所有人知道。
周途鸿。
辟谷境后期修为,着黑色长袍,须发灰白,身影精瘦,手按长刀,看似苍老,气息却最是凌厉慑人,眸如犀利刀锋。
周山甲。
辟谷境后期修为,着素色僧袍,双手合十,眉目刚毅。
他修的是古老佛门的传承。气息沉稳如山,随意站在那,仿佛洪荒巨兽,体内蕴藏着无比恐怖的力量。
周北临。
辟谷境中期修为,锦袍博带,头戴羽冠,模样清俊。
此人浑身萦绕一缕缕火焰闪电,眸子开阖时,有银色神芒流转,神魂夺魄。
周清暄。
辟谷境中期修为,一袭淡白长衣,脚踩虚空,仿佛月宫仙子般,她气息明灭不定,缥缈虚幻。
她是六人中唯一的女子。
在周长易介绍这些人身份时,葛长龄也是再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传音告诉苏奕和隐龙者有关的一些秘辛。
大周开国至今,周氏皇族内,就有着隐龙者这一脉坐镇。
和一般修士不同,大周这些年在天下各地所搜集到的天材地宝,几乎都用在了隐龙者身上。
像从八大妖山中搜寻到的传承、宝物、灵药等等。
并且,隐龙者中,不乏一些人利用众生信力来修炼!
这一切,让隐龙者的道行,要远超寻常同境人物。
了解了这些,苏奕神色平淡如旧,毫无波澜。
什么隐龙者,无非一群吸血虫般的角色,量大周之财力,穷天下之资源,才让得他们拥有了今日的成就罢了。
此时——
场中已是压抑无比,每个人心中皆颤栗不已。
六位隐龙者中,一位元府境存在,五位辟谷境存在,这等力量云集于此,几乎称得上是大周境内最强阵容!
那些寻常之辈虽不清楚隐龙者的可怖,但看到他们傲立虚空,身上或神辉涌动,或雷霆缭绕,或大放光明、或剑气森然的异像,以及滔天彻地般的气势,就知道这六人,无不是了不得的存在!
“苏道友,我们此来的目的,倒也很简单,为最近这段时间死在道友手中的大周武者,讨一个说法。”
周长易开始谈起正题,他背负长剑,广袖飘荡,声传全场,
“趁火打劫也能被你找出这样一个理由,也真是为难你了。”
苏奕笑起来。
这些家伙,明显认为他经历一场恶战后,已是强弩之末,好欺负罢了。
“趁火打劫?”
周长易目光如火炬般,面目严肃道,“如今这大周天下,谁不知道你苏奕是一个滔天祸害?我等身为大周隐龙者,又怎能容忍你这等祸患继续流毒天下?”
言辞铿锵,大义凛然。
似木晞、濮邑等人都差点气笑了,在心中破口大骂不已,这些卑鄙的老东西,若真为天下苍生着想,为何非要等到这时候出现?
“呵呵。”
苏奕都懒得说什么,目光一扫众人,不屑道,“就凭你们?”
“是不是对手,打过自然知道!”
周长易淡然道。
“苏奕,只要你低头,愿意洗心革面,我等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云海悠然开口,手握青玉如意,杏黄道袍飘曳,显得无比从容。
“给他改过的机会也可以,但必须誓死效忠我大周,听从我等号令。”
周途鸿冷冷开口,他须发灰白,手按长刀,眸光肃杀锐利。
“苏奕,劝你莫要自误!”
周山甲言简意赅,这位佛修面目刚毅,气血沉凝如铁,像怒目金刚般,威势强横。
“各位可愿和我等一起,镇压此獠?”
周北临目光一扫云钟启、寂河、使风流等人,笑吟吟开口。
他锦袍博带,面目俊俏,浑身有一缕缕火焰雷电飘然,超凡脱俗。
云钟启等人对视一眼,皆很心动。
“使某愿助一臂之力。”
使风流第一个站出来,肃然开口。
场中一阵骚动,不知多少人色变,意识到随着这些隐龙者抵达,原本就对苏奕心怀敌意的那些陆地神仙,已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瞒各位道友,这苏奕曾杀我月轮宗传人,今日既有如此绝佳机会,云某又怎能再袖手旁观?”
云钟启这位大魏月轮宗的太上长老也站出来,声如惊雷,扩散全场。
紧跟着,寂河走出,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礼赞无量光明佛,今日能和诸位同道一起为世间除害,贫僧不胜荣幸。”
这位上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竟也终于表态!
一下子,局势急转,风云陡变。
远处观战者们,无不胆寒,脸色变幻。
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那些个陆地神仙人物,皆要趁此机会,将苏奕诛杀于此?
月诗蝉、葛长龄等人的眉头紧锁,心境沉重。
最坏的一幕,终究还是上演了。
原因很简单,这些老家伙,皆认为苏奕力量消耗极大,穷途末路,正是灭杀他的绝佳时机!
更何况,哪怕苏奕尚有一战之力,可现在面对的,可是一群道行皆在元道之境的老家伙。
这还怎么打?
更别说,周长易这些隐龙者既然敢来,手中焉可能没有准备一些极可怕的底牌?
见此,那一袭淡白长衣,气息朦胧如雾的周清暄声音清冷道:
“苏奕,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势所趋,众心所归,皆无法再容忍你这等祸患存活于世!”
天地压抑,空气都似要凝固。
那一个个陆地神仙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让远处观战者呼吸都感到困难,惊悚不已。
“兰娑,待会苏奕若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我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以我的能耐,最多只能为苏奕搏一线生机,最终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你切记住,当看到我出手时,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离开。”
这一刻,云琅上人似做出决断,传音给兰娑。
“师尊……”
兰娑怔住,内心翻江倒海。
“苏道友,你考虑如何了?”
周长易淡淡开口,从容平静。
“还有谁要对付我苏某人的,现在可以一起站出来。”
却见苏奕目光一扫四周,声音远远扩散出去。
一句话,令全场侧目,无不哗然。
谁也没想到,都已陷入这等孤立无援的境地,苏奕却竟然依旧毫无惧色,甚至似乎还嫌那些敌人不够多!
久久无人应答,这让苏奕不禁摇了摇头,似有些失望。
“看来,苏道友这是打算负隅顽抗,死不悔改了?”
周长易挑眉。
却见苏奕收起黑色铜钟和绝殇凶剑,而后长长伸了个懒腰,目光一扫周长易等对手,唇边不由掀起一抹笑意,道:
“今日,我斩心中块垒,念头通达,再无挂碍,本是一桩值得庆贺的喜事,既然诸位非要眼巴巴来送死,我苏某人岂有拒绝的道理?”
他青袍猎猎,黑发飘扬,深邃淡然的眸带着一丝睥睨之色。
他苏玄钧前世纵横大荒,凭借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魄与力量,便是诸天皆叛,举世皆敌又如何?
我自一剑斩之!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苏奕身上,有惊诧,有意外,也有疑惑和不解。
都已经是这等时候了,可为何看起来,身陷重围,举目皆敌的苏奕,心情却似乎无比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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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强势
“呵,本座倒要看看,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无可匹敌!”
听到苏奕那番话,周长易不禁摇头笑起来。
锵!
周长易背后长剑出鞘,剑身缠绕耀眼的紫色雷霆,毁灭气息惊人。
“斩!”
他一声大喝,率先出手,手中长剑直似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光,猛地从天斩来。
这片天穹,都被雷霆震得乱颤!
这一击之威,气势之强,远非苏弘礼破境时能比,便是周围几位陆地神仙也倒吸凉气不已。
“元府境的道行,果然恐怖!”
有人震颤。
“那是紫雷剑,据说是从天陷妖山中得到的一剑神兵,可引紫霄真雷杀敌,威能奇大无比。”
一些目光,扫过周长易手中那一柄长剑时,皆露出惊艳之色。
周长易以元府境修为,御紫雷剑,无愧是隐龙山大长老,一身道行,足可庇护大周皇室,威慑天下。
“蝼蚁一般。”
面对这一剑,苏奕不屑,眼中杀气一闪。
唰!
玄吾剑掠出,仿似一道贯穿天地的长虹,好像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剑意,迎向周长易的紫雷剑气。
轰隆!
两道剑气碰撞,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那片虚空,都被震得剧烈翻腾,毁灭般的剑气光雨肆虐如风暴。
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周长易斩出的一剑,被寸寸击垮瓦解!
“破!”
苏奕没有迟疑,持剑朝周长易冲去,气势如虹,浑看不出一丝气息衰竭的迹象。
“去!”
周长易面目凝重,袖袍翻飞,连续出剑。
紫色的古朴长剑,带起一片璀璨耀眼的雷霆电,与玄吾剑猛地激烈厮杀在了一起。
可仅仅刹那,只听‘嘭’的一声,紫雷剑哀鸣震颤,差点脱手而飞。
此宝虽威力无穷,但苏奕的玄吾剑也非寻常灵兵可比,两把灵剑争锋,纯粹看个人的修为和剑道造诣。
周长易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震。
在那一击之中,他这等元府境修士,竟差点挡不住苏奕的攻伐!
“起!”
眼见这一幕,不远处的周清暄毫不犹豫出手了。
嗡!
只见她手中,宛如莲花绽放般,十根纤细如玉的手指,一根根绽开,捏出一道玄妙的法印,形似狮虎,活灵活现,呈现出大威严,大智慧,大圆满的神韵。
法印横空,隔空朝苏奕镇去。
宝莲狮虎印!
一种古老的佛门传承。
由此就能看出,这些隐龙者远不是这世俗中其他陆地神仙可比,每个皆掌握着古老的传承力量,或者古之秘宝!
轰!!
就见苏奕看也不看,手中玄吾剑随手一刺,那宛如狮虎般玄妙无比的法印,就如易碎琉璃般炸开。
周清暄俏脸一白,猛地倒退数步,心中骇然,这家伙刚经历一场恶战,怎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虽是辟谷境中期修为,可自身修道三十年,且继承有古代佛修的神秘传承力量,便是游天鸿那等辟谷境大圆满存在,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可此时,她赖以成名的法印,却连苏奕一剑都挡不住,她心中怎能不惊骇?
这时候,其他人看出不对,苏奕展露出的力量,完全没有任何衰竭迹象,这出乎他们意料。
“此子如今是在强撑,诸位莫急,时间久了,定可将其拿下!”
隐龙山二长老周云海一声大喝。
他手掌一翻,现出一枚青色飞梭,带着炽烈的罡风,猛地掠空而去,狠狠砸在苏奕的玄吾剑上,让得玄吾剑也猛地一颤。
而他身边,身影精瘦,气息肃杀凌厉的周途鸿,则踏步迈空,双手拔刀,凌空斩来。
咔嚓!
虚空中仿佛有金色闪电划过。
就见一道璀璨的金色刀芒,横跨上百丈,无比凝练,如金色长河直落九天,天地似都被这一刀斩破般。
刀气还没到,刀意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裂空金刚斩!”
这是周途鸿淬炼了五十年之久,磨炼出的一刀。
他在数十年前,就有辟谷境的实力,而所修炼的刀诀,来自一个古老的刀道宗门传承,一身战力之盛,远非寻常可比。
“好恐怖!”
远处响起许多惊呼声。
一些观战者神色骇然,若不是距离远,仅仅是那等刀意,就足以把寻常武者的魂魄撕成粉碎!
但哪怕这样,面对这天河倒倾的一击,依旧让人都有窒息之感。
“哼!”
却见苏奕面露不屑,左手抬起,晶莹如玉般的手指带起一片清色光泽,一掌凌空打去。
轰隆!
虚空震动。
璀璨的清色掌印,古拙自然,有无坚不摧之势,划过数十丈距离,猛地撞在了百丈金色刀气上。
砰!
百丈刀气,直接爆碎炸开。
拳劲余势不减,虽最终被周途鸿挡住,却震得他身影倒飞出去,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他怎么这样强大?”
周途鸿心中骇然。
一击之威,高下立分!
尤其这还是周途鸿积蓄五十年磨炼的刀诀,而苏奕只是随手一拳,同时还在操纵玄吾剑杀人。
以一对多,尚能如此强势,这就太可怕了。
周长易等人对视一眼,眸子中狠忙一闪。
就见——
周长易催动紫雷剑,牵引万千紫色雷霆轰杀而下,直似雷道天尊般,毁灭气息滔天覆地。
周途鸿踏天挥刀,动用真正绝学,带起无匹耀眼的金色刀芒,席卷长空。
周云海操纵青色飞梭,如若一缕夭矫灵活的巽风,刺空而去。
周清暄十指结印,只见道道莲花绽放,漫天之上,都有玄妙莫测的法印凝聚,宛如一道道陨落彗星般,呼啸而出。
“还不够。”
苏奕摇头。
体内澎湃的真元,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甚至连肉身,都现出清色琉璃般的光泽。
而后,随着他一剑斩出。
一道宏大的清色剑气,如同天五座远古剑山一起从天而降。
大五行镇域剑!
那等剑威,直似能镇压日月山河。
嘭!嘭!嘭!
那一道道玄妙法印,第一时间被碾碎。
周清暄身形踉跄,被震得倒退数十丈之地,俏脸愈发苍白。
紧接着,铛的一声,青色飞梭倒射出去,哀鸣震天,飞梭表面都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周云海唇中发出闷哼,心痛之极。
只有周长易和周途鸿毫发无损,可也被苏奕斩出这一剑劈得身影摇晃,狼狈不已。
一剑之威,强大至此!
战场内外,无不震撼。
“嘶。”
还未动手的周山甲、周北临,和远处的寂河、云钟启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周长易、周途鸿等四人,修为都远胜游天鸿这等角色,便是最弱的周清暄,也不逊色。
这四人联手,都能去和被魔灵夺舍时的苏弘礼斗一斗。
可苏奕以一敌四,竟然还稳居上风!
“我来试试!”
周山甲出手了。
他一步踏出,伸出一只手掌压来。
只见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掌,横空而起,铺天盖地的佛光浩浩荡荡,宛如千丈佛陀隔空按下的一只遮天大手,似能把天地都压塌。
轰隆!
金色佛掌还未到,苏奕周围的虚空,都骤然塌陷下去,乱流激荡,如在哀鸣。
“有意思,这等炼体法门倒也不俗。”
苏奕目光泛起一丝讶异。
这周山甲,肉体力量无比强横,一身气血力量沟通内外,引动天地之力,一掌就有如惊天威势,可见其修炼的,当是一门极厉害的佛门锻体秘法。
“可惜,依旧不够看的。”
苏奕毫不犹豫,同样以纯粹的肉体力量,遥遥一指按出。
众星剑指!
一颗颗星辰涌现,泛着剔透清色,组成一个星辰漩涡,牵扯得附近虚空都隆隆翻腾起来。
嘭!!!
当金色佛掌与星辰漩涡相撞,那片虚空似炸开般,被洪流般的耀眼光雨淹没。
仅仅刹那,周山甲身影猛地一颤,如遭风暴撞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地,才勉强稳住身影。
周山甲惊骇。
他一拳一脚,便如龙象之力,足可劈山断河,可是苏奕的力量,简直如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强横到极致!
“诸位,一齐出手吧,这苏奕,确实是前所未有之大敌。”
周长易沉声道。
其他人等皆点了点头。
轰!轰!轰!
一道道滔天彻地的杀意,贯冲云霄,笼罩四面八方,压得附近虚空都猛地剧烈翻滚塌陷。
一刹那之间,六位隐龙者齐齐出手。
紫雷如瀑、刀芒耀空、青梭飞舞、法印重重……
六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六挂天降洪流,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猛地朝苏奕一个人轰杀而去。
这一刻,苏奕那深邃的眸发亮,他早已期待已久。
了断和苏家的恩仇,让他斩除心中块垒,再无挂碍,身心皆圆满无执。
而现在,他要借此战,一举迈入先天之境!
浑身战意像沉寂已久的火山被彻底点燃。
哗啦啦~~
宛如长江大河一般的血液在他体内奔腾,五脏六腑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他那颀长峻拔的身影,缭绕一片晶莹澄澈的清色,缥缈空灵。
“斩!”
苏奕眼中神芒暴涨,战意沸腾,掌中玄吾剑带起滔天的剑吟,一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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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拳之威
这一剑,几乎把苏奕所有的真元与肉身之力,全部用上。
天地仿佛都承受不住,虚空如画布般被撕裂开,轰隆的剑吟在天地间回荡,璀璨的剑气,几乎遮盖住了这片天宇,与那六位隐龙者的力量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
天摇地晃,日月无光。
远处观战者眼前,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天地,似都化作无穷的混沌,澎湃的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从远处看,就见那片虚空中,现完全被毁灭洪流淹没,光霞炽盛。
而在云琅上人这等人物眼中,就见到苏奕这一剑,虽以无坚不摧之势,一举将六位隐龙者的联手一击破开,但他的身影,也被震得倒飞出去。
足足十多丈才稳住身影!
云琅上人瞳孔一缩。
而此时,人们的视野才恢复清晰,勉强看看清楚远处的一切。
就见到苏奕背负双手,凭虚而立,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未负伤。
可那六位隐龙者,却都已露出笑意。
他们敏锐察觉到,这一剑斩出后,苏奕就如彻底耗尽了那仅剩不多的真元,开始暴露出虚弱衰竭的迹象!
“不好!”
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齐齐色变。
他们也察觉到了,之前苏奕的气息何等强盛,可此时他身上的气息,竟似被掏空般,断崖式衰竭!
“好!”
一直不曾出手的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等人,皆心中亢奋,蠢蠢欲动,蓄势以待。
他们哪会不明白,真正的机会已来临?
“苏道友,你确实战力逆天,剑道无双,能接住我们六人联手一击,整个大周天下,恐怕都再找不出第二人。可现在……”
周长易微微笑道,“你已是油尽灯枯之身,又还能支撑多久?”
“怪不得你之前将那柄凶剑和黑色铜钟收起,原来……是根本没有力量催动这两件旷世宝物了。”
周清暄悠然开口,眸带怜悯。
其他隐龙者,也都踌躇满志,看向苏奕的目光犹如盯着一个死人。
不过,出于谨慎,他们并未着急动手,担心被苏奕临死反扑。
这时候,哪怕是兰娑这些武道强者,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六位隐龙者联手之威,实在太恐怖!
比被魔灵夺舍时的苏弘礼都强大一筹,他们各自掌握古之秘宝、古之传承,底蕴和道行,都堪称同境顶尖。
反观苏奕,此刻身上那不断衰弱的气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人力有穷时,苏奕战力再逆天,毕竟是宗师境,刚经历一场大战,哪还有力气再战?”
不知多少人暗自叹息。
可出乎人们意料,就在此时,苏奕却笑了笑,道:“一群磨刀石般的角色而已,真当我苏某人好欺?”
说着,他轻轻舒展肉身,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开始发出雷霆一般的轰鸣之音。
而后,他身影一展。
一袭青袍骤然鼓荡,黑发飞扬。
在无数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就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上,仿似枯木逢春,原本枯竭衰弱的气机,于此刻骤然间暴涌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波动。
轰!
这一刻,苏奕就如在实现一场破茧成蝶般的蜕变,浑身肌肤、筋骨、血肉、经络、穴窍、脏腑……通体内外,皆大放光明。
清色的道光,犹如山崩海啸般在他身上蒸腾翻滚,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如化作一轮大日,独照那片天宇!
肉眼可见,玉京城上空的天地元气,如若受到牵引般,从四面八方轰隆隆席卷而来,近乎疯狂般朝苏奕体内涌去。
轰隆~~
苏奕所立足之地,直接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元力风暴,异象惊世!
“这……”
有人瞪大眼睛,震撼在那,如见神迹。
“破境的气息!”
有人倒吸凉气,脸色大变。
“于战斗中实现自身道行的突破吗?了不得!”
原本内心担忧,已做好出手准备的云琅上人,眼睛发亮,内心也不由涌起一抹震撼。
连他都没想到,在这穷途末路的情况下,苏奕却竟是一举破境,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而当目睹这一幕,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的脸色皆一变,浮现出惊怒之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该死!”
“此子刚才,竟是把我们当做了他破境的垫脚石!”
“快,趁他刚刚突破,境界不稳,将其杀了!”
周长易大喝,眉目间杀机暴涌,再没有刚才那悠然从容的姿态。
“好,一起上!”
其他人纷纷点头。
轰!
周长易率先出击,挥动紫雷剑,运转全身修为,毫不犹豫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
他不敢再保留,一旦让苏奕稳稳立在先天武宗之境,那实力注定要比刚才还要可怖!
“杀!”
其他五位隐龙者也是如此心思,皆动用各自的杀手锏。
六位掌握古之秘法和宝物的隐龙者一起出手,那等一幕该是何等惊人?
就见——
轰隆!轰隆!
天地间,剑气夭矫、刀锋闪烁、法印轰鸣、风雷激荡……
各种秘法和宝物如决堤洪水般,浩浩荡荡,席卷长空,那毁灭般的力量轰隆,让得那片天地都有塌陷崩坏的迹象。
几乎同一时间,寂河祭出一口赤色钵盂,横空变大,有耀眼无匹的神虹从钵盂内倾泻而出。
云钟启眸子如电,大喝一声,催动手中一枚道印,如若远古神山般,轰隆隆碾压虚空而去。
使风流深呼吸一口气,祭出一口银色飞剑,夭矫如电。
火松真人一挥袖袍,一道道火焰长龙破空而起,化作一方浩大狂暴的火龙阵。
这一瞬,常过客目眦欲裂,内心如刀割,他没想到,师尊竟也会掺合进来,和其他陆地神仙一起一起出手。
青衿也始料不及,呆滞在那。
也就在这一瞬,苏奕收起了手中的玄吾剑,深邃的眸变得淡漠,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杀这些老狗,已不够资格让他动剑。
轰!
他蓦地一拳打出。
一身早已蜕变为先天武宗之境的力量,充盈于这古拙自然的一拳中。
当拳劲掠空而起,天地猛地一颤,一股无匹的天地之势,如若臣服般汇聚于那清色的拳劲内。
远远望去,一拳之力,却似能凿开天地,压垮周虚!
非要强自形容,此拳可称之为“道拳”。
因为所充盈的,乃是早已超脱上一品范畴的先天之气,位列“道品”!
轰!
天地乱颤。
就见苏奕这一拳,直似长驱直入,风卷残云,碾压着虚空而去,也将那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攻伐全部轰破!
势如破竹!
六位隐龙者和寂河等人的皆露出吃惊之色,难以置信。
大概是根本想不到,刚刚破境的苏奕,一拳之威,竟强横到这等地步!
远处观战者们,也是被深深震撼,目瞪口呆。
这转变太快。
之前的苏奕,还一副油尽灯枯,衰弱之极的样子,可转眼间,他已是踏破宗师境范畴,一跃而入先天!
那等一拳之威,直似神人出击!
“诸位,再不齐心协力出手,今天怕是非让此子翻盘不可!”
周长易咬牙出声,脸色阴沉可怕。
“杀!”
宛如有默契般,这一刻无论是那些隐龙者,还是寂河、云钟启等人,皆全力出手了。
“螳臂挡车罢了。”
苏奕微微摇头。
他已迈入先天武宗之境,自不会再耽搁时间。
这一刻起,他也再不会保留。
轰!
他颀长的身影流淌先天之气,灿然空灵,氤氲道光。
全力出手的苏奕有多恐怖?
众人立刻就见到了。
轰!
虚空中,产生一道剧烈爆鸣。
半个弹指之间,苏奕就已经杀到了距离他最近的周山甲面前。
哪怕以周山甲那强横无匹的炼体修为,也仅仅的来得及一竖掌,施展一种佛门护体秘术。
只见一道金色光罩,如同倒扣金钟般,护在了周山甲身上,龙吟虎啸般的梵音从金色光罩上传来。
隐约间,似有一尊罗汉骑乘猛虎,身绕金龙,坐镇于那金色光罩内。
梵天金钟罩!
这是古老佛门的一种传承,防御力无比惊人。
可当苏奕一拳轰下——
嘭!!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那神妙无比的梵天金钟罩,竟然如易碎的琉璃般,被苏奕随手一拳轻易打爆。
紧接着,一道道破碎龟裂的声音响起,周山甲身上的念珠、袈裟、戒刀等等护体宝物,皆承受不住那等拳劲,尽数炸裂。
最后,周山甲整个人像箭矢般狠狠倒射出去,足足在百丈外,才摇摇晃晃站稳身影。
他面色惨白暗淡,气息衰落,唇中淌血不止。
而其胸膛处,则凹陷出一个三寸深的拳印,那个位置,正是周山甲心脏之地!
“我……竟挡不住这一拳么?”
周山甲面露惘然之色。
而后,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周山甲那堪称金刚不坏般的强大肉身,竟是在虚空中四分五裂!
哗啦~
一块块碎裂血肉扑簌簌从虚空中坠落。
那等血腥的死亡一幕,让不知多少人毛骨悚然,倒吸凉气。
这样一位继承古之佛门炼体秘术的元道修士,竟然都挡不住苏奕那随手一拳的威能!?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剑大快哉
一拳,杀周山甲!
便是周长易,也不禁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其他人更是面沉如水。
尤其是修为只有辟谷境中期的周清暄,吓得差点惊呼出来。
如果那一拳是对她打来,恐怕她会被凌空打爆了。
寂河、云钟启他们也不由倒吸凉气,心神颤栗。
“隐龙者就这点能耐?”
苏奕站在虚空,眼中神芒冷冽,话语不屑。
此时他周身萦绕先天之气,黑发飘扬,青袍猎猎,肌体晶莹璀璨,直似一尊仙神般。
“杀!”
周长易震怒大喝,猛地出剑。
轰!
磅礴无量般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
周途鸿等人,也一齐催动宝物,数股力量,如天河倒泄,铺天盖地。
这时候,谁还敢不拼命?
苏奕身影凭空一闪,下一刻就来到那周清暄身前。
这女人修为最弱,但嘴巴却最欠。
之前对峙时,不知多少次出言讥讽和挖苦,早就被苏奕盯上了。
“咄!”
周清暄神情大变,猛的打出一道护身法术,双手飞舞间,就见一道道瑰丽缤纷的神虹凭空而起,像花枝般纠缠交错,横挡在她身前。
万藤化虹诀!
汲取天地周虚之力而缔结出的一门古老秘术。
可是苏奕的力量何等恐怖?
轰!
一拳之下,那万千瑰丽神虹所化的壁障,顿时炸开。
光雨迸溅中,周清暄那绰约曼妙的身影如纸糊般被轰爆。
“嗯?替身符?”
苏奕挑眉,他一眼看出,刚才打爆的周清暄,乃是由一道符箓所化的虚影。
果然,就见数十丈外,映现出周清暄的身影来。
她俏脸写满惊悸。
刚才那一拳,让她真正感受到在死亡前逃过一劫的感觉,若不是靠着那一张“替身符”,她恐怕早被一拳抹杀!
“拦住他!”
周长易爆喝。
苏奕的速度太快了,且身法飘忽,让他们之前的围攻,竟都是落空,才让周清暄差点一命呜呼。
说话时,周长易第一时间冲上前,挥剑怒斩。
“在场之辈,也只你一个元府境角色勉强可堪入眼了。”
苏奕淡然开口。
他不理会其他人的攻伐,朝周长易一掌拍去。
轰!
就见周长易出剑迅捷,牵引万千雷霆闪电,势大力沉,狂暴无边。
他一身元力也无比凝练,无愧是元府境修士,一举一动,带着玄妙的道韵,威势宏大磅礴。
似这等角色,比刚破境时的苏弘礼都强横一筹。
但苏奕更恐怖,他虽没有动用宝物,但举手投足,一拳一掌中,皆携带万钧之力,拳劲裹挟着道品先天之气,宛如仙人临尘演武,看似简单,却极尽大道之玄机。
仅仅数次交手后。
苏奕一掌竖劈,恰似单刀直入。
嘭!!
漫天紫雷剑气被破开,周长易身上的道袍一节节炸裂,整个人更是身形暴退。他每退一步,脚下虚空,便塌陷一大块,劲风四溢,那是他扛不住苏奕力量,不得不将所遭受的冲击从脚下卸掉。
一拳,轰退周长易,让得这位元府境修士面颊涨红,浑身气血翻腾,难受得差点咳血!
在此期间,其他人皆全力出手,可无论是什么妙法,还是什么宝物,在靠近苏奕时,皆被他一身的先天之气抵消化解!
这一幕幕,让那些隐龙者和寂河等人,无不又惊又怒。
破境之后的苏奕,已强大到让他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布阵!”
周长易沉声开口,说话时,拿出一柄杏黄小旗。
其他四人,各自拿出一面阵旗,掐动妙诀,瞬间而已,便结成一道法阵。
轰!
就见五位隐龙者身上,各涌现出一尊百丈高的虚影,顶天立地,气息恐怖,浑身弥散的血煞气息宛如瀑布般,磅礴无量。
这片天地乱颤,似承受不住那等威能。
“咦?”
苏奕有些意外。
这五位隐龙者凝结的大阵,颇为古怪神妙,不止让他们五人之间的气息浑然一体,并且还让他们各自的实力猛地暴涨一大截,能够操纵那由大阵衍化而出的之力!
“可惜了,周山甲已死,否则这座‘六丁化魔阵’的力量足可再强大一截。”
周清暄眸子露出感伤之色。
周长易眸子如电,冷冷道:“苏奕,我等既然敢来,自不有丝毫小觑你,看到了,这座大阵名唤六丁化魔阵,是我等从天陷妖山中获得的一桩造化,此阵一成,可杀灵道之下一切修士。你有幸得见此阵,死也可含笑九泉!”
他手握杏黄小旗,身上虚影汹涌滔天威势,极为慑人。
“什么六丁化魔阵,一种魔门一脉的合击战阵罢了,或可借用之力,却会对结阵者的道行产生反噬,完全上不得台面。”
这时候,苏奕已看穿此阵的玄机,面露不屑。
这法阵惊天动地,能够御用冥冥之中的之力,如果是其他元道修士,恐怕早吓得惊慌失措。
但可惜,这点手段,可吓不到苏奕了。
说话时,苏奕骈指为剑,瞬间化作惊天剑虹,凌空劈来。
“杀!”
周长易五人同时捏动法诀,催动大阵。
五个百丈高的虚影,就如他们每个人的化身般,随着他们动手,一起杀出,恐怖的力量带着古老苍茫,碾碎一切的威势,朝苏奕一个人笼罩而去。
这五位隐龙者联手之威,本就无比强大。现在又加上之力加持,越发恐怖。
远远望去,就见虚空中,五尊咆哮,大有开天辟地之势,力压山河,让得那片虚空紊乱狂暴。
不知多少观战者惊得头皮发麻,几有窒息绝望之感。
苏奕不退不避,迎冲而上。
他骈指为剑,剑气森森,横贯天宇,演绎大快哉剑奥义。
挽星河、化清浊、劈山海、挑日月、游十方、斩块垒!
六种剑招,早已超脱招式束缚,不落巢窠,每一剑斩出,无不呈现出快哉如风,逍遥旷达之意。
这五位隐龙者所结大阵,固然威力无穷,但根本打不到苏奕。
反倒是随着他一点点剑气斩下,让得那“六丁化魔阵”不断遭受到可怖的冲击,剧烈翻腾不已。
那五道虚影,都被纵横四射的剑气劈得出现一道道裂缝,浑身气息呈现出紊乱的迹象。
这让周长易等人差点懵掉。
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以六丁化魔阵之威,却竟都难以压制住苏奕!
他们可不知道,当苏奕识破此阵的玄机,早有了应对之法,又哪可能被此阵所伤到?
“斩!”
猛地,苏奕一声长啸,掌指间掀起一道耀眼无匹的清色剑气,只有一指粗细,凝练到极点,任何人直视这道剑气,都会被它浓烈的锋芒灼伤眼睛。
唰!
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剑。天地似在这一剑之下都暗淡无光。
刹那间,这一道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凿进六丁化魔阵,从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身影上掠过。
而后——
砰!砰!砰!砰!砰!
一道道爆鸣响起。
那六丁化魔阵上空,五道百丈高的虚影,如若纸糊般四分五裂,溃散如潮。
紧接着,周长易等五人齐齐发出闷哼,身上皆出现触目惊心的血淋淋剑痕。
周途鸿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似难以置信般低头看向自己身体。
噗!
就在他低头那一瞬,他下半身从腰部分成两截,坠落虚空,血水倾洒天地间。
这位辟谷境后期的强大刀修,竟是在这一击中,被拦腰斩杀!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咔嚓!
站在一侧的周云海,从额头上现出一道血线,迅速蔓延而下,穿过他的鼻梁、嘴唇、脖颈、胸膛……
到了最后,他整个人从中间分成两半,恐怖的剑气,从其裂开的躯体中爆绽而出。
“可惜了……”
虚空中,只留下周云海的一声悲叹。
他那两半躯体还未坠地,就被肆虐的剑气绞碎。
紧跟着,是周北临,这个锦袍羽冠,俊美的青年,头颅一歪,从脖颈上滚落,血水如喷泉般,从脖颈处喷洒而出。
砰!
而后,周清暄修长的身影上,产生一连串爆竹似的响声,那是她佩戴在身上的各种玉符秘宝,此刻皆爆碎成齑粉。
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苏奕,张嘴要说什么,咽喉处,却有一道痕裂浮现,那是被剑气凿穿留下的痕迹。
而后,她身影如浮萍般坠落虚空。
替身符可以救她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只剩下周长易一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就见在他背脊处,一道剑痕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如瀑。
也只有他一人负伤未死!
仅仅一剑,摧枯拉朽般破六丁化魔阵、斩四位隐龙者、重创元府境周长易!
那等一幕,当即震撼全场,让所有人失声,天地死寂。
这……该是怎样的一剑!?
之前一直躲在大阵后方的寂河、使风流、云钟启等人,也被这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惊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内心不可抑制地涌起恐惧之意。
再看苏奕,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剑,他以先天武宗之修为,糅合一身精气神,以大快哉剑经的奥义斩出,那等威能,怎可能是寻常可比?
可苏奕却有些不满意。
才仅仅杀了四人,没能把元府境的周长易也一起杀了,不得不说,刚破境的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和拿捏,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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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炁戮神
天地寂静,压抑人心。
苏奕那一剑之威,让远处观战的云琅上人、月诗蝉、葛长龄等人都为之震颤,倍感惊艳。
而那远处观战者,也是一个个呆滞在那。
那等一剑,直似能斩天上仙!
这时候,周长易眼神中,已带上深深的惊骇。
便是他都没想到,苏奕骈指一剑,会强大如斯,连他们布下的六丁化魔阵都仿似纸糊,被一剑破开。
而周途鸿、周云海、周北临、周清暄四人的死,则彻底让周长易毛骨悚然。
他敢肯定,若这一剑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自己怕也已在劫难逃!
“苏奕,这一次,是我们隐龙山做错了事情,能否就此言和,让我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周长易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我倒并不是怕死,而是我们隐龙山一脉若不在,这大周天下必生大乱,到时候,这世间必将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样的后果,你真忍心看到?”
这位一直淡定从容的隐龙山大长老,第一次没了底气。
苏奕嗤地哂笑起来,淡然道:“之前,尔等还视我苏奕为大周天下的祸患,不斩除必将流毒天下,现在怎么又变了?”
周长易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只怪我等眼拙,没能看清局势,只要你愿收手,我保证,定会百倍弥补今日之过失!”
“晚了。”
苏奕神色冷淡。
周长易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苏奕忽地一扫远处的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等人一眼,道:
“你们若敢逃,他日我必前往你们各自老巢走一遭,到时候,杀的可就不止你们一人了。”
寂河等人齐齐色变。
之前,他们被苏奕那一剑惊到,早就恐惧之极,后悔不该掺合进来。
而现在,被苏奕这般警告,让得他们心都凉了。
“诸位,到了这一步,只有死战。否则便是我等能逃,我们各自身后的势力和亲友,可逃不掉!”
周长易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开口。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汹涌起来,涌入到一个高深莫测境界。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连为一体,举手投足都带动天地之力。
“战!”
云钟启双瞳中,神芒如怒涛,他一手执道印,一手握拂尘,气势全力放出,这位月轮宗的太上长老,修为竟也极为不俗。
“礼赞无量光明佛,既如此,当舍我道躯,替天行道。”
寂河宝相庄严,不喜不悲,浑身萦绕着灿然佛光。
使风流和火松认真对视一眼,皆露出决然之色。
正如周长易所言,若苏奕有心报复,绝对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轰!
刹那间,这些大人物联手,神威释放,令天地色变。
“这才像点修行之辈的样子,只要你们不逃,杀你们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尊严的死法。”
苏奕点了点头。
他兀自赤手空拳,颀长的身影上,却有一缕缕清色的先天之气氤氲,如梦似幻,空灵出尘。
“动手!”
周长易催动紫雷剑。
轰!
虚空中掠出粗如水桶的紫色天雷剑气,从天而降,声势惊人。
同时,周长易张口一吐,喷出一颗神珠,灿然如赤色大日,火焰如潮,有焚天之威。
离火神珠!
一件极具毁灭威能的灵宝。
“杀!”
同一时间,云钟启踏空而起,掌御道印,攻伐而至。
寂河催动一个神辉缭绕的钵盂,隔空朝苏奕笼罩而去。
使风流御剑而行,剑光霍霍,剑气通天彻地。
火松真人这一刻也是祭出自己的宝物,一柄金色玉尺,横空一拍,便有神虹万千,激射长空。
轰隆~
天地动荡,大战再次爆发。
但是,这一刻的苏奕已懒得再纠缠下去。
刹那间,他身影突破重围,来到云钟启身前。
第一拳,苏奕将云钟启手中的道印轰飞,道印表面都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
第二拳,直接把满脸惊骇的云钟启肉身打爆,连他身上的众多护身法器,尽数崩碎。
寥寥两拳而已,这位来自大魏月轮宗的太上长老,躯壳爆绽,四分五裂,直接被打爆了。
“下一个。”
不等众人回神,苏奕身影已宛如一道虚幻的闪电,杀向寂河。
“善哉!”
却见此时的寂河,忽地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双手合十,口诵晦涩宏大的佛音。
轰!
他身影骤然大放光明,像燃烧起来般,滔天的佛火化做一只浴火展翅的鸾鸟,朝苏奕扑杀而去。
业火飞鸾术!
一种以自焚修为为手段,行杀身成仁之举的禁忌之术。
一经施展,就如点燃了一身的精气神和道行,将所有的力量全都汇聚于一击之中,端的是恐怖无边。
这样的禁忌之术,早不顾自身生死,图的就是和敌人玉石俱焚!
苏奕瞳孔微凝,蓦地深吸一口气,于生前结印。
嗡!
清色的先天之气涌现,衍化为一尊奇异掌印,似一重重交叠绽放的花瓣般,在苏奕身前凝聚。
拈花无量印!
这同样是一种佛门秘术,传承自大黄第一佛修圣地“小西天”,若由皇境佛陀施展,足可在刹那间凝聚八千四百道防御结界。
眼下,苏奕所施展出的拈花无量印,虽只十二重结界,并且所蕴含的奥妙仅仅只是皮毛。
可那等防御之力,面对元道修士这等角色,已堪称是坚不可摧!
砰!
鸾鸟浴火,振翅扑来,狠狠撞在拈花无量印上,刹那间而已,一重重花瓣似的结界龟裂,产生震耳欲聋的爆鸣。
那片天地都被炽盛的火光淹没,声势惊人。
可当烟霞弥散消失,就见苏奕身前的拈花无量印,尚有三重结界,让得苏奕毫发无损。
而那付诸了寂河性命为代价,燃烧一身修为和精气神的“业火飞鸾术”,却就此被化解于无形!
寂河见此,不由发出一声长叹,连付出性命为代价,都伤不到苏奕一根汗毛,怎能不让人沮丧?
而后,寂河的身影在耀眼的佛火中化作灰烬飘零。
这位来自上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就此殒命。
全场震撼。
前后几个弹指间而已,云钟启和寂河这两位分别来自大魏、大秦的陆地神仙人物,皆毙命场中!
一个被两拳打爆。
一个自焚修为拼命而亡!
那一幕幕,看得不知多少人心神颤栗。“下一个。”
苏奕神色平淡,他根本没有任何停留,寂河殒命的同时,他身影一闪,就已朝距离最近的火松真人杀去。
火松真人色变,第一时间闪避,同时催动金色玉尺,隔空斩出成百上千的神虹,似千百利剑呼啸而去。
苏奕大袖一挥。
轰!
漫天神虹崩断溃散。
同一时间,他剑指刺出。
唰!
一缕清濛濛的剑气掠起,足有百丈长,凭空出现在火松真人上空,斩杀而下。
噗!
火松真人当即被斩杀当场,尸首两分。
他修为本就只有辟谷境中期,还没有游天鸿强大,在拥有先天武宗修为的苏奕面前,早就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师尊……”
极远处,当看到这一幕时,常过客眼睛发红,双拳都紧攥起来,内心憋闷苦涩。
他最初时,只担心救命恩人苏奕被杀。
而现在,看到苏奕斩杀自己师尊后,内心都不知道是否该去恨苏奕,整个人惘然呆滞,空落落的难受。
青衿神色黯然,内心也是复杂到极致。
“杀!”
而此时,周长易仿似被这一幕幕死亡景象刺激得红了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紫雷轰鸣,天地元气爆涌而出,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虹,朝苏奕杀去。
状若疯魔!
苏奕施展众星剑指,就见群星横空,狠狠碾压虚空而去。
这隐龙山的大长老在刚才的战斗中,就被苏奕的剑气扫中,身负重伤,再遭受到这等杀伐,哪可能承受得住?
咔嚓!
先是周长易祭出的离火神珠爆碎,紧跟着,由他斩出的滚滚紫色雷霆剑气溃散。
而后,轰的一声,周长易整个人被一颗颗星辰砸中,惨叫声还在回荡,他整个人已被砸得四分五裂,骨断肉碎。
至此,六位隐龙者皆在此战中伏诛!无一生还!
出人意料的是,场中仅剩下的的使风流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影瞬间往天边射去。
显然,他自知留下也是必死,头也不回的逃了!
“身为夺舍者,就这般怂?”
苏奕挑眉,“也罢,便让你见识见识,我苏某人的手段。”
这一刹,他双眸泛起犀利无匹的青色锋芒。
唰!
只见苏奕的眉心处,竟然诡异的裂开,射出一道璀璨的青色神辉,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作一柄无比凝实的青色小剑。
这柄小剑,只有寸许长,极其虚幻,宛如无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晦涩的道纹。
小剑一出,哪怕横隔数百上丈距离,周围旁观的众人,都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撕裂般。
“此法名一炁戮神诀,剑锋以我的神念、真元、精气神所铸,专杀神魂,修炼成功后,从未施展,今日你使风流能第一个死于此剑下,当感到荣幸。”
苏奕声音还在回荡,嗖的一声,戮神小剑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
数千丈外。
正自逃遁的使风流,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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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如当世神话
一炁戮神诀不可轻易动用,因为每出动一次,都会损耗大量的神魂力量,且需要重新凝练。
本来苏奕不屑于在这些对手身上动用此法,
但现在,为了击杀逃走的使风流,苏奕不得不动用底牌了。
数千丈外。
使风流察觉到危险,第一时间运转修为,施展种种防御法术。
可面对那凭空而至的青色小剑,这一切的防御手段皆如同虚设,仿佛不存在般。
“神魂秘剑!?”
使风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青色小剑斩中神魂。
苏奕晋入先天武宗之境后,神念何等恐怖,已经可以外放数百丈距离,经由“他化自在经”的锤炼,神魂之力也是无比凝练。
此刻由一炁戮神诀施展出的青色小剑,本就是专杀元道修士的神魂,猝不及防中招,又哪可能是使风流能抵挡的?
就见使风流身形一晃,眼瞳之中的光芒,骤然暗淡下去。
在那一瞬间,青色小剑将他的神魂劈成两半,在这等无形的神魂攻击面前。便是有滔天的修为、牢不可破的肉身,也统统没有任何作用。
“没想到,没能等到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我却已遭难……”
使风流面露不甘,身影从虚空中坠落大地。
砰!
烟尘弥漫,他身上的生机已断绝。
这个夺舍者,就此殒命。
虚空之上,只剩下苏奕背负双手,傲立天地。
遍观这片天地,无论何人,皆为之震撼,鸦雀无声。
大周隐龙山六位隐龙者,宛如皇室的定海神针,坐镇天下,庇护大周疆域不知多少年。
可今日,却在这苏家上空之上,被苏奕一人屠戮一空!
这等于打断了大周皇族的脊梁!
云钟启,大魏第一修行圣地月轮宗太上长老,一位辟谷境中的顶尖人物,足以影响一国之地。
寂河,大秦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一位完全不逊色云钟启的风云人物,成名多年。
这一次,正是由两人各率领一支使团前来大周,可今日,他们也一一饮恨于此,沦为苏奕脚下的踏脚石!
再加上使风流和火松真人,就在刚刚,便足足有十位足以影响大秦、大魏、大周三国之地的陆地神仙,死在苏奕手中。
这等彪炳战绩,谁能不为之震撼?
放眼过往岁月,遍观天下之中,这一战,也足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举世无二!
所有人意识到,今日之后,苏奕之名,必将如风暴般,传遍大周、大秦、大魏三国,被无数武者所知。
同样,这样一场旷世大战所引发的波澜,也注定将波及整个天下!
……
虚空中,苏奕目光一扫四周,道:“还有谁要和我苏某人一决?”
四面八方,无人应答。
唯有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可惜,逃走了一个。”
苏奕暗道。
之前他就察觉到,极远处地方,有一个极厉害的家伙混迹在人群中。
可在战斗落幕之前,此人便悄然离开。
若苏奕没有猜错,那人当是天隐宗太上长老榴火真君坐下三弟子“冉重阳”。
前些天时,鸿济和尚就曾提醒过他,这冉重阳奉师命而来,早已抵达玉京城。
故而,苏奕才有如此推测。
很快,苏奕目光看向木晞等人,道:“烦劳帮我收集一下战利品。”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玉京城苏家的恩怨已了断,那些大敌也都一一陨落,已完全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正经是刚突破境界,回松风别院巩固一下修为才是当务之急。
目送苏奕的身影离开——
在场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般,一一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一时间,沉闷压抑的气氛被打破,诸般哗然和议论声如炸锅般响彻天地。
“之前,谁能想象,苏大人之风采,竟能强盛至此!?”
有人唏嘘。
“先败苏弘礼,再斩一众陆地神仙,这也太可怕了……”
有人恍惚喃喃。
“今日之战,必将改变大周天下的格局,掀起无法预料的动荡!”
有人感慨。
在这一场大战拉开帷幕之前,有关苏奕和苏家之间的冲突,就吸引着整个大周天下的目光。
可谁能想到,当这一场大战真正上演时,却竟如此曲折跌宕,惊心动魄?
“你们说,这苏奕会否真的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否则,怎可能在武道境界中,便能杀死那么多陆地神仙?”
“我更好奇的是,这天下间,谁堪与苏奕为敌?”
议论声还在回荡。
而听着这些议论,看着那些武者神色间的震撼,月诗蝉、葛长龄等人,皆意识到,经此一战,苏奕在这些世俗武者心中的地位,已经和一个真正的当世传奇没有区别!
“以苏家之败为注,以一众陆地神仙为垫脚石,铸纵横不败之威势,好一个苏奕!”
云琅上人禁不住抚掌赞叹,“如此对比,似此等旷世之才,搁在大夏境内,也必寥寥无几!”
他来自大秦东华剑宗,身份崇高,阅历丰富,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场堪称空前绝后的大战。
尤其是苏奕在战斗中展露的实力,令他这等老家伙都自愧弗如!
云琅上人身旁,兰娑笑容明媚灿烂,道:“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原来如此厉害!”
不远处,木晞、濮邑等人都已开始行动起来,帮着苏奕搜集战利品。
那些战利品很多,皆是那些陆地神仙所留,无一不是稀罕之宝。
可没人敢去觊觎和争抢。
战利品虽诱人,可也烫手之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从苏奕口中夺食?
……
月轮宗。
供奉在后山禁地大殿内的一盏魂灯,忽地悄然熄灭。
那是由云钟启所留的一缕神魂力量,整个月轮宗内,只有寥寥数位陆地神仙人物,才有资格在此供奉魂灯。
可今天,这一盏属于云钟启的魂灯却熄灭了!
这一天,月轮宗上下震动,不知多少弟子传人心惊肉跳,难以置信。
带队出使大周的太上长老云钟启,竟殁了?
……
大秦上林寺。
一道悲鸣般的钟声从罗汉堂深处传出。
有老僧颤声悲叫:“寂河长老死了!”
上林寺上下,皆被惊动,无不悲恸。
……
潜龙剑宗。
当使风流、火松真人的死讯传来,这些年一直在闭关的宗主聂行空破关而出。
……
陆地神仙,乃是一个大势力,乃至一国的支柱!
有这等层次的强者在,就如屹立在世俗之上的巅峰战力,足以威慑一方,坐镇一地,庇护一国之疆域。
可一旦陆地神仙陨落,无论是哪个大势力,亦或者一国之势,皆会遭受到冲击和动摇。
就如玉京城苏家,苏弘礼一死,这样一个盘踞在大周的顶级世家门阀,注定将一落千丈,沦为其他势力眼中的一块肥肉!
可今日,苏奕一口气连斩十余位陆地神仙,几乎将坐镇隐龙山的元道修士一网打尽,可想而知,这所产生的影响和冲击何等之大。
对大周皇室而言,都和失去了顶梁柱也没区别!
“苏奕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自私了,他杀了隐龙山的强者,以后谁来庇护大周天下?以后,大周万一遭受外敌来犯,又该怎么办?”
有类似的声音出现,认为苏奕做的太绝,完全不考虑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皇宫。
当得知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陨落的消息后,当今周皇猛地紧紧攥住了拳头,神色阴晴不定。
国师洪参商也呆滞在那,久久无法回神。
今日这一战,他和周皇都不曾亲自前往,可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一战的动静。
当得知苏奕和苏弘礼之间那一场对决的消息后,两者也是震撼连连,无法淡定,罕见的失态了。
他们没想到,苏弘礼的底牌会那么多,实力又会那般恐怖。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最终获胜的,却是苏奕!!
这样的消息,让两者平复了许久,才勉强接受。
可当周长易等人的死讯传来,无论是周皇,还是洪参商,皆再无法控制心绪,彻底失态!
大殿沉闷。
周皇猛地急促喘息数次,而后一拍龙椅扶手,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大殿,透着无比的畅快。
到最后,他再忍不住站起身来,激动得捏紧双手,道:“多少年了,压在朕身上的那座大山,终于倾塌了!”
洪参商神色复杂,道:“陛下,没有了那些隐龙者,以后谁来帮皇室压制潜龙剑宗?谁又来帮您震慑天下武者?谁……又来帮大周威慑大魏、大秦两国?”
周皇登时沉默了。
许久,他眸子坚定,斩钉截铁道:“大周有苏奕在,一个人,便可威慑八荒六合!”
洪参商无法反驳。
经此一战,苏奕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有多恐怖,有他在,的确足以震慑大周内外一切敌人!
可是……
洪参商终究没忍住,道:“陛下,苏奕这等性情,必不可能屈居人下,怕是也不会为您所用,您……”
周皇不假思索打断道:“朕自然清楚这些,朕不求苏奕为我所用,但求和他结一桩善缘,如此,便足够了!”
洪参商禁不住道:“如何结善缘?”
周皇唇边一丝笑意,道:“国师难道忘了,小六那孩子和苏奕的关系可很不错,只要他维系好和苏奕的关系,以后这大周天下,交给小六坐也无妨!”
洪参商怔住。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大周这位九五之尊心中,早有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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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明天上午的第一个,放晚上一起发,明早我肯定是起不来的……
第三百五十章 妙啊
隐龙山。
一座屹立于皇宫后方禁地中的大山,其上修建着许多古色古香的楼台殿宇。
这里是大周皇族隐龙者一脉的修行之地。
“竟然都死了……”
一座殿宇内,周锺愣在那,失魂落魄。
隐龙者一脉有长老七人,周锺排名第七。
在周长易等人前往对付苏奕时,只有周锺一人坐镇在隐龙山。
可周锺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许久,周锺从悲恸中清醒过来,眸子泛起一抹决然,轻声道:“大皇子可在?”
无声无息地,一个龙章凤姿,气度超凡的青年,走进了殿宇内,躬身见礼道:“晚辈一直都在。”
周锺问:“消息你都听说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
从他平静的神色间,周锺没有看到一丝的慌乱和悲恸。
“原本,我和大长老他们都已决定,等你突破辟谷境时,便送你前往大夏四大道宗之一的‘天枢剑宗’,可现在,隐龙山出现剧变,只能安排你提前启程了。”
周锺深呼吸一口气,温声道,“殿下,您意下如何?”
大皇子周知乾抱拳道:“全凭长老做主。”
周锺眸子泛起感伤之色,道:“这次你离开时,将隐龙山宝库中的修行资源都带走吧,等到了大夏天枢剑宗,就去找你叔祖周凤芝。”
“他老人家早在八十年前,就已是天枢剑宗外门执事,前阵子来信说,他老人家如今已担任天枢剑宗内门长老职务,拥有聚星境大圆满修为,距离灵道之路,也仅差一线距离。”
说到这,周锺目光看向大皇子,叮嘱道:“不过,你且不要和你叔祖提起复仇的事情,也不要谈起隐龙山的变故,只要安心在天枢剑宗修行便可。”
“以你的底蕴和天赋,必可以在天枢剑宗大放异彩,以后迟早能成长为灵道大修士!”
听到这,周知乾眉头皱了皱,轻声道:“长老,您是说,让我在踏足灵道之路时,再去找苏奕报仇?”
周锺面露一抹苦涩,声音低沉道:“殿下,以苏奕今日展露出的实力来看,除非拥有和他一样逆天的底蕴,否则,灵道之下的修士,怕是都已奈何不了他。”
周知乾眉头皱得愈发厉害,道:“可当我踏足灵道之路时,苏奕的修为又该晋级到了何等地步?”
周锺登时沉默了。
这个事实显得很残忍。
须知,数月之前,苏奕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文家上门赘婿,而如今,他已踏足先天武宗之境!
数月而已,便实现这样惊人的蜕变。
那当周锺踏足灵道之路时,苏奕的修为又该突破到何等地步?
“苏奕锋芒毕露,树大招风,最易遭难,或许以后根本不必你复仇,便听到了他的死讯。”
周锺只能这般安慰,“更何况,殿下别忘了,用不了几年,那一场璀璨大世就会降临,到那时,过往消失在世间的古老道统力量,以及异界的大修士,皆会纷至沓来。”
“这等情况下,苏奕表现得越耀眼,就越容易被那些强大存在盯上,这便是树大招风的下场。”
周知乾听完,神色平静道:“我不会把杀苏奕的事情,寄托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不过,长老您说的不错,当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这苍青大陆将会发生剧变,只要我抓住机会,定可以拥有碾压苏奕的力量!”
周锺怔了怔,旋即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隐龙者几乎把心血都用在栽培大皇子周知乾身上。
如今见他处变不惊,遇事不慌,周锺总算感觉,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当天,周锺亲自安排,送大皇子周知乾离开。
……
皇宫,腾蛟殿。
“恭喜六殿下,自今日起,您便是咱们大周名副其实的储君,唔,错了,老奴现在该称呼太子殿下才对。”
一个红袍老者神色谦卑地开口。
六皇子周知离愣住了,半响才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说……我成太子了?!”
红袍老者正是当今周皇身边的掌印太监,闻言不禁笑道:“太子殿下,就是给老奴天大的胆子,哪可能敢在这等事情上开玩笑?”
周知离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都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许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道:“公公,我父皇还有其他吩咐吗?”
红袍老者笑呵呵道:“陛下说了,明日清晨时,由太子殿下带队,以皇室最高礼仪,前往城外青祈山一趟。”
周知离疑惑道:“去哪里做什么?”
红袍老者耐心点拨道:“殿下,明天是五月初五,您的好朋友苏奕会前往青祈山,为他母亲叶雨妃扫墓。”
周知离脑袋轰的一声,豁然开朗,彻底明白了,激动道:“公公,苏奕和玉京城苏家这一战,是不是大获全胜了?”
红袍老者点了点头,道:“不止是大获全盛那般简单,殿下自己看一看便知。”
说着,取出一个密函奏折,递了过去。
周知离看完,彻底呆滞在那。
直至许久,才勉强清醒了一些,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在今日就被册封为大周储君了!
“我早就说过,苏兄是我的贵人,可却没想到,仅仅凭借他如今的威势,便让我坐上了太子宝座了……”
周知离狠狠攥紧双手,按捺住内心的震撼和激动,只觉这世上的事情,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一场相识,一桩善缘,便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实现了一场鱼跃龙门的变化。
妙啊!
……
衮州,天元学宫。
夜色时,宁姒婳才得到今日发生在玉京城苏家那一场大战的消息。
虽然消息中并没有具体的细节,可当看到那一连串被苏奕所杀的大人物名单时,宁姒婳也不禁愣住。
心潮激荡。
许久,她才长吐一口浊气,清稚如少女般的绝美脸庞泛起一丝轻松之色,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输的……”
很快,宁姒婳找到了茶锦,叹息道:“茶锦姑娘,玉京城那边来消息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茶锦娇躯一颤,明净娇艳的玉容浮现一抹惊慌,颤声道:“宁宫主,难道……”
今天是五月初四。
她很清楚,今天苏奕就会前往玉京城苏家了断恩怨,也正因如此,今天的她,显得心神不宁,患得患失。
而此时,当听到宁姒婳那叹息声,让得茶锦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妩媚灵秀的眸,都泛起焦虑不安之色,眼眶微微泛红。
宁姒婳都不禁吓了一跳,她本是有意调侃一下茶锦,没曾想,后者的反应却如此激烈。
她不敢再迟疑,连忙把消息说出。
听完,茶锦怔在那,娇润漂亮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笑着笑着,眼眶中却有两行清泪滚落而下。
也不知道为何,也或许是内心太过激动,大起大落之下,以至于让她情难自禁。
这当是喜悦的泪水。
看在宁姒婳眼底,内心也不禁一阵感慨,她哪会看不出,茶锦早已是对苏奕情根深种,才会在此刻这般失控?
同样是在天元学宫。
一座竹楼内,文灵雪嗷呜一声,像小猫似的一把紧紧抱住姐姐文灵昭,声音清脆大叫道:“赢了!姐夫赢了!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啊姐姐~~~”
这灵秀清丽的少女,在天元学宫的弟子眼中,宛如仙子般卓尔不群,可此时,却似高兴坏了,完全不顾仪态,眉梢眼角之地,洋溢着满满的喜悦和激动。
文灵昭愣在那,赢了吗?
原来……他真的是可以办到这一步的……
文灵雪很高兴,那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落在文灵昭眼中,让她不敢直视。
“原来,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
文灵昭内心幽幽一叹,回顾和苏奕成婚的这一年多光景,她忽地有些惘然,内心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同样的夜色。
玉京城,松风别院。
苏奕正在打坐。
今日的对决,对世人而言,或许堪称百年难见,惊世骇俗。
可对苏奕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相比前世那十万八千年中所经历的一场场旷世对决,今日仅仅只是杀一些元道修士而已,完全就是稀松寻常,不值一提。
返回松风别院后,他便将仅剩下的三颗龙虎九窍丹一口气吞服,用以淬炼和巩固道行。
到现在,随着将那沛然无匹的药力炼化,他的修为已稳稳地在先天武宗境扎根,雄厚稳固。
搬血、聚气、养炉、无漏这武道四境中,无漏境是武道最后一个境界,又被称作先天武宗境。
臻至此境者,便可实现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一身的后天之气蜕变为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品阶越高,代表着道行越精纯和雄厚,战斗是发挥出的威能就越强大。
而和世间其他武者不同。
拥有诸窍成灵、隐脉、道罡、五蕴性灵等等旷世底蕴的苏奕,在突破先天武宗之后,其淬炼出的先天之气,便如水到渠成般,臻至“道品”层次!
搁在大荒九州之地,能够淬炼出道品先天之气者,也是万千年难得一见,近乎于传说!
这才是苏奕能够在今日战斗中,纵横捭阖,杀陆地神仙如撕画的底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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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雪蚨玉佩
许久。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深邃的眸清澈恬淡。
“先天武宗之境,淬炼的是先天之气,而我如今淬炼出的先天之气,仅仅只三成左右,要想彻底淬炼圆满,怕也需要一个月左右……”
苏奕思忖时,掌心一翻。
绝殇凶剑浮现而出,此剑气息极为凶厉慑人。
可在苏奕面前,却温驯若羔羊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凶厉的气息收敛。
“要不要把此剑炼了?”
苏奕有些犹豫。
此剑很特殊,祭炼手法很不简单,炼成之后,经由凶煞之气蕴养了多年,才养出了一股足以惊世的凶厉之威。
按照品阶而论,已超出元道宝物的范畴,可称作是灵道神兵!
搁在大荒九州,似此等宝物,又被称作“灵宝”,是只有灵道大修士才能炼制和御用的强大宝物。
若以炼制手法而论,此剑明显出自魔门,以煞气淬炼剑体,以蕴养出最为霸道极致的杀伐之威。
可在苏奕眼中,此剑却先天不足。
原因就是,此剑潜能有限,最多只能淬炼出一股灵性意识,却还不曾真正拥有灵智和灵体。
远不像玄吾剑,只要不断以吞灵敕令蕴养,以后迟早能淬炼出剑识,再由剑识蜕化为剑魂、乃至于剑灵。
若对比的话,绝殇凶剑的威能,要远胜现在的玄吾剑。
可论潜能的话,绝殇凶剑远远无法和玄吾剑相提并论。
“罢了,且留你一段时间,以后若遇到合适的机会,我便把你重新淬炼一遍,补足潜能。若没有机会,便将你炼了,融入我的玄吾剑中。”
苏奕自语。
嗡!
绝殇凶剑微微颤抖清吟,似在欢呼雀跃。
收起此剑,苏奕长身而起,走出了房间。
……
夜色如水,星辰点点。
庭院中,方元早已等候在那,看到苏奕出现,他一个激灵起身,见礼道:“大人。”
苏奕点了点头。
方元低声禀报道:“大人,在之前您修炼的这段时间,镇岳王木晞等人,带着战利品前来。”
说着,他拿出一块雪白晶莹的储物玉佩,递给苏奕,道:“那些战利品就在其中,还请大人过目。”
苏奕先打量了一下这块玉佩,如若羊脂玉般温润,约莫半个手掌大小,造型古拙质朴,仔细看,玉佩内隐隐有一丝丝的金光闪烁。
玉佩后边,镌刻着“雪蚨”两个蝇头小字。
“空晶灵玉?”
苏奕讶然,这可是锻造储物宝贝的上等神材。
方元连忙道:“回禀大人,据镇岳王说,这储物玉佩来自隐龙山大长老周长易身上,当是一件古宝。”
苏奕哦了一声,神念探入雪蚨玉佩内。
玉佩内自成空间,足有百丈方圆,极其之大,相比而言,他身上佩戴的墨玉佩空间,仅仅才三丈之地,显得颇为寒碜。
难得的是,雪蚨玉佩内的空间,还充盈着一丝丝的灵性气息,这让灵药储存其中,也不必担心灵性流逝。
不得不说,这雪蚨玉佩的确是储物宝物中的珍稀之物!
而后,苏奕的心神就被储存在玉佩内的战利品吸引。
就见各种灵药、灵材、珍宝、灵兵之类的宝物,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这些宝物,明显被整理过,分门别类陈列,第一眼看过去时,让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
那些灵药约莫有上百种之多,竟无一不在四品之上,不乏一些更稀罕的五品灵药!
那些灵材,也都是适合元道修士用以炼器、炼丹的修行资源,品阶不凡,价值惊人。
“这些灵药,足可炼制一炉‘两仪九清丹’,吞服此丹药修行,足可让我在半个月内,将修为淬炼到此境大圆满地步。”
“这些灵材倒是可以炼制一套‘五行玄衍阵’……”
“对了,还要炼制一些秘符,交给灵雪、茶锦他们,用以防身。”
“其余的灵材,则可以和那些用不上的灵兵一起,熔炼为玄吾剑的灵料,提升此剑的威能和品相。”
……很快,苏奕就有了计划。
他倒是不担心被敌人找麻烦,但却不得不防范敌人采用阴损的手段,去对付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今日一战,必将引发天下动荡,不知会引来多少目光注意,难保不会有些心怀鬼胎之辈,将主意打到他身边之人身上。
收起雪蚨玉佩,苏奕拎出藤椅,懒洋洋坐在其中,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方元连忙道:“苏家派人前来,说祭品已准备妥当,除了游青芝和苏伯泞的骨灰外,尚有其他三十九名苏家族人和一百三十三个侍卫、奴仆之流的骨灰。明天清晨时,他们会把这些祭品亲自送往青祈山。”
说着,他拿出一个折子,递给苏奕,“大人,这是那些祭品的名单,请您过目。”
苏奕没有看,反问道:“你觉得,苏家是否敢在此事上糊弄我?”
方元不假思索道:“大人,以小的之见,苏家经此一劫,他们根本不敢在这等事情上做手脚,毕竟,万一露出破绽,他们整个宗族都将遭受牵累,承受无法想象的后果,得不偿失。”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大人若不放心,小的接下来会依照这个名单,一一去查探那些祭品的死活。”
苏奕摆摆手道:“行了,不说此事。”
苏弘礼死后,早让苏奕斩除心中累积多年的块垒,也懒得再在这点小事上费心思。
方元道:“大人,吞海王葛长龄也曾前来,说明天时候,会把那一块从青藤妖山带出的石碑,亲自给您带来。”
苏奕顿时意外。
原本他还打算抽空去天青山一趟,亲眼看看那块镌刻着一则神秘预言的石碑,没曾想,葛长龄竟已决定,要将此物带来。
这倒是省得再让他亲自走一遭。
“还有其他事吗?”
苏奕道。
方元飞快道:“还有最后一件事,羽流王月诗蝉说,明天想和您单独一见,若您同意,就让小的告诉她一声。”
苏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白衣负剑,眉目如画的少女身影,当即说道:“也好。”
说着,他抬眼看向方元,道:“我很快就会离开玉京城,以后怕是没法再让你跟在身边了。”
方元一怔,眼神微微有些黯然,旋即笑道:“小的早预料到会有和大人分别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快,不过大人放心,小的自有生存之道,以后若有机会,小的再侍奉您。”
苏奕想了想,从袖袍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符,以神念在其中篆刻了一门修炼法诀,递给方元,道:“这其中是一门修行秘法,谈不上多高深,却极适合你的资质,拿去吧。”
方元身躯一震,跪地便拜,激动道:“多谢大人赐法!”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这些天来,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底,倒也没让我失望,以后你若修炼有成,只要谨记莫要仗着我苏奕的名头行事便可。”
苏奕淡然开口。
方元肃然道:“大人放心,您的教诲,小的定铭记在坏,永世不忘!”
“去休息吧。”
苏奕说着,从藤椅上起身,背负双手,走进了房间。
很多年后,当伫足在灵道之路上,被世人尊奉为“寂夜神君”的方元,回想起今夜之事时,兀自心潮起伏,感慨不已。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大抵如此。
……
翌日一早,五月初五。
苏奕打算为母亲叶雨妃扫墓的日子。
天空下起濛濛细雨。
北城门外,一支浩浩荡荡的皇室仪仗队伍已驻守在那。
周知离站在仪仗队伍前方,内心既紧张又期待。
天还没亮,他就匆匆行动起来,穿着明黄蟒袍,头戴羽冠,带着这样一支规模浩大的仪仗队伍等候在此。
“你这是要做什么?”
蓦地,一道淡然的声音在濛濛细雨中响起。
就见城门内,走来一个手握油纸伞的青袍少年,仪态出尘,如若谪仙。
正是苏奕。
当真正和苏奕见面,周知离登时紧张万分,结结巴巴道:“苏兄,我……我来……”
苏奕目光一扫那一支仪仗队伍,隐约有些明白了,道:“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正是!”
周知离说到这,又连忙道,“我也好久没见苏兄了,故而趁此机会,特意前来和苏兄一见。”
苏奕摆手道:“行了,你一个人跟来便可。”
周知离忙不迭答应,屁颠屁颠跟在苏奕身后,朝远处行去。
那一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登时傻眼了,太子殿下这是连他们都不顾了?
事实上,周知离还真没心思理会他们。
这时候,什么事情,能比跟在苏奕身边重要?
路上,根本不必苏奕发问,周知离就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成为太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罢,还忐忑地看向苏奕,一副心虚的样子。
苏奕不由摇头,道:“这不是好事吗,紧张什么,我大概也明白了你父亲的意思,等你回去了就告诉他,这大周的事情,我无心理会,可若这些事情和你有关,大可以借我苏奕之名行事。”
周知离怔了一下,这才品咂出苏奕话中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说,若他周知离执掌大周天下的权柄,便可借苏奕之名行事,以震慑天下群雄。
换做是他父亲,则不行!
一时间,周知离感动得心绪翻腾,整个人恍恍惚惚。
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有!
就如此刻,他周知离都被砸晕了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轮明月照剑心
在昨天和周长易等隐龙者厮杀时,大周皇帝不曾出现,直至周长易等人一一陨落,大周皇帝仍旧没有出现。
偏偏在今日清晨,让已经成为太子的周知离前来见自己,苏奕还能不清楚,这位大周皇帝的心思?
简而言之,当今周皇根本不在意那些隐龙者的死!
而他让周知离前来见自己,无非是想借自己的威势,以震慑天下罢了。
毕竟,那些隐龙者都已经死了,这等于打断了大周皇族的脊梁,一旦遭受外敌入侵,大周皇室拿什么与之对抗?
仅凭世俗中那些军伍力量,可根本无法震慑那些修行之辈。
显然,大周皇帝也清楚,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为他所用,于是,就让周知离来了。
不过,苏奕可不会因此就去当大周皇室的庇护者。
所以,他才会让周知离转达那样一番话。
想借我苏奕震慑大周天下的敌人?
可以。
但必须由周知离来执掌大周天下的权柄!
这是一个交换。
……
青祈山深处。
叶雨妃的坟冢前,已摆了许许多多的骨灰坛。
这是苏家送来的祭品。
细雨蒙蒙,山色昏沉。
苏奕来到坟冢前,默然不语。
周知离则拿出香烛和纸钱,蹲在地上焚烧起来,烟雾缭绕。
半响后。
苏奕拿出冥狱雷刑钟。
这件魔道灵宝的玄机,已被他参透。
此宝完整时,当是一件极强大的宝物,来自魔修一脉的灵道大修士手中。
苏奕可以肯定,当年他母亲叶雨妃带着此宝从异界来临时,这件宝物就已经破损严重。
否则,那一道魔灵的力量,断不会那么弱了。
真正让苏奕感到蹊跷的是,此宝内留着一道极神秘的“烙印”力量。
以神念去感应,就能发现,那烙印内是一幅“秘图”。
秘图所绘制的,是一株奇特的大树,擎天而起,直入青冥之外的星空中,那一根根枝桠上,挂满了残碎的星骸。
秘图中,还标记着一行极为古老的秘文——
“苍青之源,皇御九极之秘”。
若非苏奕拥有前世记忆,都无法辨认出这等古老之极的文字来。
可即便认出,苏奕也一头雾水。
苍青之源勉强可以推敲成苍青大陆的起源,可这“皇御九极之秘”是何意?
这一段秘文,又和那一幅秘图有什么关联?
苏奕前世时,曾在一个古老遗迹中,见过一株星辰之树,其上枝桠悬挂一颗颗灿然星辰,极为神妙。
可这秘图上那一株大树并非真正的星辰之树,它那枝桠上挂着的是陨落的星骸!
这就很古怪了。
经过苏奕思忖再三,最终只大概推断出,当年母亲叶雨妃携冥狱雷刑钟从异界前来苍青大陆,极可能就是要探寻这“苍青之源,皇御九极之秘”!
换而言之,冥狱雷刑钟这件魔宝的价值,并不在威能有多强大上,而是因为其上留着的那个烙印力量,藏有大秘密!
半响。
苏奕收拢思绪,走上前,对着叶雨妃的坟冢三拜。
而后,苏奕骈指一划,坟冢顿时从中剖开,露出底部埋着的一口棺椁。走上前,打开棺椁。
就见其中躺着一具枯骨,早已看不清活着时的模样。
这就是生与死的不同。
生前再风华绝代、修为通天,死后也终究只剩一抔黄土掩埋枯骨。
苏奕沉默片刻,指尖一挑,一缕火焰飘落枯骨之上,很快就炼化成了一片骨灰,被苏奕以冥狱雷刑钟收了起来。
“走吧。”
苏奕没有再逗留。
此次前来扫墓,他本就打算把母亲叶雨妃的遗骸带走,省得以后被那些心思恶毒的敌对者以报仇为借口,前来毁坟灭尸。
这种事情,苏奕前世见多了。
……
返回玉京城后,周知离辞别,径直返回皇宫。
苏奕则回到了松风别院。
吞海王葛长龄早已等候在那,见到苏奕,略一寒暄,便把一块石碑拿出。
这石碑长二尺,通体黝黑斑驳,弥漫着古老沧桑的气息,其上篆刻着一行行古老的字迹。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苏奕凝视这些字迹片刻,并未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便将心思留意在石碑上。
“当年,老朽得到此石碑时,才发现,炼制此石碑的材质极不简单,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就是以辟谷境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此石碑丝毫。”
葛长龄在一侧说道,“尤为神异的是,此石碑能够镇压山河之力,汲取天地灵气,远非寻常宝物可比。”
说着,葛长龄自嘲一笑,“或许是我才疏学浅,研究推敲了多年,也不曾真正勘破这石碑的玄机。”
苏奕道:“你不认得此碑不奇怪,炼制此石碑的乃是一种名唤‘界灵星魂石’的神材,诞生于域外星空中,极为罕见,是炼制极品灵宝的绝佳材料,像这块石碑内,便掺杂着一部分界灵星魂石。”
说到这,苏奕眉目间也不禁浮现一抹异色,据他所知,界灵星魂石这等神料,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稀罕。
他可没想到,在这苍青大陆上,会有人用这等神料炼制一块石碑,这无疑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炼制此石碑之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界灵星魂石?”
葛长龄闻言,不由诧异,“原来我那徒儿当初所言,竟是真的……”
苏奕挑眉道:“你徒弟也知道?”
葛长龄道:“我那徒儿名唤葛谦,自幼无父无母,跟随在我身边修行,前些年的时候,当我从青藤妖山把这块石碑带回来时,他一眼就认出这石碑的材质。”
“他说,曾在一门古籍上看过有关界灵星魂石的记载,并且,他还建议我将此石碑镇压在天青山上,说凭借此石碑,可以镇压山河之势,汲取天地灵气,时间久了,足以让天青山变成一块适合修行的宝地。”
苏奕不由讶然道:“你这徒弟不简单啊,竟知道利用此石碑来聚拢天地灵气。”
葛长龄眉目间浮现一丝异色,道:“道友,实不相瞒,我这徒儿身上的确有古怪,疑似继承了某种极为古老的传承力量,不过还好,他并不曾被夺舍,故而,这些年来,我也不曾过问,对他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顿了顿,他继续道:“并且,我这徒儿性情无比谨慎小心,说句不好听的,这厮就像个缩头乌龟般,从不愿掺合任何危险的事情。”
说到这,他笑起来,对苏奕道,“当初道友从鬼母岭上取走那几颗纯阳火桃之后,我曾派葛谦去找你,不曾想,这小子抵达鬼母岭后,担心出意外,都不敢去和道友相见,便直接返回了。”
苏奕这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等事情,不由好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你那徒弟倒是的确够谨慎的。”
葛长龄笑着摇头,道:“谨慎过头,就和怂包没什么区别了。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浑溟海深处游历,等他回来了,我倒是想带着他见一见道友,让道友看一看,这小子身上是否会出问题。”
苏奕随口道:“以他那谨慎的性情,怕是根本不敢来见我,当然,他若真愿意和你一起来见我,我倒不介意帮你试一试他身上的玄机。”
又聊了一阵,葛长龄便告辞离去。
离开时,将那块石碑也留了下来,根本不容苏奕推辞。
苏奕知道,葛长龄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补偿自己母亲叶雨妃的恩情。
或者说,是弥补他内心的愧意。
收起这块石碑,苏奕返回房间,一如从前般修炼打坐起来。
当天。
周皇下达旨意,宣告天下,自今日起,由储君周知离监国,独掌大权,由洪参商辅佐其总揽朝政!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谁还能不知道,当今周皇虽不曾真正退位,可已经等于是将那一张龙椅,留给了六殿下周知离,只等周知离牢牢掌控这大周天下的权柄时,便可顺理成章地登上那一张龙椅!
而就在当天,周知离以监国储君的身份下令,派人直接将二皇子周知坤、三皇子周知震囚禁,更是将他们二人身边的党羽一网打尽!
无疑,衮州西山茶话会的事情,兀自还让周知离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同时,周知离下达旨意,对大周天下宣布,奉苏奕为“大周帝师”!
消息一出,朝野上下又是一阵震动,掀起轩然大波。
帝师!
这个头衔,可要比国师更特殊,在大周开国至今的岁月中,还不曾有一人获此殊荣!
而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周知离之所以能够以储君身份监国,独揽朝政,皆和苏奕脱不开干系?
“当初的西山茶话会上,苏奕便曾帮太子殿下斩杀群敌,拿下衮州总督府一职,只是,谁能想到,才仅仅数月时间,在苏奕的帮助下,太子殿下便谋得了储君之位,行监国之事?”
不知多少人感慨。
“有苏奕这等当世神话般的人物在,大周天下再不必担心出现动荡,大周外敌,又有谁敢来犯?”
有人亢奋喜悦。
“太子殿下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也有不知多少人暗自感叹,认为周知离走了狗屎运,成为大周储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就是躺赢。
外界还在轰动哗然时,同样是这一天。
傍晚十分。
羽流王月诗蝉前来造访。
当时,苏奕刚修炼完毕,兴之所至,挥毫写了一幅字:
万古长空无风尘,一轮明月照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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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四卷玉京城的故事写完啦,晚上开启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兰台法会的传闻
月诗蝉白衣胜雪,背负古剑,乌黑柔顺的青丝以一截红绳随意束缚,腰畔挂着一个黄皮酒葫芦。
如火夕阳下,少女眉目如画,清丽如仙。
苏奕懒洋洋躺在藤椅中,上下打量了月诗蝉一番,指着一侧的石板凳道:“坐。”
月诗蝉随意坐在石板凳上,夕阳洒在她窈窕倩影上,就如披上一层柔和朦胧的光衣,如梦似幻。
“道友如今已伫足大周修行之巅,放眼天下,已近乎无敌,不知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月诗蝉红润的唇轻启,语声婉转清冽,煞是动听。
“无敌?”
苏奕笑了笑,“我才先天武宗之境,哪敢妄称无敌了,至于打算……暂时没有。”
月诗蝉微微一笑,道:“道友太谦虚了,依我看,除非是那些拥有逆天底蕴的奇才,否则,灵道之下的修士,怕是都已不可能威胁到道友了。”
苏奕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纠缠,拿起一侧案牍上的酒壶,问:“喝酒吗?”
月诗蝉从纤柔的腰畔摘下黄皮酒葫芦,道:“道友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酒?”
苏奕没有推辞,道:“好。”
月诗蝉起身,拿着酒葫芦给苏奕斟了一杯,就见那酒水色如青碧琥珀,泛着点点灵性光泽,一股浓烈扑鼻的酒香也是弥漫而开,氤氲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独有的香甜。
“这是我在银焰妖山深处采集上百种灵花之蜜所酿的酒水,道友且品品。”
月诗蝉灵眸含笑,恬静绝俗。
苏奕举杯一饮而尽,略一品咂,不禁点头道:“此酒不错,甘醇清润,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难得的是,还蕴含一些绵柔的灵性,对蕴养气血极有裨益。”
月诗蝉笑起来,又为苏奕斟满一杯,这才说道:“道友就不好奇我此来造访的目的?”
苏奕道:“说来听听。”
月诗蝉重新落座,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友可曾听说,半年之后,在大夏境内,将要举办‘兰台法会’的事情?”
苏奕一怔,摇头道:“从未听说。”
大夏是苍青大陆上的霸主,幅员辽阔,国力昌盛,道统众多,仅仅是附庸在大夏麾下的国家,便有数十个之多!
与之对比,无论是大周,还是大魏、大秦,差不多也就和大夏那些附庸国相当,根本无法和大夏比较。
由于大周和大夏之间相隔极为遥远,彼此消息闭塞,对大周世俗百姓而言,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大夏国。
就是对那些修行之辈而言,大夏也太过遥远,对大夏的了解,大多都是一鳞片爪的传闻。
月诗蝉当即说道:“所谓‘兰台法会’,是由当今夏皇所发起,由大夏境内的四大顶级势力一起举办……”
“但凡修为踏足元道之路的修士,皆可以参与其中。”
“在兰台法会上进行一次次论道对决后,最终跻身前三十者,分别可获得一枚‘须弥符’。”
“排名前十者,可获得当今夏皇所准备的传承、宝物、灵药等赏赐。”
“排名前三者,可额外获得一块‘璇玑灵髓’。”
“排名第一者,据说还能获得一桩特殊的神秘奖励。”
听到这,苏奕不禁讶然,“拿‘璇玑灵髓’当赏赐?这大夏皇帝好大的手笔。”
璇玑灵髓,一种极为特殊的神料,可让修道者的大道根基实现进一步的锤炼。
尤其对即将踏入元府境的修士而言,有此神料的帮助,可开辟出品相非凡的“丹田元府”!
搁在大荒九州,这等神料也称得上价值不菲。
当然,苏奕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在苍青大陆这等世俗之界,一个世俗中的帝皇,竟能拿出这样的神料作为赏赐,可想而知,这大夏国的底蕴是何等雄厚了。
“据说,当今夏皇极可能就是一位灵道大修士,雄才伟略,实力深不可测。”
月诗蝉轻声道,“更何况,大夏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探寻这世间的机缘之地,这些年来,落入大夏皇帝手中的造化和机缘,绝对不在少数了。”
苏奕不禁有些感慨。
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为其搜罗奇珍异宝,探寻天下造化机缘。
而作为苍青大陆的霸主,大夏皇帝在这些年中所累积到的修行资源之多,绝对不可估量了。
苏奕很清楚,若大夏皇帝真的是一位灵道大修士,那以他的手段,要在这苍青大陆上收集机缘和造化,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对比大周就知道了。
这些年来,周皇在八大妖山中搜集到的机缘和宝物,全都供奉给了隐龙者,让得那些隐龙者一个个身怀古老传承,掌控古之秘法,战力也远超同境修行之辈。
而大夏乃是苍青大陆上的霸主,可想而知,其境内注定分布有许许多多和八大妖山类似的秘境凶地。
大夏皇帝所能搜集到的机缘和造化,岂可能会少了?
“那须弥符又是何物?”
苏奕问。
月诗蝉道:“据说,大夏境内发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岛屿,名唤‘须弥仙岛’,唯有手持须弥符者,才能够进入其中探寻机缘。”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道:“这一场由夏皇召集的‘兰台法会’的目的,恐怕就是选出一批修行者,帮夏皇去那须弥仙岛探寻机缘吧?”
月诗蝉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不过,但凡修行之辈,谁又会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这么说的话,那须弥仙岛怕是不简单了,应当只有元道修士才能进入其中,并且其中必然极为凶险,否则,夏皇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要选出一批最顶尖的元道修士出来。”
苏奕若有所思。
月诗蝉一怔,道:“道友为何如此认为?”
“若灵道大修士能够进入须弥仙岛,哪可能有元道修士掺合一脚的份儿?”
苏奕笑起来,“同样,若须弥仙岛内的情况不凶险,夏皇也根本不必举办这样一场兰台法会了,他只要选一批修行者前往便可。”
“总之,依我看,对于那须弥仙岛内的情况,那位大夏皇帝怕也所知甚少,心中没底,才不得不借一场兰台法会,来选拔卓绝之士,让他们前往探寻。”
说罢,苏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前世那十万八千年里,他参与过不知多少探寻凶险秘境的行动,甚至他自己都曾举办过多次和“兰台法会”类似的盛会。
这等情况下,哪会猜不出那位大夏皇帝举办兰台法会的心思了。
月诗蝉灵秀的眸泛起一丝惊叹之色,道:“没想到,道友竟一眼就识破了其中玄机。”
苏奕摆手道:“你只不过是被‘兰台法会’上的奖励吸引了心神,没有往深处想罢了。”
月诗蝉禁不住道:“那……道友是否有兴趣参与这一场兰台法会?”
苏奕抬眼看着这眉目如画,宛如仙子似的少女,似笑非笑道:“你今日此来的目的,就是要邀请我一起前往大夏吧?”
面对苏奕那大胆直接的目光,月诗蝉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坦然道:
“正是,不瞒道友,这些年来,这大周八大妖山内的机缘,已被不知多少人探寻过,到如今,已几乎很难再找到有价值的机缘。”
月诗蝉那秀美的眉宇间浮现一丝无奈,“这种情况下,不止是在大周,在大魏、大秦也同样如此,这些年来,我一个人跋涉三国之地,去了一处处埋藏有机缘的凶险地方,可大多时候只能空手而归。”
苏奕道:“所以,你决定去大夏撞一撞运气?”
月诗蝉点头道:“不错。”
苏奕沉吟道:“你可知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苍青大陆上便将有一场璀璨大世来临?”
月诗蝉呆了一下,钦佩道:“我只知道,那一场传说中的璀璨大世会来临,却没曾想到,道友竟连来临的时间都大致推断了出来。”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道友有所不知,我此次前往大夏修行,正是打算在这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前,努力让修为再提升一些。”
苏奕眸子泛起欣赏之色。
通过交谈,他一眼看出,这如诗如画般的少女,有一颗极为坚定纯粹的求道之心,无论胆识还是气魄,也远超其他人。
想了想,苏奕目光看着月诗蝉,道:“你若愿意,我可以当你在大道上的引路人,不说其他,起码足以让你在大道上走得更高更远。”
月诗蝉抿嘴笑起来,道:“道友这是打算收我为徒?”
苏奕摇头,轻叹道:“除非必要,或者让我极为心动,否则,我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收徒弟了。”
声音带着一丝怅然。
月诗蝉一呆,听这家伙的口气,自己连成为他的徒弟的资格都没有?
半响后,她稳了稳心神说道:“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苏奕也没勉强,随口道:“什么时候你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对月诗蝉的确很欣赏,转世至今,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气质、天赋、姿容皆堪称顶尖的好苗子。
当然,他还不屑去强求。
这时候,月诗蝉眨了眨眼睛,笑问道:“那……道友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前往大夏走一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宴饮纵论宗门事
苏奕能感受到,月诗蝉是真心希望能够和自己一起前往大夏。
但,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现在不行。”
苏奕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文灵雪和茶锦了,即便是要前往大夏,也需要把身边那些人安顿一下。
红尘炼心,本就是要在这俗世情感纠葛中进行历练,苏奕又非真正无情之辈,岂可能拔腿就走?
他的确很欣赏月诗蝉,可也不会因为欣赏,就什么也不顾的和她远去大夏。
月诗蝉顿时有些失落。
苏奕温声道:“这兰台法会不是还要半年才开始么,等以后有机会,我去走一遭也无妨。”
月诗蝉整理了一下心情,点头道:“那我就在大夏等道友前来了。”
说着,她略一犹豫,从袖口雪白的皓腕处解下一串紫色的小铃铛,递给苏奕,道:
“这是‘子母灵犀铃’,若道友前往大夏,只需携带此宝,我便可第一时间找到道友,还请道友收好。”
苏奕拿在手中一看,这小铃铛颇为精致,由细腻莹润的“紫羽灵犀玉”打磨而成,触感柔润细滑,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苏奕鼻子动了动,顿时分辨出,这一缕幽香和月诗蝉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如出一辙。
无疑,这小铃铛被她贴身携带了多年,浸润了她身上的一些气息。
而注意到苏奕鼻端嗅香的细小动作,月诗蝉怔了一下,如美玉般白皙的清丽脸庞微微发僵,睫毛微颤。
旋即,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起身道:“那我便不打扰道友了,告辞。”
“且慢。”
苏奕叫住了她,“稍等片刻。”
说着,他拿出一个空白玉符,略一思忖,就以神念在其中镌刻一道微型符阵图案。
而后,他将玉符递给月诗蝉,“这是小五行挪移符,遇到危险时,以修为催动此玉符,可瞬息挪移到百里之外,就是灵道大修士,也无力阻止。”
“此符可以重复使用三次,不过,此符对修为的消耗极大,非危险时候,莫要妄动。”
月诗蝉清眸泛起惊异之色,“这……这是你临时炼制的玉符?”
只听此符的妙用,就让月诗蝉意识到,此符简直堪称是救命利器,连灵道大修士都阻止不了,这该是何等强大?
若如此,倒也罢了。
月诗蝉并非没有自己的秘宝和底牌,真正让她吃惊的是,苏奕炼制此符时,仅仅花费片刻功夫而已!
这般手段,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却见苏奕轻叹道:“修为受限,最多也只能炼制出这等品相的秘符了,不过,用来救命和避祸,也已够用。”
月诗蝉怔怔,这家伙竟似还对此玉符不满意!?
“快收下吧。”
苏奕举着玉符说道。
月诗蝉连忙双手接过,她深深看了苏奕一眼,唇角噙笑,道:“多谢道友!”
夕阳下,少年青袍如玉,懒洋洋躺在藤椅中,平添一丝神秘莫测的味道。
直至告辞离去,月诗蝉脑海中都在浮现这样一个画面,挥之不散。
“这家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松风别院。
躺在藤椅中的苏奕自语:“没想到,竟能在这世俗之界遇到天生的‘玄照灵体’,这等体质,可罕见之极,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若被大荒九州那些顶尖道统碰到,非用尽一切办法收进门中不可……”
“唔,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留其在身边修行,这样的好苗子,不能就这般埋没了。”
……
当天,月诗蝉孤身负剑离开,启程前往大夏。
也是当天,玉京城内外,还都在传颂大周帝师苏奕的名字,却几乎无人知道,苏奕已悄然离开玉京城。
一天后。
一只威猛十足的金雕,抵达衮州城外的秋叶山前,飘然落地。
一袭青衫的苏奕从金雕背上起身,施施然走下来,随手扔给金雕一块四品灵石,道:“这是路费。”
金雕诚惶诚恐接下,瑟瑟发抖地看着苏奕。
一天前,它正在深山中呼呼大睡,不曾想就被眼前这青袍少年一巴掌拍醒,说要让它充当一下坐骑。
它也是山中一头霸主,岂可能答应了?
结果,就被一巴掌镇压在地,最终屈服于苏奕的淫威之下……
“愣着作甚,快走吧。”
苏奕挥了挥手。
这头九阶凶禽这才如蒙大赦般,仓惶腾空而去。
苏奕则双手负背,朝修建在秋叶山上的天元学宫行去。
这是他第二次前来天元学宫。
上一次是在刚抵达衮州城时,在郑沐夭的带领下,前来和文灵昭当面解除婚约。
而这一次他再来时,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周帝师,是曾在玉京城内,连杀一众陆地神仙的传奇人物。
当然,苏奕自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鸣泉阁。
茶锦正在和宁姒婳对弈。
眼见茶锦心神不宁的样子,宁姒婳不禁无奈道:“茶锦姑娘,你家公子早已无恙,你怎还和丢了魂似的。”
茶锦赧然低头,讪讪道:“我……我在想公子何时会回来,以至于有些出神了。”
说着,她连忙拈起一枚棋子,正欲落子。
一道轻笑声在身旁响起,“就你下的这手臭棋,换做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茶锦浑身一颤。
啪嗒。
纤细润白的手指间,棋子坠落棋盘,滴溜溜旋转不停。
茶锦却顾不得理会这些,猛地长身而起,当看到身边那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时,整个人都呆住。
“公……公子!?”
她美眸瞪大,光泽潋滟的唇微张,明媚绝美的俏脸写满难以置信,似怀疑在做梦,那般不真实。
看到她如此吃惊,苏奕不禁笑起来。
下一刻,就见茶锦猛地一把紧紧抱住了苏奕,这个举动,让苏奕都一怔,至于这般激动吗?
宁姒婳只觉自己已有些累赘,悄然退去。
“公子,您回来就好,这些天里,我一直担心您不要我了……我……我真的好怕……”
茶锦娇躯微颤,一对玉臂紧紧抱着苏奕,似生怕他会丢似的。而她内心压抑的情绪如山洪决堤般喷发,整个人都有些失控,泪水如珍珠似的扑簌簌坠落。
苏奕初开始还有些不适,渐渐地,内心也是泛起一丝柔软,轻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茶锦的背部,道:“行了,我以前说过,最不待见的便是女人哭鼻子。”
茶锦呃了一声,连忙松开抱住苏奕的双手,擦着脸上泪痕,低声道:“公子,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
苏奕笑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茶锦有些羞赧,明媚的俏脸似火烧般发烫,声音细若蚊蚋:“让公子见笑了……”
“你先收拾一下心情,待会叫上其他人,一起宴饮一番。”
苏奕温声道。
如今居住在这天元学宫的,不止茶锦、文灵雪等人,还有风晓峰、风晓然兄妹。
久别重逢,自当宴饮。
茶锦连忙点头。
这明媚绝俗,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在苏奕面前,却似个乖宝宝一样,千依百顺。
夜色来临时,鸣泉阁前的崖坪上变得很热闹。
苏奕、月诗蝉、茶锦、文灵雪、风晓峰、风晓然等人在此宴饮,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另有珍馐美味、瓜果点心陈列。
一边对饮,一边交谈,其乐融融。
文灵雪很开心,俏生生坐在那,许是因了酒的缘故,少女灵秀白皙的小脸泛起酡红,清眸流波,笑语盈盈,相较于往日的清美恬静,多了一些慵懒俏皮的妖娆气息。
她就坐在苏奕身旁,宜嗔宜喜,巧笑倩兮,眉梢眼角都洋溢着高兴和喜悦。
茶锦坐在另一侧,美眸偶尔一扫都快依偎在苏奕身上的文灵雪,心中却兴不起吃醋争宠的念头。
她清楚,文灵雪在苏奕心中的地位,可以用无可取代四字来形容。
“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酒过三巡,宁姒婳问道。
“暂且清修一段时间。”
苏奕随口道。
他早有打算,趁这难得的空闲时间,炼一炉两仪九清丹,再炼一套五行玄衍阵,顺便再炼制一些秘符。
若有闲暇,便指点一下众人的修炼,让他们的实力尽早提升起来。
一切安顿妥当了,以后需要外出游历时,就不必再担心身边那些人的安危。
宁姒婳沉吟道:“道友,不如……我们建立一个宗门如何?邀请木晞、陈征、濮邑等同盟之友参与进来。”
苏奕略一思忖,便说道:“也好。”
建立一个门派,不止可以凝聚身边众人之心,也可以给予每个人庇护。
再加上有他苏奕坐镇,一些寻常势力,定然不敢得罪他们这一门派的人。
宁姒婳笑起来,道:“好,建立宗门的琐屑事情,就由我来筹办,至于道友你……敲定一个宗门名字便可。”
她知道苏奕很懒,若让他筹备那些琐屑事情,定然不耐,所以就主动把事情揽在了身上。
苏奕摆手道:“一个名字而已,还是由你来定夺吧。”
在他看来,建立这样一个门派的目的,并非是弘扬道统,教化众生,也并非要扩张势力,问鼎天下。
其意义,仅仅只是给予他身边众人一个庇护罢了。
自然称不上是“开宗立派”,故而无论起什么名字,交给宁姒婳来定夺就行了。
宁姒婳不禁苦笑,她知道苏奕很懒,却没想到他会懒到连一个宗门名字都不愿多想的地步。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炼丹、布阵、家书
翌日一早。
苏奕把缠在脖颈上的一条雪白藕臂拿开,双臂一撑,便坐起身来,长长吐了口浊气。
昨晚喝酒似乎有些多,情难自禁了些,以至于和茶锦行云雨之乐时,好几次差点没有把控住双修的火候。
此时,茶锦兀自在酣睡,鸦青色的云鬓散乱,香润的肩半露,明媚绝俗的脸庞上,兀自残留一抹淡淡的酡红。
想了想昨晚那一幕幕痴缠,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尖。
当时是:
粉蝶探香花萼颤,蜻蜓戏水往来狂。
情浓乐极犹余兴,珍重檀郎莫相忘。
可现在想来,苏奕不免有些感慨。
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还好,自己精通双修妙法,且道行雄厚,早不是以往可比,否则,怕是根本吃不消这一夜折腾了。
施施然起床,洗漱之后,苏奕便走出鸣泉阁,就见这山巅位置,云蒸霞蔚,松涛阵阵,放眼一望,晨曦如碎金般洒落云海,令人心胸一荡,神清气爽。
“宁道友昨夜没睡好?”
苏奕看见,宁姒婳坐在一株松树前,正自打哈欠,一脸倦容。
闻言,宁姒婳清稚若少女的俏脸上浮现一抹嗔羞之色,道:“道友,我觉得以后你在歇息时,可以在这鸣泉阁四周布下一重隔音阵。昨晚幸亏只有我居住在附近,若让别人听到……”
苏奕怔了一下,这才品味出话中意思,不禁认真点头,道:“我倒是疏忽了这些,下次我注意些。”
神色间,浑然没有一丝尴尬和难为情,那坦荡的样子,看得宁姒婳都不禁一怔。
旋即,她暗自摇头,不敢再在这种旖旎暧昧的事情多聊,连忙转移话题,道:“道友,你要的丹炉已备好。”
昨晚宴饮时,苏奕曾提起,要炼一炉丹药,宁姒婳第一时间就把珍藏多年的一尊药鼎拿了出来。
“好。”
苏奕点了点头。
从这天起,苏奕便在天元学宫清修起来,浑不理会外界风云。
闲暇时,就指点一下文灵雪、茶锦等人的修行,但大多时候,他的时间皆用在炼制丹药、阵法、秘符之类的事情上。
……
三天后。
苏奕在鸣泉阁前开炉炼丹。
总计四十九种五品灵药为主料,七十二种四品灵药为辅料,以苏奕一身五蕴性灵道光运转丹炉,以丹清宗“九锻千流丹诀”牵引天地元气助燃火种。
最终,历经足足三个时辰的炼制,成功炼制出一炉“两仪九清丹”。
丹成之时,九色霞光冲霄而起,药香化作十丈香云,弥散而开,附近草木之属,皆疯狂滋长一大截。
那等异象,看得宁姒婳、茶锦等人叹为观止,如视神迹。
开炉时,共获得三十三粒两仪九清丹,大如鸽蛋,一半为清,一半为浊,就九色毫光氤氲如雾,药香清冽如冰。
苏奕自己留下十五颗,其他的皆赠予宁姒婳等人。
按照他目前修为,每日吞服一颗,直至十五天后,便足以将先天武宗之境锤炼到大圆满地步。
……
七天后。
距离秋叶山九十里之外的一片群山深处。
峰峦如大戟,排空而起。
其中有着一座形似画屏,雄浑巍峨的山峰,名唤“玉屏山”,足有千丈高,其上飞泉流瀑,松竹错落,清幽旷绝。
立足玉屏山之巅的苏奕,身影扶摇腾空,凭虚而立。
“起!”
随着他袖袍一挥,玉屏山的山脚、山腰、山巅等七十二个区域内,各有一道耀眼神虹冲霄而起,光耀乾坤。
轰!
七十二道神虹在虚空中交错,映现出如瀑般的符文阵图,斑斓瑰丽,像瀑布大雨般,将整个玉屏山笼罩其中。
“镇!”
随着苏奕双手掐诀,登时那漫天的大阵力量宛如潮水般,消失在玉屏山上下每一寸区域中。
“此阵名唤‘五行玄衍’,以五行轮转之力为符阵根基,搬运山河之势,衍化周虚之秘。”
苏奕负手于背,眉目间浮现一丝满意之色,道,“若是全力运转,足可轻易灭杀元道修士,就是灵道大修士来了,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休想破了此阵。”
一侧,宁姒婳震撼失神。
她可不知道,为了炼制此阵,这些天里,苏奕几乎将身上的神材炼掉了七七八八,且在炼制阵旗时,付诸了极大心血,仅仅是炼制手法,就动用了十二种之多,每一种皆是符道一脉的顶尖秘诀。
若不是他拥有“神念”,且前世时曾钻研过诸多符道秘典,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炼制出这样一套玄妙无比,威能非同凡响的大阵出来。
“走吧,还差最后一步。”
说着,苏奕身影飘然落在山脚,走进玉屏山底部一个早已开凿出的隧道深处。
宁姒婳紧随其后。
很快,两者来到山腹深处一个巨大的洞窟内。
洞窟中央处,绘制着一幅十丈范围的阵图,繁密的图案犹如云纹般,玄妙莫测。
“这是北斗聚灵阵,映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大天域星象,勾连地下山脉水势。”
苏奕说着,来到阵图中央位置,袖袍一挥。
嗡!
一块石碑浮现而出,正是由葛长龄所赠的那一块以界灵星魂石所炼制的神秘石碑,其上镌刻有一则预言。
凭此石碑,可镇压山河之势,聚天地灵气,久而久之,便可让一方山河化作适合修行的灵秀福地。
轰!
苏奕将石碑插进大阵中央的凹槽内,顿时,十丈范围的阵图悄然发光,无数细密的符箓云纹宛如活过来般,忽明忽灭。
虚空中,映现出一幅幅玄妙莫测的星象图案,代表着北斗之阵。
而从这一刻起,以玉屏山为中心的千丈山河之势,皆随之产生剧变,滚滚天地灵气随之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汇聚于玉屏山,经由五行玄衍阵的力量牵引,涌入山腹深处的北斗聚灵阵内。
哗啦啦~~
灵雾翻腾,不断蓄积,似浪潮般奔涌。
这一幕幕神异的变化,让宁姒婳完全呆滞在那。
她这才意识到,苏奕在符阵一道上的造诣,竟已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由北斗聚灵阵和此石碑一起,引来天地灵气,既可以充当五行玄衍阵运转的阵源,又可以时时刻刻浸润玉屏山上下的一草一木,不出一年时间,这里便可孕育出灵脉,让玉屏山成为一座适合修行的灵山福地。”
苏奕从北斗聚灵阵中走出,道,“当然,即便是现在在此山中修行,也可汲取到灵气,只是有些驳杂,需要不断磨炼才能为己所用。”
宁姒婳呆呆地看了苏奕片刻,油然感慨道:“道友真乃神人也。”
这般手段,这般手笔,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办到?
苏奕却摇了摇头,道:“这种手段可根本算不得什么。”
换做前世,他弹指之间,便可改天换地,将这一方寻常山河,化作一方顶级洞天福地。
眼下这样的布局,所耗费的神料众多不说,充其量仅仅只能把玉屏山孕养成一座适合元道修士修行的宝地。
交谈时,两人已从山腹中走出,来到外界。
“这是掌控五行玄衍阵的的阵盘,便由你来保管了,以后这玉屏山,便是咱们宗门的立足之地。”
苏奕拿出一个阵盘,递给宁姒婳,“对了,以后宗门的事情,也有劳你费心。”
宁姒婳感到压力的同时,又不禁心生欢喜,由此便可看出,苏奕对她还是极信赖的。
想了想,她说道:“道友,既然玉屏山布置有五行玄衍阵,干脆叫‘玄衍道宗’如何?”
苏奕点了点头,道:“可。”
“那我们是否要召开一场开宗立派的大典,以宣告天下?”
宁姒婳问。
苏奕摇头道:“算了,不必兴师动众,以后这世间,迟早会知道玄衍道宗的存在。”
宁姒婳点了点头,决定接下来便去邀请木晞、濮邑等同盟之友前来,共商宗门之事。
事情就这般敲定。
两者启程返回天元学宫。
苏奕刚返回,文灵雪就第一时间找上来,忧心忡忡道:
“苏奕哥哥,你快去看看茶锦姐姐吧,她今日接到了一封家书……然后就变得焦急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苏奕一怔,当即来到鸣泉阁,就看到茶锦背着一个行囊,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奕问。
茶锦怔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我接到家中来信,说我父亲遇到了一场变故,性命垂危,我要回家看看。”
她眉宇间愁云惨淡,尽是忧色。
“什么变故?”苏奕挑眉问。
茶锦神色黯然道:“信中只说,我父亲不知因何缘故,被剥夺了郡王的身份和头衔,以至于一病不起,而我家也因此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连我哥哥都被人抓走了……”
苏奕眉头微皱。
茶锦来自大魏,本身既是大魏第一圣地月轮宗真传弟子,也是大魏八大郡王之一“沈长空”之女,绝对称得上是大魏世俗中的权贵子弟。
而眼下,沈长空的郡王身份被剥夺,可想而知,对他们整个宗族的打击何等之大。
也不怪茶锦此刻会那般忧愁和不安了。
略一思忖,苏奕做出决断:“罢了,反正我闲来无事,便和你一起去大魏走一遭便是。”
——
ps:茶锦姑娘的身世,在151章时写过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牺牲与成全
苏奕很懒。
可却并非无情之辈,眼见茶锦出现变故,自不会袖手旁观。
当天,他就带着茶锦一起,乘宁姒婳的青鳞鹰离开天元学宫。
……
大魏位于大周西部,疆域极其辽阔,常年酷寒,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下雪。
故而,大魏又有“雪国”之称。
大魏国内尚武之风盛行,无论男女老游,皆以成为武者为荣。
天阙城。
大魏皇都,繁华鼎盛,无论规模,还是底蕴,皆不逊色于大周皇都玉京城,甚至犹有过之。
五月十七。
天色昏沉,飘着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刺骨。
距离天阙城数里地之外,苏奕和茶锦乘青鳞鹰飘然落地。
积雪铺地,踩在上边咯吱作响。
放眼一望,天地间白雪皑皑,寒风呼啸,一片苍茫景象。
苏奕虽穿着单薄的青袍,却浑不觉寒冷,悠悠说道:“这等酷寒天气,架一个红泥火炉,泛舟于冰湖之上,备一壶烈酒,一边赏着江雪天色,一边涮火锅,最是惬意。”
茶锦怔了一下,笑道:“公子好兴致,天阙城西北十里之外,有着一个名唤‘千雪’的大湖,那里四面环山,常年积雪,湖中盛产一种名叫‘青梭’的大鱼,堪称大魏一绝。等抽空,我带公子前往,咱们一起泛舟湖面,喝酒涮火锅。”
“随缘吧,兴致来了便去,若无兴致,去也无趣,走,先去你家看一看。”
苏奕双手负背,朝远处行去。
茶锦亲昵地拍了拍青鳞鹰的翅膀,道:“小青,你且在此片区域等候,等我和公子解决了事情,就启程返回大周。”
青鳞鹰点头,而后双翅一展,破空而去。
天阙城规模极恢弘,屹立大地之上,黑色的城墙若蜿蜒的巨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异常醒目。
城门处来往行人众多,熙熙攘攘,不乏带刀带剑的武者。
苏奕和茶锦的出现,虽引起不少目光注意,但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在大周,苏奕是名满天下的少年传奇,是被储君周知离册封的大周帝师。
可在这大魏天阙城,也仅仅只是个无人相识的陌生少年郎,之所以吸引目光,也是因为身边的茶锦姿色极出众的缘故。
抵达天阙城,茶锦明显激动不少,不过,眉宇间间的忧愁也是不减反增。
近乡情怯,这里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
可此次回来,却是因为家中出现了变故,让她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进了城,茶锦雇佣了一匹马车,和苏奕一起,径直朝位于天阙城东北区域的家中奔去。
沈氏一族,乃是大魏屈指可数的顶尖世家。
族长沈长空早在数十年前,就被大魏皇帝册封为“郡王”,称得上是权柄滔天。
沈氏一族的府邸,修建于天阙城东北区域,占地百亩,庭院重重,楼阁幢幢,仅仅是仆从之流,便有数百之众,尽显清贵气象。
当乘坐马车抵达沈家府邸不远处,茶锦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我……我想独自回去先看一看情况。”
苏奕点了点头。
他一眼看出,茶锦担心带自己回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问询,甚至是麻烦。
毕竟,茶锦乃沈家族长之女,突然带个陌生男人回来,难免会引起许多注意。
当即,茶锦一个人匆匆而去。
苏奕想了想,从马车上走下,打算在附近找个酒楼,小酌一番。
可酒楼没找到,却让他远远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赤袍,仪表堂堂,俊美倜傥,带着两名老仆,大摇大摆走进了沈家府邸大门。
“原来是他。”
苏奕皱眉思忖片刻,这才想起,这赤袍青年名叫卢昊,是茶锦的同门师兄。
当初在云河郡城时,此人就曾藏在暗中,以符剑秘宝刺杀过自己。
后来在衮州城时,此人又带着月轮宗外门执事柳鸿奇一起,找上漱石居,欲对付自己。
结果,柳鸿奇被自己杀死,而这卢昊则抢先一步逃了。
苏奕还记得,当初这家伙逃走时,还愤怒叫嚣,以后一定要报复回来。
没曾想,时隔数月时间后,却竟在这大魏皇都中,再次见到了这家伙。
“难道说,沈家遭遇的变故,和月轮宗有关?”
苏奕想了想,也没了小酌的兴致,当即来到沈家府邸一侧的围墙附近,伫足静默。
而他的神识,则悄然掠起,朝沈家内扫去。
……
沈家。
“哥,信上不是说你……你被抓了?”
茶锦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她万没想到,在仆从的带引下,会见到自己的兄长沈严行!
“妹妹,先不要问,我带你去见父亲。”
沈严行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他身影瘦削颀长,面如冠玉,眉眼间和茶锦有些相似,本身便是大魏年轻一代的俊杰。
如今在大魏皇室“镇刑司”担任职务,直接听命于大魏皇帝,曾得到过大魏皇帝亲口赞许。
“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要在信中骗我?”
茶锦内心原本极为担忧父亲和哥哥的安危,可此时,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有被蒙骗的感觉。
沈严行有些不敢直视茶锦的目光,道:“等见了父亲,你便明白了。”
说着,转身朝沈家议事大殿行去。
茶锦满腔疑惑,可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她敏锐察觉到,无论是见到沈家那些族人亲友,还是见到那些仆从护卫,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
“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次让我回来,并非是因为家中遭遇了变故?”
茶锦心中疑云丛生。
当抵达议事大殿,就见富丽堂皇的殿宇内,沈家一众大人物都已到齐,坐在大殿两侧的座椅上。
全都是她的宗族长辈,有的担任长老职务,有的担任执事职务。
而在中央主座上,坐着一个长袍威严中年,颌下柳须飘然,眼眸开阖间,如冷芒电闪,极为慑人。
正是沈家之主沈长空,大魏“八大郡王”之一,一位早在多年前就已踏足先天武宗之境的强者,名扬大魏,威名赫赫。
看到一众沈家高层大人物齐聚,这样的阵容早让茶锦心中一惊,而当看到父亲沈长空的身影时,她再忍不住内心的疑惑,满脸错愕道:
“父亲,您……您没事?”
在她接到的信笺中,说她父亲被剥夺“郡王”头衔,一病不起,整个宗族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说她兄长沈严行被抓……
可此时,她不禁惘然了,信中所说那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丫头,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长空起身,眼神复杂。
这不像是父女久别重逢时的喜悦,那异样的神色,让茶锦都感觉,数年不见,父亲似乎变得疏离和陌生了许多。
“别怪父亲写信骗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长空一声轻叹,重新坐回座椅,道,“还好,你回来了,否则,咱们沈家怕是非遭遇灭顶之灾不可。”
“灭顶之灾?”
茶锦愈发疑惑了,“在这大魏境内,谁还敢这般威胁咱们沈家?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沈长空沉默片刻,道:“丫头,莫要再问了,我只能说,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咱们沈家。”
说着,他眉宇间浮现一抹苦意,对一侧坐着的一名老者道:“大长老,由你来说吧。”
那老者一袭华袍,燕颌虎须,眸如鹰隼,名叫沈山重。
闻言,他目光看向茶锦,沉声道:“丫头,如今我们沈家,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我只问你,身为沈家族人,若你有能耐救整个宗族的性命,你救不救?”
茶锦不假思索道:“救!”
沈山重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道:“那我再问你,若救咱们宗族所有人的性命,需要牺牲你一个人的性命,你……愿不愿意?”
此话一出,顿时大殿所有目光都看向茶锦,唯有沈长空和沈严行似心中有愧,不敢去看茶锦。
茶锦一怔,惘然道:“牺牲我,就能救整个宗族?”
大长老沈山重点头道:“不错!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写信让你回来,因为,咱们全族的生死,如今都在你一人的抉择上。”
茶锦愈发感觉不对劲了,心中沉重,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父亲和哥哥,却发现两人皆避开了她的目光,根本不和她对视。
这让她心中一寒,手脚发凉,究竟是什么事情,连父亲和哥哥都下狠心,不惜要牺牲我的性命?
他们……怎会如此冷酷和无情?
深呼吸一口气,茶锦目光重新看向大长老沈山重,道:“大长老,我若不答应呢?”
顿时,在座众人一阵骚动。
沈山重脸色也是一沉,道:“丫头,相比整个宗族的性命,你为何就不能委屈一下自己?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兄长、亲友……以及整个宗族其他人,全都遭难?”
他神色威严,眼眸锐利,威势慑人。
茶锦只觉呼吸都困难,俏脸苍白,她哪能想到,一路从大周奔波归来,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家里时,却竟遭遇这样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七章 跪
茶锦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凉和愤怒,目光一一从在座一众沈家大人物身上扫过,道:
“我沈茶锦也不是怕死的人,只要你们告诉我原因,若真的牺牲我一个,便可拯救整个宗族,我……可以答应!”
最后四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大殿气氛寂静。
那在座大人物们,甚至不敢去和茶锦的目光对视。
“孩子,若非形势所迫,我们谁又会忍心害你?你只要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就行了。”
有人喟叹。
“茶锦,沈家养你这么大,何曾亏待过你?如今家族面临危险,你也该学会报答宗族了,做人……可不能太自私!”
有人冷冷开口,训斥茶锦。
“自私?”
茶锦气得浑身哆嗦,双眸直欲喷火,“连原因都不告诉我,你们就这般抛弃我,让我去死,还说我……自私?”
她情绪都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了。
说话时,她目光看向沈严行,“你可是我亲兄长,也要让我去死?”
沈严行脸色变幻不定,旋即怒道:“茶锦,不要再幼稚了好不好?若是可以,我宁可替代你做出牺牲,可我就是死了,也根本救不了家族,知道吗!”
茶锦的心像被锋利的刃捅碎,俏脸煞白,道:“说来说去,在你心中,也已早已舍弃了我……”
深呼吸一口气,她目光看向坐在中央主座上的父亲沈长空,道:“父亲,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而已,就是让我去死,起码也让我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吧?”
啪!
沈长空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在大周做的那些事情,焉可能让我们沈家遭受这等牵累?”
他长身而起,愤怒道:“自己惹的祸,就自己去承担!而不是怪责宗族做的太无情!”
那一字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茶锦心头,让她俏脸变得惨白透明,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茶锦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本以为,身为沈家子嗣,当和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曾想,因为一场祸事,连我的亲生父亲和亲哥哥都要舍弃我……”
就在此时——
大殿外响起一道郎笑声,道:“茶锦,沈伯父说的不错,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哪能拉着其他无辜的族人一起和你遭殃?”
伴随声音,一袭赤袍的卢昊带着两名老仆走进了大殿。
“见过卢公子。”
“卢公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顿时,沈长空和在座其他沈家大人物齐齐起身,朝卢昊见礼,神色间透着恭顺敬畏之意。
“卢昊师兄?”
茶锦睁大眼睛。
“别叫我师兄,我可不敢高攀。”
卢昊冷然道,“既然你回来了,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目光一扫沈长空等人,道:“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是自然。”
沈长空挤出一个笑脸,“我等之前还打算,把茶锦这丫头送往月轮宗呢,不曾想,卢公子竟亲自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点头。
茶锦满脸难以置信,道:“我沈家所面临的祸患,和你有关?!”
卢昊面无表情道:“我可没这么大能耐,到了此时,你还不明白吗,是月轮宗要收拾你这个叛徒!”
月轮宗!
叛徒!?
茶锦娇躯一颤,终于明白了似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我这些亲友都狠心要抛弃我……”
沈严行喟叹道:“妹妹,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跟着卢公子离开吧,这样的祸事,咱们沈家可承受不起。”
这一刻,茶锦神色木然,心若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
对于沈家,她已失望透顶,再不愿和对方有任何一丝瓜葛!
“茶锦,快跟我们走吧。”
说着,卢昊抬手朝茶锦胳膊拽去。
啪!
茶锦反手一巴掌抽在卢昊俊美的脸上,耳光脆响,身影一个趔趄,噗通坐倒在地,一张脸庞红肿起来。
“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卢昊捂着脸,愤怒大叫。
沈长空和沈家其他大人物皆脸上大变,目光愤怒看向茶锦。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跪下向卢公子赔罪?”
沈长空满脸铁青,震怒之极。
“跪下!”
大长老沈山重大喝,威势慑人。
其他人也脸色不善。
茶锦那一巴掌,让他们都被惊到,唯恐因此得罪卢昊,让他们沈家遭受到牵累。
“卢公子,您没事吧?”
沈严行更是连忙上前,伸手欲搀起卢昊。
“滚!”
卢昊一脚踹在沈严行肚子上,后者登时倒退出去,疼得腰脊弯弓,脸颊涨红,像煮熟的虾似的。
“贱人,我忍你很久了!”
卢昊起身,冲上前,抬手一巴掌朝茶锦扇去。
沈长空连忙上前拦住,赔笑道:“卢公子息怒,这点小事,由我来处置便可。”
说着,他目光森然看向茶锦,道:“丫头,你的命是我沈长空给的,现在,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乖乖跪下,去跟卢公子赔罪,否则,别怪我亲手将你擒下!”
茶锦神色愈发惨淡木然,这……是一个父亲说的话?
“快跪下!!”
不远处,被卢昊踹了一脚的沈严行,却把一肚子火气宣泄在茶锦头上,满脸狰狞和愤怒,“你非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不成!?”
却见茶锦似终于回过神般,道:“从今以后,我茶锦和沈家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她转身而去。
这里是她自幼长大的家,可现在,这里已成为她最厌恶的伤心之地,再不愿逗留片刻。
“站住!谁让你走了?不跪下道歉,别想走!”
卢昊怒道。
他说话时,沈长空更是直接出手,一掌朝茶锦肩膀拍去,要迫使其下跪,跟卢昊道歉。
而不远处,沈家一众大人物皆神色不善,打算茶锦若敢趁机逃走,就将她阻截拿下。
便在此时,忽然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茶锦,你就这般走掉,岂不是便宜了这些混账东西。”
声音刚响起——
沈长空眼前一花,整个人如遭神山撞击,狠狠倒飞出去,砸落在十多丈外的案牍上,案牍轰然爆碎,木屑横飞。
声音落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立在茶锦身边。
青袍如玉,闲散出尘。
正是苏奕。
“公子……”
茶锦宛如找到依靠般,满腔的委屈和失望化作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当亲生父亲和兄长都狠心将她抛弃时,苏奕的存在,让她绝望彷徨的心找到了可依存之地。
“别哭,有我在。”
苏奕轻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沈家?”
一个苍发老者怒斥。
苏奕目光看过去。
轰!
苍发老者神魂如遭利剑劈斩,当即七窍淌血,发出惨叫,身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苏奕如今的神念力量何等强大,岂是这等世俗武者可挡?
全场死寂,众人无不色变。
而这时候,卢昊如梦呼吸般,惊叫道:“苏奕,怎么是你!?”
苏奕!
一个名字而已,对沈家那些大人物而言,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所有人傻眼,呆滞在那。
这里虽是大魏天阙城,可对沈家这些大人物而言,怎能不知道五月初四发生在大周玉京城上空的那一场旷世大战?
少年苏奕,宛如传奇,一战镇杀十多位陆地神仙人物,杀得人头滚滚,天地色变,这等血腥煊赫的战绩,早已传遍大魏各地!
只是,沈家这些大人物万没想到,这位被誉为“大周帝师”的当世传奇,却竟在此刻,出现在了他们沈家!
这让他们都差点懵掉。
“跪下。”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目光看向卢昊,轻描淡写两个字,却似带着极可怕的魔力。
就见卢昊身影噗通跪在地上,浑身颤栗,惊恐到极致,正欲大叫,却发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仿似被人施了禁术般。
“待会再跟你算账。”
苏奕说着,目光看向远处的沈长空,淡然道:“身为一位父亲,却忌惮于外人的压力,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是畜生不如。”
说着,他抬手正要灭了沈长空,却被茶锦拦住,低声道:“公子,我已和沈家斩断关联,再无瓜葛,您……莫要为此生气。”
她满脸哀愁怅然,让人疼惜。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奕说着,隔空一指沈长空,“跪下。”
砰!
沈长空应声而跪,披头散发,双膝骨骼都碎裂。
沈长空也是名震大魏的顶尖先天武宗,可此时就如蝼蚁般不堪。
那等一幕,让沈家那些大人物们皆惊骇欲绝,遍体生寒。
“你们也跪下。”
苏奕探手在虚空随意一按。
轰!
一股恐怖的威势如山崩海啸般,压迫在每个沈家大人物身上,让得他们皆齐齐跪倒,一个个头颅抢地。
顿时,偌大殿宇,只剩下苏奕和茶锦二人立着,放眼一望,满地皆是仓惶跪伏之人。
茶锦神色复杂。
之前,这些长辈还咄咄逼人,面目狰狞,要迫使她下跪,向卢昊赔罪道歉。
可现在,当公子出现,不过翻手之间而已,便让这些可憎可恨之辈,尽数跪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粒米中藏世界
“是月轮宗杀上门来,说要是不交出茶锦,他们就要灭我沈家满门。我们沈家也是没办法。你有本事,你去找月轮宗的麻烦啊。”
跪倒在地的沈严行,竭斯底里开口。
他此言一出。
顿时满场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沈长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眼前一阵发黑。
像沈严行这种年轻人,从小锦衣玉食,被家族内长辈惯着。又一直在大魏生活,认为整个世界就是大魏,又怎知苏奕这等存在的恐怖?
“我若要真找你们沈家的麻烦,此地早已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焉还有你聒噪的机会。”
苏奕语气平淡。
说着,他抬手拎起卢昊,对茶锦道:“走吧。”
他也懒得再待下去。
“苏奕,快放了我家少主!”
这时候,和卢昊一起前来的那两名老仆中的一个再忍不住,色厉内荏开口:
“这可是大魏,是月轮宗的地盘,不是你……”
“嗯?”
还未说完,苏奕眼睛一眯,两道凝如实质的神芒,就从他眼中射出。
那老仆双眼一接触到苏奕的神念,顿时浑身一震,如遭重锤般,顿时啪嗒啪嗒,连退七八步,直接一个屁股坐在地上,七窍淌血而亡。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老仆也是月轮宗的人,真正的修行之辈,可结果却连苏奕一眼都挡不住。岂不代表,所有人在苏奕面前,都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这位当世神话般的少年,简直强大到让人绝望!
而后,在众人惊恐目光注视下,苏奕和茶锦渐行渐远。
直至许久。
沈长空等一众沈家大人物才敢从地上爬起身来,一个个惊魂甫定,满脸颓然和苦涩。
谁能想到,茶锦这次回来,竟还带着苏奕这个当世传奇?
若早知如此,他们沈家又怎敢如此对待茶锦?
“不是说,茶锦只是那苏奕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么,可苏奕怎会如此重视她,甚至不惜为她出头?”
沈严行神色惘然。
其他沈家大人物也满腹疑惑,他们曾听卢昊说过,茶锦在苏奕身边的地位极其卑微,就是一个女婢罢了。
正因如此,他们下意识认为,他们沈家处置茶锦时,根本就没想过,苏奕会万里迢迢,和茶锦一起前来大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那跟随卢昊前来的另一个老仆,却大笑起来。
他满脸的兴奋和怨毒之色,道,“果然不出宗主所料,这苏奕果然也跟着来了!这一次,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沈长空等人齐齐错愕,满头雾水。
“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长空禁不住问。
那老仆目光一扫沈长空等人,笑道:“恭喜诸位,这次你们沈家可立了大功!等我月轮宗杀了苏奕,定会好好赏赐你们!”
说着,他转身朝大殿外行去,连他那个同伴的尸体都不顾了……
直至这老仆离开,沈长空似回过劲来,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
“我明白了!月轮宗根本不是为了对付茶锦,而是视茶锦为诱饵,要钓出苏奕这条大鱼!!”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有人不禁问:“为何月轮宗这般肯定,只要茶锦回家,苏奕就一定会跟来?”
其他人也都疑惑。
“我们都以为,茶锦只是在那苏奕身边充当一个婢女般的角色,可月轮宗肯定早已清楚,茶锦在苏奕心中的地位不简单!”
沈长空满脸铁青,恨得牙齿快咬碎,内心充满了悲凉。
搁在大魏,他们沈家也是顶级宗族,威名煊赫,可是无论在月轮宗这等修行势力面前,还是在苏奕这等当世传奇面前,简直就如不堪的蝼蚁般,只能被任凭摆布!
“父亲,我们……是否还能挽回妹妹?”
沈严行忍不住道,“若有苏奕当靠山,咱们沈家以后何须再看他人眼色行事?”
此话一出,让不少人心中一动。
“幼稚!”
却见大长老沈山重冷然道,“诚然,那苏奕强大无比,可月轮宗既然敢以茶锦为诱饵,把这苏奕引来大魏,焉可能没有灭杀苏奕的充足把握?”
众人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我们沈家的确得罪不起苏奕,可等着瞧吧,他苏奕也已离死不远了!”
沈山重眼神怨毒。
原本还想着和茶锦修缮一下关系,看能否攀上苏奕这个高枝儿的沈严行,登时不再开口了。
沈长空和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
离开沈家,苏奕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随手把宛如死狗般的卢昊扔在地上,问道:“说说吧,为何要对付茶锦?”
卢昊惊慌道:“我说了,你就放我一命?”
苏奕屈指一弹。
噗!
卢昊肩膀处,被刺穿一个血窟窿,疼得他嘶声惨叫。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苏奕神色平淡。
没有恫吓,没有威逼,可那随意的言辞,却让卢昊亡魂大冒,他连忙道:
“我只知道,得知茶锦在你身边效命的事情后,我月轮宗宗主雷霆震怒,认为茶锦乃我月轮宗叛徒,必须予以严惩,故而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没有别的原因了?”
苏奕眉头微皱。
月轮宗明知道茶锦是他身边人,还敢以这等手段来胁迫沈家,以此对付茶锦,这本身就很奇怪。
除非,月轮宗这么做,是因为他们不敢和自己直接开战,于是就拿茶锦来泄愤。
可若是这样,未免显得月轮宗的气量和格局也太小了。
卢昊仓惶开口:“这是宗主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其他的事情,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罢了,我直接去月轮宗走一遭便是。”
苏奕摇了摇头,袖袍一挥。
一片清色火焰席卷而出,卢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影就化作一片灰烬飘洒。
“公子要去月轮宗?”
茶锦俏脸微变。
“沈家虽可恶,但也算是为形势所迫,可这月轮宗就难逃其咎了。”
苏奕眼神冷冽道,“若非我此次陪你一起前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后果,此次若不去走一遭,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事实上,他心中已隐隐有些怀疑,茶锦所遭遇的事情,恐怕是针对自己而来!
“走吧。”
苏奕说着,已朝前行去。
……
月轮宗是大魏第一修行圣地,盘踞在距离天阙城三百余里之外的“罗摩山”上。
月轮宗当今宗主名唤楚御寇,辟谷境后期修为,执掌宗门权柄至今已有四十载。
其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在大魏有“铁面剑君”的称号。
飞鹤峰。
宗门大殿。
“宗主,苏奕已抵达天阙城!”
月轮宗内门长老雷崇阳匆匆来报。
“哦?详细说来。”
楚御寇把手中茶盏放下,眸光如细碎的光雨流转,极为慑人。
他身影瘦削,长发披散,身着藏青玉袍,头戴高冠,随意坐在那,便有龙盘虎踞之势。
“就在刚刚,苏奕和茶锦抵达沈家……”
长老雷崇阳飞快禀报,竟似亲眼目睹似的,将发生在沈家的一幕幕娓娓道来。
听完,楚御寇不禁抚掌而笑,道:“果然,我们所打探到的消息不错,这苏奕还是极在乎茶锦的,否则,焉可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苏奕人呢,如今是否还在天阙城?”
雷崇阳禀报道:“据灰天雀传回的消息,这苏奕和茶锦走出沈家之后,便启程离开天阙城,朝我们宗门所在的方向赶来。”
楚御寇一怔,旋即感慨道:“无愧是大周的当世传奇,一个人而已,便敢带着茶锦这样的累赘来我们月轮宗,这等气魄,令我都自叹弗如。”
雷崇阳也点了点头,道:“这苏奕的确很不可思议,有人说他是夺舍者,有人说他继承了古老的道统传承,也有人说,他身上的造化来自他的母亲叶雨妃,可至今,还没有任何人能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此子……简直就像个谜团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奕若老老实实呆在大周,我们月轮宗或许奈何不了他,可他既然找上门来,我们怎能不好好招待他一番?”
说着,楚御寇长身而起,“雷长老,你去通知宗门其他长老,按我之前所说的计划准备起来。”
“是!”
雷崇阳肃然领命。
“鱼儿已上钩,也是时候去见一见太上大长老了。”
楚御寇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出了宗门大殿。
小池岭。
这是月轮宗后山禁地,别说是宗门传人,就是那些长老人物,没有宗主楚御寇的允许,也无人敢靠近一步。
很久以前,太上大长老“秋横空”便在小池岭闭关,至今已有五十年!
灵气蒸腾,山色昏暝。
小池岭底部,有着一方四四方方的黑色水池,水池中盛开一簇荷花,茎干青碧,花瓣如金。
洗心池。
取“洗练心神,断尽尘缘”之意。
洗心池一则,有着一个洞府,洞府两侧,镌刻一幅对联:
一粒米中藏世界,
半边锅内煮乾坤。
楚御寇来到洞府前,先是看了看洗心池中摇曳生姿的荷花,又欣赏了一番这一幅由开派祖师“白化真人”所留的对联,这才整了整衣冠,肃然抱拳见礼:
“师侄楚御寇,恭请师伯屈尊一见!”
——
ps:昨天那一章引发争议很大。
金鱼无意解释什么,举个栗子,我昨天如果铺陈沈家事件的前因后果,没有让主角出现,保管被骂得狗血喷头。
连载小说,一章内出现不合理的事件,就再多看几章,事情可以先因后果,也可以先果后因。
玄幻小说,讲的是逻辑自洽,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不必拿现实对比。
网络小说,图的是爽感和愉悦,也别拿文学性和思想性对比,若这样,为何不去钻研世界名著呢。
看了昨天大家的留言,只要是不骂脏话的,各抒己见,都挺好。
第三百五十九章 罗摩山前风云起
时间流逝。
楚御寇恭敬立在那,纹丝不动,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足足半刻钟后,洞府内忽地响起一缕幽冷刺骨的剑吟。
楚御寇躯体一僵,只听剑吟,便让他神魂刺痛,肌体生寒,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洞府大门悄然开启,一道笔挺如枪的身影走出。
一些灰衣,剑眉星目,长发箍在脑后,如若少年般,唯有那褐色的瞳孔转动时,泛起沧桑岁月气息。
他左手握着一部竹简书,右手背负身后。
尤为醒目的是,在其发髻间,斜插着一柄飞剑,青金色,如玉簪般剔透光洁。
“师伯!”
楚御寇肃然见礼。
这宛如少年般的灰衣男子,正是月轮宗太上大长老秋横空!一位放眼整个大魏,都堪称剑道传奇般的存在!
他九岁修剑,十三岁入先天武宗,十九岁踏入陆地神仙之境,至此,一身剑道造诣冠盖月轮宗上下。
当时比他修为更高的老辈人物,都被他一身剑道光华掩盖,显得暗淡无光。
那时候的秋横空,剑御大魏,名扬四海,成为大魏最年轻的一位陆地神仙!
可就是这样一个绝世人物,却在他二十四岁那年,进入小池岭这座洞府内闭关,从此以后,世间便没了他的消息。
一晃便是五十年之久!
“你前些天说的那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来了?”
秋横空问,神色温和。
可他浑身弥散出的无形威势,却压迫得楚御寇这等辟谷境后期强者都呼吸困难,躯体发僵。
深呼吸一口气,楚御寇恭声道:“回禀师伯,不出一个时辰,苏奕便会找上月轮宗的门来。”
秋横空哦了一声,沉吟道:“我详细推敲过他的过往战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子的实力,远超世间修行之辈,无论如何高估也不过分,即便是我对上他,也并无绝对稳赢的把握。”
楚御寇怔了一下,便恭敬道:“师伯,您早在五十年前就已踏足辟谷境,又曾进入金虹魔山’中,获得堪称旷世的古老剑道传承,这等情况下,苏奕此子哪可能会是您的对手了。”
金虹魔山,被誉为大魏第一秘藏之地。
五十年前,秋横空孤身一人涉足其中,偶获不世传承,也正因如此,才会选择闭关静修。
在楚御寇看来,以秋横空的天赋和资质,在这五十年的闭关参悟中,实力恐怕早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像那些苏奕手底下的那些隐龙者,注定不可能和秋横空相提并论了。
“莫要大意。”
秋横空神色温和,认真说道,“我辈修行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小觑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这苏奕,身上大有古怪,无法以常理度之,若非这苏奕杀了云钟启师弟,我也不想和他这等人物对敌了。”
楚御寇顿感意外。
五十年前,师伯其人如剑,锋芒毕露,凌厉张扬,敢笑大魏天下剑修之辈,皆不过乌合之众。
五十年后的今日,师伯却像变了一个人,温和如水,浑身上下再无一丝锋芒,内敛质朴。
换做以前,敢听说苏奕之事,师伯怕早拎着战剑杀上门去了!
“既然这苏奕找上门来,我便去会他一会。”
秋横空轻声道,“你去告诉宗门其他人,当苏奕抵达时,莫要掺合进来,由我一人来对付他便可。”
楚御寇肃然领命,道:“是!”
“去吧。”
秋横空挥了挥手。
而后,他径直走到那洗心池前,盘膝而坐。
眸观池中荷花,寂然不动。
见此,楚御寇悄然转身而去。
……
“公子,前边便是罗摩山。”
茶锦指着远处,那里的天地间,盘卧着一座雄浑大山,山色昏暝,山势壮阔。
大魏第一修行圣地便屹立其中。
“此山倒是不俗,有接天连地,气冲斗牛之势,算得上是这世俗中一处难得的修行福地了。”
苏奕点评道。
“驾!驾!驾!”
后方,一群青年男女策马狂奔。
当追赶上苏奕和茶锦时,为首的一名银袍青年忽地一勒缰绳,停顿在原地,目光看向茶锦,惊讶道:
“茶锦师妹,原来真的是你。”
银袍青年一停下,其他男女也纷纷停住,骑坐在马背上,目光看向了苏奕和茶锦。
尤其当看到茶锦时,一些青年眸子皆是一亮,凭生惊艳之感。
苏奕瞥了这些男女一眼,没有理会。
只看衣着打扮,就知道这些男女非富即贵,胯下骏马皆是世俗中的良种名驹,价值万金。
至于修为……
倒也有先天宗师境的角色,比如那为首的银袍青年,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先天武宗。
但更多的是一些宗师境的角色,甚至还有不曾踏足宗师境的人物。
“洪扬师兄?”
茶锦一怔,认出银袍青年正是大魏第一世家洪氏的嫡系子弟。
此人名洪扬,很多年前,就在月轮宗修行,跻身“月轮七子”行列,是大魏公认的修行种子,在月轮宗年轻一代的地位极超然,深受宗门长辈的器重。
当初在大周刚和苏奕认识时,茶锦还曾拿“月轮七子”来和苏奕来对比。
时过境迁,茶锦自然再不会幼稚到把苏奕和“月轮七子”相提并论了。
银袍青年洪扬眼神异样,道:“茶锦师妹,恕我冒昧问一句,难道说你们沈家真的打算让你前往月轮宗受罚?”
他身边其他年轻男女,皆露出异色。
如今谁不知道,茶锦被视作宗门叛徒的事情?
甚至,宗主还为此大发雷霆,扬言若沈家不交出茶锦,就要灭沈家满门,这件事,在月轮宗闹得沸沸扬扬。
“受罚?”
茶锦娥眉微蹙,也懒得解释,道,“这些事情,和洪扬师兄无关,就不必再问了。”
“茶锦,你一个宗门叛徒而已,怎么和洪扬师兄说话呢?”
一个彩衣女子骑坐马背上,居高临下呵斥。
她名叫佘紫莹,月轮宗内门真传弟子,一向倾慕洪扬。
其他人都一阵摇头,不少男子眸子中都不禁流露出怜悯之色,这茶锦,还没有明白自己处境何等不堪吗?
宗门对待叛徒,可是极为严酷!
“各位师弟师妹,莫要计较这些,茶锦师妹已足够可怜了,她就是犯下再大的错误,也当由宗门来处置,我们可不能妄自指责。”
洪扬说着,对茶锦道,“茶锦师妹,你若真心悔改,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去跟宗门长辈说情,不说能让你免遭惩处,起码也可以让你受到的刑罚轻一些。”
众人皆错愕。
一些女子更是嫉妒不已,意识到洪扬这么做,定然是对茶锦另有心思。
否则,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为一个叛徒说情了。
却见茶锦也怔了一下,旋即冷冷道:“不必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
洪扬神色一滞,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
他可没想到,自己都愿意施以援手,茶锦非但不领情,对待自己时,还这般不留情面。
这让他也感到颜面有些挂不住。
其他男女也都错愕,没有人能想到,身为叛徒,处境不堪的茶锦,竟会这般不客气地拒绝来自洪扬的好意。
“洪扬师兄,这茶锦不识好歹,就让她这叛徒自生自灭便可!”
那彩衣女子佘紫莹愤然,打抱不平。
“就是,等宗主处置她的时候,看她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就见洪扬冷笑一声,挥手道:“罢了,我本以为同门一场,不忍见她遭难,没曾想……却是我自作多情了,咱们走吧。”
说着,策马而去。
其他人跟随着离开,临死时,看向茶锦的目光都带上不屑、怜悯、幸灾乐祸般的神色。
尤其是那佘紫莹,更是笑呵呵扬言:“茶锦,等你遭受惩处时,我定会亲自去瞧一瞧!”
茶锦并未动怒,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对苏奕道:“让公子看笑话了。”
苏奕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才说道:“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之辈,世事人情本如此,不过,他们这次想错了。”
茶锦自然清楚,苏奕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此去月轮宗,可不是领罚的!
“走吧,趁天黑之前,把月轮宗的事情了结了。”
苏奕说着,朝远处行去。
他和茶锦虽是徒步而行,但一步迈出便是十多丈距离,速度虽不快,但却是最节省体力的方法。
仅仅一刻钟后。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罗摩山脚下。
这里是月轮宗的山门重地,修建着一片巨大的广场,以光滑可鉴的青石铺地,两侧矗立着一座座法坛,庄重大气。
此时已将近傍晚,云霞如火烧,整个罗摩山笼罩在瑰丽如金的天光下,远处更有白鹤成群,盘绕翩跹,洒下一连串嘹亮的清啼。
一派仙家宝地的景象。
“快看,茶锦师妹回来了!”
“真的是她……”
“看来,沈家也扛不住咱们宗门的压力,不得不让茶锦这叛徒主动来抵罪了。”
当苏奕和茶锦抵达,一阵议论声就从那月轮宗山门附近响起。
就见许多年轻男女汇聚,其中赫然有洪扬等人。
显然,洪扬等人提前抵达宗门后,也是把茶锦返回宗门的消息传了出去,让得月轮宗许多人闻讯而来。
简单而说,就是看热闹来了。
第三百六十章 请师伯屈尊 灭杀苏奕
洪扬身边,一袭彩衣的佘紫莹双臂环抱饱满的胸前,冷笑道:
“之前,洪扬师兄念在宗门情谊上,本欲对那叛徒施以援手,不曾想,这叛徒却不识好歹,驳了洪扬师兄颜面,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话一出,在场那些月轮宗传人无不哗然。
洪扬长叹一声,摆手道:“紫莹,不必再说了,怪只怪我还是太念往昔同门之谊了。”
他一副大度豁达的姿态,让众人都不禁生出为洪扬打抱不平的心思。
茶锦不禁好笑。
这佘紫莹为了讨好洪扬,才会处处针对自己。
而洪扬呢,则借此机会卖弄自己的风度和胸襟。
一男一女,何其滑稽可笑。
“茶锦,你这叛徒还不赶紧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一个孔武有力的华袍青年厉声大喝,声如雷霆。
茶锦冷冷瞥了对方一眼,“方修师弟,我在宗门修行时,可没少照顾你,当年若不是我,你怕是不可能那么快进入内门修行!怎么,现在连你也忘恩负义,打算落井下石,踩我一脚?”
她有些失望,也很生气。
远处那些月轮宗弟子面面相觑,因为茶锦所说,的确不假,甚至当年方修能够进入月轮宗修行,还是托了茶锦的关系!
就见方修脸色一沉,怒道:“贱人!现在你是宗门的叛徒!我若还顾惜以前的恩情,岂不是对宗门不忠不义?”
一番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众人轰然叫好。
身为月轮宗传人,自当和叛徒划清界限!
方修登时得意洋洋笑起来。
“寡廉鲜耻。”
苏奕瞥了那方修一眼,瞳孔中有锋芒一闪。
以他如今的神念力量,都能击杀陆地神仙人物,何况是这等小角色?
就见砰的一声,方修跪倒在地,脸上笑容凝固,有殷红的鲜血从七窍淌出,暴毙当场。
之前还轰然叫好的人群,皆被吓到,呆滞在那。
紧跟着,惊慌的尖叫声响起——
“谁杀了方修师弟?”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许多目光都是看向了苏奕,满脸惊怒。
之前,他们几乎都忽略了苏奕的存在,只当沈家的人,是陪同茶锦一起来,让茶锦接受宗门惩处的。
可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家伙,竟敢在他们月轮宗山门前杀人!!
茶锦也顿感意外。
据她所知,以苏奕的秉性,是懒得和这些不堪入眼的小角色计较的。
“他让我想起了常过客。”
苏奕随口道,有些感慨。
茶锦登时就明白了,苏奕是常过客的救命恩人,可也是潜龙剑宗的敌人,这曾让常过客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自始至终,常过客也不曾做出忘恩负义的举动。
相比起来,方修就显得太无耻和卑劣了。
“何故在此喧哗?”
蓦地,一道沉浑的大喝响起,就见山门内,一个黑袍中年大步走出,脸上带着怒意。
赵持。
月轮宗内门执事。
“赵执事,那家伙在咱们山门前杀人!”
那些月轮宗弟子纷纷开口,指着远处的苏奕,怒目圆睁。
赵持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眸子如电般,遥遥锁定苏奕,厉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月轮宗山门前行凶?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震云霄。
洪扬趁此机会,也冷然道:“茶锦,还不赶紧让你那同伴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佘紫莹怒气冲冲道:“真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了!”
赵持的出现,似让他们找到了依仗。
“就不能来一些可堪入眼的角色吗?”
苏奕微微摇头,似有些失望。
而后,他抬起头,深邃的眸望向罗摩山之巅的区域,淡然开口:
“月轮宗宗主何在,速速出来,否则,别怪我苏某人仗剑斩山门,将你月轮宗从世间抹掉!”
声音琅琅,响彻天地间,虽不似雷霆,却震得在场那些月轮宗弟子的神魂乱颤,气血翻腾。
他们脸色皆变了,满脸难以置信,这家伙未免也太狂,这是要和他们月轮宗叫板?
赵持浑身一僵,苏某人?难道那青袍少年是大周那个……当世传奇!?
这时候,一道威严沉凝的声音从罗摩山上传出:
“苏奕,你可终于来了!”
字字如金戈交鸣,杀气盈野。
苏奕!?
一下子,在场那些月轮宗弟子如遭雷击,彻底傻眼。
打破脑袋他们也没想到,陪伴在茶锦身边的那青袍少年,会是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声名传遍大魏天下的大周帝师!
一个宛如传奇般的恐怖存在!
“果然是他!”
赵持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寒。
一想到之前他还叫嚣着,要让苏奕死无葬身之地,内心就涌出止不住的后怕和凉意。
“什么?他他他……是苏奕?”
洪扬眼睛发直,头皮发麻。
这位月轮七子之一的修道种子,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看佘紫莹,也呆滞在那,如坠冰窟。
他们皆是月轮宗传人,要远比世俗中的武者更清楚苏奕的强大和可怖,这可是一位灭杀十余位陆地神仙人物的绝世狠人!!
而看到这一幕幕,也是让茶锦意识到,就是在这大魏天下,苏奕之威名,也称得上是煊赫滔天,人尽皆知!
唰!
那宛如金戈交鸣的声音还在回荡,一道身影已凭虚掠来,一袭藏青色玉袍,长发披散,头戴高冠,威势如海。
正是月轮宗宗主楚御寇,辟谷境后期修士!
“拜见宗主!”
处于震惊中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见礼,内心的压抑和惊慌也消褪不少,如找到了主心骨。
“你们且退回山门内。”
楚御寇挥了挥手。
“是!”
众人领命而去,一个个如释重负。
他们还没有自不量力到要去和苏奕这等恐怖角色对峙的地步。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小角色。
他目光看向楚御寇,淡然道:“说说吧,为何要对付茶锦,以你们月轮宗的手段,自当清楚,她是我身边之人,可你们还敢这么做,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何要自寻死路。难道说,云钟启的死还不够?”
云钟启!
提起这位月轮宗太上长老的名字,让得楚御寇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眉宇间也浮现一抹哀伤悲恸之色。
“在你苏奕眼中,只是杀了一个人,可在我楚御寇眼中,被你杀死的,则是我的至亲!”
楚御寇脸色冰冷,“云钟启是我师尊,是他带我进入月轮宗,予我教化,待我如子,在我心中,也早已视他如父亲,你觉得,我该不该报仇?”
苏奕眉头微皱,道:“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向我宣战,却要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
楚御寇冷然道:“不以茶锦为诱饵,焉能把你引到这大魏境内,出现在我月轮宗山门前?”
苏奕终于明白了,道:“原来如此,我早察觉到,沈家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原来,你们月轮宗最终的目的是要对付我。”
旋即,他目光一扫四周,道:“这么说的话,你们月轮宗是有把握能够打败我苏某人了?”
“当然!”
楚御寇神色淡漠,眼眸冰冷,“你苏奕的确很强大,强大到足以让这世间大多数元道修士胆寒,可今日,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已是傍晚,霞光如燃,为雄浑的罗摩山镀上一层瑰丽的光晕。
这偌大的山门前,苏奕和远处的楚御寇对峙,气氛肃杀压抑。在山门中观望的月轮宗强者,皆屏息凝神,紧张关注。
就见苏奕笑了笑,似被勾起一丝兴趣,道:“哦,看你这般底气十足,定然是有所依仗,那就亮出来便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我可没兴致在这深山野岭之地过夜……”
“哼!”
楚御寇冷哼一声,而后深呼吸一口气,遥遥朝罗摩山深处的方向抱拳见礼,道,
“请师伯屈尊,灭杀苏奕,以报太上长老云钟启之仇!”
声音远远传荡开。
锵!
一缕幽冷刺骨的剑吟,在暮色晚霞中忽地响起。
剑吟初开始低微不可闻,渐渐地,变得高亢激越,到后来,更是如风雷激荡,山崩海啸般,轰隆隆碾压着天地,轰鸣四面八方。
轰隆!
在月轮宗无数目光注视下,天边云海翻腾,分开一道笔直的裂缝,一直蔓延到山门外。
裂缝尽头,凭空出现一道瘦削笔挺的身影,一身灰衣,剑眉星目,长发以一柄青金色飞剑挽成髻子。
他双手负背,随着出现,漫天轰鸣的剑吟悄然而止,天地俱寂。
漫天彩云映衬下,让他笔挺身影也披上一层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太上大长老!”
罗摩山内,月轮宗上下皆轰动,激动无比,露出推崇狂热之色。
而茶锦俏脸大变,她哪可能不知道,这位太上大长老那堪称传奇般的过往?
五十年前,他便是大魏天下最年轻的陆地神仙,一身剑道造诣之盛,让天下修剑之辈都抬不起头来!
而现在,五十年后的他,修为又该达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没想到,这月轮宗倒是出了一个厉害的角色。”
苏奕也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可堪入眼
转世修行至今,苏奕杀过不知多少陆地神仙。
可真正能被他点评“厉害”两字的,至今也只秋横空一人。
此人的确不简单。
一身精气神,皆磨砺到一种极尽凝实圆满的地步,气机内蕴,恰似洗尽铅华,返璞归真。
难得的是,此人身上显露出的剑道气韵,远超寻常,明显求索出了一条契合自身的剑道之路。
并且,他所掌握剑意与自身心神和气魄相融,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剑修!
“怪不得楚御寇有恃无恐,有这样一个剑道修士坐镇,的确可以睥睨这世俗天下了。”
苏奕心念转动间,对茶锦道,“待会开战,你且退到三百丈之外,否则,必受波及。”
茶锦心中一震,连忙点头答应,“公子,你也要小心,这位是月轮宗太上大长老秋横空……”
她刚要把秋横空那过往的辉煌战绩一一道来,就被苏奕打断。
“不必多说,我自知此人能耐。”
苏奕随口道。
五十年前,秋横空是辟谷境修为。
五十年后,他依旧是辟谷境,修为毫无寸进。
可在苏奕眼中,此人的气息和力量,却要比元府境的隐龙山大长老周长易都要强大一大截!
原因也很好推测,秋横空的大道底蕴,必然在这五十年中锤炼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并且,此人在武道四境时,当也铸就了极为超凡的武道根基,否则,断不可能拥有这等神韵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秋横空也是一个堪称绝世的逆天之辈,拥有跨境界杀敌的底蕴!
晚霞如燃,瑰丽耀眼。
虚空中,秋横空将一对目光遥遥看向苏奕,而后微微稽首,神色平和道:“秋横空,见过苏道友。”
苏奕双手负背,凌空踏步,来到百尺虚空之上,遥遥望着秋横空,微微一笑,道:
“你的剑道造诣不俗,可堪入眼,我也不与你废话,十招之内,你若能不败,我苏某人可以给月轮宗一条活路。”
月轮宗上下皆错愕,哗然不已。
“这家伙何其嚣张!”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周帝师?分明就是一个妄自尊大的狂徒!”
“请太上大长老诛杀此獠!”
许多愤怒的声音响起,乱糟糟的,被苏奕那番话激怒了。
就是月轮宗宗主楚御寇,都不禁冷哼一声,这苏奕……真的是狂到没边儿了!
唯独秋横空神色温和如旧,道:“能入道友法眼,乃秋某的荣幸,不过,刀剑无眼,也请道友小心。”
晚霞如火,映在他身上,愈发衬托他神韵超凡。
锵!
剑吟清冽,苏奕随手拎着玄吾剑,随即一身气息也是一变,黑眸深邃,青袍猎猎,一股沛然莫御的凌厉之势,从其身上直冲霄汉。
轰!
天穹百丈范围的彩霞崩散,天光倾洒,映照在漆黑如墨般的玄吾剑上,泛起令人心悸般的虚幻光影。
“亮剑。”
苏奕淡然开口,年少的面庞上,带着一股睥睨疏狂之意。
“好。”
远处,秋横空瞳孔微凝,神色悄然变得郑重,一袭灰袍鼓荡,有玄妙锋利的晦涩剑意,在其周身上下萦绕。嗖的一声,那一把斜插在在他发髻间的青金色飞剑掠起,滴溜溜一转,浮现其胸前。
而后,青金色的剑身倏尔暴涨,化作三尺三寸。
秋横空探手一抓,将此剑握住,轻声开口:“此剑名青禾,二十四岁之前,秋某仗此剑行天下,炼就一颗无畏生死的剑胆,至今已有五十年不曾动用,请道友赐教。”
轰!
他身上涌现一股万古不移般的沉凝杀伐之气,将他那平淡温和的气势冲散。
剑吟如潮,其人如锋,浑身无处不弥散杀伐之气。
“这才是我认识中的师伯!”
楚御寇心潮澎湃,眸子发亮。
月轮宗上下,也轰动不已,看向秋横空的目光,如视剑道神人!
三百丈外,茶锦一对玉手悄然攥紧,眉梢尽是紧张。
她虽然对苏奕信心十足,可秋横空的强大,早已根植她的心神中。
此刻当目睹到秋横空那足以惊世骇俗的杀伐之势,又怎可能不紧张?
“好!”
苏奕眸泛亮泽,踏步虚空,手中玄吾剑蓦地横空掠起。
唰!
一道清色如虚幻般的剑气斩出,仅仅三尺而已,简单随意。
可落入秋横空眼中,这剑气却极尽造化之功,有玄妙的道韵内蕴其中,直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青禾剑锵然一声,刹那间挽起一道剑花,剑气化丝,濛濛如雨雾,绚烂若烟火。
烟火一刹芳华尽!
一剑而已,意境如诗如画,却暗藏无匹锋利的杀机,美得令人心颤,也可怕到了极致。
远处的楚御寇身心一颤,凭生惊悸之感。
就仿佛面对这一剑,任何生机都会在那一瞬的璀璨中凋零枯萎,令人凭生绝望之感。
而在月轮宗上下众人眼中,那天穹之下,就如爆绽一朵烟火,有无匹剑气倾泻而出,直似神仙之术!
砰!
两种剑气交错。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苏奕那看似简单的一剑,却以摧枯拉朽之势,斩破那漫天烟花剑雨,带着无匹的剑意,狠狠斩向秋横空。
铛!!
秋横空屈肘横剑,硬生生挡住这一道剑气,两者碰撞,产生毁灭般的力量波动,震得秋横空身影一晃,禁不住倒退出一步。
“这……”
楚御寇瞳孔一凝。
月轮宗上下众人也脸色微变。
才刚开始对决,太上大长老这等剑道巨擘,竟都被撼动!?
那苏奕真有如此恐怖?
“苏道友无愧是堪称当世传奇的存在,寥寥一剑,剑意与身心通、剑势与气机融,连一身修为力量,也淬炼到空前地步,着实让人钦佩。”
虚空中,秋横空由衷感慨。
这一剑,令他也倍感惊艳。
远处,苏奕眉宇间稍稍露出认真之色,淡淡道:“你的剑道造诣,也给我不少惊喜,若我没看错,你那一身剑意,当在‘玄阶下品’层次,以烟雨入剑道,剑气化丝,这是剑意臻至炉火纯青地步才有的特征。”
“而你在辟谷境的修为,也算得上一流,远超世俗之辈,应该是获得了某种古老的道经传承,否则,怕是无法在辟谷境中,锤炼出‘元力如潮’般的大道根基了。”
听罢,秋横空瞳孔微眯,道:“道友法眼如炬。”
苏奕哂笑,道:“说句不客气的话,若仅仅如此,不出五招,你必败无疑。”
唰!
声音还在回荡,苏奕再次出剑。
这一剑,古拙盎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息,自在逍遥。
这是把大快哉剑经的奥义淬炼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一剑既出,伴随着的是苏奕此时此刻的心境。
我心如怒,则剑势狂暴如沸。
我心逍遥,则剑势如风自在。
这便是随心所欲,打破窠臼,一念生而剑动!
面对这一剑,秋横空身心如受到刺激般,一身剑道造诣都蠢蠢欲动,禁不住大叫:
“好!”
他大笑一声,袖袍鼓荡,青禾剑骤然爆鸣,绽放百尺锋芒,而他人随剑走,横空迎冲而上。
“烟雨成幻万事空!”
清吟声中,就见秋横空一剑之间,似有无尽朦胧烟雨涌现,丝丝缕缕的剑气,晶莹剔透,轻灵缥缈。
可当烟雨落下时,却透发出惊动天地的杀伐之气!
轰!
漫天烟雨笼罩,苏奕那一剑如陷入泥沼,虽依旧势不可挡,但速度却骤然变缓,细密如雨丝的剑气敲打在他的剑气上,发出金戈交鸣般的爆鸣。
很快,苏奕的剑气便千疮百孔,寸寸龟裂爆绽。
由此可见,秋横空此剑,何等玄妙。
苏奕却似不以为然,大袖翩翩,持剑上前,一身气势也是随之节节攀升,眉梢眼角之地,皆有睥睨傲世之意溢出。
身为剑修,难得遇到一个可堪入眼的“同类”,让他也心痒不已,勾起了一身的战意。
“第三招。”
悠然的声音中,苏奕挥剑斩出。
一挂浩浩荡荡的剑气直似大河之水天上来,清澈如天穹之色,磅礴无量。
若仅仅用一词来形容,这一剑,便是“势不可挡”!
秋横空眼神泛起刹那的恍惚,好强的一剑!
他不敢迟疑,猛地以双手握住剑柄,如神人挥斧劈神山,原本朦胧如烟雨的剑意,骤然间化作霸道无边的洪流之势,那璀璨的剑芒,直似大日独照,令山河黯然。
轰!!!
两种剑意在天穹之下碰撞,掀起如飓风般的毁灭洪流,扩散而开,以两者为中心的千丈虚空,滚滚气流都猛地剧烈滚荡起来。
“换做是我,无论是面对哪一剑,怕都有死无生……”
远处,楚御寇惊出一身冷汗,这位辟谷境后期的月轮宗宗主,都被这样一击震撼到,毛骨悚然。
月轮宗内,更是响起一阵惊呼声,不知多少人色变,就是一些老辈人物,都为之瞠目,震颤不已。
三百丈之外,茶锦内心也止不住地翻腾起来。
她不曾亲眼目睹苏奕在玉京城击杀一众陆地神仙的一幕幕,也是此时,当看到这样的一场旷世对决,才深刻明白,如今的苏奕是何等之强大!
而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
那烟尘气浪翻滚中,就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下,秋横空那笔挺如长枪的身影,在虚空中连退三步!
——
ps:明天试试能否再补个5更,争取把这个剧情写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赤翎 紫御
每一步退出,秋横空脚下虚空都似承受不住那等冲击,产生爆鸣,气流如细碎的利剑般迸溅四溢!
当秋横空身影站稳,其脸庞之上,也是有潮红之色一闪而过,一身气息翻腾如潮。
全场寂静。
这第三剑,秋横空分明落于下风!
“第四招。”
苏奕根本没有迟疑,一剑掠空,再度杀来。
他青袍如玉,浑身尽是疏狂恣肆之意,玄吾剑清吟,与他一身气机交相呼应。
直似剑中仙。
当一剑斩出,直似月满碧空,光影浮动,剑意空灵缥缈。
秋横空眉宇间已尽是凝重之色。
苏奕之前三剑,每一剑皆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大势,一剑比一剑强大。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更让秋横空吃惊的是,苏奕每一剑斩出后,其一身的气机也随之攀升一截。
到现在,当他斩出这第四剑时,那等威势,比之前三剑皆强大了一大截,显得不可思议之极。
纵然早已研究过苏奕过往战绩,清楚这十七岁的少年无法以常理衡量,可当亲自与之对决,依旧带给了秋横空极大的震撼。
“起!”
没有犹豫,秋横空蓦地大喝一声。
就见火红的光影一闪,在他左手中,竟多出一柄形似翎羽,鲜红如火的灵剑,剑锋飘洒着点点火雨,耀眼炽盛。
锵!
秋横空双手各持一剑,于虚空交错,青禾剑牵引纯阴之力,火红灵剑衍化纯阳之力,一阴一阳,在虚空中交融,如若一道剑气圆弧,一清一浊,碾压虚空而去。
剑化阴阳断长天!
双剑一出,那等威能,竟直接翻倍暴涨!
苏奕的剑气,如月满碧空,空灵缥缈,当和秋横空这一剑接触的那一瞬,当即如水火不容,骤然产生惊天轰鸣,缤纷瑰丽的光雨飘洒。
就见两道剑气,皆在那可怖的碰撞中寸寸炸开,碧空满月四分五裂,而阴阳剑弧也随之塌陷崩灭。
到最后,那片虚空直似下了一场细碎剑光所化的暴雨,璀璨到极致,也恐怖到极致。
全场寂静,不知多少人心神颤栗,被这等惊天一击震撼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直似和传说中的神仙打架般,无论是秋横空,还是苏奕,所动用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认知。
就连楚御寇这等人物,都看得连连失神。
同为辟谷境,可相较于秋横空,完全就是米粒之珠和天上皓月的区别!
而若是和苏奕这等先天武宗比较……都足以羞煞楚御寇这等元道修士!
“双剑?”
远处,苏奕饶有兴趣。
“此剑名赤翎,乃我五十年前从大魏第一凶地‘金虹魔山’中所得的一柄古剑,剑长三尺六寸,剑身内烙印一部玄妙剑诀。”
秋横空目光看着左手灵剑,说道,“除了此剑,我手中尚有一柄名唤紫御的灵剑,同样是从金虹魔山中获得,这五十年的闭关中,我以全部心血,磨炼此三剑,试图将它们一一融入我这一身剑道中,到如今,勉强有所成就。”
说到这,他目光抬起,看向远处的苏奕,道:“就是不知道,道友能否逼迫我三剑齐出。”
苏奕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才有意思。”
轰!
他衣袂飘曳,再度出击,似大步凌空的谪仙,玄吾剑扬起,剑锋遥遥指向天宇。
直至踏出九步,扬起的剑锋蓦地斩下。
“第五招!”
那一瞬,天边晚霞暗淡,唯有一抹无匹明亮的剑气斩落长空,极尽璀璨,照亮人间。
就仿佛那诸天光明,入此一剑!
月轮宗上下,所有人眼眸刺痛,眼前白茫茫一片,皆骇然失色。
茶锦也禁不住以手遮住双眸,那剑气太过炽盛,虽相隔极远,可却给人以不可逼视之感,神魂都似有被灼伤之感。
秋横空闭上眼睛,在其神念力量感应下,清晰捕捉到苏奕这一剑的轨迹和所蕴含的力量,心神也是微微一颤。
好恐怖的剑道造诣!!
这可不是能够一夜之间就能掌握的力量,也不是获得某种大造化,便可一夜顿悟。
身为剑修,秋横空也最清楚,剑道的求索,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练就,需要的是时时刻刻的磨炼,夜以继日的揣摩,持之以恒的淬炼。
除此,还需要拥有极高的悟性。
可苏奕明明只十七岁,明明只先天武宗修为,可他那一身剑道造诣,却似历经了无数岁月的磨炼,超乎想象的可怕。
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思忖时,秋横空没有任何怠慢和耽搁,毫不犹豫出手。
锵!锵!
青禾剑和赤翎剑锵锵耳鸣,被他以双手挥动,两种剑气在虚空中交错成“乂”字形状的剑弧。
乂,切割之意。
这一剑,融合两种剑势于一体,一者极阳,一者极阴,似能将那天地山河都斩成四分五裂之状,锋芒无匹。
这一剑,也是秋横空之绝学,是其闭关五十年以心血淬炼出的杀伐之术!
轰!
虚空乱颤,苏奕那极尽璀璨的一剑,被两道剑弧堪堪挡住,就像被张开的剪刀绞住。
咔嚓!
两道剑弧的交错处断开。
可前半截剑弧却余势不减,犹如两条夭矫长龙,朝苏奕冲去。
苏奕眸子泛起讶色,旋即轻笑,袖袍鼓荡,施展出第六剑。
锵!
通天彻地般的剑吟响彻,玄吾剑骤然一转,如夜色般空灵的黑色剑身随着苏奕手腕一抖,仿似潜龙出渊,猛地一挑一划。
剑锋挑起时,一道磅礴剑气如拔地而起,冲霄而上,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那迎面斩来的两道剑弧。
光雨迸溅扩散。
而剑锋划出时,恰似天上神祇挥落人间的一挂长鞭,煌煌如火,肆意霸道,有鞭挞天下之大势。
虚空中,都出现一道破裂般的长痕。
砰!!!
秋横空动用全力硬撼,双剑之间,掀起剑气风暴,隐然有绞杀一切般的毁灭威能,可当面对苏奕这划下的一剑,足有十丈高的剑气风暴,登时被破开,狂暴乱流席卷扩散之下,秋横空如置身狂暴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身影都猛地一晃。
而此时,苏奕那破天而至的一剑已斩来。
“开!”
秋横空临危不乱,周身气机催发到极尽地步,手中双剑格挡在头顶之上。
轰!
在一众震骇目光注视下,秋横空身影猛地下坠,从百丈高空一直落到距离地面丈许之地,才勉强稳住身影。
而他双臂衣袖已破碎炸开,如穿花蝴蝶似的飘洒,那俊俏如少年般的脸颊,更是浮现一抹吃力之色,浑身气机剧烈翻腾。
仔细看,他握着双剑的手指都微微颤抖,指缝间有鲜血浸出,可想而知,苏奕这一剑的力量何等之霸道。
一剑,差点把这位大魏极负盛名的剑道巨擘劈落大地!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这是苏奕施展的第六剑,却已强大到让月轮宗上下所有人都胆寒,对秋横空的信心都在动摇!
“能挡此剑,你的战力,已远超这世俗中的元府境修士,难得的是,你修为还牢牢稳固在辟谷境中,潜能极大。”
虚空中,苏奕语带欣赏,声传天地。
这秋横空,论天赋不如月诗蝉,论修为不如周长易,可他一身剑道造诣,却称得上是苏奕至今所见最凝实雄厚者。
如此人物,才配得上“剑修”之名。
“承蒙道友谬赞。”
深呼吸一口气,秋横空身影扶摇而起,远远和苏奕对峙,神色已变得平静如湖,眉目间尽是坚毅之色,道,
“道友以先天武宗之修为,御夺尽造化之剑道,才让人感到震撼。”
说到这,他眸子发亮,有细碎如虚幻的剑芒涌动,“不过,秋某倒不认为,没有击败道友的机会。”
苏奕痛快笑道:“如此才好!”
说话时,他再出一剑。
一个字,快!
快如流光一闪,一道三尺剑气便抵达秋横空身前,薄如蝉翼的剑气,却锋芒如电,带着刺目的光。
秋横空肌肤刺痛,毫不犹豫挥剑成圆,一圈圈烟雨般的剑意如若涟漪般在虚空中荡漾而开,层层叠叠,似无穷尽般。
剑如涟漪意如潮!
在那等如浪潮般的剑气重重拍打之下,苏奕这快到极致的剑气登时猛烈摇晃起来。
可肉眼依旧能清楚看到,那一重重剑气浪潮被破开,一层层溃散,细碎的剑芒洪流四散迸溅。
直至抵达秋横空身前一尺之地时,苏奕这一剑才被彻底化解掉。
可在秋横空眉心之地,肌肤悄然出现一线剑痕,一滴殷红的血珠浸出,滑落鼻梁,蔓延到唇角。
咸惹的血腥味道,随之在秋横空唇中扩散,让得他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背脊隐隐发寒。
此剑何止是快,且锋利无边!!
虽在他身前一尺之地被化解,可那剑气扩散下,依旧划破了他眉心的肌肤!
远处,苏奕笑问道:“这一剑,是否能让你施展出第三把剑?”
“可。”
秋横空眉眼凝重,肃然点头。
锵!
在其头顶天灵盖上,掠出三寸剑锋,紫霞潋滟,光影流转,带着虚幻般的神秘色彩。
那片虚空,都被染出一抹耀眼紫色。
恰似紫气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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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中午12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快哉其剑 斩落人间
紫色小剑掠空,滴溜溜旋转,虚幻得像不是真实的。
可当看到此剑,远处的楚御寇和月轮宗上下所有人神魂皆悸动不已,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何等宝物?
“魂宝?”
远处,苏奕惊讶。
“果然瞒不住道友的法眼,紫御剑正是一柄魂修秘宝,这五十年来,一直被我孕养于识海之中。”
秋横空眉梢间泛起一丝笑意,“此剑极通灵,与我剑心契合,威能也是强大无边,当年在金虹魔山得到此剑认可时,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竟有如此造化,何其之幸也。”
话语带着感慨。
显然,能得到紫御剑认主,是他心中极得意快慰的事情。
“能得魂剑认主,足以证明,你的剑道不俗。”
苏奕点了点头。
所谓魂宝,就是以神魂之力御用的宝物。
因为炼制所需的神料极其苛刻,故而在世间极其之稀少和罕见。
炼制这等宝物的秘诀,一般掌握在魂修一脉手中,且只有凝结出“神魂灵台”的灵道大修士,才有能耐炼制。
像在大荒九州,就是那些一流的魂修道统中,也只有核心弟子才有机会从宗门长辈手中获得“魂宝”。
而秋横空手中,竟能得到这样一件魂道秘剑,的确和获得一桩大造化也没区别。
“道友,小心了!”
远处,秋横空轻喝一声,就见那一柄紫御剑凭空一闪,突兀地消失不见。
杳渺无踪!
只有在楚御寇这等元道修士的“神念”中,才勉强能捕捉到,那三寸长的紫御剑直似一缕虚幻的光,横空百丈,斩向苏奕。
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堪比瞬移般。
这样的一剑若去对付武道四境的角色,注定会在毫无察觉之下,便被击杀当场!
就是对付同样的元道修士,以魂道秘宝的力量,也足可在猝不及防之下,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不过,苏奕和其他武者不同,他虽是先天武宗之境,可早在宗师境时,就已凝练出神念,神魂力量强大无匹,且掌握由神妙莫测的神魂秘法。
这等情况下,自不可能束手无策了。
就见他眸子中神芒一闪,神魂力量倏尔凝结出一道青色秘剑,从眉心之地爆射出。
一炁戮神诀!
那青色秘剑,正是由神魂所凝聚出的“戮神剑”。
铛!!!
撕裂耳膜般的爆鸣响彻。
就见三寸长的紫御剑受阻,被狠狠劈中,剑身剧烈一晃,便倒射出去。
这致命的一击,就这般被化解。
可看起来容易,实则换做其他元道修士的话,即便能挡住,怕也会让神魂遭受创伤!
远处,操纵紫御剑的秋横空身影一晃,唇中发出闷哼,脸色都变得苍白三分。
以神念操纵魂道秘宝,当遭受冲击时,也会让自身的神念和神魂遭受到波及。
“道友果然好手段,竟还掌握有神魂秘术,且神魂力量之强大,足以羞煞令我这般元道修士。”
秋横空感慨。
他的确没想到,苏奕不止拥有神念,且还掌握有不可思议的神魂秘法,这让他的紫御剑,也失去了足以致命般的威慑力。远处,楚御寇神色阴晴不定,惊怒交加。
这已经是苏奕施展的第八招。
可到目前为止,秋横空却一直处于一种劣势中,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月轮宗上下的气氛也变得沉闷起来。
谁都看出,紫御剑是太上大长老秋横空的底牌,可这张底牌在苏奕面前,却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让所有人心中皆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三百丈外,茶锦那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松懈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紧攥,指甲都刺破掌心肌肤,产生隐隐的刺痛感。
“魂剑对我没用,道友可还有其他手段?”
苏奕问。
“自然有。”
秋横空深呼吸一口气,屈指连弹。
铛!铛!铛!
在他指力之下,赤翎剑、青禾剑、紫御剑皆猛地一阵颤抖,齐齐共鸣,剑吟如潮响彻。
三把剑的气息,竟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而秋横空一身的气息,也是催发到极尽地步,眉梢间隐隐有汗水浸出,明显是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御用这三把剑上。
“五十年来,我以修为磨砺青禾剑,以一身气血磨炼赤翎剑,以神魂之力蕴养紫御剑,到如今,让得此三剑和我毕生大道尽数相融,至今还不曾向这世间显露出它们联合一击的威能。”
肃然平静的声音中,秋横空目光遥遥看向苏奕,露出一丝笑容,“今日,且请道友一观!”
就见他双手蓦地在虚空一按,舌绽春雷:
“去!”
唰!
青禾剑率先掠出,三尺剑锋势如匹练,带起漫天青金色光霞。
紧跟着,赤翎剑和紫御剑陆续呼啸而出。
三把剑,首尾相连,化作一道笔直的长线,当它们的气息契合交融在一起时,威势也随之一节节暴涨。
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都随之暴涌而来,让这浑然一体的三把灵剑的威势也随之愈发可怖。
“这……”
观战众人无不骇然失神。
“不愧是我月轮宗太上大长老,百年来大魏第一剑道巨擘!”
楚御寇震撼。
秋横空这一剑,集他五十年苦修之大成,修为、神魂、气血皆融于三把剑中,浑然一体,足以让鬼神辟易,天地皆惊!
“好可怕的一剑,不知道公子,该如何接下这一剑……”
茶锦紧张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好!”
而面对这一剑,苏奕赞叹出声,目中战意暴涨。
他终于不再保留。
袖袍挥动,玄吾剑骤然响彻一道激昂冲霄的清吟,斩出一道三尺剑气。
这剑一出,顿时似画龙点睛般,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似无坚不摧,能把天地分开。
又似一往无前,可斩天地之羁绊,破虚实之枷锁。
这是苏奕将一身剑道造诣连同精气神尽数融于一剑之中,一剑而已,糅合其修为、神魂、体魄之力,融入五蕴性灵之韵,让得这三尺剑气,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
当此剑出,天穹暮色都被冲散,虚空黯然无光,唯有一抹清气,成为唯一的一抹光。
快哉其剑,斩落人间!轰!
天地间,青禾、赤翎、紫御三剑横绝天宇,如白虹贯日,彗星袭月,带着滔天之势而来。
而苏奕斩出的一剑,也随之横空而现。
三尺剑气对三柄灵剑!
铛——!
天地乱颤,爆鸣如雷。
先是青禾剑承受不住,倒射出去。
紧跟着,赤翎剑也被击溃,摇晃倒退。
眼见苏奕那三尺剑气就要和紫御剑争锋,可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被击溃的青禾剑和赤翎剑滴溜溜一转,来到紫御剑后边,首尾衔接,然后猛地一合。
锵!
三把灵剑再度融合,威势比刚才也变得愈发可怖。
远处,秋横空露出笑意。
这才是他闭关五十年磨砺出的一剑,以修为、神魂、体魄力量御用剑道之力,将一切变数和杀机藏于其中,远不是硬碰硬那般简单。
可下一刻,秋横空露出的那一丝笑容猛地凝固。
就见苏奕那三尺剑气上,忽地涌现出五座剑山,直似远古巍巍神山,带起镇压一切的磅礴威势。
无疑,他这最强一剑暗藏变数,可苏奕这三尺剑气,同样藏尽大道之妙!
轰隆隆!
在众人眼中,三尺剑气与三把灵剑,猛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天塌地陷般的恐怖毁灭洪流。
那片虚空中,只剩下这一片芒光,众人视野都变得白茫茫,耳朵失聪,一切感知都遭受到冲击。
唯有楚御寇清楚看到,一道浩瀚恐怖的毁灭劲气,从两人的交接点,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宛如肆虐天宇的飓风过境。
当那些毁灭气息扩散到大地上,罗摩山山门前那足有百丈范围的道场就像被揉碎般,被狠狠碾开,大地都被撕出千百道触目心的裂痕。
三百丈外,茶锦第一时间远远闪避。
那毁灭气息过于可怕,寥寥一缕就有压塌山峰般的力量!
“谁胜谁负?”
在大部分人看来,以秋横空苦练五十年之功施展出的那一剑,便是元府境修士在此,也必会遭劫而亡,苏奕再强,也应该挡不住,哪怕不陨落,至少身受重伤。
便是楚御寇,心中也如此揣测。
可当烟尘弥散,一切恢复寂静,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虚空之上,乱流渐熄,光芒散尽,一抹三尺剑气,抵在秋横空咽喉三寸之地。
剑气清澈空灵,刺激得秋横空喉结处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脸色苍白,眉梢间尽是惊色,躯体僵硬在那,不敢稍有丝毫乱动,而他内心深处,则有止不住的惊悸情绪蔓延翻腾。
苏奕这一剑,破开了他最强的一击,当剑锋抵喉那一瞬,秋横空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因为刚才那一瞬,他根本就再没有机会去抵抗!
“道友为何……不下杀手?”
半响,秋横空眼眸微抬,望向远处,神色复杂,眉梢间兀自残留惊悸之色。
远处。
苏奕倒握剑柄于背后,青衫猎猎,傲立虚空中,超然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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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萤火之光
“输了……”
远处,月轮宗宗主楚御寇如遭雷击,手脚发凉。
在他心中,太上大长老俨然如无敌般的存在,剑道造诣之强大,足可傲视天下群雄。
再加上闭关五十年时间,磨砺一身剑道,本该在破关而出时,震烁天下,所向披靡。
谁曾想,就在这罗摩山前,一抹剑锋,直抵秋横空咽喉!
而自始至终,苏奕仅仅动用九剑!
“怎可能?!”
月轮宗上下所有人,皆失魂落魄,骇然失神。
之前,苏奕曾扬言,十招之内,若秋横空可不败,便给月轮宗上下一条活路,当时还让他们所有人感到愤怒和可笑。
可现在,秋横空却竟都没能撑到第十招……
这让谁能接受得了?
“公子赢了!!”
茶锦激动,美眸发光,浑身如卸掉万钧大石,彻底轻松下来。
这一战,简直堪称旷世,两种足以惊艳世间的剑道对决,上演一幕幕惊世骇俗的景象。
直到此时,哪怕已确信苏奕已获胜,茶锦都不禁有做梦般的感觉,内心兀自震撼不已。
晚霞变得沉浑,夜色快来临了。
虚空中。
苏奕目光看向远处的秋横空,道:“我修行至今,难得遇到你这样一个可配得上剑修二字的对手,杀了不免可惜。”
话落。
咔嚓!
抵在秋横空咽喉三寸之地的三寸剑气崩裂,消弭于虚空中。
秋横空却怔住了,眉梢尽是疑惑,仅仅因为这样一个原因,就饶了自己?
“道友之胸襟,秋某叹服!”
半响,秋横空深呼吸一口气,稽首见礼,“只是,秋某毕竟是月轮宗之人,今日当为宗门赴死而战!”
字字沉凝,掷地有声。
这是一种无畏生死的大气魄。
“师伯……”
远处的楚御寇动容,面露悲恸愧疚之色,“是晚辈无能,牵累到您和宗门其他人。”
月轮宗上下所有人皆心绪翻腾,神色低落。
不少人更是惊慌不安起来。
谁能看不出,秋横空纵然赴死而战,怕也不是苏奕对手。
这等情况下,只要苏奕杀心一起,他们月轮宗怕是都要从这世间除名!
“哼!”
苏奕眸子如电,看向楚御寇,冷冷道,“你身为月轮宗宗主,若要报仇,直接向我苏某人宣战便可,可你却以卑劣伎俩对付我身边之人,何其无耻!”
楚御寇脸色变幻不定。
不等他开口,苏奕便淡然道:“只要你站出来,接我一剑,今日,我便不与月轮宗其他人计较,你可敢?”
秋横空瞳孔骤然一凝,他之前和苏奕对决,自然最清楚苏奕一身实力之恐怖。
换做楚御寇的话,怕是一剑都挡不住!
“宗主……”
秋横空开口刚要说什么,就见楚御寇神色坚定道:“师伯,这件事由我亲自来便可。”
他大步踏空,面对苏奕,道:“月轮宗宗主楚御寇,请道友赐教!”
声传天地。
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来承担来自苏奕的报复。
苏奕没有废话,倒握剑柄的手腕一转,剑锋扬起,当空一剑斩出。
看似轻描淡写。
可虚空之上,却有百尺剑气乍现,剑势如惊龙出渊,剑意则压迫得山河周虚之力哀鸣震颤,成为这晦暗暮色中最耀眼的一道光。
秋横空本已蓄势以待,打算帮楚御寇抵挡这一剑。
可当苏奕这一剑斩出,秋横空只觉一股抑制不住的恐惧从内心冒出,浑身毛骨悚然,神魂都遭受到全方位的压制。
面对这一剑,他这等人物竟都有一种渺小如蜉蝣,无助绝望的感觉。
可秋横空还是毅然出手。
轰!
百尺剑气斩来,秋横空身影在刹那间被劈得倒射出去,完全就是一触即溃,仿似蚍蜉撼树。
而当这一剑余势不减,斩向楚御寇时,后者几乎是肝胆欲裂,完全被那等恐怖的剑势震慑身心,像吓蒙了般立在那,毫无反抗的征兆。
不过,这一剑堪堪抵达楚御寇头顶三尺之地时,便骤然停顿在那。
楚御寇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如梦初醒,呆呆道:“我……我没死?”
何止是他,当目睹苏奕这一剑之威,月轮宗上下所有人都有亡魂大冒之感,浑身被冷汗浸透。
太可怕了!
相较于刚才和秋横空对决的那九剑,苏奕此时斩出的这一剑,让他们所有人都有逃无可逃、无法抵抗的崩溃之感!
君不见,秋横空这般存在,都在这一剑之下一触即溃?
砰!
百尺剑气猛地爆绽可怖的威势,压迫在楚御寇身上,将这位月轮宗宗主直接从虚空中打落,狠狠砸在大地上,披头散发,衣衫破损,浑身筋骨都不知断裂多少根,面露痛苦之色。
随即,那百尺剑气这才溃散消失不见。
远处,秋横空躬身行礼,感激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苏奕淡然道:“这一剑,我本就是为你所留,之前你若因为恐惧,不去接这一剑,这楚御寇必死。”
说罢,他收起玄吾剑,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秋横空浑身一颤,登时明白了,刚才苏奕那一剑,考较的既是楚御寇的胆魄,看他是否敢以他自身性命承担这一切后果,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场考验。
若自己之前因为恐惧而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那后果注定正如苏奕所言,楚御寇必死!
“秋某直至此时才明白,与道友相比,秋某之剑道,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萤火之光罢了。”
秋横空喟叹。
他哪会不清楚,之前对决中,苏奕一直有所保留?
否则,仅凭他刚才斩出的一剑,便足以让自己一败涂地!
“我在大周创建了一个名叫玄衍道宗的门派,若你以后求索剑途时,遇到瓶颈,不妨考虑加入进来,到时候,我不介意为你授业解惑,指点迷津。”
“茶锦,我们走。”
苏奕说罢,转身而去。
暮色下,他和茶锦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天边一抹夜色来临时,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一如之前苏奕所言,天黑之前,事了拂衣去。
目送他们离开,楚御寇兀自神色恍惚,似不敢相信,苏奕怎会就这般放过他们月轮宗。
秋横空沉默片刻,忽地幡然醒悟般,遥遥朝苏奕离开的方向拱手见礼:
“大魏秋横空,多谢道友助我打破剑道瓶颈!!”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难掩的感激和震撼。
之前,他还没有感觉,直至心思沉静下来,回忆苏奕斩出的那最后一剑时,他越琢磨越感觉玄妙无穷,凭生许多感悟。
到最后,一身修为都在蠢蠢欲动,似打破了一层无形的壁障,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整个人有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之感。
也是此刻,秋横空才终于明白,苏奕那一剑,不止是对楚御寇和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指点!
只有自己不惧恐惧,在刚才接住那一剑,才能从中感受到那一剑所蕴含的玄机,获得如指点般的感悟!
“师伯,他……他还帮您打破剑道瓶颈了?”
楚御寇愣住,满脸难以置信。
秋横空也是感慨不已,钦佩道:“这位苏奕道友虽年少,胸襟之广袤,气度之超凡,足以令我辈自惭形秽!”
他心中则自语:“或许,以后我真的可以去那玄衍道宗看一看……”
“可……可他终究是杀害我师尊的凶手啊。”
楚御寇满脸苦涩。
秋横空问:“当初,云钟启为何要去大周?”
楚御寇登时沉默了。
当初云钟启带领大魏使团前往大周玉京城,真实目的实则是盯上了苏奕身上的造化。
只是,这样的事情终究无法明说,难以启齿。
“之前,苏奕若有心灭我们宗门,翻手之间便可做到,我们怎还能视其为仇人?”
秋横空没有再追问,直接下达命令,“这件事,到此为止。”
楚御寇浑身一震,道:“是!”
一个让他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是,哪怕他们月轮宗想和苏奕为敌,都已经不够资格!
月轮宗山门内。
目睹之前那一场旷世对决的洪扬和佘紫莹已吓得面如土色,像霜打茄子般蔫儿了。
更可悲的是,曾被他们不屑一顾,冷嘲热讽的人,如今连收拾他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像对待蝼蚁般无视了。
五月十七。
苏奕于月轮宗罗摩山前,剑败大魏剑道第一巨擘秋横空,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天阙城。
当得知这则消息,沈家上下无不震动,哗然四起。
“堂堂大魏第一修行圣地啊!竟然被那苏奕一人一剑击败了?这么说,整个大魏天下,谁还能是那苏奕的对手?”
族长沈长空失魂落魄,内心的悔恨如翻江倒海般发酵。
若早知如此,当初何须在意那来自月轮宗的威慑和恫吓?
“这么说,妹妹她以后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沈严行呆滞在那。
“该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大长老沈山重满脸铁青,犹自无法接受这一切般。
他本料定苏奕必然会被月轮宗杀死,哪曾想,当消息传来时,却是月轮宗败了!
啪!
一道耳光狠狠抽在沈山重脸上,打得他脸颊红肿,火辣辣的刺痛。
就见族长沈长空猛地扑上来,一把掐住沈山重的脖颈,咬牙嘶吼:“老狗,当初若不是你提议交出我家茶锦,哪可能有今日的事情发生?是你害了我家茶锦!是你!”
沈山重也暴怒无比,和沈长空扭打起来,“老子哪能想到,那苏奕会这般强大?”
顿时,大殿内顿时鸡飞狗跳,上演了一幕幕荒唐可笑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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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码字时候,被杂事耽搁了一些时间,第四更很快就搞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乱灵海惊变传闻
深夜。
距离天阙城西北十里之外,群山银装素裹,大雪飘飞。
即便是深夜,在雪色掩映下,天地间清辉空灵,驱散了黑暗。
四面环山的千雪湖中央,一艘乌篷船荡漾其中。
乌篷船上,搁着红泥小炉,一口大锅架在火炉上,有十余种辛辣香料熬煮的鲜红汤汁咕咕翻腾,热气腾腾。
茶锦坐在一侧,身边摆着十余种各色新鲜食材,有各色青嫩的蔬菜、有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类、也有菌菇、鸭肠、黄喉之类的食物。
苏奕边吃边喝,身心舒适。
漫天大雪,万籁俱静。
在这寒风刺骨的夜色中,和秀色可餐的绝代佳人一起,泛舟湖上,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无疑是难得的放松和享受。
“公子,您尝尝这青梭鱼,只需涮一下,无须任何佐料,便是人间绝味。”
茶锦夹着一块晶莹雪白的鱼肉,搁在火锅中涮了一下,递给了苏奕。
青梭鱼是千雪湖的特产,最长只有半尺,常年生活在冰冷酷寒的湖水中,让得此鱼的肉质鲜美无比。
苏奕略一品咂,只觉口感的确极独特,不禁赞道:“的确不俗。”
茶锦抿嘴一笑,手脚勤快地帮苏奕夹菜,偶尔也会举杯,和苏奕对饮一下。
汹汹炉火映在她明艳绝俗的俏脸上,让得她眉眼间尽是柔媚温婉之色。
直至酒饱饭足,苏奕懒洋洋坐在乌篷船前,望着大雪纷飞下的湖面,只觉浑身舒泰,心神静谧。
茶锦帮苏奕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而后坐在苏奕一侧,以双臂搭在苏奕大腿上,螓首枕在双臂上,整个人就像只猫咪似的,大大的眼睛看着远处,声音柔润道:
“公子,我已经没有家了,以后……无论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公子放心,我不会时时刻刻粘着你的,也不会图什么名分,只要公子不撵我走,就行了。”
声音中,藏着数不尽的温柔和深情。
苏奕手指轻轻抚摸茶锦的秀发,随口道:“大道修行,步步维艰,这一路上,会有数不尽的劫数,你若不怕,我自不会丢下你一个不管。”
说到这,他心中一叹。
作为拥有前世十万八千年阅历的玄钧剑主,他要比任何人清楚,以后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哪怕他会一直把茶锦带在身边,以后也注定是聚少离多。
甚至,如今所结交的好友,以后随着各自去求索大道,此生此世怕都不可能再有相见的时候。
这就是修行路。
在大道路上越走越远时,那往昔的故友和亲人,注定也将和自己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不过,以苏奕的手段,自然可以给予身边之人以庇护,比如开创一方道统,让身边之人皆在其中修行。
只是,当他去求索属于自己的剑途时,终究会离开很久很久。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听到苏奕的回答,茶锦似安心般,脸上浮现一抹甜甜的笑容。
对她而言,能得到苏奕这样的承诺,已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毕竟,以前苏奕也仅仅只把她当做侍女看待。
“咦。”
忽地,茶锦搁在苏奕大腿上的玉臂微微一僵,被一根硬物给触碰到。
她俏脸登时红了,含羞带怯似的抬头斜睨了苏奕一眼。
却见苏奕一手端着茶杯,一边淡淡道:“我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若无此反应,还是男人吗?”
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茶锦早习惯了苏奕这种坦坦荡荡的性情,目光做贼似的飞快一扫四周,红润的唇轻抿,呐呐道:“要不……我帮帮公子?”
说着,她深呼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苏奕躯体一僵,嘶的一声倒吸凉气。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旁边,炉火渐熄。
远处苍山沐雪,四野旷远清寂。
许久,苏奕长长吐了口浊气。
……
翌日一早。
天光明媚,洒在千雪湖上,湖水泛起如碎金似的粼粼波光。
苏奕从乌篷船上醒来后,便带着茶锦一起,启程返回天阙城外。
茶锦抬起螓首,唇中发出一缕啸音。
这是在呼唤青鳞鹰。
今天他们便打算返回大周。
当茶锦扭过头,就见苏奕正盯着自己的唇在看,这似乎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一些旖旎事情,登时霞飞双颊,灵眸含羞。
“瞎想什么呢。”
苏奕一阵哂笑。
不过,不得不说,昨晚在那千雪湖之上贪一饷之欢,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很快,青鳞鹰破空而至,载着两人离开。
随着一夜时间的扩散,有关苏奕剑败秋横空,力压月轮宗的消息,也是传遍了大魏天下,引发滔天波澜。
大魏皇帝都被惊动,发出“大周有苏奕,我大魏又有谁可与之比肩”的悲叹。
而当消息传到大周境内,从玉京城到天下六州之地,无不哗然,掀起莫大的轰动。
“那秋横空被视作大魏第一剑,何等旷世的存在,却竟都不敌咱们大周帝师苏奕大人?”
不知多少人难以置信。
“一个人剑行大魏,如入无人之境,更压迫得大魏第一修行圣地月轮宗低头,苏奕大人简直神了!”
有人击掌赞叹。
“以前时候,不是有人说苏奕大人杀了大周的隐龙者,做得太绝,会引发外敌入侵吗?这些人现在在哪?老子非去抽他几巴掌,让他好好跪地忏悔不可!”
有人摩拳擦掌。
“咱们大周有苏奕大人在,江山可固,天下永宁!”
世俗之中,大多数武者皆改变了对苏奕的看法,对其推崇之极。
“帝师出行,扬我大周国威,此等壮举,细数过往岁月,何曾有过?”
玉京城皇宫,得知消息的周知离也亢奋激动不已,连连拍打自己大腿。
可很快,他又不禁发愁,因为他忽地发现,亏他现如今坐拥大周天下,却竟拿不出一些可入眼的宝物去犒赏苏奕……
“要不,选一批绝色美人给苏兄送过去?不妥,若如此,岂不是让苏兄认为,在我周知离心中,他是一个贪色之辈?”
“罢了,还是从皇宫宝库挑拣一些奇珍异宝送去好了,虽然苏兄或许不在乎,可我必须得表达出足够的心意才行!”
“来人,去皇宫宝库中,把我父皇珍藏的‘龙纹斑斓玉’、‘天香灵髓’和那一颗千年巴蛇的妖丹统统取出。”
周知离下达命令后,目光禁不住看向一直在大殿中帮自己处理朝堂之事的国师洪参商,问道,“国师,你觉得这些宝物够不够?”
洪参商唇角抽搐了一下,那可是当今周皇仅有的数种私藏瑰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是修行之辈眼中的天材地宝,你小子竟还认为不够?
稳了稳心神,洪参商道:“殿下,心意到了才最重要。”
周知离哦了一声,道:“那……就这样吧,等抽空我亲自去见一见苏兄,再表达内心谢意。”
苏奕在大魏月轮宗的这一战,不止是助涨大周国威那般简单,实则更会对大魏产生一种极为可怕的威慑!
这才是最重要的。
……
衮州,天元学宫。
鸣泉阁。
“道友此去不过两天时间,便大败月轮宗,剑压秋横空,从今以后,整个大魏天下,怕是再无人敢前来大周滋事生非了。”
宁姒婳清眸含笑,看着坐在那饮茶的苏奕,赞叹出声。
她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当得知秋横空这等剑道巨擘都败在苏奕手底下,内心也是震撼不已。
“消息可传的真快。”
苏奕一阵摇头,“对了,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么?”
“兰娑昨天传来消息,大秦第一凶地‘乱灵海’深处,出现了一场惊变,疑似有一处古老的遗迹横空出世。”
宁姒婳轻声道,“据说,当时有旷世异象横空,遮蔽千丈高空,有神秘的啼鸣之音不断响起,有一座天宫般的虚影映现于世。”
苏奕哦了一声,露出感兴趣之色,道:“还有其他值得留意的吗?”
宁姒婳道:“不清楚,兰娑也没有详细说,她只从其师尊云琅上人那打探到,那乱灵海深处的惊变,疑似和一个名叫‘群仙剑楼’的古老道统有关。”
“群仙剑楼?一个古老的修行势力而已,其门中人物竟胆大到敢以‘群仙’自居?”
苏奕挑眉,“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事情,往往是妖修一脉的势力,最喜欢在自己的道统名字上,加上‘神’‘仙’两字,以此自居,自诩摆脱鄙陋野蛮之躯,羽化而成仙路修行之辈。”
宁姒婳不禁讶然:“还有这等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那道友对这一场惊变是否感兴趣?兰娑说,她很期待能够和你一起前往。”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前不久的时候,羽流王月诗蝉还曾邀请他一起前往大夏,去参加那一场“兰台法会”。
现在,兰娑竟也邀请自己前往大秦,去乱灵海深处探寻机缘。
这么看的话,自己如今好像变成了个香饽饽啊……
想了想,苏奕刚要开口,忽地远处天穹上,有一头疾光雀飞遁而来,倏尔间已落在鸣泉阁不远处的一株松树上。
在疾光雀的利爪中,抓着一个密封的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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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群仙剑楼的秘辛
疾光雀双爪一松,那一封密函坠落虚空。
砰!
还未坠地,密函忽地炸开,火雨飞溅中,一个肥硕高大的和尚凭空显现了出来。
一袭僧袍,满脸油腻,正是十方阁的鸿济和尚。
他先是歉然朝苏奕和宁姒婳拱手道:“和尚冒昧前来,还望两位莫怪。”
苏奕坐在藤椅中,饶有兴趣道:“这一手变身幻化之术,是谁传授给你的?”
鸿济和尚连忙道:“小法术而已,是和尚当年从银焰妖山中获得的一桩小机缘,等不了大雅之堂。”
苏奕道:“以后动用此术时,你切记莫要被一些性情变态之辈盯上,否则,非逼迫让你幻化成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不可。”
鸿济和尚脸上笑容一滞,浑身一阵恶寒,苦笑不已,“和尚我现在只能幻化为物,还不能真正幻化成活物。”
“说说吧,你此来作甚。”
苏奕问道。
鸿济和尚神色一肃,道:“苏公子可曾听说,大秦乱星海深处,有惊变发生?”
苏奕和宁姒婳对视一眼,皆明白过来,原来这和尚也是为此而来。
“刚听说。”
苏奕道。
“那……苏公子是否有兴趣前往走一遭?”
鸿济和尚飞快道,“当然,公子可以把这个邀请当做是我十方阁的一次请托,若公子答应,在此次行动中,一切收获,公子可独占七成,而我十方阁则会为公子提供最详尽的情报。”
苏奕挑眉道:“为何你十方阁也打算掺合进这一场行动?”
鸿济和尚沉吟道:“实不相瞒,据我们掌握的消息,那乱灵海深处出现的那一场惊变,极可能和‘群仙剑楼’这个古老的道统有关。”
“这个道统在很久以前,曾名震苍青大陆,跻身‘三大妖道圣地’之一。”
听到这,宁姒婳眸子泛起异色,不禁多看了苏奕一眼。
之前时候,当听到“群仙剑楼”这个名字时,苏奕直接就说,这极可能是妖修一脉的势力,最喜欢以“仙”“神”二字来命名道统的名字。
不曾想,竟一语中的!
苏奕道:“仅仅如此?”
鸿济和尚连忙道:“当然不是,在我十方阁掌握的最高机密中,曾记载过一段古老的秘闻,据传,这群仙剑楼的开派祖师,疑似是一位强大无比的妖皇!”
妖皇!
宁姒婳心中一震。
苏奕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情不自禁就想起,那血荼妖山深处的般若禅庭,在很久以前曾走出过一位骑龙而游星空中的白衣僧人,那定然是一位皇境存在,甚至要更强大。
而现在,鸿济和尚竟说那“群仙剑楼”的开派祖师,极可能也是一位妖皇,自然引起了苏奕极大兴趣。
须知,在当今这苍青大陆上,元道修士都是一国中的顶尖存在,灵道修士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般,近乎于传说。
可很显然,在很久以前的时候,这苍青大陆上,不止有诸多古老道统,并且还有皇境存在!
“怪不得你们十方阁也要掺合进来,若这群仙剑楼真的是一个皇级道统,那其留下的遗迹中,定然有不寻常的造化了。”
苏奕自语。
在大荒九州,将天下各大势力分作了三六九等。
其中,屹立在天下一流位置的,便是“皇级”道统。
像三大道门、六大魔宗、九州书院,就是大荒屈指可数的皇级道统。
在皇级道统之上,还有四个更恐怖的势力,被称作“大荒四极”。
当年,由苏奕所创建的“玄钧洞天”,便是大荒四极之一,并且是最强大的一极!
所谓“四极”中的“极”,便是指代有皇极境坐镇。
以苏奕前世那称尊大荒九州,剑压诸天的剑道力量,自然稳稳坐着“大荒四极”的头把交椅。
鸿济和尚笑呵呵道:“若非如此,我十方阁也不会来叨扰公子了。实在是此次盯上这一场机缘的厉害家伙太多,诸如大秦皇室、东华剑宗、上林寺、玄月观等势力,皆对此次机缘志在必得。”
“除此,据我们十方阁打探到的消息,阴煞门门主也在暗中邀请了一批邪道老魔头,已启程赶赴乱灵海深处。”
顿了顿,他神色异样,低声道:“并且,这些年来蛰伏在大魏、大周、大秦三国境内的‘夺舍者’,以及一些身怀古老传承的狠角色,也都极可能会前往。”
“可以说,这群仙剑楼的遗迹,已经成了全天下修行之辈眼中的肥肉,谁都像咬上一口。我十方阁自然也不例外。”
当听到这,苏奕终于有些心动了。
他对“夺舍者”可很感兴趣,一直想研究研究,这些夺舍者究竟是来自哪个世界位面。
“你们十方阁可有计划?”
苏奕问。
鸿济和尚登时露出一丝喜色,察觉到苏奕似已动心!
他连忙道:“公子放心,只要您千万,此次我们十方阁大周分舵的大长老,将会和您一起同行,有她在,足以为公子提供最为详实的情报。”
苏奕一怔,道:“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风华绝代、秀外慧中、宛如天上仙子般的……大长老?”
鸿济和尚呃了一声,先瞥了一眼远处那立在松树上的疾光雀,这才肃然道:“正是!若论美貌,我们大长老绝对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公子若见了她真人,定会明白,和尚我那一切发自肺腑的夸赞,都不足以形容大长老姿色之万一……”
苏奕没好气打断,“行了,你就是要拍你家大长老的马屁,也别当着我的面。”
鸿济和尚顿时讪讪。
宁姒婳也不禁莞尔,哪会看不出,鸿济和尚的一切夸赞,无非是惧怕那位大长老罢了。
“你们打算何时行动?”
苏奕问。
“这就要看公子的行程和安排了,不过,最好还是越早越好。”
鸿济和尚飞快道,“按照我们十方阁估计,不出九天,那乱灵海深处的群仙剑楼遗迹,就极可能完整地横空现世。”
“此去大秦乱灵海需要多久?”
苏奕再问。
鸿济和尚略一沉吟,道:“若骑乘灵禽赶路,最快也要两天时间,若公子决定前往,我十方阁会派‘赤光雕’前来接您。”
“好,那就定在三天之后启程。”
苏奕做出决断。
他目光一瞥,看出宁姒婳也极为心动,沉吟道:“宁道友,你就莫要前往了,若我此行真有收获,定会分你一份。”
宁姒婳一怔,虽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清楚苏奕的心思,担心天元学宫的那些亲友无人照拂,在他们离开时,发生什么意外。
而有她坐镇,便不必担心这些。
哪怕真在苏奕离开时,出现什么危险,也可以前往距离天元学宫百里之外的“玉屏山”中避祸。
“兰娑那边,我当如何回复?”
宁姒婳问。
苏奕道:“你告诉她,若有机会,就在乱灵还深处相见便是。”
宁姒婳点头答应下来。
很快,鸿济和尚便告辞而去。
……
接下来三天,苏奕过得极为悠闲,除了修炼,便是和文灵雪下棋对弈,指点对方修行。
少女已出落得愈发水灵,肤如凝脂,眉目清丽,灵秀十足,浑身洋溢着清纯靓丽的气息。
和她在一起时,苏奕心中也是最愉悦和放松的。
她的姐姐文灵昭也在天元学宫,不过,自从苏奕出现后,文灵昭似乎有意识避开和他见面的可能,近乎是足不出户。
到如今,两人也不曾再见一面。
对此,苏奕自然不会在意了。
过往入赘文家的事情,早已如若烟云消散,让得苏奕对文灵昭既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多在意。
就如当初他写给文灵昭的那一幅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在此期间,苏奕也是了解到,在宁姒婳的筹备下,玄衍道宗已初具规模。
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兰陵萧氏萧天阙、云河郡袁氏之主袁武通、衮州郑家之主郑天合等人,皆已加入进来,各有职责。
除此,武灵侯陈征、广陵城黄氏之主黄云冲等苏奕的故交,也都已表明心志,成为玄衍道宗的一员。
对于宁姒婳这等安排,苏奕颇为满意。
不以修为高低和身份尊卑来区别对待,把和自己交好的朋友皆邀请进玄衍道宗,这也正是苏奕答应创建这个势力的初衷。
归根到底,玄衍道宗的成立,本就是要给和苏奕有关之人一个庇护之地,而不是为了扩张地盘,角逐天下。
诚然,黄云冲、袁武通这等角色,远无法和木晞、濮邑等人相比,可只要是他苏奕的朋友,哪怕是一只蝼蚁,也能得到来自他的庇护!
除了这些,苏奕还收到了来自大周太子周知离的贺礼,祝贺他在大魏剑败月轮宗,扬大周国威。
看到龙纹斑斓玉、天香灵髓、和那一颗千年火候的巴蛇内丹,苏奕也不禁讶然,暗道周知离这小子倒是有心了。
这三样宝物,皆极珍贵,以后在他冲击辟谷境时,可起到补益辅助之用。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清晨,天刚破晓。
一头羽翼火红如燃的巨大凶禽,从远处天边破空而来。
正是十方阁派来迎接苏奕的赤光雕。
在此凶禽背上,还坐着一道俏生生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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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二十四番花信风
赤光雕载着那一道倩影抵达时,苏奕刚睡醒。
昨晚又是一夜操劳,但苏奕精神倒是极好。
这就是双修的妙处。
男女共参大道,于旖旎悱恻中体悟精气神交融时的玄妙,从而使彼此修为得到巩固和升华。
这和邪门歪道眼中只知道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的下作手段完全不一样。
让苏奕欣慰的是,双修至今,茶锦在先天武宗境的底蕴已锤炼得极为雄厚扎实。
并且在双修之下,让她精气神都产生诸般细微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和容貌,都愈发水灵了。
就像年轻了许多岁。
正所谓佳人如酒,愈品愈醇。
走出鸣泉阁时,苏奕就见到,宁姒婳正在和一个身着陈旧素色麻衣的女子交谈。
这女子的长发用一根丝带随意挽成一个鬏,但依旧显得乱糟糟的,肤色蜡黄,脸庞清瘦,腰畔斜插一柄锈迹斑驳的长剑,以小指头粗细的灰色藤条缠绕成剑鞘。
若不是她没有喉结,胸前景致也颇显规模,苏奕差点以为,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男子。
“道友,这位便是大周十方阁的大长老,这次是特意来接你前往大秦的。”
宁姒婳笑着为苏奕介绍。
苏奕一怔,这就是鸿济和尚口中那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宛如天上仙子般的大长老?
“我名花信风,见过苏公子。”
就见那麻衣女子上前,轻声开口,落落大方。
苏奕这才发现,对方模样虽平庸了一些,可一对眸却灵秀深邃,似剔透的黑曜石般,波光流转间,似春日湖水般明秀,漂亮极了。
当然,这样的一对水润灵眸,却生在一张蜡黄清瘦的脸庞上,不免让人感觉有些惋惜。
苏奕道:“一百五日寒食雨,二十四番花信风,这名字倒是极好。”
宁姒婳眼神古怪,只夸赞人家名字,是嫌人家姿色太寻常?苏道友你可真直接啊……
花信风也怔了一下,明眸如水,微笑道:“公子谬赞了,若公子准备妥当,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发。”
“好。”
苏奕点头。
当天清晨,苏奕和花信风一起,坐在赤光雕背上,破空而去。
云海茫茫。
赤光雕飞遁时,火红的羽翼展开足有数丈,坐在其上,极为稳当舒适。
“公子对此次行动可有计划?”
花信风双腿并拢,玉手环抱膝盖,斜坐在那,深邃的灵眸看向苏奕。
此时的苏奕正拎着一个青皮酒葫芦在饮酒,一袭青袍,淡然出尘,五官俊秀,萧疏轩举。
花信风看得很仔细,就好像要将苏奕身上所有秘密看透似的。
换做其他人被这般看着,早已浑然不自在,可苏奕却浑然不觉般,道:“探寻机缘这等事情,充满变数,还是走一步算一步为好。”
花信风深以为然,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不过,此次前往乱灵海深处的高手极多,大半都是元道修士,不乏一些类似邪道魔头、夺舍者一类的厉害角色,此等情况下,我倒是认为,我们在行动时,或许可以采取一些策略。”
苏奕哦了一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花信风眨了眨明眸,唇角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道:“一头猛虎,若是看到一头猪,就会忍不住饥饿的欲望,扑杀上来。”
她笑着问苏奕:“公子觉得,若这头猪是神龙扮的,那会怎么样?”
苏奕饮了一口酒,道:“死路一条。”
花信风道:“不错,在我看来,在此次行动中,公子就最适合扮演一头猪。”
噗!
苏奕唇中的酒喷出来,目光看着这脸色蜡黄清瘦的女子,道:“故意的?”
花信风笑起来,道:“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公子莫怪,更何况以公子的智慧,哪会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
她笑起来时,唇瓣轻启,脸颊浮现一对浅浅的梨涡,一对晶莹雪白的小虎牙,平添一些俏皮的韵致。
苏奕自然不会跟一个女人计较,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扮猪吃虎?”
花信风道:“不错,公子曾在玉京城上空剑斩一众陆地神仙,也曾在大魏月轮宗前,剑败大魏第一剑修秋横空,威名之盛,早已传遍大秦境内,可谓是天下皆知。”
“这等情况下,公子若以真实身份行走,一路上必会引起许多波澜,每个人皆会视公子为大敌,成为众矢之的,在探寻机缘时,也注定会引来诸多变数。”
“可若是换一个身份,低调行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到这,花信风眼神明亮,兴致勃勃,“一来,没有人会忌惮咱们,把我们当做抢夺机缘的大敌,二来若哪个不开眼的角色上门挑衅……这对公子而言,和送上门的猎物有什么区别?”
苏奕道:“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很期待有人找上门挑衅?”
花信风嘿嘿笑起来,似乎被挠到了痒处,道:“我们此次的对手,可有不少夺舍者一类的角色,且不说其他,就是其他陆地神仙人物,家底也都一个比一个殷实,若能趁机收割一些战利品,岂不美哉?”
“这样的话,我们就是探寻不到什么机缘,起码也能保证不会空手而归。”
她眉梢眼角都带上期待之色,形象展示出什么叫“眉飞色舞”。
苏奕深深看了这位大周十方阁的大长老一眼,道:“我总算明白,为何鸿济和尚会那般惧怕你了。”
“为何?”
花信风不解。
“太阴险了。”
苏奕感慨。
他忽地想起了前世的一位挚友‘行真道君’,他儒雅随和,正义凛然,以除暴安良,斩妖除魔为己任,胸怀天下,兼济苍生,被世人誉为正道之光。
可在那些被他坑过的老怪物眼中,这家伙却是个阴险无耻、卑鄙猥琐的老神棍。
打劫那些老魔头时,这厮总会悲天悯人的说一句:“朋友,你的罪孽太重,必须拿出你全部的宝物来赎罪,否则,必遭灭顶之灾。”
若是乖乖交出宝物,也就算了。
若是拒绝,真的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过,值得称许的是,行真道君打劫的对象,的确都是十恶不赦的邪道巨枭。
像现在,花信风的作风,就和行真道君有三分相似,不过,行真道君更无耻和阴险,能把一些叱咤风云的魔皇人物都玩残了。
而听到苏奕的感慨,花信风登时笑了,一对深邃灵眸都笑眯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了一句:“谢谢公子夸赞。”
总之,花信风真的和其他女人不一样,脸皮很厚,也很阴险。
也不怪鸿济和尚提到她时,会那般小心翼翼……
“那公子觉得,我这建议如何?”
花信风问。
苏奕直接问道:“战利品如何瓜分?”
花信风顿时愣住,她本以为,以苏奕过往展露出的傲骨和秉性,当极为排斥和不屑做这等事情。
不曾想,他竟已直接开始要跟自己探讨瓜分战利品的事情了……
“公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花信风也感慨了一声,大有惺惺相惜之感,道,“这样吧,我负责提供消息和情报,公子负责动手,一切战利品二八分,如何?”
苏奕淡淡道:“机缘可以二八分,战利品必须一九分,你该清楚,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你所谓的消息和情报,用处并不大。”
花信风沉吟片刻,便痛快答应,道:“行,第一次和公子一起合作行动,我十方阁自当拿出诚意来,就这么办。”
事情敲定,她整个人似乎很愉悦,从袖袍中取出一壶酒,仰头痛饮起来,比男人都豪迈不羁。
这样的性情,倒是让苏奕极欣赏。
可惜,就是这副模样有些太寻常了,有碍观瞻。
……
两天后。
大秦,东孚郡城。
远远地,赤光雕在距离城门数里地之外降落。
“回去吧。”
花信风拍了拍赤光雕,后者羽翼一展,破空而去。
“公子,前边就是东孚郡城,比邻大秦东海,是大秦境内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由此城出发,入东海深处三百里之地,便可抵达乱灵海的边缘地带。”
花信风指着远处天地间那一座巨城轮廓,道,“我们先进城,搜集一些消息,再出发前往如何?”
“你来安排就是。”
苏奕随口道,对这些闲杂琐事,他一向懒得在意。
当即两人朝东孚郡城行去。
远远地,就见那一座巨城绵延起伏,仿似庞然大物般,横陈天地间,城中红尘气息滚滚冲霄,喧嚣热闹的声浪,隔着极远都能听得到。
“嗯?”
当快要靠近城门时,苏奕忽地抬头,看向天穹处。
就见一艘足有五十丈长,通体霞光流转,仿似一条巨大山岳似的宝船,碾压着云层,从极远处横移飞遁而来。
那宝船上,修建有楼阁殿宇、亭台水榭,极为华美,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身影在其中穿行。
城门附近,已是响起一阵哗然惊呼声。
这样一艘飞遁虚空而来的宝船,搁在这世俗世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就连苏奕也有些意外。
因为这还是他转世至今,第一次看到宝船这种法器。
这也就意味着,驾驭此船者,必是一位踏足元道之路的修士,否则,断不可能御用得了这样的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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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数大秦风流人物
宝船横空,在大地上投射一道巨大的阴影。
在世俗武者眼中,这样一幕,就和仙人出行没有区别,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这是玄月观的‘化岳楼船’,由四件元道灵宝组合而成,掌控在玄月观太上长老顾青都手中,也只有他这等元府境修士,才能游刃有余地驾驭这等宝船了。”
花信风飞快传音,灵眸亮晶晶的,微微舔了一下唇角,道,“若是能把此宝夺了,以后无论去哪里,必然极享受。”
苏奕一眼看出,这女人对这“化岳楼船”产生了一些想法。
很快,那艘宝船就横空进入东孚郡城,消失不见。
“对了,公子可要小心了。”
花信风想起什么,道,“死在你手中的黎昌宁、游星霖、游天鸿,分别是玄月观内门长老、玄月观核心传人、玄月观观主苍泓真人的师弟。”
她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尤其是这游天鸿,和苍泓真人关系莫逆,两者年轻时便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历经过诸多生死磨难,称得上是生死之交。”
“据我们十方阁打探到的消息,当初你在九稷山之巅杀了游天鸿之后,苍泓真人曾枯坐三天三夜,以指尖在地面写下一个字。”
苏奕好奇道:“哪个字?”
“死。”
花信风清眸流转,道,“由此可见,玄月观主已把公子恨到骨子里,若有机会杀公子,定不会错过。”
顿了顿,她继续道:“更何况,游天鸿还有另一个身份,乃是大秦第一宗族游氏之主游渊渡的弟弟。死在你手中的游青芝,也是这游渊渡的妹妹。”
“而据我所知,此次前往乱灵海的行动,游氏的一位老祖也会参与进来……”
苏奕似笑非笑,打断道:“你这是要怂恿我去抢夺玄月观的‘化岳楼船’,还是去对付游氏的强者?”
花信风笑得像只狐狸,眸光盈盈,道:“若有可能,我倒是希望公子能把他们统统收拾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分到更多的战利品了。”
苏奕瞥了她一眼,道:“我向来不喜主动招惹麻烦,以后,你也最好别费心思怂恿我,若被我发现你拿我当刀使,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语平淡,却让花信风心中一凛。
她收敛笑容,明眸看着苏奕,认真道:“公子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当然,他们若主动找上门来,我不介意把他们收割了。”
说着,苏奕双手负背,朝城门中行去。
花信风灵眸闪动,旋即嘻嘻笑了一声,就追了上去。
东孚郡城的确繁华无比,街巷四通八达,来往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尽显人间烟火气。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乱灵海深处那一场惊变的缘故,让得东孚郡城也变得比以前愈发热闹,出现了许多的陌生面孔。
正如当初宁姒婳所说,这一桩和“群仙剑楼”有关的惊变,已吸引了全天下修行者的目光,不知多少强横之辈,都对此志在必得。
东孚郡城是通往乱灵海的一座滨海城池,这些天里,不知有多少修行势力中的大人物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
花信风早已安排了一座独门小院,以供歇脚之用。
苏奕留在了小院内等待。
花信风则出门收集消息了。
对她这位来自十方阁的大人物而言,手中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渠道。
……
也就在苏奕和花信风抵达东孚郡城的当天。
嗡!
一道银芒横天,出现在东孚郡城上空。
在银芒中,隐约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他脚踏一柄银灿灿的长剑,浑身闪耀神辉,宛如天人般。
此人所过之处,铺天盖地的威压扩散而开,让得东孚郡城不知多少人被惊动。
一些世俗百姓更是惊得跪在地上,叩首不已,以为遇到了神仙。
而对一些武者而言,也都震撼不已,意识到那是一位陆地神仙人物!
“是红莲剑府府主蔺余悲!传说他剑道惊天,以不过三十岁的年龄,就已经修到辟谷境大圆满地步。”
“三年前,他一剑横空,击败红莲剑府上一任府主,自此成为新一任府主,也是红莲剑府建立以来最年轻的府主,活脱脱一个妖孽!”
有老辈人物低语。
在大秦,除了玄月观、上林寺、东华剑宗这三大修行势力,尚有六大剑府。
红莲剑府,便是其中之一。
“嘶,原来是他!世间传闻中,说蔺余悲曾获得一门完整的古老剑道传承力量,如今看来,极可能是真的。”
有人震颤。
实际上,蔺余悲确实极强悍,在大秦境内颇负盛名,他容貌俊美,体魄修长,浑身笼罩在璀璨银辉中,踏剑御空而行,其一身剑道造诣之强,得到过许多老辈陆地神仙的盛赞。
“东华剑宗商洛语可在?”
虚空中,蔺余悲双瞳寒芒冷冽,似可洞穿虚空,朗声开口,那声音直似滚滚惊雷,扩散而开。
“蔺余悲,三个月前梳霞湖一战,你败给了我,今日竟还敢找上门来,莫非真要找死?”
一个清冷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光从东孚郡城内冲霄而起,化为一个黑裙女子。
女子肤如凝脂,眉眼清冷,浑身上下有凛然如冰雪般的剑气氤氲,背后斜负一柄宽口巨剑,一身气息之盛,令那片虚空暗淡。
“竟真的是东华剑宗‘商洛语’,她也来了?”
许多人惊呼。
东华剑宗是大秦三大修行势力之一。
而商洛语则是东华剑宗掌教亲传弟子,资质之高,冠盖东华剑宗八百年间的一切同辈之人,号称“东华绝秀”,天下皆知的修道种子,千百年难得一见!
“原来三个月前,红莲剑府府主蔺余悲竟然败给了商洛语,这可是大消息!!”
不知多少老辈武者震撼。
事实上,这时候在东孚郡城内,不知多少目光望向了天空中那遥遥对峙的两人身上。
蔺余悲御剑凭空,威势慑人。
可与之对比,商洛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袭黑色纱裙,眉眼清冷,背负巨剑,浑身尽是凛然如雪的剑意,仿似天上女剑仙,风姿绝代,神威如锋!
“这两位,可都是咱们大秦宛如传说般的耀眼人物,如今却竟一起出现在这东孚郡城,看他们的架势,这是要上演一场旷世对决吗?”
许多人屏息凝神,紧张关注。
无论蔺余悲,还是商洛语,皆很年轻,属于真正的修行之辈,一身的光芒,足以让大秦老一辈修行者自叹弗如!
“若不是你们掌教把他的‘天獬古剑’赐你,我怎么会输给你?”
蔺余悲冷哼。
“败就是败了,你若不服,再战一场,我保证不动用天獬古剑就是了。”
商洛语声音清冷,容如止水。
“是吗,那我可真要好好领教一下了!”
蔺余悲眸子如电,身上银辉暴涨,就要出手。
这时,一个苍老声音忽然传来:
“两位小友皆是我大秦屈指可数的天之骄子,法力滔天,一旦战起来,怕是会让城中生灵涂炭,还请给老朽一个薄面,暂且止戈,即便要分胜负,等以后抵达乱灵海之后,自有大把机会。”
伴随声音,一道神虹破空而至,出现在蔺余悲和商洛语不远处。
神虹一闪,化作一个童颜鹤发,大袖翩翩的紫衣老者,浑身气息如渊如狱,遮蔽那片天宇。
“是大秦皇室‘卧龙山’二长老秦洞虚前辈!一位名副其实的元府境存在,据传他修行至今,已有他一百八十载,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有人震颤出声。
大周皇室有隐龙者坐镇,大魏皇室有寻仙士坐镇。
而在大秦,则有卧龙隐士坐镇。
简而言之,卧龙隐士便是大秦皇室内的一股修行势力。
“有点意思,这大秦不愧是三个国度中底蕴最强盛的一个,不止有三大修行势力,连这皇室中的修行势力,也远超大周的隐龙者。”
小院内,苏奕躺在藤椅中,其神念则掠到数百丈高空,将远处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无论蔺余悲,还是商洛语的天资,都堪称卓绝,在大周年轻一代中,近乎找不出可与之比肩的。
而卧龙山二长老秦洞虚的修为,也让苏奕颇有些意外。
仅从这三人身上,就让苏奕深刻意识到,大秦修行势力的底蕴,果然远不是大周、大魏两国可比。
最终。
这场战斗没打起来。
有秦洞虚干涉,蔺余悲和商洛语皆有顾忌,不得不卖对方一个面子,很快便各自离去。
苏奕也收回了神念,心中也感慨不已。
自己才刚抵达东孚郡城,就先遇到了玄月观的化岳楼船,以及这样一场发生在城池上空的对峙,窥一斑而知全豹,可想而知,最近一段时间里,前来这东孚郡城的修行之辈,必然不会少了。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样的一幕幕,反倒让他对那群仙剑楼所遗留的遗有些期待了。
棋逢对手才有趣。
就是不知道,此次行动中,又有几人可堪一决?
“或许,此次行动,极可能会成为我踏足元道之路的契机……”
苏奕心中一动。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举目皆敌
约莫半个时辰后。
花信风回来了,眉梢间带着一丝喜色,道:“公子,这次咱们倒是来的巧了,今晚时候,在城外三里外的‘天水山庄’,将有一场盛大的酒宴拉开帷幕。”
“此次酒宴由大秦卧龙山二长老秦洞虚做东,邀请上林寺、玄月观、东华剑宗三大势力的风云人物。”
“除此,尚有来自大秦境内六大剑府中的厉害人物,有雄踞一方的老辈修行名宿。”
说着,她掌心一翻,多出一封烫金请帖,得意道:“而我,搞到了今晚酒宴的邀请函。”
苏奕挑眉道:“你要去赴宴?”
“不是我一个,而是我们一起去。”
花信风说道,“据说,此次酒宴上,秦洞虚会公布一些和群仙剑楼遗迹有关的秘辛,同时还会宣布一件大事。”
顿了顿,她笑说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看一看,此次的竞争对手都有谁,等抵达乱灵海时,也方便有的放矢,收割战利品。”
苏奕想了想,道:“也好。”
反正闲来无事,去领略一下大秦修行之辈的风采也好。
花信风登时眯起眼睛笑起来,乐呵呵道:“公子,赴宴之前,你可得稍作伪装,否则,万一被人识破你的身份可就不妙了,毕竟,无论是上林寺,还是玄月观,可都恨你入骨。”
苏奕眉头微皱,旋即点头道:“也罢。”
说话时,他一身骨骼忽地产生一阵炒豆似的密集爆鸣。
肉眼可见,他颀长的身影忽地变得昂藏高大许多,清俊的脸庞则变得平淡无奇。
眨眼间而已,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就连浑身那淡然出尘的气质都荡然无存。
花信风灵眸发亮,赞叹道:“这易容术绝了!”
“你的也不错。”
苏奕随口道。
花信风愣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笑说道:“再换一身合体的衣衫,保管就是那些目光老辣的修行者也认不出公子来。”
苏奕笑了笑。
他现在所施展的,乃是魔门一脉的“灵胎千变诀”,改变的可不止是容貌,还有身上的气息和神韵!
除非是淬炼出“神魂灵台”,凝练出神识的灵道大修士,否则其他人断无法窥破这种“伪装”。
……
黄昏。
天水山庄内已是灯火通明,一众仆人、侍女,如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川流不息。
换了一袭白色长袍的苏奕和花信风抵达时,占地足有数十亩的山庄内,早已来了许多贵客。
不仅仅有上林寺、玄月观、东华剑宗的大人物,也有大秦皇室、六大剑府、以及天下各地的老辈名宿。
这些宾客中,也不乏武者,可修为最弱的都有先天武宗修为,大多数则都是迈入元道之路的厉害人物。
那等景象,称得上是一场修行盛事。
天水山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玉台,玉台上早已陈列着许多的案牍和坐席。
宴席还未真正开始,前来赴宴的宾客,皆三五成群,彼此交谈。
苏奕一眼看到,最前边的坐席上,兰娑和其师尊云琅上人赫然坐在其中。
今日的兰娑,着一袭水绿长裙,发髻高挽,鹅颈纤秀雪白,一张刀凿斧刻般精致绝美的容颜,在夕阳下泛起柔和的光泽。
她身姿本就极高挑,随意坐在那,气质高冷,清艳动人,吸引了场中不知多少目光注意。
云琅上人头戴峨冠,儒袍博带,作为大秦东华剑宗的太上长老,其身份在场中也称得上举足轻重。
“也对,他们本就是东华剑宗之人,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
苏奕暗道。
今日参与夜宴的大人物极多,每个皆有不同的风采。
像苏奕很快就看到,那今日曾在东孚郡城上空对峙的商洛语、蔺余悲二人,赫然也在场中。
两人一个是东华剑宗年轻一代的领袖,一个是红莲剑府府主,也是场中备受瞩目的角色。
至于其他人,苏奕就不认识了。
“公子,我们的坐席在这里。”
花信风带着苏奕,来到了玉台偏僻角落处,这个地方坐着的,都是一些身份稍逊的角色。
比如一些来自大秦各地的名宿等等,和那三大修行势力中的角色相比,就差的远了。
“这里不引人瞩目,也最自在。”
花信风笑吟吟道。
苏奕嗯了一声,拎着酒壶,自饮自酌。
“公子你看,那是上林寺藏经楼的大长老澄真,一个修行至今已有三百年岁月的老怪物。”
花信风忽地传音,目光看向远处。
玉台最前边的一排坐席上,坐着三名僧人。
为首的是一个白眉细长,胡须飘然的耄耋老僧,身影枯瘦如柴,脸上皱纹密布,端坐在那,如磐石般寂然不动。
澄真。
元府境大修士。
上林寺屈指可数的三位老祖级人物之一,修“枯荣禅”,炼“法华金身”,是一举一动便足以影响大秦修行界的佛门圣僧。
“一个炼体者。”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三百年光阴,才把修为淬炼到元府境层次,就是实力再雄厚强大,也谈不上什么。
反倒是商洛语、蔺余悲这样的年轻陆地神仙,潜力更大,以后的道途也会更长远。
当然,前提是不会夭折而亡。
花信风传音提醒道:“公子,你最好留意一下这老家伙,当初在玉京城死在你手中的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寂河,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苏奕一怔,饶有兴趣道:“那你且说说,在这场中,还有谁有可能是我的仇敌?”
花信风来自十方阁,所掌握的情报和消息,自然远非寻常可比。
而这,也正是苏奕愿意和十方阁一起参与到此次行动的原因之一。
就见花信风抿嘴浅浅一笑,道:“说起来,这场中视公子为仇敌的角色,可不再少数。”
说着,她目光不着痕迹朝另一侧瞥了一下,传音道:“公子且看,那是玄月观太上长老顾青都,今日我们进城前所见到的‘化岳楼船’,就是由此人所掌控。”
玉台靠前的坐席上,坐着一群来自玄月观的修行之辈,正在被众星拱月般拥簇着。
花信风所说的,是一个身影高大,气势沉浑威猛的中年,一身肌肤呈古铜色,一对眸开阖时,电芒流窜,如刀似剑,极为慑人。
顾青都。
辟谷境大圆满修为,游天鸿的师兄,年轻时便修炼刀道,至今已有一百三十载,在大秦有着“燎原刀君”的美誉。
说他一刀之下,有燎原焚空之势。
苏奕点了点头,道:“还有么?”
花信风当即又传音介绍一人。
此人同样坐在前排,须发如墨,一袭黑袍,温文尔雅,正在和旁边众人谈笑,举止雍容。
游长空。
大秦第一宗族游氏两位元府境老祖之一,论辈分是游氏之主游渊渡的叔祖,地位极高,足可以去和三大修行势力的太上长老平起平坐。
一听这是游氏的修道者,苏奕自然清楚,这又是一个潜在的仇敌。
正说着。
花信风忽地一声轻咦,目光看向远处。
就见一个骨骼粗大,身披粗布长袍,长发潦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上了这玉台之上。
他背后斜插两把剑,龙行虎步,浑身威势如巍然大山,有压迫人心般的力量。
“大周潜龙剑宗宗主聂行空!”
“他这等大人物,竟亲自驾临了……”
场中产生一阵骚动。
“聂道友,还请前来一叙。”
前排坐席上,枯瘦如柴的上林寺澄真悄然睁开眸,向聂行空发出邀请。
聂行空当即大步走过去,席地而坐。
“公子,又一个大敌来了。”
花信风眼神古怪,“这聂行空可不简单,十九年前,就已是大周屈指可数的辟谷境修士,而这十九年中,他在宗门闭关,不问世事,据说是在为突破元府境做准备。”
“但公子可要提防一些,据我们十方阁搜集到的情报,十九年前时候,聂行空曾和使风流一起,前往青藤妖山深处。从青藤妖山返回后,聂行空便选择了闭关。”
听到这,苏奕点了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怪不得我之前看他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原来也是个夺舍者。”
花信风愣住了,似很吃惊,半响才说道:“公子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之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要告诉苏奕,十方阁通过各种情报分析,怀疑聂行空这位潜龙剑宗宗主也被夺舍了。
不曾想,苏奕竟然已经有所察觉!
苏奕随口道:“真正的修行势力,皆掌握有鉴别夺舍者的秘法和宝物,如此,才避免被敌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宗门内。而对我而言,想要一眼甄别出夺舍者的气息,也并不算困难。”
话虽这般说,可一想到大周第一修行圣地的宗主,竟被夺舍了,苏奕依旧感觉很意外。
而按照花信风的说法,聂行空极可能就是在十九年前,和使风流一起前往青藤妖山的行动中,被异界修士给鸩占鹊巢。
毕竟,使风流本身就是一个夺舍者,曾进入青藤妖山中,若是他故意算计聂行空,后者怕是很难逃过这样的劫数了。
花信风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奇问道:“那公子可看出,这一场夜宴中,是否还有其他夺舍者?”
第三百七十章 夜宴风云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道:“尚有两人。”
花信风瞳孔微凝,“谁?”
苏奕当即把那两人点出。
一个是坐在玄月观太上长老顾青都身边的金袍男子。
此人一袭明黄玉袍,肤色白皙,五官俊朗,笑起来时,眼角微挑,带着一股狷狂桀骜的味道。
“大秦六皇子秦弗?”
花信风不禁一怔,露出意外之色。
秦弗,大秦皇帝膝下第六子,天潢贵胄,自幼在玄月观修行,其人天赋卓绝,根骨绝佳,极受玄月观一众大人物器重。
如今的他,更是以先天武宗境的修为,名列“大秦八秀”之首,被誉为百年来最强先天武宗!
可花信风却万没想到,以秦弗的尊贵身份,竟极可能早已被夺舍了!
大秦皇室是否知道此事?
玄月观那些老家伙呢,是否识破秦弗身上的蹊跷?
花信风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他们十方阁虽然掌握着世间诸多机密,消息也灵通之极,可也根本不曾注意到,在大秦皇室内,竟还藏有这样一个夺舍者。
“另一个呢?”
半响,花信风忍不住问。
“应该算半个。”
苏奕说着,目光看向了东华剑宗的商洛语,此女一袭黑色纱裙,肌肤胜雪,眉眼清冷,背负一把阔口巨剑,风姿绝代,气息慑人。
“怎会……”
花信风彻底愣住了,在他们十方阁掌握的秘辛中,商洛语这位东华剑宗掌教亲传弟子,就和大周月诗蝉一样,皆是年轻一代中如若传奇般的角色,千百年难得一见。
据可靠消息,商洛语天赋异禀,拥有神秘的血脉力量,数年前,获得东华剑宗天獬古剑的认可,一身修为,已压得东华剑宗不少老辈修士都抬不起头。
这样一个风姿绝代的女剑修,怎可能是夺舍者?
“对了,什么叫半个夺舍者?”
花信风忍不住问。
“也就是还没有被夺舍,但其体内,有着一股神秘的魂魄力量。”
苏奕随口道,“还记得夺舍苏弘礼的那一条魔灵吗,这商洛语的情况,就和苏弘礼类似。若我没看错,其体内的那一股神秘神魂,当来自她背着的那一柄巨剑。”
“天獬古剑!!”
花信风心中一震,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东华剑宗的天獬古剑,乃是其掌教在三十年前从乱灵海深处带回,据说此剑来自一个名叫‘天獬灵宗’所留的古老遗迹内。”
“如此看来,商洛语获得此剑认可的同时,也被此剑内的一股神魂力量寄宿于体内!”
说到这,她不禁多看了苏奕一眼,心中都不禁疑惑,这家伙的目光也太毒了吧,一眼就看出这么多玄机?
正自交谈,忽地玉台上议论声消失,正自交谈的大人物们,纷纷将目光看向同一个地方。
远处,一个童颜鹤发,大袖翩翩的紫袍老者,走上了玉台,正是此次夜宴的东道主,大秦卧龙山二长老秦洞虚。
他满面含笑,目光一扫在场众人,抱拳见礼道:“让诸位久等了,宴席这便开始。”
话毕,一众妙龄侍女端着各色珍馐美味,一一摆放在一众宾客面前的案牍上。
秦洞虚又寒暄了一番,敬了三轮酒水,这才笑着开口道:“秦某知道,在座各位,皆是为那‘群仙剑楼’的机缘而来,而秦某此次摆设这场宴席,也正是要和各位同道共商此事。”
众人皆停下杯筷,目光齐齐看向秦洞虚。
气氛也变得寂静下来。
见此,秦洞虚也不再遮掩,坦言道:“不瞒各位,秦某手中掌握有一份古老的秘图,疑似和群仙剑楼所留遗迹有关,若依照此秘图探寻其中的机缘,当可避开诸多杀劫。”
此话一出,全场震动,不少大人物皆动容。
谁也没想到,秦洞虚竟还能得到这样一份秘图了。
花信风眸子发亮,传音给苏奕,道:“这次还真是来对了,若能看到那一副秘图,对咱们接下来的行动,必能起到事半功倍之用。”
苏奕淡然道:“换做你拥有这样一份秘图,会公布于众吗?”
花信风一怔,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秦洞虚这老家伙是另有图谋啊。”
“秦道友此话当真?”
玄月观太上长老顾青都问。
“断无虚言。”
秦洞虚微微一笑,“秦某召集此次酒宴,便是想邀请一些同道联手,一起去探寻这一桩大造化。”
场中一阵骚动,不少人心动。
“那敢问秦兄,若要和你们卧龙山联手,可有什么条件?”
顾青都再问。
“谈条件可不是秦某的本意。”
秦洞虚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若是诸位想要和秦某一起行动,就必须保证一件事。”
“何事?”
众人皆露出关注之色。
秦洞虚目光一扫四周众人,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杀苏奕!”
全场一寂。
苏奕!
这个名字似有魔力,让在座大人物们脸色皆微微一变。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明白,秦洞虚为何要拿出那一份秘图了,核心就在于联合一批厉害人物,去对付苏奕!
花信风眼神微微有些古怪。
她之前打探到消息,说今晚的夜宴上,秦洞虚会宣布一件大事,却不曾想,这件事却竟和对付苏奕有关!
这……还真是巧了。
苏奕坐在那,自顾自饮酒,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莫非这苏奕也要前往乱灵海?”
有人不禁问。
“不错。”
秦洞虚道,“据秦某得到的消息,两天前,此子便从大周天元学宫离开,不出意外,他应当已经抵达大秦境内,甚至极可能就在这东孚郡城。”
此话一出,在座又是一阵骚动。
“对付苏奕这件事,我玄月观自不会袖手旁观。”
顾青都沉声开口,眸子中杀机涌动。
这等于是代玄月观表态,要和秦洞虚合作,一起对付苏奕!
“那苏奕杀害我上林寺不知多少人,连寂河长老也惨遭其毒手,他若敢出现,我上林寺定不会置身事外。”
澄真旁边,一个面目坚毅的中年僧人沉声开口,表达必杀苏奕的态度。
这一幕,也是让场中大人物们愈发骚动。
“秦兄,算我一个。”
温文尔雅,举止雍容的游长空淡然开口,“我也不瞒在座各位,此次前来,我游长空不为造化,只为斩苏奕此子之首级。”
到目前为止,已有玄月观、上林寺、游氏一族三大势力一起表态,要联手对付苏奕!
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阵容!
秦洞虚脸上笑意愈盛,道:“对了,秦某忘了说一件事,大周潜龙剑宗宗主聂行空聂道友,此次也会和我等一起联手。”
全场哗然,目光纷纷看向聂行空,这位一宗之主坐在澄真旁边,神色木然,面无表情,显然,他早和秦洞虚接触过。
“啧,这夺舍者是要替使风流报仇么?”
花信风挑眉。
“他这是找死。”
苏奕饮了一杯酒。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续有大秦的修行之辈表态,愿意和秦洞虚一起联手。
像红莲剑府府主蔺余悲、以及一些苏奕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还有哪位道友愿意联手?”
秦洞虚说话时,目光看向东华剑宗那边。
大秦三大修行势力中,有两个已表态,就剩下东华剑宗了。
云琅上人没有开口,兰娑则直接道:“我们对联手没兴趣。”
此话一出,全场错愕。
秦洞虚皱了皱眉。
远处的顾青都、澄真、游长空等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这时候,更让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商洛语黛眉微皱,声音清冷道:“兰娑师叔,我听说在大周时,那苏奕曾救过你的性命,莫非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拒绝的?”
场中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兰娑是云琅上人的亲传弟子,商洛语则是东华剑宗掌教亲传弟子,两者相差了一个辈分。
故而,商洛语才会称呼兰娑为师叔。
可商洛语这番话,就毫不客气了,明显意有所指!
尤其当得知,苏奕曾救过兰娑这件事,让得在座许多目光看向兰娑时,皆带上冷意。
兰娑敏锐察觉到了宴席气氛的变化,她却并不在意般,淡然道:“商洛语,你想多了。”
商洛语摇头道:“即便是我想多了,师叔你一个人的态度,可代表不了整个东华剑宗的态度。”
说着,她目光看向秦洞虚,道:“前辈,若您愿将那一份秘图让我一观,我可以答应一起对付那苏奕!”
秦洞虚笑道:“这自然是可以的。”
兰娑眉梢间涌现一抹怒色,“商洛语,你以前处处针对我,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可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胡闹,就不怕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商洛语神色清冷道:“师叔,莫非在你眼中,我们这些要和秦前辈一起对付苏奕的,都是在胡闹不成?还杀身之祸,你不觉得这样的说辞很可笑?”
眼见两女之间剑拔弩张,云琅上人不禁皱眉,喝斥道:“够了,你们两个莫要再争执。”
他目光看向秦洞虚,道:“这件事,我和兰娑皆不会掺合,这也是我符云琅的态度!天色不早,符某先行一步。”
说罢,他长身而起,带着兰娑就要离开。
至于商洛语,直接被他无视了。
商洛语脸色微变,忍不住道:“师叔祖,您这么做,岂不是等于要和在座一众同道为敌?”
此话大不敬!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兄长和苏奕不分伯仲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商洛语的话,让在座那些大人物都暗自一惊。
毕竟,商洛语虽然堪称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可终究是东华剑宗的晚辈,她那番话,简直称得上目无尊长!
云琅上人霍然伫足,冷眸如电,盯着商洛语,道:“丫头,得到天獬古剑的认可后,你可越来越膨胀了!”
话语含怒,威势慑人。
商洛语深呼吸一口气,长身而起,微微躬身见礼道:“弟子口无遮拦,冒犯师叔祖尊威,还望师叔祖莫怪。”
顿了顿,她抬起头,目光迎着云琅上人,道:“不过,弟子倒是听说过一件事,想跟师叔祖请教。”
云琅上人眉头微皱,按捺住内心怒意,道:“你说。”
商洛语声音清冷,认真问道:“当初师叔祖曾和兰娑师叔一起前往大周玉京城,也曾前往造访苏奕,弟子想问一问,您和苏奕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座大人物们眼眸皆眯了眯。
秦洞虚更是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道:“符兄,竟还有这等事情?”
云琅上人眸子泛起一丝惊疑,这样的事情,极为隐秘,可商洛语这个晚辈却竟了若指掌,这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沉默片刻,云琅上人淡然道:“不错,苏奕曾救吾徒兰娑一命,于情于理,我符某人自当亲自出面,表达感谢。”
说着,他冷冷看向商洛语,道:“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商洛语目光一扫在场其他人,道:“师叔祖,你这样的回答,又让在座那些同道该如何作想?”
秦洞虚、澄真、顾青都、游长空皆皱眉,在座其他人也神色各异。
“呵,拿其他人来压我?”
云琅上人冷笑,目光看向秦洞虚等人,道,“那老夫倒要问问,诸位是什么意见?”
他立在那,睥睨四顾,谁都看出,这位名满大秦天下的剑道巨擘,已动了真怒。
“道友息怒。”
秦洞虚笑起来,道,“符兄不和我等联手,也情有可原,只是,秦某劝道友一句,最好还是莫要再掺合到乱灵海的事情中。”
云琅上人战力惊人,且在东华剑宗地位极高,若非必要,秦洞虚也不敢轻易得罪。
“群仙剑楼的机缘,人人皆可谋取,为何我符某人不行?”
云琅上人冷哼。
秦洞虚眉头皱起,脸色有些阴沉了。
玄月观顾青则冷笑起来,道:“符云琅,你当然可以去掺合一脚,可你最好别让我等发现你和那苏奕暗中勾结,否则,在座这些同道可都不会答应了!”
话语已带上警告的味道。
“是吗,那就走着瞧。”
说罢,云琅上人再懒得待下去,带着兰娑径直离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座那些大人物都皱眉不已,可最终没有人多说什么。
实在是,此次前往乱灵海的行动还没有真正开始,这时候若和云琅上人撕破脸,殊为不智。
“没想到啊,云琅上人和兰娑两人倒是够意思,在这等局势下,宁可得罪在座那些老家伙,也不选择和公子你为敌,着实难得。”
目睹这一幕幕,花信风不禁传音,感慨不已。
苏奕饮了一杯酒,道:“我们也走吧,这样的宴会,未免太无趣。”
在座之辈,或许是大秦最顶尖的一波修行者,地位一个比一个崇高,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可在苏奕眼中,也不过是一群小小的元道修士罢了,连宴席上所谈论之事,也枯燥乏味之极,完全就提不起任何兴趣。
说着,正欲起身,却被花信风连忙拦住,飞快道:“苏公子,不能走,否则咱们就错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奕一怔,道:“这是何意?”
“公子,秦洞虚他们要联手探寻机缘,同时还视你为仇敌,这等情况下,我们为何不能和他们联手?“
花信风说着,语气都变得兴奋起来,”只要混进他们的阵营中,在前往乱灵海之后,不止可以利用他们来帮我们探寻机缘,等机缘到手了,还能出其不意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一对明眸发光,“到那时,群仙剑楼的机缘是我们的,他们身上的宝贝也统统是我们的!”
苏奕沉默片刻,挑起大拇指:“够阴险。”
花信风嘿嘿笑起来,“承蒙谬赞,不胜荣幸。”
“那你打算如何加入他们?”
苏奕饶有兴趣。
“看我的。”
花信风说着,已深呼吸一口气,长身而起。
她目光看向秦洞虚,道:“秦前辈,我和家兄也愿和您一起联手,共讨苏奕此贼!”
此话一出,全场目光都看向了花信风,许多人都露出疑惑之色,这女人是谁?
就是秦洞虚也愣了一下,忍不住道:“恕秦某眼拙,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师承何人?”
众人都愈发疑惑了,此次夜宴规格之高,寻常之辈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进来。
可秦洞虚身为东道主,怎可能连有资格赴宴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秦洞虚内心也尴尬不已,这次的请帖,是他身边的老仆发出,他哪会知道,还有陌生面孔参与进来?
之前,他只当花信风和苏奕是哪个老辈人物带来一起赴宴的晚辈而已,根本没有在意。
这时候,一名老仆匆匆来到秦洞虚身边,低声传音道:“大人,那女子拿着天隐宗榴火真君的二弟子绿云大人的符诏令牌前来,老奴检查过,那符诏令牌不是作假,故而才允许他们前来。”
秦洞虚瞳孔骤然一缩,点了点头,心中则翻腾不已。
榴火真君!
这可是大秦最神秘的一位恐怖存在,来自大夏,拥有疑似灵道层次的可怕修为!
在大秦,榴火真君收过三名真传弟子,分别是大弟子徐引、二弟子绿云,三弟子冉重阳。
这三人,皆是元道层次的顶尖人物,天赋一个比一个妖孽!
此时,一男一女带着榴火真君二弟子绿云的令牌前来,就是秦洞虚,也不敢小觑。
这时候,花信风微笑道:“回禀前辈,我名周风,这是我兄长周奕,我们两个皆来自大夏,前辈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随口就帮自己和苏奕编了个身份,且言辞神色毫无异样,自然而然。
“大夏!?”
顿时,场中响起不少惊呼声。
顾青都、澄真、游长空等人都不禁露出意外之色。
大夏距离大秦极遥远,乃是苍青大陆上的霸主国度,古来至今,极少有大夏的修士出现在大秦。
现在,花信风报出这样的身份,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唯独秦洞虚露出恍然之色,榴火真君就是来自大夏,这一对来自大夏的男女既然拿着榴火真君弟子绿云的令牌前来,自然合情合理。
“姑娘也要和我们联手灭杀苏奕?”
秦洞虚神色温和道。
“正是。”
花信风道,“这苏奕,曾得罪过榴火真君大人,我和兄长既然遇到这等机会,自不能坐视不管。”
榴火真君!
听到花信风提到这个称谓,在座一众大人物脸色都变了,都不禁在想,这来自大夏的女人,难道是榴火真君身边的人?
苏奕都不禁看了花信风一眼,这女人的谎话一套扣一套,她敢拿榴火真君的幌子来行事,就不担心被那榴火真君知道后找她算账?
“这……”
秦洞虚有些犹豫了。
对他而言,两个来自大夏的陌生角色掺合进来,终究有些不放心。
尤其是此次行动,牵扯极大,万一出什么意外,后果难料。
可若是拒绝,就极可能会得罪对方。
甚至,秦洞虚怀疑,这两个来自大夏的男女,极可能就是榴火真君派来,为的就是在此次探寻机缘的行动中掺合一脚!
若真如此,那就更不能拒绝了。
万一得罪榴火真君,可就不妙了。
似乎看出秦洞虚的心思,玄月观顾青都沉声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的行动,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参与,你说你要替榴火真君行事,总该展露出一些力量,让我们相信你真的有这等能耐吧?”
这就是试探。
在座其他大人物皆点头不已。
就见花信风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悦,旋即勉为其难似的说道:“也罢,我和兄长毕竟来自大夏,诸位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略一思忖,她露出傲然自信之色,似做出决断,道:“这样吧,在座之辈想要试一试我兄妹二人能耐的,尽管站出来便是!”
声传全场,引来众人侧目,无不惊诧。
这话中意味可就太嚣张了,分明是说,无论是谁,都可以去和他们兄妹二人切磋一二,俨然一副无惧一切的姿态。
“这位姑娘,我看你也只是辟谷境修为,但口气可不小,就不担心落败时,颜面扫地?”
商洛语声音清冷道。
花信风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苏奕,自信满满道:“你误会了,我兄长会代我出战,别看他只是先天武宗境修为,但不是我夸口,若论战力,应该和那大周的苏奕不分伯仲。”
此话一出,全场错愕,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举之无上 案之无下
苏奕有多强大,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在座那些大人物,每一个皆是大秦修行界的顶尖角色,可扪心自问,让他们独自去面对苏奕,谁也不敢妄言是苏奕对手了。
就像今夜的宴席上,秦洞虚为何要和那些大人物一起联手行动?
原因就是苏奕太强了!
要对付他,必须广邀同道,集众人之力,才有获胜的把握。
而现在,一个来自大夏的女子竟然说,她那先天武宗境的兄长,有着能够和苏奕平分秋色的实力,这让谁敢相信?
“姑娘,你从大夏而来,应该还不清楚苏奕的厉害,我等虽恨他入骨,可也不得不承认,放眼天下,纵然如我等这般的元道修士,要对付他,都需要联手才行。”
秦洞虚感慨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姑娘你根本不懂苏奕有多可怕,拿你兄长和苏奕去比较,不免就贻笑大方了。
“呵呵,姑娘你可莫要再说笑,苏奕若是你兄长可比的,怕是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顾青都冷笑,话语绵里藏针。
在座众人也都不以为然地笑起来,都把花信风的话当做了笑话看待。
那可是苏奕!
曾在玉京城剑斩一众陆地神仙,也曾在月轮宗前剑败大魏第一剑修秋横空!
放眼天下,哪可能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逆天角色了?
花信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笑起来,道:“诸位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周风姑娘,你非要自讨没趣么?”
商洛语黛眉微皱,语气清冷道,“既然如此,我来与你兄长切磋一番如何?你放心,我定会手下留情,不会伤到他。”
花信风一对明眸都笑弯了,道:“好呀,洛语姑娘称得上是大秦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又获得天獬古剑认可,只要我兄长击败你,应该就能得到诸位认可了吧?”
说着,她目光一扫在场众人。
可此时,顾青都却淡淡道:“杀鸡焉用牛刀,既然你兄长是先天武宗修为,就让六殿下去和他玩一玩便可。”
旁边一袭明黄玉袍的秦弗当即站起来,先笑着朝商洛语抱拳道:
“洛语姑娘,便由我来和这位来自大周的同道切磋一场便可,如何?”
商洛语点了点头。
而后,秦弗这才将目光看向苏奕,神色间带着一抹倨傲,道:“大秦玄月观弟子秦弗,请周奕兄赐教。”
因为无聊的缘故,苏奕一直在自顾自饮酒,一副无心他顾的样子。
当秦弗站出来进行挑战,他也只瞥了对方一眼,便摇了摇头,道:“你不行,还是让那商洛语来吧,免得自取其辱。”
之前,商洛语连番针对兰娑,早被苏奕看在眼底,眼见有此机会,已有心好好收拾一下这女人。
不曾想,这秦弗却横插一脚!
“这来自大夏的家伙好狂,竟敢说六殿下自取其辱?”
场中响起一阵哗然声。
秦弗,大秦八秀之首,号称三百年来最强先天武宗,天赋卓绝,根骨超凡,自幼在玄月观中修行。
在整个大秦武者眼中,秦弗俨然代表着武道路上的最强者!
这样的旷世天才,谁敢说他不行?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怒意,这相貌平凡无奇的小子,简直是嚣张到极致!
秦洞虚、顾青都他们这些大人物,也都一阵无语,从大夏来的修行之辈,就这般德性?
“周奕,你若能打败秦弗,我自不介意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可我担心,你恐怕根本不是秦弗的对手了。”
商洛语冷冷道。
秦弗脸色冰冷道:“周奕,我只问你,敢不敢与我一决?”
苏奕哦了一声,道:“也罢,就这样办吧。”
他伸展了一下腰肢,长身而起。
众人见此,皆纷纷退让,在玉台上空出一片广阔的位置。
此时,夜色渐浓,朗月当空,天水山庄内灯火如龙,将这片玉台上照得一片明亮。
场中所有的目光,都是落在了苏奕和秦弗二人身上。
“给你一个先出手的机会。”
苏奕随口道。
他此刻的面貌和气质,皆可以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可偏偏话语和展露出的姿态却极强势,让在场不知多少人心中不舒服。
“那我可就得罪了!”
秦弗眸子中冷芒一闪,决定要给这个来自大夏的狂妄之徒一个惨痛到终身难忘的教训。
轰!
如火山爆发的气机,在秦弗体内暴涌轰鸣,只见他脸上青气升腾,似有巨龙咆哮,要冲天而起。
紫色的先天之气,仿似潮汐洪流般,在其身上盘绕蒸腾,威势变得无比慑人。
一些大人物也是第一次见到秦弗动手,都不禁露出惊异之色,好恐怖的大道底蕴!
这分明是锤炼出了最顶尖的上一品先天之气!
而清楚秦弗底细的顾青都,也是暗暗点头不已。
何谓大秦三百年来最强先天武宗?
眼前秦弗所展露出的威势,就是最好的诠释,似这等底蕴,让顾青都这等老辈人物,也惊艳不已,羡慕不已。
因为像他在秦弗这般年纪时,可远没能修炼出这等足以冠盖群伦的力量了。
再看场中其他大人物,也无不为之动容。
唯独花信风眸子中泛起一丝玩味之色,换做之前,她定然也会为此惊叹。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这秦弗就是一个夺舍者,能够拥有这样的强大底蕴,根本不奇怪。
“着!”
秦弗一声大喝,猛地一步上前,缩地尺寸,突兀间就来到苏奕身前三尺之地,而后屈肘挥臂,猛地一拳破空砸出。
轰!
澎湃无匹的紫色先天之气,凝结为一尊剔透晶莹的拳印,似栩栩如生的龙首般,昂首而鸣。
蟒龙盘天印!
这是秦弗所掌握的一门古老秘术,此时以他一身修为运转,一拳出,如蟒龙盘天,破杀山河。
隐约间,众人甚至听到一阵阵龙吟之声,响彻夜空!
那些大人物皆看出,秦弗这一拳,没有任何保留,分明是要在这一拳之间,给那来自大夏的年轻人一个惨痛教训。
不少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看向苏奕,屏息凝神,要看他该如何化解这一击。
就见苏奕屹立原地不动,不言不语,不悲不喜,只是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往虚空一压。
轻描淡写的一击而已,完全毫无威势可言,可当他的手掌按下,却呈现出一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的磅礴大势!
砰!
当即,秦弗砸出的一道如龙首般的紫色拳印,就如纸糊般在虚空中炸开。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众人皆惊颤,差点懵掉。
就是顾青都、秦洞虚这些大人物都没想到,秦弗这明显动用全力的一击,会这般不堪!
而不等他们反应,苏奕这一按之力,已如同远古神山般压迫在秦弗身上,要把他压着下跪!
“开!”
这一瞬,秦弗狂吼一声,明黄玉袍瞬间鼓起,一身气血轰震,更可以看到,一条如蟒龙般的紫气从头顶冲出,化作一尊大鼎。
灵鼎御龙术!
紫色大鼎暴涨,变作丈许大小,其上蟒龙盘绕,迸发出恐怖的毁灭气息,就要冲破苏奕镇压的一按之力。
他一身先天武宗巅峰修为,号称大秦三百年来此境至强,再加上修习古老秘术,论战力都能去和辟谷境人物对抗一二,正因如此,秦弗才如此桀骜。
但出乎他预料。
灵鼎御龙术只维持眨眼间,就轰然破碎,紧接着无穷镇压之力,狠狠压下,近乎摧枯拉朽,轻易就把他周身护体力量击溃。
砰!
下一刻,在一众震撼目光注视下,秦弗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双膝跪地,砸得玉台地面都猛地一震,凹陷半尺。
轻飘飘一掌,镇压秦弗!
“怎么可能?”
围观和秦弗一样的先天武宗人物,皆骇然色变。
秦弗的实力,他们都清楚。一身先天之气锤炼到世间顶尖,纵横无匹,宛如此境无敌存在。
可现在,却竟轻易败在了一掌之间!
秦洞虚、顾青都等大人物也脸色微变,倒吸凉气,以他们的眼力,焉可能会看不出,那来自大夏的年轻人,有着绝对碾压的实力,才能在这轻描淡写之间,一举压制秦弗?
“该死!”
秦弗震怒,不接受这事实。
一条条如龙紫气,在他周身狂涌,每一条都可碎山裂石,力大无穷。
然而,他不仅没挣脱,反而再被压,整个人轰隆一声,深深陷入地面,唇中流血不止。
“这……”
全场死寂,众人再说不出话来。
顾青都脸色一沉。
商洛语清眸睁大。
在座之辈,无不被这一幕震动心神,神色各异。
之前,谁都把花信风的话当做了笑话看待,不以为然。
可现在,当看到秦弗就这般落败,众人皆无法淡定,再看向苏奕时,都带上惊疑之色。
这来自大夏的年轻人,明明也是先天武宗修为,可他的战力却明显要远超秦弗!
而要知道,秦弗号称大秦三百年来最强先天武宗,他的落败,也就意味着,大秦天下最强的先天武宗,都远不是这来自大夏的年轻人的对手!
换而言之,这年轻人,仅仅以一掌之力,就把大秦天下的先天武宗全都压了下去!
这让谁能不惊,不为之震撼?
——
ps:标题来自庄子的《说剑篇》,金鱼很喜欢,原文一段话是:“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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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辟谷之秘 至强道种
众人震撼时。
花信风歉然道:“我兄长性子直,出手从不留情面,以至于让六殿下屈膝跪地,颜面尽失,实在是很抱歉。”
话虽这般说,她那眉梢和眼角之间,却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和笑意。
“道什么歉,我说过了,他这叫自取其辱。”
苏奕淡然开口。
“呃……”
花信风眼珠滴溜溜一转,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对四周众人道:“你们看,我兄长性子就是这么直,这是天生的,这辈子怕是改不掉。”
众人:“……”
秦弗气得差点吐血。
他本镇压跪地,本就丢尽颜面,无地自容,花信风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语,无疑于伤口撒盐,心头捅刀。
苏奕直接就将他无视了。
这等蝼蚁般的小角色,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若不是不合时宜,他早出手将这夺舍者的神魂抽出来,根本不会这般轻饶了。
秦弗见状,心中松口气之余,内心又涌起被无视的耻辱感,比被人践踏更可悲的是,人家连践踏你的兴趣都没有。
“该你了。”
苏奕目光看向商洛语。
在场众人心中一紧,皆意识到,这来自大夏的年轻人,绝对是个狠茬,不动手时平平无奇,极容易被忽略,一旦动手,简直强势到不知收敛的地步!
商洛语眉梢间浮现一抹凝色。
但她并不畏惧,面对苏奕的目光,径直长身而起,神色清冷道:
“大周苏奕在先天武宗境时,便有剑杀元府境修士的逆天之力,你和他比,还差得太远。”
这番话,得到了在座大多人的认可。
纵然仇视苏奕,谁也不能否认,苏奕过往战绩之恐怖。
只是……
花信风唇角却狠狠抽搐起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都没想到,商洛语会拿苏奕过往战绩,来诋毁苏奕自己……
苏奕眼神也有些古怪,哦了一声,道:“我也给你一个先出手的机会。”
之前,他给秦弗先出手的机会,结果秦弗被轻松镇压了。
现在,面对辟谷境修为的商洛语,他同样说出这番话,那等轻松的姿态,让在座众人心中皆感觉有些不对劲。
“呵。”
商洛语眉梢间泛起一丝冷意,她修行至今,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狂妄的角色。
这让她也有尊严被挑衅的感觉。
“刀剑无情,你可要当心了。”
商洛语说着,正要出手。
秦洞虚忽地笑着开口道:“行了,这位来自大夏的小友,已证明了自身实力,再切磋下去,非闹出矛盾不可。”
苏奕眉头微皱。
花信风已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传音道:“公子,暴露太多实力也不好,容易被那些老家伙忌惮,等进了乱灵海,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战利品。”
在她眼中,在座那些大人物,已被定义成战利品了……
同一时间,花信风神色一整,矜持中带着骄傲,淡淡道:“秦前辈既然这么说,是否也意味着,我和兄长已经得到您的认可了?”
秦洞虚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一扫在座众人,道:“诸位道友相信也没有意见吧?”
秦洞虚都这般说了,谁还会反对?
此事就这般敲定下来。
商洛语默然,重新落座,只是偶尔看向苏奕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
……
深夜。
苏奕和花信风离开天水山庄,返回东孚郡城住处。
“你今日打着榴火真君的幌子行事,怕不是临时起意吧?”
路上,苏奕问。
已是深夜,疏星朗月,城中行人渐稀。
“不错。”
花信风坦然道,“不过,公子放心,榴火真君已返回大夏,她就是知道,短时间内也不会找咱们的麻烦。”
说到这,她微微一笑,道:“当然,我也知道,公子定然不会忌惮这些,你之所以这般问,肯定是觉得我撒谎太多,以至于心里怀疑,我这人不老实吧?”
苏奕摇头道:“错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的容貌是假,名字是假,行事手段也真真假假,这些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不碰触我的底线便可。”
花信风呆了一下,眨了眨灵秀的眸,好奇道:“那公子的底线是什么?”
苏奕随口道:“背叛。”
花信风顿时笑道:“公子放心,此次我们合作,我断不会有二心。”
苏奕没有再多说,负手于背,朝前行去。
花信风连忙跟随其后,只是看向苏奕的背影时,她那深邃漂亮的明眸,却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今日的宴席上,苏奕一眼就识破秦弗、商洛语的底细,这带给她极大的震撼。
而苏奕所施展的易容秘术,更是精妙绝伦,偌大的宴席上,那些大人物的目光何等老辣,可到最后,却竟没有一人看出一丝蹊跷。
这一切,让花信风内心的好奇都被勾起。
以往时候,作为大周十方阁的长老,她近乎搜罗了和苏奕有关的所有情报。
苏奕的来历、出身、经历,所参与的大小战斗,以及其秉性、喜好、修为等等,全都被她研究了不知多少遍。
曾经,她也怀疑苏奕是个夺舍者,可直至苏奕杀上玉京城苏家时,她毫不犹豫否定了这个推断。
若真是夺舍者,哪可能会去不惜一切去找苏家复仇?
可让花信风感到无解的是,她越研究苏奕过往事迹,就越感觉苏奕身上秘密太多,就如一个无人可参透的谜团般。
直至此次亲自和苏奕一起行动,花信风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和苏奕接触越多,就越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完全就无法让人真正摸清楚他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到现在,花信风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
自己的好奇心,已完全被苏奕黏住,甚至都有些无法自拔的感觉,就像喝酒一般,越喝越上头……
“我可不能就这样沦陷了!”
直至返回住处时,花信风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一定要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
好奇心也会让女人沦陷!
花信风可不想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沦陷了。
苏奕可不知道,花信风内心有这么多想法。
他此时正在打坐修炼。
前不久在天元学宫炼制的两仪九清丹,已只剩下五颗。
按照每天吞服一颗的状况,五天后,他便可彻底将先天武宗境锤炼到圆满地步,可以开始去尝试突破辟谷境。
辟谷境是元道三大境的第一个境界。
也是修行之路的起始。
能否在辟谷境中筑就雄厚无比的根基,足以影响以后道途。
像武道四境,最本质的目的,就是在为踏足辟谷境时做准备。
苏奕在此次转世重修之初,就以绝武皇所缔造的堪称大荒第一筑基法的松鹤锻体术进行修炼,先后淬炼出“诸窍成灵”“隐脉”“道罡”“五蕴性灵”等堪称震烁古今的大道底蕴。
且在九狱剑力量的共振下,让他每一种大道底蕴皆实现进一步的升华和突破。
不夸张的说,如今他在武道四境所筑的根基,早已远超前世同一境界的时候,放眼大荒九州亿万修行之辈中,也称得上独步无双。
而这一切的努力,皆是在为踏足元道之路的第一个大境界做准备!
所谓辟谷,便是可以摆脱世俗食物的羁绊,餐霞饮露,炼化元气来强壮己身。
也就是世俗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气”。
辟谷者,可饮金泉之液,食银石之髓,可吞吐天地元气于体内,亦可掌腾云驾雾之术,凭虚而游四海,驭风唤雷、无惧水火。
故而,世俗皆称之为“陆地神仙”。
而在修行者眼中,踏足此境,便等于踏足大道之上,寿元可暴涨三百载,摆脱世俗寿元之枷锁!
对苏奕而言,踏足此境,更是重中之重。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尺之台,起于累土。
辟谷境是大道之始,更是修行之根,根基不牢固扎实,又怎能长出参天而起的大树?
“也不知当我踏足辟谷境时,又能筑成何等品相的元力种子了。”
修炼时,苏奕不禁悠然向往。
成为辟谷境修士,便可在体内种下元力种子,元力种子品相越高,代表大道根基越雄厚。
在大荒九州,关于元力种子的划分,不同的道统有不同的评判标准,佛门将元力种子称作涅槃根,分作九叶,一叶一世界。
道门将元力种子称作元胎,分作三重九等。
魔门更直接,将元力种子简单分作两种,魔种和非魔种。
但有一个被所有顶级道统公认的事实是,“道种”为最顶级的元力种子。
所谓道种,就是蕴含道韵的元力种子。
在踏足辟谷境时,就能拥有道种者,被视作天生的修行种子,千中无一,极为稀罕。
道种的品相因人而异。
厉害者,在破境时,引来天地异象,大道共鸣,结出的道种呈现出神妙莫测的异象。
有的道种可衍化山河之相、日月之形,有的则化为各种玄妙宝物的形态,有的甚至能凝结为雷、电、风、火等图腾符号。
各有各的玄妙和威能,如若天赋般,让修行者拥有远超寻常之辈的大道根基和力量。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些道种或许稀罕,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此次转世,图谋的是一颗真正的至强道种!
第三百七十四章 邪道巨枭
前世时候,苏奕曾耗费数千年时间来研究辟谷境。
仅仅是搜罗的和辟谷境有关的古老典籍,便有上万种之多。
若论在“道种”的认知上,他自问放眼大荒天下,纵观古今岁月,怕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谓至强道种,原本仅仅只是流传在大荒九州的一个缥缈传说。
传闻中,一些天资和根骨足以惊艳诸天的妖孽人物,在踏足辟谷境时,会遇到极可怕的劫数,宛如禁忌,古来至今,还不曾有人能从此劫下活下来。
故而,一直流传说,若谁能够从此劫中活下来,便能凝结出真正的至强道种!
这自然是一种推测。
因为古来至今根本无人能渡过那等禁忌般的劫数,故而谁也不知道,所谓的“至强道种”是否真的存在。
可苏奕却敢肯定,这等大道根基是存在的!
这是他从“轮回”中得到的答案,在幽冥之地,便存在着有关“至强道种”的记载。
说此等道种,是在禁忌中搏一线生机,于极尽毁灭中缔结出的完美道种,由于为天道所不容,故而在尝试凝结此道种时,最易遭受天谴!
苏奕自然不怕什么禁忌劫数,也根本无惧什么极尽毁灭。
此次转世,他本就是要求索更高的剑途,自然不可能错过凝结至强道种的机会了。
……
翌日一早。
东海之畔。
足有百丈长的“化岳楼船”载着以秦洞虚为首的一行人,朝东海深处掠去。
苏奕和花信风也在其上。
“按照这艘宝船的速度,两天后,便可抵达乱灵海的边缘地带。”
化岳楼船上的一座雅间内,花信风坐在桌前,水灵灵的眸打量着雅间内的摆设,喜滋滋道,“唔,若此行顺利,这艘宝船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苏奕立在轩窗处,眺望远处。
金色的阳光洒在蔚蓝的大海上,仿佛跃动的碎金,荡漾在波澜起伏的浪潮上,熠熠生辉。
由于化岳楼船是遁空飞行,让得视野也变得极辽阔,远远地,还能看到许多渔船漂浮在海面上,帆影点点,偶尔有海鸟成群飞翔,洒下一串嘹亮的清啼。
略带湿意的海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这艘宝船谈不上多厉害,只能当做座驾行动,大而无当,也太招摇,极容易被海中潜伏的妖兽盯上。”
苏奕吹着海风,抿了一口酒。
“呃,公子不喜欢的话,可以让给我呀。”
花信风笑嘻嘻说道。
“随便。”
苏奕说着,折身坐在桌前,拿出一些空白玉符,开始一一祭炼起来。
“公子这是在炼制什么秘符?”
花信风好奇道。
苏奕随口道:“若按你所言,群仙剑楼当初真的是一个皇级道统,那么这个势力所留下的遗迹中,必有诸多机关和杀阵,别说这船上的那些元道修士,就是灵道大修士要探寻其中的机缘,怕也会遭遇诸多致命般的威胁。”
花信风心中一凛,道:“秦洞虚那老家伙手中,掌握着一份秘图,和他们一起行动时,应当可以避开诸多凶险。”苏奕哂笑摇头:“且不说那秘图是真是假,就是真的,也注定派不上大用场,毕竟,无数岁月过去了,谁敢说那群仙剑楼遗迹中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变化?”
顿了顿,他瞥了花信风一眼,道:“更何况,一份秘图而已,或许可以让人提前辨认出其中所埋伏的凶险和杀劫,可一旦这些凶险爆发,又有几人能避开?”
前世的苏奕,走遍大荒诸天,闯过不知多少大凶之地,若论经验之丰富,比这世间修行之辈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花信风眉宇间浮现一抹凝色,道:“这么说,公子此刻所炼制的玉符,就是在为探寻机缘时做准备?”
“不错。”
苏奕点头。
他此刻炼制的秘符,有可以挡劫化灾的“替身符”,有能够遮蔽身上气息的“敛息符”,有可以侦测力量波动的“测凶符”……
足有十余种之多。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力量,去探寻一个极可能是皇级道统所留的遗迹,只能提前做足各种准备。
若换做他前世最巅峰时,根本无须这般麻烦,一人一剑,直接杀进去就行了。
“公子,你炼的这些秘符能否分我一些?”
花信风漂亮的眸看向苏奕,带着期盼之色。
“你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苏奕直接拒绝。
这些玉符看似容易炼制,实则极消耗心神力量,且所用空白玉符,皆是达到五品的灵玉,价值昂贵。
苏奕自己都不够用,哪可能再赠给花信风了。
“哦~~”
花信风难掩失落,以前时候,她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开口,谁都会眼巴巴地主动送上门。
可苏奕,竟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这家伙的性子,可真是不讨女孩子欢心啊……”
花信风暗自嘀咕。
与此同时——
化岳楼船顶层的一座大殿内。
秦洞虚、顾青都、游长空、澄真、聂行空五人汇聚在一起,正在进行密谈。
“秦某昨天已得到明确消息,此次前往乱灵海深处探寻机缘的强者虽多,可真正值得我们重视的,只有一股势力。”
童颜鹤发的秦洞虚捻须开口,“一个是以阴煞门门主‘童星海’为首的邪道势力,在其身边,汇聚了十多个邪道枭雄。”
“仅仅我知道的,便有血魂山‘天蛇老妖’、九煞河‘青鲨水君’、金焱岭‘金尸老魔’。”
“这三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残忍谲诈,像天蛇老妖,早在五十年前时候,就在一场惊世雷劫中,一举破境,踏足元府境中。”
“青鲨水君和金尸老魔,也都是成名多年的狠茬子,前者精通御水之法,后者精通诸多诡异可怕的秘咒。”
“他们如今和阴煞门门主汇合在一起,绝不容小觑了。”
听到这,在座众人眉梢间皆浮现一抹凝色。
毋庸置疑,当前往探寻群仙剑楼的机缘时,极可能会和这一群邪道老魔头碰上。
“除了这些角色,我们还要警惕‘夺舍者’。”
秦洞虚眸光闪烁,“此次群仙剑楼遗迹横空出世的消息,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出意外,以往那些年里,蛰伏在大秦、大魏、大周三国境内的夺舍者,极可能会参与进来。”
“这些夺舍者,无论修为高低,都不能小觑了,诸位应该清楚,能够从异界降临到苍青大陆的角色,其本尊最弱都有灵道层次的修为,那么现在来的仅仅只是他们的一股神魂力量,可他们所掌握的秘法和底牌,注定不会少了。”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神色各异。
夺舍者!
对他们这些立足在世俗巅峰的修行者而言,自然不会陌生了。
“秦兄可有确切的夺舍者名单?”
游氏一族的太上长老游长空问道。
秦洞虚摇了摇头,“这些家伙,皆一个比一个会掩藏身份,他们若不主动暴露,几乎很难辨认出来。”
闻言,不少人都点头不已。
夺舍者最让人忌惮的,就是身份极神秘,就是他们这些修行者,仅凭肉眼和神念力量,也无法辨认出谁是夺舍者。
“或许,在我们这艘船上,就有夺舍者的存在。”
上林寺藏经楼长老澄真开口,他枯瘦如柴,白眉白须,此话一出,让不少人脸色微变。
“澄真道兄莫非看出了什么?”
秦洞虚问。
“那来自大夏的一对兄妹,就极为可疑。”
澄真神色平静,声音沙哑缓慢,“按照秦道友的说法,他们手持榴火真君二弟子绿云的令牌而来,可关于他们的来历,依旧存在诸多疑点。”
众人目光闪烁。
“我也有此怀疑,他们出现的太巧了,并且,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印证他们是否真的和榴火真君有关系。”
顾青都沉声开口,“若万一他们包藏祸心,另有图谋,我们必须提前防范一二。”
秦洞虚神色一阵明灭不定。
半响,他眸子中冷芒一闪,道:“此事好办,接下来的路上,找一些机会,再去试探一下他们便可。若他们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就提前把他们灭了便是!断不会让他们影响到我们的行动了!”
……
两天后。
远处海面上,变得阴森可怖。
厚重的黑色雷云,遮天蔽日,偶尔有沉闷的雷音响彻,有妖异可怖的血色闪电闪烁,海面汹涌如怒,掀起惊涛骇浪。
那天海之间的气息,变得狂暴混乱,阴沉灰暗,压抑得让人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抵达这里,就等于进行乱灵海的边缘地带!
化岳楼船飞遁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小心翼翼。
因为这片海域中,浪涛排空,偶尔有接天而起的风暴肆虐,横移海面上,动辄就能将化岳楼船这等宝物撕成碎片了。
楼船上,苏奕凭栏而立,看着远处那宛如末日般的混乱狂暴景象,深邃的眸中不由泛起一丝凝色。
这乱灵海的天地气息极混乱,呈现出崩坏、毁灭般的诡异景象!
“这片海域很久以前定然曾发生大灾变,让得天地秩序遭受严重毁坏,历经无数岁月变迁后,才形成了这样一片混乱崩坏的景象……”
苏奕自语。
海风刮来,吹得他衣袍飘飞,猎猎作响。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四大禁忌事物
乱灵海!
大秦境内第一大凶之地。
传闻中,这片海域内埋葬着诸多古老道统的遗迹,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吸引着不知多少强者前来探寻。
有幸运之辈偶获古老传承,从此一飞冲天,成为名满天下的风云人物。
但幸运儿终究只是极少数。
更残酷的现实是,绝大多数前来探寻机缘的强者,皆丧命于此,有来无回!
以至于到现如今,真正敢闯入乱灵海冒险的,几乎都是先天武宗以上的角色。
先天武宗之下的人物,根本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抵达此地,就等于进入了乱灵海的范畴,越往深处就越凶险。”
花信风神色变得认真而凝重,“我们十方阁曾搜集过诸多和乱灵海有关的消息,可至今对这片海域的了解,依旧只是冰山一角,一鳞片爪。”
“乱灵海太神秘了,充斥诸多诡异和反常的事物和力量,一些宛如禁忌般的地方,就是元道修士也不敢靠近一步,否则必死无疑。”
“像这片海域深处,有一座笼罩在血色雾霭中的白骨宝塔,它就像一个幽灵,会出现在不同的海域,一旦见到它,必须第一时间远远避开,否则,就会被漫无边际的血色雾霭笼罩,沦为一堆枯骨,成为那白骨宝塔的一部分。”
听到这,苏奕饶有兴趣道:“有意思,还有其他诡异的东西吗?”
“当然有。”
花信风不愧是十方阁的人,很快就说了其他一些诡异和反常地方。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乱灵海深处,被人发现的大凶事物有四种。
除了那笼罩在血色雾霭中的白骨宝塔,其他三种分别是不归岛、葬灵山、载星船。
有一座被叫做“不归”的岛屿,岛屿上寸草不生,每当夜色降临,其上就会漂浮起一盏盏碧油油的灯笼,浮现出幽冥地狱般的可怖异象。
但凡靠近此岛十里之地,就如踏上了不归路,无论修为高低,血肉会瞬间化为灰烬,神魂则会被那一盏盏碧油油的灯笼摄取。
不归之名,便由此而来。
葬灵山,则是一座漂浮在乱灵海之上的大山,足有千丈高,常年覆盖在浓厚的灰色雾霭中。
此山最为神秘,任何生灵只要踏上此山,就如凭空蒸发般消失不见,不知死活。
每隔一段时间,此山上的灰色雾霭就会消褪,露出真实面貌。
但也仅仅只能看到,那千丈高的黑色山体上,缠绕着四条粗如黑色蟒龙般的锁链,每一条锁链上,皆捆缚着一具尸体。
那四具尸体,一个是背生双翼,三头六臂,体态修长的男子。
一个是足有百丈长,上半身覆盖着金色鳞片,下半身则是蛇尾的生灵。
另外两个,分别是一个身穿染血僧袍,没有头颅的僧人,一个胸膛被破开,头戴莲花冠冕的道人。
他们的身份无人知晓,可他们那被锁链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尸体,直至如今,依旧散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波动。
曾有元道修士尝试靠近葬灵山,结果都还没有登上此山,就被那四具尸体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活活给震碎了神魂,暴毙而亡!
这便是葬灵山,哪怕其上充斥诡异和神秘,至今也再没人敢靠近过去。
至于载星船,则是一艘黑色小船,才三丈长,像一艘莲舟,可每当此船出现,就宛如载满了星光般,熠熠生辉,虚幻神秘。
此船也最恐怖,只要有人靠近,船上的星光就会激射而起,化作滔天剑气,轻轻一扫,便能轻易斩杀修行之辈!
至今,还不曾有人能够从载星船的剑气斩杀之下活下来!
“白骨宝塔、不归岛、葬灵山、载星船……”
听完,苏奕也不禁感到惊奇,这乱灵海不简单啊。
可惜,花信风给出的消息太少,让他很难推敲出,这四种充满诡异色彩的事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所谓的“白骨宝塔”,极可能是一件魔兵,不归岛上的碧火灯笼,则疑似和鬼修一道有关。
葬灵山上那四条锁链捆缚的四具尸体中,背生双翼,生有三头六臂的男子,极可能是“银翼灵族”的后裔。
而那上半身覆盖金色鳞片,下半身则是蛇尾的生灵,则疑似是“金蛟灵族”的后代。
当然,这仅仅只是苏奕的推测,没有亲眼见到,他也不好给出判断。
反倒是那一艘载星船,倒是让苏奕极感兴趣,此船载满星光般的剑气,若是一件宝物的话,可就很不简单。
交谈时,化岳楼船已经载着众人,朝乱灵海深处掠去。
一路上,雷云密布,怒海狂涛,一片混乱动荡的景象。偶尔有血色闪电在天穹黑云深处闪现,照得天海之间一片殷红,妖异慑人。
不过,秦洞虚他们明显并非第一次前来,由他们带引,这一路上,化岳楼船有惊无险地避开许多天灾。
半个时辰后。
“快逃,快逃——!”
猛地,极远处的海域上,传来一阵惊恐的大叫。
可那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消失不见。
化岳楼船上,秦洞虚、顾青都等人皆神色凝重,惊疑不定。
难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凶险的事情?
苏奕和花信风也被吸引,目光遥遥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阴森灰暗的动荡海域和黑色雷云覆盖的天穹,再没有其他发现。
“公子,乱灵海就是这样,时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诡异事情,就是元道修士,若不熟悉这片海域的情况,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花信风低声传音,“不过,我们这次和那些老家伙一起行动,倒是不必担心这些,哪怕就是危险来了,也有他们在前边顶着。”
说到最后,她唇角不禁掀起得意的笑容。
“那是什么?”
苏奕目光忽地注意到,化岳楼船一侧极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片绿油油的光晕,像火焰似的,随着海水不断翻滚。
仔细看,那赫然是一片绿色的荷花,密密麻麻,一望无垠,像绿色的毯子般,覆盖在海面上。
花信风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惊色,道:“不好,这是‘蜂妖鬼莲’!!”
几乎同时,化岳楼船顶部,响起秦洞虚的大喝声:“快离开这里,快!”
声音透着罕见的凝重。
轰!
化岳楼船轰鸣,宝光流转,速度骤然加快,如离弦之箭般,朝远处掠去。
只是,那极远处的一片绿油油的荷花中,骤然掠起成百上千的彩色光影,如若铺天盖地般,朝化岳楼船扑来。
速度之快,直似一道道迅疾闪电!
苏奕当即就看到,那些色彩光影赫然是一头头模样诡异狰狞的蜂鸟。
皆只有拳头大小,羽翼透明似的,带起缤纷的妖光,其头颅则呈现出狰狞凶恶的鬼脸,眼瞳猩红,青面獠牙,嘴巴发出一阵阵尖锐如鬼哭似的叫声。
当成百上千的蜂鸟一起动,直似一片五彩斑斓的风暴,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太快了!
几个呼吸间而已,这群狰狞的凶物,就已经追到了距离化岳楼船不到百丈之地。
“诸位,准备战斗!”
见到这一幕,秦洞虚大吼。
顾青都、澄真、聂行空、游长空等大人物,纷纷第一时间祭出各自宝物,隔空出击。
轰隆!
剑气、刀光、枪影、巨斧……各种流光溢彩的宝物掠起,带着滔天的威势,朝远处那追上来的蜂鸟轰去。
刹那间而已,就有一大片蜂鸟被轰杀。
可那些蜂鸟太多了,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从不同方向扑向化岳楼船,一时间,根本就杀不完。
“船上的道友,快请一起出手!”
秦洞虚怒吼。
根本不必他提醒,分布在楼船上的商洛语、蔺余悲等其他强者,也都出手了。
轰隆~
一场大战,当即在这灰暗阴森的乱灵海上拉开帷幕。
苏奕负手于背,凭栏远眺,眉头微皱,自语道:“这次的遭遇有些不对劲。”
花信风一怔,道:“公子可看出什么了?”
嗖!
就在此时,一只蜂鸟掠来,竟冲破楼船上的防线,朝苏奕伫足的轩窗处冲来。
其拳头大小的躯体,带起锋利无匹的缤纷妖光,一对猩红的瞳尽是嗜血般疯狂气息。
苏奕探手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那蜂鸟登时遭受禁锢般,被苏奕抓在了掌心,唇中发出狰狞凄厉的尖叫,可任凭挣扎,也无法逃脱。
苏奕掌指发力,这蜂鸟浑身一颤,登时晕死过去,轻松的就像掐死一只蝼蚁般。
苏奕这才开口道:“这是‘鬼脸妖蜂’,谈不上多厉害,最多也只堪比九阶妖兽,性情暴戾,成群出没,可若非遇到生死危机,这种妖物极少会主动出击。除非……”
花信风道:“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以‘驭灵之术’,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苏奕说着,指尖轻轻敲了两下,那鬼脸蜂妖的一对雪白獠牙就被敲了一下,滚落掌心。
仔细看,这一对獠牙如若雪白月牙似的,锋利慑人,蕴含着一股妖异的灵性气息。
而失去獠牙后,鬼脸蜂妖一身的生机登时消褪得一干二净,彻底死掉。
苏奕当即将这一对獠牙收起。
这是一种五品灵材,看似微小,实则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价值不菲。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这次遭受的袭击,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花信风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吃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天宫遗迹
砰!砰!砰!
一只只鬼脸妖蜂闯过防线,冲进化岳楼船,就如一道道闪电,劈得楼船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
偶尔更有一阵惨叫声响起。
苏奕和花信风所在的房间也遭受到冲击,但每当有鬼脸妖蜂冲来,就会被苏奕探手擒下,拔掉它们的獠牙,随手收起来。
就和守株待兔的猎物似的,一抓一个准。
半刻钟时间后。
化岳楼船众人终于击溃鬼脸妖蜂的袭击,朝远处海面掠去。
在离开那一瞬,苏奕远远地看到,那一片绿油油的荷花深处,悄然出现一道身影。
这是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肤色白皙如玉,眼瞳碧绿妖异的男子,腰畔挂着一条盘绕起来的猩红长鞭,手中托着一个赤红如血的葫芦。
他似乎察觉到了苏奕的目光,不禁一怔,旋即抬起手,笑着朝苏奕挥了挥。
就如在为老友送行。
而后,这黑衣斗篷男子的身影悄然消失不见。
“又一个夺舍者。”
苏奕眸光深邃,牢牢记住了对方的样貌。
“公子,你在看什么?”
花信风问。
“一个向我挑衅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最好祈祷别让我抓住他。”
苏奕淡淡开口。
他目光看向花信风,把刚才那黑色斗篷男子的模样描述了一遍,问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花信风摇头,道:“若对方是夺舍者,其身份就很难猜测了,这种家伙也最擅长隐瞒自己的气息和来历,就像大秦六皇子秦弗、潜龙剑宗宗主聂行空,若非公子提醒,我都不敢想象,他们竟会是夺舍者了。”
苏奕不再多想。
这次遭受鬼脸妖蜂的突袭,对他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轻轻松松收集了六十余对妖蜂獠牙。
和白捡了一批五品灵材也没区别。
经此一战,也让化岳楼船破损大半,满目疮痍,事后统计,船上的九位先天武宗人物遭难,被鬼脸妖蜂杀死。
这样的损失,让掌控此船的顾青都心都在滴血,脸色阴沉难看。
秦洞虚等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才刚抵达乱灵海不久,就碰到是这样一场祸事,自然让人心情很差。
不过,接下来的路途上,倒是风平浪静,虽也遭遇了许多可怖的天灾,但都有惊无险地避开。
两个时辰后。
远远地,一阵缥缈的啼鸣声传来,在天地间不断回荡,犹如婴孩哭泣之声般,极为渗人。
“到了!”
化岳楼船上,秦洞虚凭栏而立,目光灼灼,露出期待之色。
在他身边,顾青都、澄真等大人物,也都把目光齐齐望向远处,神色间浮现出抑制不住的震撼。
就见极远处的天地间,有神曦蒸腾,光霞如瀑,遮蔽千丈范围的天地间,衬得那片天地一片煌煌神圣的气息。
而在虚空中,则有一座天宫似的建筑浮现,直似有无垠高大,通体似由神金仙玉堆砌而成,弥散出万千道神虹。
一眼望去,就如神仙栖居之地!
“公子你看,那便是群仙剑楼的遗迹力量所化,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悬浮在此,吸引天下修行者前来。”
花信风灵眸发亮,满脸期待,“只看这等旷世异象就知道,那遗迹之中,定有了不得的造化问世!”
苏奕远远眺望,凝视片刻,道:“这地方,的确是一个机缘之地,可同样,也充斥极大的凶险,接下来的行动中,莫要贪念什么宝物,先摸清楚那其中的玄机,再动手也不迟。”
在他眼中,那虚空中再神圣辉煌的景象,也掩盖不住一股冲霄而起的杀气!
花信风点了点头。
她内心也有些紧张,毕竟,此次行动中,竞争者极多,会发生诸多不预测的凶险。
“该死!有人早已捷足先登,进入了那一座遗迹中!”
蓦地,楼船上响起秦洞虚震怒的声音。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虚空中那一座宛如天宫般的建筑门庭前,两扇足有十丈高的大门早已开启,门内光霞氤氲,看不清楚究竟。
“按照之前的推断,不是说这遗迹入口的封禁力量,会在三天后才能消散吗?”
顾青都皱眉。
“肯定是有人提前动手,破坏了那封禁力量。”
游长空脸色阴沉。
一想到一桩天大的造化,竟然被人抢先一步,这些大人物谁能不焦灼恼怒?
“诸位莫急,这等遗迹之地,凶险莫测,就是提前进去,不见得就能第一时间夺得造化。”
秦洞虚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更何况,哪怕其中的造化被他人得到,我们一起出手,再将其夺过来便是!”
“走,我们也进去。”
说着,他已率先行动起来。
当即,化岳楼船上的强者,皆飞掠而起,跟在秦洞虚后边,朝远处虚空中的天宫中掠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那天宫大门后,身影便消失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苏奕在进入这扇大门时,目光朝远处的海面扫了一眼,而后就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那家伙是谁,神念力量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海水下方,足有百丈深的地方,一个身着杏黄道袍,模样俊秀的少年,脸色微微一变。
若葛长龄在,一眼就能认出,这少年正是他的弟子葛谦。
“怕个球,进了那群仙剑楼的遗迹,也和主动送上门的韭菜没什么区别,就等着被人收割吧。”
葛谦神魂中,一道苍老的声音悠然开口。
“老家伙,你确定这群仙剑楼内,真的是一个被人提前布置好的杀局?”
葛谦神色明灭不定。
“既是杀局,也是机缘之地,有人打算一箭双雕,收了机缘,再黑吃黑,把那些个被机缘引诱过来的韭菜都收割了。”
苍老的声音微微有些凝重,“这样的浑水,我们还是不去掺合为妙。”
葛谦嗤地笑起来,“以前时候,你不是经常怂恿我去冒险,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这苍青大陆上,还没有谁能威胁到你吗?”
话语透着浓浓的讽刺味道。那苍老的声音恼羞成怒般,恶狠狠道:“你小子懂个屁,我们前来的这些天里,起码见到了三个夺舍者,除此,还有一些元府境邪修,最弱的角色都有辟谷境修为。以你小子如今那先天武宗境的修为,哪有资格和他们掰手腕?”
顿了顿,他唏嘘道:“老夫也曾是睥睨诸天星空的大人物,皇境见我也低眉,不敢不敬,不曾想,如今却沦落到仅仅只剩下一缕残魂,若非如此……哼,就那些个小蝼蚁,老夫翻手可灭!”
葛谦没好气道:“行了,什么时候你能改掉这种吹牛的习惯,我起码还能高看你一眼。”
说着,他眉头微微一皱,“奇怪的是,那苏奕却至今不曾显现踪迹,他难道对这等旷世机缘不感兴趣?”
谈起苏奕,那苍老的声音变得严肃一些,道:“或许,那家伙早已经来了,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而已。”
“是吗,我可真想见识见识他的风采啊……”
葛谦悠然向往。
前不久的时候,他从大周北疆浑溟海深处返回后,就听说了有关苏奕的一系列轰动大事,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这才多久,那苏奕就强大到杀陆地神仙如杀鸡宰狗的地步了?
震惊之后,他就感到无比庆幸,当初没有去找苏奕的麻烦,否则,倒霉的注定会是自己了!
“你想和他动手?虽说你和他一样是先天武宗,并且修炼的乃是本座所传授的‘玄武真炁经’,论底蕴和战力,也足以跨境界去灭杀这世俗中的辟谷境角色,可你若真遇到苏奕……”
不等那苍老的声音说完,葛谦就打断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他的风采,远远地看一看而已,谁说我要和他打架了?我还想多活一些日子呢!”
苍老声音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怂!”
恨铁不成钢。
葛谦不以为然。
忽地,那苍老声音似察觉到什么,急促道:“连运转玄武闭息诀!”
葛谦心中一震,来自谨慎小心多年磨炼出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就按苍老声音所说,运转秘法,将一身气息彻底内敛,整个人宛如没有了生机,化作一块冷冰冰的海底碣石般。
唰!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恐怖的神念力量扫过这片海域,宛如来自神祇的窥视,带着让人窒息的强横威压。
那一刹,葛谦毛骨悚然。
而远处海面上,则凭虚立着一个足有十多丈高,宛如一座小山峰般的白色巨猿。
巨猿眼神清澈平和,双臂抱胸,手中握着一柄丈许长的金色大戟。
而在其宽厚的左肩上,摆着一个蒲团,一个女子穿着一袭素净玉袍,懒洋洋坐在其上。
女子女扮男装,唇红齿白,俊秀十足,其右手中,握着一柄雪白羽扇,轻轻挥动,仪态闲散。
她就宛如来游山玩水似的,远远望着那群仙剑楼的遗迹,半响才笑道:“重阳,走吧,去那不归岛瞧一瞧,等过段时间再来此地。”
宛如山峰般高大的白色巨猿,微微颔首,恭敬道:“是,师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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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桩机缘
当这一人一猿离开后,那一股覆盖这片海域的恐怖神念力量,这才消失不见。
海底下,早已紧张之极的葛谦如释重负。
而其神魂中,那苍老的声音沙哑开口:“没想到,这乱灵海中竟来了位灵道大修士!”
葛谦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喃喃道:“这世道怎么变得越来越可怕了,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乱灵海吧?”
那苍老声音气得怒吼:“本座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你这等胆小的混账东西,这次你若敢离开,本座保证再不传授你任何修炼心得!!”
葛谦一呆,旋即无奈喟叹:“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心中已开始盘算,该如何在这凶险四伏的乱灵海苟活下去了……
群仙剑楼遗迹内。
一重重恢弘殿宇鳞次栉比,错落矗立,宛如一个巨型迷宫般,处处都是古老阵法的痕迹。
虚空中,覆盖着一重无形的结界光幕,一旦靠近,就会遭受到结界力量的轰杀,那等威能,就是元道修士也扛不住。
这也就意味着,此地根本无法遁空飞行。
秦洞虚手中有着一份秘图,带领着众人穿行其中,一路上竟是极为顺利。
可让他们神色难看的是,一路上,他们也发现了许多藏有机缘的地方,可无一例外,皆早已空空如也,明显被人提前一步夺走了。
“秦兄,你这份秘图是从哪里获得,莫非那些提前进入这片遗迹的家伙,同样也拥有这样一份秘图?”
顾青都忍不住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我这份秘图,是聂兄所赠,聂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说话时,秦洞虚目光看向潜龙剑宗宗主聂行空。
所有人都露出意外之色,把目光看向聂行空。
聂行空神色平静道:“这份秘图是聂某从一位好友手中得到,至于他是否赠予其他人,聂某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眉头皆微微皱起,察觉到有些蹊跷。
“敢问聂兄你那位好友是谁?”
顾青都眸光如电,沉声问道。
聂行空摇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诸位也看到了,我们这一路走来,若无这一份秘图指引,怕是根本不可能顺利地走到这里。”
这一点,众人皆无法否认。
这群仙剑楼遗迹中杀机重重,到处是古老禁阵的痕迹,若不是有这份秘图指引,他们怕是早遭遇到诸多不可测的杀劫了。
“走吧,继续前行。”
沉默片刻,秦洞虚带着众人继续上前。
苏奕和花信风走在队伍的最后边。
目睹这一幕幕后,苏奕传音道:“聂行空这夺舍者身上有问题,极可能充当着内奸般的角色,我怀疑,他以一份秘图为诱饵,为的便是把秦洞虚这些人引诱到这里。”
花信风漂亮的眸悄然一凝,道:“这么说,从一开始的时候,这群仙剑楼遗迹,就是一个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有可能,不过,此地所分布的机缘应该是真的,否则,断不可能闹出如此大动静。”
苏奕随口道。
“公子,你说着聂行空该不会和我们的打算一样,既要机缘,又要黑吃黑,把那些老家伙都给坑了吧?”
花信风黛眉微皱。
苏奕淡淡道:“那就要看看,和聂行空联手之人,究竟是否有这样的能耐了。”
“该死,这一座灵池内生长的神药,明显刚被人摘走!”
苏奕一群人来到了一片建筑群内。
这里矗立着一座座古老的殿宇,中央处,则是一个百丈范围的道场,道场一侧,是一个约莫三丈范围的池塘。
池塘早已干涸,只剩下一滩黑色淤泥。
此时,游长空探手从那一堆淤泥中,抓出一些根茎,兀自残留着惊人的灵性气息。
这明显是极为珍贵的神药,可却被人提前一步摘走了。
这让游长空脸色颇有些难看。
费了这么大劲前来群仙剑楼的遗迹,可这一路上,但凡遇到的存在着机缘和宝物的地方,几乎无一例外都被人提前一步抢走,这滋味,可太不好受了。
秦洞虚深呼吸一口气,吩咐道:“搜一搜这附近的建筑,看是否有没有被那些对手发现的宝物了。”
当即,众人分散行动起来。
苏奕掌指间,握着“侦灵”秘符,这一瞬,随着他催动此符,很快,秘符微微一颤,其上出现一丝玄妙的波动。
“来这边。”
苏奕感应着那一丝波动,和花信风一起,朝西南角的一座殿宇行去。
从进入群仙剑楼开始,他就将侦灵秘符握在掌心,一路上凭借此宝感应过多次。
可全都一无所获。
也是此时,这块秘符才总算有了一些反应!
西南角殿宇内,当苏奕和花信风进入其中时,商洛语和蔺余悲赫然也在其中。
两人正立在一方摆满了卷轴的案牍前,一一翻阅那些卷轴。
可让两者皱眉的是,那都是一幅幅画卷,绘制着花鸟虫鱼、锦绣山河、日月星辰等等景象。
寻寻常常,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
当苏奕和花信风进来时,商洛语两人已将那一幅幅画卷快速的翻阅了一遍,扔得满地都是。
看到苏奕和花信风,商洛语眉梢微皱,眸子泛起一丝冷意,转身而去。
蔺余悲则微微一笑,道:“这里没什么好留意的,两位请自便。”
说着,他也转身离开。
“这两个家伙之前不是视若仇敌吗?”
花信风有些意外。
“关心这些做什么。”
苏奕一阵摇头,目光扫视那散落一地的卷轴,半响后,唇角忽地泛起一丝弧度,道,“这群仙剑楼,定然是妖修宗门了,否则,断不可能掌握这属于妖修一脉的古老秘术‘小天星障眼法’了。”
小天星障眼法?
花信风一怔。
就见苏奕袖袍一挥,将那散落一地的卷轴收起,足足有三十六个。
而后,他来到案牍前,就见案牍表面,凿刻着三十六条交错纵横的线条。
他屈指一挑,一缕火焰落在案牍上。
哗啦!
火光跃动,无声无息地,案牍上那一道道线条竟宛如活过来般,一一浮现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神秘的图腾,似三十六颗星辰在循环缭绕般。
这一幕,让花信风眸子一亮。
就见苏奕一抬手,三十六个卷轴在虚空中一一铺陈开,冲向那虚空中的神秘图腾。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每一幅卷轴甫一接触到那神秘图腾,就倏尔间化作一道光,融入那神秘图腾中的一颗星辰上。
三十六幅卷轴,恰好对应三十六颗星辰。
嗡!
当所有卷轴消失,那神秘图腾散发出灿灿星光,倏尔间,就凝聚成一枚金色玉简。
花信风内心不由一阵震颤,化腐朽为神奇也不过如此!
若非亲眼所见,她恐怕也会和商洛语、蔺余悲一样,只当那些卷轴皆是寻常之物,置之不理。
苏奕将金色玉简拿在手中,神念感应其中,就见其中记载着的,是一门名唤“星元淬神术”的神魂秘法,倒也颇为玄妙,称得上是一门古老的神魂秘诀。
可苏奕却有些失望。
他哪可能会缺少修炼法诀了,对他而言,哪怕这金色玉简中记载的是一些和群仙剑楼有关的事情,也要远胜这样一门神魂秘法。
“公子,其中记载的是什么?”
花信风好奇道。
苏奕正要将金色玉简递过去,蓦地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
“哈哈哈,多谢周兄出手,帮我和洛语姑娘参破这一桩机缘的真实面目。”
就见蔺余悲和商洛语一起,走了进来。
蔺余悲满脸笑意和惊喜。
商洛语眉梢间则浮现一抹惊异,似没想到,苏奕能从那些稀松寻常的画卷中,硬生生破解出一桩机缘来。
“周兄,还请将这金色玉简还给我们吧。”
蔺余悲上前,笑容满面,“作为酬谢,等回大秦时,蔺某定会请周兄好好喝一顿酒。”
苏奕哦了一声。
花信风不禁乐了,道:“蔺余悲,你也是堂堂红莲剑府府主,大秦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怎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蔺余悲脸上笑容变淡,皱眉道:“两位,这地方可是我和洛语姑娘一起发现的,并且之前那些画卷,也经由我们两个查探,只不过是刚才时候,我们并没有发现其中玄机而已。”
花信风气得柳眉倒竖。
瞎子都能看得出,蔺余悲是来抢机缘来了。
她刚要说什么,大殿门口处,秦洞虚、顾青都、澄真等大人物们已走了过来。
当看到苏奕手中的金色玉简,这些大人物眸子皆是一亮,有些惊讶。
从进入这群仙剑楼至今,这还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机缘。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机缘却会是由这个来自大夏的周奕发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
秦洞虚问。
蔺余悲脸色微变,旋即把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话里话外就是,这机缘是他和商洛语先发现的,理当归他和商洛语所有。
那些大人物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蔺余悲是强词夺理,打算抢占这桩机缘?
便在此时,商洛语清声道:“各位前辈,我和蔺余悲都已决定,将这桩机缘献出来,由我们所有人一一观摩参悟。”
此话一出,秦洞虚等人顿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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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灵妖文
花信风脸色阴沉下来,这该死的商洛语,可真会慷他人之慨啊!
苏奕自始至终立在那,淡然自若,冷眼旁观。
不过,当听到商洛语的话时,他不禁笑了笑。
“周小友意下如何?”
秦洞虚目光看向苏奕。
其他大人物也纷纷看过去。
一股无形的压力,也是全都聚在了苏奕身上。
见此,蔺余悲和商洛语的眼神泛起一丝幸灾乐祸之色。
“一门修炼神魂的秘法而已,给你们便是。”
苏奕随手将金色玉简抛向商洛语,就像丢出的一根骨头似的。
可苏奕内心深处,已泛起一丝杀机。
他苏玄钧行事,向来是我给你的,你可以要,我不给的,你不许抢。
哪怕是一根喂狗的骨头,也不行!
众人皆有些意外,似没想到这大夏来的年轻人,竟如此识趣。
旋即,众人都笑起来。
“不错,周小友此举,可谓是高风亮节,令我等也钦佩不已。”
秦洞虚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他大人物的神色也缓和不少。
只有商洛语心中泛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寒意,尤其当苏奕那深邃淡然的眸看向自己时,就如盯着一个死人般,毫无情绪波动。
“这家伙定然是把我恨到骨子里了吧?”
商洛语心中暗道,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一个来自大夏的家伙,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可在意的。
很快,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这片区域,继续朝群仙剑楼遗迹深处行去。
路上,时不时能听到秦洞虚等人发出的惊叹声。
他们看过了那金色玉简内的“星元淬神术”,意识到这是一门极罕见的神魂修炼之术,一个个皆如获至宝,眉梢泛起喜色。
就是蔺余悲和商洛语,也颇为高兴。
目睹这一幕幕,苏奕不禁暗自摇头。
一门神魂修炼之术而已,却令他们如此高兴,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似的。
“公子,你……真的不生气?”
花信风传音问,她一路上一直在观察苏奕的神色,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悦和怒意。
“不值得。”
苏奕随口道。
生气不至于,杀人的心倒是有,而且很大。
“那就好,等找到了机缘,再收拾那些老家伙,尤其是商洛语这女人,我非好好炮制她一顿不可。”
说到商洛语,花信风恨得牙痒痒。
两天前在天水山庄的夜宴上,这女人身为东华剑宗传人,却为了和秦洞虚等人一起合作,不惜和其宗门的太上长老云琅上人撕破脸。
在之后,秦洞虚等人要试探苏奕的实力时,这女人更是主动出头,不知死活的要和苏奕对决。
若不是秦弗掺合那一脚,怕是早被苏奕一顿毒打了。
而现在,这女人更是过分,竟直接把由苏奕获得的一桩造化据为己有,献给秦洞虚等人!
这一切,让花信风哪能不恨?
“当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突然间获得苍鹰般的力量时,难免会妄自尊大,自以为是。”
苏奕随口点评道,“就像这商洛语,获得那一把天獬古剑的认可,带给她的除了力量,还有自以为是的狂妄心态。”花信风听罢,深以为然。
人贵有自知之明。
最难做到的也是自知之明。
“这是?”
蓦地,秦洞虚等人伫足,吃惊地看向不远处。
那是一片演武场般的地方,极为广阔,光滑可鉴的地面上,躺着十余道尸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状皆极其之惨,那尸体兀自还在淌血。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警惕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有秘图引路,不曾遭遇任何危险,这本就显得极为反常。
直至看到那些尸体时,众人心中皆涌起一抹寒意,愈发感觉不对劲了。
“你们看,这是紫风剑府府主柳墨痕!”
顾青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其中一道尸体。
那是一名黑袍中年,眉心之地有一个血窟窿,胸膛都被破开,死状渗人。
秦洞虚他们脸上微变。
柳墨痕也是成名多年的辟谷境中期修士,在大秦修行界,也称得上一流。
可现在,却横尸于此!
“老天,这是八极剑府府主莫寒之、云岩山辟谷境妖修骆图、赤鸦岭散修铁末楚!”
又是一道惊呼响起,就见游长空瞪大眼睛,满脸惊容。
在场其他人皆面面相觑,神色间尽是凝重。
那一个又一个尸体,生前皆是大秦境内威名远扬的修士,跺一跺脚,便能让一方疆域震三震,是世俗武者只能仰望的陆地神仙人物。
可现在,皆暴毙于此,死状触目惊心!
“他们他们这是遭遇了什么?”
秦洞虚惊疑。
澄真双手合十,声音沙哑低沉,道:“此地并无战斗的痕迹,并且这些尸体上的宝物,皆早已被搜刮一空,若贫僧没有看错,他们当是被其他人所杀,抛尸于此。”
众人这才注意到,正如澄真所言,这附近区域中的确没有战斗留下的痕迹,且那些尸体上,也根本没有任何宝物。
无疑,这是有人杀人抛尸!
“难道是阴煞门门主童星海和那些邪道老魔头所为?”
秦洞虚神色阴晴不定。
“这些尸体还残留着余温,明显刚死不久,若不出所料,在接下来路上,我们极可能也会碰到类似的杀劫了。”
澄真轻语。
说话时,他目光遥遥望向遗迹更深处,“诸位请看,那极远处地方,有神辉蒸腾,宝光冲霄!”
唰!
所有目光都齐齐看过去。
果然就看到,极远处地方,有瑰丽缤纷的神辉流转,璀璨的宝光如若实质般涌现,呈现出一种煌煌神圣的气象。
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到那地方有着一座极为巍峨恢弘的宫殿,通体宛如仙金筑就,弥散出万千条神曦光霞。
“这群仙剑楼所埋葬的机缘,定是在那里无疑!”
蔺余悲眸光灼灼。
“可那里同样有着极可怕的杀劫,若我们过去,就极可能面临这些尸体生前所遭遇的危险。”
澄真沉声道。
众人神色一阵明灭不定,皆有些犹豫了。
看到这一幕幕,苏奕心中不由一阵好笑,这世间的机缘,岂可能是不遭遇任何凶险,便唾手可得?
“道兄觉得我们是否该继续前往?”
秦洞虚目光看向澄真。
“去看一看也无妨。”
澄真沉默片刻,道,“不过,接下来的路上,诸位还请做好全力厮杀的准备,千万不可有任何麻痹大意,一旦遇到致命般的变故,务必第一时间撤离,万不可恋战,相比这一桩机缘,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皆点了点头,当即皆祭出各自的宝物,浑身气机轰鸣,做足了准备。
花信风眼前一阵眼花缭乱,就见那些老家伙手中的宝物,无一不是珍贵之极的元道灵宝,各有各的玄妙和威能。
咕咚!
她暗自吞了吞口水,飞快传音给苏奕,道,“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苏奕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替身符”塞给花信风,道: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这群仙剑楼遗迹内,极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待会到了那宝光冲霄的地方,注定会上演一场不可预测的战斗。”
“这等时候,先摸清楚情况,再择机而动也不迟。”
“这枚替身符你收好,若发生致命危险,就将其捏碎,自可保命。”
闻言,花信风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很快,一行人朝前行去。
一路上,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危险。
可越是这样,越让秦洞虚等人心中警惕,每个人就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终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那一片宝光冲霄之地。
就见神曦千丈,从天宇垂落,将一座恢弘巍峨的宫殿沐浴其中。
此宫殿前,有三十三层石阶,每一层石阶皆有九尺高,根本不像是为人类所建造。
每一层石阶两侧,各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些雕像,奇形怪状,皆是形形色色的各种妖类凶物,栩栩如生,唯独没有一个是人类形象的。
石阶尽头,是宫殿的正门,由两根巨大的盘龙石柱撑起,石柱之上,各撰写着一行奇异扭曲,苍劲有力的金色字迹。
仅仅是宫殿大门,便有九丈高,似由神金铸造而成,紧紧闭着,似在无尽岁月中至今不曾开启。
宫殿大门上方,则是一块匾额,上写四个奇异扭曲的金色字迹。
远远望着这样一座神辉弥漫,恢弘巍峨的宫殿,秦洞虚等人皆凭生一股渺小之感。
就如蝼蚁来到了天神居住的神宫,格外震撼人心。
“这样一座宫殿,简直就如神迹般!”
游长空惊叹。
“那匾额上的四个金色秘文,应该是‘群仙剑楼’四字无疑。”
秦洞虚轻声开口。
他和其他人一样,皆不认得这等金色秘文,仅仅只能靠揣测来分辨。
毕竟,这里是古老势力群仙剑楼的遗迹。
“公子,你可认得那些金色文字?”
花信风传音问询。
“这是古老的九大真灵妖文之一,由真灵神兽‘白泽’一脉的始祖所创,在修行界流传极少,只有白泽一脉的分支族群和信众,才会精研和学习这种晦涩的古老妖文。”
苏奕随口便道破那金色文字的来历,“秦洞虚猜的不错,那匾额上的四字,正是群仙剑楼。”
花信风呆在那。
她只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而已。
不曾想,苏奕却竟真的知道,一副如数家珍般的随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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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主上
苏奕没有注意到花信风惊异的神色,目光看向那宫殿大门两侧的石柱上。
略一观摩,他眉毛不由一挑,“这一幅对联倒是有些意思。”
“公子,莫非那石柱上的对联藏有玄机?”
花信风问。
“不,这是一种彰显大道心境的对联,当是这群仙剑楼的开派祖师所留。”
说着,苏奕已将那石柱上的对联念出来:
“一觉睡西天,笑古笑今,笑东西南北,笑来笑去,谁知梦里乾坤大。”
“只身眠净土,观事观物,观天地日月,观上观下,只道其中岁月长。”
听完,花信风不由在心中重复咀嚼了几遍,眼神惘然道:“这其中有何深意?”
“境界不到,就体会不到其中意味,若以八个字来形容,这对联主人的心境,当是‘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苏奕说道,“由此观之,此人的道行当已臻至皇境层次,传闻中,这群仙剑楼中曾走出过一位妖皇人物,拥有通天彻地之威能,想来应该就是此人了。”
花信风倒吸一口凉气。
仅凭一副对联,就推断出其中的心境,确定这是一位皇境人物所留!?
这等眼力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还有,这家伙竟还懂得上古九大妖文,知道那些妖文的来历!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两者交谈时,秦洞虚等人已沿着那一层层石阶,向上跃去,每一层石阶皆有九尺高,寻常人需要攀爬才能往上,但对修道者而言,纵身轻掠便可扶摇而上。
苏奕目光一扫那三十三层石阶两侧分别立着的一座座石像,眸子微微一凝,传音给花信风:
“准备好替身符。”
花信风心中一震,深呼吸一口气,将苏奕所赠的替身符悄然握在掌心。
“不必太紧张,我之前看过,这座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还在,应当是还没有被人破解。”
苏奕传音道,“待会一旦发现致命的凶险,我们就先进入那座宫殿,抢占机缘。”
花信风一怔,难道这家伙已经拥有了破解那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的办法?
思忖时,一行人已顺利抵达最高处的石阶之上。
此地极广阔,地面也不知由何等神料铺砌,光滑如镜,弥漫神辉,立足其中,如置身烟霞云海中般。
而远处那紧闭的宫殿两扇大门,高有九丈,似神金铸造,表面镌刻着一幅幅莽荒般的景象,有神禽横击长空,有凶兽踏破山河。
有摇曳生姿的古树撑起一方天地,枝桠扶摇周虚之外,根须扎进九幽之下。
还有无数的先民,在擎天高的祭台前,叩首膜拜,神色虔诚。
那一幕幕大妖横行的景象,看得让心神颤栗。
苏奕眉头微皱,在那一幅幅画面中,人类一直是虔诚膜拜的样子,如若蝼蚁,匍匐在诸多宛如妖神般的存在之下。
“果然是一个妖修道统。”
苏奕暗道。
天下妖修,一直自视甚高,尤其在人族修士面前,有一种天生的傲慢和优越感。
当然,人族修士也大多看不起妖修,认为妖修之辈,皆山野间的飞禽走兽、草木精怪所化。
总之,妖修和人族修士,谁也看不起谁。
当然,共同点就是,无论妖修,还是人族修士,向来信奉强者为尊。
谁的拳头大,谁就能“以德服人”。
轰!
很快,秦洞虚尝试以秘法去推那紧闭的宫殿大门,结果一股禁制力量涌现,直接将秦洞虚的力量化解。
遭受冲击之下,秦洞虚一个踉跄,差点被那禁制力量拍飞出去。
“这……”
众人见此,皆不由色变。
“让贫僧来试试。”
澄真上前,双手合十,口诵佛经,身上骤然涌现出一片金色佛光,凝结为一枚金灿灿的莲花印,朝宫殿大门叩去。
宝莲化禁印!
一种专门化解封禁力量的秘法,极为神妙。
砰!
可仅仅瞬息,在众人吃惊目光注视下,那一枚金色莲印如纸糊般炸开。
一股禁制力量从宫殿大门上翻滚扩散,震得澄真身影一个踉跄,蹬蹬蹬倒退出十多步,一身气息都翻腾不已。
众人心中一沉。
澄真乃上林寺藏经阁长老,三位元府境老祖之一,大秦屈指可数的佛门圣僧。
可连他出手,都和蚍蜉撼大树般!
接下来,游长空、顾青都等人陆续上前进行试探,可无一例外,皆无法撼动那宫殿大门丝毫。
这让众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周道友为何不去试一试?”
商洛语忽地开口,目光看向苏奕。
众人都不禁摇头,连那些大人物都办不到的事情,这来自大夏的周奕,又怎可能办到?
“试一试也无妨。”
苏奕说着,径直上前,指尖泛起一缕清色霞光,如若笔锋似的,在那宫殿大门上飞快勾勒。
几个眨眼而已,那宫殿大门上,一幅玄妙莫测的清色符阵图案涌现而出。
出乎所有人意料,当这一道阵图出现,竟是像和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融合般,产生一阵阵奇异的涟漪,光霞流转,璀璨炽盛。
“这……”
秦洞虚他们睁大眼睛。
可很快,那一阵阵涟漪波动就消弭无踪,宫殿大门紧闭,一如从前,岿然不动。
众人内心刚升起的一丝期待,也随之消散。
“我还当周兄来自大夏,掌握诸般妙法,既能够在一堆画卷中发现那一枚金色玉简,想来也应该能化解这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呢,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商洛语轻轻摇头,似很失望。
花信风气得都像抽商洛语一巴掌,这话皮里阳秋,阴阳怪气,简直可恨之极。
苏奕没有理会。
在他眼中,商洛语已经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一道叹息声忽地响起——
“我也没想到,各位也算是大秦修行界的顶尖人物,竟然会在这宫殿大门前碰壁。”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座宫殿是群仙剑楼掌教‘浑天妖皇’修行之地,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开启。”
谁!?
秦洞虚等人皆是一惊,第一时间蓄势以待,做好战斗准备。
就见这座宫殿远处拐角的地方,走出一群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肤色白皙,眼瞳碧绿妖异的男子,腰部悬挂一条盘绕成一团的猩红长鞭。
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人,有男有女,气息皆极为可怖。
“原来是他。”
苏奕想起来,刚进入乱灵海的时候,化岳楼船曾遭遇一群鬼脸妖蜂的袭击。
而操纵这些鬼脸妖蜂的,极可能就是这浑身透着妖异气息的黑衣斗篷男子。
苏奕清晰记得,当时这家伙还微微一笑,遥遥朝自己挥了挥手……
“童星海、天蛇老妖、青鲨水君、金尸老魔,果然是你们这些老东西!”
秦洞虚等人骚动,认出了跟随在那黑衣斗篷男子身边的一群人的身份。
而苏奕身边,花信风飞快传音,把那些人的身份一一说给苏奕。
童星海。
大秦阴煞门门主,宛如一个儒雅的教书先生,头戴羽冠,手握玉尺,柳须飘然,辟谷境大圆满修为。
天蛇老妖、青鲨水君、金尸老魔三者,皆是大秦境内成名多年的邪道魔头,凶名昭著。
其中,天蛇老妖是元府境修为,青鲨水君和金尸老魔一样,皆是辟谷境后期修为。
除了这四个魔头,那为首的黑衣斗篷男子身边,还有其他三人。
一个手执银色长枪的妙龄女子、一个紫衫负刀少年、以及一个高冠古服的老者。
这三人虽显露出辟谷境层次的修为,可气息却一个比一个晦涩和强大,比童星海等魔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苏奕一眼就看出,这三人和那为首的黑衣斗篷男子一样,无一不是夺舍者!
“呵呵,诸位道友,好久不见了。”
阴煞门门主童星海笑着开口,眉梢间尽是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之前死在此地的紫风剑府柳墨痕、八极剑府莫寒之、云岩山骆图、赤鸦岭铁末楚等人,皆是你们所为?”
澄真皱眉开口。
“不错。”
说话的,是那为首的黑衣斗篷男子。
他声音清朗,慢条斯理道,“我给了他们一个为我效命的机会,可他们却冥顽不灵,所以……就只能送他们先死一步了。”
秦洞虚等人心中一寒。
“敢问阁下又是何人?”
澄真神色凝重开口,目光看着黑衣斗篷男子。
黑衣斗篷男子笑着开口道:“我名楚修,区区一介修士罢了,承蒙身边的一众同道看得起,奉我为主,尊称我一句‘主上’。”
童星海在一侧恭敬说道:“主上太谦虚了,在我等心中,放眼这天下,怕也找不出能够和您在大道上相提并论的。”
旁边其他人皆纷纷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一个个姿态摆的极低,温驯恭敬。
看到这一幕幕,秦洞虚他们皆一阵心惊肉跳。
须知,童星海等人,无一不是震烁大秦境内的邪道老魔头,气焰滔天,凶威强横,
而能够把这些老魔头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毕恭毕敬,这一切足以证明,那楚修无疑是一个极恐怖的存在!
第三百八十章 变数
秦洞虚等人神色的变化,被楚修尽收眼底。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诸位别担心,楚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各位向我投诚,我保证待诸位如手足。”
童星海在一侧说道:“诸位,这可是你们的福气,一般的修行之辈,还入不得我家主上的法眼。”
天蛇老妖笑吟吟道:“不瞒诸位,我家主上已决定,等开启此地的机缘之后,就在此开辟道统,以‘化天神宗’为名,传道授业,诸位现在投诚,以后便是主上大人身边的左膀右臂。”
他宛如少年,眼眸呈妖异的金色,一袭银袍,气息阴冷慑人。
化天神宗!
听到这个名字,花信风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她曾听苏奕说过偶尔提起,但凡妖修一脉的宗门势力,最喜欢在宗门名字内加上“仙”“神”二字,以此标榜自己是羽化登仙之辈。
像这群仙剑楼,就是一个妖修势力。
而现在,这名叫楚修的黑衣斗篷男子,竟要鸩占鹊巢,在群仙简陋的遗迹之上,开辟道统,建立“化天神宗”!
这让花信风一下子意识到,这黑衣斗篷男子极可能也是一个妖修!
想到这,花信风内心都不禁感慨,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苏奕随口说的一个常识而已,就让她现在仅仅从一个道统名字中,就推断出了有价值的消息!
她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却见后者神色淡然的立在那,和秦洞虚等人此刻那警惕戒备的凝重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阁下这是要让我等加入你所在的势力?”
秦洞虚似不敢相信,忍不住问。
“可以这么理解。”
楚修点了点头,笑容谦和,“我知道你们心中存在诸多疑虑,可没关系,只要你们效忠于我,我一一解释给你们听。”
“若我们不答应呢?”
游长空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呵。”
童星海等人都不禁笑起来,眼神玩味,神色戏谑。
那紫衫负刀少年冷冷开口,“你们最好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机会给你们了,若不珍惜,这群仙剑楼的遗迹,便是你们葬身之地。”
字字冰冷如刀,肃杀之气四溢。
秦洞虚等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时候,楚修目光看向聂行空,道:“你来劝劝他们,莫要他们做蠢事。”
众人一惊。
就见聂行空走出,朝秦洞虚等人道,“诸位,还请珍惜眼前这这一场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为主上效命者,等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各位皆有机会在大道之上一飞冲天。”
他骨骼粗大,一身粗布长袍,背负两把长剑,气息沉凝如巍峨大山,威势极慑人。
可此时,身为潜龙剑宗宗主的他,却竟然不知何时,早已向楚修投诚!
这让秦洞虚等人脸色一变。
澄真更是喟叹一声,道:“果然,我们都上了聂道友的当。此地,本就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在场之中,唯有苏奕和花信风最淡定。
他们早就知道聂行空是夺舍者。
而当得知秦洞虚手中那份秘图,也是由聂行空送出时,苏奕就已猜出,这家伙极可能就是个内奸,以秘图为诱饵,引诱秦洞虚等人前来。
现在发生的一切,无疑印证了他们的推断。
气氛沉闷,秦洞虚等人皆预感到不妙。
而此时,楚修目光又看向秦弗,道:“你呢,是否有喜事告诉我?”
在一众错愕目光注视下,就见秦弗站出来,恭敬朝楚修行礼道:“回禀主上,我玄月观太上长老顾青都,愿意投诚,为您鞍前马后!”
话音刚落,就见顾青都上前,躬身见礼道:“自从秦弗跟我说起主上的风采,我便心生敬慕,如今能为主上效命,是我毕生之荣幸。”
“什么!?”
看到这一幕,秦洞虚等人都差点懵掉,又惊又怒。
秦弗乃是六皇子,却竟也早和聂行空一样,在暗中叛变,向那楚修投诚。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连顾青都这位玄月观太上长老,竟也被秦弗说动,投靠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秦洞虚他们手脚冰凉。
就是苏奕也不由意外,他能猜到秦弗有可能也是奸细,毕竟这厮本身就是夺舍者。
可他却没想到,顾青都这看起来浓眉大眼,威严十足的老家伙,竟然也早已叛逃了。
“良禽择木而栖,顾青都你的抉择不错。”
楚修含笑点头。
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柄莹白如雪的飞剑,递了过去,“这是我从群仙剑楼遗迹中发现的一把灵剑,虽只是元道灵兵,但炼制手法却极为精妙,威能也称得上顶尖,就赠给你了。”
顾青都躯体一震,双手接过飞剑,欣喜道:“多谢主上赐剑!”
秦洞虚他们神色变幻不定,哪会不清楚,这是做给他们看的?
“秦弗,你可是大秦六皇子,怎能做出这等事情!?”秦洞虚愤怒开口。
就见秦弗笑起来,神色古怪道:“实不相瞒,以前的秦弗已经死了。”
秦洞虚一怔。
不等他开口,楚修朝秦弗挥了挥手,道:“你的表现也不错,且退下吧。”
秦弗犹豫了一下,却低声道:“主上,我有一事相求。”
楚修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秦弗目光蓦地看向苏奕,道:“此人之前曾当众羞辱于我,还请主上出手,帮我洗刷耻辱!”
他看向苏奕的眸子透着浓浓的恨意。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奕。
可此时,楚修看了看苏奕,却忽地笑起来,道:“道友,你这易容之术的确堪称天衣无缝,但很不巧,我恰好修炼了一门秘法,当初在乱灵海上时,便一眼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秦洞虚他们皆有些懵,这来自大夏的周奕,竟也有问题!?
“你这样一个夺舍者,居然能够看穿这一点,倒也让我有些意外。”
苏奕神色淡然。
楚修赞叹道:“道友的眼力也很不俗嘛。”
夺舍者!
那名叫楚修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夺舍者!
秦洞虚他们皆似乎明白过来了,只觉今日之局势,变数丛生,疑云重重,让得他们都快要反应不过来,内心皆愈发压抑和沉重了。
“道友,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敢吗?”楚修开口。他似也很好奇,苏奕究竟是什么人。
“有何不敢?”
苏奕哂笑,说话时,身影倏然发生细微的变化,眨眼间而已,就已恢复原本的面容。
“是你,苏奕!!”
聂行空脸色骤变。
苏奕!
寥寥两字,就如一道惊雷劈在秦洞虚他们心中,让得他们一个个皆彻底色变,浑身直冒寒气。
他们这些大人物之所以联合在一起,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对付苏奕。
可谁能想到,他们要对付的目标,原来一直就跟在他们身边?
“苏奕……”
秦弗也愣住,似难以置信。
“竟然是他!”
商洛语和蔺余悲皆惊怒交加,也有些始料不及。
聂行空、秦弗、顾青都三人的背叛,就已称得上惊变,让人难以接受。
而现在,苏奕身份的暴露,更像一道惊天霹雳般,让秦洞虚他们都有疯掉的感觉。
一场行动而已,可身边的众人里,不止藏着叛徒,还跟随着一个头号大敌,这让谁能受得了?
“怎么会这样……”
秦洞虚失魂落魄,这次行动,他踌躇满志,自认联合一众顶尖人物,定可以破开重重困难,将群仙剑楼的机缘抢夺到手,顺便还能收拾一下苏奕这个大敌。
哪曾想,到头来却竟是这样一个局面?
远处,顾青都、秦弗、聂行空等人,以及童星海等邪道魔头,也都惊疑不定。
这一幕,同样出乎他们意料。
“原来你就是苏奕,我听过你的名字和事迹,很早就对你极感兴趣,不曾想,却会在此地见面,这……莫非就是缘分?”
这时候,楚修眸子泛起异彩,笑吟吟看着苏奕,宛如发现了一个稀世珍宝般。
“缘分?”
苏奕笑起来,道,“也算是吧,我对如你这般的夺舍者,可也极感兴趣。”
楚修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投诚于我,在我身边效命如何?你想了解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苏奕面露一抹讥诮之色,淡淡道:“就你这种小角色,也配?”
此话一出,童星海等人皆脸色一沉,厉声喝斥:
“大胆!”
“苏奕,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主上不敬,简直猖獗!”
这些效命在楚修身边的老家伙,皆神色不善,就仿佛苏奕那句话,踩到了他们的尾巴,一个个杀机毕露。
“行了。”
就见楚修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阻止身边众人说话。
而后,他笑着感慨道,“还没有看出来吗,想让苏奕苏道友这等堪称妖孽的角色投诚,不动用一些手段是不行的。”
他那碧绿的瞳孔深处,隐隐有火焰般的光泽涌动。
便在此时,游长空忽地冷不丁开口道:“阁下,若您能帮我等杀了苏奕,相信我等都会心甘情愿投诚于您,为您效命!”
顿时,秦洞虚、澄真等人心中一动。
借刀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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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惨了吧~泪目~
嗯,晚上10点前还有一更。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会吧 就这?
秦洞虚深呼吸一口气,道:“不错,若阁下能将苏奕此獠击杀,我等自会甘心归顺。”
澄真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眼见游长空、秦洞虚、澄真等大人物皆表态,商洛语和蔺余悲也都出声,表达类似的态度。
顿时,苏奕和花信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
连花信风都没想到,此时此刻,竟会因为苏奕的存在,让得秦洞虚等人不惜选择去向那楚修投诚。
一时间,她心中变得沉重无比。
原本,她还打算抢了此地的机缘后,把秦洞虚等人一一给拿下了。
不曾想,事情发展到现在,反倒是她和苏奕成了众矢之的!
看着如此多堪称顶尖的陆地神仙人物,一起将矛头指向他们两人,花信风心情之沉重也就可想而知。
楚修笑起来,地扫了秦洞虚等人一眼,道:“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无非是想先行虚以为蛇之计,借我楚修这把刀杀了苏奕,而后再另谋脱身之计。”
秦洞虚等人脸色微变,刚要开口。
楚修就笑着阻止道:“别慌,既然你们开出了条件,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总之,你们就暂且老老实实的呆着便是。”
说着,楚修那碧油油的眼眸就看向苏奕,道:“道友,若你愿意投诚,我不介意把他们全杀了。”
秦洞虚等人脸色齐齐一变。
就见楚修目光看着苏奕,继续说道:“当然,你若拒绝,我就成全他们,把你杀了。现在,你可以做决断了。”
话语慢条斯理,气氛则在这一刻压抑紧绷到极致。
“哦。”
苏奕目光一扫在场众人,最后重新看向楚修,道:“这附近,就你们这些人?”
“不错”
楚修笑着点头,饶有兴趣道:“莫非道友认为,凭我们这些力量,无法杀了你?”
“差的太远。”
苏奕想了想,道,“不过,勉强也有资格当我苏某人脚下的垫脚石了。”
“什么?这小子视主上和我等为垫脚石?”
“哈哈哈。”
童星海等老魔头皆哄笑起来。
秦洞虚等人都一阵错愕,旋即冷笑不已,都什么时候了,苏奕竟还如此嚣张,分明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不过,苏奕的态度则让他们内心松了口气,若按那楚修所言,若苏奕投诚,就会杀了他们这些人。
可现在,这一切注定不会发生了。
并且,苏奕和楚修等人厮杀,他们这些人恰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就见楚修轻叹一声,道:“我视道友为世间良才,他日定有大放异彩之时,本欲留在身边,悉心栽培点化,不曾想,如此良才,却不能为我所用,若就此毁掉,着实是一桩憾事。”
苏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也不妨直言,在我苏某人眼中,你这等小东西,真的……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楚修一怔,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他猛地一挥手,“阿凛,你去会一会苏道友!”
“是!”
手握一杆银色长枪的妙龄少女站出来。
她长发扎成马尾,肌肤呈小麦色,五官明秀俏丽,穿着修身的黑色戎装,将凹凸有致的娇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只是,眉梢间却带着一抹冰雪般的凛冽寒意,让她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冷厉而慑人。
此时,随着她站出来,一股刺骨般的幽蓝色寒气也是弥散而开,附近虚空和地面,都悄然间浮现一层冰霜。
附近不少人都浑身一个激灵,感到一种刺入灵魂中的寒意,神色都微微一变。
这名叫阿凛的女子,好强!
楚修微笑开口:“道友,阿凛和我一样,不属于苍青大陆,别看她只有辟谷境后期修为,可若论战力,绝对比被你杀死的元府境修士周长易要强大许多。”
顿了顿,他双手负背,悠然道:“若你能十招内击败阿凛,我便不计较你之前对我的诋毁,并且,愿意再给你一个改变主意的机会。”
苏奕淡然道:“我劝你们还是最好一起上,否则,你们连给我当垫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楚修碧油油的瞳孔眯了眯,旋即笑着挥手,“阿凛,动用全力,千万莫要小觑我们这位苏道友。”
“是!”
阿凛点了点头。
而后,她脚下一点,身影骤然腾空,仿似一道凌厉的闪电,手中银色长枪,骤然间刺出。
轰
虚空轰震,一点寒芒如惊龙出渊,枪锋还未抵达,苏奕附近虚空中,便布满凛冽刺骨的冰霜。
就连苏奕的衣衫、肌肤、长发皆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冰雪,让得他整个人和所在的位置,如若冻结!
楚修眸子泛起赞赏之色,银枪名唤“天霜”,以阿凛所掌控的冰雪道韵运转,以‘冰封灭灵术’施展出来。
这等一枪,足可击杀这世俗中的元府境修士!
附近区域,秦洞虚等人皆脸色微变,肌肤刺痛冰冷。
这一枪,令他们倍感惊艳,更感受到致命般的危险气息。
而这名叫阿凛的女子,仅仅只是楚修身边的一名手下而已,便拥有这等恐怖战力,谁能不惊?
童星海等邪道老魔皆眯了眯眼睛,神色相对淡定,他们都了解阿凛的底蕴何等恐怖,倒也并不意外。
“着!”
说时迟那时快,阿凛早已挥枪杀来,凌厉如一道破空而至的冰霜闪电。
就在枪锋抵达苏奕身前三尺之地时,苏奕微微舒展了一下躯体。
砰!!!
苏奕身上和附近区域覆盖的一层幽蓝色冰霜,就如冻结的湖面般,骤然爆碎炸开,迸溅出无数细碎的冰雪碎屑,似利箭般激射扩散。
几乎同时,苏奕的右手已凭空一探,将破杀而至的银色枪锋牢牢攥住。
而后,其握着枪锋的掌指力量骤然爆发。
轰!
如山崩海啸般的恐怖真元力量,沿着那银色长枪,狠狠冲击过去。
那一瞬,阿凛脸色骤变,只觉如置身怒海汹涌的海面上,四面八方,皆是奔袭而至的狂风暴雨,万丈洪流。
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听咔嚓一声,其握着银色长枪的右手手腕断裂,整个人如遭受到神山撞击,狠狠倒射出去,跌落在她原本所伫足的位置上。
噗!
她俏脸煞白,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全场皆寂,无不震撼。这一系列动作,皆不过刹那间就发生,快得不可思议。
在人们眼中,阿凛纵身而起,挥枪而去,结果眨眼间,就被苏奕翻手间击溃!
轻松的就像弹指击飞了一只小虫子。
“这家伙,好像比传闻中还要更可怕!”
秦洞虚他们倒吸凉气,心神震荡。
苏奕过往的战绩,他们自然一清二楚,曾在玉京城上空剑斩一众陆地神仙,也曾在月轮宗前,剑败大魏第一剑修秋横空。
可谁也没想到,苏奕要远比他们认知中还要更强!
须知,阿凛展露出的战力,让他们中那些元府境人物都心惊,可在苏奕面前,竟然那般不堪一击!
“此子竟这般厉害?”
远处的童星海等邪道老魔头,也一个个无法淡定,脸色变幻不已。
就是那紫衫负刀少年,和那高冠古服的老者,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就这?公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花信风嗤嗤笑起来,极尽嘲讽。
倒不是她胆子大,而是她很清楚,局势都已如此,怕和不怕都一样,故而也就根本不在乎了。
苏奕随口道:“一个不堪入眼的角色,本就没让我有丝毫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
此话一出,楚修身边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时候,楚修却忽地笑起来,道:“苏道友果然厉害,相比你当初剑败秋横空时,实力可又强大不少,若我没看错,苏道友距离辟谷境也只差一步距离了吧?”
苏奕淡淡道:“废话可真多。”
说着,他屈指如剑,隔空斩去。
唰!
一道清濛濛的剑气掠空而起,朝楚修斩去。
“找死!”
猛地,那紫衫负刀少年第一时间冲出。
锵!
他纵身、拔刀、出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就见一道妖异的血色刀气乍现,带起刺目耀眼的光,怒斩而下。
砰!
刀气和剑气碰撞,汹涌的力量乱流迸溅扩散。
最终,那紫衫负刀少年虽挡住这一剑,可他整个人也是被震得倒退出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那狭长的血色战刀也是在嗡嗡乱颤。
众人神色又是一变。
随手一击而已,竟让那紫衫负刀少年显露出被压制的迹象!
苏奕自身的战力,又该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楚修目睹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变淡,道:“云老,你和戎鹤、阿凛一起,去试一试苏道友的能耐,现在的他……可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即便到了此时,他竟是丝毫不慌,兀自不肯出手,只让身边之人进行试探。
那等镇定自若的气度,也让童星海等人紧张和凝重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是。”
阿凛和那高冠古服的老者、以及紫衫少年三人齐齐点头,目光如电般,锁定在苏奕身上。
而面对这种试探,苏奕不禁皱了皱眉,终于有些不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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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四面皆敌 一力压之
轰!
那被称作“云伯”的高冠古服老者率先出动,其瘦削的身影在骤然间暴涨为五丈高大。
其肌肤生出浓密的黑色鳞片,眼瞳猩红,唇角生出一对残月状的雪白獠牙。
一股肆虐狂暴的火焰妖气当即从老者身上扩散而开,那是属于元府境的威势,凶横无边。
“这……”
秦洞虚他们毛骨悚然,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老者的气息,凶残暴戾,远比银枪女子阿凛和紫衫少年戎鹤更恐怖!
肉眼可见,滚滚黑色妖火,笼罩在他五丈高的身影上,直似一尊蛮神般。
原本有些不耐的苏奕,不由挑了挑眉,一头火魔灵猱!
这可是天生的异种,力大无穷,血脉强横,天生掌控火行之力!
轰!
老者大步上前,身影虽高大,却如火焰闪电般迅捷,还未靠近,便挥拳朝苏奕砸来。
一拳之下,虚空紊乱,黑色妖火肆虐,霸烈无匹。
苏奕不闪不避,举手捏印,与之硬撼。
轰!
一股毁灭气息惊人的气浪从苏奕和老者之间扩散。
苏奕身影微微一晃,原地未动。
老者则被震得倒退出一步。
“再来!”
老者猩红的眸泛起冷冽光泽,声如炸雷,再次挥拳。
那等拳势,暴烈肆虐,撼天动地。
“原来是走的炼体一脉的道途,肉身力量已接近佛门修士金刚不坏的地步,大道底蕴也远超寻常,不是这世俗中的元府境修士可比,可惜……”
“还是不够强大。”
苏奕暗自摇头。
眼见老者这一拳轰来,苏奕身影猛地一展,一身气血如洪钟大吕般震荡轰鸣。
而他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剑,在虚空一斩。
轰!
一颗颗纯粹由气血力量所化的清色星辰涌现。
众星剑指。
魔门一脉的体修绝学,以苏奕那强横无匹的肉身修为施展而出,呈现出苍茫恢弘的异象。
砰!!
就见老者打出的一道拳劲,如若纸糊般被碾碎,他整个人都被震得身影踉跄,差点被镇压当场。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是楚修眸子也悄然一凝,云伯是他身边的战仆,肉身已臻至“无惧雷火,尘劫难消”的地步。
就是对付同样的元府境修士,也稳压一头。
可现在,却被苏奕轻松击退!
这让他都差点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这等恐怖的先天武宗了,简直强横到离谱的地步。
“杀!”“杀!”
阿凛和戎鹤皆出手了。
阿凛挥动银色长枪,掀起漫天冰霜般凛冽刺骨的寒芒,凌厉迅疾。
戎鹤则施展出一门极为阴森诡异的刀法,刀锋一闪,漫天都是猩红妖异的血色刀气,密密麻麻,如滚滚血色潮水般,朝苏奕覆盖而去。
阴绝断灵刀!
一门杀伐力惊世的秘法传承,一经施展,刀锋无量,刀影幢幢,远远一望,如森罗血狱降临,极尽毁灭之势。
无疑,此刻的阿凛和戎鹤,皆已动用全力,再无保留。
“以卵击石罢了。”
这一刻,屹立原地纹丝不动的苏奕终于出击了。
他掌指如剑,随手一划,清色剑气于虚空一闪。
铛!!!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阿凛整个人再度被劈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
她本就在刚才负伤,右腕断裂,苏奕这一剑又霸道凌厉到极致,虽被她挡住,可却遭受到极严重的冲击,一身气机都差点被震得溃散,气血逆转之下,让得她咳血连连。
而几乎同时,苏奕脚踏罡斗,衣袍猎猎,直接冲向戎鹤。
密匝匝的血色刀气影影幢幢,铺天盖地,弥散出恐怖的毁灭威能,可当还未碰触到苏奕的身影,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清色道韵狠狠撞碎。
砰砰砰!
就见漫天血色刀影,皆如若泡沫般炸开,沉闷的爆鸣接连响起,苏奕的身影势如破竹,碾出一条路径来。
“不好!”
戎鹤脸色一变,眼见苏奕杀来,他猛地挥刀怒斩,一刀之下,近乎将一身力量催发到极致,让得这一刀斩出时,直似燃烧般,九丈血光冲霄。
苏奕眼眸闪过一丝不屑,随手一拂。
咔嚓!
九丈血光炸开,脆弱如纸糊般。
而当苏奕的指尖拂在那狭长刀锋上,看似轻柔的一击,却释放出如神祇挥动巨锤轰砸的恐怖力量。
铛!!
戎鹤如遭雷击,狭长战刀被砸得脱手而飞。
“怎可能?!”
戎鹤骇然,差点不敢相信。
眼见他就要被苏奕镇杀,“云伯”握着一把黑色短戟从一侧刺来,直指苏奕的背脊要害。
“滚!”
苏奕袖袍一挥。
一股匹练般的清色力量席卷而出,砰的一声荡开那一柄黑色短戟,云伯那五丈高的身影,也被震得一个踉跄,倒退出去。
不过,趁此机会,戎鹤抓住一线机会,有惊无险地抽身而退。
全场震撼。
三位实力远超世俗修士的强大人物一起联手,却竟都被苏奕轻描淡写之间击溃!
这完全出乎人们意料,让人不寒而栗。
秦洞虚等人背脊直冒冷汗,一想到在前来乱灵海的路上时,若苏奕不顾一切出手,他们这些老家伙怕是根本就扛不住!
远处的翁星海等邪道魔头,也都心颤不已,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的少年?
苏奕凭虚而立,冷眸如电,望向楚修,淡然道:“还不打算一起出手?”
花信风也趁机嘲笑道:“唉,我还当所谓的夺舍者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远处,楚修虽然镇定如旧,可脸色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挥了挥手:“你们一起上。”
“是!”
翁星海、天蛇老妖、青鲨水君、金尸老魔当即站出,各自祭出自己的宝物,浑身气息滚滚涌动。
“杀!”“杀!”“杀!”
一众邪道魔头和阿凛等三人一起,悍然出击。
轰隆!
这片区域气流紊乱,天地色变。
翁星海和阿凛等七人,最弱都有辟谷境中期的修为,强大的更有元府境道行。
此时一起联手,那等场景还是何等恐怖?
就见剑气、刀芒、宝光各种力量洪流涌起,同时更有诸般道法横空释放,浩浩荡荡,直似决堤洪流般,朝苏奕一个人冲去。
那等一幕,都能让任何元府境修士绝望!
“好!”
苏奕眸子一亮。
他深呼吸一口气,袖袍鼓荡,一身修为也是在这一刻全力运转而开,通体内外,响起阵阵长江大河般的力量奔腾之声。
他不闪不避,迎冲而上。
顿时,大战爆发,苏奕和足足七位堪称世间顶尖的修士厮杀在一起,杀得这片区域轰鸣如雷,神辉迸溅。
可让远处秦洞虚等人胆寒的是,面对七位高手的围困,苏奕却竟不曾被压制!
他疏狂如仙,势若无可匹敌,一次次冲垮对手的围困和打压,举手投足之间,施展出拳劲、掌印、剑气等不同的力量,每一击,皆强大到不可想象。
千般妙法,信手拈来!
“这家伙的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这该在武道四境中淬炼出多少堪称惊世骇俗的大道底蕴?”
远处,楚修神色明灭不定。
他目光一直锁定在苏奕身上,似乎试图要洞察苏奕身上所有秘密,可越看越让他心惊。
因为以他的智慧和阅历,都不曾听说过,在先天武宗境中,怎可能拥有如苏奕这等恐怖威能的。
“秦洞虚,你们也一起上吧,否则,待会再去杀你们,未免也太乏味。”
战场中,蓦地响起苏奕的声音。
就见他孤身迎战八方敌,纵横捭阖。
一个人而已,如今却竟已稳占优势,压迫得童星海、阿凛等七人都快抬不起头来!
“这……”
秦洞虚等人心中咯噔一声。
他们之前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打算,可不曾想,战斗中的苏奕,竟还打算拉他们加入战局!
“各位,我觉得苏道友说的不错,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你们……可远不够资格当渔夫。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抉择,要么现在下场去和苏奕厮杀,要么由我来送你们上路。”
楚修瞥了秦洞虚等人一眼,那碧油油的瞳孔一片淡漠,让得秦洞虚等人心中一阵发寒。
“阁下所言极是,这苏奕本就是我们的仇敌,一起出手灭杀他,本就是我等义不容辞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气,秦洞虚答应下来。
澄真、游长空、蔺余悲、商洛语等人自然不敢反驳。
“你们也去。”
楚修目光一扫聂行空、顾青都。
“是!”
聂行空、顾青都见此,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嗖嗖嗖!
顿时,一道道身影掠空,冲进战场,朝苏奕杀去。
秦洞虚、澄真、游长空、顾青都皆是元府境修为,是大秦修行界顶尖层次的存在。
而聂行空、商洛语、蔺余悲等人,虽然相对弱一些,可修为也都在辟谷境层次。
此时,随着他们一起加入,和翁星海、阿凛等人一起对付苏奕,让得整个局势也发生变化。
原本还占据优势的苏奕,顿时陷入围困之中,四面八方之地,皆是敌人的身影!
“这等情况下,苏道友你……又能支撑多久?”
远处,楚修双手负背,轻声自语。
而与此同时,苏奕却笑了,深邃的眸中,有久违的战意弥漫。
磨刀,也需要磨刀石够硬才行!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君如谪仙 弹指杀敌
世人只知道,苏奕曾在玉京城上空破境,踏入先天武宗之境,剑斩一众陆地神仙。
却不知道,当时哪怕不破境,他也有诸般手段能灭杀群敌。
同样,世人只知道,他曾在月轮宗山门前,剑败大魏第一剑修秋横空。
却极少人知道,当时他最后斩出的一剑,才是他当时实力的真正体现。
而当时,秋横空虽硬接那一剑,却如蚍蜉般击溃!
直至返回天元学宫,他每日吞服两仪九清丹,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到如今,已是先天武宗圆满地步。
只差一步,便能踏入辟谷境中。
甚至,若非为筑就“至强道种”,他随时都能踏入元道之路!
故而,纵然此时面对一众强敌的围攻,苏奕也毫无畏惧,反倒是这等围攻,让他久违的战意被点燃。
高手寂寞,是因为举世可堪对决者难求。
当真正遇到可堪一战的机会,如苏奕这般人物,高兴还来不及,哪可能会惧怕了?
轰!
战况愈演愈烈。
苏奕浑身气机澎湃,举手投足之间,击溃来自四面八方的重重攻击,愈战愈强。
他冷眸深邃,一身的精气神似沸腾,那种如烧般的战意,让他一身的潜能都如受刺激般爆发。
苏奕能够清楚感受到,在这等战斗之下,自己的修为、躯体、神魂都得到一种锤炼,在悄然发生变化。
这种酣畅热血的感觉,简直比世间最醇的酒还要让人沉醉。
若非要比较,大抵可以和一场极尽纵情的双修相提并论……
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而此时,当那些对手察觉到苏奕那愈战愈勇的变化时,一个个都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六位元府境和十二位辟谷境一起联手,怎可能就压制不住他一个先天武宗人物?”
秦洞虚惊怒交加。
此时苏奕展露的战力,可比传闻中强大了不知多少!
“该死,这小兔崽子是天上仙人下凡吗?否则,这世上怎可能会有这种变态?”
童星海等邪道老魔头都被惊到,一个个惊疑不定,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先天武宗能够拥有的战力。
而云伯、阿凛、戎鹤、聂行空等夺舍者,神色已是凝重之极,内心也是翻腾不已。
他们来自异界,论对大道的认知和见识,远非这苍青大陆上的陆地神仙可比。
故而,他们皆自视甚高,视此界修士为粗鄙不堪的土著,能被他们认可的角色,屈指可数。
可现在,在苏奕面前,他们的骄傲、自信皆被击得粉碎,甚至都被惊吓到!
因为就是搁在他们所来的异界,都根本找不出有像苏奕这般逆天的先天武宗。
完全就是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杀!”
“全力出手,快!”
场中响起一阵大喝声。
不管心中如何震撼,无论是童星海等人,还是秦洞虚他们,皆再无保留,全力出手。
势若拼命,一个个威势恐怖。
轰隆~
此地风雷激荡,光雨如潮爆绽,那等战斗余波宛如滔天巨浪般朝四面八方扩散。
不可思议的是,这宛如仙神居住的宫殿附近,纵使遭受到这等战斗余波的冲击,却毫无受损的痕迹。这等战斗若发生在世俗城池中,怕是非引发一场不可预估的滔天灾祸不可。
“楚修,你还要等到何时?”
蓦地,战场中传出苏奕的声音。
众人脸色微变,这家伙……竟认为他们这些人一起联手也拿不下他吗?
远处,楚修面无表情道:“苏道友别着急,等你何时能脱困,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战斗中,苏奕哦了一声,目光一扫那些对手,轻叹道:“可惜了,你们也就只配当我苏某人的垫脚石。”
这些人就是联手,也没能让他感到致命的威胁,也让他很难借助这样一场战斗,实现修为上的突破。
这等情况下,苏奕内心那酣畅澎湃的战意,都消散不少,有些意兴阑珊。
无趣。
他不再迟疑,决定结束这场战斗。
“杀!”
聂行空挥动双剑,冲杀而至。
这位潜龙剑宗宗主,有着元府境道行,身影雄峻,气势霸道迫人,一对双剑挥动时,直似抡起两座大山般,每一击皆至刚至强。
换做其他同境修士,怕都挡不住这等霸道的杀伐了。
可此时,已决定结束战斗的苏奕,不再迟疑,蓦地纵身上前,大袖翻飞,一掌按出。
轰!
只见虚空之中,发出磨盘转动的响声,就像神灵推动巨轮碾过天空般,只见一只丈许大小的掌印,凭空凝聚。
这掌印,仿如剔透空灵的清色神玉雕琢而成,上面弥漫着五行灵光,玄妙道韵。
“死。”
苏奕面色淡然,随手往下一压。
清色掌印,带着不可匹敌的力量,瞬间砸落,在它面前,聂行空那斩出的双剑,就仿佛两根木棍似的,被砸得发出刺耳的哀鸣,不受控制地脱手而飞。
而清色掌印,余势不减,直接砸在聂行空身上,整个人血肉炸开,筋骨爆碎,四分五裂!
一掌拍死!
那霸道血腥的一幕,让其他对手无不色变,浑身都猛地一僵。
一位元府境强大存在,竟然连苏奕一掌都挡不住,如同小鸡般被拍死了?
远处,楚修双手悄然握紧,碧油油的瞳闪烁幽冷的光泽。
可他依旧未动,静默旁观,那份镇定的姿态,让远处同样观战的花信风都不禁心惊。
这家伙要么就是无情冷酷之辈,要么就是另有打算!
“斩!”
猛地,顾青都和秦洞虚一起联手,朝苏奕杀去。
顾青都挥动一杆战戟,掀起漫天金色光雨,锋芒耀眼,气势恐怖。
秦洞虚则催动一枚流光溢彩的道印,道印上镌刻“镇魄”两个古老的铭文。
这是一件古老的宝物,一镇之下,足以让修道者魂飞魄散。
而在同一时间,另一侧方位上,澄真甩手抛出一串晶莹剔透的念珠,在虚空中大放光明,释放出如潮般的佛文光雨。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
而在三者后方,阿凛、云伯等人,和童星海等邪道魔头也趁机出动!
就如重重浪潮,对苏奕重重围困打击。
只不过和刚才不一样,似乎因为聂行空的死,让他们受到刺激般,一个个穷尽手段,宛如拼命。
面对这等攻势,苏奕神色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他掌指猛地在虚空一按。
轰!
以苏奕为中心的十丈区域,骤然涌现出一颗颗宛如燃烧般的星辰,狠狠扩散而开。
众星剑指!
由苏奕全力施展之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皆被阻挡,产生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
“第二个。”
而趁此机会,苏奕一个迈步,凭空出现在顾青都身边,右手握拳,狠狠砸下。
“开!”
顾青都脸色大变,丢弃战戟不用,双手交错于虚空结印,施展出一门极为玄妙的防御道术。
嗡!
灵光流转,顾青都身上,出现足足九重厚重沉凝的黄色光幕。
可苏奕这全力的一拳何等恐怖,就见那一重重光幕,直接在其拳劲下破碎炸开。
光雨迸溅中,顾青都整个人被一拳锤杀!
其身上的各种防御法器炸开,连他的躯体都爆碎成碎裂的血肉飞洒。
第二个对手就此陨落!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锵!
似感觉杀得不够利索,苏奕祭出玄吾剑,整个人的气势又是一变,凌厉若仙,持剑横击。
清冽的剑吟在天地间回荡,就见一座座剑山在虚空中涌现,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硬生生压制。
大五行镇域剑!
在这等镇压之下,当即便有不少人负伤,唇中咳血,围攻之势都差点被击溃。
而趁此机会,苏奕剑锋连斩三次。
噗!噗!噗!
血水飞洒,就见三颗血淋淋的头颅抛空而起,分别属于青鲨水君、金尸老魔和游长空。
其脖颈断口皆平滑整齐,无头尸体还未坠落,就被战场中恐怖的战斗余波碾碎,血水和碎肉迸溅横飞,触目惊心。
而接下来——
三个弹指后,秦洞虚被一剑封喉,双眼瞪得滚圆,临死脸上都写满不甘,死不瞑目。
七个弹指后,阿凛手中银色长枪被挑飞,在她全力闪避时,被苏奕一剑劈成两半,死状惨烈。
十个弹指后,蔺余悲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肝胆欲裂,转身就逃。
可尚在半途,其身影就被一挂宛如星河垂落的茫茫剑气覆盖,刹那间而已,便魂飞魄散。
至此,已有八位对手伏诛!
持剑在手的苏奕,简直是势不可挡,无所匹敌,展现出比之前更为恐怖的威能。
再看场中,和苏奕对敌者,已仅仅只剩下澄真、商洛语、云伯、戎鹤、童星海等人。
他们早已被吓退,远远避开,再不敢上前,一个个神色间尽是惊骇之色,如受惊过度似的。
之前那一幕幕血腥的死亡画面,狠狠刺激到了这些人,让得他们亡魂大冒,斗志几乎崩溃!
再看向苏奕时,直似面对一尊剑道杀神,内心都已充满惊惧。
即便是花信风,此刻都被震撼得失声,无法想象,在这等围困之下,苏奕竟依旧能强横到这等地步。
简直就是一路横推般,杀那些老家伙如杀鸡宰猴!
“都已到了此时,你竟还能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苏奕目光望向楚修,有些讶然。
远处,楚修神色冰冷,伫足在那。
哪怕目睹那一个个属下被斩杀当场,他也是纹丝不动。
这无疑很反常。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如剑斩妖神
澄真、童星海等人也都看向楚修,眼神带着一丝不解。
之前的战斗和厮杀,楚修有大把机会可以出手。
可他却不曾这么做。
哪怕是他身边的属下阿凛被杀,他都纹丝不动!
这让童星海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怨气。
楚修的强大,他们皆有目共睹,只要他刚才出手,苏奕断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楚修忽地笑了笑,道:“之前,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继续给你机会,让你归顺在身边,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这种角色,必须毁掉,才能让我真正安心。”
苏奕道:“一个决定而已,需要想这么久?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优柔寡断之辈。”
“当然不是。”
楚修笑起来,说着,他一指宫殿下方那三十三层石阶,道,“道友请看。”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就见那宛如由神金仙玉打磨而成的石阶上,涌现出一缕缕鲜红的血色。
这些血色像蜿蜒的小蛇似的,朝石阶两侧矗立的石像涌去。
再看那一座座矗立着的石像上,隐隐已泛起一抹虚幻般的鲜红光泽,忽明忽灭,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血祭之阵?”
苏奕微微挑眉。
“不错,前些天时候,在我抵达此地时,就察觉到这三十三层石阶两侧的六十六座石像,皆藏有大玄机。”
楚修坦然点头道,“经过我推演和参悟,最终确定,但凡死在这群仙剑楼的活物,其身上的精血,皆会被这六十六座石像所覆盖的禁制力量所汲取。”
“哦对了,我从这一片遗迹中,找到了一些古籍,其中就有记载,此阵名叫‘弑血祭灵阵’,是由群仙剑楼的第三代掌教‘白长恨’所布置。”
楚修笑吟吟补充道,“那六十六座石像内,皆以禁制力量禁锢着一缕来自群仙剑楼先贤的英魂,只要汲取到充足的精血力量,此阵便能释放出恐怖无比的威能。”
“若能以真灵神兽的精血为引,此阵甚至可以灭杀皇境之下一切修士!”
说到这,楚修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可惜,眼下死在这群仙剑楼遗迹内的角色,精血力量只算寻常,让得此阵即便运转,威能最多也只能灭杀灵道第一境界‘化灵期’修士。”
虽然是惋惜,可他话中透露出的内容,却令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主上,之前您为何不运转此阵,灭杀那苏奕?”
翁星海忍不住问。
这也正是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因为运转此阵的血祭力量还远远不够,而现在,随着我杀掉那八个人,他们身上流淌的鲜血力量,已经勉强可以让此阵运转了。”
回答的是苏奕。
楚修抚掌赞叹,道:“道友所言极是。”
翁星海、澄真到他们心中发寒,手脚冰凉,这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之前楚修不动手,是为了搜集到足够去运转那“弑血祭灵阵”的精血。
而战斗中被苏奕杀死的那些人,无疑成了牺牲品!
这个事实,让谁能不惊?
须知,阿凛、青鲨水君等人,可都是楚修身边的属下,可他却完全不在意!
这般心肠,可谓冷酷无情之极。
就是花信风也倒吸一口凉气,被楚修展露出的狠辣和无情惊到。
楚修似浑然没有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笑呵呵道:“不过,道友还有一点没有猜到。”
“哦?”苏奕挑眉。
楚修道:“这弑血祭灵阵除了威能强大,同时还是一把钥匙,只要拥有足够多的精血,将那六十六座石像中的英魂全部唤醒,便可打开这座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
众人皆惊,此阵竟还藏有如此玄机?
苏奕却哂笑起来,“要把这六十六座石像的英灵唤醒,怕不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楚修叹了口气,道:“不错,之前我也在为此事发愁,所以才会打算在此开辟道统,广受门徒,招纳天下修行之辈前来,这样的话,应当便可以凑齐足够的精血,将这座宫殿大门开启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怒交加。
除了云伯和戎鹤二人,其他人等,无不心生一股悲凉的情绪。
原来,楚修之所以招纳他们这些人,为的仅仅是取他们身上的精血,来开启这座宫殿的大门!
简而言之,他们也终究只是楚修眼中的猎物罢了,当需要的时候,便可以毫不客气的牺牲掉。
“这家伙简直太阴险了……”
花信风也一阵心颤。
之前,她听说楚修要开辟道统,建立“化天神宗”时,还以为这家伙要集合一众修行之辈的力量,去问鼎天下。
谁曾想,完全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只是要以此为幌子,吸引修行者加入其阵营,而后利用这些修行者身上的精血,来图谋那宫殿内的机缘!
“为何要把这些都说出来?莫非仅仅只是想证明,你运筹帷幄,早已稳操胜券?”
苏奕身上淡然如旧。
“不。”
楚修笑着摇头,“我只是借此机会,想让诸位死的时候,也可以瞑目。”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认真说道:“说实话,我的心很仁慈的,哪怕是杀敌,也不忍对方糊里糊涂地就死掉。让每个敌人死的时候,也对我楚修服气,一直是我做人的准则。”
这样的话,听得众人汗毛倒竖,浑身发寒。
苏奕也笑了,道:“待会杀你时,我也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秘密。”
“是吗。”
楚修故作诧异,旋即笑呵呵道,“可惜,死人的秘密我可不感兴趣。”
说话时,他袖袍中忽地掠出一柄莹白如雪的小剑,剑柄镌刻“白长恨”三个蝇头小字。
手握此剑,楚修目光一扫童星海等人,道:“各位,我之前的话依旧算数,只要你们一直为我效命,我楚修定不会杀害你们。毕竟,我身边真的很缺人手。”
而后,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现在,苏道友可敢试一试这群仙剑楼第三代掌教亲自所布的大阵之威?”
花信风心中发紧,担忧地看向苏奕。
“我本以为,你会是一个可堪对决的角色,现在,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苏奕轻叹。
“能够借大阵来杀敌,为何要亲自去动手?道友难道没有听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吗?”
楚修笑起来。
说着,他手中雪白小剑遥遥一指虚空,唇中发出一道晦涩的雷音:
“起!”
声震八方。
轰!
宫殿前那最底部的九重石阶两侧,十八座石像猛地一颤,宛如从无尽岁月的沉寂中苏醒。
刹那间,石像上暴涌出冲霄的妖气,遮天蔽日。
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就见那一座座石像上,凝聚出一道道恐怖身影,沐浴在冲霄妖气中。
有的形似狮虎,大如山岳。
有的头颅如房屋,生着独角,四蹄如铁柱,浑身覆盖猩红的鳞甲。
有的蛇首人身,双手握着巨锤,浑身雷电缭绕。
……足足十八个妖类身影,当他们出现,汹涌如潮的禁制力量也随之弥漫而开。
仅仅是那等恐怖的禁阵威压,便让翁星海等人呼吸一窒,如坠冰窟。
“好恐怖!!”
那十八道身影散发出的力量,完全已超出元道三大境界的范畴,和传说中的灵道大修士也几无区别。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般,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紧张不安、瑟瑟发抖的花信风,不禁哂笑,“你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怎地被吓成这样,出息。”
花信风一呆,我的苏大爷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去!”
远处,楚修手中雪白小剑猛地朝苏奕一指。
顿时,十八道恐怖的妖类身影如锁定目标般,于虚空中一闪,带着滔天的禁制力量波动,朝苏奕杀去。
轰隆!
为首的,是那手握双锤,蛇首人身的妖类,在他身上的禁制力量,化作一道道粗如儿臂的黑色闪电,煞气滚滚。
眨眼而已,就冲到苏奕身前十丈之地,手中一对巨锤猛地狠狠砸下。
直似天雷从天而降,毁灭般的气息,让远处童星海、澄真等人凭生绝望无助之感。
扪心自问,换做他们任何一人,怕是都挡不住对方一击了。
而此时,苏奕却笑了笑,随手朝身后三丈之地的宫殿大门一抓。
嗡!
宫殿大门上,浮现出一幅清色的符文阵图。
“咦!”
花信风距离最近,一眼就认出,那一幅符阵图案,正是刚抵达这里时,苏奕随手在宫殿大门上所镌刻。
当时,还被商洛语这女人嘲弄了一番。
可现在,当这一幅符文阵图涌现时,一股晦涩宏大的禁制力量,也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竟是被苏奕抓在手中,化作一口虚幻般的道剑!
道剑三尺,完全由晦涩神秘的禁制力量所凝聚。
一剑在手,苏奕横空一斩。
轰!
一道由漫天符文光雨剑气横空,轻轻一扫而已,那率先冲杀而至的蛇首人身妖类的身影,便如纸糊般劈成两半。
紧跟着,这妖类手中的巨锤和身影,皆猛地炸开,化作溃散的禁制力量光雨飘洒,消弭一空。
那一幕,直似一剑斩妖神!
翁星海等人无不瞠目结舌,惊呆在那。
而目睹这一幕,原本一直镇定自若的楚修,终于色变。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杀敌如割草芥
弑血祭灵阵,一座由群仙剑楼第三代掌教白长恨亲自布置的古老大阵。
若能够汲取到真灵神兽的精血,其威能足以斩杀皇境之下一切对手!
现在,此阵力量由楚修掌控,威能虽然还远未达到最强地步,可那等力量,依旧恐怖到让童星海、澄真等人感到绝望。
然而此时,苏奕一剑之间,便斩掉一位由此阵所化的妖类身影!
这无疑很不可思议!
而不等众人反应——
唰!唰!唰!
随着苏奕挥剑,一道道由晦涩禁制力量所衍化的剑气横空而起,斩落虚空。
那其他十七道冲来的妖类身影,皆宛如巨大的泡沫般被轻易劈开,化作漫天光雨飞洒。
轰隆!
溃散的大阵力量光雨,直似肆虐的风暴般扩散开。
“这……”
“好可怕!”
童星海、澄真等人皆骇然失色。
而花信风此刻终于明白过来,之前苏奕在宫殿大门上所镌刻的那一幅清色符阵图案,看似并未破开大门上的封禁力量,可实则就如一把钥匙,让苏奕拥有了掌控那一股封禁力量的能耐!
“你竟然能够御用那‘浑天妖皇’所留的‘九绝封天阵’的力量?”
楚修彻底无法镇定,脸色阴晴不定。
他本胜券在握,自恃凭借弑血祭灵阵的力量,足可以抹杀一切对手。
可不曾想,苏奕轻而易举就击溃了他的杀手锏!
这就像冷不丁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让楚修始料不及,哪可能还淡定得了?
“早在踏上那三十三层石阶时,我便察觉到,那一座座石像有问题,其中所藏的禁阵力量,当已经被人掌控。”
苏奕淡淡的说道,“原本,我还打算动用一些手段,将这些禁阵一一毁掉,不过,当我发现这座宫殿大门上的封禁力量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远处的楚修,“然后,就有了你刚才所见识的那一幕。以禁阵之力破禁阵之力。”
远处的澄真、商洛语等人,无不心中发颤,这才意识到,原来从抵达此地时,苏奕早已识破了诸多玄机,并且做足了准备!
这份心性和手段,无疑太可怕了。
楚修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道:“我很不明白,按照群仙剑楼所留的古籍记载,这座宫殿乃是其开派祖师‘浑天妖皇’所留,其上覆盖的‘九绝封天阵’力量,只有通过‘弑血祭灵阵’才能开启,可为何你却能轻而易举就掌控?”
“说了你也不明白。”
苏奕随口道。
此宫殿的“九绝封天阵”的确称得上一座威能莫测的皇级杀阵。
可历经无尽岁月的变迁,此阵力量早已流逝大半,只剩下一股微薄的本源力量在维系此阵。
这等情况下,只要窥破此阵的核心奥秘,足可以用符道手段,轻松掌控此阵的一切玄机和力量。
“呵,苏道友莫非真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楚修忍不住冷笑起来。
苏奕回答他的,是毫不客气的一剑。
唰!
一道剑气裹挟着漫天晦涩禁制力量,朝远处的楚修斩去。楚修没有躲避,只把一对碧油油的眸盯着苏奕,一字一顿道:
“苏奕,你坏我大事,下次再见时,我一定让你感受一下我楚修的手段!”
声音还在回荡,他整个人就被茫茫剑气覆盖。
轰!
肉眼可见,他躯体刹那间被劈成无数碎片。
当看到这一幕,童星海、澄真他们胆颤心惊之余,又不禁疑惑,都已经死了,还何谈下次见面?
花信风也同样疑惑,当即问出声来。
“这不是他的本体。”
苏奕说着,探手一抓,楚修身躯所化的那些碎片,皆被隔空抓摄过来。
仔细看,那些碎片赫然是一些焦糊的铁屑。
“怪不得这家伙自始至终都不肯出手,原来只不过是一具由秘法炼制出的‘傀儡’。”
苏奕不屑开口。
“傀儡?”
花信风错愕,难以置信道,“那样一个大活人,怎会是一个傀儡?”
“这种傀儡名叫‘魔偶’,是魔门一脉所掌握的炼金秘术,剥取活人的皮囊、血肉、骨骼,再以各种神料和神药一起,经由独门手法和秘咒力量加持,所炼制出的魔偶,和活人并无区别。”
苏奕随口道,“要掌控魔偶,同样也需要施展神魂秘术,将自己的一股神魂力量切割出来,融入魔偶体内,如此一来,魔偶就如同自己的身外化身般,拥有智慧、灵性和生机。”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要不动手,别说是寻常人,就是如我等这些修行之辈,也很难辨识破魔偶的气息。”
听完,花信风不由叹服。
魔偶这种东西,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可苏奕非但知道,还似乎对魔偶的炼制了如指掌!
嗖!嗖!
这时候,远处的戎鹤和云伯二人,忽地一起朝远处逃去。
苏奕瞥了他们一眼,袖袍一挥。
轰!
一片禁制力量掠起,就如一张大网似的,瞬息就将两人的身影覆盖住,拖拽到了苏奕身前。
原本也打算趁机而逃的童星海、澄真等人,看到到这一幕后,心都凉了。
之前的苏奕,就已强大到拥有击杀他们所有人的力量。
现在的他还掌控着“九绝封天阵”,俨然就像成为这一座恢弘宫殿的主人。
而他们这些人,就如砧板鱼肉,只能任凭宰割,予取予夺!
“你们两个也是夺舍者,却竟甘愿奉楚修为主,莫非……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位面?”
苏奕负手于背,俯视着被镇压在地的云伯和戎鹤。
云伯面露恐惧之色,颤声道,“苏奕,我劝你最好把我们放了,否则,当我家主上的本尊出现时……”
还未说完,他和身边的戎鹤齐齐咳出一口血来,顿时整个人的生机飞快流逝,瘫软在地,气绝而亡。
这样两个实力强大的夺舍者,就这般突兀的死掉了!
苏奕眉头微微一皱,“神魂中被下了禁咒么,这楚修倒是好手段。”
原本,他还打算抽出这两人的神魂,研究一下他们的来历。
可现在,只能作罢。
而后,苏奕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童星海、天蛇老妖、澄真、商洛语等人。那一刹,童星海等人皆齐齐色变,如被死神盯住,浑身直冒寒气。
“苏道友,我和你无冤无仇,之前发生的冲突,只是奉命行事,若道友愿给我一条生路,童某愿誓死效命,奉道友为主!”
童星海深呼吸一口气,躬身行礼。
“我也愿奉苏道友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蛇老妖也慌了,连忙开口。
这两位凶威震天下的邪道老魔头,此刻在面对苏奕时,就如两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似的,惶恐不安。
“你们可不够资格当我苏某人的手下。”
苏奕淡然开口。
“和他拼了!”
童星海眸子中凶芒一闪,猛地发出大喝,挥动一柄长矛,朝苏奕杀来。
同一时间,天蛇老妖也动了,只不过他却是朝远处逃去,明显是打算趁着童星海和苏奕拼命的时机来脱身。
苏奕见此,不禁摇头不已。
嗤!嗤!
他屈指连弹。
一道指力裹挟着晦涩的禁制力量,如无坚不摧的利箭般,直接洞穿童星海的眉心,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身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就此毙命。
另一道指力,则隔空刺穿天蛇老妖的背脊,从其心脏之地穿过,带出一蓬猩红血雨。
弹指杀敌!
无论是打算拼命的翁星海,还是趁机逃跑的天蛇老妖,皆如蝼蚁似的,被抹杀当场。
那血腥恐怖的一幕,让仅剩下的澄真、商洛语等人彻底心寒,生出抑制不住的绝望无助情绪。
苏奕本就极为强大,此时的他还掌控禁制力量,宛如神祇般,根本是无法战胜的,这还怎么打?
“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奕目光看过去。
澄真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合十,稽首道:“苏道友,凡事不可做绝,做绝必有后患,若道友愿意收起屠刀,贫僧可用性命立誓,从今以后,上林寺再不会和道友为敌!”
顿了顿,他微微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苏奕,“若道友非要做绝,以后的时日里,怕是会遭受到我上林寺永无休止的仇视和报复。”
在他身后,还立着两名中年僧人,此时目光都齐齐看向苏奕,在等苏奕做决断。
却见苏奕嗤地笑起来,眼神轻蔑,“你们上林寺只要不怕被灭门,就尽管来找我便是。”
话音还未落下,他袖袍一挥,漫天禁制力量化作漫天光霞,笼罩向澄真等人。
眨眼间而已,就将这些敌人灭掉,魂飞魄散,轻易得如收割韭菜似的。
最后,只剩下商洛语一人。
她清冷的俏脸已是煞白透明,眉梢眼角尽是惊惧和不安,再没有之前的傲意和骄横。
在她背后,那天獬古剑嗡嗡颤鸣,似也嗅到了威胁。
当苏奕的目光看过来,商洛语吓得第一时间拔剑,歇斯底里尖叫道:
“苏奕,我承认,我之前得罪过你,可那都是意气之争,真要算起来,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你为何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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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性灵魂体
花信风呆住了。
她没想到,这商洛语求饶时,竟都如此委屈、愤怒、理直气壮,搞得好像她才是最无辜的被害者一样。
想了想,花信风笑吟吟道:“小贱人,你现在若跪下,抽自己一百零八个耳光,我或许会帮你去跟苏公子求情,起码让你死的时候,可以痛快一些,不必遭那么多罪。”
商洛语咬着樱唇,脸色惨白,只把目光看向苏奕,没有理会花信风。
女人最了解女人,花信风这般说,无非是要借此机会羞辱她罢了。
更何况,商洛语又怎会不知道,真正决定她生死的,是苏奕?
就见苏奕淡淡的说道:“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死,要么由我废了你修为,夺了你身上的天獬古剑,自此以后,由你自生自灭,自己挑一个吧。”
商洛语娇躯都微微颤抖起来,刚要说什么。
苏奕就打断道:“你若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面对苏奕那淡漠平静的眸,商洛语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惊惧,脸色也是变得阴晴不定。
花信风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苏奕给的选择,无疑很残忍。
选择第二个条件,或许可以不死,但对商洛语这种修行者而言,却简直比杀了她更难受。
试想,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大秦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一便是其修为极为惊艳,二则是因为获得了那一把天獬古剑的认可。
当失去修为和天獬古剑,她就如高高在上的仙子被打落凡尘,必将失去以往所拥有的一切!
到那时,她将面对的,是最险恶的世事折磨和打击!
这让花信风想起了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时曾经历的一切,当失去修为,当即就沦为了宗门弃徒,甚至身不由己,被迫入赘文家,成为一个人人讥讽践踏的赘婿……
而身为女子的商洛语,若身处这样的境地,又会遭遇何等残酷的打击?
只想一想,花信风自己也心颤不已。
对于修行者而言,无论男女,一旦失去力量、身份、地位,从人生最辉煌处跌落凡尘,那所面临的处境,的确称得上“生不如死”!
许久,商洛语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抬头,目光看向苏奕,神色间隐隐带上一抹疯狂之色,道: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响彻大殿附近区域。
锵!
而在声音还在回荡时,在商洛语背后,那一把阔口巨剑猛地掠出。
天獬古剑!
此剑一出,长有四尺,宽七寸的剑身带起一片滔天的黑色剑气,恐怖的毁灭气息也随之弥漫而开。
仔细看,那剑身上还铭刻着一幅奇异的图腾,形似神兽獬豸的模样,张牙舞爪,凶威毕露。
“果然,这是一件蕴生出性灵魂体的灵道妖兵。”
苏奕眸子闪过一丝恍然。
早在天水山庄见到商洛语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到,此女所背负的巨剑不简单。
并且大致推断出,此剑所蕴生的一缕魂体,寄生在了此女体内,但并未进行夺舍。
故而,苏奕才会说,商洛语是半个夺舍者。
轰!
巨剑横空,朝苏奕斩来,黑色的剑气遮天蔽日,妖气森森,恐怖无边。
几乎同一时间,商洛语身影一闪,朝花信风杀去。
一个人,分别去对付苏奕和花信风,这样的举动,显得极其之蠢。
可苏奕却似明白过来,唇角不禁泛起一丝不屑。
他袖袍一挥。
轰!
漫天晦涩的禁制力量涌起,似浩浩荡荡的天河水般,在虚空中和天獬古剑硬撼在一起。
此剑的确极超凡,威能无匹,可是面对由浑天妖皇亲手所布置的“九绝封天阵”禁制的打击时,就显得不堪了。
仅仅刹那——
就听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天獬古剑哀鸣,在剧烈的颤抖中,被狠狠镇压禁锢,任凭挣扎也无济于事!
“死!”
同一时间,商洛语已出现在花信风身前,她白皙如玉的手掌挥动,带起一抹妖异的黑色锋芒,朝花信风刺去。
噗!
花信风的脑袋,直接被劈落下来。
商洛语霍然转身,看向远处的苏奕,笑容满面,得意且疯狂:“你想让我生不如死,我就豁出性命,杀了你身边这女人,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苏奕神色平淡的哦了一声。
商洛语忽地发现,苏奕的反应不对劲。
正在她不解时,一道可怜兮兮的童稚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主人,你方才毁掉的,只是一道替身符。”
“替身符?”
商洛语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时候,远处地方,显露出一道身影来,赫然正是花信风。
她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冷汗,脸色难看。
刚才那一击,竟是无比锋利恐怖,让她的一切抵挡都如同纸糊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是在危机万分的时刻,捏碎了一直藏在掌心的替身符,才逃过这一劫。
轰!
与此同时,苏奕出手了,隔空一按,漫天禁制光雨垂落,将商洛语的倩影覆盖。
“开!”
商洛语全力挣扎,近乎将一身修为运转到极尽,且动用了拼命般的禁术,一身气机和力量似燃烧般,释放出空前的威能。
可在那等禁制力量镇压下,却让她的一切挣扎,就如螳臂挡车般,其身上释放的威能被摧枯拉朽般磨灭。
“獬灵,快救我!!”
商洛语惊恐尖叫。
轰!
一道黑色虚影从她身上冲出,宛如一个小女孩,浑身却涌动着极为恐怖的黑色妖异气息,锋芒无量。
可当和那禁制力量对抗时,仅仅眨眼间,小女孩就痛苦地嗷嗷大叫起来,浑身蜷缩,瑟瑟发抖。
“这……”
商洛语彻底绝望。
而此时,那漫天禁制光雨镇压而下,将她和那小女孩一起,死死禁锢在地!
嗖!
远处,苏奕探手一招,小女孩就不受控制地飞掠过来,漂浮在他身前。
就见她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头扎小鬏,肌肤雪白,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只是此刻如受到莫大的惊吓,整个躯体蜷缩着,浑身颤抖不止。
“原来只是个刚诞生出的性灵魂体,怪不得力量这么弱。”
苏奕扫了小女孩一样,就将对方的底细看透。灵道神兵,又被称作灵宝。
一些极罕见的灵宝,经过修道者不断孕养和淬炼,能够诞生出“性灵意识”。
能够淬炼出“性灵意识”的灵宝,绝对是千里挑一。
像夺舍苏弘礼的那一道魔灵,就是冥狱雷刑钟所诞生的一股性灵意识。
再进一步,性灵意识便能化作“性灵魂体”,拥有一定的智慧和灵性。
能够拥有“性灵魂体”的灵宝,说是万中无一也不为过,需要炼器宗师级的大人物,耗费极大的心血和诸多旷世神料,才能一步步蕴养出来。
而“性灵魂体”成长起来后,就能化作“宝魂”。
也就是修行者眼中的“剑魂”“刀魂”“枪魂”一类的灵物。
臻至此地步,已是最顶尖层次的灵宝!
似这等宝物,每一样都称得上凤毛麟角,不止需要修行者长时间以心血、神料和秘法蕴养,还需要一定的机缘和契机!
可遇不可求!
一把拥有剑魂的灵剑,足以让灵道大修士抢破脑袋,让皇境人物也心动!
其威能之恐怖,也远非一般灵宝可比。
眼前这小女孩,则是由“性灵意识”所蜕化出的“性灵魂体”,比夺舍苏弘礼的那一道魔灵都要更胜一筹。
并且,小女孩已经拥有了成长为“宝魂”的可能,潜力极大。
只不过,小女孩明显是刚从那天獬古剑内诞生不久,实力极为孱弱,这应该就是商洛语不担心被夺舍的原因所在。
面对苏奕审视的目光,小女孩瑟瑟发抖,愈发惊恐和不安。
锵!
苏奕探手一抓,早被禁锢的天獬古剑落入手中,而后,他目光看向小女孩,道:“乖乖回去。”
小女孩哪敢拒绝,身影一闪,就融入天獬古剑内。
啪!
远处,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
就见花信风上前,一巴掌抽在商洛语那清冷娇美的脸上,“这一巴掌,打你有眼无珠!”
商洛语白皙如羊脂似的俏脸顿时红肿起来,她愤怒大叫:“有种你便杀了我!”
啪!
又是一巴掌。
花信风道:“这一巴掌,打你不知好歹。”
啪!
啪!
啪!
花信风明显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毫不客气连续抽了商洛语一顿耳光,每一巴掌都力道十足,几个眨眼而已,商洛语已被打得披头散发,脑袋红肿如猪头。
其嘴巴破裂,牙齿飞落,话都说不出来。
古人说的好,女人折磨起女人,只会比男人更狠,诚不我欺。
远处的苏奕都有些不忍目睹了,摇头道:“杀了她便可。”
“呃,也好。”
花信风内心的怒火已宣泄了大半,担心再打下去,给苏奕留下不好印象,当即抽出腰畔那一柄锈迹斑驳的长剑,捅进了商洛语的心脏。
噗!
当剑身拔出,商洛语这位大秦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就此在无尽的羞辱和绝望中毙命。
花信风收起长剑,一路小跑来到苏奕身边,不好意思地低下螓首,呐呐道:
“让公子见笑了,若不是这贱人把我气坏了,似我这种好脾气,一般还不屑于这般折磨敌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禁忌事物的异动
苏奕看了看低着螓首,仿似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的风信花,不禁好笑,“行了,去收拾战利品吧。”
提到“战利品”三字,花信风登时兴奋起来,美眸亮晶晶的,道:“好嘞!”
她迫不及待似的,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苏奕则看了看手中的天獬古剑,暗道:“这把剑留给灵雪当宝物也不错,不过,得等她踏入元道之路时才行,否则,怕是镇不住此剑的魂体了……”
思忖时,他随手将此剑收进雪蚨玉佩内。
天獬古剑的威能的确堪称强大,且以后拥有很大的潜力凝结出“剑魂”。
但苏奕手中并不缺剑器。
除了玄吾剑,他还有绝殇凶剑,尤其是玄吾剑,一直由自己以心血蕴养淬炼,镌刻有吞灵敕令,更封印着一股属于冥焰魔雀的神魂力量。
论威能,现在或许不是天獬古剑和绝殇凶剑。
可若论潜力,远不是这两把剑可比。
而天獬古剑和绝殇凶剑相比,前者潜能要更大一些,毕竟凝结出了性灵魂体。
后者的威能则要更强一筹!
苏奕打算以后有机会的话,就把绝殇凶剑重新祭炼一番,以自己的手段,把这把剑淬炼出“剑魂”应该问题不大。
没多久,花信风返回,整个人容光焕发,眉梢眼角洋溢着的尽是掩不住的喜悦。
“苏公子,这次我们可发大财了!”
她脆声开口,叽叽喳喳把搜刮到的战利品一一告之苏奕。
六品灵药九种、六阶灵石二十块,这是战利品中价值最昂贵,也最稀罕的宝贝。
搁在大秦境内,也是那些元道修士眼中的“大机缘”。
除此,尚有五品灵药五十九种、五阶灵石一百三十块,这同样是顶尖一流的珍品修行资源,就是元府境手中,也拥有不多。
而像灵材、神料之类的宝物,加起来也有一百多种,能够满足元道修士炼制宝物。
而若论最大的收获,当属十余件元道灵兵!
像阿凛手中的天霜长枪、秦洞虚手中的青血战戟等宝物,有的都已拥有性灵意识。
仅仅是这些元道灵兵的价值,就远超其他收获!
“还算不错。”
苏奕相对要淡定不少。
无论是那些灵材、灵药,还是灵石、灵兵之物,皆是元道层次的修行资源,在这世俗中或许很珍贵和稀罕。
可对苏奕而言,也仅仅只能满足元道修士的修行所需罢了。
想了想,苏奕吩咐道:“灵石、灵药之物,都交给我,其他的东西,你自己挑选便是。”
花信风挑起大拇指,眉开眼笑地赞美道:“苏公子大气!”
苏奕补充道:“记住,我的是九成,你的是一成。”
花信风:“……”
不过,即便是一成,已经让花信风心花怒放了。
毕竟,此次行动中,她完全就没帮上什么忙,简直和白捡便宜没什么区别……
很快,花信风就挑选了自己心仪的一些宝物,而后将其他宝物交给了苏奕。
苏奕仅仅只扫了一眼,就收进雪蚨玉佩内,心中隐隐甚至有着一丝失望。这些老家伙也算是大秦境内顶尖层次的角色,可身上的宝物,却并没有值得留意的宝贝。
“也对,此次他们前来乱灵海是探寻机缘的,自然不可能把一些来历特殊的秘宝携带在身上了。”
苏奕心中暗道。
而当目光扫过秦弗、聂行空、阿凛等人的尸体时,苏奕不禁摇了摇头。
这些夺舍者的神魂,皆被那楚修下了禁咒,在之前楚修的“魔偶”落败后,这些人就暴毙当场。
无疑,这些人身上的禁咒,和楚修的“魔偶”性命攸关,魔偶一毁,这些人的神魂也会被禁咒力量所灭。
这等情况下,以苏奕的手段,也无法去阻止。
自然地,他也就再没有机会去剥离对方的神魂,研究对方的来历。
“走,去这座宫殿看一看。”
苏奕摒弃杂念,信步来到那一座恢弘宫殿的大门前。
花信风紧随其后,道:“公子,之前那楚修说,这座宫殿乃是群仙剑楼开派祖师浑天妖皇所建,此次乱灵海上出现的那一场旷世异象,恐怕也就是又这座宫殿内的机缘所引发!”
她两眼发光,充满期待,“就是不知道,这该是怎样的机缘了。”
一个消失在很久以前的的古老宗门,在时隔不知多少岁月后,其留下的遗迹横空出世,引发旷世异象,这其中所藏的机缘,岂可能寻常了?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奕说着,掌指在那九丈高,镌刻着诸多古老图案云纹的大门上轻轻一推。
轰!
大门徐徐开启一道缝隙。
苏奕和花信风当即进入其中。
……
乱灵海上。
一片散落着许多礁石的海域中,一袭黑袍,面目俊朗,眼眸碧油油的楚修,脸色阴沉难看,身上气息汹涌可怖。
“苏奕啊苏奕,本座筹谋已久的一桩计划,就这样被你毁了!”
他喃喃自语,眸子中尽是森然恨意,以及一丝说不出的无奈,“可惜,我的本尊在大夏境内……”
哗啦~~
忽地,远处海面上,涌现一片血色雾霭,遮天蔽日,隐隐约约间,似有一座白骨堆砌的千丈宝塔,在其中若隐若现。
“白骨宝塔!”
楚修瞳孔一缩,眉梢间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乱灵海上,有四大禁忌事物,白骨宝塔便是其中之一,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就会伴随着滔天的血色雾霭。
一旦见到它,就必须远远避开,否则无论修为高低,只要被那血色雾霭覆盖,就会化作一堆枯骨,成为那白骨宝塔的一部分。
“也不知这是什么鬼东西了,这无数岁月以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窥探到其中的秘密。”
楚修远远看着那在血色雾霭中若隐若现的白骨宝塔,也不免一阵胆颤心惊。
越是未知的,无疑越凶险。
楚修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去过苍青大陆上不知多少地方,见过不知多少凶险诡异之地。
可是像这白骨宝塔这般未知神秘的存在,他也仅仅只在寥寥几个堪称世间大凶的禁地中见过。
比如大夏境内的“须弥仙岛”“玲珑鬼域”“仙冥之渊”等等。
“传闻中,一切未知,都会在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揭晓答案,或许,当璀璨大世真正来临时,这乱灵海中怕也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惊变了……”
“毕竟,此地所掩埋的古老道统遗迹之多,在整个苍青大陆上,都可以排进前五。”
就在楚修思忖时。
哗啦~
血色雾霭越来越近了,铺天盖地而来。
楚修再不敢逗留,转身而去。
“盘算起来,大夏皇帝举办的兰台法会,再有五个多月时间就要拉开帷幕,这可是进入须弥仙岛的唯一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他决定返回大夏。
此次行动,毁掉了一具魔偶,已让他心痛无比,若连现在这具魔偶都毁在这乱灵海内,那他的本尊非肉疼到疯掉不可。
离开的楚修并未注意到,那一片汹涌的血色雾霭和白骨宝塔,正在朝群仙剑楼遗迹所在的方向挪移而去。
……
不归岛。
十里之外。
已是夜色,那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岛屿上,亮起一盏盏碧油油的灯笼,成百上千,仿似星辰般闪烁明灭。
岛屿上空,则浮现出一幅幅幽冥般的景象,有百鬼夜行,穿梭在血色的浑浊河流中,有如火燃烧般的鲜红花朵,铺满了一座白骨大山,有矗立在鬼雾中的神秘门户……
远远地,当看到这一幕时,一身素净玉袍,女扮男装,坐在那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不由眯了眯漂亮的眸。
她抬起手中羽扇,遥遥指着极远处的不归岛,“重阳,你感受到了吗,那岛屿上,似有生命的气息。”
白色巨猿清澈的眼神中浮现一抹惘然之色,道:“师尊,徒儿并未察觉。”
“是吗……”
女子怔了怔,忽地轻声一叹,“若非此地太凶险,我倒是想去上边看一看。”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一直有一个铁律——
凡靠近不归岛四周十里之地者,皆如踏上不归路,无论修为高低,血肉会化为灰烬,神魂则会被那岛屿上的一盏盏碧绿灯笼摄取。
至今,不曾有任何人能幸免于难。
以至于直至现在,也没人之地,那不归岛上究竟藏着何等玄机。
哪怕以女子那灵道层次的强大修为,在这等时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她也察觉到,那不归岛上存在着一股极为恐怖禁忌的力量,强大到让她强烈感受到,一旦靠近过去,极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
“师尊,我们是否该回去看一看,那群仙剑楼遗迹处的情况了?”
白色巨猿低声道。
哪怕相隔十里之遥,可依旧能清楚看到,那不归岛上涌现的恐怖阴森异象,这让白色巨猿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如芒在背,遍体生寒。
“也好。”
女子点头。
当白色巨猿和女子转身离开不久,那不归岛上,忽地有一对碧绿灯笼升空,宛如一对碧绿的眼眸般,遥遥望向群仙剑楼的方向。
而后,这座堪称禁忌之地的“不归岛”,竟如活过来般,悄无声息地从这片海域挪移离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机缘
“老家伙,那该不会是载星船吧?”
群仙剑楼遗迹附近的海域深处,葛谦瞳孔一缩。
远处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一片璀璨的星光涌现,照亮那片幽暗阴沉的夜空,清辉如梦幻般飘洒。
仔细看,那赫然是一艘三丈小船,形似莲舟,载满了清冽明亮,璀璨无匹的星光。
“快,运转玄武闭息诀!”
老家伙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火急火燎,气急败坏大骂,“他妈的,这鬼地方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这次其实不必他提醒,葛谦就已运转此功,将一身气息尽数收敛。
让葛谦暗松口气的是,那一艘载星船远远地,便停止不动,唯有船上散发出的清冽星辉,照亮那片天与海,神秘而诡异。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却又让葛谦心寒,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见西南方向上,一片血色雾霭悄然弥漫,一座神秘的千丈白骨宝塔,在其中若隐若现。
东部海域上,那一头九丈高的白色巨猿去而复返,其肩膀上,还坐着那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
东北海域上,则有一座诡异的岛屿悄然挪移而来,岛屿上亮着成百上千的碧绿灯笼,有幽冥般的恐怖景象一一浮现。
“早知道,我就早些撤了……”
葛谦唇角抽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晚发生的这一幕幕,实在匪夷所思,透着诡异和反常,让人不寒而栗。
识海中,那老家伙也心中发毛,讪讪道:“哎,小场面而已,老夫当年,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眼下这种局势,也不过尔尔。莫紧张,真发生什么不测……”
老家伙深呼吸一口气,一咬牙,恶狠狠道:“咱们就逃呗!”
葛谦:“……”
他已无力腹诽了。
真到了节骨眼上,这老家伙比自己还怂!
与此同时,白色巨猿肩膀上,手握羽扇的女子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喃喃道:
“有些不对劲,这乱灵海中的禁忌事物,除了那葬灵山之外,似乎都被这群仙剑楼遗迹吸引来了……莫非,这遗迹中发生了某种惊变?”
刚说到这,她美丽的眸骤然一凝,就见西南方向上,一片滔天的灰色雾霭横移而来。
雾霭深处,是一座大山,足有千丈高,其上覆盖着四条粗如蟒龙般的黑色锁链。
每条锁链皆捆缚着一具诡异的古尸。
葬灵山!
这一刻,乱灵海上的四大禁忌事物,竟全部到齐,汇聚在群仙剑楼遗迹附近区域中,静止不动,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原本汹涌着惊涛骇浪的海面,都变得寂静,风平浪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师尊,我们怎么办?”
白色巨猿毛骨悚然,远远看着那葬灵山、白骨宝塔、载星船和不归岛,让它都有窒息之感。
“再看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定很有意思!”
稳了稳心神,女子目光看向了群仙剑楼遗迹的入口,道,“若真发生什么危险,我们直接冲入其中便可。”
时间点滴流逝。
压抑寂静的氛围,弥漫在这片海域。
而群仙剑楼深处,那一座恢弘的殿宇内。
大殿极广阔,由三十六座石柱撑起,四面墙壁上,镶嵌着一盏盏青铜宫灯,灯烛长明,历经无尽岁月变迁也不曾熄灭,照得大殿一片煌煌明亮的景象。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就望向大殿深处。
大殿尽头,是一座九层玉台,玉台之上只孤零零摆设一张蒲团。
“一阶一重天,坐于玉台之上,便如高坐九天之上,坐而论大道,这等格局,倒也不俗。”
苏奕信步走了过去,就见那九层玉阶上,每一层皆镌刻有神妙的道纹图腾,弥散出晦涩的禁阵波动。
略一打量,苏奕就辨认出,这是由皇境人物所篆刻的“道纹结界”,属于极恐怖的禁阵之力,只有皇境人物掌控的皇道力量,才能布置。
不过,历经无尽岁月的变化,这九层石阶上的道纹结界力量,早已快要消耗殆尽,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波动。
“苏公子你看,那蒲团前辈,放着一个玉盒!”
花信风激动开口,说着,就要迈步走上去。
“慢着。”
苏奕一把拽住她胳膊,拖到了自己身边,“你若就这般踏上去,怕是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花信风一怔,旋即惊出一身冷汗,道:“这石阶上有禁阵?”
“不错,并且若我没猜错,应该是群仙剑楼祖师浑天妖皇亲手所布置,哪怕此禁阵的力量已所剩无几,可要杀死灵道之下的修士,也是易如反掌。”
苏奕解释了一句。
花信风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苏奕目光打量着那一层层的石阶,半响后,这才说道:“你且留在原地别动。”
话落,他径直上前,双手十指灵光涌现,于虚空中瞬息勾勒出一副奇异晦涩的符阵图案,印在了那第一层石阶上。
嗡!
石阶上灵光流转,涌现出一片晦涩的禁制力量光雨,悄然和苏奕所勾勒出的阵图融合。
而后,苏奕迈步走了上去。
顿时,花信风一呆,苏奕明明只是迈上一层石阶而已,可给她的感觉,却似迈上了一重天宇之上,遥远到不可碰触,只能仰望!
“这……”
花信风心潮翻腾,终于明白,这次若不是苏奕,而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灵道大修士来了,怕都上不了这一层看似寻常的石阶。
因为那是浑天妖皇所留,在这等宛如至高般的力量面前,灵道大修士也终究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奕如法炮制,每上一层石阶,就动用秘术,布置符阵图案,一一融入那石阶上的道纹结界中,从而步步而上。
很快,他的身影便来到了九层石阶之上,而在花信风眼中,此刻的苏奕,就如置身九天之外,缥缈而高远,一如神祇般,让人油然而生敬仰畏惧之意。
“这浑天妖皇当年高坐于此时,又该是何等威风?”
花信风震撼。
她只是元道修士,哪怕来自十方阁,掌握这世间诸多机密事情,可面对这等牵扯到一位皇境人物所留的事情时,依旧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渺小和苍白。
那是一种如凡俗之辈,仰望天上仙神时的渺小!
“他呢……又为何竟能够在浑天妖皇所留的宝座前,如履平地?”
看着苏奕的身影,花信风心神颤栗,眼神恍惚。
在进入这群仙剑楼遗迹前,她并未想那么多,对苏奕的认知,也仅仅局限于以前的听闻中。
可直至苏奕轻而易举开启这座宫殿的大门禁阵,看着他如闲庭信步般登上那九层石阶之上,花信风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奕,竟似乎对皇境人物的手段也了如指掌!!
这个发现,让花信风整个人都呆滞在那,内心翻江倒海,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苏奕可不知道,花信风此刻的心境会是那般激荡。
此时的他,立在九层石阶之上,目光先看向了那一个蒲团,凝视片刻,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这蒲团明显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道宝!
由九种天灵神蚕丝编织而成,经由诸般禁制手段加持和祭炼,让得修道者坐在其上,时时刻刻都能感悟到天地间的大道气息。
若是用来修炼,足可轻而易举让心神和大道契合,实现最为极致的深层次感悟。
哪怕是在大荒九州,这蒲团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足以让皇境人物下血本去争抢。
然而——
似乎历经无尽岁月的消磨,这蒲团上布置的禁制力量早已消散,没有了禁制力量的加持,蒲团本身的神性气息也流逝殆尽,濒临枯竭。
到如今,看似完整的蒲团,实则已磨损严重!
“可惜了。”
苏奕将蒲团抓在手中,略一打量,已判断出,此宝已没有再修复过来的可能。
不过,编织此蒲团的,毕竟是九种完全不同的天灵神蚕丝,这可是天地间一等一罕见的神料,哪怕神性气息消失殆尽,可也能够用来祭炼宝物,提升宝物的品相。
比如,在重新祭炼绝殇凶剑时,这些天灵神蚕丝就能起到不可思议的妙用。
收起蒲团,苏奕目光看向蒲团原先所在位置的前边。
这里放着一个玉盒,才半尺长,宽四指,通体如墨玉般,光洁剔透,没有任何雕饰,显得古朴素净。
同样,玉盒上也没有任何机关和禁制力量。
苏奕将玉盒拿起,轻易就将其打开。
就见玉盒内,搁着两样物品,一枚暗金色玉简,一枚由雪白兽骨炼制而成的印玺。
轰!
当玉盒开启,那一枚印玺上,骤然冲出一股极恐怖的气息,宛如飓风般扩散而开。
整座大殿都猛地一震,撑起大殿穹顶的三十六座石柱、四周墙壁上悬挂的青铜灯、以及那一对九丈高的宫殿大门,都在这一刻产生阵阵奇异的轰鸣波动。
而后,宫殿外的三十三层石阶、石阶两侧的六十六座石像,也随之跟着震颤起来。
到最后,整个群仙剑楼遗迹内的所有区域,皆轰鸣震荡起来。
就仿佛,这座延存至今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遗迹,一下子从沉寂中苏醒过来般。
第三百八十九章 暗古之禁
外界。
乱灵海上,由群仙剑楼遗迹映现在虚空中的旷世异象,也是在这一刻骤然间产生轰鸣。
万千神辉犹如花瓣似的,悄然收拢,无尽光霞内敛。
就连那宛如天宫般的虚影,也骤然间缩小无数倍,最终化作一道光霞流转的漩涡甬道。
“这……”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美眸睁大,轮廓精致的眉宇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震撼。
这是发生了什么?
海面百丈之下,葛谦浑身气息内敛,可此时也清楚察觉到了外界发生的一幕幕,惊得头皮一阵发麻。
因为,就在群仙剑楼的异象产生惊变时,他猛地看到,距离他不远处的海域上,那一艘载满清冽星辉的莲舟上,忽地站起一道瘦削身影来。
这身影周身沐浴星辉,虚幻朦胧,根本无法看清容颜。
可却显露出一种遗世独立般的旷世风采,如若从神圣中走来的一尊仙神!
其身上的气息之恐怖,令这片天地都色变,海水汹涌轰鸣。
“好强!!”
白色巨猿上,女子脸色微变,毛骨悚然,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气息。
不过很快,那一艘载星船上,忽地冲出一道晶莹剔透的星光神链。
啪!
星光神链犹如一条神鞭般,狠狠劈在那瘦削身影上,让得他原本就虚幻的身影骤然间涣散,消失不见。
“原来是被载星船上的禁忌力量囚禁了……”
女子明白过来,可内心也是一阵翻腾,那瘦削身影的气息何等恐怖强大,可却依旧被囚禁。
那载星船的禁忌力量,又是何等存在所留?
“呵,三万载‘暗古岁月’还未曾真正离去,时机不到,妄图破禁出世者,必是死路一条!”
远处,不归岛上,忽地响起一道阴柔冷笑声。
就见那岛屿上空,两盏碧油油的灯笼高悬,似一对瞳孔般,朝载星船望去。
“果然,那不归岛上藏有恐怖的生灵!”
白色巨猿上,女子脸色明灭不定。
之前时候,她就曾遥遥观望,察觉到不归岛上有一股晦涩的生命波动。
而现在这一幕,无疑印证了她的揣测!
“三万载暗古岁月?这是何意?”
女子心中惊疑不定。
载星船上,悄无声息,无人应答。
可谁都清楚,那载星船上的瘦削身影,还在!
“为何不说话,这无数岁月中,还活在乱灵海上的家伙,就只剩下我们四个。”
“其他人等,要么早在暗古之禁降临时,就已逃向星空深处,不知生死。”
“要么都早已被‘暗古之禁’的力量侵蚀磨灭而亡。”
不归岛上,那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换而言之,乱灵海上,只有我们四个才有机会打破暗古之禁的枷锁,再度横空出世,问鼎大道之上。我们之间,为何就不能联手?”
载星船上,依旧无人应答。
白色巨猿上的女子,则已是满脸惊容。
她不知道什么是暗古岁月,也不知道什么叫暗古之禁。
可却判断出,在不归岛、白骨宝塔、葬灵山、载星船上,皆藏有一位极恐怖的存在,这四人曾遭遇暗古之禁镇压,历经无数岁月变迁,一直活到了现在!
而按照那不归岛上的声音所言,当这三万年的“暗古岁月”真正离去,他们这四个恐怖存在,便可打破暗古之禁的镇压,重现世间!
“联手?还未脱困,便筹谋这等事情,你离火老魔是否想的太多了?”
蓦地,那一片血色雾霭深处,白骨宝塔一阵摇晃,传出一道霸道十足的冰冷声音。
“原来,不归岛上的恐怖存在被称作‘离火老魔’,难道说,对方是魔修一脉的大能?”女子暗道。
“这苍青大陆上,能够从暗古之禁中存活下来的,可不止有我们四个老东西。”
不归岛上,离火老魔那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不提前做好准备,以后等去谋夺‘苍青之源’……”
刚说到这,一道天雷般的暴喝猛地从远处的葬灵山上响起:
“闭嘴!你离火老儿要找死吗!还敢提起此事!!”
一道声音而已,却响彻九天,透着震怒,让附近海域骤然塌陷。
白色巨猿耳膜刺痛,心神都被震得差点崩溃。
而坐在白色巨猿上的女子,脑袋也是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当即色变,全力运转修为,才抵消到那等威势的冲击。
“计湮道兄何须这般震怒,当年暗古之禁降临时,谈起此事,或许都要忌惮三分,可如今,暗古之禁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不出数年,必会彻底消失。这等时候,又何须再忌讳其威?”
不归岛上,离火老魔再次开口,“难道说,曾让苍青大陆修行之辈闻风丧胆的计湮雷君,至今还不曾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
“少扯淡,浑天妖皇留在世间的‘本命真骨’提前出世,若你愿意将此物让给本座,本座或许会考虑考虑等脱困时和你联手。”
葬灵山上,那雷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恐怖存在,被称作是“计湮雷君”!
“哈哈,我就是有心相让,就担心蚀骨老妖不答应啊。”
离火老魔笑呵呵开口。
血色雾霭深处,那白骨宝塔内,霸道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让给本座,本座怎可能不答应?”
此人,被称作蚀骨老妖!
“是吗,可浑天妖皇的本命骨只有一块,我让给你蚀骨老妖,计湮雷君必然不会答应。”
离火老魔淡淡道,“更何况,两位别忘了,星珩道友可一直都在!”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寂静。
听到这,白色巨猿上的女子,下意识看向了远处那一艘载星船,那瘦削身影,道号星珩?
并且看情况,似乎无论是那不归岛上的离火老魔、白骨宝塔内的蚀骨老妖、还是葬灵山上的计湮雷君,都对载星船上这个“星湮”颇为忌惮!
半响,离火老魔再次开口:“依我看,就如我之前所提议那样,我们一起联手,便可一起分享浑天妖皇的本命骨,否则,打打杀杀的,必两败俱伤。”
就在此时,那载星船上,响起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
“各凭本事。”
寥寥四个字,却似有极恐怖的威慑力量,让得其他三位恐怖存在,皆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果然,这星珩才是最强的一个!”
白色巨猿上,女子心中震颤。
旋即,她内心不禁涌起一抹说不出的低沉情绪。
这一场由群仙剑楼所留的遗迹,吸引着天下目光,之前时候,早有诸多修士闯入,对其中的机缘志在必得。
就是她自己,也不例外,否则也不会返回这片区域。
可现在,女子已深刻意识到,这一次无论这世间哪个修士来了,都注定将失败!
哪怕能够从群仙剑楼遗迹中夺得机缘,当离开时,也会被那四大禁忌事物中所藏的恐怖存在杀死!
想到这,女子心神一阵动摇,萌生撤离的念头。
可却又不敢擅自妄动。
她很清楚,那四位恐怖存在,早就看到了自己,之所以一直不曾理会,大概是把她当作了无关紧要之辈,直接忽略了……
想到这,女子不由一阵暗叹。
搁在往常,她在这世俗之界中,也是堪称传说般的存在,足以让那些个元道修士低眉敛目,敬畏仰望。
可此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和那些从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元道修士没什么区别……
这片海域的气氛重新变得压抑寂静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
群仙剑楼遗迹内,之前产生的轰鸣和异动,已归于寂静。
九层玉台之上。
苏奕眸泛异色,有些惊讶。
那玉盒中的一枚白骨印玺,竟是由一截拥有皇境修为的妖类的本命骨所炼制,看似只小儿巴掌大小,可其中却烙印着足足九重道纹结界力量!
每一重道纹结界所拥有的符纹阵图,都堪称浩如烟海。
九重道纹结界叠加一起,让得这一小小一块印玺,也变得极为超凡,称得上是一件玄道秘宝!
修行之道,有四大阶段。
分别是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踏足“玄道”之路者,又被称作皇境人物。
而所谓的玄道秘宝,实则就是皇境人物才能炼制和御用的宝物。
前世的时候,苏奕便是踏上玄道之路尽头的存在,拥有玄合境大圆满层次修为,被视作皇境中的极境,故而又称作“皇极境”。
以他的目光,自然一眼看穿了这一枚白骨印玺的端倪。
此印玺当是由浑天妖皇所留。
浑天妖皇的本体为真灵神兽“白泽”,他以自身一截本命骨所炼制的这块印玺,也注定远非寻常玄道秘宝可比。
眼下,苏奕只能从印玺那九重道纹结界力量中看出,此宝是一把秘钥!
执掌此宝,就等于掌握了这一座群仙剑楼所留的遗迹,其内分布的一切禁阵力量,皆能够被此印玺掌控。
至于此宝是否藏有其他秘密,就需要以神念探入其中,进一步进行查探了。
不过,苏奕并未这么做。
他如今的神念虽强大,可终究修为太低,冒然去感应一件皇境人物所留的秘宝,殊为不智。
想了想,苏奕把目光看向那一枚暗金色玉简。
第三百九十章 黑暗血腥三万年
苏奕抬手将暗金色玉简拿起。
玉简材质谈不上多稀罕,是一种名唤“金澜灵髓”的神料炼制而成,无惧水火侵蚀。
苏奕神念探入其中。
轰!
一股庞大的烙印力量如潮水般涌入苏奕识海,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随之一一浮现。
就见——
大殿恢弘。
一道清瘦的身影独坐九层玉台之上,身影四周垂落一道道神辉,交织出瑰丽璀璨的大道光雨,宛如神祇般,有俯瞰诸天之势。
“看来,此人便是浑天妖皇了。”
苏奕若有所思。
这浑天妖皇,一袭黑色长袍,头盘道髻,眸似日月,浑身交织玄道法则力量,皇境气息弥漫。
当拥有玄幽境层次的力量。
玄道三大境界,分别是玄照境、玄幽境、玄合境。
能够踏足玄幽境,搁在大荒九州,都称得上是大道路上的巨擘,皇境中的顶尖人物!
不过,苏奕一眼看出,浑天妖皇的状况极不妙,一身气息遭受到一种神秘的禁忌力量的侵蚀,已损伤其皇境根基!
可惜,此时苏奕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一幅烙印在玉简中的画面,无法辨认,那一种神秘的禁忌力量究竟有何玄妙。
“祖师,宗门上下所有人已安置妥当,我们该启程离开了!”
画面一变,一道身影急匆匆冲进了这座大殿,朝高坐九层玉台之上的浑天妖皇稽首见礼,神色焦急。
此人一袭紫袍,柳须飘然。
“长恨,你可是我们群仙剑楼掌教,天又没塌下来,慌什么,更何况,暗古之禁的力量,还无法真正把我困死。”
浑天妖皇轻笑摇头,不以为然。
苏奕这才恍然,无疑,这紫袍男子便是群仙剑楼第三任掌教白长恨。
宫殿外那一座“弑血祭灵阵”,就是由此人所布置。
“你且稍等我片刻。”
浑天妖皇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截莹白璀璨,道光流转的白骨印玺。
“祖师,您这是要做什么?”
白长恨疑惑。
浑天妖皇轻叹道:以后这苍青大陆,在暗古之禁的影响下,注定将发生灵气溃散,大道崩殂般的剧变,受此影响,分布在这天下间的各大道统,也必将会消散于历史长河中。”
“可以预见,以后的苍青大陆极可能会演变为一个道统不存,灵气匮乏的世俗之界。”
“岁月无情,沧海桑田,在以后的岁月中,那天下间的生灵,谁又能记得,当年在这苍青大陆上,有诸多道统并存,而我们群仙剑楼,曾跻身天下三大妖宗之列?”
说到最后,已是感慨不已。
“祖师,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可顾不了这些。”
白长恨忧心忡忡。
“你说的不错,但,我们起码可以为后世之人,留下一线契机,起码让人们知道,这苍青大陆被‘暗古之禁’笼罩的这一段黑暗血腥岁月。”
浑天妖皇沉声道,“更何况,三万年后,‘暗古之禁’的力量就会消失,这世间必将迎来一场空前璀璨的黄金大世,我们或许无缘见到,但后世之人,定可参与其中!”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为我们群仙剑楼留下一颗种子,一个或许能够在以后的璀璨大世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希望!”
说罢,他不再言语,开始在那一截白骨印玺上布置道纹结界。
很快,浑天妖皇将镌刻好的白骨印玺放入一个玉盒内,这才说道:
“凭此印玺,可掌控我们群仙剑楼上下一切禁阵,印玺内,更有我们道统的至高道藏‘万灵剑经’的传承烙印,唯有与我辈妖修有缘者,才能得到此等传承。”
“只要万灵剑经永存,也就意味着我们群仙剑楼必有重新问世的希望。”
浑天妖皇又取出一枚暗金色玉简,将一股意念烙印封印其中。
“这玉简上,记载有暗古之禁的一些秘辛和来历,后世有缘者若见到,当可明白,我今日此时的所做所思。”
说罢,他将玉盒合上,放于身前,这才抬起头。
这一瞬,他那深邃的眸似横跨无垠岁月的壁障,遥遥看向了苏奕。
轰!
苏奕眼前一花,一切画面,就此消弭溃散。
“果然,这印玺不简单,还藏有群仙剑楼的至高道藏!”
“可惜,这等传承或许足以让其他修道者疯狂,可对我苏某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罢了,若有机会,我便帮你群仙剑楼选一个传人,将印玺内的道藏传授出去便是,也算遂了你的心愿,让你群仙剑楼的香火不至于就此断绝。”
苏奕暗道。
思忖时,在他的神念中,从暗金色玉简内感应到了另一股烙印力量。
这一股烙印力量是一篇描述“暗古之禁”的文字,由白泽一脉的真灵妖文所写。
苏奕的心神当即被吸引过去。
看完,苏奕眸子中不由泛起一丝恍然之色。
暗古之禁,一场极为诡异可怖的大道之劫。
在将近三万年前的时候,苍青大陆上,曾出现了一场天地剧变,祸源来自于一桩造化。
有皇境人物,在探寻机缘时,从一处名叫‘乱道古井’的禁忌之地中,揭开了一道神秘未知的封印,封印之下,冲出一股恐怖无比的禁制力量。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那一股禁制力量就扩散到整个苍青大陆上,引发天地规则的紊乱和剧变。
当时,但凡修为在灵道层次以上的修士,道行皆遭受到这一股禁制力量的困扰和侵蚀,驱之不散。
就是皇境人物也不例外,根本无法摆脱这一股禁制力量的纠缠和侵蚀。
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地剧变,在当时也是引发天下各大道统惊慌,坐卧难安,认为天道有变,灾劫将临。
人人自危之下,各大道统纷纷出动力量,去探寻那一股禁制力量的来源。
可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因为哪怕是皇境人物,都无法靠近那“乱道古井”所在之地,那地方完全成了一片禁忌区域,皇境人物若强行靠近,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直至后来,有一众大能者一起出手,最终推断出,这一场剧变的来源,和苍青大陆的天地本源有关。
苍青大陆的天地本源,便是“苍青之源”。
也就是说,苍青之源发生了某种惊变,才导致了这样一场天地剧变。
并且,按照那些大能者推算,乱道古井之下,极可能就是苍青之源所在之地!
也有大能者揣测,苍青之源就好比一颗种子。
之所以发生这样一场惊变,是因为“种子”急需破土而出的养分,于是开始掠夺天地间的灵气为己用,只为让“种子”破土发芽。
但不管是何等推断,所有大能皆预判出,这一场天地剧变,将持续三万年之久!
为求自保,最顶尖的道统,纷纷选择离开苍青大陆,由皇境人物带领,通过一些界域壁障,前往星空之外。
而那些没有皇境坐镇的道统,只能受困于这一场大灾变之下,眼睁睁等着大祸临头。
更要命的是,这一场天地剧变爆发后,让苍青大陆的世界壁障,出现了许多裂缝,通往未知的异界。
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异界的强者侵入苍青大陆,为了掠夺此界的修行资源,异界修士掀起腥风血雨,令得天下动荡,到处是烽火连天的景象。
最终,苍青大陆上的各大道统虽成功将异界修士击溃,并以禁阵的力量,将苍青大陆世界壁障上的裂缝封禁。
可这些道统也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再加上那一场天地剧变依旧在持续,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天地灵气匮乏,大道崩殂,诸多曾煊赫于世的大道统,皆一步步走向衰落,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这一场天地剧变,被称作“暗古之禁”。
这一段黑暗而动荡的岁月,则被称作“暗古岁月”。
了解了这些,苏奕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很久以前时候,那些古老道统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也明白,为何苍青大陆的灵气会那边贫瘠匮乏,沦落为一方世俗之界了。
一切,皆因为暗古之禁!
一场由苍青之源引发的天地剧变!
“看来那宝刹妖山深处的‘般若禅庭’,必然是遭遇了暗古之禁的冲击。”
“那曾骑真龙而进入星空深处的白衣僧人,定然也是为了避开这一场天地剧变的影响。”
“至于大周八大妖山中,那些封印在一个个空间壁障四周的力量,应该就是当年为防止异界修士入侵而布置。”
这一刻,苏奕想通了以往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当初在大周,他曾在血荼妖山深处,见到一百零八座祭坛所封印的一座空间壁障。
曾在宝刹妖山深处,见到由“梵天禁魔阵”所封印的一座空间壁障。
也是当时,苏奕曾杀死一个跨界而来的夺舍者,这夺舍者自称“赤鹏真君”,来自异界一个名叫“化星妖宗”的势力。
如今,苏奕总算明白,这些封印空间壁障的禁制力量,皆是那些个古老道统在“暗古岁月”中所布下,为的就是防止异界修士入侵!
——
ps:这种阐述各种背景线索的剧情写着真心累……
大家若不是那么喜欢,以后金鱼就尽量少写一些~
第三百九十一章 破境?
三万年暗古之禁,看起来复杂,实则很简单。
大概三万年前的时候,苍青之源发生剧变,让苍青大陆的天地规则随之出现惊变。
大道灾劫降临,让分布在天下的各大道统皆遭受冲击。
也让苍青大陆的世界壁障出现裂缝,从而让异界修士有了可趁之机。
那一段黑暗血腥的岁月中,整个苍青大陆的修行界,内忧外患,动荡无比。
有皇境坐镇的道统,离开苍青大陆。
没有皇境坐镇的道统,一一湮灭在暗古之禁下。
到如今,天地灵气匮乏贫瘠,苍青大陆上,已再没有那些古老道统的踪迹,成了一个世俗之界。
……
对苏奕而言,他则看得更深刻。
苍青之源的异变,就如一张血盆大口,在这将近三万年的岁月里,源源不断地吞噬天地灵气。
这一切,极可能是因为苍青之渊内,在孕育着某种力量,这种力量想要蜕变,就必须拥有远远不断的灵气为养料。
就如修士,需要吞吐灵气来提升修为,强壮自身。
苍青之源的惊变,也同样如此。
而这一切,才酿成了长达三万年的黑暗动荡岁月,让苍青大陆的古老道统彻底凋零消失!
“原来如此,以三万年之功,吞纳天地灵气于苍青之源内,当这等蓄积已久的力量彻底释放时,自然会让这早已贫瘠无比的苍青大陆,迎来一场空前的璀璨大世!”
苏奕暗自思忖。
想起那一块石碑的语言——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这就是说,在暗古岁月中,那些像群仙剑楼一样消失的古老道统所留的传承,会在璀璨大世来临时,重现世间。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此话也很容易理解,暗古岁月时,苍青大陆的界域壁障出现许多通往异界的裂缝,虽然早已被封印禁锢。
可迟早会被一一破开,到那时,异界修士必会跨界而来。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按照苏奕推断,这应该是在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孕育在苍青之源三万年之久的那一股力量,也会出现世间,让苍青大陆迎来璀璨盛世的同时,也带来无尽的动荡和血腥。
想一想,那时候有古老道统的力量重现人间,有异界修士跨界而来,势必会让天下格局重新洗牌。
动荡和血腥早已是注定的事情!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这句话,已没什么好琢磨的。
细数苏奕过往那些经历,以及这段时间所见到的“夺舍者”之多,都足以证明,这一切的反常,皆是暗古之禁的力量即将消失,那一场璀璨大世即将来临的征兆!
“也不知那‘乱道古井’在何处,若是能找到此地,或许就能查探到,那暗古之禁所爆发的真正原因了……”
苏奕暗道。
想到这,他忽地想起一件事。
那一件由他的母亲叶雨妃从异界带来的“冥狱雷刑钟”内,留着一道神秘晦涩的烙印。
烙印内藏蛰一幅秘图,以及一句话——
秘图绘制的,是一株奇特的大树,擎天而起,直入青冥之外的虚空中,那一根根枝桠上,挂满了残碎的星骸!
而那一句话则是由极为古老的秘文书写:“苍青之源,皇御九极之秘”!
当时,苏奕大致推断出,叶雨妃当初之所以跨界而来,就是为了探寻这苍青之源。
现在,随着苏奕了解苍青之源的惊变,以及三万年暗古之禁的秘辛,让他猛地意识到,当初苍青之源的惊变,极可能和母亲叶雨妃所要探寻的这“皇御九极之秘”有关!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奕内心都不禁生出许多期待和憧憬。
以前,他对苍青大陆谈不上多大兴趣。
甚至一直筹谋着等苍青大陆无法满足自身修行时,就想办法离开这片世界,另寻修行之地。
可现在,他这才发现,苍青大陆远不是表面那般简单,这里藏着的秘密,都已牵扯到皇境层次的力量!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当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这一切的谜团都会揭晓”
“届时,我倒要看看,这天下间能涌现出多少可堪入眼之辈,若全都是韭菜般的货色,未免也太无趣……”
苏奕想到这,不禁笑了笑,若韭菜强大到可堪入眼,那收割起来也是极好的。
接下来,苏奕收起暗金色玉简,这才拿起了那一枚白骨印玺。
之前时候,他之所以不用神念感应此宝,是担心此宝内藏有凶险杀机。
而现在,他自然不会再担心了。
神念探入其中,苏奕当即就感受到了那一部名唤“万灵剑经”的传承烙印。
这是群仙剑楼的至高道藏,由浑天妖皇所留,为的是让后世之人若能获得传承,便等于实现了薪火相传的希望,不至于让群仙剑楼的传承就此断绝。
许久。
苏奕收回神念。
他已大致翻阅过“万灵剑经”的奥秘,这部道经的确称得上包罗万象,有妖修一脉完整的修炼传承,足可修炼到皇境层次。
除此,还有九大秘法传承,以及其他各种和修行战斗有关的秘诀。
按苏奕前世的眼光来看,这样一部道经,足够和大荒九州中那些皇级道统的至高传承媲美。
但距离顶尖还有一段距离。
即便如此,其价值之大,也已不可估量,别说那些灵道大修士,就是皇境人物,都会为此大打出手!
毕竟,这等传承,足以去开辟一方道统,传承不朽!
所谓“道不可轻传”,一部皇境人物缔造的道经,在修行之辈眼中,已和“道”没有区别。
可惜,对苏奕而言,这部道经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他身上不缺修行传承,甚至所掌握的诸多道经,论玄妙和底蕴,要远在这万灵剑经之上。
相比而言,这枚白骨印玺反倒更让苏奕满意。
毕竟,凭此玉玺,可控制整个群仙剑楼遗迹的所有禁阵!
手握白骨印玺,苏奕袖袍一挥。
哗啦~
顿时,那覆盖在九层石阶上的禁制力量悄然消失。
一直在等候的花信风见此,眸子一亮,第一时间冲上去,兴奋道:“苏公子,这是何等机缘?”
苏奕随口把刚才的收获一一说出,言简意赅,并未隐瞒。
最后,他拿出那一枚暗金色玉简递过去,道:“你先看看这些,至于这枚玉玺,则不能交给你。”
说着,他径直盘膝而坐,道:“趁此机会,我打算在此破境,若无其他事情,莫要打扰我。”
花信风识趣地拿着那一枚暗金色玉简退开,来到这座大殿一侧。
这次行动,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帮上什么忙,之前苏奕把那些战利品分润她一成,已让她感激不已。
这时候,又哪敢去惦念那一枚白骨印玺?
花信风也盘膝而坐,收敛心神,将一缕神念探入那暗金色玉简内。
九层玉台上。
苏奕袖袍一挥,一片光霞流转中,各种各样的灵药涌现而出,除此还有琳琅满目的灵石。
这些皆是他这段时间收集的宝物,品相超凡,稀罕珍贵,一直没有舍得动用。
最后,苏奕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骨佛像。
佛像双手交叠腹部,捏莲花印,背上盘绕着一条真龙,龙首在肩膀处扬起。
这佛像来自般若禅庭,由真龙之骨炼制,灵性早已磨灭消失。
不过,当初在般若禅庭遗迹时,苏奕曾出手降服一滴真龙精血,被他封印在了这佛像之内。
而现在,他打算在冲击辟谷境时,以真龙精血为引,融合其他灵药和灵石,进一步锤炼自己的大道根基,为筑“至强道种”做准备!
呼~
长吐一口气,苏奕摒弃杂念,心神澄澈,物我两忘,一身气机则悄然运转而开。
时间点滴流逝。
苏奕身前的灵药、灵石也是一一被炼化消失。
三天后。
轰!
九层玉台之上,苏奕浑身被一片璀璨炽盛的清光淹没,其体内更是传出阵阵轰鸣般的力量奔腾之音。
其周身诸窍内,宛如微型秘境,涌现性灵光霞,有玄妙异象氤氲交织,映现出一口道剑虚影!
每一口道剑虚影,竟和识海中的九狱剑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道剑虚影上并没有锁链封印,且每一口道剑也仅仅只是虚影,是由灵窍中的灵性所化。
道剑蕴窍,秘境显灵。
同时,一截隐脉横贯十二条灵脉之上,连通躯体和神魂之地,与一百零八灵窍共振,彼此呼应。
一股股罡煞道韵在通体内外氤氲流淌。
而五脏之地,如若一座座洪炉,内蕴性灵道光,弥散出循环如一的五行之力。
这一切的大道底蕴和潜能,在此刻皆如火山爆发般,融入苏奕那一声道品先天之气中,让得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断得到淬炼和升华。
轰!
当苏奕将那一滴真龙精血吞入体内,他那早已磨炼运转到空前地步的道行,就如打破了体内一种无形的枷锁,让得他的躯体猛地一颤,通体内外,气机爆鸣如雷。
“要破境了吗?”
远处,花信风紧张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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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视若猎物
出乎花信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猛地,苏奕发出一声闷哼。
他那浑身沸腾若燃般的力量,在这一刻竟是如潮水般褪去。
很快,他一身气机都悄然沉寂下来。
“这……”
花信风愣住,这是破境失败了!?
九层玉台上。
盘膝而坐的苏奕神色一阵明灭不定。
之前的破境,极为顺利,可就在他一步迈入辟谷境门槛时,却发现,以他那庞大无比的大道根基和底蕴,要在丹田内凝结出一颗元力种子,竟是根本无法实现。
这就如一个天堑,无法逾越。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大荒九州之地,不曾有任何人能够在此境凝结至强道种,可在幽冥之地,却记载有至强道种的秘辛。”
“以我前世对此境的钻研和推演,凭借我现如今所拥有的大道底蕴,当已经有机会去办到这一步,可却偏偏地,就差最后一步无法办到,这究竟是为何?”
“是缺了一个契机吗?或者说,必须迎来那一场禁忌般的劫数,将其化解,才能铸成至强道种?”
苏奕沉吟。
他大致判断出,要筑就至强道种,仅凭苦修怕是办不到,必须等来一场禁忌般的大劫,而后击败它!
半响后。
苏奕长长吐了一口浊气,长身而起。
“苏公子,你……没事吧?”
花信风迎上来,有些担忧。
“你看我像有事?”
苏奕心不在焉道。
花信风安慰道:“哎,你别灰心,在我看来,就是因为你的大道根基太过雄厚,才会在破境时所遭遇的困难,远超世间其他同辈。这次虽然失败了,可我相信,以后你肯定可以踏入辟谷境中!”
苏奕好笑道:“你那里看出来我失败了?”
开什么玩笑,这次他为了破境,所消耗的修行资源之宝贵,足以让天下任何同辈人物自叹弗如。
尤其是那一滴真龙精血,就是灵道大修士见到,也必眼红垂涎。
这等情况下,苏奕岂可能让这些宝物白白浪费了?
“啊?没有吗?”
花信风一呆。
“当然没有。”
苏奕想了想,说道,“我已成功了一半,相当于一只脚已踏入辟谷境的门槛内,就差一个契机,便可真正跻身此境,成为一名元道修士。”
他并未隐瞒。
事实上,他此刻的修为,就出于辟谷境层次中,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还未真正凝练出元力种子。
“需要一个契机?”
花信风有些疑惑,据她所知,世间修行之辈,在踏入辟谷境时,完全不需要任何契机,而是看各自所锤炼出的先天之气是否雄厚和精纯。
像她当年踏入辟谷境时,就极为顺利,静修七天世间,便水到渠成般凝结出了一颗品相一流的元力种子。
“说了你也不懂。”
苏奕摇了摇头。
关于至强道种,搁在大荒九州之地,都没有人见过。
现在就是说给花信风听,她怕是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等力量了。
“走吧。”
苏奕决定离开,从进入这群仙剑楼遗迹到现在,已过去三天时间。
此地的机缘也已被他获得,也没什么好逗留的了。
说话时,他拿出白骨印玺,掌指发力。
嗡!
一股晦涩奇异的禁制波动从印玺上扩散而出。
下一刻,就将苏奕和花信风的身影覆盖,凭空消失在原地。
乱灵海上。
三天时间过去了。
不归岛、葬灵山、白骨宝塔、载星船一直漂浮在远处,静静等待着。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眉梢间已露出一抹深深的疲色。
三天,在那四位恐怖存在的眼皮底下硬撑着,虽不是战斗,可却让她的心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有好几次,女子都想转身而去。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
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值得庆幸的是,那四位恐怖存在一直不曾理会她。
“怎会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来,难道进入群仙剑楼遗迹内的那些修士,都已死光了?”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女子心头。
在她视野中,群仙剑楼遗迹所映现的所有异象,如今都已化作一个漩涡般的门户。
无疑,那门户便是进入群仙剑楼遗迹的入口。
可至今,无人从门户内走出。
不对!
忽地,女子眸子一亮。
就见那漩涡门户内,凭空走出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白色长袍,清俊出尘,女子脸色蜡黄平庸,可一对眸子却极为灵秀漂亮,像深邃清澈的湖水似的。
正是苏奕和花信风。
“不好!这里怎会变成这样了?”
花信风脸色骤变,她一眼看到,那四面八方的海域中,漂浮着的不归岛、葬灵山、白骨宝塔和载星船。
这四大禁忌事物,寻常时候见到一个,就足以让任何修士惊恐绝望。
而现在,它们却一起出现了!
这让花信风头皮一阵发麻,手脚冰凉,这是什么情况?
苏奕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早听说过这乱灵海中的四大禁忌事物,虽不曾见过,可当看到时,还是一下子就辨认出来。
不过,相较于花信风,他无疑淡定许多。
而就在他们两人出现后,远处那不归岛上,响起一道阴柔沙哑的声音:
“咦!怎会是两只小家伙溜了出来,莫非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声传九霄,打破这片海域的寂静压抑氛围。
嗖!
声音还未落下,一盏碧油油的灯笼忽地从不归岛上掠出,化作一只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大手。
大手足有十丈范围,掀起漫天碧绿光影,隔空朝苏奕和花信风抓去。
“这离火老魔也太狠了,直接就动手,这是担心机缘被其他人抢走吗?”
白色巨猿上,女子美眸一凝。
轰!
海水翻腾,天地色变。
那大手所弥散出的力量,极为诡异恐怖,远远地,让女子呼吸都是一窒。
根本不必怀疑,那等力量,必在灵道层次之上!
“离火老儿,以你的身份,就这般直接对两个小辈动手,岂不是让人耻笑?”
葬灵山上,一道霸道凛冽的声音响彻。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葬灵山上蓦地掠出一杆长矛,完全由灰濛濛的雾霭凝聚,划破长空,朝那只碧绿火焰大手刺去。
轰!
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碧绿火焰大手被直接凿开,溃散在虚空中,迸溅的力量洪流扩散之下,将那片海域都搅乱。
目睹这一击,花信风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就在刚才那一瞬,她都生不出抵抗的念头。
太恐怖了!
那等力量,完全能轻易将她灭杀!
再看苏奕,却淡然如旧,只是眉头却微微皱起,眼神深处泛起一抹冷色。
这可不是一言不合,才大打出手,分明是视他和花信风为猎物,都懒得废话,想要将他们直接擒下!
这等姿态,无疑显得极嚣张和霸道。
“待会你躲进群仙剑楼的遗迹内,在那里,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苏奕神色平淡传音。
“那你呢?”
花信风问。
“我之前不是说,欲凝结元力种子,还差一个契机吗,现在这个契机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
苏奕双手负背,淡淡的说道。
花信风一怔,心中震颤,苏奕这是打算和对方动手,谋求修为上的真正突破!?
思忖时,远处不归岛上,响起一道阴柔冰冷的声音:
“计湮,大家都是为了抢夺浑天妖皇所留的本命骨,就不必这般假惺惺了,你阻挡我,还不是担心机缘被我抢先夺走吗?”
不归岛上万千惨绿的灯笼如潮汐般起伏,就见一道瘦长的黑色身影浮现,浑身弥漫着妖异的绿色光影中。
离火老魔!
“抢夺机缘,也不能太下作!若那两位小友愿意主动将机缘交出,本座自然不会害他们性命,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
伴随着那雷鸣般的霸道声音,就见葬灵山上,灰色雾霭蒸腾,捆缚在那四条巨大锁链上的古尸,皆摇晃不已。
而山巅位置,有着一道伟岸虚幻的身影屹立,浑身涌动着一丝丝妖异猩红的雷芒。
计湮雷君!
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瞳孔一缩。
“两位,星珩道友之前可说了,抢夺这一桩机缘时,各凭本事,依老夫看,不如我们先一一切磋一番,分出个高低?”
远处海域上,血雾蒸腾,一道阴冷森然的声音从白骨宝塔内传出,激荡这片天地间。
伴随声音,就见那宝塔前,骤然间浮现出一道身影,一袭猩红血袍,身影如竹竿般枯瘦,浑身妖气森森。
蚀骨老妖!
“有何不可?”
不归岛离火老魔大笑。
“这样的话,你们两个敢保证是星珩的对手?”
葬灵山计湮雷君讽刺出声。
“星珩道友意下如何?”
白骨宝塔前,蚀骨老妖遥遥望向远处那一艘载星船。
载星船在海面摇曳,星光流转,如梦似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无声无息地,一道虚幻般的瘦削身影,在载星船上站起,浑身星辉蒸腾,如神似仙,弥散出凌厉惊世般的恐怖气息。
看到此人那一瞬,花信风眼前刺痛,心神如被剑锋切割,毛骨悚然,脸色都变了。
好恐怖的气势!
白色巨猿上,女人浑身发僵。
苏奕则挑了挑眉,一个……剑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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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死亡威胁
载星船上。
那如梦似幻般的瘦削身影,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直接看向了远处的苏奕。
他语气轻淡,道:“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不寻常的力量,而你能够得到浑天妖皇的认可,获得其留下的本命骨,足见你的不凡。”
顿了顿,他继续道:“留下机缘,你和那小姑娘一起离开吧,我保证,其他人不敢阻拦你们,这也是你们唯一的活命机会。”
语气平和,却如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下达旨意。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苏奕。
“这小子此次怕是要低头了……”
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眼神带着一抹异色。
她早已识破苏奕的身份。
并且,当看到他和花信风一起从群仙剑楼遗迹返回时,已推断出,其他修士,怕是早已在争夺机缘中遭难!
这个事实,足以让大秦上下皆震颤。
毕竟,此次参与到这一场机缘竞争的修行之辈,皆是世俗元道修士中的顶尖角色。
可却无一例外,皆败在苏奕手底下,没有活着从群仙剑楼遗迹中离开。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谁能不惊?
不过,在女子看来,眼下的局势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获得机缘的苏奕,面对那四位恐怖存在,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眼下他唯一的机会,便是低头,按照那“星珩”所言,乖乖拿出机缘。
“星珩道友此言大善,小家伙,你听好了,机缘虽好,可也要能活着才行,命若没了,一切都是枉然。”
葬灵山计湮雷君开口,声如雷鸣。
“呵呵,也算你这小家伙运气好,若不是星珩道友开口,今日你想活着,怕都没多少希望。”
不归岛上传出离火老魔阴柔的笑声。
“别磨叽,快点!”
白骨宝塔前,蚀骨老妖则有些不耐,声音森然大喝。
这四个恐怖存在,一口一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姿态高,话里话外,看似是一种宽宏大量的风范,实则是一种极致的轻蔑和不屑。
看到这一幕幕,苏奕唇角不由掀起一抹讥诮弧度,道:“抢夺机缘而已,都被你们说的这般悲天悯人,有意思。”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一怔,似没想到,在这等处境下,苏奕还敢这般说话。
花信风反倒是已经镇定下来,因为她清楚,哪怕就是打不过对方,只要逃进群仙剑楼遗迹内,这些恐怖的老家伙也奈何不了她和苏奕!
当听到苏奕开口,花信风顿时嗤笑起来。
她双手掐腰,语带嘲讽:“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没胆子自己去抢机缘,反倒在这里干起拦路打劫的卑鄙勾当,现在还大言不惭要给我们一条活路,还要不要脸了?”
“呸!恶心!”
她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满脸厌憎和鄙夷。
全场一寂。
白色巨猿上的女子都已呆住了。
载星船上,星珩身影虚幻,静默不语。
可其他三位恐怖存在,却炸开了锅似的,一个个大怒。
轰隆!
不归岛上,万千碧绿灯笼剧烈翻腾,离火老魔怒极而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待会谁也别阻拦,老夫要将这小丫头的骨骼一节节拆掉敲碎,吸食其骨髓!”
血色雾霭翻滚,蚀骨老妖声音阴森,杀机毕露。
“星珩道友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为何非要自寻死路?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至今,都不曾变化过。”
葬灵山上,四条粗如蟒龙的锁链摇晃,哗啦啦作响,立在山巅的计湮雷君,喟叹出声。
任谁都看出,他也怒了。
海水下方。
葛谦眼睛发直,呆滞在那,内心充满了钦佩。
他向来谨慎小心,所以见到苏奕和花信风这般强势的姿态时,内心之震撼,也就可想而知。
“不必再废话,你们要的机缘,就在这里。”
就在此时,苏奕掌心一翻,浮现出一枚白骨印玺,神色淡然道。
轰!
这片海域翻腾,一道道恐怖的意念横扫而至,看向那一枚白骨印玺。
就是白色巨猿上的女子,一对眸子也被吸引过去。
“不错,这正是浑天妖皇所留的本命骨,那等气息,即便过去了将近三万年之久,我也认得,也绝对做不得假!”
不归岛离火老魔兴奋大叫。
“传闻,此宝内藏群仙剑楼的至高道藏,若能拥有此宝,当璀璨大世来临,何愁无法开创一方威慑天下的道统?”
白骨宝塔前,蚀骨老妖呼吸都有些急促,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葬灵山上,计湮雷君浑身气息翻腾。
载星船上,星珩浑身弥散出的凌厉气息,愈发慑人,将那片虚空的云层都冲散。
“太强势了吧,这时候就把机缘显露出来,不是故意引诱那些恐怖存在犯罪吗?!”
海底,葛谦瞠目结舌,脑袋发懵,无法理解为何苏奕要这么做,简直太疯狂了。
就是白色巨猿上的女子,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以想象,苏奕为何要这么做。
而此时,苏奕目光一扫那些恐怖存在,微笑开口:“想要?来拿便是。”
云淡风轻。
“哈,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离火老魔大笑起来。
而蚀骨老妖更是直接,第一时间出手了。
轰!
也不见他动作,一只白骨巨爪破空而起,带着漫天的血腥煞雾,朝苏奕狠狠抓去。
而眼见他出手,葬灵山之巅,计湮雷君猛地一声冷哼,探手一抓。
嗡!
一杆血色雷霆战矛凝聚,被他狠狠一掷,仿似一道妖异的血色匹练,带着滔天的毁灭气息,横空而去。
这一击,并非针对苏奕,而是要阻拦那一只白骨巨爪!
就见血色雷矛和白骨巨爪碰撞,爆绽出惊天动地的光雨,毁灭洪流肆虐,扩散而开。
“计湮,你竟敢阻挡老夫?”
蚀骨老妖大怒,厉声长啸。
“抢夺机缘而已,各凭本事,你蚀骨老妖有能耐,尽管动手就是了!”
计湮雷君语气淡漠。
“也好,那就各凭本事!”
离火老魔大喝一声,袖袍一挥,凝结出一道绿油油的巨大掌印,隔空朝苏奕笼罩而去。
几乎同一时间,计湮雷君和蚀骨老妖也动了。
“起!”
计湮雷君操纵一挂血色雷暴洪流,以铺天盖地之势,浩浩荡荡奔腾而去。
“去!”
蚀骨老妖大袖一挥,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骨战矛掠空而去,直似一片暴雨,每一杆白骨战矛,皆带起血色煞雾,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快退!”
白色巨猿上,女子低喝,眉梢间尽是凝色。
那三位恐怖存在的攻击,各有各的神妙,但无一例外,皆透着一股极诡异的气息。
那等气息,明显源自一脉,是一种禁忌般的力量。
正因如此,才让他们的攻击,透发出让女子都胆寒的威能!
“好!”
苏奕深邃的眸发亮。
这等攻击,让他嗅到了极致危险的气息,就如死亡来袭。
这是他转世以来,从不曾感受到的。
同样,也带给他一种哪怕在前世,也有不知多少年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这是死亡的威胁!
是实力相差太大,才能深刻体会到的危险感!
这种感觉,真的好久好久不曾再感受到。
而在这等危险气息的刺激下,苏奕每一寸肌肤、筋骨、血肉、神魂、修为、乃至于精气神,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刹那间而已,他那一身的大道底蕴和力量,皆达到空前极尽的地步。
就连神魂中的九狱剑,都在此时产生一阵微微的颤抖,和苏奕一身的气息和力量产生共鸣。
轰!
苏奕体内,一切的力量都似要炸开,疯狂汇聚于丹田内,隐隐约约地,似要凝结成一颗元力种子。
“果然,唯有生死间的大恐怖和大危险,才是我筑就至强道种的契机!”
苏奕笑了,他意识到,自己破境的真正机会已来临,必须要牢牢抓紧了。
就见他凌空踏步,不闪不避,迎冲上前。
锵!
玄吾剑带着惊天的清冽剑吟出鞘。
随着苏奕一剑斩出。
一道匹练般的耀眼清色剑气贯空而起。
大快哉剑——劈山海!
和以往不同,当此剑气一出,磅礴无量的剑意迸发出惊动天地的威势,相较于以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因为,苏奕此刻的修为,已超脱于先天武宗之上,可距离真正的辟谷境则又相差一线。
即便如此,以他那堪称恐怖的大道底蕴和力量,斩出的这一剑,也已足以让元道修士皆胆寒!
轰!
剑气横空,威能之盛,让在场之辈皆动容,都不敢相信,这等一剑,会来自苏奕这样一个少年之手。
只是很快,当剑气和离火老魔那率先拍打而至的碧焰巨掌碰撞声,登时一寸寸崩裂溃散。
紧跟着,手持玄吾剑的苏奕,被这一掌的力量扫中,身影狠狠倒飞出去。
这一幕,让花信风花容失色。
她哪能看不出,苏奕战力虽逆天,可终究和对手相差悬殊?
离火老魔眼皮则微微一跳,露出意外之色,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先天武宗境少年,竟然能够挡住了自己一击!
这让他都不由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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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劫何在
虚空动荡,海水汹涌。
离火老魔的攻击虽被挡住,也让其他三位恐怖存在有些意外。
但也仅仅如此。
因为,同一时间,由计湮雷君打出的一片血色雷暴,以及蚀骨老妖施展的漫天白骨战矛,皆已破杀而至。
轰隆!
血色雷暴肆虐,尽是毁灭气息。
那漫天白骨战矛更是无比可怕,铺天盖地,带着滔天的血色雾霭。
那等一幕,足以令世间任何元道修士绝望。
苏奕,危在旦夕!
可这一刹,苏奕眸子却愈发明亮,犹如炬火,沸腾燃烧。
他清楚感受到,在这等压抑无比的极致危险刺激下,他体内那丹田内,狂暴的力量洪流疯狂旋转,已渐渐勾勒出一枚虚幻的元力种子的轮廓。
锵!
玄吾剑发出激昂如风雷般的轰鸣,苏奕不退反进,再度迎冲而上,神勇盖世。
可在其他人眼中,苏奕此举,却如飞蛾扑火,渺小而可笑。
轰隆~~
那片海域翻滚,无数浪涛炸开。
滚滚血色雷暴和无数白骨战矛,将苏奕的身影完全淹没,所产生的毁灭洪流,直似要将那片海域搅乱,狂暴的劲气肆虐,千丈海面,都像被硬生生轰得塌陷一大截。
那等一幕,让得白色巨猿上的女子都不禁色变,躯体发僵,有窒息之感。
太可怕了!
那些恐怖存在所施展的威能,必然在灵道层次之上,皆透发出一种诡异神秘的禁忌气息。
哪怕这些恐怖存在,各自都被困在不归岛、葬灵山等禁忌事物上。
可当他们出手,隔空施展出的力量,依旧堪称惊世骇俗!
早已退入群仙剑楼遗迹入口内的花信风,猛地攥紧双拳,漂亮的眸写满担忧和惊悸。
那家伙怎么样了?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死了吗?”
蚀骨老妖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那片被毁灭气息充斥的海域。
光霞如潮消逝,烟尘滚滚弥散,而后众人就看到,一道身影立在其中,浑身衣衫破损染血,长发披散。
赫然是苏奕!
“没死?”
那四位恐怖存在皆吃惊。
一个先天武宗境少年而已,怎可能还有存活的机会?
就好像一只蝼蚁被天火焚烧,注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可这样的一幕,却偏偏没有发生!
“他……他是如何支撑下来的?”
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也愣住,满脸难以置信。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花信风已激动得语无伦次。
之前,她差点都以为苏奕彻底遭难,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惊慌、失落、愤怒、悲恸等等情绪,五味杂陈,整个人失魂落魄。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如此担心。
而此时,得见苏奕没死,她心中之激动,也就可想而知。
“竟让我苏某人遭受重创,不错,真不错……”
这时候,苏奕却笑起来。
他脸色苍白几欲透明,唇角染着血渍,浑身衣物破损,露出的肌肤都出现许多龟裂爆绽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看起来极为凄惨狼狈。
可他却笑了。
那清俊的脸庞上,隐然带着一抹疏狂张扬的睥睨之气,一对深邃的眸中,明亮若燃烧的星辰般。
而在他身上,则有一股玄妙的力量在悄然涌现,如雨后暴涨的河水般,节节攀升。
这一击,带给他极大的冲击。
不过,那生死间的大恐怖,却促使他丹田内那一颗元力种子进一步凝结,已有成形的迹象!
“呵,死到临头,还敢发笑?”
不归岛上,传出离火老魔的冷笑,他杀机滔天,一字一顿,“记住,杀你者,离火神君!”
轰!
万千碧绿灯笼摇曳,一根宛如擎天之柱般的手指横空而起。
这手指,足有十多丈长,裹挟着汹汹碧焰,所过之处,虚空都似乎被焚化般,剧烈动荡不已。
狠狠朝苏奕按去!
就如神祇伸出的一根手指,要碾死世间一只渺小卑微的蝼蚁。
而这一次,蚀骨老妖和计湮雷君皆蓄势以待,做好了苏奕被杀后,第一时间抢夺机缘的准备。
唯独远处的载星船上,那名叫星珩的瘦削男子,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而就在这危险之极的时刻,苏奕微微抬头,望向天穹,唇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大劫何在?”
字如锵然剑吟,激荡九霄之上。
轰!
苏奕头顶天穹之上,骤然一暗,无尽黑色劫云悄然出现,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道禁忌般的灰色劫光,也是随之降临人间。
“天……天劫!?”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震骇,目光呆滞,一个先天武宗而已,怎会引来如此旷世之劫?
“这是何等劫数?”
蚀骨老妖、计湮雷君皆惊诧,当他们的意念看向天穹上那一道漩涡劫云,都不由毛骨悚然,凭生亡魂大冒之感。
“这……”
载星船上,星珩明显也吃了一惊,浑身星辉汹涌动荡。
咔嚓!
一道爆鸣炸响天地间。
就见离火老魔那十多丈长的碧焰手指,已只差三丈之地,就要按压在苏奕身上,可就在这一瞬,被那一抹灰色劫光劈中,仿似一个泡沫般炸开,四分五裂。
灰色劫光余势不减,劈在苏奕身上。
所有人脑海中,都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苏奕被轰杀后魂飞魄散的景象。
因为那劫光太恐怖了,让那些恐怖存在皆惊悚难安。
然而——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苏奕并未魂飞魄散。
当那一抹劫光斩在其身上,就如雪融于水似的,消失不见,根本没有给苏奕带来任何伤害。
“这……”
所有人目瞪口呆,满头雾水,这也太反常和诡异,让他们都无法明白。
谁都清楚,在修行界,古来至今的修道者,只有在踏足灵道之路时,才会遭受到来自天劫的考验。
换而言之,元道三大境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招惹来天劫!
可现在,一个先天武宗境的少年,却引来了一场堪称诡异的劫数。
那黑暗劫云漩涡的力量之诡异,让在场那些被困了近三万年之久的恐怖存在都毛骨悚然,心生惊惧。
之前时候,一抹劫光之力,更是轻易劈碎离火老魔那横空一指。
可谁能想到,明明是针对苏奕的一场劫数,当那一抹劫光斩在其身上,却竟如清风拂面,无声息地就消失了?
这一幕幕,充满了反常和诡异,任谁能不惊疑?
“这……该不会就是那家伙所说的破境契机吧?”
花信风满脸震撼。
她总算明白,为何当时苏奕会说,即便告诉自己,自己也不会懂了。
若非亲眼所见,花信风的确无法想象,一个先天武宗在踏入辟谷境时,所需要的契机,会是这样一场诡异的大劫!
轰隆隆~~
天穹深处,厚重黑暗的劫云漩涡仿似磨盘般旋转,弥散出的劫难气息,将这片天地覆盖。
让人胆颤心惊。
再看苏奕,却似刚吃到了大补之物,精神奕奕,黑眸发亮,浑身的气机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
在一众错愕目光注视下,苏奕那瘦削的身影蓦地凌空而起,扶摇而上。
他衣衫依旧破损,浑身染血。
可这一刹,当他立足那黑暗劫云漩涡之下,其身影却散发出一种傲视诸天般的睥睨之气。
“各位,多谢之前助我迎来此劫,待我苏某人破境后,自会亲手帮诸位从这世间解脱!”
苏奕双手负背,悠然开口,疏狂似仙。
当这番话传出,离火老魔、蚀骨老妖、计湮雷君等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这小子……之前竟是在借他们之手,引发天劫?!
这个事实,让他们都差点不敢相信。
“引大劫来破境?”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也有些懵。
世间的诡异和反常之事不胜枚数,她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知多少古怪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像今日发生在苏奕身上的反常事情,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以前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都差点颠覆她的认知。
轰!
猛地,劫云深处,有九道灰色劫光飞洒而出,宛如天外神辉垂落人间。
每一道劫光,皆充盈毁灭般的禁忌气息,恐怖到极致,让人远远一望,心神都有崩溃之感。
尤其是那些被困在禁忌事物中的老怪物,一个个皆收敛气息,唯恐被那等劫数沾染上。
可苏奕苏奕却凭虚立着,纹丝不动。
当那一道道劫光斩在其身上,便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连他一根汗毛都不曾伤到。
在场其他人又是一阵震撼,满脸惘然,这劫数何等强大,为何却伤不到渡劫之人?
而此时,苏奕则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轰!
在其识海中,九狱剑震颤,被此剑镇压的九层神链也哗啦啦翻腾作响。
没有人知道,当那一道道诡异可怖的劫光斩下时,就被九狱剑的气息第一时间吞没。
而后,随着苏奕周身的气息和九狱剑共振和交融,则源源不断地从九狱剑上汲取到一股神秘而精纯的禁忌力量,皆汇聚于丹田内。
丹田内的元力种子,本就已快要成形,当汲取到这等神秘的禁忌力量后,也是随之产生不可思议的奇妙蜕变……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我入辟谷 花开三千
此时的元力种子,就如一个最原始的混沌,莫可名状,不断变化。
时而幻化出山河湖泊、鸟兽虫鱼景象,时而构建成日月星辰,天经地纬等图腾。
时而又化作风雷地火……
那一幕幕的异象,皆一闪而逝,就重归混沌。
而随着从九狱剑中源源不断地汲取那一股精纯神秘的禁忌力量,元力种子愈发凝练和厚重了。
这样奇妙的变化,也让苏奕惊叹不已,内心也是期待不已。
属于自己的“至强道种”,当真正成形时,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以前的时候,苏奕也曾想过,当在踏入辟谷境时,引来那一场诡异禁忌的劫难时,该如何应对。
毕竟,按照他前世所了解的各种见闻,很清楚在以往岁月中,不少惊采绝艳之辈,也曾遭受这样的劫数,可无一例外,最终皆被抹灭,身陨道消。
没有一个成功!
这也让苏奕不得不重视此事,并为此做足了准备。
可他却没想到,当这一场诡异的劫数真正降临时,却会如此的轻松。
仅仅是九狱剑的力量,便轻而易举将那一道道劫光炼化!
轰隆!
天穹劫云翻腾,黑暗压抑,漩涡似的云层深处,有一道道劫光在蓄积和发酵。
那充斥在天地间的毁灭劫难气息,刺激得远处那些恐怖存在都心惊胆颤。
就见在场除了载星船,那不归岛、葬灵山、白骨宝塔,皆远远避开了。
“这等劫数,可要比我当年踏入化灵境时,所迎来的‘化灵大劫’还要可怕,充满了禁忌诡异的气息……”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眼神恍惚,身心皆颤。
咔嚓!
猛地,一道粗大如瀑般的劫光,从黑色劫云漩涡深处暴涌而出,垂落人间。
那等狂暴恐怖的一幕,吓得那些恐怖存在都倒吸凉气不已。这可比刚才那一道道劫光威能强大了不知多少!
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等劫光轰在苏奕身上后,仅仅只是让他的身影猛地一沉,朝虚空下坠数丈之地,而后便稳住。
而那狂暴的劫光,则如万流归海,最终皆涓滴不剩地涌入苏奕的体内,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算是在吞噬天劫吗!?
呼~
就见苏奕长吐一口气,意犹未尽似的,目光看向那重重劫云深处。
九狱剑在轰鸣,丹田内的元力种子也在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和蜕变。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神魂、躯壳,乃至于精气神,皆在得到一种玄妙的洗练和升华。
那感觉,让他飘飘然,直似要羽化飞升般。
这是真正破境的蜕变。
一场在他前世同等境界时,都根本不曾实现过的极尽突破!
在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也不曾有一人能办到这一步。
而现在,这样近乎不可能的奇迹,正在他身上上演!
轰!
天地昏沉,愈发压抑了,而在那劫云深处,有晦涩莫名的劫光交织凝聚。
最终,化作一道形似战矛般的劫光,狠狠刺出。
那一瞬,宛如来自上苍的审判之矛临世,无边恐怖的劫难气息,席卷十方,天地间产生一阵阵哀鸣般的剧烈震荡声。
一直不曾动摇的载星船,也是在这一刻远远避开,明显察觉到了不可抵挡的灾难气息。
“好可怕!”
离火老魔、蚀骨老妖、计湮雷君等老怪物,皆齐齐失色。
白色巨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女子不得不运转修为,帮自己和白色巨猿抵消那等劫难气息的冲击。
躲在群仙剑楼遗迹内的花信风,眼前刺痛,白茫茫一片,再看不到任何景象。
苏奕感受着那一道战矛劫光的气息,也不得不承认,换做没有九狱剑,以他现在的道行,哪怕就是将所有的底牌全部都施展出来,最终或许能化解此劫,可必会被劈得肉身爆碎,元神重创,下场凄惨。
“也不怪古来至今的岁月中,无人能从此劫之下存活,这就是换做灵道大修士,怕都扛不住啊……”
苏奕暗自感慨。
这样的劫难,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此劫根本就不是针对这世间的寻常修道者。
唯有那些和自己一样试图筑就“至强道种”的家伙,才会遭受到此劫的抹杀。
这不是考验。
而是惩罚!
为的是抹除掉“至强道种”这种大道底蕴,不允许这等力量存在于世间!
思忖时,战矛劫光已怒刺而至。
这一击,无疑堪称恐怖,可在九狱剑力量的镇压下,依旧还没等伤到苏奕,就被吞没一空。
也就在这一瞬,苏奕清楚感受到,自己丹田内的元力种子,就如混沌初开般,爆发出无匹的光。
轰!
紧跟着,他的修为、躯壳、神魂皆猛地一颤,周身大放光明,就如一轮大日,照亮这片昏暗压抑的天地。
不知何时,那天穹上厚重黑暗的劫云,已悄然消散,天地归于寂静。
而在众人眼中,凭虚而立的苏奕,浑身光霞缭绕,如浴火重生的凤凰般。
以他为中心,附近虚空之中,浮现出无数光影摇曳的花朵,仿似大道之花,铺满乾坤,隐隐约约之间,更有一种仿似天籁般的大道伦音响彻,天地庄肃,神圣非凡。
那分明是一种旷世异象!
就如传闻中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这一幕,映衬得屹立在虚空的苏奕平添一份如仙似神般的神秘气息。
众人皆震撼。
谁还能看不出,苏奕渡劫成功,一跃而入辟谷境?
诚然,这样的境界,根本入不了那些老怪物的法眼,可苏奕无疑是个另类。
他以先天武宗之身,却引发诡异莫测的旷世劫数,这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而在他渡劫成功,踏入辟谷境后,所筑就的大道根基,更是引发了一场旷世异象!
这一切,怕是翻遍古老的典籍,查遍以往无尽岁月的历史,怕都再找不出一个来。
“这家伙莫非真的是天上仙人下凡?否则,为何仅仅只是踏入辟谷境,便能引发这等旷世的动静?”
花信风心神恍惚,神驰目眩。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都说璀璨大世来临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可这家伙身上的反常,未免也太多了吧……”
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也是呆滞在那,陷入久久的震撼中。
“就是搁在三万年前的天下,那年轻一代的绝世妖孽中,又有谁曾做到这一步?”
“此子,究竟是谁?为何身上会出现这般多神异神情?”
离火老魔、蚀骨老妖、计湮雷君等老怪物,也都彻底无法淡定,被这一幕幕惊到,震撼之极。
这一切,同样超出他们的认知和想象。
很快,漫天花影消散。
虚空之上,苏奕气定神闲,似洗尽铅华,返璞归真,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恬淡如水,有绝俗出尘之神韵。
在他体内丹田,一枚元力种子悬浮,徐徐旋转,涌动着澎湃而精纯的元力,犹如潮汐般和体内的经络、穴窍、脏腑产生独特的联系,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辟谷境所缔结的元力种子,最顶尖者被称作“道种”。
非惊采绝艳之辈,无法凝练“道种”。
而道种也有三六九等,因人而异,厉害的道钟能够衍化成各种各样的形态,诸如山河湖泊、日月星辰、鸟兽虫鱼、风雷地火等等。
各有各的神妙,就如一种后天凝结的天赋之力般,能够带给修行者远超同辈人物的力量和底蕴。
而苏奕的至强道种,同样呈现出非凡的形态,仔细看赫然形似一枚微型的九狱剑!
只是,还不等苏奕仔细体会其中的奥秘,就听一道大喝响起——
“辟谷境而已,纵使再逆天又如何?不留下机缘,也必死无疑!”
不归岛上,离火老魔声音阴柔,气息汹涌,蠢蠢欲动。
天地一颤,森冷的杀机重新弥漫这片区域。
和之前相比,那些恐怖存在看向苏奕的目光,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如盯上了一只浑身藏着秘密的猎物,好奇有之,杀机有之,贪婪有之。
“这机缘,老夫可以不要,诸位只要把这小家伙让给老夫便可。”
蚀骨老妖声音森然。
“呵,想得美!”
计湮雷君冷笑,他哪会不清楚,苏奕身上的秘密,怕不比那一桩机缘差多少。
天地肃杀,如潮般的杀机蔓延,局势一下子又变得压抑起来。
虚空中,苏奕舒展了一下身影,目光一扫这些恐怖存在,笑道:
“说实话,若你们不是被暗古之禁的力量困住,或许还会让我苏某人忌惮三分,而现在,你们于我而言,就如砧板鱼肉,可予取予夺。”
说到这,苏奕屈指一弹手中的玄吾剑,道,“不必废话,谁若不服,我苏某人愿亲自赐其一死,帮其从这世间解脱。”
全场先是一寂,旋即一阵哄笑声响起。
无疑,那些恐怖存在,皆把苏奕这番话当做笑话看待了。
白色巨猿上的女子也愣了愣,这小子才刚刚破境而已,纵使曾渡过诡异大劫,引发旷世异象,可毕竟仅仅只是辟谷境修为罢了,可看他的语气,不免也太嚣张了吧?
花信风没有笑。
她知道,苏奕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轰!
蚀骨老妖早已按捺不住,第一时间出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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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稍晚,可以肯定的是,应该能搞定这些被困的老家伙~
第三百九十六章 砧板鱼肉 任凭宰割
“去!”
蚀骨老妖袖袍一挥。
轰!
漫天白骨战矛横空,密集如林,带起滔天的血色雾霭,每一击所透发出的力量,皆带着一股诡异禁忌的气息。
这是暗古之禁的力量。
在近三万年前时,从乱道古井深处的苍青之渊爆发,波及整个苍青大陆。
世间由此陷入长达三万年的黑暗动荡岁月。
到如今,这暗古之禁的力量虽早已磨蚀消散严重,可那等威能,依旧恐怖无边。
不止是蚀骨老妖,其他三位恐怖存在,在这被困的这三万年里,虽然一身道行被压制着,可经由多年的推演和研究,在出手时,已经能够借用一部分属于暗古之禁的力量。
若非如此,一直被困的他们,根本无法发挥出这等威能了。
苏奕在之前战斗时,就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自然清楚,该如何收拾这些老东西。
锵!
玄吾剑清吟。
苏奕持剑御空,于虚空蓦地一划。
一挂天河决堤似的十丈剑气贯空而起,澎湃如潮的精纯元力,融合于剑气之中,产生如风雷般的轰鸣。
一剑而已,那等威势,已和先天武宗境时截然不同。
那是凡俗和修士的差别,是元力和真元的区分。
这才是身心与天地通,道法自然的修行之术。
和以往相比,判若云泥!
而这一剑中,更是带上一丝属于九狱剑的气息!
砰砰砰——
爆鸣响彻,那密集如林的白骨战矛,皆仿似废铜烂铁,被十丈剑气摧枯拉朽般斩碎,爆绽飞洒。
“嗯?这怎可能!?”
蚀骨老妖惊到,难以置信。
“这一剑,竟能化解暗古之禁的力量?”
这一刻,计湮雷君和离火老魔皆错愕,彻底被震撼到。
须知,暗古之禁笼罩苍青大陆近三万年,在当初刚爆发时,连皇境人物都无力抵抗这等诡异的禁忌力量。
否则,诸如群仙剑楼祖师浑天妖皇这等皇境存在,当初哪可能会舍弃一切,离开苍青大陆?
那些古老的道统,又怎可能一步步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一切,皆因为暗古之禁的力量太过恐怖。
诚然,到了现如今,分布在苍青大陆上的暗古之禁力量早已快要消散。
可那等威能,也足以对灵道大修士造成致命威胁!
而现在,苏奕一剑而已,便将那一片蕴含着暗古之禁力量的白骨战矛击溃!
这让谁能不惊?
“好强!!”
白色巨猿肩膀上,女子也浑身一僵,被这一剑之威惊到。
她并不清楚暗古之禁的来历,可这并不妨碍她观摩苏奕这一剑的威能。
当这一剑斩出时,她这等灵道修士,都不由生出惊艳之感,无法想象,这等一剑会是出自一个辟谷境少年手中。
“这么说,若早些遇到此子,凭借他的手段,岂不是早就能够把困住我们的暗古之禁力量打破了?”
离火老魔喃喃,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被困三万年!
那暗无天日的折磨之下,谁能不渴望重获自由?
“现在也不晚。”
计湮雷君沉声道。
他眸子电芒汹涌,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之前,他们都在苦苦等待,等待暗古之禁彻底消散的那一天来临。
完全都没想到,脱困的希望,竟出现在了苏奕这样一个少年身上!
载星船上,身影瘦削,如梦似幻般的星珩眸子凌厉,牢牢锁定苏奕,似已经有出手的打算。
而在他们交谈时,苏奕早已经展开行动。
唰!
他凌空踏步,朝远处的血色雾霭冲去。
作为乱灵海的四大禁忌事物之一,无数年来,但凡靠近那片血色雾霭的,皆会化作一具枯骨,沦为那白骨宝塔的一部分。
这对世俗中的修士而言,已经如同一道铁律!
强大如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也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此时,苏奕身影如电,根本不曾受到任何影响,眨眼间而已,已冲入血色雾霭深处。
来到那千丈高的白骨宝塔前!
在这里,他终于看清楚了这蚀骨老妖的模样。
就见此人身影枯瘦如竹,妖气森森,面颊凹陷,一对眸子泛起妖异的幽蓝色。
在他身上,缠绕着一缕缕细如长蛇的暗古之禁气息,让得他的身影,也受困在这白骨宝塔附近,无法离开。
“我还当是何等了不得的存在,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灵相境鬼修。”
苏奕一阵摇头,面露一抹不屑。
灵道三大境界,化灵、灵相、灵轮。
搁在前世,别说一个灵相境角色,就是灵轮境,都入不了他的眼。
蚀骨老妖瞪大眼睛,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个辟谷境的小家伙,却轻蔑他这等灵相境大修士,这……这是人言否?
“死!”
蚀骨老妖暴喝。
轰!
白骨宝塔上,有密集的尸骨哗啦啦站起来,铺天盖地似的朝苏奕冲去。
一眼望去,宛如幽冥大军从天而降,煞是壮观。
可苏奕看也没看,手中玄吾剑一闪。
唰!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带着属于九狱剑的一抹气息,横空而起。
在众人震撼目光注视下,那万千尸骨大军,宛如一张布帛般,被从中劈开,一路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中,苏奕这一道剑气直接斩在了蚀骨老妖身上。
咔嚓!咔嚓!
缠绕在蚀骨老妖身上的暗古之禁一条条崩断碎裂,这本是他脱困的最佳时机。
可在这一剑之下,也是他迎来死亡之时!
就听噗的一声,蚀骨老妖那枯瘦如柴的身影从中分开,鲜血飞洒。
一缕魂光从其身上掠出,那是一个宛如缩小了无数倍,只有拇指高的蚀骨老妖。
神魂灵相!
这是灵相境强者才能凝结出的力量。
可还不等逃脱,就见一道青色法印迎头而至,释放出神秘的气息,硬生生将蚀骨老妖的神魂灵相拘禁,而后嗖的一声落入苏奕掌中。
青色法印名唤“三寸炼狱”,是鬼修一道的秘法,拘魂役鬼,禁尸驱灵,玄妙无比。
搁在以前,苏奕还施展不出这等秘法。
可现在不一样,他已是一位真正的修士,一身真元皆化为元力,已能够动用许多以前无法施展的道法和秘术。
“既然知道你是灵相境修士,我岂可能会让你逃了?”
苏奕哂笑,抬手将对方收起。
而后,他身影一闪,折身返回。
轰!
在他身后,漫天血色雾霭消弭,白骨宝塔土崩瓦解,落下无尽枯骨,坠入海中。
原来,那白骨宝塔并非什么厉害宝物,而是由无数枯骨堆积而成。
当蚀骨老妖陨落后,白骨宝塔失去力量维系,随之烟消云散。
“蚀骨老妖就这样死了?”
目睹这一幕幕,离火老魔和计湮雷君皆头皮发麻,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家伙,竟不怕那禁忌力量的威胁?”
而此时,白色巨猿上的女子似终于明白过来,脸色明灭不定。
她很早就看出,那四个恐怖存在被困,且遭受着一股禁忌力量的压制,无法脱身。
可她却没想到,苏奕完全不怕这等禁忌力量!
而当没有了这等力量的威胁,被困的那四位恐怖存在,纵然拥有滔天修为,在苏奕眼中,也没多少威胁。
就如苏奕之前所言,在他眼中,这些恐怖存在就如砧板鱼肉,予取予夺!
“妙啊!”
花信风激动得两眼发光,内心满满的自豪,与有荣焉。
“小友,能否暂且止戈,以化解之前的误会?”
眼见苏奕朝不归岛掠来,离火老魔登时慌了,大叫道,“并且,若小友帮我脱困,我愿誓死追随,以效犬马之劳!”
他们这些被困者,最强大的手段,就是借用一部分暗古之禁的力量杀敌。
这无数岁月中,之所以没有人能靠近不归岛,也正是因为暗古之禁的力量过于恐怖。
可现在,他们最强大的手段,都在苏奕面前形同摆设,让得他们难能不慌?
“之前你狺狺犬吠,叫嚣着杀我者,离火神君,怎地现在,就直接求饶了?”
苏奕很失望,这家伙,未免太没骨气。
眼见离火老魔还要说什么,苏奕已直接动手。
唰!
剑气如神虹般,贯空而起。
同样是一剑,任凭离火老魔用尽手段挣扎和抵挡,也都挡不住那等无坚不摧般的锋芒。
最终,在其他人震骇目光注视下,离火老魔被一剑泯灭!
其神魂灵相在最后时刻,还打算自爆,以求和苏奕玉石俱焚。
但可惜,在前世灵道境界的时候,苏奕就收拾过不知多少灵道修士,岂可能让他如愿了。
直接一剑就将其神魂灵相绞碎,彻底魂飞魄散。
几个眨眼间,蚀骨老妖和离火老魔陆续伏诛,真的如羔羊般,任凭宰割。
是这些恐怖存在不够强大?
不是,核心就在于,他们最大的依仗,在苏奕面前失效了,如同虚设。
而同样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则困了他们近三万年之久,让他们空有一身灵道层次的强大道行,却都无力施展。
最终,都没能等来璀璨大世来临,便沦为苏奕剑下亡魂!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那一幕幕,惊世骇俗!
而苏奕弹了弹衣角,好像拍死一只苍蝇般,毫不在意,折身离开不归岛。
他的目光,遥遥看向了葬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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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之前都猜那些恐怖存在多厉害,事实上,他们的确很厉害很厉害。
但,被困的他们,注定只能被苏姨吊打。
没错,这一战的苏姨,为对抗暗古之禁力量,不得不无奈地当了回挂逼~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举目四顾 无可匹敌
葬灵山之巅。
当苏奕的目光看过来,计湮雷君浑身一阵发毛,同时内心又生出说不出的耻辱感。
他堂堂灵轮境修士,比离火老魔和蚀骨老妖还要强大一筹,搁在三万年前,也是皇境之下顶尖层次的存在。
可此时,却被一个小小辟谷境给吓到了!
这就叫形势比人强。
被这暗古之禁压制,纵使他有通天彻地的能耐,可也如待宰羊羔,任凭摆布。
“去!”
眼见苏奕大步凌空而来,计湮雷君哪可能坐以待毙,第一时间发出暴喝。
轰!
葬灵山上,四条粗大如蟒龙的锁链掠起,那一个个被捆缚在锁链上的古尸,皆如同从沉寂中醒来。
唰!
背生双翼,三头六臂的古尸第一个动了,发出一道震天的咆哮,猛地从锁链上挣脱,横空而出。
他浑身沐浴滚滚妖异血光,双眸猩红,六只手掌挥动叠加,凝结出一道血色法印。
轰!
血色法印竟是化作一个数十丈大的血色骷髅头,张口朝苏奕吞去。
血骷死灵印!
一种鬼修一脉的绝学,若被咬中,轻则身中血尸毒,沦为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重则直接暴毙当场。
咔嚓!
苏奕随手一剑,这数十丈的血色骷髅头就被劈碎,在虚空中四分五裂,如同纸糊。
那剑气太凌厉,无坚不摧般。
可紧跟着,一道又一道古尸挣脱锁链,横空而至。
分别是一个百丈长,上半身覆盖金色鳞片,下半身是蛇尾的生灵。
一个身披染血僧袍,没有头颅的古尸。
一个胸膛都被破开,头戴莲花冠的道士。
三具古尸都已死掉不知多少岁月,浑身妖气森森,煞气冲霄,和那三头六臂的古尸一起,朝苏奕杀去。
轰隆!
他们一起出手,掀起漫天妖光。
这本是计湮雷君的杀手锏,四具古尸皆是当年被他杀死的灵道大修士,被他以秘法炼制,豢养于葬灵山上。
并且在这无数岁月中,这四具古尸身上,也浸染了一部分暗古之禁的气息。
换做对付这世间其他修士,哪怕是灵轮境角色,凭此四具古尸的战力,也足可稳赢一筹。
原本,计湮雷君打算在以后脱困时,操控这四具古尸来问鼎天下。
可此时,却不得不全力动用了。
“蚍蜉撼树。”
苏奕眸光冷淡,挥剑杀上前。
轰!
一座又一座巍峨剑山拔地而起,呈五行之势,带着璀璨耀眼的神辉,镇压而下。
大五行镇域剑!
远远一望,直似远古的五座神山降临人间,那磅礴无量的厚重威势,压迫得虚空一阵哀鸣乱颤。
同样,这一剑也带着一丝九狱剑的气息。
砰!
首先是那足有百丈高,上半身覆盖金色鳞片,生有蛇尾的生灵遭殃,直接被一座剑山压迫得躯体一节节爆碎飞溅。
紧跟着,三头六臂的生灵、无头僧人、莲冠道士,皆被一座大山镇压,躯壳砰然碎裂,直似纸糊般,土崩瓦解。
一剑,镇杀四头古尸!
那势如破竹的一幕,让计湮雷君心都凉了,都顾不得肉疼,大叫道:
“小友,你该清楚,本座之前可并没有杀害你的心思,甚至还曾帮你挡了离火老魔的一击,此等时候,你就不能网开一面,饶我不死?”
计湮雷君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惊慌和不安。
“可笑,你那是为了抢夺机缘,哪可能是真慈悲?”
苏奕说话时,身影已飞掠到葬灵山上,横空一剑遥遥朝计湮雷君斩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那等剑气,也驱散葬灵山上一切灰暗雾霭,照亮那片虚空,璀璨炽盛,绝世犀利。
“我和你拼了!”
计湮雷君发出怒吼。
他周身气息猛地暴涨,妖异的血色雷霆宛如火山爆发般,从他身上狂涌而出。
可仅仅刹那,缠绕在他身上的一条条暗古之禁力量发威,宛如锁链般,狠狠压制在其身上。
“啊——!”
计湮雷君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皮开肉绽,白骨都露出来。
可他真的豁出去了,不顾一切地催动那狂暴的血色雷霆,暴杀而出。
喀嚓!喀嚓!喀嚓!
苏奕斩出的那一道剑气,在虚空中一寸寸炸开。
眼见那恐怖的血色雷霆就要冲过来,苏奕不禁发出一声哂笑,身影一闪,就远远避开。
而计湮雷君这赴死的一击,就此落空。
“杀!”
计湮雷君不甘,刚要继续冲杀,那雄峻的身影猛地一颤。
而后,他浑身如点燃爆竹似的,发出砰砰砰的爆鸣,就见那暗古禁制力量发威,不断侵入其躯体,就如一把把利刃插进去似的,他的躯体也变得千疮百孔。
最终,都不必苏奕动手,计湮雷君就被那暗古之禁的力量活生生磨死!
临死,他望向苏奕的目光都透着不甘和恨意。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了,拍死一只苍蝇时,谁会在意苍蝇临死前时什么心情?
“又死一个……”
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眼神复杂,有三分震撼,三分疑惑,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她当然看出,苏奕能够无往不利,并非是因为他刚破境后的修为有多恐怖,而是他根本无惧那暗古之禁的力量!
诚然,苏奕杀死那些恐怖存在,有取巧的成分。
可扪心自问,放眼天下,谁又有能耐“取巧”?
“哈哈哈,爽啊~~~”
花信风一对漂亮的眸笑弯成月牙,只感觉像大热天饮了一碗冰镇莲子汤,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服。
“为何不逃?”
从葬灵山上返回,苏奕目光已看向远处的载星船,有些意外。
之前他陆续击杀蚀骨老妖、离火老魔和计湮雷君,虽然速度极快,可对高手而言,这段时间已足够逃掉。
可那载星船上的星珩却没有逃。
“我想赌一把。”
载星船上,身影瘦削的星痕声音平静,“之前,我给了道友和那位姑娘活着离开的机会,相信道友也会给我一条生路。”
苏奕哦了一声,迈步朝载星船行去。
这一幕,让星珩明显有些紧张,载星船上的星辉都随之激荡翻腾起来。
在距离载星船十丈之地时,苏奕凭虚伫足,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虽说当时的姿态高高在上,可毕竟也算有自己的底线和风骨。”
之前的战斗中,这星珩一直不曾出手。
或许他是在等待时机,或许是另有所图,可相较于其他三个对手,这种态度无疑要保守许多。
这也是为何,苏奕会在最后对付此人。“这样吧,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若能说服我,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活路。”
苏奕想了想说道。
星珩登时沉默了。
气氛寂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谁都清楚,星珩接下来的一番话,将决定着他的生死!
时间点滴流逝。
许久,星珩霍然抬头,眸子如凌厉慑人的剑锋般,说道:
“以后待我脱困,当有击杀道友的机会时,也给道友一条生路,这个理由如何?”
话语平静,掷地有声。
这个回答,让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清眸一凝,这理由……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须知,形势比人强,这等时候,不是该低头才能换来一条活路?
苏奕却笑了笑,道:“看得出来,你心中极不服气,大概是认为,我苏奕投机取巧,才有了现在生杀予夺的力量。”
星珩平静道:“道友的底蕴和天赋,皆足以震古烁今,称得上万年难见,但,正如道友所言,你此时此刻所为,并非凭你自身的修为和实力。”
苏奕似笑非笑,道:“这样的激将法,就有些幼稚了,活了这么多年,你自己心中该清楚,修行界的战斗,向来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之前,我若没有掌控足以化解暗古之禁的力量,你们这些家伙,难道会舍弃暗古之禁的力量不用?若如此,被困的你们,根本连动手杀我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我可是辟谷境修为。”
说到这,苏奕认真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不甘心?不公平?不服气?”
星珩沉默了。
在这等事实面前,他无力辩驳。
“动手吧。”
最终,星珩唇中轻吐三个字。
苏奕摇头道:“念在你之前一直不曾动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以后挑战我的机会,到那时,想来到那时你即便被我杀了,也当可心服口服。”
说罢,他挥了挥手:“走吧。”
星珩怔住了,他的确心有不甘,可也早已做好赴死而战的准备。
可却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少年,竟然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网开一面。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
“他日相见,当我有杀你之力时,我自会如我所言,给你一条生路。”
说罢,载星船一晃,飞洒出漫天的星辉,载着星珩破空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海域上。
苏奕只笑了笑,便拿出酒葫芦,仰头畅饮。
而目睹这一幕幕,无论是白色巨猿肩膀上的女子,还是花信风,皆有些始料不及。
都无法理解,苏奕为何会放对方离开。
对苏奕自己而言,倒也简单,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堪入眼的剑修,就这般杀了,不免可惜。
……
这一天,是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六月初一。
苏奕于乱灵海之上,破诡异大劫,入辟谷之境,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花开三千,他凭虚而立,独饮风流!
这一天,他持剑横空,谈笑之间,斩蚀骨老妖、离火老魔、计湮雷君。
纵横捭阖,无可匹敌。
——
ps:第五卷结束,事实上,这一卷的核心剧情,就是苏姨破境,从凡俗武夫正式成为一名大道上的修士。
所以,这一卷的名字叫“花开三千,独饮风流”。
晚上,开启新一卷剧情。
第三百九十八章 龙雀玉佩
白色巨猿忽地浑身一僵,毛骨悚然。
就见远处,苏奕目光遥遥看了过来。
“榴火真君?”
苏奕问。
“道友认得我?”
坐在巨猿肩膀上的女子稳了稳心神。
她唇红齿白,眉目俊秀,纵使女扮男装,可看起来也和一个娉婷少女般。
寻常人见到,怕是根本无法把她和天隐宗太上长老榴火真君这个身份联系起来了。
“当初在大周龙桥驿,我曾斩了属于你的一缕藏匿在黑猫体内的神魂,自然记得你的气息。”
苏奕说着,已凌空虚渡,漫步海面而来。
随着他靠近,那九丈白色巨猿毛发倒竖,警惕起来,如临大敌。
女子轻轻拍了拍巨猿的脑袋,轻声道:“别怕。”
说着,她目光看向走近的苏奕,道:“道友这是打算也把我留下来?”
苏奕摇头,道:“我只是不解,据说你不是已经回大夏了,为何又出现在此?”
“是啊,绿云不是说你已经回大夏了?”
远处,花信风匆匆而来。
她一对漂亮的眸看向榴火真君,神色间非但毫无惧色,口吻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苏奕不由看了花信风一眼。
当初在东孚郡城外的天水山庄,花信风曾用榴火真君二弟子绿云的一枚令牌,参与到酒宴中。
当时,苏奕还问过她,会否担心被榴火真君知道后,找她算账。
花信风却满不在乎,说榴火真君早已返回大夏。
可现在看起来,事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白色巨猿上,榴火真君眸子看了花信风片刻,似恍然过来般,忽地起身,从巨猿肩膀上一跃而下,唇角微翘,笑吟吟道:
“小姐,你这易容换形之术可着实神妙,竟让我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
小姐?
苏奕若有所思,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见花信风瞥了苏奕一眼,幽幽叹息道:“若不是担心被苏公子误会,我自不会主动暴露在你面前。”
说着,她扬起小脸,亮晶晶的眸望向苏奕,讪讪道:“苏公子,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我本以为,此次行动不会遇到榴火真君,所以才动用了绿云的令牌,参与到那一场夜宴中,不曾想,榴火真君却并没有离开……”
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懊恼。
榴火真君笑吟吟道:“小姐,我返回大夏的消息,应该是绿云告诉你的吧,不过绿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是耍了点小手段,为的,就是让小姐主动显露出踪迹。”
“卑鄙!”
花信风恶狠狠道。
榴火真君不以为然,笑吟吟道:“小姐应该清楚,我当年之所以前来大秦,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探寻一些诡异反常的机缘之地,但更重要的是,我曾答应你父亲,当见到你时,便把你带回家。”
花信风冷笑:“你以为我会答应和你一起走吗?”
榴火真君脸上笑容变淡,沉默片刻,道:“小姐,你已经离家九年之久,换做以前,我倒不介意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任着性子在这世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花信风皱眉。
榴火真君神色认真道:“你跟我回家,就知道了,倘若你拒绝,或者任着性子胡乱,以后你必会为此抱憾终身。”
花信风一怔,神色明灭不定。
半响,她说道:“你先离开,我要和苏公子单独聊一聊。”
榴火真君痛快答应,带着白色巨猿一起,远离这片区域。
“苏公子。”
花信风低着螓首,似不敢面对苏奕的目光,道,“我要离开了……”
苏奕点了点头,好笑道:“为何你看起来这般心虚呢?”
花信风呆了一下,嘀咕自语道:“对啊,我又没做亏心事,怎地就……就有些惴惴不安呢?”
苏奕道:“行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很早我就告诉过你,我的底线是无法接受背叛,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在意。”
花信风似松了口气,眨了眨深邃灵秀的眸,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怪责我隐瞒身份的事情呢。”
苏奕哂笑摇头:“你就是大夏皇帝的女儿又如何,无非是一个身份罢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花信风有。
他苏奕也有。
只要不触碰底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呃……”
花信风怔了怔,旋即开心地笑起来,她明眸如星,盯着苏奕,道:
“苏公子,和你一起行动这些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并且我相信,咱们以后定然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少女眉眼间尽是笑意。
苏奕却轻叹道:“你若不是这一副易容的模样,肯定会让我心情愉悦一些。”
花信风愕然道:“苏公子也如此在意女子的外表?”
换做其他男人,怕是会矢口否认,或者连忙解释一番。
但苏奕没有,他完全是不假思索回答道:“当然。”
花信风:“……”
旋即,她扑哧笑起来,道:“哎,苏公子果然不是这世间寻常男子可比。”
顿了顿,她轻声道:“等下次相见,我自会以真正身份和公子把酒言欢。”
话毕,花信风拿出一枚紫色玉佩,递给苏奕,“苏公子,这是我的信物,以后若你到了大夏皇都‘九鼎城’,无论要做什么事情,凭此玉佩前往‘云泽楼’,自有人会全力为公子效命。”
双折,将玉佩递给苏奕,笑嘻嘻道,“当然,凭此玉佩,也可以再见到我。”
苏奕没有拒绝,只是,当他拿起这块玉佩时,眸子不由泛起一丝异色。
玉佩之上,镌刻一只浴火展翅,抱阴负阳的神禽,身似盘龙,生有翎羽,其首如鸟。
龙雀!
掠天地,蔽日月,吞山海之精,拥之力,乃是最古老的真灵神禽之一!
这玉佩所雕琢的,竟是一只龙雀的图腾!
顿时,苏奕都不由泛起一丝讶然,这龙雀玉佩若是花信风家族的信物,那她所在的家族,怕是不简单了。
“榴火真君,我们可以走了。”
花信风朝远处喊道。
榴火真君这才靠近过来,欣慰似说道:“小姐,你总算长大了,知道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花信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榴火真君朝苏奕微微稽首道:“道友,临行之前,妾身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奕道:“直说便可。”
榴火真君斟酌片刻,道:“以道友之底蕴和修为,若一直留在大周,就如龙困浅滩,注定无法尽展胸中抱负。”
“如今,大夏将会在五个月后,召开一场‘兰台法会’,我倒是很期待,道友能够参与其中,也只有大夏,才能够让道友在大道之上,拥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兰台法会?”
苏奕想起来,当初羽流王月诗蝉就曾邀请自己前往大夏,去参加这一场由大夏皇帝亲自操办的修行盛会。
榴火真君轻语道:“若道友感兴趣,随时可以前往九鼎城,到那时,妾身愿意为道友安排一切事宜,以道友的实力,足可以轻松在兰台法会中大放异彩。”
“随缘吧。”
苏奕随口道。
花信风则忍不住说道:“苏公子,你或许不在意在兰台法会上出风头,但只要在兰台法会上获得一枚须弥符,便可前往须弥仙岛。”
犹豫片刻,她这才低声道:“据我所知,那地方极可能藏有和‘暗古之禁’有关的秘辛,若是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苏奕眸子微凝,不禁多看了花信风一眼,这女人竟还知道一些和须弥仙岛有关的秘辛?
不简单啊。
想了想,苏奕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花信风挥手告别,和榴火真君一起离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海域上,苏奕低下头,端详了那龙雀玉佩片刻,心中暗道:“等诸般事宜安置妥当,倒的确可以去大夏走一遭。”
大夏,苍青大陆上的霸主,修行势力繁荣昌盛。
与之一比,无论是大周、大魏,还是大秦,皆和弹丸之国一般,远无法和大夏相提并论。
半响后,苏奕收起龙雀玉佩,转身看向群仙剑楼遗迹的入口,袖袍一挥。
嗡!
那宛如漩涡般的入口门户,就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就如从人间蒸发般。
可手握白骨印玺的苏奕,却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地方,以后倒是可以当做一个潜修之地。”
苏奕暗道。
接下来,他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海面下方,唇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道:
“都已到了此时,还不出来?”
海水深处,一直以“玄武闭气诀”敛息匿形的葛谦浑身一僵,心中震荡,这家伙……竟能识破自己的踪迹!?
“老家伙,你快出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葛谦彻底慌了。
之前,他可是目睹了苏奕是如何灭杀那些恐怖存在的,内心早就震撼无比,也对苏奕忌惮到了极致。
这一刻,被苏奕识破踪迹,他简直就像被一头凶兽盯上的小白兔般,瑟瑟发抖。
识海中久久没有回应。
葛谦一呆,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老东西,往常时候一副藐视天下英豪的嚣张嘴脸。
可现在,却竟怂包到连话都不敢说了,直接龟缩在那,一动不动了!
———
ps:新的一卷开启,卷名叫“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这是辛弃疾的一句诗词,关注金鱼公众号的童鞋都知道,很早之前,金鱼就说过,会把这句诗歌用在卷名中。
现在这句诗,配上这一卷的内容,恰如其分。
提前预警,这一卷内容很精彩,很热血,也有很多适合苏姨装逼的剧情……
第三百九十九章 葛谦身上的蹊跷
“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苏奕的声音再次响起,葛谦一咬牙,拿出一沓珍藏在身的秘符,分别贴在臂膀,胸腹,大腿,背脊等部位。
而后,他犹不放心,又取出一副护心镜贴在胸口,佩戴一对护腕。
最后,他又摸了摸杏黄道袍内穿着的一层灵甲,将左手搭在腰畔玉带上。
玉带是储物法器内,还藏有各种诸般保命手段……
葛谦确定,就是碰到灵道大修士,也足可凭借这一身的防御宝物杀出一线生路。
可一想到去面对苏奕,他心中还是有些发虚。
“罢了,逼急了,小爷大不了把识海中那老家伙供出来当挡箭牌!”
葛谦一咬牙,身影从海底掠起。
哗啦~
海面掀起浪花,葛谦的身影甫一出现,就朝远处的苏奕深深鞠躬见礼,清秀脸颊上尽是忐忑和钦佩,道:
“苏前辈神通广大,慧眼如炬,竟一眼便窥破晚辈藏匿之地,让晚辈叹为观止。”
他姿态摆的很低,直接以晚辈自居,言辞洋溢着赞美、惊叹、敬畏等情绪。
那认怂的样子,让人完全无可挑剔。
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不解道:“你一个先天武宗,却能够以敛息法瞒得过灵道大修士的神念力量,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可为何……却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
葛谦飞快用右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道:“在苏前辈这等高人面前,晚辈着实无法不紧张。”
苏奕笑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葛谦。”葛谦飞快答道。
“原来你就是葛长龄那个徒弟,怪不得。”
苏奕恍然。
他很早就曾听葛长龄说过,他那个徒弟无比谨慎小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前辈认得晚辈师尊?”葛谦一喜。
“不错。”
苏奕点头,似笑非笑道,“我还听说,你身上有古怪,疑似继承了某种古老传承,也极可能是藏有其他的秘密。”
一下子,葛谦浑身汗出如浆,脸色都变了,期期艾艾道:“苏前辈莫非怀疑我是夺舍者?”
苏奕笑道:“之前的确有所怀疑,但现在见到你之后,已经确定你没有被夺舍。”
葛谦稍稍松了口气,道:“那晚辈就放心了。”
“行了,此间事情已了,我打算返回大周,你要不要一起?”
苏奕问。
葛谦下意识摇头,开什么玩笑,若是可能,他宁可一辈子不和苏奕再见面!
这家伙太危险了!
似乎感觉自己拒绝的太快,葛谦连忙补充道:“呃,苏前辈别误会,晚辈只是另有要事,决定前往大夏走一遭,暂时不打算返回大周。”
“大夏?也罢,你且自便就好。”
说着,苏奕折身而去。
他自然一眼看出葛谦身上有古怪,不过,念在对方是故人徒弟的份上,倒也没有继续去试探。
直至目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消失,许久,葛谦这才直起身体,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喃喃道:
“还好还好,这次沾了师尊的光,否则,以苏奕这家伙的秉性,怕不可能这般轻易放过我……”
说着,他这才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禁不住一阵自嘲:“虽说怂是怂了一些,可起码能活得更久一些,这……不就是我一直求索的大道之路么,不求名震天下,但求可苟活永生……”
“丢人现眼!”
识海中,老家伙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讽刺了一句。
葛谦登时气得跳脚,咬牙切齿道:“老东西,刚才你怎么不动弹?像只咽了气的老王八一样,恨不得缩成一团,真正丢脸的,应该是你吧!”
“蠢!我若不收敛气息,必然会被那姓苏的察觉,到时候,我倒霉不要紧,可以后,谁还为你传道授业,指点迷津?”
老家伙冷哼,“好了,不谈此事,你刚才说你要去大夏?”
“不错!”
葛谦一咬牙,“若有机会,我也不介意去参加一下那兰台法会!”
“哟,有出息了啊!”老家伙啧啧称奇。
“我想过了,这天下越来越动荡和危险,而大夏能人无数,强者如林,就是天塌了,也有人先撑着,而我只要低调一些,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灭顶之灾。”
葛谦深呼吸一口气,道,“这就叫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大夏这株参天大树在,足可替我遮风挡雨。”
老家伙愣住了,这才终于明白,葛谦之所以去大夏,原来是抱着趋吉避凶,继续苟活的目的!
“你小子……可真是怂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老家伙很无语。
葛谦没有理会,扭头就走了,步伐匆匆,简直像拼命般,根本不愿再在这片海域呆上片刻。
……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苏奕大袖翩翩,凌虚迈步。
踏足辟谷境后,一身修为和天地之气相通,只需运转修为,便可凭虚御风,飞天遁地。
远不像先天武宗境时那般,只能由自身的先天之气托着,凌空飞渡。
刚离开群仙剑楼遗迹所在的区域,苏奕一路上就察觉到了一些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这些修士皆远远地躲着,不敢靠近。
尤其当看到他的身影时,皆低眉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副随时都会远远逃掉的架势。
苏奕没有理会。
之前在战斗中,他就察觉到,附近海域上还有不少属于修士的气息出没。
既然这些修士在之前的时候,都没有掺合进来,苏奕哪可能计较了。
“嗯?”
忽地,苏奕注意到远处海域上,有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自己靠近。
赫然是云琅上人和兰娑。
“两位之前也来了?”
苏奕问。
云琅上人先是抱拳见礼,惭愧说道:“我和兰娑在附近海域盘桓了数日,一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观望。”
苏奕点了点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两位是否要一起返回?”
“能和道友一起同行,是老朽的荣幸。”
云琅上人笑呵呵答应下来。
苏奕敏锐察觉到,云琅上人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面对自己时,带上一种以前没有的敬畏之意。
再看兰娑,从见面之后,那如刀凿斧刻般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就有这一抹挥之不去的恍惚之色。
“兰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奕问。
“啊?没什么。”
兰娑如梦初醒似的,连连摇头。
云琅上人心中感慨,他明白兰娑的感受。
在刚才时候,他们一起远远地看到了苏奕是如何渡劫证道的,也看到那一个个恐怖存在,是如何被苏奕所杀的。
那等震撼,让云琅上人至今都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更何况是兰娑?
“对了,苏兄,之前的时候,有许多修士都和你一样,进入了那群仙剑楼遗迹,可他们至今却不曾出现,莫非……是发生了意外?”
兰娑稳了稳心神,问出声来。
“都死了。”
苏奕道。
云琅上人和兰娑对视一眼,内心又是一阵翻腾,果然,秦洞虚等大秦最顶尖的一批修行者,都已遭难!
兰娑似不敢相信,问道:“商洛语……也死了?”
苏奕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记得,她不是一直和你作对么,她死了,你该高兴才对。”
兰娑笑起来,道:“我只是太意外了,以至于有些不敢相信。”
“走吧,先离开此地。”
说着,苏奕朝前行去。
云琅上人和兰娑紧随其后。
走到半途,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
“之前葛谦所用的敛息之法,似乎是‘玄武真炁经’中的闭气之法?”
越想,苏奕越感觉相似,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难道是玄凝?”
玄凝是前世他所收的第七真传弟子,本体是一只真灵神兽玄武,除了修炼,也帮自己镇压洞府气运,守护山门。
玄凝虽是玄武一脉后裔,但他幼年就跟随自己身边,所修炼的“玄武真炁经”,还是由自己依据他的血脉天赋,专门为他所创,历经数千年时间的不断完善,才最终形成一部完整的道经传承。
可以说,这门道经除了他和玄凝,就是他身边其他弟子,也都不知道。
而现在,葛谦身上却竟出现了疑似玄武真炁经的秘法气息,如何不让苏奕意外?
“之前,倒是我疏忽大意了,本该进一步摸一摸葛谦此子的底细,如此,或许就真相大白了。”
苏奕心中一叹。
这时候就是返回去,以葛谦那谨小慎微的性情,怕是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再加上,苏奕也有些不确定葛谦所施展的敛息法,究竟是否和“玄武真炁经”有关系,很快就懒得再多想,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两天后。
东孚郡城外,东海之畔。
苏奕和云琅上人、兰娑一起,飘然而至。
“苏道友,进城中找一家酒楼一起畅饮一番,如何?”
云琅上人笑着邀请。
兰娑也把目光看向苏奕,露出期待之色。
苏奕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一行人当即朝城门方向行去。
可尚在半途,就见远处掠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影瘦削,头戴羽冠的玄袍男子。
远远地,玄袍男子便笑着开口道:“师叔,兰娑丫头,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第四百章 跳梁小丑 自取其辱
玄袍羽冠男子,一看便是久居高位,威势不凡。
云琅上人意外道:“宗主,你们何时来的?”
玄袍羽冠男子面露一丝惭愧,喟叹道:“自从得知洛语这丫头前些天在天水山庄夜宴上的所作所为,我便再坐不住,于是便启程赶来,等候于此,为的就是跟师叔见一面,以消除误解。”
邱天尺。
东华剑宗宗主,辟谷境大圆满修为,大秦境内首屈一指的滔天大人物。
同时,他也是商洛语的师尊。
提起商洛语,云琅上人和兰娑眸子皆泛起一丝异色。
“此事都已经过去,你不必放在心上。”
云琅上人神色有些微妙。
邱天尺笑道:“等洛语那丫头回来,我定让她亲自跟师叔道歉赔罪,对了,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兰娑语气生硬道:“当初,商洛语可瞧不上我和师尊,和秦洞虚等人一起,进入了那群仙剑楼遗迹内,她是否还能回来,谁也说不准。”
邱天尺一怔,苦笑不已。
他早了解到,当初因为云琅上人不愿和秦洞虚等人一起联手对付苏奕,曾被商洛语出言顶撞。
再加上兰娑和商洛语早在宗门时,彼此都相互不对付,经常明争暗斗,这等情况下,兰娑的态度差劲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洛语这丫头太过分了。”
邱天尺说着,目光一瞥苏奕,“这位小友是?”
云琅上人原本不打算介绍苏奕身份,可见到这等情况,已经清楚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隐瞒。
他当即说道:“这位便是大周帝师苏奕苏道友。”
苏奕!
邱天尺和身边那数位东华剑宗的长老人物皆脸色微变,禁不住多多看了苏奕一眼。
这个在大周崛起,宛如传奇般的少年,其威名早已是天下皆知。
只是邱天尺他们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对方。
一想到秦洞虚、澄真、顾青都等大秦顶尖修士之所以联手,就是要对付苏奕,可苏奕却活着从乱灵海返回,邱天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云琅上人已说道:“宗主,我们打算和苏道友一起进城饮酒……”
邱天尺笑道:“此地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那我们便一起前往便可。”
云琅上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意识到邱天尺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沉默片刻,云琅上人点头答应:“也好。”
自始至终,苏奕就如局外人般,冷眼旁观,不曾开口。
他看得出,云琅上人很纠结,所以没有把发生在乱灵海上的事情直接告诉邱天尺等人。
似乎……是担心邱天尺等人得知真相,承受不住那等打击,而让情绪失控。
不过,邱天尺明显已经有所怀疑。
对于这种事情,苏奕都懒得放在心上。
眼下,他的确只想吃顿酒而已,其他的事情,都如浮云般不值得理会。
……
似乎每一座城池中,皆有一个以城池名字命名的酒楼。
东孚郡城的东孚酒楼也如此。
酒楼共有三层,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往来宾客,非富即贵。
或许是毗邻东海的缘故,东孚酒楼所烹饪的菜肴大都是海鲜,且味道鲜美,堪称一绝。
一座位于三层的殿宇内,苏奕一行人分别落座,身前很快就呈上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
苏奕一边喝酒,一边品尝各种海鲜,浑身都轻松不少。
此次前往乱灵海的行动,前后七天,经历的凶险虽谈不上多,却几乎没有放松歇息的空隙。
此刻品味着美食佳酿,听着窗外街巷上远远传来的热闹声浪,体会着那种人间烟火气,苏奕的身心也是彻底放松下来。
就如以前一样,不修炼的时候,他一向很懒,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和放松,完全不想理会那纷纷攘攘的俗世纷争。
只是,相较于苏奕的闲适和自得,在座其他人皆各怀心思,殿宇内的气氛也略显沉闷。
酒过三巡,邱天尺似忍不住了,打破沉默,道:“师叔,这次在乱灵海上,是否发生了许多变故?”
云琅上人心中一叹,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苏奕一眼,见后者自饮自酌,自得其乐,并无任何反对,这才说道:
“不错,谈这些变故前,我希望宗主最好有一个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邱天尺瞳孔骤然一缩,心中那一股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道:“既然是探寻机缘,免不了会发生一些意外和不测,请师叔直言便是。”
他身边其他三位东华剑宗长老,也都把目光看向云琅上人,神色严肃。
云琅上人没有再隐瞒,直接道:“秦洞虚、澄真、顾青都、游长空……他们都已经死了。”
纵使早已做好准备,当听到这样的消息,邱天尺等人依旧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这些顶尖角色,可以说是大秦修行界最强大的阵容之一,谁敢相信,他们竟全军覆没了?
邱天尺强忍着内心的不安,道:“洛语那丫头该不会也……”
“不错,也死了。”
云琅上人语气平静。
邱天尺双手微颤,如遭雷击,脸色都变得铁青,道:“这怎可能,是谁杀了他们?”
其他三位长老也无法淡定,一个个满脸怒容。
大殿气氛压抑,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兰娑瞥了一眼苏奕,见后者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自顾自饮酒,说不出的惬意。
这让兰娑都不禁暗自感慨,这家伙……好像从来就如此,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在他眼中,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他的心境。
随心所欲,了无挂碍。
“这件事,牵扯到一个名叫楚修的夺舍者。”
在返回的路上,云琅上人就从苏奕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此刻略一斟酌,便一一说了出来。
当得知聂行空、秦弗皆是夺舍者,和楚修里应外合,设下陷阱对付秦洞虚等人,邱天尺等人皆悚然一惊。
谁也没想到,一场探寻机缘的行动,其背后竟还藏有一场阴谋!
直至听说,在楚修的胁迫下,秦洞虚等人皆选择低头和臣服,邱天尺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无比。
“既然选择臣服了,为何他们……又全都死了?”
邱天尺不禁问。
云琅上人沉默片刻,道:“他们和楚修一起联手,要对付苏道友,结果却被苏道友一锅端了,事情就是这样。”
此话一出,全场一寂,鸦雀无声。
邱天尺等人皆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那么多厉害的修士,还有一个更恐怖的楚修,怎可能被苏奕一个先天武宗所杀?
这消息简直石破天惊,让邱天尺他们心潮翻腾,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李某有一个疑惑,想要跟苏道友请教。”
蓦地,一个名叫李途兴的长老,把目光看向苏奕。
苏奕懒洋洋坐在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拎起一个酒杯,随口道:“说来听听。”
李途兴眸子如电,沉声道:“道友既然知道秦洞虚他们是被迫和楚修联手,为何动手时,就不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奕怔了一下,目光看过去,笑问道:“我也有个问题,明知道秦洞虚等人之所以联手,目的就是要对付我苏某人,你为何还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云琅上人冷哼道:“听闻这等噩耗,心情动荡可以理解,但分不清楚事情原由,张口就来,可就太没脑子了!”
李途兴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李师弟,你失态了。”
邱天尺挥了挥手,“这件事,若真如师叔所言,那就怪不得苏道友,即便洛语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说到最后,他心都在隐隐作痛。
商洛语是他的关门弟子,天资卓秀,是大秦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本来寄托了他的殷殷厚望。
可现在,却就此遭难陨落,让他这当师尊的,如何能不惋惜?
顿了顿,邱天尺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苏奕,道:“苏道友,想必天獬古剑也落入道友手中了吧?”
苏奕点头:“不错。”
邱天尺道:“此剑乃我东华剑宗之宝,还请道友物归原主。”
此话一出,云琅上人和兰娑心中皆是一紧。
就见苏奕掌指一翻,锵的一声,天獬古剑掠出,悬浮在苏奕身前。
“只要你们觉得能拿走,尽管来拿。”
苏奕目光看向邱天尺等人,语气随意。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一个金袍白发老者脸色一沉:“苏道友这是何意,莫非是打算将我东华剑宗的宝物窃为己有?”
苏奕瞥了此人一眼,道:“我让你们拿剑,不是让你们废话的,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杀了你。”
被这般喝斥,金袍白发老者气得老脸铁青,噌地起身,道:“拿剑而已,我来便是!”
说着,他大步上前,探手朝天獬古剑的剑柄抓去。
嗡!
就见天獬古剑那宽厚巨大的剑体骤然产生一道激昂清吟,有无匹霸道的剑光猛地爆绽。
砰!
一声闷响,金袍白发老者被震得踉跄倒退,一屁股蹲坐地上,手指如雷劈,整条右臂剧痛无比。
众人皆惊,相顾骇然。
苏奕独坐案牍前,饮下一杯酒,摇头哂笑。
如视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第四百零一章 如日中天 独照天下
天獬古剑滴溜溜悬浮虚空,清吟不断,似也在嘲笑那金袍白发老者的不自量力。
云琅上人和兰娑也吃了一惊。
他们都清楚,天獬古剑是宗主邱天尺当年从乱灵海深处的一片遗迹中得到,极为通灵,威能强大莫测。
这些年来,能得到此剑认主的只有商洛语一人。
而此时,此剑明显已经被苏奕降服!
“谁还要试试?”
苏奕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随口问道。
邱天尺脸色阴沉,起身道:“道友,你纵使能降服此剑,可这可明抢我东华剑宗的宝物有什么区别?”
“那你再抢回去便是。”
苏奕淡淡的说道。
邱天尺须发怒张,一字一顿道:“这么说,道友这是非要和我东华剑宗过不去了?”
话语冰冷,蕴积怒意。
之前得知商洛语被苏奕所杀,就让邱天尺内心悲恸之极。
而此时,眼见苏奕态度还如此强硬,让得他也被彻底激怒。
云琅上人暗呼不妙,当即起身,喝斥道:“天尺,你这是打算把我们东华剑宗千年传承毁于一旦吗!”
邱天尺一呆,道:“师叔,你这是认为,我和苏奕撕破脸的话,会让东华剑宗毁掉?”
声音透着难以置信。
“以苏道友的手段,别说踏灭我们东华剑宗,就是横扫大秦境内一切修行势力,也不在话下。”
云琅上人言辞庄肃严厉,“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哪怕你现在不信,但最好先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去给苏道友道歉,莫要再干那等蠢事,否则,就别怪我再不认你这个宗主!”
这番话一出,邱天尺差点气笑,脸色都一阵阴晴不定。
一看他这等神色,云琅上人就意识到,邱天尺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眉头不禁皱起。
忽地,窗外远处街巷上传来一阵惊呼哗然声。
“大消息!苏奕在乱灵海上渡天劫证道,踏入辟谷境后,一举将不归岛、葬灵山、白骨宝塔中藏着的恐怖生灵都杀了!”
“什么?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就在刚刚,有诸多陆地神仙人物从乱灵海返回,把这一战的消息带回来了!”
“那大周来的苏奕竟如此强大?”
“何止是强大,简直是逆天,据说不归岛、葬灵山和白骨宝塔这三个禁忌事物,都被苏奕击毁,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载星船呢?”
“据说是向苏奕低头认栽之后,被苏奕网开一面,放了一条生路。”
“老天!这个是天大的消息!”
……嘈杂的声浪,不断发酵,让得东孚酒楼上下的客人,也都被惊动,纷纷打探消息。
邱天尺和那三位东华剑宗的长老,皆愣住了,呆滞在那。
耳畔,兀自还萦绕着远处传来的嘈杂议论声,只是他们满腔的怒火,已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取代,浑身如坠冰窟。
他们这才意识到,苏奕不止一个人杀了楚修、秦洞虚等一众修士,还在那乱灵海之上,一举证道辟谷境,灭杀三位极恐怖的生灵!
这样的战力,无疑太可怕了。而一想到他们刚才差点和这样的恐怖角色撕破脸,邱天尺等人背脊都直冒冷汗。
云琅上人和兰娑对视一眼,连他们都没想到,乱灵海那一战的消息,会这般快就传到东孚郡城。
苏奕放下酒杯,长身而起,对云琅上人和兰娑说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启程离开了。”
说着,都懒得再去看邱天尺等人一眼,迈步离开。
天獬古剑如有灵性般,跟随其后。
云琅上人和兰娑连忙起身相送。
眼见苏奕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大殿门外,邱天尺蓦地出声:“苏道友且留步。”
就见这位东华剑宗掌门躬身见礼,满脸羞愧道:“此次是我等孟浪,冒犯了苏道友尊威,还请道友恕罪!”
“此事就这样吧。”
苏奕头也没回,大步而去。
东孚酒楼外。
苏奕目光看向云琅上人和兰娑,道:“两位,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若有缘,自有再见之时。”
说罢,他凌空踏步。
锵的一声,天獬古剑掠起,苏奕的双脚稳稳踏在那宽厚的剑体上,飞掠天穹之下,破空而去。
少年青袍如玉,负手于背,御剑而行,一如天上仙,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天边。
这便是辟谷境,是真正的修士之力,可腾云驾雾,亦可御剑而行!
目送苏奕身影消失,云琅上人不由感慨,“自今以后,苏公子之威名,必将响彻大周、大魏、大秦三国天穹之上!”
兰娑美眸中泛起一丝飘忽之色,道:“师尊,我怎么感觉,距离苏公子越来越远了……”
云琅上人沉默片刻,道:“苏公子这等存在,以后在大道之上,注定会越走越远,断不是我辈能够企及,能够与之相识一场,已是一桩幸事,不是吗?”
兰娑默然。
……
当天,发生在乱灵海深处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秦境内,掀起轩然大波。
上林寺。
一阵透着悲伤低沉气息的钟鸣响彻,宗门上下所有人皆震动,陷入无尽悲恸中。
“传我命令,自今以后,我上林寺上下,不得再和大周苏奕为敌,如有违逆,逐出山门。”
上林寺方丈枯净,宣布一道法令。
世间修行势力,凌驾于世俗之上。
而如今的苏奕,则已拥有凌驾于这些修行势力之上的实力!
如此一来,一个最残酷的现实是,再与苏奕为敌,无疑是自取灭亡!
作为上林寺方丈,枯净心中纵使再悲恸和震怒,也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玄月观。
当太上长老顾青都的死讯传回,玄月观上下也是震动不已。
“苏奕……苏奕……好一个苏奕!”
玄月观观主苍泓真人,猛地把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破碎的碎屑和水渍飞溅。
大殿灯火映照得他脸色忽明忽灭。
旋即,他颓然坐回座椅,整个人宛如失去精气神。
他清楚,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如今的苏奕,已堪称是大周、大魏、大秦三国之地的修行第一人,战力之盛,可称尊于世,无可匹敌!
纵使是他们玄月观,也已无力和这等恐怖人物抗衡。
东华剑宗。
邱天尺返回后的第一时间,便向宗门上下宣布,自今以后,无论谁和苏奕为敌,必视作宗门叛徒处置!
也是在当天,有关大秦三大修行势力向苏奕低头的消息,宛如飓风般扩散开来。
当大秦皇帝得知消息,不禁喟叹,“一人之力,便可让天下修士尽低眉,大周……何其之幸!”
……
大魏,月轮宗。
当得知发生在乱灵海深处的消息后,被视作大魏第一剑修的秋横空,独自狂饮了一壶酒。
许久,他才自语道:“若苏奕败了,那才叫不正常……”
当天,月轮宗上下皆得知,太上长老秋横空启程,前往大夏!
……
大周。
皇宫,作为监国储君的周知离,看着刚传回的密报,激动得手脚颤抖,不停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许久,他猛地一拍巴掌,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眉飞色舞,毫无风度可言。
“我周知离这辈子干过最得意的一件事,便是和苏帝师相识一场,这也是我这辈子最骄傲、最自豪、最幸运的事情!”
周知离满脸感慨,“以后,苏帝师便是让我把这大周天下拱手相让,我也断不会皱一下眉了!”
说到最后,他不禁又苦笑起来。
以他对苏奕的了解,怕是根本不会把这大周江山放在眼里了。
这也让周知离无比头疼,接下来,该准备怎样一份贺礼,去为苏奕庆贺呢?
……
这一天,大秦、大周、大魏三国之地,皆陷入莫大震动,到处都在传扬苏奕在乱灵海上的彪炳战绩。
这也让苏奕的威名,如日中天,独照天下!
“遥想当初,苏奕大人才只是搬血境修为,便在二月二的龙门大比上,一举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当时我就知道,苏奕大人便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大周,云河郡广陵城,杏黄医馆。
管事胡铨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如今,苏奕大人已贵为大周帝师,据说那些陆地神仙在他面前,也得低眉顺眼,敬畏有加!这才是真正的风流人物,放眼四海,谁堪比拟?”
一众医师皆笑着聆听。
后院,一株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这座小院,曾留下一段属于大周帝师苏奕的时光。
老槐树见证了这一切。
文家。
族长文长镜喟叹道:“老太君,你说当年我们文家若待苏奕好一些,现在的状况会否完全不一样?”
老太君沉默许久,道:“你只看到苏奕如今的风光,却看不到,他崛起的这一路上,伴随着多少腥风血雨,随随便便一场动荡,便能把我们文家上下覆灭了。”
说到最后,老太君轻声道:“平安是福,其他的,不可强求。”
文长镜默然。
现如今的文家,早已沦为广陵城的笑柄,不知多少人笑话他们有眼无珠。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
世事无常,大抵如是。
第四百零二章 七月初一故人来
夕阳晚照。
天元学宫,鸣泉阁。
“苏奕哥哥,原来你如今都已经如此厉害了?”
文灵雪双手负背,弯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张灵秀清丽的小脸都快要凑到躺在藤椅中的苏奕面前。
她盯着苏奕仔细打量,眉梢和眼角尽是好奇。
似不敢相信,消息中那在乱灵海上,大发神威的传奇人物,就是眼前这个自己最熟悉的俊秀少年。
少女绝美清纯的容颜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粉润的唇光泽潋滟,就像鲜嫩可口的水蜜桃似的,让人禁不住想品尝一口。
“这也叫厉害?”
苏奕哂笑,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少女那清澈瞳孔中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模样。
也能把少女那轮廓明秀绝美的脸庞看得格外清晰。
美!
那是一种洋溢着青春张力的美,靓丽绝俗。
顺着脸庞往下看,便是修长雪白的颈项,线条精致的锁骨……
还不等苏奕再继续往下看,少女已挺起身体,笑吟吟道:“这若不叫厉害,全天下修行者怕是得羞愧死不可。”
不远处,宁姒婳、茶锦看着这一幕,都不禁笑起来。
苏奕返回不久,他们便得到了从外界传来的消息,自然清楚,苏奕此次前往乱灵海的行动,可谓是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嗖!
一只虎头虎脑,浑身毛绒绒的小兽一跃跳进了苏奕怀中。
小家伙是赤猊,碧焰金睛兽的后裔,想比以前,已长胖了一大圈,肉乎乎的,一对眸带着一丝丝的金色。
苏奕揉了揉赤猊的脑袋,浑身愈发轻松了。
在求索大道的路上,他喜欢这种难得放松的感觉,其乐融融,闲适平淡,心神都得到一种慰藉。
晚上。
鸣泉阁前办了一场宴席。
参与者除了宁姒婳、文灵雪、茶锦、风晓峰、风晓然之外,还有木晞、陈征、濮邑、袁武通、郑天合等等友人。
就连黄乾峻、袁珞兮、袁珞宇、郑沐夭等人,也都来了。
苏奕自然很高兴,觥筹交错,酣畅豪饮。
酒席上,武灵侯陈征告诉苏奕,他已经将那一缕夺舍者的神魂彻底炼化。
苏奕这才猛地想起,当初前往血荼妖山深处的地下洞窟,陈征曾被视作“道茧”,差点被一个异界修士的神魂夺舍。
后来,是自己出手,帮陈征镇压了这一缕异界修士的神魂,并传授给陈征一门秘法,来炼化这一缕神魂。
为的,便是从这一缕神魂中,弄清楚那异界修士的来历,以及其所来世界的一些情况。
苏奕当即问询起来。
可惜,陈征所炼化的仅仅只是一缕神魂,所拥有的记忆并不多。
仅仅知道,这异界修士道号“流阕”,来自一个名叫“风冥大陆”的世界位面。
而流阕,是这风冥大陆五大顶级宗门之一“长生灵宗”的一位灵道大修士。
在长生灵宗所掌控的地盘上,分布着一个空间壁障裂缝,正是通往大周八大妖山之一,血荼妖山深处的入口。
按照流阕的记忆,似这样的空间裂缝,在风冥大陆上还有三个,分别被一方顶级宗门掌控。
其中一个顶级宗门的名字,引起了苏奕注意——
化星妖宗!
这让苏奕一下子想起,在宝刹妖山深处般的若禅屠遗迹之下,自己所击败的那个自称“赤鹏神君”的夺舍者。
对方,正是来自化星妖宗!
“天冥大陆的五大顶级宗门,目前已经确定的,便有两个皆掌控着进入大周的空间裂缝入口……”
“而在苍青大陆上,像大周这样的国度,足有上百个之多,当年在暗古之禁爆发时,苍青大陆世界壁障上出现的裂缝,绝对不会少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裂缝另一端的世界位面,绝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风冥大陆了。”
做出如此推断后,苏奕脑海中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近三万年前,遭受暗古之禁影响,苍青大陆世界壁障出现的裂缝数量,定然不会少了。
而这些裂缝,并非指向一个世界位面,而是通往不同的世界位面!
像风冥大陆,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进一步推断的话,若是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能够跨界而来苍青大陆的异界修士,注定是来自多个世界位面!
接下来,苏奕又问询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长生灵宗,作为天冥大陆的五大顶级宗门之一,实力最强大的,乃是灵轮境大修士。
也就是灵道三大境界中,最后一个境界的强者,仅在皇境之下。
由此便可以推断,能够和长生灵宗并列的其他四大顶级宗门,当也相差无几了。
并且,必然没有皇境人物坐镇。
否则这五大顶级宗门,断不可能是并驾齐驱的状况。
对陈征而言,获得的这些消息,让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可对拥有前世阅历的苏奕来说,仅仅从这些一鳞片爪的消息中,就推断出一个极有价值的事实——
那天冥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也仅仅只是灵级道统!
相比底蕴的话,在很久以前曾拥有皇境人物坐镇的苍青大陆,无疑要比天冥大陆强大了太多!
当然,历经暗古之禁长达三万年的破坏之后,现在的苍青大陆,是远无法和天冥大陆相提并论的。
毕竟,放眼天下,也只有作为苍青大陆霸主的大夏境内,才有灵道大修士这等存在出没。
而在天冥大陆上,有着五个灵级道统!
“也不过如此,和我预想中的韭菜也没什么区别。”
推断出这些事实,苏奕暗自摇头不已。
若把大荒九州比作一方顶级的修行大世界,那么无论是苍青大陆,还是天冥大陆,皆和残碎的小世界位面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仅仅只是天冥大陆的状况,那其他能够进入苍青大陆的世界位面中,或许会有更厉害的。
宴席在凌晨时结束。
苏奕都有些醉醺醺的,最后被同样醉醺醺的茶锦搀扶着,走进了鸣泉阁内。
临走前,宁姒婳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道友,别忘了布置隔音法阵。”
苏奕大大方方地笑着答应。
茶锦则羞红了脸。
干柴烈火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夜,自然是说不尽的缠绵,其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苏奕便闲居在鸣泉阁。
除了修炼,便是懒洋洋地享受着生活的清宁和闲适。
一如从前。
偶尔,他会和文灵雪对弈,一起漫步在山野间,指点少女修行。
而在晚上,大多时候是和茶锦同枕共眠,以双修来代替独自修行。
在这种近乎夜夜笙箫的情况下,茶锦一身的修为也是得到了一次次夯实和锤打,底子愈发精湛和雄厚……
苏奕也获益匪浅。
辟谷境初期的道行,已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形似九狱剑的至强道种,也愈发剔透凝练了。
在此期间,大周储君周知离亲自来了天元学宫一趟,送上了一份明显精心准备的贺礼。
足足十块六品灵石!
那等价值,足以让任何元道修士心动眼红。
毕竟,在这世俗之界,五品灵石已经极为珍贵罕见,更何况是六品?更何况是十块?
苏奕自然不会拒绝。
踏入辟谷境后,以他那庞大无匹的大道根基,在修炼时,每日都要消耗近十块五品灵石,身上的存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而若换做是六品灵石,每日只需炼化一颗便足够了。
周知离此来,还带给苏奕一个消息——
大周大皇子周知乾,早在五月初四时,就已启程前往大夏,如今已成为大夏四大道宗之一,天枢道宗的内门弟子。
虽然周知乾是周知离的兄长,可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再加上周知乾自幼在隐龙山修行长大,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用疏远和淡漠来形容。
故而,周知离毫不犹豫就把周知乾卖了,告诉苏奕,周知乾以后极可能会为死在苏奕手中的那些隐龙者报仇。
对此,苏奕并未太在意。
当踏足辟谷境后,往昔那些仇视他的角色,都已无足轻重,就如大秦那三大修行势力,还不是全都一一跟自己低头认输了?
周知乾或许在大夏拥有崛起的机会,可也根本不可能被苏奕看在眼里了。
悠闲充实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
七月初一。
晌午十分,苏奕懒洋洋坐在鸣泉阁外一株大松树之下,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
他身上那适合修炼的修行资源,已所剩不多,最多只能再支撑七天左右。
而现在的情况是,别说是天元学宫,就是在整个大周境内,想要寻觅一些适合他修炼的修行资源,都显得极其艰难。
这就是世俗之界的弊端。
当修为越来越高,能够满足自身修行的资源,就会越来越少,直至再无法满足。
“这由‘暗古之禁’导致的灵气匮乏问题,还真是一个无形的枷锁,这三万年来,扼杀了不知多少修行之辈继续求索大道的希望。”
苏奕一声轻叹,“或许,自己也该考虑一下去大夏的事情了……”
这时候,宁姒婳从远处走来,道:“道友,陶青山和一个自称是清澜水君的男子前来求见。”
第四百零三章 元恒
“小的陶青山,携清澜江水君,拜见苏大人!”
陶青山恭恭敬敬见礼,他身影似侏儒,白眉白须,眉目间尽是敬畏和崇慕之色。
在他身边,立着一个粗壮敦厚的布袍少年,孔武有力,肌肤黧黑,一对眸子炯炯有神。
随着陶青山见礼,布袍少年也赶忙见礼,激动且忐忑。
藤椅中,苏奕挥了挥手:“不必多礼,我向来不喜这等繁缛礼节。”
陶青山和布袍少年赶忙站直身体。
只是面对苏奕时,两者依旧显得有些拘谨,倒是那眼神中的崇慕是掩饰不住的。
如今的苏奕,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传奇修士!
一人之力,冠盖三国,别说是世间武者,便是修行之辈,都只能仰望。
陶青山和布袍少年自然也听说了和苏奕有关的种种事迹,再面对苏奕时,俨然如视神人。
苏奕目光看向布袍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错,不到三个月世间,便蜕化出人身,底蕴也算不俗。”
布袍少年便是清澜水君,本体是栖居在清澜江底部的一头老鼋。
当初苏奕前往大周玉京城时,曾乘坐老鼋背上,横渡清澜江。
并且当时,苏奕曾为其“指路”,让老鼋前往寻找陶青山学习化形之术,若三个月内,可蜕化为真正的妖修,踏足元道之路,他自会传授其一门适合修行的法诀。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不曾想,这老鼋还真的办到了。
布袍少年感激道:“小的能有今日造化,皆是大人所赐,若非大人允许陶山君传授小的化形妙法,小的怕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妖修。”
苏奕心中一动,道:“也罢,既然当初答应传授你一门秘法,我自不会食言。”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手中有两种适合你修行的秘法,一门名唤‘天妖九转诀’,足可助你修炼到灵道层次。”
嘶!
陶青山和布袍少年皆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
对他们这等刚踏上修行之道的小妖而言,一门能够修炼到灵道层次的传承,已和获得“绝世仙缘”没有区别!
就见苏奕继续说道:“另一部传承秘法,名唤‘玄武真炁经’,论奥妙,远在天妖九转诀之上,不过,我只答应传授你元道三大境的修炼秘诀,并且,你想要获得此传承,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布袍少年心中一震,抱拳道:“还请大人明示。”
“当我去大夏的时候,你和我一起走一趟。”
苏奕道。
布袍少年愣住了,他最初还以为要答应的事情,定然苛刻艰难无比,哪曾想,仅仅只是陪伴苏奕一起出行而已。
陶青山嫉妒得眼睛发红,这哪里是考验,分明就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这一路上若能侍奉在苏大人身边,何愁得不到指点?
更何况,苏大人可说了,那玄武真炁经的奥秘,远在天妖九转诀之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去谢恩!?”
陶青山扯了布袍少年一把。
布袍少年如梦初醒般,结结巴巴道:“前辈,只要能侍奉在您身边做事,小的什么都答应!”
谁都看出,布袍少年很激动,激动到手足无措。
苏奕点了点头,取出一枚玉简,以神念在其中镌刻了一门和元道三大境有关的法诀。
“这玉简内的法诀,虽只是‘玄武真炁经’元道层次的修炼之法,但足以让你这等妖类在大道上实现金鳞化龙的蜕变,你且将其中秘诀记下,然后毁掉此玉简。”
苏奕将玉简递过去。
“是!”
布袍少年赶忙双手接过,以神念感应其中奥秘。
半响,他将玉简捏碎,而后双手抱拳道:“前辈,小的都已经记下了。”
陶青山见此,再忍不住壮着胆子道:“苏大人,小的也愿誓死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是吗,你若愿意,可以留下为玄衍道宗做事,但你别高兴太早,十年内,我不会传授你任何秘法,更不会指点你分毫,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
老鼋能获得他传承,是因为当初因缘际会,有所应允,也算一个考验,对方已经通过,苏奕自不介意在大道上提携对方一把。
可陶青山不一样,这个诞生于纯阳火桃树上的精怪,当初在鬼母岭上的时候,就已得到过自己的指点。
如今想要留在他身边做事,自当予以考验。
如此,才能洞察其心,磨砺其性。
当然,陶青山也可以选择不答应。
却见陶青山沉默片刻,神色庄肃坚定道:“苏大人,小的想明白了!别说十年,就是等待百年千年,小的也愿意追随大人身边!”
苏奕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又不是收传人,在这方面,他也不会太苛刻了。
想了想,苏奕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便留下吧,待会去找宁宫主,她会帮你们安排一切。”
“是!”
陶青山和布袍少年齐齐应诺。
“对了。”
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对布袍少年道,“当初我曾答应,若你化形成功,便赐你一个道号,现在,你可愿意接受?”
布袍少年一呆,旋即欣喜若狂,噗通跪地,颤声道:“还请前辈赐名!!”
苏奕略一思忖,便说道:“你栖居于清澜江下,虽是妖类之属,倒也有一颗向道之心,实属难得,便以‘元恒’为号,如何?”
元者,取“鼋”字上部,初始之意。
恒者,有恒心之辈,可持大道以坚。
其中深意,布袍少年一点就透,不禁激动涕零,叩首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陶青山见此,真真是羡慕到骨子里了。
对修行之辈而言,道号可是大有讲究,不止蕴含着赐予者的期许,也是一种认可和庇护!
传闻中,在古老的道统内,授受“道号”更有着专门的议事大典,规格恢弘庄肃,乃宗门一等一的大事,需要由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来亲自定夺。
一名弟子的道号,由何人授予,甚至可能影响这名弟子以后的前程!
当然,一般的修士,也大多会给自己自封一个道号,无非是为了彰显自己威名的一种手段,可以忽略不计。
陶青山自然清楚,对老鼋而言,苏奕所赐的道号,便等于是得到了来自苏奕的认可和庇护!
这让陶青山如何不艳羡?
“以后,只要我道心坚定,忠心耿耿为苏大人做事,定然也能得到苏大人认可的!”
陶青山深呼吸一口气,内心也是变得平静下来。
对他这等没有根脚的妖修而言,能抓住一桩“仙缘”,已是侥天之幸!
现在能够留下来为苏奕做事,对陶青山而言,已经足够了。
安排了陶青山和布袍少年“元恒”的事情后,苏奕独自一人又陷入沉思中。
他之所以传授元恒“玄武真炁经”的秘诀,倒并非完全是因为对方适合修行这门法诀。
而是打算这次前往大夏后,让元恒以身上的功法气息,去引出葛谦这个胆小谨慎之极的家伙。
如此,便可甄别出,葛谦所修炼的究竟是否是玄武真炁经。
作为这部道经的缔造者,苏奕也最清楚,同样修炼有玄武真炁经的两个人,哪怕相隔万丈距离,彼此之间的气机便能够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应!
如此一来,胆子极小的葛谦以后就是躲起来,可只要他出现在元恒万丈范围内,便会被第一时间察觉到。
“希望葛谦这家伙真的是去了大夏,否则,可就让我白忙活了一场……”
苏奕暗道。
没多久,宁姒婳返回,道:“道友,陶青山二人都已安置妥当了。”
苏奕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决断,道:“我打算明日便启程,前往大夏走一遭,临走之前,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宁姒婳眸子先是一亮,旋即就暗淡下去,无奈道:“这么说的话,我就又只能留下来,帮道友看家护院了?”
她也听说过在大夏,将有一桩吸引天下修士目光的“兰台法会”将在数月之后拉开帷幕,哪能不想参与其中?
苏奕道:“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
宁姒婳摇了摇头,清稚如少女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感慨,道:
“以前时候,我身为天元学宫的宫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在修行上,也是千辛万苦,历经种种凶险和磨难。“
”但自从和道友认识后,完全不一样了。到如今,我既不缺修行之法,也不缺修行资源,所求索的大道,也曾得到道友诸多指点。”
说到这,宁姒婳笑吟吟道,“这或许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相比于此,是否去大夏,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这等情况下,别说是帮道友看家护院,就是帮道友干一些伤天害理,丧心病狂之事,我怕也不会拒绝了。”
苏奕目光看向宁姒婳,欣赏着这宛如少女般清稚美丽的女子,道:“不说其他,以后,我自会为道友准备一份谢礼。”
宁姒婳心中一震,她自然清楚,苏奕所谓的“谢礼”,注定非同小可了!
她明眸流盼,笑语嫣然道:“谢礼无所谓,只要道友念我的好,便足矣。”
——
ps:上一章出了个小bug,“风冥大陆”已经修改为“天冥大陆”。
第四百零四章 中元节 祀亡魂
七月初二。
清晨。
苏奕和老鼋所化的布袍少年元恒一起,启程离开天元学宫。
昨天时候,苏奕就已把浑天妖皇所留的白骨印玺交给宁姒婳,告诉她,若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险,便带着玄衍道宗上下众人一起,前往乱灵海深处。
凭白骨印玺的力量,可进入群仙剑楼遗迹内避难。
事实上,苏奕留下的后手不止如此。
在距离天元学宫百里之地的玉屏山中,还布置有“五行玄衍阵”和“北斗聚灵阵”,躲入其中,足可挡住化灵境大修士的攻打。
所谓狡兔三窟,便是如此。
除此,白骨印玺内还有群仙剑楼的至高秘藏“万灵剑经”。
苏奕已叮嘱宁姒婳,可以将此道经视作玄衍道宗的传承力量,传授给宗门中的人。
当然,玄衍道宗与其说是一个宗门,不如说是和苏奕有关的亲友的聚集地。
像文灵雪、茶锦、宁姒婳、黄乾峻、风晓峰、风晓然他们,以前时候,皆早已获得苏奕所传授的修炼妙法,自然不必再去修炼万灵剑经。
总之,苏奕将万灵剑经留下,等于是帮群仙剑楼续上了传承,也算不负当初浑天妖皇的期盼了。
……
对苏奕而言,此去大夏,实属修行所需。
没办法,大周、大魏、大秦这等世俗国度内的修行资源,或许勉强还能满足他现在的修行。
可注定不长久。
辟谷境是大道修行的第一境界。
以苏奕估算,以自己那雄厚无比的大道根基,若没有足够的修行资源,修为注定会在很长时间内滞留不前。
这自然是苏奕无法容忍的。
而大夏作为苍青大陆的霸主,修行势力鼎盛,且还有灵道修士出没。
这也就意味着,在大夏境内的修行资源,绝对富饶无比,自然也足以满足自己的修行所需。
一想到大夏,苏奕脑海中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即将在数月之后在大夏境内拉开帷幕的“兰台法会”。
比如花信风曾说的和“暗古之禁”来历有关的须弥仙岛。
甚至,花信风所在的宗族势力,也让苏奕很感兴趣。
毕竟,这个宗族的信物上,可篆刻着属于真灵神禽“龙雀”的图腾。
当然,苏奕也不会忘了葛谦。
至于那个拜入大夏天枢道宗修行的周知乾,苏奕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
从大周出发前往大夏,极为遥远,需要穿过数十个散落在苍青大陆上的国度,需要横跨不知多少的大山大河。
苏奕没有着急赶路。
一如从前那般,踏上行程时,他更喜欢跋涉在山河之间,漫步于红尘世俗之地。
观山、观水、观造化自然。
见天、见地、见众生万象。
行程即修行。
儒修有“行万里路”的说法,佛修有丈量乾坤的苦行之旅,道门有“入世历练”的考验。
就连魔修一脉,也讲究在芸芸众生相中,勘七情六欲之贼。
这一切,都是为了修行,沉淀心境。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修行之道,就在这出世和入世之间。
故而,接下来的路上,苏奕兴致来了,便御剑而行,凭虚御风,纵览山川天地之美。
偶尔也会放慢脚步,行走在一座座风情迥异的城池之中。
心有所喜,便逗留数日。
若感厌烦,便一掠千百里之地。
一路上,元恒侍奉其左右,无论在深山老林风餐露宿,亦或者流连于俗世繁华之地,皆亦步亦趋,如若仆从,担负起诸般琐屑事宜。
以两人的修为,沿途虽偶尔也遇到一些纷争,可根本不必苏奕出面,元恒便能轻易化解。
匆匆已是十余天时间过去。
主仆二人的身影,早已穿过七八个世俗国度,跨越了不知多少的大山和大河。
这一天。
大梁国境内,一座名叫“浮仙岭”的山脉远处,有着一条潺潺流淌的河流。
河流之畔,是一座极偏僻的山野村落。
正值夜色,河水滔滔,远处浮仙岭如若庞然大物,被如墨般的夜色笼罩。
“主人,你看远处,附近的村民正在河畔放河灯。”
元恒指着远处河流旁边。
那里点燃着许许多多灯火,村里的男女老少,皆汇聚在那,把一盏盏点燃着蜡烛,造型各异的河灯,放进河水中。
一眼望去,灯影幢幢,顺流而下,在这夜色中显得很惹眼。
“这是在祭祀亡魂?”
苏奕问。
元恒道:“正是,主人,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世俗中所说的鬼节,传闻每年今日,阴气最盛,分散于世间的鬼物,会在今日游荡出没。”
“世俗中人,会在今日放河灯、焚纸钱、祀亡魂,以图一个平平安安。”
听完,苏奕恍然,他自然知道中元节。
在世俗人眼中,这是鬼节。
而在修行者眼中,这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中,天地阴气最重的一天,天地清浊之气交替,清气蛰隐,浊气上扬。
无非是阴气重了一些,没什么大讲究。
“快走,快走,各回各家,今晚无论是谁,都不准再出门了!哪怕听到任何动静,也不能开门外出,否则,必会被鬼物吃了!”
远处河畔,一个枯瘦老者扯着嗓子大喊。
很快,那些村民皆四散而去。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在这偏远山野之地,甚至远远能听到阵阵野兽嘶吼的声音。
每个村民皆拎着一个纸灯笼,携儿带女,匆匆返回。
忽地有两盏灯笼朝苏奕这边靠近过来。
走近了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少年肤色黧黑,身体精瘦,腰畔插着一柄柴刀。
小女孩头扎羊角辫,面黄肌瘦。
这明显是一对兄妹,穿着陈旧的粗布衣裳,缀满补丁。
当看到站在草丛中的苏奕和元恒,这对兄妹明显吓了一跳,朝后退出数步。
少年猛地拔出柴刀,第一时间把妹妹护在身后,警惕道:“你们是人是鬼?”
“我们若是鬼,你现在早没命了。”
元恒笑起来,说道,“你们村的人都已回家,你们两个小家伙这是要去哪里?”
少年兀自警惕戒备,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小女孩从少年背后探出小脑袋,眼睛打量了苏奕和元恒一番,怯生生道:“哥哥,他们一点都不凶,肯定不是鬼。”少年冷笑:“妹妹你不懂,那些鬼物最善变化,看起来像个好人,实则最是凶狠恶毒。”
元恒正要说什么,苏奕挥手道:“让开道,让他们过去。”
说着,他先让开了路径。
元恒一怔,也默然退避。
少年见此,犹豫了片刻,才一把牵住妹妹的手,从一侧匆匆而去。
“走,跟上去,记住,莫要惊动他们了。”
苏奕迈步朝少年离开的方向行去。
元恒有些疑惑,难道主人察觉到了什么?
他没有问,闷着头跟随苏奕身后。
夜色中,少年一手握柴刀,一手带着妹妹,疾步远去。
半刻钟后。
少年和妹妹在一座野草丛生的坟冢前伫足。
少年手脚麻利地拿着柴刀劈砍野草,把那座孤坟修葺了一遍,而后从腰畔布袋内拿出香烛、纸钱和一碟糖饼。
少年将香烛点燃,糖饼供奉在坟冢前,而后双膝跪地,道:
“娘,我和妹妹来看你了。”
说着,他一扯旁边的小女孩,“妹妹,快给娘磕头。”
小女孩刚要跪下,忽地瞪大眼睛,惊恐大叫:“哥哥,鬼——!”
少年噌地起身,就见远处黑暗中,一点碧油油的鬼火飘曳,隐约可见,一抹飘动的白衣忽隐忽现。
“走!”
少年惊得背脊直冒冷汗,第一时间抓住妹妹的手,扭头就逃。
可尚在半途,少年猛地止步。
不远处,一团蠕动的阴影像藤蔓般滋生,鬼气森森,带起滚滚黑烟,朝少年和小女孩扑来。
少年脸色大变,猛地一把抱住妹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只是很快,这个方向上,浮现出那一抹摇飘荡的白衣,阻挡在前。
这一次,少年已看清楚,那白衣是一个女鬼,披头散发,没有眼珠的眼眶中,是一对碧油油的鬼火,脸色惨白透明。
唰!
白衣女鬼扑杀而来,快得不可思议。
少年和小女孩已根本来不及闪避。
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少年猛地一咬牙,挡在妹妹身前,暴喝道:“妹妹,快走!快!”
说话时,他双手握紧柴刀,猛地朝前劈去。
咔嚓!
柴刀爆碎,少年的身影猛地被震飞出去。
就见那白衣女鬼看也不看少年一眼,径直朝那小女孩扑去,那碧油油的眼眶中,涌起贪婪邪祟的光泽。
“哥哥——救我——”
小女孩跌坐在地,小身板蜷缩,惊恐尖叫。
少年目眦欲裂,心如刀割,自从父母离世,妹妹就是他最唯一的亲人,眼见这一幕,直恨得眼睛发红,暴怒如狂。
可他已经来不及去救助。
眼见小女孩就被被那白衣女鬼扑上身,猛地一道冷哼响起:
“小小鬼物,也敢伤人,找死!”
声音直似天雷轰震,充斥莫大神威。
紧跟着,一抹金光乍现,划破如墨夜色,耀眼无匹。
砰!
就见白衣女鬼都来不及闪避,身影如纸糊般,骤然爆碎,化作阵阵青烟消散不见。
少年和小女孩皆呆住。
绚丽的金光犹在,在他们视野中,一道身影像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场中。
第四百零五章 五岳镇宅符
那身影一身布袍,粗壮敦厚,古铜色的肌肤,在那一抹金光照耀下,如披上一层神金。
正是元恒。
而在刚刚死里逃生的少年和小女孩眼中,此时的元恒,已和天神没什么区别。
锵!
元恒探手一抓,那一抹金光落入掌间,仔细看,赫然是一柄金灿灿的短刀。
他张口一吞,短刀就化作一缕金霞收入体内。
这时候,苏奕从远处黑暗夜色中走来,手中把玩着一枚残损不堪的灰白珠子。
这是一颗最低阶的阴灵珠。
刚才时候,苏奕看到那一道蠕动如藤蔓般的鬼物,便抬手将其抹杀,这颗阴灵珠就是从那鬼物体内坠落。
谈不上稀罕,但也不常见。
一般而言,只有略懂一些修行皮毛的鬼物,才能炼出这样的灵物。
在这荒山野岭之地,竟有能够触摸到修行之道的鬼物出没,这就很反常了。
“主人。”
元恒上前见礼。
主人?
少年和小女孩都愣住,这样一位宛如天神般的存在,竟仅仅只是一个仆从般的角色?
苏奕朝元恒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那少年和小女孩,道,“已经没事了,不必紧张。”
“多谢两位神仙救我和哥哥!”
小女孩爬起身,脆声说道,沾满灰尘的小脸上尽是感激。
神仙?
元恒笑起来,道:“我和我家主人可不是神仙,只是路过此地的修行者罢了。”
“修行者?”
小女孩满脸惘然。
少年则匆匆上前,躬身见礼道:“多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了。”
苏奕说着,已走向那小女孩,指着她脖颈上用一根红绳挂着的一块黑色玉石,道:“小丫头,这是谁给你的?”
小女孩怯生生道:“哥哥给的。”
苏奕一怔,目光看向那少年,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小玩意?”
少年连忙说道:“回禀大人,这平安符是我前些阵子从浮仙岭上的‘山神庙’庙祝爷爷那里求来,说是佩戴在小孩子身上,可以祛写避凶,保佑平安,让我回家给妹妹戴上。”
庙祝,便是看守寺庙香火的人。
苏奕露出思忖之色。
元恒也看出蹊跷,眉头微皱。
少年道:“大人,莫非这平安符有问题?”
“谈不上多大问题。”
苏奕随口道,“天色已晚,介不介意我们去你家歇一歇脚?”
少年连忙答应道:“自然是可以的,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说着,他牵扯小女孩的手,当先带路。
……
少年和小女孩所居的村落,就在那一条河流之畔,位于浮仙岭山脚下,名叫草溪村。
路上,苏奕也是了解到,少年名叫曹平,妹妹叫曹安,合起来便是平安二字。
兄妹俩自幼父母双亡,早些年一直受到草溪村的村民接济和抚养,可以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也是近些年,曹平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才独立开始照顾妹妹曹安。
草溪村并不大,兄妹俩的住处,还是其父母所留,位于村子西头,是一座极为简陋的庭院,庭院内有三座茅草屋、一座牛棚,一方菜畦,收拾得倒也整洁。
夜已深,由于是中元节的缘故,村民们放完河灯后,就各自回家,让得村中静悄悄的,就连鸡犬之音都没有。
走进茅屋,曹平点上油灯,便去烧水烹茶了。
小姑娘曹安则怯生生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苏奕和元恒。
茅屋内很简陋,处处透着贫寒的气息,也可以看出,这一对兄妹的生活,谈不上好了。
苏奕随意坐在房间唯一的靠椅上,对元恒说道:“你去庭院外守着,我若推测不错,今晚不会太安静了。”
“是。”
元恒匆匆而去。
苏奕目光看向曹安,温声道:“小丫头,把你那枚平安符给我看看可好?”
“神仙哥哥要看,自然是可以的。”
小女孩脆声答应。
说着,她起身,摘下那一枚黑色玉石,递给苏奕。
“神仙哥哥?”
苏奕哑然,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就凭这个称呼,我就得保你们兄妹平安无事。”
说着,他目光落在那黑色玉石上。
此物只桂圆大小,圆润剔透,拿在手中,温润阴凉,仔细看,玉石表面有着一些形似叶子脉络的天然云纹。
“果然是聚阴玉。”
苏奕认出来。
这是一种诞生于地脉阴气中的灵玉,若用在修行者手中,可炼制一些玉符一类的小玩意。
可若佩戴在世俗女童身上,灵玉内的阴气则会一点点浸入女童体内,使得其阴气缠身,时间越久,体魄越阴寒,最终会被阴气蚀心,一命呜呼。
“看来,这浮仙岭山神庙的庙祝大有问题,今夜那些鬼物,怕都是受他指使。”
苏奕暗道。
没多久,曹平拎着热水壶和两只粗陶碗走进茅屋,正要给苏奕沏茶。
苏奕已接过茶壶,道:“让我来。”
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截雪玉参,摘下参须,浸泡在茶壶中,而后倒了两大碗。
“你和你妹妹各喝一碗。”
苏奕放下茶壶,说道。
茶水经由参须浸泡,弥散着一缕缕的清香,闻起来便让人心旷神怡。
曹平和曹安依言照做,将参茶一饮而尽。
仅仅片刻,小女孩曹安那原本蜡黄的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浑身滚烫。
曹平则感觉精神一振,浑身疲惫一扫而空,每一寸肌肤都暖烘烘的舒服。
“神仙哥哥,这是什么茶,真好喝。”
曹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茶壶,似还想再喝。
苏奕笑道:“这茶壶内的参茶,每天只能喝一次,记清楚了么?”
“嗯!”
曹安狠狠点头。
没多久,曹安就犯困了,毕竟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爬上床呼呼大睡起来。
“你妹妹体内阴气极重,切记让她每日喝一小盅参茶,如此一来,七天内,当可将她体内阴气彻底化解。”
苏奕目光看向曹平,叮嘱道。
曹平心中一震,躬身感激道:“多谢大人!我曹平定不会忘了大人今日之恩,以后有出息了,自会报答大人!”
苏奕笑了笑,道:“报答就不必了,以后照顾好你妹妹便行了。”
见到这对兄妹的第一眼,苏奕情不自禁想起了风晓峰和风晓然兄妹,同样是无父无母,相依为命,那种兄妹之情,让他内心也感触不已。
忽地,院落外传来一阵激烈的轰鸣声,夹杂着激昂清越的刀吟。
但仅仅片刻,就归于沉寂。
草溪村内,各家各户皆大门紧闭,没有人出来探望。
今日是中元节,鬼物出没,这些村民都记得村长的叮嘱,谁也不敢开门外出。
“大人,外边……”
曹安也被惊动了,刚要说什么,元恒已大步走进了茅屋。
在其手中,还拎着一个腐烂不堪的人头,这一幕,惊得曹安头皮发麻。
“主人,这头恶鬼之前鬼鬼祟祟前来,试图靠近这边,被我抓个正着,没想到的是,这厮竟有着一定道行,虽不如辟谷境鬼修,可实力已经比这世俗中的先天武宗厉害许多。”
元恒禀报道。
“看来,我们今晚得前往那浮仙岭走一遭了。”
苏奕说着,目光看了看忐忑紧张的曹平和不远处在床榻上酣睡的曹平。
略一沉吟,他吩咐道:“元恒,准备笔墨纸砚。”
元恒虽奇怪苏奕要做什么,可动作可不慢,手脚麻利地取出纸笔和墨汁。
“有红纸吗?”苏奕问。
“有。”
元恒把一张大红纸拿出,和笔墨一起,铺在桌上。
苏奕走上前,在元恒和曹平好奇目光注视下,拿起毛笔,蘸满墨汁,在红纸上挥毫而就,写了四个字——
平安是福。
每个字,皆古拙苍劲,内蕴敕令之力。
曹平看到这四字,只觉心神静谧,越看越舒服。
而在元恒眼中,这四字却有一股磅礴无量的大势,充盈着一股浩然祥和的玄妙神韵,让他心神都莫名地震颤了一下,恍惚间,仿似面对的不是一幅字,而是一方浩大的天地!
可当仔细去观摩时,却发现,刚才那种感觉不见了,再感受不到那等浩然磅礴的神韵。
他不由惘然,这……这四字所藏的,究竟是何等玄机?
呼~
苏奕放下笔,长吐了口浊气。
这四字,在世俗中极常见,可四字中所烙印的,却是属于道门的一种镇宅敕令,名唤“五岳镇宅符”。
这本是镇守洞天福地气运的一种敕令,极为神妙,能够沟通一丝冥冥中的天地祥瑞之力。
而今,这敕令中所蕴含的一股神韵,则被苏奕写入“平安是福”四字。
其中玄机虽不足完整的“五岳镇宅符”的万分之一。
可用在凡俗之地的寻常人家中,帮其庇佑平安,聚拢红尘福瑞之气已是绰绰有余!
而仅仅写下这四个字,便耗掉苏奕近三成的修为!
若是完整的“五岳镇宅符”,根本不是苏奕现在苏奕的修为能够写出来。
“曹平,明天时候,你将这幅字钉在门楣之上,就当我送你们兄妹的礼物了。时间不早,我们也该离开了,告辞。”
苏奕说罢,折身离开茅屋。
元恒紧随其后。
“大人,敢问您尊姓大名?”
曹平慌忙追了出来,可放眼四顾,夜色茫茫,哪里还看得到苏奕和元恒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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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柴道人
浮仙岭。
夜色深沉。
一座修建于山岭半山腰处的山神庙内,供奉着一尊慈眉善目,手托玉瓶的神像。
神像前的案牍上,燃烧着香火和蜡烛,摇曳的灯影映在神像上,平添一份斑驳明暗光泽。
一个身着陈旧道袍,头发稀疏,身影佝偻的老人,盘膝坐在案牍前的一张蒲团上。
他明明是道士打扮,却手握一串黑色念珠,如佛门僧众般,跏趺而坐。
若曹平在此,便能认出,这道袍老人便是这山神庙的庙祝,柴道人。
山神庙外,是一座庭院,种满高大的松柏,蓊郁茂盛的树冠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忽地,一道阴影走进庭院内,那摇晃的松柏树枝顿时静止下来。
就见那阴影是一个肤色惨白透明的血袍少年,眼眸血红,浑身鬼雾弥漫,脖颈上挂着一串拳头大小的骷髅头,行走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血袍少年来到庙宇前,双膝跪地,恭敬说道:
“老祖,今夜已抓回三十六个童男和三十五个童女,按照您的吩咐,只差一个童女,便可在今夜开启‘化血冥魂阵’,向大悲神君献祭。”
庙宇内,跏趺而坐的柴道人哦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差的那一个童女是谁?”
血袍少年浑身一颤,飞快道:“应该是山脚草溪村那个名叫曹安的女童,属下已派遣‘水暝’前往草溪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
刚说到这——
啪!
一声轻响,柴道人手中的一串念珠中,有一颗念珠突然碎裂,化作灰白色的粉末飘洒。
柴道人浑浊的眸子骤然变得阴森锐利,隐然有嗜血般的冷厉光泽涌动。
“水暝死了。”
柴道人目光猛地望向跪伏在大殿外的血袍少年,声音冰冷道,“本座所收的十二名鬼仆中,水暝是最有希望踏入元道之路,成为一名鬼修的好苗子,可现在……他死了……”
血袍少年浑身都颤抖起来,道:“老祖息怒,属下这就亲自去草溪村走一遭……”
柴道人打断道:“不必了,缺少一个祭品而已,算不上什么,若错过这一年中天地阴气最重的时节,本座一切的准备可就白费了。”
顿了顿,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去准备祭品,一刻钟后,本座亲自去运转‘化血冥魂阵’。”
“是!”
血魄少年起身,匆匆走进庭院深处,来到一座古井前,一跃跳了进去。
山神庙内,柴道人从蒲团上站起,转身看向那一座手持玉瓶的神像,唇角泛起一丝讥诮之色。
“世俗之辈,日夜以香火祭拜你这等山神,可在本座眼中,你终究只是一座泥塑胚子罢了,那些凡夫俗子,还以为烧香祭拜,便可获得庇佑,着实可怜可笑。”
柴道人摇头不已。
……
夜色深沉。
山神庙庭院外,远远地,苏奕和元恒的身影走来。
“主人,此地阴气肆虐,鬼雾重重,哪里是山神庙,分明就是一个鬼物盘踞的大凶所在。”
元恒低声开口。
“山神庙的确是山神庙,只不过是被一个拥有道行的积年老鬼霸占了而已。”
苏奕说着,目光已落在那庭院大门两侧。
虽是黑暗夜色,无星无月,但在苏奕神念之下,依旧能清楚看到,大门两侧贴着一幅对联。
对联早已破损褪色,依稀能看出,上边写的是:
“善报恶报循环果报,早报晚报如何不报。”
“名场利场无非戏场,上场下场都在当场。”
看罢,苏奕暗自摇头,这对联明显非修行之辈所留。
对世俗人而言,这幅对联所阐述的“善恶因果”之理,的确能起到安抚心神,导人向善的作用。
可在修行之辈眼中,怕是没几个会相信“善恶因果”的报应之说了。
不过,苏奕倒是确定,这冥冥中的天道之中,的确有因果之力存在,不过那和“善恶相报”并无关系。
思忖时,苏奕双手负背,宛如在夜色中出游般,仪态闲散地走进山神庙。
元恒跟随其后。
哗啦~~
庭院中,一株株高大的松柏树猛地哗哗作响,遮蔽天穹的密集枝桠中,传来一阵阵阴森渗人的窃窃私语声。
“咦,这等深夜,竟还有大活人前来?”
“这可是鬼节呀,他们是来上香的么?哈哈哈,有趣有趣。”
“唔,小哥哥,瞧你细皮嫩肉的,要不要陪奴家一起耍耍?”
一道曼妙的倩影,忽地从树冠上掠下,来到苏奕身前。
就见她年方二八,肤白貌美,打扮若千金小姐,手握荷叶扇,美眸大胆火热地看着苏奕,还故意把身前那一对高耸挤得丰润饱满起来。
不等苏奕开口,元恒便大喝一声:“大胆妖孽,也不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主人面前卖弄风骚,简直是不知死活!”
轰!
说话时,元恒一掌拍下,势若威猛神祇般。
那女鬼傻眼,都来不及闪避,就被这一道掌力拍碎了脑袋,躯体砰地炸开,化作滚滚青烟飘洒。
场中一寂,那些松柏树上的窃窃私语声,都猛地静下来。
苏奕瞥了元恒一眼,道:“以后行事低调些,万一把正主吓得提前溜走怎么办?”
元恒顿露惶恐之色,连忙道:“主人放心,元恒以后定不会再如此鲁莽。”
苏奕点了点头,道:“这庭院中那些鬼物交给你了。”
说着,已朝山神庙内行去。
在没有进入此地前,他的神念中,就捕捉到一股鬼修的气息,就位于这庙宇内。
“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地,竟能碰到一位道友,着实稀罕的很呐。”
庙宇内,老态龙钟的柴道人手握念珠,目光看向一步步走来的苏奕,眉梢间虽有惊疑之色,却并不畏惧。
苏奕上下打量了柴道人一眼,淡然道:“聚阴玉来自你的手中?”
他这种态度,让柴道人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说道:“看来,这其中定然是发生误会了,若有得罪之处,老朽先给道友赔个不是,也希望道友能高抬贵手,否则,打打杀杀的,终究对谁都不好。”
说着,他微微躬身,抱拳见礼,把姿态放得很低。
苏奕不禁哂笑,道:“你算个什么东[八一中文网.x81zw.me]西,也配和我苏某人谈‘道友’二字?”
柴道人面颊青光一闪,缓缓直起身体,一股阴冷而慑人的可怖气息也是从其身体上弥漫而开。
他浑浊的眸泛起嗜血阴森的光泽,盯着山神庙大门前的苏奕,冷冷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朋友确定不打算给老朽一个薄面,将今日之误会,化干戈为玉帛?”
苏奕笑起来,道:“你的面子又值几张纸钱,要不要待会我烧给你?”
“呵。”
柴道人也笑了,他袖袍一挥,一片血光掠出。
轰!
在他身后,神像轰然倾塌,几乎同时,在神像内部,掠出一柄弥散着灰濛濛气息的骨刀。
锵!
柴道人探手一抓,骨刀落入手中。
骨刀长仅二尺,雪白剔透,薄如蝉翼,当握在手中那一瞬,柴道人抬手便是一刀斩出。
一抹灰濛濛的刀气掠出,如若妖异的闪电,那等威势,比之人类修士中的辟谷境存在,都要强横一些。
可在如今的苏奕眼中,这等伎俩,完全便是不堪入眼。
砰!
苏奕屈指一弹,刀气寸寸崩断。
庙宇内,柴道人瞳孔一缩。
苏奕问道:“告诉我,为何要用聚阴玉害人,似你这等已踏上元道修行之路的鬼修,似乎大可不必干出这等歹毒阴损的事情。”
柴道人冷笑,并不答话,身影猛地一晃。
轰隆~
鬼雾弥漫,他身影直接化作三丈高,将那庙宇房梁都撑破出一个窟窿,瓦片石块飞洒。
眨眼而已,就见柴道人那枯瘦佝偻的身影,变得雄伟若山岳般,身上一块块肌肉贲张如岩石,眸子猩红,煞气冲霄。
锵!
随着柴道人发力,手中二尺长的骨刀骤然暴涨出一大截如有实质的灰色刀芒。
而后脚掌猛地一踏大地,挥刀朝苏奕斩去。
轰!
漫天血色涌现,伴随着如瀑般灰濛濛的刀气,交织成一片宛如森罗炼狱般的恐怖异象。
这等一刀,威能比刚才强大了一倍不止!
换做其他辟谷境修士,怕是根本不敢撄其锋芒了。
可苏奕眸子却泛起一丝讥诮冷意。
“不自量力!”
他袖袍鼓荡,抬起一只手掌,握拳成印,于虚空中一砸。
轻描淡写的一击,可当那青灿灿的拳印横空而出,直似远古神山压迫而下。
砰!
那宛如森罗炼狱般的漫天血影和刀气,皆是在这一拳之下被摧枯拉朽般轰爆,光雨如瀑席卷扩散。
轰!
而拳印余势不减,直接砸在了柴道人身上,就见他那三丈高的身影登时发出沉闷的骨骼爆碎之音,像被戳破的皮球似的,最终轰的一声,被这一道拳印砸跪在地上。
整个躯体残破,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紧跟着,整座庙宇在遭受到这等战斗力量的冲击之下,也随之轰然倾塌,化作一片废墟。
一拳而已,便镇压这位实力强劲的辟谷境鬼修!
庭院中,本已打算动手的元恒见此,不禁目瞪口呆。
那些藏匿在松柏树枝桠阴影中的鬼物,皆惊恐颤栗,噤若寒蝉。
那等一拳,直似来自天上仙人之手,恐怖无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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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老相识了
烟尘弥散。
柴道人的躯体已碎烂如泥,惨不忍睹。
可在他尸体上,却有一缕血光忽地掠起,仿似一道闪电般,朝庭院深处冲去。
苏奕似早料到会如此。
他没有动手,身影一闪,跟了上去。
嗖!
眨眼间而已,那一缕血光掠入庭院深处的一座古井内。
苏奕闪身来到古井前,神念倏尔探入其中,仅仅片刻,他眸子泛起一抹异色。
“果然,这家伙身上有问题。”
思忖时,苏奕纵身掠入古井内。
极远处地方,元恒从震惊中清醒,不由面露一抹惭愧之色。
之前时候,他本打算在苏奕动手的同时,去对付那些藏在松柏树上的鬼物。
不曾想,刚刚却走神了……
“下次一定不能再这样了,否则,主人非对我失望不可。”
元恒暗自咬牙。
“逃啊,大家快逃——!”
“太可怕了,那分明是一位极厉害的修士,神仙般的存在。”
“走走走!”
一阵惊慌尖利的鬼叫声响起,就见那些松柏树冠上,鬼雾肆虐,许许多多阴影掠出,朝远处逃去。
“哼!”
就见元恒一声冷哼,身影一晃。
轰!
庭院中,忽地出现一只庞然大物,直似巨大的山岭般,弥散出滔天的妖气。
它四肢如铁柱,龟甲足有数十丈范围,流淌着灿然夺目的金光。
正是元恒的本体,一头庞大无比的金鼋。
“吼~~~”
元恒昂首咆哮,滔天的金色神辉猛地如潮水般扩散而开,将那片天地照亮。
“该死该死,那厮竟是一只得道的老乌龟!”
“不——!”
就见那些逃向四面八方的鬼物,当身影被那耀眼的金光扫中,皆如若被焚化似的魂飞魄散,消弭一空。
无一生还。
元恒晃了晃巨大如房屋似的脑袋,庞大的身影一晃,倏尔间便恢复那布袍少年的模样。
只是,这山神庙已彻底倾塌,化作废墟,连那些松柏树木全都被毁掉。
远远一望,像被铲平了似的。
元恒没有耽搁,折身朝远处那一口古井掠去。
……
古井下方,实则就位于这浮仙岭的山腹内,其内开凿出了一座巨大广袤的洞窟。
洞窟中央,是一座呈八卦状的浑圆道场。
道场四周,插着三十六杆血淋淋的阵旗,阵旗前,捆缚着一对对童男童女。
只有其中一杆阵旗前,只有一个男童。
这些孩童,无论男女,最大的也仅只有六七岁的年龄,小的仅仅只三四岁。
有的早已昏迷,有的嘶声大哭,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一个血袍少年立在道场上,对那些童男童女的哭喊视若无睹。
在他身前,是一座由累累白骨搭建而成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只黑色神像。
那是一只九头鸟,羽翼收拢,双足傲立,九颗脑袋分别望向不同方向,如在俯视八荒六合。
血袍少年双手握着一面阵旗,目光虔诚敬畏地看着那一座九头鸟神像,眉梢间浮现狂热崇慕之色。
忽地,一道血光掠来,来到道场之上,倏尔间化作柴道人的模样。
“老祖,您怎么成这样子了?”
血袍少年大惊,他一眼看出,柴道人的躯壳被毁,只剩下一道神魂,负伤严重之极!
“别废话,去一边守着!”
柴道人一把夺过血袍少年手中的阵盘,大步上前,来到那一座祭坛前,口中念出一阵晦涩古怪的音节。
嗡~
就见那祭坛上的九头鸟神像,猛地微微颤抖起来。
而后砰的一声,神像炸开,附近虚空骤然凹陷,血光流转,化作一个诡异渗人的血色漩涡。
血色漩涡深处,传出一道缥缈威严的声音:“何事惊扰本座清修?”
声音冰冷、淡漠,透着一丝妖异的慑人力量。
柴道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回禀神君,这次的祭品已准备妥当,只是属下在搜集祭品时,遭受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对手的打击,如今面临灭顶之灾,还请神君出手,帮属下灭除大敌!”
血色漩涡深处,那威严的声音道:“呵,本座倒是想看一看,哪个不开眼的蝼蚁,敢伤本座麾下的神使。你且将祭品献上,待会本座自会出手,为你化解灾劫。”
“是!”
柴道人心中狂喜。
他从地上爬起,手握阵盘,吩咐道:“血仆,快去把那些小娃娃杀了,取其心头血,为神君大人献祭!”
只是,话音落下,却没有回应。
“嗯?”
柴道人扭头,登时惊恐看到,不知何时,那一袭青袍的少年,已立在道场不远处。
在其脚下,血袍少年尸体横陈,早被无声无息的杀死。
“你……”
柴道人惊怒,下意识催动手中的阵盘。
轰!
分布在道场四周的三十六杆血色阵旗骤然发光,涌现出滚滚血色煞雾,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传出,声势惊人。
化血冥魂阵!
一座威能强大的血祭之阵,由柴道人呕心沥血耗费三年时间,才炼制成功。
原本,柴道人打算在献祭之后,利用此阵的力量,来炼化那些童男童女的鲜血,凝练一颗“血婴灵心丹”。
可现在,他已顾不得这些。
柴道人咬牙切齿,厉声大吼:“朋友,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啊,杀!”
轰!
滚滚血色煞雾翻滚,犹如血色苍龙翻身,朝苏奕笼罩而去。
“雕虫小技,何堪一击?”
苏奕哂笑,袖袍一挥。
一片清色霞光掠出,如无匹犀利的剑锋般,于道场中一旋,划出一道浑圆的剑幕,扩散而开。
砰砰砰!
道场四周那三十六杆血色阵旗齐齐从中断开。
同一时间,那滚滚血色煞雾如失去力量支撑般,尚在半空中便溃散消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柴道人眼珠瞪大,如遭雷击。
这化血冥魂阵的威能,足以轰杀任何辟谷境修士,便是元府境修士来了,也难以抗衡。
可现在,竟然就这般被轻而易举破掉了!
一下子,柴道人亡魂大冒,噗通一声再次跪下,朝那血色漩涡仓惶尖叫:
“还请神君显灵,灭杀此人!”
苏奕没有理会柴道人,迈步朝那道场中央悬浮着的那一道血色漩涡走去。
他眼神微微有些异样,道:“我怎么感觉,这情景有些熟悉的味道呢。”
柴道人面目狰狞,嘶声大叫:“熟悉?你毁掉了向神君大人献祭的大事,就等着死吧!”
苏奕眉毛一挑,似想起什么,目光看向那血色漩涡深处,试探道:“大悲神君?”
血色漩涡猛地一阵剧烈翻腾,而后,那一缕缥缈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是……那姓苏的小子?”
冰冷淡漠的声音,已带上一抹惊疑。
“哈,怪不得我会感觉眼前这一场血祭景象有些似曾相识,原来是你这没出息的孽畜。”
苏奕笑起来。
当初在大沧江底部那属于乌桓水君的“九曲鬼城”内,苏奕就见过一场献祭大典。
献祭的对象,正是被称作“大悲神君”的家伙。
苏奕清楚记得,当时自己还曾出言挑衅,故意刺激对方,试图迫使对方显现真身。
可最终,这大悲神君也没有出现。
也由此让当时的苏奕推断出,这“大悲神君”根本没有能耐横跨时空壁障,将真身显现出来。
只是,苏奕却没想到,会在这大梁国的浮仙岭山腹内,再次见到对方。
“没出息的孽畜?”
柴道人差点懵掉,在他印象中,大悲神君是一位宛如神明把的无上存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他哪能想到,苏奕敢这般轻蔑诋毁对方?
这何异于渎神?
“果然是你这小混账!!”
血色漩涡深处,大悲神君那威严的声音透着暴怒,隐隐带着一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苏奕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饶有兴趣道:“时隔半年之久,现在的你,可拥有跨界而来的力量?”
“……”
血色漩涡深处,一阵沉默。
苏奕眉头微皱,道:“即便真身无法降临,也当拥有横跨时空,显现威能的力量了吧?”
“……”
又是一阵沉默。
这等微妙反常的一幕幕,让匍匐跪地的柴道人都快要傻眼,完全懵了。
大悲神君那等存在,怎可能会容忍被这样一个少年修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不应该啊!
道场远处,元恒已经赶来,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内心也是翻腾不已。
他已看出,苏奕似乎早和这血色漩涡另一端的“大悲神君”打过交道,并且还稳占上风!
“半年了,还是这么废,我算明白了,为何那不堪一击的鬼修,会辛辛苦苦以聚阴玉的力量,来搜罗童男童女了,原来这背后,皆是受你这没出息的孽畜指使。”
苏奕摇头,话语中有三分轻蔑,三分鄙夷,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失望。
哗啦~
那血色漩涡猛地剧烈翻腾起来。
紧跟着,大悲神君那威严的声音已竭斯底里地响起:“姓苏的!你他娘有完没完?!”
他似乎彻底暴怒,气急败坏,怒火如烧,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了。
“若不是本座受困于螟蛉血窟,早他妈弄死你这@#¥%……”
一连串的脏话,如喷嘴似的从血色漩涡深处喷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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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诱饵和钓鱼
柴道人愣住了,堂堂大悲神君他……他怎会这般失态?
元恒也错愕不已,这就是大悲神君?怎地和一个市井泼妇般喜欢骂脏话呢?
就是苏奕都怔了一下,旋即哂笑,“没出息之辈,才这般无能狂怒,这样吧,若你把自身来历和所遭遇的困境一一告诉我,或许,我会想办法帮你从那‘螟蛉血窟’的地方救出来,如何?”
血色漩涡深处,正在破口大骂的大悲神君顿时沉默了。
半响,他冷笑道:“姓苏的,别以为本座猜不出你的心思,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摸清楚本座的底细和来历?本座可以告诉你两个字,休想!”
苏奕哦了一声,道:“那你就甘心一直这般被困在那螟蛉血窟内苟延残喘?”
不等大悲神君开口,苏奕已淡淡道:“若我推测不错,你应该受伤极重,元气大伤,可在那螟蛉血窟内,却并没有能够让你疗伤和恢复元气的力量。换而言之,螟蛉血窟当是一片生机枯竭破败的绝地。”
“你……”
大悲神君似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冷冷道,“稍有点脑子的角色,都能猜出这些!”
苏奕笑了笑,继续道:“你被困在那等地方,犹还能开辟空间节点,让那些所谓的信徒为你献祭,如此推断的话,巅峰时期的你,要么修为处于皇境层次,精通空间之道的奥义。要么你天赋异禀,天生便掌控着和空间之道有关的神通,对否?”
血色漩涡深处,一片沉默。
柴道人惊疑不定,从苏奕开始和大悲神君对话,他就隐约感觉到,在他心中如若神祇般至高无上的大悲神君,一直处于吃瘪的状态中。
反观苏奕,则一直有恃无恐,一副料事如神,底气十足的姿态。
尤其是现在,当大悲神君再次陷入沉默,柴道人心都沉入谷底,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苏奕的推断,极可能是对的!
而一个辟谷境少年,却竟仅凭眼前所见,便能推断出如此多不可思议的事实,让得柴道人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空间大道?皇境层次?主人他……难道真的是天上仙人下凡不成,否则,为何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大道认知?”
远处,元恒内心翻腾,同样无法平静。
因为苏奕所说的一切,让他也一头雾水,完全超出了认知,可只看大悲神君的反应就知道,那些推断,定不会有假!
“姓苏的,你究竟是谁?”
许久,血色漩涡深处,大悲神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声音中已带上一抹沉凝惊疑之色。
这样的问题,在过往那段时间里,不知被多少仇敌问起。
无非是因为,苏奕展现出的力量和认知,远超他自身境界所能拥有,以至于让得对手无不震骇惘然,难以相信。
大悲神君也不例外。
就见苏奕随口说道:“我是可以帮你脱困的人。”
这一次,大悲神君明显认真思考了一番,但最终还是信不过苏奕,冷笑道:“本座自有脱困之法,不由你姓苏的操心!”
苏奕眉头微挑,这孽畜警惕心很足啊,莫非那螟蛉血窟还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惊天秘辛,以至于让这孽畜不愿泄露?
亦或者说,这孽畜的身份有问题,担心被识破后,招惹什么变故不成?
否则,一个被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家伙,焉可能会拒绝被解救的可能?
有了这样的推测,苏奕决定再给对方一个机会,道:
“我手中有一门秘法,即便身陷生机枯竭之地,也可汲取天地间的各种力量,实现自身修为的恢复,唯一的弊端就是,若如此做了,自身大道根基会受到污浊之力侵蚀,让自身道行变得驳杂……”
不等说完,大悲神君的声音已急不可耐地响起:“这世上真有此等秘法?”
苏奕唇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慌不忙道:“你若有兴趣,就先听我说完。”
大悲神君恼道:“姓苏的,休要在本座面前玩这种欲擒故纵小把戏,本座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大凶大险没经历过?你姓苏的撅撅屁股,本座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本座告诉……”
苏奕打断道:“你确定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依我看,这空间节点所化的血色漩涡,可支撑不了多久了。”
大悲神君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响才憋出两个字:“你说!”
苏奕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道:“我要说的是,哪怕你现在修炼这门秘法,让大道根基遭受污浊,我也有办法帮你解决。”
“并且现在,我就可以将这门秘法的第一卷诀窍传授给你,究竟是真是假,以你的智慧和道行,当可一眼辨认出来。”
听完,大悲神君沉默了,他很清楚,苏奕之所以这么做,明显是对自己心怀鬼胎,另有所图。
可不得不说,这样一门秘法,的确让他心动不已。
那滋味就好像,面对的明明是抹了蜜的毒药,可偏偏地,早已饥饿无比的人,却很难抗拒那等诱惑。
“老子把蜜吃了,毒药扔掉不就行了?”
大悲神君一咬牙,做出决断。
不过,他兀自警惕之极,道:“你……究竟想要图谋什么?”
苏奕笑了笑,没有理会,拿出一个空白玉符,在其中镌刻了一份修炼秘诀。
“你先看看。”
苏奕抬手将玉符扔进了那血色漩涡内。
哗啦~
血色漩涡旋转,产生剧烈的波动。
仅仅片刻,玉符消失的同时,血色漩涡也变得暗淡许多,隐然有崩溃消散的迹象。
“这空间节点的力量,最多也只能献祭一些寻常宝物,否则,这空间节点注定承受不住,会快速崩溃瓦解。”
苏奕暗道,“怪不得这孽畜直到如今还这般废,这世俗中那些祭品最多也只能够他塞牙缝的……”
若把血色漩涡比喻成一个小池塘,那么汇聚其中的水流便是献祭的物品,一旦水流太大,池塘就会被淹没冲垮。
由此也可以看出,大悲神君虽能够开辟空间节点,但这等空间节点,力量却极有限。
这当是和对方伤势太重有关。
换做寻常修士,见到血色漩涡和大悲神君,怕是都会和柴道人一样,视对方为至高无上的神明,进行虔诚的膜拜和崇慕了。
可在苏奕眼中,只需略一观察,便可推断出许许多多事情!
这就是阅历和见识的好处。
猛地,大悲神君的声音响起,冷笑道:“这秘法才只第一卷而已,本座可不相信,它有你说的那般玄妙,若你把剩下的部分也拿出来,只要本座确认这门秘法真如你所说那般厉害,无论你有什么意图,本座自会酌情答应你一些事情。”
苏奕哦了一声,道:“今日时间已不早了,这空间节点也即将崩溃,等下次再见时再说吧。”
“为何要等到下次?”
之前还冷笑着讨价还价的大悲神君,此刻明显有些急了。
“我只是给你一段冷静考虑的时间,免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奕笑吟吟道,“记住,想要脱困,还有求于人时,就要摆正姿态,该低头低头,该服软服软,否则,后果难料。”
大悲神君一阵沉默,而后说道:“那……你能否告诉本座,你这门秘法剩下的部分还有多少?”
苏奕淡淡的说道:“这门秘法名唤‘周虚炼煞诀’,剩下的部分有多少,全看你究竟能否让我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了。”
“你他娘绝对是故意的!”
“用一个诱饵勾起本座的心神,从而达到迫使本座像狗崽子一样向你摇尾巴的目的,对不对?”
大悲神君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姓苏的,你真他娘坏透了!”
苏奕语气变得冷淡起来,道:“下次相见的时候,谈正事之前,你若不为你的无礼道歉,我保证,再不会帮你从被困中脱困,记清楚了。”
似听出苏奕的不悦,大悲神君又一次沉默了。
事实上,在和苏奕的对谈中,他都已不知沉默多少次了……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下次……何时才能再见?”
声音已变得软弱许多,没有了之前那放肆咒骂的气焰。
苏奕笑起来。
鱼儿,彻底上钩!
苏奕随口道:“我名苏奕,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在大夏境内盘桓一段时间,你麾下不是收罗了许多信众吗,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派人来找我便是。”
砰!
血色漩涡崩溃消散。
虽然没有得到大悲神君的答复,可苏奕清楚,这孽畜肯定无法拒绝自己的帮助!
这就足够了。
“螟蛉血窟?这地方有意思!”
苏奕暗道。
螟蛉,是世俗中寻常可见的小虫子,极渺小和不起眼。
可那螟蛉血窟,却能困住一个掌控空间大道奥义,疑似皇境角色的强者,这也就意味着,那地方注定不简单了!
思忖时,苏奕目光看向匍匐跪倒在那的柴道人。
柴道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当苏奕目光看过来,他那仅剩的神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哆嗦起来,结结巴巴说道:
“前辈……前辈若给小的一条活路,小的愿告诉前辈一个和大悲神君有关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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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道韵、奥义、法则
苏奕道:“大秘密?你是想告诉我,那大悲神君的本体,是一只九头鸟?”
柴道人愣住,旋即仓惶哀求道:“前辈,求求您饶恕小的一命,小的保证,从今以后断不会再干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噗!
苏奕探手一抹,柴道人的神魂直接被抹杀掉。
只有死人,才再没有机会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元恒,将此地收拾一下,你亲自去把那些小孩子送回家。”
苏奕转身,吩咐道,“天亮之前,我们启程离开。”
“是!”
元恒肃然领命。
很快,元恒匆匆而去。
苏奕则盘膝而坐,开始打坐。
辟谷境,分作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个层次。
臻至此境,体内丹田凝结出元力种子,能够与天地通,感悟造化自然之间的大道灵韵,淬炼出“道韵”。
而在神魂中,则能够凝练出“神念”。
可以说,修士和世俗武者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拥有元力种子、神念、道韵这三种大道力量。
元力种子的品相越强大,意味着大道根基越雄厚,大道底蕴越强横,战斗时,所发挥出的威能就越恐怖。
神念是神魂之力,拥有神念,可感知附近区域的一切风吹草动,也可体会到天地万象中极细微的大道痕迹。
神念越强大,意味着悟性越高,对天地灵韵的感知越容易,从而让修炼时,会变得更容易。
神魂力量同样可以战斗,像魂修一脉的修士,便专门修炼神魂秘法。
至于道韵,元道层次的道韵,依照威能分作“三阶九品”。
三阶,便是地阶、天阶、玄阶。
地阶为末,玄阶为最。
每一阶,又分作上中下三品。
地阶下品为最末流,玄阶上品为第一流。
这种划分,和元道层次的剑意、刀意、枪意一样,所掌握的道韵是何等品阶,便决定能够施展出何等层次的剑意、刀意。
“我的神念力量,已可覆盖方圆千丈之地,便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只有灵道化灵境修士,或许才能和我一比……”
“而在这元道三大境界中,哪怕魂修一脉的旷世之辈,最多也只能将神念锤炼到这等地步,若搁在这苍青大陆上,元道层次之中,怕是找不出能够在神魂力量上相提并论的。”
苏奕暗道。
早在武道第一重搬血境时,他就开始修炼【他化自在经】来淬炼神魂,在第三重宗师境时,就已凝练出神念。
到如今,随着他当初在乱灵海上踏入辟谷境,神念力量早已产生质的蜕变,轻而易举便能感知到千丈范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那等神魂之力,足可去和灵道大修士一较长短。
“至于元力种子……我所凝练的乃是至强道种,这等大道底蕴,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万古未有,独步天下。”
“唯一的麻烦就是,大道根基太过庞大雄厚,一般的修行资源,已远远无法满足修炼需求了……”
想到这,苏奕内心暗自一叹。
离开大周已经半个时间,这一路上,他看似像人间过客般,品人世百态,赏山岳之美,优哉游哉。
可实际上,苏奕每当抵达一个国度,便会打探和了解和修行资源有关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所经过的八个世俗国度中,修行势力最强大的,也仅仅只能和大秦相提并论。
一些修行势力弱小的国度,甚至比大周、大魏都要逊色不少。
这一切意味着,分布在这些世俗国度中的修行资源,很难满足苏奕当下的修行所需了。
以至于到现在,苏奕身上的修行资源都已快要消耗殆尽,修为才仅仅只臻至辟谷境中期。
再这样下去,以后修行,只能靠汲取天地间的稀薄元力了……
“罢了,在没有获得充足的修行资源之前,以修炼道韵为主便是。”
苏奕做出决断。
早在聚气境化罡层次时,他便凝练出道韵,且在宗师境时,分别在五脏之地淬炼出五蕴性灵,自然而然掌控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大道之力。
在苏奕眼中,道韵只是参悟大道的入门阶段,是元道三大境所能达到的极限。
当修为突破至灵道层次,便可参悟“灵道奥义”。
当修为踏入玄道层次,便可凝练“玄道法则”。
简而言之,道韵、灵道奥义、玄道法则这三种大道力量,分别对应着元道、灵道、玄道三大道途所能参悟到的大道奥秘。
像元道层次的道韵,虽有“三阶九品”的划分,但这仅仅只针对一般的修士。
一些天生的修道种子,亦或者天赋惊世的奇才,还能够修炼出绝品道韵!
比如参悟到像太阴、太阳、光明、黑暗等极罕见的大道神韵,其威能,皆可列入绝品。
或者掌握多种相生相伴的道韵,也可视作“绝品道韵”,比如阴阳、五行、风火、风雷等等。
罕见的大道神韵,仅仅只掌握一种,便能在大道之上大放异彩。
多种道韵的相辅相成,同样也称得上修行上的旷世奇才,拥有无限的可能。
而对苏奕而言,大道小道,皆是天地间“道”的显现。
道韵的威能大小,除了要看道韵品阶的高低,也要看修行者对道韵参悟和掌控,究竟达到何等地步。
厉害的修士,哪怕掌握一条寻常小道,可对这条小道的参悟却能臻至登峰造极的地步,战斗时,足可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能。
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
归根到底,掌握道韵只是第一步,能否将道韵臻至大圆满地步,才是最关键的。
在古老顶尖的道统,一般将“道韵”的参悟,分作入门、入微、大成、圆满四个层次。
在元道三大境中,无法将自身所掌握的道韵臻至大圆满地步,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机会去冲击灵道之路。
“前世时,我虽掌握诸般大道奥义,可最终也没能在皇境最后一个境界中,实现更进一步的突破,这也就意味着,大道奥义的掌握,并非是数量越多越好,而是需要找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大道,才能真正实现前世不曾达到的突破……”
“还好,这个问题在我转世之前,就已耗费近三千年的时间,推断出了一些端倪,否则,现在怕是非要被这个问题困住不可。”
苏奕暗道。
转世之前,他曾做足了转世后的各种准备。
无论是修炼好友绝武皇所创造的“松鹤锻体术”,还是在武道层次中,实现诸窍成灵、隐脉、五蕴性灵、道品先天之气等等大道底蕴。
一切,早在转世之前,就已有所筹谋。
而在道韵的修炼问题上,自然也不例外。
元道之境,修五行、炼阴阳、化风雷!
九种大道,分开来看,谈不上绝品道韵,可彼此相生相伴时,却能融为三种绝品道韵。
五行为根基,阴阳开天地,风雷动而万物生。
这在大荒九州之地,也曾有不少堪称万年难遇的绝世天才能够办到这一步。
但,对苏奕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
当踏足灵道之路,三种绝品道韵经由锤炼,可融合为一种名唤“元始”的灵道奥义!
元者,最初之意。
一元始,而万象生。
元始之道,绝对是灵道之路上堪称至高的奥义之一。
同样,在灵道时,再参悟出两种分别叫“太微”“浑虚”的玄道奥义,便能够和元始奥义一起,在大道的参悟上,实现一场究极蜕变,凝练为一种全新的灵道奥义。
这种灵道奥义,便是在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也不曾有人能够凝练出来。
因为这种灵道奥义,是苏奕从“九狱剑”所封印的九重锁链中,获得的一线感悟和线索。
此奥义,名叫“元极”!
元之始,灵之极,元极一成,大道归元!
此等灵道奥义,由于是从九狱之剑中推敲出来,在此之前,前世的苏奕也不曾听闻。
但经由他多年的感悟和揣摩,最终确定,此道义是有希望实现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无疑还太早。
对辟谷境修为的苏奕而言,在元道之路上要做的,便是把“五行”“阴阳”“风雷”这三种绝品道韵,一一参悟,并臻至圆满地步。
由此,才能在踏足灵道之路后,将它们熔炼为“元始奥义”。
至于“太微”“浑虚”这两种灵道奥义,是只有在灵道层次才能接触和感悟的两种奥义。
“我如今已掌握五行道韵,每一种道韵,皆已磨炼到‘入微’地步,距离大成已经不远。”
“除此,还要尽快去参悟阴阳、风雷这两种绝品道韵……”
苏奕一边思忖,一边开始琢磨起来。
参悟大道,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可纵使拥有前世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对今世的他而言,要去参悟全新的道韵,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归根到底,参悟道韵,讲究的是一个“悟”字。
只要从天地间悟到了,才算入门。
当然,只要入门,之后的事情,便可凭借以往的阅历和经验,将此道意的奥义尽数了然于心,而后日夜进行磨炼和沉淀,自可将其锤炼到圆满地步。
时间点滴流逝……
直至天色破晓,苏奕从打坐中醒来。
然而,之前去送那些童男童女回家的元恒,却直至现在也不曾回来。
难道出了什么状况?
苏奕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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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清芽
苏奕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衫,离开了此地。
天色大白,清晨的浮仙岭,云蒸霞蔚,万物生辉,茫茫山野间,草木欣荣,生机盎然。
这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山神庙早已沦为废墟。
苏奕伫足废墟中,手握一枚秘符,放眼四顾,静心感应。
这是牵灵秘符。
在元恒身上,同样佩戴有这样一块秘符,无论去哪里,皆会留下一缕独特的气息。
只需苏奕手持另一块秘符,便可捕捉到这一缕气息。
很快,苏奕目光望向浮仙岭正东方向,身影一闪,便朝前掠去。
……
一座山坳中。
地面坍圮,附近岩石倾塌,草木成灰。
那是战斗的痕迹。
“师尊,那家伙身上的妖气虽重,可并无凶厉残暴的气息,纵使是妖怪,应该也是一个善良的妖怪吧?”
清芽脆声问道。
少女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影绰约,娉婷玉立,一身道袍,秀发盘成道髻,背着一口古剑,清秀可爱。
“善良谈不上,毕竟是个妖修。”
凌云河沉吟道,“之前他虽然解释说,那些童男童女是他和他的主人一起解救,可此事终究有些蹊跷,等见到他口中的主人时,或许便可真相大白。”
他同样身着道袍,长发挽成道髻,身影修长笔挺,颌下柳须飘然,潇洒出尘。
清芽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一个踏上元道之路的妖修,竟还奉人为主,那他的主人一定很厉害吧?”
“你这丫头的问题可真多。”
凌云河笑起来,眼神中尽是宠溺之色,“他的主人是否厉害,也得见过之后才知道。”
清芽点头,嗯了一声,转身看着远处,脆声说道:“朋友,我和师尊可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要见了你的主人,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自会让你离开。”
远处虚空,悬浮着四把明晃晃的道剑,俨然成四象之阵的形态,弥散出惊人的肃杀气息。
一身布袍,宛如敦厚少年模样的元恒,便被困在这座剑阵下方,所有退路皆被封死,宛如隆重困兽。
“我家主人若来了,你和你师尊怕是要倒霉。”
元恒轻叹一声。
说来倒霉,就在他送那些童男童女回家的路上,不巧碰上了这一对师徒,不由分说便视他为邪道妖魔,大打出手。
元恒再三解释,对方师徒虽将信将疑,却不肯就这般放过他。
不过,这对师徒倒也并非蛮横之辈,仅仅只是将他困住,并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
这让元恒也没办法生气。
首先,技不如人,打不过对方,怨不得谁。
其次,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对方也展现出了极大的善意,愿意等苏奕抵达后,化解这一场误会。
元恒也只能自认倒霉。
“听你这么说,你的主人很厉害咯?”
清芽好奇问道,“那你能跟我说说,他有着多高的修为么?”
这少女清秀活泼,天真烂漫,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勾起她的好奇似的。
元恒想了想,眉梢间浮现出崇慕敬畏之色,道:“我家主人他……应当是天上仙人,不是这世间能够拥有,主人所拥有的道行和智慧,也绝不是这世间修行之辈可比,若非要说主人有多厉害,我只能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容……”
清芽睁大漂亮的眸,吃惊道:“天上的仙人?这样的话,可就太厉害了!”
不远处,凌云河不禁呵呵笑起来,道:“这世上哪可能有仙人,清芽,莫听他信口开河,他现在所说这些,只不过是对他主人的溢美之词罢了。”
清芽哦了一声,嘻嘻笑起来,“也对,这世上若有仙人,那我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小仙女?”
元恒见此,摇头不语。
对方明显不相信,多说无益。
可清芽却兀自好奇不已,道:“朋友,你家主人既然那般厉害,为何你却打不过我师尊?”
元恒:“……”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凌云河,心中暗道:“我才刚证道辟谷境,哪可能是一个聚星境老家伙的对手?”
元恒认真说道:“小姑娘,我实力虽然有些不堪,但也是因为我资质鲁钝的缘故,和我家主人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我跟随在主人身边做事至今,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原来如此。”
清芽点了点头,旋即柔声安慰道,“朋友,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师尊之前说了,你虽是妖修,但大道根基很扎实,远非一般的辟谷境修士可比。并且,你修炼的应该是一门极高深的传承功法,以后的成就,注定不可限量。”
不远处,凌云河没有否认。
之前和元恒交手时,他就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和实力,皆非同小可,远不是一般的妖修之辈可比。
再加上元恒自称还有一位“主人”,让凌云河也不敢怠慢,最终在动手时,仅仅只困住元恒,而没有伤到对方。
“是么,哎,可若被主人看到我这番样子,怕是会对我心生失望……”
元恒喟叹。
清芽露出同情之色,道:“我以前修行时,也最怕让师尊失望了,这滋味我懂,很不好受的。”
元恒一怔。
不等他开口,清芽已转身道:“师尊,咱们能不能把他放了?他这样被困着,被他主人看到,肯定会责骂他的。”
元恒苦笑不得,什么时候,自己需要一个小姑娘同情了?
“也好。”
凌云河点了点头,袖袍一挥。
四把组成剑阵的道剑,仿似如燕归巢,掠入他的袖子内消失不见。
其实在刚才时候,凌云河就已看出,以元恒展现出的秉性和举止来看,当不是邪恶之辈。
换而言之,之前发生的冲突,的确极可能是一个误会。
“道友,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担待。”
凌云河微微抱拳。
元恒沉声道:“得罪倒是不至于,不过,以后等我道行精进时,自会再找你打一架,比一比谁高谁低!”
清芽眸子发亮,挑起大拇指道:“朋友,好气魄!”
凌云河则笑起来,道:“论道切磋,我自欢迎之极,不过,等道友踏足聚星境时,我可能早已是聚星境修为了。”
元道三大境,辟谷、元府、聚星。凌云河言外之意就是,你只有踏足聚星境时,才能够跟我掰手腕。
可当你真正拥有聚星境时,我怕是早已踏入灵道层次中了,到那时,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元恒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可不等他开口,一道淡然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不必等到聚星境,只要元恒踏入元府境,便可轻松获胜。”
伴随声音,远处晨光下,掠来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
青袍如玉,孑然出尘。
正是苏奕。
元恒躯体一震,面露羞愧之色,低头见礼:“主人!我……”
“不必解释,之前的一切,都已被我看在眼中。”
苏奕挥手道。
清芽一对大眼睛第一时间就落在苏奕身上,吃惊道:“朋友,这就是你主人么?好年轻呀!”
与此同时,凌云河也吃了一惊,眸光涌现丝丝缕缕的神芒,看向苏奕,道:“这位道友刚才一直都在?”
“若非你之前主动撤去那一座剑阵,现在你怕是再没有机会站着跟我说话。”
苏奕淡然道。
凌云河瞳孔微凝,眉梢尽是惊疑。
他一眼看出,苏奕身上的气息仅仅只有辟谷境层次而已,且年龄很年轻,并非是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可之前时候,以他这等聚星境修为的神念,却竟没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反倒是对方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这就太惊人了!
也正因如此,此时虽然感觉苏奕那番话很刺耳,凌云河却并未置气。
再加上之前的一场误会,本就是他一手造成,让得他面对苏奕时,还有一丝理亏之感,哪怕苏奕话语不客气,他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主人,之前只是一场误会。”
元恒上前,惴惴不安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苏奕。
听完,苏奕目光看向凌云河,道:“罢了,此事我也不与你们计较,到此为止。”
凌云河笑道:“不管如何,总归是凌某误会在先,若两位不介意,不如一起前往据此地不远的‘云崖城’,由凌某做东,以酒赔罪如何?”
清芽欢喜道:“对对对,我和师尊一路从大齐行来,好不容易碰到了两位同道中人,一起饮酒交谈,再好不过了。”
苏奕瞥了清芽一眼,不禁一怔,眼神都微微有些恍惚。
近距离相看,这丫头,容貌和气质,竟和他前世的小徒弟青棠少女时有些相似!
同样清秀可爱,同样活泼灵动。
尤其是那一对眼睛,清澈而干净,充满了对天地、对万事万物的好奇。
旋即,苏奕就暗自摇头。
虽有相似之处,可毕竟不是同一人。
“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
苏奕直接拒绝。
清芽顿时有些失望。
凌云河则忽地问道:“两位……莫非是打算前往大夏?”
“不错。”
苏奕点头。
而原本失望的清芽,顿时又高兴起来,喜道:“巧了,我和师尊也要去大夏,咱们完全可以一起同行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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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夜雨泛舟天澜河
看了欢喜雀跃的清芽一眼,苏奕最终还是拒绝了,带着元恒一起离开。
这让清芽呆滞了片刻。
直至目送苏奕他们的身影消失,这个清秀活泼的少女才回过神似的,失落怅然,喃喃道:“师尊,他们是在嫌弃我们么?”
凌云河顿时心疼,连忙安抚道:“哪可能,依我看,是那妖修的主人兀自心存芥蒂,对我们之前误会那妖修的事情有些不满,再加上,咱们毕竟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对方拒绝和我们一起同行,才是正常的事情。”
清芽唔了一声,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啊,哎,我本以为修行问道,便可不理会人情世故,哪曾想,修行者之间的关系,也这般复杂。”
凌云河不由苦笑,这也叫复杂?是你这丫头第一次下山,太过天真罢了。
他从袖袍中取出一颗饱满鲜红的火桃,递给清芽,“喏,吃点东西。”
清芽欢呼一声,抓住火桃便大口吃起来,清秀明净的小脸上满是幸福和欢喜。
她含糊说道:“这世间事,没有什么是一颗桃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
“就再吃一颗。”凌云河认真说道。
“对喽!”
清芽笑得眼睛弯成了明亮的月牙。
凌云河也笑起来,满脸的疼爱和宠溺。
他这个徒儿,在修行之道上,天资极惊艳卓绝,活脱脱一枚千年难遇的小妖孽。
搁在大齐,纵观天下之辈,无人可及。
搁在宗门,细数过往八百年,无人能比。
可唯一让凌云河担忧的是,清芽性情质朴纯净,天真无邪,不懂世事诡谲,人心险恶,在下山游历时,最容易吃亏,甚至是受到伤害。
像此次前往大夏时,凌云河便放心不下,于是亲自陪同清芽一起同行。
“师尊,刚才那妖修朋友的主人,真的很厉害吗?”
清芽脆声问道。
“厉害。”
凌云河想了想,说道,“起码在神魂力量的淬炼上,远超他自身的修为。”
说到最后,他眉宇间稍稍有些凝重,“像刚才时候,就连我都不曾察觉到他靠近过来。”
清芽眨巴着眼睛,惊叹道:“这可真是了不起。”
“哈哈,等咱们到了大夏,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厉害的人物何其之多,比那妖修的主人更厉害的角色,也绝不在少数了。”
凌云河笑起来。
“是吗,那师尊咱们快些赶路吧,我对那一场兰台法会可期待很久了。”
清芽两眼发光,期待不已。
当即,师徒二人也启程离开。
……
天光大亮。
草溪村。
小女孩曹安睡醒了,只觉浑身舒服,精神十足,她爬起身来,走出了大门。
就见哥哥曹平站在大门不远处,仰头看着门楣处,神色怔怔。
曹安抬眼看去,就见门楣上,贴着一张红纸,上边写着四个字。
“哥哥,那四个字怎么念?”
曹安好奇问道。
她年龄小,还没上私塾,并不认识那四个字。
“平安是福。”
曹平喃喃,“这是那位神仙般的大人留给咱们的,我刚才把这幅字贴到门楣上后,越看心中越舒服,好像开了窍似的,精气神十足。”
“平安是福……”
曹安默默念着,旋即反应过来似的,喜滋滋道,“哥哥叫曹平,我叫曹安,加起来便是平安,神仙哥哥写的字,是祝福我们俩平平安安呢。”
曹平嗯了一声,也很高兴。
没多久,村里的一些长辈路过这座简陋的庭院时,目光都不禁被那一副高挂门楣上的红纸黑字吸引。
“这字谁写的?让人看着就舒服!”
有村里的老人啧啧赞叹。
不少人都点头不已,那四个字,看似没什么,可却让人感到心神清宁,满怀愉悦。
“曹平小子,我给你家一头猪,你把这幅字让给俺如何?”
村里的屠夫大咧咧开口,他常年宰杀牲畜,浑身血煞气息十足,性情也变得暴戾许多。
可当远远看到那幅字,他内心罕见地凭生许多安宁清和之意,浑身都一阵舒服。
“这是神仙哥哥留给我们的,才不会卖哩!”
曹安大声说道。
众人都不禁笑起来,明显都把曹安的话当做小孩子的说笑了,很快就陆续散去。
那副字再好,可对他们这些乡野村民而言,也比不上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类生活物资。
只是,没有人能想到,从那天起,曹平和曹安这对贫寒兄妹的命运,却就此悄然改变。
……
匆匆七天时间过去。
楚国境内,天澜河。
深夜。
雨水绵绵。
一艘乌篷船飘在浩浩荡荡的大河之上,雨水飘落在船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奕随意躺在藤椅中,身旁红泥小炉上,烫着一壶酒。
夜雨淅淅沥沥,河水哗哗作响,淡淡的酒香在船舱中氤氲,让人心神都似得到一种洗涤和抚慰。
“这‘玄武霸世印’虽只九招,每一招所蕴含的奥秘,足够让你毕生受用无穷。”
苏奕仪态慵懒,欣赏着夜雨下的天澜河,随口道,
“之前,我已将翻山印、蹈海印、伏天印这前三招的奥秘一一为你阐述,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勤加修炼了。”
“以你的根基,若能将这三招的奥秘吃透,淬炼到收发由心的地步,即便是辟谷境修为,也能和那名叫凌云河的聚星境修士分庭抗礼。”
说罢,苏奕拎起红泥小炉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元恒心在激动,手在颤抖。
离开浮仙岭后,苏奕这一路上,便在指点他修炼玄武霸世印,到如今,已将前三招的奥秘倾囊相授。
以元恒的眼力,自然清楚,这门战斗秘法是何等恐怖,远不是寻常秘术可比。
“多谢主人赐法!”
元恒跪地叩谢。
苏奕道:“起来吧。”
他目光忽地一眯,望向远处广阔的河面上。
就见一艘巨大的宝船出现,华灯流彩,璀璨明亮,将那片夜色都驱散。
宝船足有数十丈长,其上楼阁矗立,人影幢幢,似是在进行宴饮,远远地便飘来一阵欢声笑语。
偶尔有琵琶、古筝、玉箫之音响起,似是在为宴席中的客人助兴。
“主人,那船上好多修行者的气息!”
元恒惊讶道。
他本体乃是金鼋,在这天澜河上,感应尤为灵敏,一下子就辨认出,那宝船上,有诸多修道者的气息汇聚,让得宝船附近的天地,都呈现出一种煌煌气象。
“那艘宝船,是一件元道灵兵,宝船上最强大的一缕气息,当来自一位聚星境修士。”
苏奕的神念何等强大,自然也早已洞察到这一点,甚至从那宝船上释放出的气息中,就辨别出宝船上有着一位聚星境修士坐镇。
“这大楚果然不简单,不愧是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中,足可排名前五的世俗之界。”
元恒感慨。
苏奕点了点头,这大楚修行界的底蕴的确不俗。
之前在进入大楚境内后,他就打探到许多有价值的消息。
在大楚境内,足有十三个修行势力!
并且这些势力中,或多或少都有这聚星境修士坐镇!
而要知道,无论是大周、大魏,还是大秦境内,各自境内最强大的修士,也只是元府境层次而已。
后来,随着了解,苏奕才知道,在苍青大陆上,唯拥有聚星境强者坐镇的国度,才称得上是当世大国。
没有聚星境强者坐镇的国度,只能算边缘小国。
而这大楚的修行势力之盛,可排进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中的第四位!
由此可见,大楚境内的修行势力,何等强盛。
至于排在大楚之前的三个国度,分别是排名第一的大夏,排名第二的大汉、排名第三的大齐。
“主人,那宝船之上,有一道神念刚才曾扫视我们这边。”
元恒猛地低声开口。
“不必理会。”
苏奕也察觉到了那一股神念力量,不以为然地说道。
当乌篷船远远地和那一艘灯火通明的宝船擦肩而过时,就见一道身影忽地立在宝船凭栏处,遥遥看过来。
那是一名身着华袍,云鬓雾鬟,娇媚如火的女子,一对漂亮的眸似星辰般明亮。
元恒眸子冷芒一闪,察觉到刚才那曾扫来的神念再次出现,落在了自己身上。
显然,神念正是来自那华袍娇媚女子。
“两位道友面孔陌生的很,想来并非我大楚境内的修士,既然有缘在这天澜河上相见,可愿上船一叙?”
华袍娇媚女子开口,软糯沙哑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乌篷船上。
元恒目光看向苏奕,后者摇了摇头。
元恒当即说道:“多谢相邀,我和我家主人还要赶路,就不叨扰诸位雅兴了。”
华袍娇媚女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目送他们的乌篷船在雨幕中远远离开。
“那女人着实奇怪,刚才时候,看我的眼神就如盯上了猎物般,原本我还以为,对方忽然出声邀请,定是别有意图,不曾想,她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乌篷船上,元恒皱眉不已。
苏奕淡然道:“她幸好什么也没做。”
刚说到这,在他腰畔养魂葫内,忽地产生一阵微微的震颤。
第四百一十二章 倾绾的劫数
宝船上。
娇媚似火的华裳女子折身,返回宴席上。
就见这宴席上,高朋满座,男女老少皆有,都是来自大楚境内各大势力中的修士,无一不是世间武者眼中只能仰望的存在。
而这华裳女子,则端坐于上首坐席上。
“妙华夫人刚才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个墨袍灰发老者笑呵呵问道。
在座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过去。
之前时候,妙华夫人忽地起身,前往宝船凭栏处,远眺河面上出现的一艘乌篷船,这一幕,早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被称作妙华夫人的华裳娇媚女子笑了笑,道:“说来倒是有意思,之前那一艘乌篷船上有两名修士,其中一个则是妖修。”
妖修!
在座众人皆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那墨袍灰发老者眸光闪烁道:“若真如此,刚才那妖修,定然不可能是来自咱们大楚境内。”
众人皆点了点头。
三百年前,大楚境内十三个修行势力一起联手,下达‘灭妖令’,号令天下修行者一起出手,灭杀世间妖修,历经近十年的努力,几乎将大楚境内的所有妖修灭杀一空。
到如今,这世间妖类,早已如同绝迹。
这等时候,一个妖修忽地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天澜河上,并且还不知道遮掩自身气息,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妖修定不可能来自大楚境内。
“据我所知,妙华夫人最是厌憎妖修之辈,既然刚才发现对方的踪迹,为何不将那妖修留下来?”
一个身影瘦削,玉袍博带的中年男子问道。
妙华夫人抿嘴一笑,道:“以前的大楚,妖修横行,为祸天下,到处是乌烟瘴气的景象,所以才有了三百年前的灭妖行动。”
“到如今,大楚境内,妖修近乎于灭亡,我纵使厌憎妖修之辈,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就痛下杀手。”
顿了顿,她目光看向坐在不远处席位上的一位道袍男子,笑说道:“更何况,今晚还有来自大齐的‘凌道友’在,再去打打杀杀,可就大煞风景了。”
若苏奕和元恒在此,一定能看出,这道袍男子,正是凌云河!
而在凌云河身边坐着的,则是少女清芽。
清芽终究没忍住好奇,道:“这位前辈,你为何会厌憎妖修呢?”
妙华夫人笑吟吟道:“小友只需记住一句话便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清芽摇头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无论妖修,鬼修,还是我们人类修士,皆是大道路上的求索者,只有对错善恶之别,而无高低贵贱之分。”
此话一出,宴席上的气氛沉闷不少。
对大楚的修士而言,灭杀妖修之辈,就等于是在为世间众生铲除祸患,替天行道,天经地义。
这等情况下,清芽这番话,就有些刺耳了。
妙华夫人黛眉微皱。
凌云河笑说道:“我这徒儿第一次下山游历,不通世事,若有得罪,还望诸位莫要与之计较。”
妙华夫人嫣然一笑,道:“这哪谈得上得罪。”
刚说到这,忽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妙华夫人美眸微凝,从腰畔摘下一串银灿灿的铃铛,铃铛表面镌刻着诸多晦涩古怪的图腾,银光流转,不断震颤响彻。
见此,妙华夫人目光一扫在座众人,道:“诸位,这天籁河上疑似有极强大的鬼物出世!”
此话一出,在座修士皆露出惊诧之色。
奇了怪了,今晚碰到一个妖修已很让人意外,现在竟还有鬼物出没?
妙华夫人道:“这鬼物竟能让我的‘银霄铃铛’产生异响,注定非寻常可比,诸位可愿随我一起去看看?”
众人皆答应下来。
当即,妙华夫人起身,袖袍一挥,银霄铃铛破空而起,如有通灵般,朝远处夜色中掠去。
妙华夫人和其他修士一起,遁空跟了上去。
夜雨绵绵,就见一片绚烂夺目的遁光腾起,照亮夜色下的天澜河,宛如神虹似的,朝远处飞去。
凌云河与清芽也在其中。
“师尊,这世间的修士,都喜欢斩杀妖鬼之辈吗?”
清芽问。
凌云河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大楚境内的修士,在以前时候,曾和妖修、鬼修之辈结下血海深仇,双方势同水火,无法并存,哪怕到如今,对大楚修士而言,灭杀妖鬼之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清芽恍然道:“原来如此。”
……
……
夜色深沉,滚滚黑云涌动汇聚。
一座毗邻天澜河的大山之巅。
苏奕负手于背,望着那天穹上不断汇聚的劫云,道:“这是属于你的化形之劫,渡过之后,便能凝聚成一副灵躯,成为一名真正的鬼修了。”
旁边,一袭血色裙裳,眉目如画般清丽的倾绾凭空漂浮,眉梢间尽是紧张和忐忑。
之前在乌篷船上,察觉到养魂葫的异动后,苏奕这才了解到,倾绾在修炼时,心有所感,察觉到了一场针对她的劫难即将来临。
苏奕顿时意识到,倾绾已经到了从妖灵之身蜕变突破的时候。
那一场即将来临的劫难,便是她蜕化灵身,踏上元道修行之路的化形之劫。
于是,苏奕当即行动,带着倾绾来到了这座大山之巅,为渡劫做准备。
“仙师,绾儿倒是不怕渡劫,就是担心万一渡劫失败了,以后就……就再无法陪伴您身边了。”
倾绾怯生生开口,声音清润软糯。
“有我在,哪可能让你出事了?”
苏奕哂笑,“你且专心渡劫便是,无论发生什么,皆无须理会。”
一场小小的化形之劫罢了,以倾绾的底蕴,足可轻松化解。
须知,倾绾灵体本就无比纯净罕见,在鬼物之中,称得上是“根骨清奇,底蕴卓绝”。
再加上倾绾修炼的,乃是【十方修罗经】这等鬼修一脉的至高道典,这一段时间来,又有自己的悉心指点和教导,哪可能会被一场化形之劫难倒了?
“嗯!”
倾绾狠狠点了点头。
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清丽略显婴儿肥的小脸上,紧张和忐忑之色一扫而空,变得平静而坚定。
苏奕悄然退开。
“主人,倾绾姑娘所迎来的这一场化形之劫,可要比我当初遇到的更可怕。”
元恒眉梢间尽是凝重。
此劫虽还未曾真正形成,可天地间弥散的劫难气息之盛,让他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此劫的确很不寻常,不过,也谈不上太逆天。”
苏奕随口道。
和他当初踏入辟谷境时所遇到的那一场禁忌般的劫难相比,眼前这一场针对倾绾的大劫,只能算“中规中矩”。
和当然,在苍青大陆的修士眼中,这等大劫已堪称旷世罕见了。
天穹上,劫云愈发厚重,压抑人心。
忽地,远处夜空中,出现一片绚烂夺目的遁光,朝这边急速掠来,足有二十余人,浩浩荡荡,阵容强大。
当远远地,看到山巅上正准备渡劫的倾绾时,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响起:
“好可怕的天劫气息,那鬼物莫非是一只积年老鬼不成?”
“有意思,这鬼物是要渡化形之劫啊!”
“什么时候,这天澜河附近,竟藏有这样一个厉害的鬼物了?”
“管她是什么来历,似此等孽障,必当予以毁灭,从世间抹除!”
声音还在回荡,那一群修士已迅速靠近过来,气势汹汹。
“主人,是刚才宝船上的那些修士!”
远远地,当看到这一幕时,元恒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苏奕嗯了一声,神色淡然如旧,扭头对倾绾说道,“记着我说的话,专心渡劫,无须理会其他事情。”
倾绾原本也被这一幕惊到,当听到苏奕的话后,心中就如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身心皆平静下来。
她低声道:“仙师,我……我若化形成功,也……也可以称您为主人么?”
少女睫毛微颤,似有些羞涩和忐忑,也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都快渡劫了,脑瓜子想什么呢。”
苏奕哑然失笑,“等你渡劫成功,随你怎么称呼便是。”
倾绾登时笑起来,清丽的小脸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狠狠点头,“嗯!”
而后,她转过身,望向天穹,娇俏绰约的身影上,有一股沛然无匹的强大气息在运转,一对深邃美丽的丹凤眼也变得深邃而明亮。
少女眉目如画,裙裳飘曳,如若鬼中仙,气质幽冷似雪。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那群修士陆续抵达,立足距离山巅不远处的虚空。
为首的,正是一袭华袍,娇媚似火的妙华夫人。
当看到苏奕和元恒的身影,妙华夫人这位大楚聚星境顶尖人物,一对黛眉不由微微皱起,道:“是你们?”
几乎同时,站在人群后方的凌云河、清芽师徒二人,也是认出了苏奕和元恒,皆是一怔。
“师尊,他们……”
清芽张嘴要说什么,就被凌云河不动神色地制止,传音道,“莫要声张,且看看情况。”
清芽唔了一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远处凭空漂浮的倾绾,神色间不由浮现一抹惊艳之色。
呀,好漂亮的鬼修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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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强敌环伺 我自视若无睹
劫云厚重,气氛压抑。
以妙华夫人为首的二十余位大楚修士,凭虚而立。
每个人气息强横,光霞流转,将这座山巅附近的虚空封锁。
可苏奕却视若无睹,双手负背,望着天穹处。
这一场针对倾绾的大劫,不出片刻,就将降临了……
元恒神色警惕,蓄势以待。
他看得出,来者不善!
“妙华夫人认得他们?”
那墨袍灰发老者问。
“诸位且看,我之前所说的妖修,便是那人。”
妙华夫人抬起玉手,遥遥一指元恒。
唰!
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看了过去。
“原来是他们。”
众人都恍然过来。
“啧,没想到啊,这妖修身边竟还有一个要渡劫的鬼物,简直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墨袍灰发老者冷笑,言辞间尽是不屑。
元恒脸色一沉,眉梢涌起怒意,目光看向苏奕。
上次在浮仙岭山神庙时,由于他擅自出手,让苏奕曾告诫他,以后行事不可鲁莽,当低调一些。
这一次,他纵使愤怒,倒也记得苏奕叮嘱。
就见苏奕看向天穹的目光挪移,扫了远处虚空那些大楚修士一眼,这才淡然开口道:
“靠近山巅十丈之地者,死。”
话语随意,轻描淡写。
场中一寂,妙华夫人等大楚修士皆错愕。
这少年明明辟谷境修为而已,但那神态和语气,却竟一副视群雄如无物的姿态,简直嚣张到极致。
反倒是凌云河见识过苏奕的行事风格,相对淡定不少。
可他心中也兀自疑惑,在场这些大楚修士,最强大的如妙华夫人,足有聚星境中期修为。
而能够参加她在宝船上所设宴席的角色,也都不是寻常可比,仅仅元府境人物,便有十余人之多!
就是那些辟谷境修士,也个个都有着后期乃至大圆满的修为。
搁在这大楚境内,已堪称是第一流的阵容,换做一般修士,面对这样的处境,早已胆寒绝望,惶恐不安。
就是换做是他凌云河,都得做好抽身而退的打算。
可苏奕,非但夷然不惧,还一副藐视一切群雄的淡然姿态。
这让凌云河焉能不惊讶?
“敢问小友尊姓大名,来自何地,师承何人?”
妙华夫人看出,苏奕应当是有恃无恐,态度也变得慎重不少。
苏奕没有理会,他掸了掸衣衫,随意坐在了一侧岩石上,目光看向倾绾。
少女一身道行已全力运转,蓄势到巅峰地步,观摩者她身上的气息,也让苏奕彻底安心。
以倾绾的道行,足可独自轻松应对这场化形大劫,而不必他来出手帮忙。
苏奕没有开口,元恒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双臂抱胸,冷冷扫视这些大楚修士。
妙华夫人和那些修士的脸色皆一点点阴沉下来,只觉内心尊严都在遭受挑衅和践踏。
以他们的身份,搁在这大楚境内,谁敢这般无视?
“小小辟谷境而已,却如此狂妄,纵使他来历不凡,就凭他和妖鬼之辈厮混在一起就知道,注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一个威严十足的黄袍中年冷哼。
“妙华夫人,依我看,根本不必和他们废话,先将那妖修和鬼物一起杀了便是!”
一个黑衣青年杀气腾腾。
此话一出,在场那些大楚修士皆蠢蠢欲动。
妙华夫人一直盯着苏奕,可让她皱眉的是,后者在此时此刻,兀自如没事人般,淡定从容,浑不见一丝慌张。
便在此时,凌云河干咳一声,沉声开口:“诸位,能否听凌某一言?”
顿时,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道友有何指教?”
妙华夫人轻声问。
凌云河道:“数天前,在大梁境内的浮仙岭上,凌某曾和那位小友有过一面之缘,确信对方并非邪祟之辈。不如诸位高抬贵手,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妙华夫人和其他修士皆皱眉。
凌云河乃是来自大齐的一位顶尖人物,拥有聚星境修为,他的态度,谁也不能忽视。
可让他们就这般收手,不止颜面挂不住,谁又能甘心?
“道友,你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依我看,最好还是莫要掺合进来,省得闹得咱们双方不愉快。”
妙华夫人神色冷淡道。
凌云河刚要说什么,远处山巅上的苏奕已开口道:“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件事,你和你那徒儿袖手旁观便可。”
眼见苏奕开口,元恒这才说道:“不错,两位且请置身事外,至于这些家伙,他们要找死,怪不得谁。”
他们主仆二人,一个比一个语气强横,让得妙华夫人等大楚修士皆不禁怒极而笑。
“嚣张!”
“哈哈哈,这些孽障,都已身处绝境,犹如此猖獗,这是完全没把我等放在眼中啊。”
“良言难劝该死鬼?这句话,是说给你们自己听的吧!”
……那些大楚修士皆怒了,杀机如潮迸发,铺天盖地,令这片虚空的云层都崩散消失。
凌云河暗叹一声。
这等局面,哪还有他插手的机会?
“让我来试试,这大言不惭的小家伙,究竟有多大能耐!”
那一袭黄袍,神色威严的中年冷冷出声。
说着,他凌空踏步,朝远处山巅靠近过去。
瑞辰镜。
辟谷境大圆满修士,大楚一流势力冥雪刀宫外门长老,一位名极一时的刀修。
他所修炼的“摩天逆灵刀”,在大楚境内极负盛名,号称一刀之下,可断千丈大山,削山为壑!
在所有目光注视下,瑞辰镜手握一柄四尺长青色长刀,衣袂猎猎,很快就来到距离那处山巅十丈距离的虚空前。
而此时,苏奕坐在那岩石上,兀自没有任何反应。
瑞辰镜见此,不禁冷哼:“孽障,你若再不出手,这十丈距离,我自可如履平地!”
说着,他迈步踏出的同时,手中青色长刀猛地一挥。
唰!
一道耀眼的青色刀气乍现,照亮夜空,直似一头青龙掠空,带起磅礴无量的锋芒,朝苏奕斩去。
快得不可思议!
苏奕眼皮都没抬,看也不看,随手一指点出。
嘭!
一道清色剑气从苏奕指中劲射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一道耀眼的青色刀气碾碎,破碎声如爆竹,激荡虚空。
而后,剑气余势不减,在瑞辰镜还没有反应之前,就冲到了他面前。
“开!”
瑞辰镜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汗毛倒竖,浑身气机空前轰鸣,被运转到了极致,猛地扬起手中青色长刀。
可不等他挥刀斩出——
那一道清色剑气便摧垮他那一身的防御法器和护体元力,接着洞穿了他的头颅。
咔嚓!
他那头盖骨都被掀飞,带出一蓬猩红滚烫的鲜血。
这位在大楚赫赫有名的刀修,竟然被苏奕一弹指斩杀!
临死,他手中刚扬起的青色长刀,都没能来得及斩出去,最终连人带刀,从虚空中坠入那浩浩荡荡的天澜河中。
全场寂静无声。
那些大楚修士脸色齐齐一变,都用冰冷又忌惮的目光扫向苏奕。
瑞辰镜虽然在他们这些人中,实力只算寻常,远不如元府境修士,更无法和妙华夫人相比。
但能够一指击杀瑞辰镜的人,至少也得有元府境的修为!
可苏奕这样一个辟谷境少年,却轻松办到了这一点,这让谁能不惊?
就是妙华夫人,都不禁眯了眯漂亮的眸,玉容明灭不定,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凌云河眸子泛起一抹亮泽,低声传音清芽,“或许,我们师徒二人真的可以当个看客,好好看一看这一场热闹了。”
之前,苏奕有恃无恐,可却让人摸不清楚他一个辟谷境修士,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去和一众大楚修士对抗。
而现在,凌云河隐约有些明白了,甚至有些好奇,在接下来的时候,苏奕会亮出怎样的底牌。
根本不必凌云河提醒,清芽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都不带眨的,屏息凝神,似唯恐错过任何细节。
苏奕弹指杀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岩石之上,怡然自得。
轰!
猛地,天穹那积蓄已久的黑色劫云深处,响起一道惊雷,轰隆隆在这夜色之下滚荡而开。
也打破了这场中沉闷僵持的氛围。
这一瞬,蓦地有一道身影悍然出击。
这是一名灰袍老者,身影消瘦,眉目沉凝冷厉。
铁莫度。
元府境中期修为,大楚云琅剑阁内门长老。
他修行至今已有二百六十余年,大道根基雄厚,修炼的乃是枪术,且已淬炼出天阶上品“狂焰道韵”。
一身战力之盛,在大楚元府境中,足可名列前十。
轰!
铁莫度甫一出手,便催动一杆明晃晃的金色长枪,隔着数十丈距离,朝山巅上的苏奕刺去。
刹那间,直似天火来袭。
一道锋利无匹的枪锋,带起焚化山河般的恐怖火焰,那片虚空,都出现一道笔直的焦痕,触目惊心。
众人眸子皆齐齐发亮,这一枪,绝对堪称惊艳,有贯穿一切,无物不焚的霸道威势!
凌云河眸子紧紧盯着苏奕,面对一位元府境修士这焚天一枪,他有该如何化解?
就是元恒心中也猛地紧绷,面对这元府境修士的一击,让他的心神也受到影响,感到压抑之极,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苏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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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和尚和刺客
就在当元恒目光看向苏奕那一瞬,苏奕出手了。
嗡!
他探出一只如同白玉般的修长手掌,一股无形的道韵随之在掌指之间弥漫。
远远一看,他那抬起的手掌流淌如梦似幻的清辉,仿佛一尊青玉雕琢而成。
轰!
虚空中猛的响起巨大的声响,就仿佛天上神祇探向人间的手印,带起如同巨大磨盘碾压虚空般的轰鸣之音。
就见一道足有丈许范围的巨大掌印,横空而去。
在这掌印前,破空而至的那一抹狂焰枪锋,便如纸糊似,砰的一声寸寸爆绽溃散。
清色掌印碾压虚空,似缓实快,径直朝远处的铁莫度拍击而去。
“去!”
铁莫度大喝,手中金色长枪扬起,直似一道耀眼的火柱拔地而起,迎上清色掌印。
结果,他那足以挑翻一座大山的力量,却仅仅只让清色掌印一颤,然后继续压迫下来。
那金色长枪都被压得猛地弯曲起来!
铁莫度脸色骤变,犹自不信般,厉声长啸,那瘦削的身影轰然膨胀开来,条条肌肉炸裂,如同铁水浇灌,身形猛的暴涨,达到了接近三丈的程度。
直似远古蛮神般,气息恐怖无边。
蛮象霸体术!
这是炼体一脉的秘法,也是铁莫度的压箱底手段,施展之后,他那一身实力,也随之暴涨一大截。
然而,在众人震撼目光注视下,苏奕那一道清色掌印就如不可抵挡般,先是压迫得那一杆金色长枪倒射飞出。
而后任凭铁莫度如何催动秘法,甚至穷尽一切潜能,都无力阻止那不断压迫而至的清色掌印。
咔嚓咔嚓!
轰鸣如惊雷,烟霞滚滚中,有骨头爆裂的声音传出,就见铁莫度的身影猛地倒射出去,足足在十多丈外才站稳身影。
而他模样已凄惨之极,就像被磨盘碾压过似的,浑身肌肉破裂,筋骨都不知断裂多少根,鲜血汩汩流淌而下。
一掌而已,重创一位掌握天阶上品枪意的元府境修士!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皆色变,被这一幕惊得瞪大眼睛,辟谷境而已,怎会拥有如此逆天的实力?
这一刹,这些大楚修士看向苏奕的目光,直似盯着一个怪物般,写满不可思议。
须知,铁莫度可并非是寻常的元府境修士,他拥有元府中期修为,好掌握着天阶上品枪意!
就是同境人物,都极少有能够和他抗衡的。
可现在,他却被一掌重创!
那等一幕,自然就显得格外震撼人心。
凌云河内心也是震颤不已,禁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清芽。
他这徒儿,也是个修道的小妖孽,在宗门内,纵观以往八百年岁月,都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清芽同样有跨境击杀元府境修士的实力。
可却无法像远处那青袍少年一般,能够在一掌之间,便轻松重创一位元府境存在!
而对于这一切,苏奕根本不在意。
他目光再次看向天穹。
天穹上,劫云滚滚,雷霆激荡,有耀眼绚烂的劫雷垂落。
这一场属于倾绾的化形之劫,终于来临了。轰!
一挂如瀑般绚烂缤纷的劫雷落下,声势浩大,远远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胆颤心惊。
无边的劫难毁灭气息,随之在这片虚空弥漫而开。
这一瞬,苏奕敏锐注意到,倾绾一对眸变得淡漠冰冷,再没有以前在自己身边时那楚楚可怜,呆萌柔软的神韵。
一身气息反倒变得清冷而肃杀,绰约的身影,泛起滔天的幽冷寒光,隐然似一位幽冥中走来的女皇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她红裙飘曳,身影掠空,探出一只晶莹雪白的拳头,于虚空一敲。
砰!!!
那一挂如瀑般的绚烂劫雷,被硬生生凿开冲散,化作迸溅溃散的光雨,从她那绰约身影附近飘洒而下。
一时间,光雨如雾,让倾绾那绰约的身影平添一份虚幻而慑人的气势。
苏奕眸子泛起异彩。
倾绾的来历,本就极神秘,其灵体最初寄活在一块神秘的魂玉内,而那块魂玉,则来自血荼妖山深处那空间壁障另一端的世界。
而苏奕早已了解到,那片异界名唤“天冥大陆”。
换而言之,最初时的倾绾,极可能是来自天冥大陆!
眼下,倾绾展现出的力量,一方面和修炼【十方修罗经】有关,一方面也和自己的指点和传授有关。
但更重要的是,倾绾自身的灵体本就纯净无比,拥有极神妙的未知潜能。
这一切加起来,让倾绾渡劫时,展现出的风采才那般强大耀眼。
“也不知此次踏上元道之路,能否让倾绾觉醒一些生前的记忆……”
苏奕暗道。
正自思忖,远处忽地产生一阵元力轰鸣。
“贫僧法虚,来领教道友高招!”
就见一身影高大威猛的僧人,凌空踏步,朝山巅冲来,其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夜空。
法虚和尚,大楚七雷禅宗内门长老,元府境后期修为,修炼七雷炼体术,是名震天下的炼体一脉顶尖存在。
此时,当他出动时,浑身如同神金铸造般,一道道雷霆轰鸣之音从他四肢百骸,内脏骨骼中响起。
整个人,宛如金身罗汉降世,佛光炽盛!
“咄!”
法虚舌绽春雷,神色庄肃,抬起双手,于虚空结印。
轰!
一只金灿灿的十丈佛印横空而起,那佛印涌动着赤、青、黑、白、紫、黄、灰七种雷霆电光,毁灭气息恐怖惊人。
七雷宝瓶印!
法虚甫一出手,竟是直接动用压箱底的绝学。
无疑,之前瑞辰镜的死,以及铁莫度遭受的重创,让法虚早已视苏奕为头等大敌,没有任何小觑。
轰!
七种雷霆融于一道佛印之中,那等毁灭威能,让身为妖修的元恒都毛骨悚然,有窒息之感。
“死。”
苏奕眼中无喜无悲,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掌横空一压,顿时有一片星辰剑气呼啸而起,灿然夺目,缤纷瑰丽。
比拼炼体力量,苏奕岂可能怕了?
就如他此刻所施展的,便是魔门一脉的古老传承众星剑指,融合五行绝品道韵,威能无边。
轰隆!
星辰剑气如若磨盘般,轻而易举便将那七雷宝瓶印碾碎,在虚空中猛地炸开。法虚和尚神色空前凝重,他已来不及闪避,双手横空,如罗汉托印,硬撼这一击。
嘭!
在众人目光中,法虚和尚生生吃了苏奕一掌,竟然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挡住了?
那些大楚修士,正要松口气的时候。
就见到法虚和尚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苦涩,喟然长叹。
“阿难尊者言,‘我见如来举臂屈指,为光明拳,耀我心目’。今日我的法身崩坏在这一击中,方才领会何谓‘耀我心目’,愿来世入空门时,常驻无执心,修大乘法,再无业障……”
喃喃自语声中,众人惊骇看到,法虚身上出现一道道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就如龟裂的瓷器瓶般。
最后咔嚓一声。
法虚和尚的躯体尽数化作碎片,寸寸炸裂开来,在虚空中悉数飘洒一空。
原来,苏奕这一击,直接将法虚和尚的躯体、修为、神魂尽数击碎,那等力量,由于过于霸道,让法虚和尚看似挡住了,实则其通体内外,早已彻底崩坏!
至此,这位七雷禅宗的内门长老,紧跟瑞辰镜之后,陨落当场!
远处那些大楚修士,皆惊得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便是妙华夫人,身影也微微一僵,美眸一片凝重。
凌云河倒吸凉气,苏奕这一击,直接镇杀一位元府境后期的佛修,要比刚才重创铁莫度那一幕更震撼人心。
清芽呆呆的望着苏奕,大大的眼睛浮现恍惚之色,难道真如那位妖修朋友所言,他的主人是天上的仙人不成?
然而,就在苏奕灭杀法虚和尚之后——
一道虚幻般的身影,诡异地出现在苏奕背后,手中一柄黑色匕首,猛地刺入苏奕背部。
这一幕发生太快,场中不少人都出于震撼中,哪会想到,会突兀发生这等事情?
唯独妙华夫人,唇边浮现一抹笑意。
偷袭刺杀苏奕的,乃是大楚千幻宗的副宗主“冯隐”,被大楚修行界公认是天下最厉害的三大刺客之一!
之前法虚和尚在明面上出手,以吸引苏奕注意,而冯隐在悄然隐匿在暗中,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现在,这一场刺杀就将成功!
“死!”
冯隐手中的黑色匕首,刹那间而已,就刺入苏奕背部。
刺客,讲究一击必杀。
这一击中,冯隐将一位刺客的能耐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他手中的匕首,乃是千幻宗独门秘宝,刺击时,能够将一切力量内敛,以达到无声无息杀敌的目的。
眼见匕首顺利刺入苏奕背部,冯隐脸上刚浮现出一丝得意和欣喜,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他那一柄锋利无匹的匕首,在刺入苏奕背脊时,就如刺在坚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上,发出金戈交鸣般的碰撞声。
不要说杀人,便是刺进去一分一毫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冯隐眼睛圆瞪,难以置信。
而此时,苏奕转过身来,眼神深邃淡漠,如视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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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且看他杀敌如杀鸡
“这家伙的肉身怎会如此强大?难道已经修成了不坏之身?”
冯隐心中震颤。
千幻宗的独门匕首,足以轻易刺碎顶级的元道灵兵。
可现在,却竟被挡住了!
“不好,立刻逃。”
而就在苏奕转身看过来时,冯隐瞬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芒远远逃窜而去。
苏奕怎可能会让他逃掉了。
他屈指一弹,仿似轻拂尘埃,信手拈花般,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可当手指点在冯隐身上时,这位号称大楚三大最强刺客之一的元府境修士,身影猛地一颤。
而后,其躯体砰的一声炸开,化作如沙砾般的细碎血肉,扑簌簌从虚空中飘洒。
一指,碾碎冯隐!
嘶!
远处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许多人甚至没看清两人的交手,冯隐就已经死了。
第一个出手的瑞辰镜,乃是辟谷境大圆满修士,被苏奕弹指灭杀的时候,并未让那些大楚修士太震撼。
可当看到法虚和尚、冯隐这等在大楚境内堪称顶尖的元府境强者,都被苏奕在一掌、一指之间灭杀。
那等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毕竟,谁都想到,那些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在苏奕这样一个辟谷境少年面前,却宛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而直至此时,才不过片刻功夫而已,先后便有瑞辰镜、法虚和尚、冯隐三人被杀,铁莫度也遭受重创!
那一幕幕,让得其他大楚修士,再不敢小觑苏奕分毫。
这少年究竟是谁?
为何以前从不曾听闻,这世上还有这等逆天之辈?
难道……他是夺舍者?
不可能!
夺舍者纵使再强大,可也需要重新修炼,哪可能会如此变态?
各种疑惑涌上妙华夫人等人心头,让得他们神色惊疑,一时间,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就如苏奕之前所言,敢靠近那山巅十丈之地者,死!
之前,或许还有人当做笑话看待,可当目睹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幕景象,谁还敢不当回事?
凌云河与清芽师徒二人,内心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苏奕太强了,目前为止,纵使对付元府境的顶尖人物,也有绝对碾压的力量。
这也让他们师徒终于明白,为何被群敌环伺,苏奕犹能一副视若无睹的姿态了。
元恒内心澎湃。
以前在大周,他只听闻,苏奕于乱灵海之上,引旷世大劫而入辟谷境,以一人之力,大败群敌。
可毕竟没有见过苏奕大发神威的风采。
而现在,他终于亲眼得见,那等震撼,让他都有虔诚膜拜的冲动。
唯独苏奕,似仅仅只是灭杀三两只苍蝇般,浑不在意,目光再次看向天穹处,倾绾渡劫已到了关键时刻。
也就在此时,远处虚空中,妙华夫人冷冷开口:“一起动手!”
话毕。
妙华夫人双袖,飞出两把雪白灵刃,横空斩出。
唰!唰!
只见两道无匹的白色锋芒,似白蛟舞空般,绽放出慑人的杀伐之气。
玲珑双刃!
一对古老的元道灵宝,被妙法夫人以聚星境修为御用,
所显露出的威能,超乎想象的强大。
轰!
其他大楚修士,也知道若再不全力出手,根本拿不下苏奕,故而当妙华夫人一声令下,他们皆全力出击。
他们原本有二十余人,之前被苏奕杀了三个,重创一个,还有接近二十人,其中元府境修士,便有九人!
当他们全力出手,那等威力,岂是寻常可比?
就见天空之中,宝焰流转,霞光绚烂,将这片天地山河照得通明。
飞剑、灵刃、大戟、秘符、法术…….诸般宝物和秘法,直似决堤洪水般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砸来。
这些大楚修士,各个身家殷实,所动用的秘法和宝物,皆非同小可,毕竟都是伫足在大楚修行界的一流人物,所拥有的秘法和宝物,也注定不是那些散修可比。
轰隆!
这一瞬,无数宝物和秘法汇聚,一起朝苏奕笼罩而去,让天地为之色变,虚空为之紊乱。
便是凌云河这等聚星境存在,都浑身发僵,感到无比压抑。
扪心自问,换做是他,都不敢硬接这等一击!
尤其是妙华夫人的两柄灵珑刀刃,更是锋利无边,如同两道贯日长虹般,所产生的威能也最恐怖。
面对这等攻击,苏奕眸光淡然如旧。
米粒之光,又怎能与皓月争辉?
就见苏奕不闪不避,反而主动迎上去。
随着他出动,那颀长的身影上下,皆绽放出璀璨的清色光霞,只见一层层青光之中,有五行道韵的力量氤氲其中。
到最后,苏奕整个身影,都被灿然清光笼罩,宛如镀上一层仙金般,那一身辟谷境中期的庞大道行,在这一刻被他催到了巅峰!
轰!
他凌空踏步,直接冲入众多轰杀而来的宝物和秘法中,不管不顾,无惧无畏,霸道强势到了极致。
砰!
一柄赤色飞剑斩在苏奕身上,光雨迸溅,发出金戈交鸣的声音,完全没能伤到苏奕分毫。
而随着他探手一抓。
那柄赤色飞剑被攥在手中,此剑灵性夭矫,通体火红剔透,覆盖密密麻麻的云纹图案,火焰汹汹,极为不凡。
但到了苏奕手中,却如被擒住的虫子似的,随着他手指发力。
砰!
赤色飞剑从中断裂,爆绽如雨。
“噗!”
不远处,一个辟谷境后期修士直接吐血,赤色飞剑被毁,让他心神也受到牵连,遭受创伤。
而这只是第一个。
只见苏奕每抬手一次,就有一件宝物被击溃,要么被毁掉,要么被震飞。
那些大楚修士,一个接一个咳血,遭受创伤,满脸尽是骇然。
“太强大了,他的肉身简直如万劫不坏,那些宝物根本就无法破开他周身的防御力量!”
有人大叫。
铛!!!
便是妙华夫人的玲珑双刃斩来,都被苏奕挥手挡住,无法给苏奕带来多少伤害。
“这……”
妙华夫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那聚星境中期的修为,都没能撼动对方,这让她如何不惊?
可惜,这些大楚修士并不清楚,早在先天武宗境时,苏奕在那群仙剑
楼遗迹内,便能以一己之力,连杀元府境层次的秦洞虚、澄真等人。
换而言之,先天武宗境时的苏奕,就早已不把元府境修士放在眼中。
而如今的他,早已是一名真正的辟谷境修士,曾引来诡异大劫,筑就万古未有的至强道种,一身战力,早比先天武宗时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这等情况下,哪可能会将这些大楚修士放在眼中了?
“死!”
就见战场中,苏奕双臂一震,恐怖的元力冲天而起,璀璨的清色神辉,直接凝聚成巨大的掌印,凭空拍下。
砰砰砰!
足足有两个辟谷境和一个元府境大楚修士来不及躲避,被直接拍碎,躯体四分五裂,血洒虚空。
妙华夫人等人的围攻之势,也就此被打破。
苏奕那所向披靡的神勇姿态,让妙华夫人都胆寒不已,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快逃!”
“此子不可敌,走!”
不少大楚修士的斗志都崩溃,再不敢去硬拼,驾驭法宝就想逃离。
但苏奕哪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了。
只见他身影舒展,刹那间,连续出手多次,或以剑气凌空斩杀,或以掌印横空拍击,或凝聚拳印强势轰杀……
每一击,都能轻易灭杀一个对手,甚至他身影猛地一撞,就能把对方连人带宝物,尽数撞碎。
几个弹指间而已,便有十余个大楚修士被灭杀当场。
仅剩下的那六七人几乎吓得胆寒,各自催动秘术,进行逃遁,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苏奕的身影,就如浮光掠影般,每当有修士远远逃遁,他便隔空一剑斩出,于千丈外杀敌,干脆利索。
轻松如砍瓜切菜!
“我愿臣服,为奴为仆皆可以!”
一个美艳女子仓惶大叫,惶恐不安,楚楚可怜。
可惜,苏奕眼神一片淡漠,毫不客气一掌将其抹杀。
随着此女被杀,场中只剩下了妙华夫人和那墨袍灰发的老者。
目睹这一切,远处的凌云河都已呆滞在那,身心皆颤,手脚发凉。
之前,他还有看热闹的心思,好奇苏奕该如何化解这样一场杀劫。
可现在,当看到那些皆堪称立足大楚当世顶尖的大人物们,却如丧家之犬般,被苏奕翻手之间便一一灭掉,让得凌云河也彻底失态,完全无法淡定了。
苏奕所展现出的实力太恐怖了。
让凌云河这等人物,都不禁感到惊惧和心悸!
“孽障,我和你拼了!”
场中猛地响起一道竭斯底里的咆哮,那墨袍灰发老者眼睛发红,浑身力量直似燃烧般,施展了一门自毁道行的禁术,试图和苏奕玉石俱焚。
可他的身影尚在半途,就被苏奕隔空一巴掌拍碎,像纸糊般不堪,躯壳和神魂齐齐炸开,血洒如瀑。
之前时候,这老家伙还曾喝骂苏奕和元恒、倾绾,斥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不知死活。
可现在,他自身却如土鸡瓦狗般,被灭杀当场,世事之滑稽,概莫如是。
“该你了。”
苏奕目光淡漠,看向妙华夫人。
今夜和她一起前来的大楚修士,皆已伏诛,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要出大事
劫雷轰鸣,垂落耀眼炽盛的劫雷。
虚空中,倾绾略显狼狈,但周身气势则如历经千锤百炼的宝剑般,愈发凌厉强盛。
根本不用仔细观看,苏奕便清楚这一场化形之劫,注定困不住倾绾。
不远处。
妙华夫人花容惨淡,面如土色。
之前,她曾多次尝试逃遁,可每一次皆被苏奕阻截,无法从这片血腥死亡之地逃脱。
这一切,让她这等聚星境强者的斗志,也遭受到沉重到无以复加的打击。
妙华夫人从没想过,以自己的道行和手段,会在一个辟谷境少年面前显得如此不堪。
“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
逃无可逃,妙华夫人反倒豁出去了般,一对美眸燃烧着恨意,冰冷出声。
“是吗?”
苏奕眼中无喜无悲,毫不在意。
他直接身形一晃,向妙华夫人冲去,想要斩杀这位立足于大楚修行界顶尖位置的聚星境存在。
可便在此时,凌云河的身影挡在前方,道:“道友且留手,能否听凌某一言?”
苏奕眉头微皱,道:“你要帮她出头?”
凌云河摇头,叹息道:“不,我只是担心道友杀了妙华夫人,给自己招惹弥天大祸。”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奕,道:“道友应当不清楚,妙华夫人的兄长,乃是厉妙鸿!”
“此人天赋异禀,悟性奇高,年少时便屡获奇遇。百年前,才只十九岁的厉妙鸿,便有元府境修为,一身刀道造诣,无人可敌,‘大楚第一刀君’的美誉,”
顿了顿,凌云河眉梢也不由浮现一抹慨然之色,“而在八十年前时,大夏四大道宗之一的‘青乙道宗’中,灵道大修士‘明雨真人’,亲自驾临大楚,主动邀请厉妙鸿加入青乙道宗。”
“到如今,厉妙鸿已是青乙道宗内门排名第三的长老,名震大夏的‘妙鸿真人’,拥有化灵境修为!”
说到这,凌云河神色已变得庄肃起来,“道友,你现在若杀了妙华夫人,岂不是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妙鸿真人?”
听罢,元恒脸色也骤然一变。
他完全没想到,这妙华夫人的兄长,竟还是一位灵道大修士,并且,搁在大夏境内,都称得上是一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不远处,妙华夫人已冷静下来,尤其当听到凌云河陈述自己兄长那滔天的威名时,她就如找到了依仗,整个人都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当再面对苏奕时,她眉宇间已浮现一抹掩藏不住的傲意。
不过,妙华夫人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趁此机会,直接说道:“道友,若你愿意就此收手,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计较此事,你觉得如何?”
凌云河也说道:“道友且莫怪凌某多事,实在是不忍看到道友无端结下一个大敌。”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好意心领了,不过,别说区区一个化灵境修士,便是青乙道宗的祖师来了,也不放在我眼中。”
说着,他蓦地出手,骈指一划。
轰!
一道剑气横空,朝远处的妙华夫人斩去。
干脆利索。
凌云河万没想到,自己在陈述利弊之后,苏奕竟还会这般强势。
何止是他,妙华夫人也都差点不敢相信。
眼见这一道剑气就要斩来——
嘭!
一片血雾蒸腾,妙华夫人再顾不得其他,猛地一咬牙,直接施展出一门血遁之术,化作一道血影,向远方逃去。
这血遁之术明显不寻常,速度奇快。
苏奕见此,眸子中冷芒一闪,袖袍挥动。
“去!”
锵然剑吟声中,玄吾剑横空而出,就如一道流光般,于虚空中一闪,便消失不见。
“该死的混账,待我见到兄长,定要请他出手,将你挫骨扬灰!!”
逃遁中的妙华夫人脸上尽是疯狂之色。
她所施展的血遁之术,需要燃烧自身根基和精血,使用一次,便会令自身元气大损,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休想恢复如初。
若不是这次遭遇性命之危,她也不会动用了。
“嗯?”
忽地,一道流光突然出现在妙华夫人的神念范围内。
还没等她反应,一股致命般的危险气息已涌上心头,如芒在背。
“灵剑!”
也是这一瞬,妙华夫人终于“看”清楚,那是一柄弥漫着清色神辉的灵剑,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地步,眨眼间而已,就已追上来了!
“滚开!”
妙华夫人尖叫一声,袖袍一挥,玲珑双刃破空而出,想要阻拦住玄吾剑。
但,玄吾剑经由苏奕以全身道行斩出,那等威能岂可能是随便能挡住的?
铛!铛!
就见寒芒璀璨的玲珑双刃,直接被玄吾剑破开,狠狠震飞出去。
玄吾剑余势不减,在妙华夫人来不及反应时,便如一道流光般洞穿她的肉身,从后背贯穿,从胸前射出,凿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
她那一身聚星境的修为和护身宝物,在玄吾剑面前,完全就是不堪一击,如若纸糊!
“混账,你给我等着!!”
一道神魂虚影,从妙华夫人尸体上跳出,想要向远方遁去。
这女人明显拥有神魂秘宝,挡住了玄吾剑威能的侵袭,从而让神魂有了逃生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玄吾剑中响起一道凶厉的尖啸,一头庞大的凶禽带着滔天的黑色神焰掠出,向妙华夫人的神魂扑去。
幽冥九凶之一,冥焰魔雀的精魂!
“不——”
妙华夫人的神魂吓得尖叫,可不等她反应,就被冥焰魔雀张嘴吞没。
就如吃掉一只小虫子似的。
至此,这位聚星境存在,形神俱灭!
远处的凌云河呆滞在那,喃喃道:“要出大事了……”
若让名震大夏的妙鸿真人知道,其妹妹被这般灭杀,岂可能善罢甘休?
被一位灵道大修士盯上,那后果又该何等严重?
今日,天澜河之上,一众来自大楚各大修行势力的强者,皆陨落于此,这样的消息若传出,又该在大楚境内掀起怎样的波澜?
以凌云河的心性,此刻都不禁一阵颤栗。
便是对世事懵懂无知的清芽,此刻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清秀的小脸上浮现惊悸之色。
这家伙,难道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锵!
冥焰魔雀掠入玄吾剑,倏尔落入伫足在山巅位置的苏奕手中。
“道友,你这次……可就彻底和妙鸿真人结仇了。”
凌云河喟叹,眼神复杂。
他忽地想起当初在浮仙岭上和苏奕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当时,苏奕无声无息地出现,曾说若不是自己撤掉了围困他那仆人的剑阵,早已动手斩杀自己……
而自己,当时根本没有在意。
可现在想来,凌云河才意识到,当时的苏奕的确有能耐办到这一步!
“杀了便杀了,若在意这些,还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剑修’二字?”
苏奕弹了弹手指,毫不在意。
他目光看向天穹。
也在此时,针对倾绾的最后一重劫雷,带着滔天的劫光,降临人间。
——
ps:临时有事要出门,这一章略短了些,晚上金鱼补个4000字大章。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诡异眼瞳
这一场针对倾绾的化形大劫,共有六重。
每一重劫雷,皆毁灭气息惊人,远超寻常,一般鬼灵怕是连一重都扛不住,便会魂飞魄散。
而倾绾则显得极强势,在渡前五重雷劫时,一直主动出击,从无避让退缩之态。
直至此时,当那最后一重雷劫降临,倾绾纵使模样略显狼狈,气势犹不减分毫。
苏奕略一端详,便吩咐道:“元恒,你去收拾战利品。”
元恒连忙点头答应,匆匆而去。
而后,苏奕目光又看向凌云河、清芽二人,道:“此劫即将落幕,还请两位暂避。”
清芽一呆,不等她想明白,已被凌云河带走。
轰隆!
虚空中,劫雷绚烂,如惊世的神虹般,撕裂长空,轰在倾绾身上,瞬息间,她那绰约的身影就被淹没其中。
仔细看,她浑身被刺目炫亮的雷芒萦绕,每一寸肌肤如爆竹似的炸开,整个身影都变得虚幻起来,隐然又溃散的迹象。
苏奕眉毛一挑。
一般而言,针对鬼灵的化形大劫,这最后一重雷劫,虽充斥无比强大的毁灭威能,可也孕育着澎湃之极的生机。
只要扛住,便能借雷劫中的生机来“塑造灵身”,彻底蜕化出一副和修士没什么区别的躯壳出来。
可此时,针对倾绾的最后一重雷劫,竟是超乎想象的恐怖。
并且在苏奕宠的感应中,这最后一重雷劫竟然没有任何生机力量,充斥的,尽是毁灭气息。
这就有些反常了!
毕竟,若无雷劫中的生机力量,拿什么来“塑造灵身”?
苏奕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对劲!
这最后一重雷劫隐然有一种诡异的味道,似要彻底将倾绾抹灭,根本不容她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一幕,让苏奕想起自己在乱灵海上所引发的那一场诡异大劫,同样极罕见,无比恐怖。
当时,还是凭借九狱剑的力量,才让他轻轻松松化解那等劫难,从而筑就至强道种。
可现在……
倾绾所遇的这一重雷劫,虽远不如自己当时所遇到的恐怖,可同样也带着一丝诡异反常的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倾绾自身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气运影响,以至于遇到了这样一桩大劫?
苏奕眉头皱起。
眼见倾绾那绰约的身影就要在劫光中彻底溃散,苏奕再不敢迟疑,正要催动九狱剑的力量,去帮倾绾一把。
可就在此时——
悄无声息地,倾绾体内,浮现出一幅奇异的山河景象,山河倒悬于天穹之下,倾覆在深渊之上!
仔细看,这幅图案又像一只诡异淡漠的眼眸,那倒悬山河便是其瞳孔,瞳孔深处,则是虚无般的深渊。
“是那块神秘魂玉上所镌刻的图案!”
苏奕瞳孔微眯。
轰!
猛地,笼罩在倾绾周身的浩荡劫雷,骤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雷芒劫光,被那诡异眼眸般的图案吞噬一空。
而后,在苏奕吃惊目光注视下,那“诡异眼眸”悄然一转,望向了天穹劫云深处。这一瞬,那滚滚劫云中,骤然产生惊天动地的崩塌爆鸣之音。
紧跟着,滚滚雷芒劫光如瀑般倾泻而下,涌入“诡异眼眸”图案中。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
那“诡异眼眸”在汲取到如此多的雷芒劫光后,变得灿然若大日,徐徐融入倾绾那即将支离破碎般的身体内。
倾绾那绰约的身影,随即大放光明!
其光冲霄,照亮夜空,煌煌无量。
“有意思……”苏奕眸子浮现异色,他已看出一些端倪,意识到一件事,掌心一翻,一枚神秘的魂玉浮现。
魂玉正面,镌刻着和那“诡异眼眸”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
而在反面,则是一道扭曲繁复的敕令。
当初在得到这块魂玉时,苏奕就看出,魂玉是由“蕴灵玄髓”这等天地瑰宝炼制而成,在鬼修一脉眼中,此宝足称得上是神圣之物。
而镌刻这幅图案和敕令的,则必然是一位皇境人物!
正因如此,当初苏奕才会推断出,倾绾的来历非同寻常。
不过,因为当时那魂玉的神性气息早已消失,让苏奕再无法推断出其他线索。
可现在,当目睹倾绾渡劫时那一幕幕不可思议的景象,让苏奕立刻判断出——
神秘魂玉上的神性力量,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股烙印力量,融入到了倾绾体内,化作其潜能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在刚才倾绾渡劫遭遇致命危险时,其身上才会涌现出“诡异眼眸”图案,吞噬十方劫光力量,为其化解危机的同时,也帮其夺取了来自劫云深处的磅礴生机!
哗啦~~
思忖时,苏奕注意到,被滚滚雷芒劫光笼罩的倾绾,其身影正在产生一场翻天覆地般的蜕变。
仿似成蝶前的破茧之路,又似浴火涅槃时凤凰。
当漫天劫光彻底不见时,就见虚空中,一道绰约的身影静静立着,浑身被一缕缕如梦似幻般的灵光萦绕。
她那一袭猩红的裙裳,早已在渡劫是被毁掉。
此刻的她,双眸闭合,一对晶莹雪白的玉臂交错于胸前,纤纤玉手按在香肩上,浑身不着寸缕……
从苏奕这个角度看去,就见少女如若仙子般,如瀑般的乌黑秀发披落盈盈一握的腰肢处,一对线条笔直修长的玉腿,泛着光洁如象牙般的光泽。
由于背对着苏奕,让他也无法看到少女正面。
可仅仅只是那一道背影,就让苏奕眉梢间也不由浮现一抹惊艳之色。
少女如梦如幻,如仙如妖!
虽然,少女身影被灵光萦绕,身影也变得漂亮,可哪能挡住苏奕神念的感知?
“没想到,这丫头本钱很足啊……”
苏奕暗道。
他没有再多看,但所看到的景致,让他这等见惯世间美色的家伙,也不得不承认,倾绾这身段……绝了。
这时候,倾绾细长如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深邃灵秀的眸,目光先是惘然地一扫四周,旋即“啊”地一声叫出来。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寸缕未穿,光洁溜溜,第一时间就要闪身躲避起来。
就在这时,苏奕凭空出现,给少女披上一层衣物,道:“以后再渡劫,记得准备一些宝衣。”
倾绾清丽如画的小脸涨红,双手紧紧把衣物盖着身躯,呐呐道:“绾儿记在心中了。”
苏奕注意到,少女螓首低垂,晶莹的耳朵和雪白细腻的鹅颈都晕染一层粉红色,明显是害羞之极。
他不禁笑起来。
之前渡劫时,倾绾气势何等凌厉和强盛,直似一位傲世女皇般,有俯瞰众生般的风采。
可现在,就像一直小鸵鸟,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前。
“仙师……刚才……刚才没有人看到吧?”
倾绾软糯清甜的声音细若蚊蚋。
“除了我之外,应该再没有其他人看到了。”
苏奕说道。
“呃……啊?仙……仙师……都看到了?”
倾绾绰约修长的身影都微微颤抖起来,螓首低垂,一对玉足紧绷成弓形,直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当然。”
苏奕回答的坦坦荡荡,理所当然,“我若不是早预料到这一幕,哪会把其他人提前支走?还为你准备好衣物?”
倾绾:“……”
少女羞得小脸娇艳欲滴,她这才知道,苏奕早料到她渡劫成功时,极可能会是寸缕未穿的样子……
苏奕实在无法把眼前害羞如小鹿似的倾绾,和刚才渡劫时的她联想在一起,反差太大了。
不过,这样的反差倒也不错,谁能知道,害羞胆怯的少女,一旦动手时,拥有那等傲世的风采?
“快把衣服穿好,我有话要问你。”
苏奕说着,已凌空迈步,返回山巅之上。
没多久,穿着一身青色宽袖长袍的倾绾,就俏生生来到了苏奕面前。
这是苏奕的衣服,穿在倾绾身上,略显肥大松垮,可却让少女多出三分俏丽和可爱。
“多谢仙师为绾儿护法,让绾儿经此大劫,终证大道!”
倾绾盈盈一拜,小脸上尽是感激。
“我可没帮多少忙。”苏奕摆了摆手,“起来吧,我且问你,现在可曾回忆起一些事情?”
倾绾努力思索,半响才说道:“在我神魂中,多出一些模糊不堪的画面,可当仔细感应时,却无法真正感知到……”
苏奕想了想,说道:“这是个好兆头,起码证明,随着你修为进步,关于以往的记忆,已有恢复的迹象。”
倾绾低声道:“仙师,绾儿对以前的记忆可一点不感兴趣,只要能陪在仙师身边……绾儿就很知足了。”
这样的话,倾绾说过不止一次。
可此时再听到,苏奕内心依旧感触不已,不由笑了笑。
而后,他这才问道:“那你可知道,在其体内,有着一股烙印力量?”
说着,他将那块神秘魂玉拿出,道:“那一股股烙印力量,应该就来自这块魂玉。之前在你渡劫时……”
苏奕把自己的发现和推断,一一告之倾绾,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唤醒倾绾的一些记忆。
可听完,倾绾却一副困惑惊疑的样子,明显毫无反应。
见此,苏奕只能作罢。
这时候,倾绾犹豫了一下,轻抿粉润的唇,低声弱弱道:“仙师,渡劫之前,绾儿曾说,若渡劫成功,就……就认仙师为主……您……答应么?”
这番话,说的结结巴巴,期期艾艾,既忐忑又期待,似唯恐苏奕会拒绝般。
这若被其他男人看到,怕是非嫉妒发疯不可。
毕竟,这可是一个绝色少女,气质、容貌和举止,皆堪称当世无二,风华绝代。
寻常时候,都是被那些个男子爱慕和追求。
谁曾见过,这样的绝代美少女主动认主的?并且还担心被拒绝……
就是苏奕自己,都怔了一下,不由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一个称谓而已,随你的心思就行。”
倾绾登时开心起来,美丽隽秀的眸熠熠生辉,喜滋滋道:“那……仙师以后就是绾儿的主人了!”
苏奕想了想,道:“别高兴太早,以后行事,且记听我吩咐,不得打着我的名号行事,可明白?”
倾绾狠狠点头:“主人放心,绾儿明白。”
苏奕又说道:“虽说你视我为主,但我自不会真的把你当奴仆看待,毕竟,等以后踏足灵道之路,你我还要进行一番双修,共参大道,若视你为奴仆,不免对你不公平。”
一提到双修,倾绾娇躯都微微一僵,俏脸泛红,羞赧极了。
显然,她还没有习惯苏奕会如此坦荡自然地跟自己谈起这等羞人的事情。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元恒的身影从远处掠来。
“主人,战利品都已收拾妥当。”
元恒先是朝苏奕拱手禀报,而后朝倾绾见礼,恭贺道:“恭喜倾绾姑娘,自此摆脱浮萍之身,踏上元道之路!”
倾绾怔了一下,这才连忙道:“多……多谢了。”
很快,凌云河与清芽师徒也返回,纷纷开口,祝贺倾绾。
倾绾有些手足无措,期期艾艾一一回礼。
在为人处世上,她明显不善于和除了苏奕之外的人交谈,这是性情的原因。
“你先回养魂葫吧。”
苏奕一阵摇头。
“嗯!”
倾绾登时松了口气,身影一闪,便化作一缕灵光,掠入养魂葫内。
少女如今虽塑成真身,但和真正的血肉之躯还不一样,乃是由灵体蜕化,自可以像以往那般,藏于养魂葫。
清芽一阵羡慕,道:“我也想有这样一个漂亮的鬼修小姐姐相伴在身边,无聊的时候,可以一起说说话,高兴的时候,可以一起吃桃喝酒。”
凌云河哑然。
苏奕则暗叹一声,心神微微有些异样,这清芽不止是容颜,就连神态和举止,都和少女时期的青棠有些相似。
凌云河朝苏奕拱手道:“道友,我们师徒打算启程前往大夏,不知道友是否愿一起同行?”
苏奕刚要开口,忽地感应到什么,目光遥遥看向远处。
几乎同时,一阵如浪潮轰鸣般的奇异吟啸声,从极远处夜空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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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不自量力古苍宁
吟啸如潮,很快便隆隆响彻这片天地间。
就见一道轩昂如松般的身影,脚踏一柄火红如燃的道剑上,从远处破空而来。
那吟啸之音,正是那一柄道剑发出。
此人一身玉袍,头戴峨冠,面目俊美,御剑横空时,一身衣袍猎猎作响,潇洒风流。
凌云河眸子微凝。
这青年模样极年轻,却有着元府境修为,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关键是这青年身上的气势,让聚星境的凌云河都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
此人,定然非寻常之辈。
凌云河心中暗道。
唰!
倏尔间,玉袍青年在数十丈外的虚空伫足,一对亮若星辰的眸子一扫山巅附近,而后笑吟吟着看向苏奕等人,道:
“妙华夫人他们竟然死了……想来,这一切都和各位道友有关吧?”
苏奕瞥了对方一眼,道:“与你何干?”
话语毫不客气。
可玉袍青年却不以为然,反而笑说道:“说起来,这件事还真和鄙人有些关系,今夜妙华夫人他们泛舟天澜河之上,原本是要对付鄙人,可不曾想,他们却先死了……”
他露出感慨之色,“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凌云河心中一震,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清芽也露出好奇之色。
之前,她可清楚看到,妙华夫人带了二十余位修行者,那等阵容,搁在这大楚境内绝对堪称一流。
只是,谁能想到,妙华夫人他们今晚真正要对付的目标,会是一个元府境的年轻人?
古苍宁微微拱手,谦虚道:“鄙人古苍宁,无名小辈一个,只不过是因为前阵子的时候,曾无意间得罪了妙华夫人,故而才会被她视作仇敌,约战于这天澜河之上。”
古苍宁?
凌云河怔了怔,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凌云河不敢大意,对方展现出的气息之盛,可远不是寻常元府境可比!
而眼见对方不是来为妙华夫人等人出头的,苏奕登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对元恒道:“走吧。”
说着,凌空迈步,朝下方天澜河上掠去。
元恒紧随其后。
玉袍青年古苍宁怔住,似没想到,苏奕说走就走,一副懒得理会自己的样子。
凌云河也愣了一下,连忙道:“道友,凌某刚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苏奕头也不回道:“可。”
凌云河顿时笑起来,和清芽一起追了上去。
他直至现在,还不清楚苏奕和元恒的身份,但却能看出,这一对主仆的来历绝对不简单了。
只剩下古苍宁被晾在那,整个人都有些懵,也有些尴尬。
半响,他揉了揉脸颊,自语道:“没想到,今晚虽没能把妙华夫人这女人拿下,反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家伙……不行,非得跟他们认识认识不可。”
说着,古苍宁脚下的火红道剑发出如潮般的吟啸,载着他朝苏奕等人追去。
天澜河上。
苏奕等人刚返回乌篷船,古苍宁便已踏剑而来。
这玉袍青年笑着抱拳道:“不知鄙人能否和各位一起同行?各位放心,鄙人绝无其他心思,只是在这等深夜,偶遇各位道友,忍不住想和各位攀谈一番,若能成为朋友,自然是更好的事情。”
说话时,他目光看向苏奕。
他早已看出,苏奕才是主事之人。
苏奕眉头微皱,道:“没看出这里不欢迎你?”
古苍宁神色一滞,却并未着恼,反而苦笑道:“现在看出来了,也罢,鄙人这就离开。不过,离开前能否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苏奕淡淡的说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只要你能接住我一剑,告诉你也无妨。”
古苍宁哦了一声,忍不住又揉了揉脸颊,轻叹道:“也罢,鄙人便不自量力一次,还请道友赐教。”
话虽这般说,他眉梢间却浮现一抹自信之色,那是内敛到极致的一种骄傲。
凌云河与清芽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古怪。
这古苍宁若是知道,他眼前这辟谷境少年,实则拥有足以轻松灭杀聚星境强者的力量,是否还敢这般应承下来?
元恒也笑起来,这家伙对他自己的评价真的很精准,这不叫不自量力又叫什么?
古苍宁将他们神色间的微妙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但并未太当回事。
他自有他自己的依仗。
嗤!
苏奕动手了,隔空一指,一道清色剑气掠空而起,轻描淡写。
可当那剑气出现的一刹,古苍宁唇角的笑意凝固,亮若星辰的眸子中爆绽出慑人的金色神芒。
原本自信从容的他,就如受到刺激般,轩昂如松般笔挺的身影,涌起可怖的力量波动,衣袍鼓荡。
“着!”
古苍宁掌指一点。
锵!
如潮轰鸣的剑吟中,其脚下那一柄火红如燃般的道剑掠起,直似一头火螭腾空,光焰千丈,剑气肆意暴烈,剑势铺天盖地。
轰隆~
附近虚空,都被无尽火光淹没,浩荡的天澜河面,刹那间被压迫得塌陷三尺,滚滚水雾蒸发而起。
这一剑威能之盛,让凌云河都不由倒吸凉气。
原本,他虽看出这古苍宁非寻常之辈,可根本就不认为,古苍宁能够和苏奕较量。
可现在凌云河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古苍宁,明显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茬子!
念头转动间,古苍宁那一口火红道剑已带着滔天剑意,和苏奕斩出的那一剑硬撼在一起。
铛!!!
直似两座火山在天澜河上空相撞,可怖的剑气乱流冲霄而起,而后扩散而开,席卷百丈之地,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烟霞滚滚中,火红道剑剧烈震颤,如若哀鸣般。
而古苍宁的身影,也是如遭受极大的冲击般,猛地在虚空中摇晃起来,如喝醉酒般。
最终,他似终于撑不住,身影朝后退出一步。
仅仅只退出一步而已,可他却似遭受到极大的打击般,脸色明灭不定,眉梢间尽是难掩的错愕、震惊和恍惚。
似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一剑之间被逼退。
“这家伙好强啊!”
乌篷船上,清芽惊叹。
凌云河也点了点头,心神翻腾,这古苍宁的确很强,一个元府境年轻人,展露出的剑道威能,却比妙华夫人这等聚星境强者都要强大!
甚至,扪心自问,面对这等一剑,凌云河自己也需全力出手,才能化解……
元恒显然也看出这一点,收敛了轻慢之心,暗道能挡住主人这一剑,此人倒的确称得上非同寻常了。
只是,三人的惊讶,反倒让古苍宁愈发难受了。
原本,他自信可轻松挡住这一剑,可哪曾想……对方随便骈指一划的剑气,都能逼迫得他退出一步!
此时,苏奕似也有些意外,又似看出了什么,当目光看向远处的古苍宁时,不由带上一丝异色。
“这……的确是鄙人不自量力了。”
古苍宁轻叹一声,而后大大方方承认,在这一剑对拼中,自己略逊一筹。
苏奕道:“我名苏奕,来自大周。”
不管如何,古苍宁也算是接住了他这一剑,他自不会食言。
大周?
苏奕?
凌云河与清芽对视,他们师徒也是第一次知道苏奕的身份,可却感到无比陌生。
在他们印象中,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中,大周只能算偏安一隅的小国。
以前从不曾关注过大周,又哪可能听说过苏奕这个名字了。
“大周……苏奕?”
古苍宁也怔了一下,明显以前也不曾听说过。
旋即,他遥遥抱拳道:“今日得以领教阁下的风采,虽只惊鸿一瞥,那等剑道造诣,已令我叹服,以后若有再见之时,定会再跟道友请教。”
说罢,他脚踏火红道剑,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天边。
“师尊,那家伙是嫌丢脸,不愿多留了么?这其实没什么的,毕竟仅仅只略逊一筹而已。”
清芽脆声问。
“就你话多。”
凌云河瞪了她一眼。
这何止略逊一筹,没看到苏奕出手时,分明就没有动用全力?
而那古苍宁最终虽挡住这一剑,可谁能看不出,他那一剑已动用了真正的能耐?
认真对比的话,可远不是“略逊一筹”可形容。
“这妖修不简单。”
苏奕忽地开口,“若我没看错,他真正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妖修!
无论是凌云河、清芽,还是元恒,皆吃了一惊。
他们之前,可根本没有从古苍宁身上察觉到任何一丝妖气。
尤其是元恒,他自身就是妖修,可若不是苏奕点破这一点,连他都不知道,古苍宁会是一个妖修了!
“两位以前可曾听说过此人?”
苏奕问道。
凌云河与清芽皆摇了摇头。
对他们而言,在此之前,别说听过“古苍宁”这个名字了,就是“苏奕”这个名字,也完全都没听说过。
苏奕走进船舱,躺在藤椅中,不再多想。
古苍宁很不简单,无论大道底蕴,还是所掌握的力量,皆远远在这世俗间的元府境之上。
此人是苏奕目前所见的元府境中,可称得上“奇才”的角色。
不过,对苏奕而言,也仅仅如此罢了。
与此同时——
一片群山峻岭上空,古苍宁放缓遁空的速度,望着天穹那一轮皎洁冰月,不由轻声一叹。
“少主何故叹息?”
无声无息地,一个慈眉善目,手握碧玉杖的老妪,出现在古苍宁身旁。
第四百一十九章 当世妖孽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老妪慈眉善目,精神矍铄,看向古苍宁的眼神,带着疼爱以及一丝敬畏。
古苍宁转过身,问道:“婆婆,大周国内,可有从暗古之禁之下遗留的‘福地’?”
老妪摇头:“那大周只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境内只分布一些通往异界的空间裂缝而已。倒是在三万年前的时候,曾有一个极厉害的佛门道统,分布在大周。”
“哪个道统?”
“般若禅庭。”
老妪不假思索道,“三万年前,大周、大魏、大秦等十余个国度,皆属于苍青大陆的‘西南蛮疆’,其内分布着诸多妖修、鬼修、巫族等势力。”
“正因为有般若禅庭的坐镇,才压制住了这些势力。”
“严格而言,当初的般若禅庭,称得上是西南蛮疆第一道统,在整个苍青大陆,都称得上一流。”
“不过,当年在暗古之禁力量打击下,般若禅庭的损失太过严重,最终不得不从苍青大陆撤离,前往未知的星空深处避难。”
说到这,老妪轻叹道,“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对如今的我们而言,早已无关紧要,少主问这些作甚?”
“刚才时候,我与一个名叫苏奕的年轻人对拼了一剑……”
古苍宁飞快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老妪眉梢浮现一抹惊色,道:“若真如此,那苏奕来历注定不寻常了。”
她很清楚,少主的大道底蕴何等厉害,搁在三万年前各大道统并存于世的时候,也堪称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这等情况下,还能随手一剑将少主逼退,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我也很不解,这苏奕究竟是什么来头,以前时候,根本就不曾听说过。”
古苍宁苦笑。
略一思忖,老妪说道:“少主,在我看来,倒也正常,别忘了,数月之后,在大夏境内将有一场‘兰台法会’拉开帷幕,这一场盛会,早吸引天下修行之辈瞩目。”
“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当这一场盛会真正上演,注定会有许许多多极惊艳强大的天才妖孽参与其中,似那苏奕这般的角色,也不可能会少了。”
说到这,老妪目光看向古苍宁,柔声道:“除此,这世上还有其他一些和少主一样,侥幸躲过三万年暗古之禁力量侵蚀,在如今觉醒活过来的生灵。而能够办到这一步的角色,来头可都不小。”
古苍宁心中一凛。
持续近三万年暗古之禁,让不知多少古老道统都在岁月长河中灰飞烟灭。
而那些如自己这般,从这漫长的三万年岁月中躲过一劫,侥幸觉醒活下来的家伙,哪一个的来历会简单了?哪一个不是妖孽中的妖孽?
“少主之前所说的那个苏奕,或许无比厉害,堪称年轻一代的天才,可少主你之前动手时,并未揭开体内的血脉封禁力量,若真搏命厮杀,此人……不见得会是少主对手了。”
老妪神色慈和道,“所以,少主大可不必为此沮丧。”
古苍宁摇头道:“我并非是沮丧,而是没想到,在这大楚境内,会遇到如此了不得的一个家伙。”
老妪笑了笑,道:“少主,再过数年时间,暗古之禁的力量就会彻底消散,而苍青大陆则迎来一场极尽空前的璀璨大世!”
“到那时,天下风起云涌,注定将有数不清的盖世俊杰横空出世,似苏奕这般的角色,也必然不会少了。”
顿了顿,老妪继续道:“眼下,少主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一步步淬炼自身道行,为迎接这一场璀璨大世做足准备。如此,才能去和那天下英豪争雄,谋夺这大世中的气运和造化!”
古苍宁眸子逐渐变得明亮,道:“我一定会的!”
……
同样的夜色。
大夏。
青乙道宗。
一座云霞缥缈的洞府内。
妙鸿真人盘膝而坐。
他容貌宛如青年,唯有鬓角染上白发,穿着一身风火道袍,随意坐在那,便有气吞山河般的迫人威势。
在他手中,握着一块秘符,秘符正在燃烧,释放出的火焰勾勒出一幅幅景象。
那些景象所映现的,赫然是妙华夫人被苏奕击杀时的一幕幕。
当看道苏奕的玄吾剑破空一击,便凿穿妙华夫人躯体,妙鸿真人心中都一阵撕裂般的痛苦,脸色铁青阴沉。
而当看到冥焰魔雀的精魂出现,张嘴将妙华夫人那逃走的神魂一口吞掉时。
妙鸿真人眼前一阵发黑,再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恸和愤懑,唇中发出一阵低沉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浑身气息肆虐狂暴。
许久。
妙鸿真人才稍稍冷静下来,只是那脸色已冰冷阴沉无比。
“妹妹,你安心去吧,这个仇,哥哥来帮你了断!”
妙鸿真人喃喃,语气低沉而平静。
啪!
他手中的玉符彻底燃烧一空,那一幅幅景象也随之消散。
可妙鸿真人清楚记住了苏奕的模样,也记住了在场其他所有人的模样!
“来人。”
妙鸿真人深呼吸一口气,将苏奕、元恒、凌云河、清芽四人的模样,以神念勾勒镌刻在一块玉简中。
“长老有何吩咐?”
一名侍道老仆匆匆而来。
“拿着玉简,去查一查那四人的来历。”
妙鸿真人神色淡漠,将玉简抛了过去。
……
……
天澜河上。
乌篷船顺流而下。
苏奕躺在藤椅中,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养神。
元恒则在和凌云河、清芽师徒二人交谈,气氛倒也融洽。
“也就是说,此次在那大夏的‘兰台法会’上,注定将出现许多和那古苍宁一样的厉害家伙?”
交谈时,元恒忍不住问。
“不错。”
凌云河点头。
元恒不由动容。
之前,他们在谈论古苍宁时,凌云河提起,在当今的苍青大陆上,有着许多和古苍宁一样,来历同样陌生神秘,却极强大可怕的角色。
这些人,或继承有古老的道统传承力量,或得到过逆天改命般的旷世造化,或是来自异界的夺舍者。
各有各的际遇,无论底蕴还是道行,皆远超世俗修行之辈。
凌云河还举了两个例子。
一个名叫‘曾濮’的灰衣少年,在一个月前的大宋境内,凭一对双拳,杀上大宋第一道门“华阳道宗”,他孤身一人,便轻松击溃一位聚星境和四位元府境修士的联手,一举将华阳道宗踩在脚下。
而据目击者所言,曾濮自身也只是元府境修为!
此事一出,轰动天下。
可却没人知晓这曾濮的来历。
而在半个月前,在大金境内同样发生一桩轰动之极的大事。
大金三大宗门一起联手,在一处名叫“幻月血湖”的大凶之地探寻机缘时,遇到了一个自称“尺简素”的少女,双方为争夺一株神药而大打出手。
结果,大金三大宗门的九位元府境修士和十三位辟谷境修士,皆被这名叫尺简素的少女一一打晕。
更惨的是,这三大宗门的大人物们,皆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悬挂在了一株大树上示众。
这一战,让大金三大宗门蒙羞之余,也让“尺简素”之名,响彻天下。
据说,这少女仅仅只有辟谷境大圆满修为。
同样,尺简素和曾濮一样,没有人知晓她的来历。
了解了这些,再对比今晚所遇到的古苍宁,元恒心中又焉能不吃惊?
须知,这还仅仅只是凌云河知晓的,而苍青大陆上足有上百国度,类似尺简素、曾濮、古苍宁这般不为人知的妖孽角色,注定不会少了!
而按照凌云河的说法,此次在大夏的“兰台法会”上,似这样的角色,必然会有不少了。
元恒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藤椅中的苏奕,却见后者懒洋洋躺在那,闭目假寐,无动于衷,似完全都不在意般。
原本,元恒还想问一问苏奕的看法,见此不禁暗自惭愧,那些堪称妖孽般的家伙,的确让人感到吃惊。
可是和主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一想,元恒内心不由涌起一抹骄傲,连带着内心那吃惊的情绪都变淡许多。
“别说主人了,就是倾绾姑娘,都可称得上旷世之才,不比那些妖孽之辈差了。”
元恒心中暗道。
“苏奕哥哥,你这次前往大夏,也是要参加兰台法会吗?”
这时候,清芽忍不住问出声。
这清秀可爱的少女极有意思,仅仅只和苏奕刚认识不久,便很自然地改变了称谓,透着亲近。
当然,这也和她那不通世事,烂漫天真的性情有关。
内心没有那般多条条框框,言行举止,发乎于心,完全没有寻常人那种事故和客套。
就像现在,无论是元恒,还是凌云河,皆轻易不敢惊扰苏奕假寐休息。
可清芽明显没有想这么多。
苏奕眼眸兀自闭着,似都懒得睁开,心不在焉回答道:“这倒不是,我只是需要搜集一些修行资源,不得不去大夏走一遭。”
“当然,若兰台法会上有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事物,我倒也不介意参与其中,总之……一切随缘吧。”
见此,凌云河莫名地松了口气。
之前,他可很担心清芽的冒失之举,会让苏奕反感。
可现在看来,苏奕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些。
就连元恒也隐约感觉,苏奕在对待清芽时,所展露出的态度,似乎和对待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清芽可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眨巴着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好奇道:“感兴趣的事物?那苏奕哥哥能不能说说,你感兴趣的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章 绝阴灵脉
苏奕想了想,道:“若论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求索大道,除此,便只剩下享乐了。”
清芽笑嘻嘻道:“我和苏奕哥哥有一点相似,我只对享乐最感兴趣。那苏奕哥哥为何会这般执迷于求索大道呢?”
苏奕:“……”
他忽地发现,若就这般聊下去,这肚子里好像藏着无数问题的少女,绝对会一直问下去。
还好凌云河及时拿出一颗鲜红饱满的火桃,递给了清芽,少女的注意力登时集中在了吃桃上,开心到嘴角扬起。
接下来的路上,苏奕、元恒主仆和凌云河、清芽师徒二人一起,前往大夏。
一路上,并未再发生什么风浪。
半个月后,八月初九。
“道友,穿过那云蟒山,便是大夏的地界了。”
这天晌午,凌云河指着远处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山说道。
苏奕点了点头。
从七月初二当天离开大周,直至现在,已过去一个月零七天。
想起这一路上的行程,苏奕这才深刻体会到,大周和大夏之间的距离何等遥远。
“传闻,大夏乃是苍青大陆的腹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仅仅是疆土,便有三万里范围,其内盘踞着的修行势力,更有上百之数,称得上是一个修行国度,也不知是真是假。”
元恒露出向往之色。
“这自然是真的。”
凌云河说道,“在大夏,随随便便一个修行势力,搁在其他国度中,都拥有称霸一国的底蕴!”
“而像大夏四大顶级道统,每一个道统内,皆有灵道大修士坐镇,放眼整个苍青大陆,都称得上是庞然大物,底蕴强大之极。”
如今,苏奕和元恒都已了解到,所谓“大夏四大道统”,分别是天枢剑宗、青乙道宗、云天神宫、摩诃禅寺。
这四大道统,就如大夏修行界的擎天之柱,雄踞天下,威慑八荒。
在世俗人眼中,这四大道统的修行者,就和真正的神仙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搁在整个苍青大陆上,这四大道统也堪称当世顶尖,超然世外。
其核心便在于,这四大道统内,各有灵道大修士坐镇,且不在少数!
“除了这四大道统,大夏尚有三大宗族,据说每一个宗族的根脚,都可追溯到三万年前,底蕴深不可测。”
凌云河带着感慨说道,“不过,若论大夏境内最有权势的,当属大夏皇室!”
“当今夏皇,更是一位雄才伟略,犹如传奇般的巨擘人物,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是灵道层次的大修士,据传其一身道行之深厚,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元恒听到一阵心潮起伏。
苏奕却并不意外。
若大夏皇室所拥有的底蕴不够强大,如何能压得住那大夏境内的四大道统?
归根到底,哪怕大夏皇帝所拥有的权柄,掌控的是世俗之界,可若自身不够强大,怕是早沦为那些修行势力所掌控的傀儡了。
交谈时,一行人已飞掠到云蟒山上空。
此山峰峦起伏,苍茫绵延,极为壮阔雄浑,到处可见飞泉流瀑,奇石怪岩。
“这云蟒山毗邻大夏南疆边境,以前时候,山中妖兽肆虐,不乏一些极强大的妖王,可谓是一座凶山。”
凌云河侃侃而谈,“不过,此山中物产丰富,不止生着诸多灵药,还埋藏有灵矿,这些年倒是吸引了不少修行者前来探寻宝物,采撷灵药。”
“传闻中,曾有个修士在此山中发现了一座洞府遗迹,其内生有一株七品金丝灵莲,那修士获得此神药后,拿去大夏皇都九鼎城拍卖,最终卖出了八百块六品灵石的天价。”
“也有传闻说,此山深处,埋藏有一道绝阴灵脉,可那附近,却有一头极恐怖的巨蟒盘踞,实力之强大,让元府境修士都不敢靠近。”
听到这,苏奕当即顿足,道:“绝阴灵脉?”
若真是绝阴灵脉,那就绝不能错过了!
凌云河道:“只是传闻而已。”
苏奕想了想,道:“我来一试,便可分辨真假。”
说着,他凭虚而立,目光一扫下方那茫茫大山,蓦地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十指飞快结印。
哗啦~
附近千丈虚空分布的元气,顿时如受到吸引般,朝苏奕双手间的法印汇聚而去。
在凌云河、元恒等人好奇目光注视下,就见苏奕所凝结的那一枚法印,忽地腾空而起,滴溜溜旋转起来,飘洒出一片瑰丽缤纷的光雨。
没多久,法印忽地一变,化作一只活灵活现的灵雀,先是用鸟喙梳理了一下羽毛,而后扑棱一声振翅朝西北方向掠去。
这神妙的一幕,看得清芽两眼发光,脆声道:“苏奕哥哥,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一门和风水堪舆一道有关的秘术,名唤‘小灵雀引’,能够捕捉到天地山河间分布的诸般灵脉气息。”
“走,我们跟上。”
说着,苏奕已迈步朝那一只灵雀追去。
其他人也纷纷行动。
足足飞遁了半刻钟后,远处的灵雀忽地俯空而下,朝下方大山中掠去。
苏奕唇边浮现一抹笑意,道:“这云蟒山内,的确有灵脉分布,至于是否是绝阴灵脉,还要进一步查探。”
说话时,他们一行人并未耽搁,继续跟着那灵雀,来到了一片山涧处。
此地群峦叠嶂,雾霭弥漫,有一条溪流在山间蜿蜒而过,哗哗作响。
甫一抵达,众人就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
元恒乃是金鼋,精通水性,略一感应,浑身都一个激灵,道:“主人,此地水脉阴寒彻骨,绝非寻常之地。”
“这就对了,绝阴灵脉蕴生之地,必是天地间阴寒之气最重的地方。”
苏奕刚说到这,极远处山间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此地已被我‘元阳灵宗’封锁,尔等速速离开,否则,定斩不饶!”
“快滚!”
“再不走,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嘈杂的声音还在回荡,就见极远处掠来一群身影,有男有女,皆骂骂咧咧的,神色难看。
“这位朋友,远处发生了什么?”
凌云河拦住一个精瘦男子,问询道。
这精瘦男子原本有些不耐,可当感受到来自凌云河身上的气息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道:“回禀前辈,前方便是‘翠寒谷’,附近时常能采撷到一些灵药,可今日我等前来时,此地却被元阳灵宗的人霸占了,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
凌云河打断道:“元阳灵宗为何要封锁那里?”
精瘦男子一愣,摇头道:“这倒是不清楚。”
“走吧,去看看。”
苏奕当先朝远处行去,之前他以“小灵雀引”凝结出的灵雀,已飞向远处。
凌云河他们连忙跟上。
远远地,就见一座山谷出现,寒气笼罩,附近草木都凝结出一层冰霜。
山谷入口,立着一众强者,有男有女,皆气势非凡。
为首的是一名紫袍中年,正坐在一块岩石上饮酒,仪态悠闲。
当看到苏奕一行人的身影时,一个华袍青年顿时喝斥道:
“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吗,怎么还靠近过来,真当我元阳灵宗不敢杀人?”
其他人也都露出不耐之色,一个个杀气腾腾。
“奇了怪了,明知道我们元阳灵宗在办事,怎地还有人不怕死前来……”
那盘膝坐在岩石上的紫袍中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壶放下,目光看向了苏奕等人。
直至当看到凌云河时,紫袍中年先是一愣,旋即噌地起身,慌里慌张抱拳见礼道:
“元阳道宗黎怀彪,见过前辈。”
说话时,他额头直冒冷汗,心脏剧烈跳动,对方竟是一个聚星境存在!
而他们元阳道宗,最强大的太上长老,也仅仅只是聚星境而已。
那些原本神色不耐,喝骂苏奕等人的男女,全都傻眼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凌云河面无表情道:“你们元阳道宗好威风啊,这是要让我等从此地滚走?”
紫袍中年连忙道:“误会,这是一场误会,只怪那些弟子有眼无珠,还请前辈见谅。”
那些年轻男女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妙,一个个噤若寒蝉。
凌云河看了苏奕一眼,见后者并没有计较的打算,这才说道:“罢了,无知者无罪,你们且让开吧。”
紫袍中年松了口气之余,又不禁为难,道:“不瞒前辈,我元阳道宗正在山谷深处探寻一桩机缘,且宗主有令,让我等看守此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您看,能否改天再来?”
“这……”
凌云河目光看向苏奕。
这件事牵扯到一个修行势力的行动,若是硬闯,极容易惹出祸端来。
他虽不惧,可也想听听苏奕的主意。
苏奕淡淡的说道:“一块无主之地,谁都能来,元恒,你来开道。”
这元阳灵宗的做法,或许能唬住一般修士,可又怎可能唬得住苏奕?
“是!”
元恒直接站出来,浑身气息轰鸣,大步朝前行去,神色冷冷道:“我劝诸位还是让开为好,否则,小心性命不保!”
声音沉闷如雷,而元恒那一身的强横威势,也是如潮水般席卷而开。
紫袍中年等人彻底色变,万没想到,在明知道他们来自元阳灵宗的情况下,对方竟还敢硬闯!
这分明就是没把他们元阳道宗放在眼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玄煞雪蟒
元恒虽然只有辟谷境修为,但其本体乃是修道数百年之久的金鼋,底蕴之雄浑,远非一般的同境人物可比。
当他大步冲来,那紫袍中年等人无不色变。
倒并非是忌惮元恒,而是担心一旦动手,凌云河这等聚星境大人物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眼见这一场冲突即将一触即发。
猛地一道大喝声从翠寒谷深处传来——
“那凶物远非我等可敌!”
“走!快走!”
声音还在回荡,就见一片绚烂的遁光从山谷深处掠来。
六男三女。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赤袍男子,身影昂藏如山,威势慑人。
他们一行极速逃奔,模样都显得有些狼狈,似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得不逃。
直至来到山谷入口附近,赤袍男子等人才松了口气般,纷纷放缓了脚步,只是每个人神色间兀自残留惊悸之色。
“见过宗主!”
紫袍中年等人纷纷见礼,如见到救星般,同样也都松了口气。
赤袍男子,正是元阳灵宗宗主彦君山一位元府境大圆满存在!
在彦君山身边跟着的,皆是元阳灵宗的大人物。
其中一个身影枯瘦,身着藏青色长袍的老者,名叫赖长霄,乃是元阳灵宗硕果仅存的两位聚星境太上长老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
一袭赤袍,身影昂藏的彦君山目光一扫四周,当看到元恒和远处的苏奕等人时,眉头一皱。
紫袍中年当即上前,飞快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说了。
顿时,彦君山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远处的凌云河。
没办法,苏奕一行人中,凌云河这等聚星境修士,无疑最显眼。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彦君山沉声开口。
“大齐,天一剑阁凌云河。”
凌云河神色平淡开口。
彦君山露出一抹讶色,神色也微微有些凝重。
大齐,苍青大陆修行势力排名第二的国度。
而天一剑阁,则是大齐第一道统,据说有着一位灵道大修士坐镇,底蕴极强大。
搁在大夏境内,也称得上是一流势力。
“原来是天一剑阁的道友。”
彦君山略一思忖,就大手一挥,“都让开,让天一剑阁的道友过去。”
紫袍中年等人连忙退开。
“多谢了。”
凌云河微微见礼,而后和苏奕等人一起,朝山谷内行去。
在路过彦君山身旁时,这位元阳灵宗的宗主忽地开口,道:“凌道友可要小心了,这山谷深处虽有大造化,可也藏有大凶险。之前我等皆曾试图强闯其中,可却遭遇了一头极可怕的凶物的阻截,若非如此,也断不会就此返回。”
凌云河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至于苏奕,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彦君山等人。
事实上,彦君山等人也根本没有在意过他这个辟谷境年轻人……
直至目送苏奕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身影枯瘦的赖长霄这才说道:“宗主,你这是要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
彦君山眸子闪动,摇头道:“若那凌云河真的能够击杀那头凶物,夺得那一桩机缘,其实力必非同小可,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赖长霄道:“那宗主是何打算?”
彦君山思忖片刻,道:“凌云河他们既然知道,我们这些人就在附近,若无稳赢那一头凶物的把握,注定不会拼命,毕竟,他们必然会担心我们趁火打劫,趁机而入。”
赖长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彦君山似终于下定决心,道:“这桩机缘,我们元阳灵宗绝不能就此放手!”
他深呼吸一口气,下达命令,“黎执事,你把翠寒谷有机缘问世的消息,立刻传信给飞灵剑府、青玄刀宗、灵霞观这三大门派。”
“是!”
一个灰袍中年领命匆匆而去。
赖长霄皱眉道:“宗主,若让这三大门派掺合进来,恐怕会生出不少变数啊。”
彦君山道:“师叔也清楚,仅凭我们元阳灵宗的力量,根本吃不下这一桩造化,只有和其他三大门派一起联手,才有机会分一杯羹。”
顿了顿,他眸子泛起一抹冷色,道:“更何况,若凌云河他们万一真的走了狗屎运,夺得这桩机缘,那么我们也正好借那三大门派的手,来收拾凌云河等人!”
赖长霄眸子一亮,“驱虎吞狼?”
彦君山笑了笑,道:“那也得看凌云河他们是否有能耐夺下这一桩机缘了。总之,无论如何,这一桩造化,必须得有我们元阳灵宗的一份!”
……
翠寒谷。
越往深处,天地间的阴寒之气就越重,宛如白茫茫的雾霭般,飘散在虚空中。
那寒气直似刀锋般,刺得人肌肤生疼,遍体生寒。
到最后,元恒和清芽都不得不运转修为,才抵消掉那等阴寒之气的侵袭。
苏奕则似浑然不觉,行走阴寒雾霭中,浑不受任何影响。
凌云河也很轻松,他修为在聚星境,自然不惧这等阴寒之气。
路上,凌云河说道:“苏道友,我怀疑那元阳灵宗的修士,怕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将这山谷中的机缘带走。”
苏奕心不在焉道:“不必理会这些,他们若真有胆横插一手,杀了便是。”
抢夺机缘这等事情,他前世经历过不知多少,哪会不清楚,元阳灵宗那些修士的心思?
“杀了便是……”
凌云河呆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异样,“也是,对苏奕这等存在而言,哪可能会在意这些?”
“也不知道当苏奕抵达大夏,以他的性情和实力,又该掀起怎样的波澜了。”
凌云河暗自感慨。
足足盏茶时间后。
苏奕忽地顿足,目光望向远处。
这里已经是翠寒谷深处,三面环山,山势皆高耸入云霄,虚空被白茫茫的阴寒雾霭笼罩。
轰!
猛地,一片幽蓝的寒气从雾霭中掠出,犹如闪电般,朝立足在最前方的苏奕笼罩而去。
肉眼可见,随着这片幽蓝寒气掠来,附近虚空中漂浮的雾霭骤然冻结凝固。
凌云河等人瞳孔骤然一缩,毛骨悚然,浑身气血的运转都遭受影响,变得滞涩,扑面的寒流,简直像要把人冻成冰块!
若不是他们皆早已运转修为,仅仅这一击,就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重创。
“绝阴寒煞?果然,此地定有绝阴灵脉分布!”
苏奕却露出一抹笑意。
他袖袍一挥。
轰!
五行道韵中的“火行之力”化作一股匹练般的霞光,横空而起,直似滔滔熔浆般,爆绽出焚天般的灼热毁灭气息。
肉眼可见,那一片幽蓝寒流发出嗤嗤的爆鸣声,眨眼间而已,就被肆虐的火焰蒸发一空。
附近那冻结般的阴寒雾霭,也随之融化,溃散一空。
远处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就见前方路上,一座通体漆黑的山体呈现出来,山体底部,则是一个洞窟的入口。
而在洞窟前,盘绕着一头雪白巨蟒,头颅似岩石般大小,瞳孔幽蓝,庞大如水桶般的躯体上,雪白的鳞片熠熠生辉,弥散出一阵阵幽蓝阴寒的霞光。
“上古异种,玄煞雪蟒!”
凌云河脸色微变。
这是异种极强大的妖物,天生掌控阴煞之气,拥有道行的玄煞雪蟒更是可怕,在同一境界,足以轻易杀死人类修士。
眼前这一头玄煞雪蟒,明显已修炼了不知多少年,一身气息森寒可怖,足以媲美聚星境强者!
元恒身为妖类,自然感受最深,当看到那玄煞雪蟒时,它内心都有压抑窒息般的惊悚感。
这绝对是一头大妖!
最可怕的是,对方还未真正化形,气息就已那等恐怖,让人都不敢想象,当其化形后,又该拥有何等强大的威势。
清芽似是无知无畏,漂亮的眸瞪大,惊叹道:“好漂亮的大蟒蛇呀!”
“漂亮吗,比它这一脉的老祖宗‘冰螭’还差了太多。”
苏奕淡然开口。
冰螭,上古真灵神兽“螭龙一脉”的强大生灵。
螭龙一脉,有火螭、冰螭、雷螭三大族系。
其中,雷螭是螭龙一脉正统,也被视作纯血螭龙,名列“诸天真灵神兽”之内。
前世时,苏奕为炼制一味丹药,曾生擒过一头纯血螭龙,让对方乖乖献出了百斤灵血,哪会不清楚螭龙一脉的事宜?
而眼前这玄煞雪蟒,仅仅只是螭龙一脉中冰螭族系的一个异种而已,血脉驳杂,远远逊色于纯血冰螭,更遑论去和真正的螭龙比较了。
苏奕此话一出,就见远处那盘绕在洞窟入口的雪白大蟒,猛地将一对猩红的瞳孔望过来,如锋刃般锁定苏奕,蛇信吞吐,竟发出一道清冷沙哑,带着丝丝独特磁性的女子声音:
“辟谷境修为的小家伙而已,口气可着实不小,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莫要逼迫我破戒杀生。”
它躯体缓缓盘旋,蛇首昂起,雪白的躯体泛起幽蓝雾霭,猩红的眸似宝石般剔透,神秘而慑人。
清芽哇地一声叫出来,两眼发光:“这漂亮的大蟒蛇,原来是一位小姐姐!它若蜕化人形,那该多漂亮?”
众人:“……”
玄煞雪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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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参悟阴之道韵
清芽的心思和想法,无疑和一般人不一样。
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似这等妖类,血脉驳杂,先天底蕴不足,多亏有那绝阴灵脉力量的帮助,才让它能够在这些年里修炼到这等地步,凭它自己想要化形……比登天还难。”
“小辈,就你那辟谷境修为,也敢小觑我?”
玄煞雪蟒气息变得慑人起来,鲜红的瞳孔发起恼羞、愤怒、惊疑等神色。
“大蟒蛇小姐姐别生气。”
清芽连忙安抚道,“若是苏奕哥哥说错了,你可以指出来的。”
玄煞雪蟒:“??”
出乎意料的是,它沉默片刻,说道:“你那苏奕哥哥说的不错,我在这三百年中,的确是凭借绝阴灵脉的力量,才修炼到了如今这等地步。并且,我也自知化形无望,否则,早摆脱这副躯壳,云游而去了。这……没什么好掩饰的,”
那带着丝丝磁性的沙哑声音,不由带上一抹怅然。
清芽同情道:“大蟒蛇小姐姐别气馁,道书上说,天无绝人之路,世无绝对之事,对我辈修士而言,更要坚信这大道之上,必有变数与契机,所谓穷则变,变则通,便是此理。”
这番话,倒是引起元恒的共鸣,感慨道:“当初我在清澜江之下潜修近六百年时间,虽积累下庞大雄浑的根基,却苦苦无法化形,成为一名真正的妖修,在我都已快要对求索大道心灰意冷时,主人出现了,赐予我化形之术,传授我修行秘法,而我的人生,也从此发生‘逆天改命’般的变化!”
说到最后,眉梢间已尽是激动和感激。
不是妖类,无法体会想要化形是何等艰难的一桩事情。
越是天赋和血脉强大的妖类,能够化形的机会就越小,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你的主人是谁?”
远处洞窟旁,玄煞雪蟒动容。
“自然是我苏奕哥哥。”清芽脆声说道。
“你?”
玄煞雪蟒愣住,似难以相信。
苏奕淡淡道:“信与不信,都无所谓,现在你若乖乖带我们去那绝阴灵脉埋藏之地,事成之后,我不介意赐你一个化形的机会。”
玄煞雪蟒明显激动起来,雪白如玉石般的庞大躯体不断盘绕,一对鲜红的瞳孔,明灭不定。
见它久久不语,清芽不禁焦急了,道:“大蟒蛇小姐姐,你倒是快答应啊,苏奕哥哥乃是神仙般的人物,拥有不可思议的手段,能得他指点,你便是想化形失败都难。”
苏奕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听着像在激将呢?
若是这玄煞雪蟒化形失败,岂不是全都怪我头上了?
“道友,修行之道,讲究一个缘法,今日你能够遇到我等,何尝不是一桩缘法?契机就在眼前,若错过,怕是将抱憾终身。”
凌云河也不禁开口。
他看得出,这玄煞雪蟒和其他妖类不同,身上并无凶厉嗜杀的气息,反倒自始至终,都显得克制而有礼。
这也正是凌云河主动出声相劝的原因。
“跟我来吧。”
终于,玄煞雪蟒做出了决断,身影逶迤而行,进入了那洞窟内。
苏奕一行人跟随其后。
洞窟内幽邃曲折,寒气如潮,一般修士纵使全力运转修为,怕都难以扛得住。
对苏奕他们而言,倒谈不上什么。
很快,在玄煞雪蟒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前。
水池中弥漫着雾霭似的寒气,当抵达这里,清芽和元恒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都泛起一层幽蓝的冰霜。
“你们莫要再靠近了,否则,必会冻伤大道根基。”
苏奕随口道。
清芽和元恒当即止步。
“这水池之下,便是绝阴灵脉所在。”
玄煞雪蟒开口道,“你们……是打算将其挖掘带走?”
苏奕道:“这灵脉价值虽惊人,对我而言,却谈不上什么,我此来,是要借助此地的极阴之气,参悟大道。”
绝阴灵脉蕴生之所,必是天地至阴之地!
对苏奕而言,在此修行,就如找到了一把开启“阴之道韵”的钥匙,足可轻而易捕捉到阴之道韵的痕迹!
诚然,前世的时候,苏奕掌握着数不尽的大道奥义,其中便有阴之大道。
可转世之后,前世所掌握的力量、大道早已不存,仅剩下前世的阅历和经验。
故而,参悟道韵时,也需要一个“入门”的过程,需要从天地间分布的大道痕迹中,感悟到那等大道奥义才行。
当然,只要入门,以他前世的阅历和经验,根本不必再偶参悟,便可将“阴之道韵”完整的奥义尽数了然于心。
剩下的,便是一遍遍打磨和锤炼这等道韵力量了。
“参悟大道?”
玄煞雪蟒疑惑,它在此盘踞三百年之久,除了借助绝阴灵脉淬炼出一身道行外,可并未感悟到什么大道奥妙。
凌云河他们也怔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苏奕原来并不是为绝阴灵脉而来。
苏奕没有解释,他一向懒得在“解释”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
“诸位且在此等候。”
说着,苏奕迈步,凭虚盘膝坐在了那一方水池上空,那颀长的身影,顿时被白色的阴寒雾霭笼罩,眉梢和发丝都覆盖上冰霜。
玄煞雪蟒见此,鲜红的瞳孔不由泛起一抹复杂之色,这家伙就不担心自己趁此机会偷袭?
凌云河瞥了玄煞雪蟒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或许是苏奕故意为之,就如一桩考验,若玄煞雪蟒敢心存歹念,注定必死无疑。
反之,它则可以在“化形”上得到来自苏奕的指点。
它究竟会作何抉择,就看它自己了。
凌云河可不会越俎代庖,去揭破这一点。
时间点滴流逝。
玄煞雪蟒一直没有动作。
清芽则有些无聊了,忍不住脆声道:“大蟒蛇小姐姐,你三百年来都在此地修行,就不感到枯燥和无趣么?”
玄煞雪蟒的目光看过来,落在清芽身上时,眼神也泛起一丝柔和之色,道:“修行问道,本就当守住一颗道心,耐得住寂寞,我有志于求道,自然不会感到无聊。”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名白问晴,不是大蟒蛇小姐姐。”
“噢~”
清芽笑嘻嘻道,“以后我叫你白姐姐好了。”
玄煞雪蟒嗯了一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清芽脆声道:“清芽,清澈的清,豆芽的芽,小时候别人都叫我小豆芽,现在反倒没人这般叫我了。”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
一人一蛇,竟是相谈甚欢。
这一幕,看得元恒一阵感慨,清芽这少女好像天生有一种亲和力。
无论是主人,还是这玄煞雪蟒,她似乎都能聊得来,且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根本不知敬畏为何物。
凌云河却见怪不怪。
在宗门时,清芽就是这样的性情,无论是那些大人物,还是那些身份远不如她的弟子,乃至于山上的飞禽走兽,都乐意和清芽相处。
凭虚盘坐的苏奕,神色恬淡,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
翠寒谷附近。
时间流逝,以彦君山为首的元阳灵宗等人,皆在等待。
“宗主,那天一剑阁凌云河一行人已经去了近两个时辰,可直至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是否要去看一看?”
紫袍中年低声问道。
其他人也都等的有些不耐了。
关键是,从苏奕一行人进入山谷深处后,至今没有一点动静,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被那一头凶物杀死了,还是早已将那一桩机缘抢夺到手。
彦君山沉吟道:“再等等看。”
就在此时,赖长霄眉毛一掀,道:“那三大宗门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
嗖!嗖!
远处虚空中,掠来两道遁光,分别化作一个银袍玉扇中年,一个宫装美妇。
这两道身影一现,强大的气息就瞬间笼罩附近区域,周围的阴寒雾霭,都被他们的气息逼退,压的元阳灵宗一些修为稍弱的弟子喘不过气来。
“飞灵剑府太上三长老邱默池,大长老练冷月!”
那些元阳灵宗的传人,认出了来者身份,皆不由暗自一惊。
大夏疆域划分为十三州。
靠近这云蟒山附近的,便是十三州之一“天南州”。
在天南州境内,足有十多个修行势力。
而飞灵剑府,则可稳居前五席位。
眼前这两位,可都是天南州飞灵剑府的顶尖大人物,邱默池拥有聚星境初期修为,练冷月则有着元府境大圆满的道行。
别看只两人,可那等威势,绝不容小觑了。
须知,在场那些元阳灵宗的修士,也仅仅只有赖长霄一人有着聚星境修为而已。
“两位道友有请了。”
元阳灵宗宗主彦君山则笑着迎上去,与这两人寒暄起来。
很快,虚空中一阵轰鸣,极远处地方,有一道雷霆般的刀光呼啸而来,倏尔之间,就已来到场中。
就见刀光一闪,出现一个灰衣负刀男子。
这男子长发披散,神色淡漠冷厉,他一现出,澎湃的刀气,冲天而起,割裂长空,把头顶云雾,都劈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青玄刀宗,‘狂雷刀君’启冲子!”
场中一阵骚动,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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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敌袭
启冲子!
看到此人,就是彦君山瞳孔也骤然一凝,似没想到,青玄刀宗会派这样一位狠角色前来。
飞灵剑府太上长老邱默池、大长老练冷月二人,也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之色。
这可是天南州极负盛名的聚星境刀修,哪怕在青玄刀宗,都举足轻重,地位崇高。便是放眼天南州,能是其对手的人,都屈指可数。
此人曾在落星江畔,一刀断江分流,被称作天南州最顶尖的刀修之一,有狂雷刀君的美誉。
“不知刀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彦君山迎了上去,心中颇有些微妙。
他本以为,青玄刀宗最多来一两个聚星境人物,没想到却竟把启冲子这等顶尖人物派来了!
要知道,在聚星境层次,无论是飞灵剑府的邱默池,还是他们元阳灵宗的赖长霄,比之启冲子都要稍逊一些!
“我听闻此地埋藏有绝阴灵脉,而我恰好需要此物来淬炼道行,故而亲自赶来。”
启冲子神色淡漠开口,言辞是金戈交鸣,杀伐气惊人。
他负刀而立,一下子成为全场的焦点。
“哈哈,此次有刀君相助,我等定可以将那一道灵脉拿下!”
彦君山笑容爽朗。
“那就行动吧。”
启冲子明显不想再耽搁时间。
“刀君稍等,还差灵霞观的道友还不曾抵达……”
彦君山刚说到这。
哗啦!
就见远处虚空中,如翻涌起惊涛骇浪,一道身影踏浪而来,气势磅礴,声势惊人。
很快,那人凭空一掠,飘然落在场中。
此人一身白袍,上面绣绘着复杂的云纹,双瞳闪耀璀璨的金色电芒,举手投足间,有气吞山河,霸天绝地之势。
他一降临,不知多少人呼吸猛地一窒,脸色骤变。
而彦君山、赖长霄等人,也都露出惊色。
“千……千绝真人!”
有人失声叫出。
千绝真人。
灵霞观最年轻的一位聚星境强者,他仅仅用了短短十年时间,便从元府境踏入聚星境,天赋之盛,道行之深,轰动整个天南州。
而尤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早在元府境时,千绝真人便跻身“天南州元府榜”第七位,同样也是榜单前十名中,最年轻的一个。
不夸张的说,在许多修士心中,千绝真人就如一个传奇,耀眼如天上星辰。
“这家伙怎么来了……”
彦君山心中沉重。
一个狂雷刀君启冲子,就已让彦君山感到压力。
而千绝真人的到来,让彦君山彻底意识到,这次就是抢下那一道绝阴灵脉,在瓜分这桩机缘时,他们元阳灵宗怕也占不了大头……
“本打算驱虎吞狼,谁曾想,却有可能是引狼入室啊!”
彦君山心中一叹。
不过,嘴上他则笑着开口,道:“彦某见过千绝真人。”
一袭云纹白袍,气势磅礴霸道的千绝真人一扫在场众人,这才将目光看向彦君山,道:“彦宗主,你先介绍一下情况,然后我们立刻行动便是。”
他的声音宛如滚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一双瞳孔内似有无穷闪电在跳跃,极为慑人。
“也好。”
彦君山痛快答应,很快便把整件事叙述一遍。
“天一剑阁凌云河?一个大齐的聚星境人物,也敢来凑热闹,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青玄刀宗的启冲子冷哼。
天一剑阁在大齐,堪称第一修行势力。
可很显然,启冲子根本不在乎。
“既然两个时辰前,他们就已进入这翠寒谷深处,要么已经死在那一头玄煞雪蟒口中,要么已夺得机缘,无论那种情况,我们都必须尽快行动才行。”
千绝真人眸光如电,冷声开口。
“若遇到凌云河等人,该如何处置?”
飞灵剑阁的邱默池问道。
“要么死,要么交出机缘。”
说着,千绝真人已率先朝翠寒谷深处掠去。
其他人见此,皆不再迟疑,展开了行动。
临走前,彦君山只带了赖长霄和四位元府境修士,其他人皆被留下来,把守入口。
……
洞窟深处。
苏奕凭虚坐在水池上空,神色恬静,寂然不动。
其心神沉浸在一种玄妙的感悟中。
对他而言,在元道之路,需参悟和掌控九种道韵。
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阴、阳、风、雷。
九种道韵彼此交融,则可称作是三种绝品道韵,分别是五行、阴阳、风雷。
这便是“修五行、炼阴阳、化风雷”!
这也是为何,当苏奕听闻这云蟒山中藏有“绝阴灵脉”的消息后,会毅然选择探寻一番的缘由。
“有人来了。”
忽地,玄煞雪蟒出声,“我去看看。”
说着,已朝洞窟外掠去。
“清芽,你和元恒道友一起守在此地。”
凌云河吩咐了一声,也转身跟了出去。
洞窟外。
远远地,彦君山一指那洞窟入口,道:“诸位且看,那绝阴灵脉就藏在其中。之前我等前来时,此洞窟入口盘踞着一头极可怕的玄煞雪蟒,我等联手,也不是它的对手……”
说到最后,彦君山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此地并没有战斗痕迹,并且那玄煞雪蟒也不见了,难道说那凌云河一行人已经进入那洞窟深处了?”
邱默池沉吟道。
其他人也都有些疑惑不已。
就在此时——
通体雪白的玄煞雪蟒掠了出来,鲜红的瞳孔一扫远处众人,不由微微一缩。
好多聚星境修士!
“诸位,那凶物出现了!”
彦君山等人心中一凛,警惕起来,这凶物的实力,可要比一般的聚星境人物都可怕!
而还不等彦君山他们反应,凌云河的身影也随之从洞窟深处掠出。
“麻烦了!”
当看到附近的情形时,凌云河心中一沉,眉宇间尽是凝重。
在场之中,仅仅聚星境人物,便有四位,且其中两人身上的气息,让凌云河都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危险感。
除了这四人,尚有其他一些元府境修士!
“凌道友,你怎地和这凶物厮混在一起了?”
彦君山瞪大眼睛,差点不敢相信。
之前时候,他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凌云河竟然和那玄煞雪蟒混迹在了一起,这无疑太不可思议。
其他人也都怔了怔,神色各异。
“诸位,此地机缘已被我等占据,还请回吧。”
凌云河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你就是那天一剑阁的凌云河?给你一个机会,带你们的人立刻从此地滚走!否则,必摘你首级!”
千绝真人言辞霸道,威势慑人。
狂雷道君启冲子抚摸着下巴,眼睛盯着玄煞雪蟒,道:“这头玄煞雪蟒道行不俗,待会便由我来擒下,带回去镇守山门也好。”
彦君山喟叹一声,道:“凌道友,眼下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哪怕你和那凶物联手,也注定挡不住我等,听我一句劝,还是赶紧离开吧,否则,一旦动手,此地……怕是又要多几具枯骨。”
凌云河脸色难看,眼下的苏奕,正在感悟大道的关头,若被这些家伙闯进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必和他们废话,动手便是。”
玄煞雪蟒开口了,语气冰冷,雪白的躯体泛起如烟似雾般的幽蓝神辉,一股恐怖的妖气,也随之弥漫而开。
嗤!
它张口喷出一片幽蓝寒气,朝启冲子笼罩而去。
显然,刚才启冲子那番话,激怒了它。
“以卵击石!”
启冲子冷哼,背后长刀掠起,被他抓在手中,猛地一斩。
轰!
白茫茫的刀光,带着漫天银灿灿的狂雷斩落,毁灭般的气息,随之席卷而开。
肉眼可见,在这一刀之下,幽蓝寒气被轻而易举轰得溃散,而那刀气余势不减,朝玄煞雪蟒斩去。
“去!”
玄煞雪蟒张口一吐,一枚布满幽蓝冰霜的骨剑掠出,横空挡住了这一刀。两者碰撞,迸溅出滚滚力量波动,附近岩石草木皆轰然粉碎崩灭,地面都被凿出如蛛网般的裂痕。
“好孽畜!今日定当将你活擒带走,无论是谁,都休想阻拦!”
启冲子大笑一声,手握长刀,横空杀来。
“凌云河,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便来摘你首级!”
几乎同时,千绝真人冷哼一声,掠空大步冲来,他袖袍鼓荡,探出一只右手,挥拳如擂天鼓般,猛地朝凌云河砸去。
轰!
虚空震荡。
这位灵霞观最年轻的聚星境强者,道行竟强横之极,寥寥一拳,尽显霸天绝地的威势。
凌云河自不会退缩了,袖袍一挥,四把道剑横空而起,化作四象之阵,剑气森森,激射斗牛,与之遗憾。
轰隆~
一刹那,大战爆发。
这是聚星境强者之间的厮杀,那等威能岂是寻常?
就见附近山岳震颤,草木成灰,原本覆盖在这片山谷上空的阴寒雾霭,都被肆虐的力量洪流扫荡一空。
仅仅须臾间,凌云河与玄煞雪蟒皆遭受到压制,相形见绌。
实在是,他们各自的对手,皆是大夏天南州顶尖的聚星境强者,一个比一个强横和可怕。
而见到这一幕,彦君山踌躇满志大喝道:“一起上,解决了他们,绝阴灵脉便是我们的!”
话音刚落。
赖长霄已率先出动,朝凌云河扑杀过去。
飞灵剑阁的邱默池则朝玄煞雪蟒杀去。
一下子,凌云河与玄煞雪蟒彻底陷入劣势中,处境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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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苏奕生气了
之前时候,一对一的情况下,凌云河、玄煞雪蟒便不是千绝真人和启冲子的对手。
而现在,随着赖长霄和邱默池这两位聚星境强者加入进来,让他们一人一妖顿时陷入以一对二的不利处境中。
很快,凌云河便负伤累累,鲜血染身,极为狼狈。
再看玄煞雪蟒,那雪白的躯体上也出现许多触目惊心的道伤,血淋淋的直淌血。
凌云河暗叹一声,他和玄煞雪蟒都已尽力,可很显然,注定已支撑不了多久了。
“孽畜,你还能挣扎到何时?过来吧!”
战斗中,启冲子仪态张扬,发出震天的大笑声,猛地探手一抓。
轰!
漫天银灿灿的雷霆闪电凝聚,化作一只足有十丈范围的雷霆大手,狠狠压迫而下,欲将玄煞雪蟒活擒。
玄煞雪蟒早已负伤严重,面对这一击,鲜红的瞳孔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和失落。
今日,它本以为苦苦等待多年的一个化形的机会,就将垂临自己身上。
哪曾想到头来,化形的契机还没来临,一场厄难却先来临了……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玄煞雪蟒内心灰暗。
眼见它就要被擒,蓦地——
一道蕴含怒意的冷哼响起:
“蝼蚁般的东西,也敢惊扰我苏某人悟道,找死!”
声音如清越的剑吟,轰然在天地间炸响。
而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洞窟入口,探手一拍一拂。
一拍之力,化作一片清色霞光席卷,势如破竹般,凿开那一只朝玄煞雪蟒笼罩而下的雷霆大手。
轰!
雷芒爆绽,光雨飞散。
启冲子瞳孔骤然一凝。
玄煞雪蟒都怔住了,原本心死如灰的它,当看到救自己的竟然是那辟谷境青袍少年时,都差点以为是在做梦,凭生不真实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
苏奕那一拂之力,则激射出一道清色剑虹,凭空一闪,便出现在凌云河身前。
这一瞬,千绝真人轰出的一道霸天绝地般的拳劲,以及赖长霄手中挥击的一柄玉尺,皆被这一道清色剑虹轻易击溃。
轰隆!
烟霞激荡,乱流翻滚。
千绝真人和赖长霄皆吃了一惊。
而凌云河看到苏奕的身影时,不禁笑了,浑身都变得轻松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看似只辟谷境修为的苏奕,其真正的实力是何等的恐怖!
就如现在,他一个人,一刹那,掀翻一场大战的局势!
战斗出现短暂的中止。
所有目光都齐齐看向了洞窟入口处的苏奕。
“嗯?辟谷境?”
启冲子讶然,掌指握刀,威势慑人。
“这……”
赖长霄惊疑,眉头皱起。
“此人是谁?”
千绝真人眸子如电,神色间杀机萦绕。
“和凌云河一伙的,我本当他只是天一剑阁的后辈,没曾想,实力倒是很了不得。”
彦君山惊疑不定道。
“有些意思。”
邱默池衣袍鼓荡,猎猎作响。
练冷月等五位元府境角色,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个辟谷境少年,转眼间逆转局势!?
这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
“你们且退下,这些混账,由我来解决。”
苏奕迈步走出洞窟,目光冰冷,宛如万载冰窟上肆虐的寒风,冻彻天地。
饶是苏奕拥有前世的阅历和心境,这一刻也罕见地动怒了。
事实上,这也算是苏奕觉醒前世记忆以来第一次动怒。
以前时候,哪怕是在玉京城和苏弘礼对决,都不曾让他心绪产生过多少波动。
原因很简单,之前,他正处于悟道的关键时刻。
不曾想,却被打断了!
这对一直视修行如己命般的苏奕而言,这自然让他无法容忍。
“大言不惭,老夫便来试试,你这辟谷境小家伙,哪里来的狗胆,敢这般狂吠!”
飞灵剑阁邱默池冷哼,舌绽春雷。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如烟尘的光影,不可思议的出现在苏奕身前,手中一柄蛇形古剑,朝苏奕刺去。
这蛇形古剑镌刻着神秘诡异的符文,气息阴森慑人,挥动时,有一条黑色蛇魂从剑体浮现,带着撕裂神魂般的凶气,极为可怕。
灵蛇魔剑!
这是飞灵剑阁顶级元道灵兵之一,其上淬有剧毒,可腐蚀血肉,侵蚀神魂。
就这一击,邱默池展现出的道行,就胜过那大楚妙华夫人一筹,端的是狠辣无边。
“蝼蚁罢了。”
苏奕眸光冷冽而淡漠,不悲不喜,随手抬起手指,一指点来。
“小东西,你上当了。”
见到苏奕一指击来,邱默池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就见灵蛇魔剑刹那间而已,一分为三,化作三柄古剑,每一柄都带着森寒歹毒的气息。
刹那间,就如三位聚星境人物一起联手,分别朝苏奕杀去!
“小家伙,你终究太年轻,却不知道,我邱默池行事,向来讲究一个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邱默池眼中尽是冷笑。
他此刻所施展的,名叫“飞灵幻影剑”,乃是飞灵剑阁三大镇派剑诀之一。
据说飞灵剑阁的祖师施展这门剑诀时,可以幻化出九道如若凝实的剑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防不胜防。
最重要的是,每一道剑影在短时间内,都可以爆发出和本尊相差无几的力量!
邱默池虽没有如此威力,但幻化出两道剑影,在同境界中已堪称可怕。
苏奕神色波澜不惊,也并未变招,任由另外两道剑影刺中他,而他依旧一指平平击出,点在了灵蛇魔剑上。
咔嚓!
邱默池笑容猛地凝固。
就见灵蛇魔剑猛地发出一声剧烈哀鸣,从剑尖开始,寸寸崩断。那股凌厉无匹的指力,顺着剑体,一路向邱默池冲去。
噗!
邱默池的身形,节节暴退,在空中洒出一串血珠。先是身上的防御法器和护体力量如纸糊般炸开。
紧接着,他躯体上下如被巨锤砸中的瓷器般,猛地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苏奕愠怒之下的一击,岂是寻常可比?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实则宛如神山砸落般,蕴积着无坚不摧般的强横力量。
那等威能,远不是邱默池这等角色能够抗衡!再看邱默池施展的那两道剑影刺在苏奕身上,只发出叮叮两声,似撞在坚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上。
这两道剑影本就是幻化出来,遭受阻挡后,很快便溃散无踪。
一指,破灵蛇魔剑,碎邱默池躯壳,而苏奕,毫发无损!
那摧枯拉朽的霸道血腥一幕,当即震撼全场。
“这……”
无论是彦君山、赖长霄,还是启冲子、千绝真人等人皆心中一震,脸色骤变。
邱默池也算是天南州境内的一流人物,老牌聚星境强者,没想到,却连一个辟谷境少年的一指之力都没挡住!
这简直骇人听闻。
玄煞雪蟒看到这一幕,鲜红的眸都瞪得滚圆,这……这是辟谷境修士的力量?!
唯独凌云河见怪不怪。
目睹苏奕斩杀妙华夫人等人的一幕幕后,早让凌云河意识到,苏奕这等存在,根本不是常理能衡量!
纵使是那世间极强大的妖孽人物,怕也没多少能和苏奕相比。
嗖!
一道黑影,忽然从血雾中闪出,现出邱默池的身形。
只不过他此时只剩下一道神魂了,满面惊骇后怕之色。
“没死?”
苏奕眉头微皱。
他有些低估大夏的聚星境修士了,这些老家伙,实力未必多强,但手中的保命手段却不少,远不是其他国度的修行者可比。
“一缕神魂而已,还能撑到几时?”
苏奕一步踏出,百丈虚空,在他脚下,宛如不存在般,恰似缩地成寸,瞬间移到邱默池身前,再次一指碾压而来。
“救我——!”
邱默池狂吼一声,神魂力量沸腾如燃似的,转身逃避。
“一齐出手。”
赖长霄大喝一声,一掌遥遥拍出。
轰!
三丈范围的掌印,带起滔天的金光。
“斩!”
启冲子暴喝。
就见一道带着漫天雷霆的刀气,横过长空,直似一片雷霆洪流席卷长空,肃杀恐怖,充斥无边毁灭气息。
狂雷灭空刀!
启冲子赖以成名的绝学,融入狂雷道韵,以聚星境中期修为施展,一刀之下,宛如雷君发怒。
而与此同时,千绝真人猛地一拳打出。
轰!
虚空直似塌陷一个巨大漩涡,乱流飞溅,爆鸣如雷,一股霸天绝地般的拳势顿时充塞天地间,刚猛无量。
千绝太武拳!
千绝真人的道号,便是由这门古老的拳道传承搏杀而来,拳如大千,霸绝乾坤。
三尊聚星境强者一起联手,威力顿时惊天动地!
“好强!”
彦君山倒吸凉气,和他一样的练冷月等元府境修士,仅仅观望着,就遍体生寒,呼吸困难。
他们也根本不够资格掺合进去,否则,必会被那等战斗力量压制,遭受到极可怕的冲击。
这一刻,就是玄煞雪蟒和凌云河都不禁色变,一眼看出,那些聚星境强者,都已动用杀招。
“我苏奕要杀的人,天上地下,无人可阻!”
面对这等可怕的围堵阻截,苏奕神色淡漠如旧。
声音还在飘荡,他那颀长的身影已经猛地一展,凌空踏步,主动迎上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土鸡瓦狗 弹指可灭
赖长霄那三丈范围的金色掌印,率先镇压而来,压迫得虚空轰鸣作响。
苏奕看也不看,随手袖袍一挥,一道清色手印,凌空拍击而出。
砰!
带着重重金光的巨掌,猛的爆裂开来,宛如琉璃被重锤击中,瞬间破碎。
而清色手印,横绝长空,带着无可匹敌的霸气,凌空砸向赖长霄。
“嗯?”
赖长霄脸色狂变,接连打出数枚秘符。
这些秘符里面,都封印着‘六丁镇守印’,足以抵挡聚星境全力一击。但在清色掌印面前,就听砰砰砰一阵爆鸣,这些秘符力量皆炸开,尽数被碾碎。
那等无坚不摧般的威能,让赖长霄彻都不禁胆寒,猛地一咬牙,取出一枚紫金色秘符,狠狠催动。
轰!
虚空紫金色神辉爆绽,映现出现一尊神祇般的虚影,脚踏山河,伟岸耀眼。
这神祇虚影带着至刚至强,势大无量般的威势,刚一出现,便一掌拍出,与清色手印撞击在一起。
轰!!
虚空爆鸣,惊天动地,到最后,那神祇虚影和苏奕的清色掌印,皆齐齐消弭溃散。
“该死!这可是我元阳灵宗镇派秘符,是祖师当年留在宗门内的五枚‘法相灵尊符’之一,足可抵挡聚星境大圆满存在的全力打击,怎可能会被一击轰破?这名叫苏奕的小东西怎会如此强大?”
赖长霄脸色难看,又是心痛又是吃惊。
而这时——
启冲子的狂雷灭空刀,以及千绝真人的千绝太武拳,纷纷杀到。
就见苏奕同样一刀、一拳打出。
骈指如刀斩出时,刀气如万古青霄,空灵超然,于虚空中一扫。
咔嚓咔嚓!
启冲子那带起漫天狂雷的霸道一刀,被硬生生劈得七零八落,溃散如潮。
握指一拳打出时,拳劲如远古神祇抱起域外神山狠狠砸下,同样至刚至阳,但是和千绝真人的千绝太武拳不同,苏奕这一拳,有打破天地牢笼,无可阻挡的大势。
当两拳碰撞,那片虚空轰然爆鸣,掀起滚滚力量乱流,而千绝真人则被震得身影一晃,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
再看苏奕,破开这重重阻截后,身影已破空杀到邱默池身前。
一如之前般,一指点出。
“不——!”
邱默池眼中浮现疯狂不甘之色。
明明那三位聚星境强者一起联手,搁在天南州境内,足可轻易横行,可现在,却都没能挡住苏奕的攻伐!以至于此刻,让他面对苏奕这一击时,都完全没有了躲避的机会。
噗!
邱默池的神魂猛地一颤,凌厉如剑的指力将他神魂直接震碎,凌空炸裂开来,魂飞魄散。
全场死寂!
赖长霄、启冲子、千绝真人神色阴沉,他们三位一起全力出击,却都没能阻止苏奕,谁能不惊?
远处的练冷月、彦君山等元府境修士,更是目瞪口呆,被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心神颤栗。
那可是邱默池!
飞灵剑阁屈指可数的聚星境人物,纵横世间近百年,便是同样境界的强者,想要击杀他,都难上加难。
这样一位老牌大人物,却先是被击碎躯壳,现在连神魂也被抹杀了。
而苏奕,仅仅只是辟谷境修为!
玄煞雪蟒彻底呆滞在那。
之前对于苏奕是否有能耐指点她化形,她还将信将疑,可现在,目睹这一幕幕,她忽地想起清芽说过的话。
“苏奕哥哥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能得到他的指点,你便是想化形失败都难。”
现在想来,玄煞雪蟒终于明白,清芽这番话,倒并非完全是假,若不是拥有堪比天上仙人的手段,一个辟谷境少年,哪可能杀聚星境如杀鸡宰猴?
便是凌云河,内心也翻腾不已。
苏奕此时的力量,比起在天澜河上灭杀妙华夫人等人,明显要强大了一大截!
毕竟当时他的对手只有妙华夫人一个聚星境强者,哪里像现在,所面对的,是足足四位!
并且,每一个的道行都要比妙华夫人强大许多!
邱默池的死,俨然成为了苏奕之前所说那句话的注脚。
那就是,他苏奕要杀的人,天上地下,无人可阻!
“看来,这次我们遇到了一个妖孽般的对手,而这种人的实力,远不是他所拥有的修为可以衡量,两位,且与我一起,全力一搏如何?”
启冲子目光凝重,冰冷开口。
“自当如此。”
赖长霄和千绝真人一起点头。
最近数年,整个苍青大陆上出现了许多来历陌生,而又强大如妖孽般的角色。
在大夏境内,也涌现出过许多类似的角色。
这一刻,赖长霄、千绝真人他们,无疑也把苏奕视作了这种角色。
“一起联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弹指可灭。”
远处,苏奕眼神冷冽淡漠。
“狂妄!我就看你,怎么弹指灭我!”
启冲子眸光一冷,刀气猛地暴涨,连虚空都现出道道裂痕,狂暴的雷霆轰鸣之音,随之响彻天地间。
哧啦!
他一步踏出,手中长刀斩出,一片匹练般的雷霆刀气,横越长空,从四面八方,向苏奕围杀。
八荒狂雷刀!
这是启冲子压箱底的刀法,冠绝天南州当代刀修之术。
当从启冲子手中施展出来,宛如天雷从天而降,笼罩八荒六合,仿似在这一刀之下,万物皆难逃被毁灭的下场。
那等威势,远超之前他所施展的狂雷灭空刀。
而苏奕却露出一抹讥诮之色,随手一指斩出。
到了他这等境界,举手投足,都有不可思议的大道神韵。
这一指,看似简单,实则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体现。
轰隆!
如果说,启冲子的刀气,是从天而降的滚滚天雷。
那么苏奕这一指,就似拔地而起,逆天肆虐的惊世浪潮!
恐怖的天地元气,被这一指凝聚,这片天地间,仿似被一片浩荡的无边的指劲塞满,惊涛骇浪奔腾席卷,无垠无涯。
在这一指之下,众人忍不住瞳孔一缩,他一个辟谷境修士而已,力量怎么会如此恐怖?
实在是苏奕这一指的力量,呈现出的气象太过惊人,浩瀚无量,澎湃无垠,天上地下似都被这一指覆盖。
砰!砰!砰!
一阵惊天般的沉闷爆鸣,启冲子所斩出的那一片狂暴雷霆刀气,皆如纸糊般,被轻而易举碾碎炸开。“去!”
启冲子脸色一变,刀气一凝,化作一柄十丈长的银色雷霆战刀。
面对苏奕这撼天动地,足以夷平山河般的力量,强如启冲子,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身形一幻,整个人化作流光,御用十丈长的雷霆之刀,猛地怒斩而下。
雷霆唯我,灭绝六合!
这绝对是启冲子最强大的一刀,将他那一身的精气神,尽数融于这一刀之中!
轰!
刀气沸腾,雷霆如怒。
这一刹,众人眼前刺痛,心神皆被这一刀的威势惊到,一些元府境修士,心神都差点失守崩溃。
唯有苏奕神色淡漠如旧。
他这一指,以自身道行全力运转,融入五行之神韵,其中之奥秘,岂是这世俗中的修士可想象?
就见——
当启冲子那至强般的一刀斩来时,苏奕那一指之力猛地产生轰鸣,爆绽出无匹耀眼的锋芒,铺天盖地。
恰似一片茫茫剑海!
在这等可怖的威能前,启冲子那斩出的十丈雷霆之刀,眨眼间而已,就被茫茫剑气绞碎成粉末。
“不好!”
启冲子脸色彻底变了。
一道指力而已,最初时通天盖地,眨眼间就化作无尽剑气汪洋,那等神妙的变化,让他这等聚星境人物都感到了致命般的危险。
可当他要闪避时,已来不及,只能选择硬撼。
“开!!!”
启冲子挥刀,如若拼命,近乎癫狂。
然而,面对那覆盖而至的一片剑海,这一刀就如海面上掀起的一朵浪花般渺小,眨眼就破灭消散。
砰!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启冲子手中那柄长刀猛地炸开,而他的身影,则被万千剑气浪涛狠狠拍中,周身肌肤、血肉、筋骨直似遭受到无数利剑凌迟,扑簌簌被绞碎成一团血沫。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的神魂虽成功逃离躯壳,可迎面而来的剑气洪流,直接将其神魂淹没。
眨眼而已,魂飞魄散!
这样一位在大夏天南州横行了不知多少年的顶尖刀修,却竟在一指之下,灰飞烟灭。
恰印证了苏奕那句话:土鸡瓦狗,弹指可灭!
全场死寂。
远处的彦君山等元府境修士,皆震骇失声,浑身直冒寒气,被这一击彻底吓坏。
启冲子,青玄刀宗地位崇高的太上长老,名满天南州的狂雷刀君,聚星境中的风流人物……却在一指之间被抹杀!
那等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赖长霄和千绝真人也彻底色变,斗志遭受沉重打击,之前他们还答应,要和启冲子一起联手,斗一斗苏奕这样一个妖孽般的人物。
可谁也没想到,启冲子会败得如此快!
苏奕这一指,让他们这两位聚星境存在,都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内心惊惧发寒。
连威震天南州的启冲子,都非苏奕一指之敌,那在场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逃!”
不约而同地,赖长霄和千绝真人在这一刻做出同样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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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机缘之争 不分对错
赖长霄闪身就逃,连远处的彦君山等人都不顾了,遁光如虹,奇快无比。
千绝真人则捏碎一块秘符,身影被一片血色雾霭覆盖,凭空消失不见。
两位聚星境人物,不战而退,一般情况下,就是同境强者也很难去阻止。
可苏奕却似早有准备。
当两人逃遁那一瞬,苏奕指尖一挑,于虚空中连点。
嗤!嗤!
两道剑气掠空而起,凭空一闪,分别斩向赖长霄和千绝真人。
数百丈外,赖长霄似有察觉,猛地发出一声暴喝,身影四周浮现出一层乌光凝聚的光罩。
光罩上浮现扭曲奇异的光纹,宛如一面灵盾。
砰!!
剑气斩来,光罩猛地剧烈一颤,而后轰然爆碎。
剑气余势不减,斩在赖长霄身上。
这位元阳灵宗的聚星境强者,之前在和苏奕厮杀时,一身的防护法器就已被悉数碾碎,此时此刻,又哪能挡得住这绝杀一剑?
噗!
剑光一闪。
赖长霄头颅抛空而起,形神俱灭。
对修道者而言,斗志一旦崩溃,在对手眼中,那就和待宰羊羔没什么区别。
当然,更残酷的现实是,哪怕赖长霄这等聚星境强者去和苏奕拼命,也和蚍蜉撼树没什么区别,注定沦落一个和启冲子一样的下场。
“嗯?”
忽地,苏奕眉头微皱。
他那斩向千绝真人的一剑,却竟被挡住了。
对方头顶之上,浮现一枚青铜簪子,色泽暗淡,锈迹斑驳,还染着一些干涸的血渍。
可就是这样一枚青铜簪,却轻而易举挡住了苏奕那必杀的一剑,无声无息就将剑气化解。
“似乎……是一件神性残损的灵道宝物?”
苏奕有些意外。
而趁此机会,千绝真人已仓惶而逃,眨眼间就消失在极远处天边。
“苏奕,他日我定将你首级摘下,以雪今日之耻!!”
远远地,传来千绝真人那愤怒怨毒的声音,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无能狂怒。”
苏奕都懒得理会,更别说在乎了。
至此,他连斩邱默池、赖长霄、启冲子三位聚星境强者,心中那一丝恼意总算得以宣泄。
想了想,他又不禁自嘲,些许跳梁小丑,竟影响到我的心境,着实……不应该啊……
“这也太强了吧……”
玄煞雪蟒眼神恍惚,脑袋都有些懵。
这一场战斗仅持续不到片刻时间,苏奕便以辟谷境修为,连杀三位堪称一流的聚星境修士!
那等血腥的一幕幕,让玄煞雪蟒都受到惊吓,暗自庆幸之前的时候,没有选择和苏奕等人为敌。
否则……
玄煞雪蟒都不敢再想下去。
“这就是妖孽般的力量啊!神秘而强大,无法以常理衡量,这世间之辈,和这般妖孽相比,和两个世界的人也没区别……”
凌云河暗自感叹。
真要比较,那世间修行之辈,注定是暗淡无光。
“苏道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凌云河稳了稳心神,目光看向远处的彦君山等一众元府境修士。
这些人,搁在大夏天南州境内,也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可此时,早已吓得神色惨淡,面如土色,甚至都不敢逃走。君不见,之前要逃走的赖长霄,都被一剑斩杀当场?
“苏道友,我等愿认栽,付出身上的宝物以弥补之前的过失,并且,我以元阳灵宗宗主的名义起誓,自今以后,断不会和道友为敌!”
深呼吸一口气,彦君山抱拳躬身,朝苏奕低头。
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低头!
其他人见此,哪还敢迟疑?
皆纷纷认栽低头。
“我杀了你们,你们身上的宝物不还是我的?”
苏奕似笑非笑。
一句话,让彦君山等人内心一颤,脸色大变。
见他们连兴起反抗的姿态都没有,苏奕不免意兴阑珊,挥手道:“你们走吧。”
彦君山他们一呆,似难以置信。
“多谢道友高抬贵手!”
彦君山深呼吸一口气,将身上一个储物玉佩摘下,恭敬放在地上,这才转身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将各自身上宝物皆一一留下。
直至走远,也没见苏奕动手将他们留下,彦君山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皆不禁擦了擦冷汗,加快了脚步离开。
“我还当道友会赶尽杀绝,没曾想,还是饶了他们。”
凌云河笑着开口。
“机缘之争,不分对错,更何况,我可不是嗜杀之辈,还不屑于对这些人赶尽杀绝。”
苏奕说着,已负手于背,朝洞窟内行去,“元恒,你来收拾战利品,我要继续参悟大道,诸位还请在此稍等。”
元恒当即行动起来。
“道友,诸位苏……苏道友莫非真的是天上仙人下凡?”
玄煞雪蟒目光看向凌云河,忍不住问出声。
想了想,凌云河说道:“若天上真的有仙人,那苏道友一定是。”
玄煞雪蟒登时沉默了。
正在收拾战利品的元恒笑说道:“白姑娘放心,此次你也帮我家主人出力了,待主人参悟大道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着,他拿出一瓶丹药,隔空递了过去,“这是一些疗伤丹药,你快去疗伤吧。”
玄煞雪蟒一怔,旋即感激道:“多谢道友。”
元恒笑呵呵摆手:“别客气,你我皆妖修,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清芽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问道:“元恒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白姐姐了?”
元恒:“……”
玄煞雪蟒:“……”
童言无忌,清芽也明显无所顾忌,让得两者都不免有些尴尬和窘迫。
凌云河连忙把清芽拉走了,这丫头若留下来,非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不可。
……
半天后。
洞窟水池上空,寂然不动的苏奕悄然睁开眸子。
他掌指一挑,一缕幽暗阴冷的光泽凝聚。
附近虚空,登时充斥一股极阴极寒的气息。
“阴者,浊之气,太阴之力,如水无形,如冰酷寒,执掌之,可淬性灵、炼神魄……”
“可惜,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仅掌握阴之道韵,远不如‘阴阳’相合之力强大……”
苏奕静心感应片刻,便长身而起。
至此,他已将阴之道韵掌控,属于入门层次。
不过,凭他前世的阅历和经验,用不了多久,便可将此道韵淬炼到“入微”“大成”乃至“圆满”地步。
“苏奕哥哥,你已参悟阴之道韵了?”
清芽好奇道。
苏奕点了点头。
清芽顿时惊叹道:“这也太厉害了叭,在宗门时,他们都说我是悟道的天才,可我在掌握‘灵霄道韵’时,可睡了足足七天时间,才领悟到这道韵的一丝真谛。”
“睡了七天就悟道了?”
元恒唇角一阵抽搐,这少女悟道的方式,简直足以让天下任何修士嫉妒眼红。
“灵霄道韵?”
苏奕则不免惊讶。
元道层次的道韵,有“三阶九品”的划分。
可那仅仅是针对天下常见的大道神韵的划分。
而灵霄道韵,则是绝品道韵的一种,远在“三阶九品”之流的道韵之上,且极为罕见!
苏奕可没想到,清芽掌握的道韵,竟会如此不寻常。
“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苏奕心中暗道。
从第一眼看到清芽时,他只关注到,这少女的容貌、性情、乃至于举止,皆和他前世的小徒弟青棠少年时有三分相似。
直至后来一路结伴而行,他才了解到,清芽的天赋和根骨,竟是极为超凡。
其根骨清绝,乃是罕见的“玄肌灵骨”,按照大荒九州的评判标准,此等根骨,可入“上品”之列,万中无一。
而她的天赋也不简单,悟性超绝,天生能够亲善自然造化的气息,能感知到寻常修行之辈无法感知到的天地大道的痕迹。
这等悟性,搁在大荒九州,活脱脱就是一个妖孽,会被那些顶级古老道统抢着收入门中。
举个例子,寻常人看到一片山水,只会感到赏心悦目。
在修士眼中,这片山水则有“山势”和“水韵”,厉害的还能勘破山脉和水脉的走势。
而在清芽那,则可以从这片山水中,捕捉到其中蕴藏的大道神韵,并将其领会于心!
这就是悟性超绝的强大之处。
什么过目不忘,一点就透的天才,都比不上这种能够和造化自然亲近的悟性。
而清芽,却不止拥有“玄肌灵骨”这等超凡根骨,还拥有超绝的悟性,这在苏奕所遇到的修士中,也只有一个羽流王月诗蝉可以与之平分秋色!
“苏奕哥哥,你莫非也懂得灵霄道韵的玄妙?”
清芽好奇问道。
她还不知道,自己那一身的天赋和根骨,早被苏奕洞察摸透了。
“当然,若有空暇,我倒是可以在此道韵的磨炼上,指点你一二。”
苏奕随口道。
他不止知道这种道韵,还知道该修炼何等秘法,才能将这一种大道神韵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不过,或许是由于清芽和青棠有些相似的缘故,让得苏奕纵使很欣赏清芽,却并没有收对方为徒的打算。
清芽高兴地甜甜笑道:“那我可得提前谢谢苏奕哥哥了!以后,我请你吃很多很多火桃!”
一直没有开口的凌云河再也看不下去,干咳一声,道:“苏道友,此地之下所埋藏的绝阴灵脉该如何处置?”
他不得不转移话题,唯恐苏奕动了心,把清芽这个他们天一剑阁宝贝疙瘩给拐走了。
提起绝阴灵脉,不远处玄煞雪蟒的目光,也是看向了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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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绝阴寒魄
苏奕看了看玄煞雪蟒,对元恒道:“我现在要收走这绝阴灵脉,你把陶青山传授你的化形之术,传授给白问晴便可。”
元恒一怔,旋即高兴道:“是,主人!”
他转身看向玄煞雪蟒,道:“白姑娘,你跟我来。”
“多谢苏道友垂怜!”
玄煞雪蟒先朝苏奕叩首三次,而后才转身跟着元恒一起朝洞窟外行去。
“我也去看看。”
清芽兴致勃勃,刚要追上去,就被凌云河一把按住脑袋,“丫头,你去凑什么热闹。”
清芽怔道:“我去看看白姐姐如何化形啊。”
凌云河无奈道:“笨,法不传六耳,你若凑过去,便是修行之大忌。”
清芽噢了一声,这才安分了下来。
水池旁,苏奕取出一个玉瓶,手中掐诀,在玉瓶上覆盖一层神玄奥神秘的禁制阵图。
而后,苏奕将玉瓶抛空,唇中轻吐一个字:“收!”
哗啦~
数丈范围的水池内,一道黑色的冰寒水流涌起,似一道黑线般掠入玉瓶内。
这是绝阴灵脉孕育出的“绝阴灵液”,按照灵材划分,可入五品,既可炼药,也可炼器宠,同样对倾绾的修炼也有极大的妙用。
仅仅片刻,水池内的绝阴灵液被抽取一空。
苏奕当即将玉瓶收起。
说起来,这玉瓶也是一件储物宝器,是上次灭杀妙华夫人等大楚修士后,获得的战利品之一,其内自成空间,可储藏世间诸多灵性物品。
水池被抽空后,底部露出一层泛着冰冷光泽的黑色岩石,弥散着刺骨般的阴寒煞气。
“两位且退到十丈外。”
苏奕略一打量,便吩咐道。
凌云河连忙带着清芽退避。
苏奕不再耽搁,锵的一声,祭出玄吾剑,手腕一转,剑锋朝下连斩数次。
喀嚓!喀嚓!喀嚓!
水池底部,黑色岩石表面出现一道道宛如尺子量出的笔直裂痕,纵横交错,深入地下三尺。
苏奕不禁挑眉。
以他现在的修为,又用玄吾剑的力量出手,那等威能,聚星境人物都挡不住。
可现在,却仅仅只在那水池底部凿出三尺深的裂痕,可想而知,此地岩石何等坚硬。
思忖片刻,苏奕却收起了玄吾剑,拿出绝殇凶剑。
“这次对你而言,也是一个凝结‘性灵魂体’的契机,若抓不住,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苏奕自语。
绝殇凶剑猛地一颤,似是听明白了般,剑身泛起一股凶厉冰冷的慑人气息,蠢蠢欲动。
苏奕没有再迟疑,手持绝殇凶剑,再次出手。
一道道带着滔天凶厉杀伐气的剑气掠出,斩在那水池底部开凿出的裂痕上,阵阵碎裂爆鸣响彻。
到最后,那裂痕在深有九丈之地时,猛地——
轰!
水池底部产生异动,一股恐怖的阴寒力量爆绽,将那足有九丈厚的黑色岩石震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石屑飞溅,像成千上万的利箭般,爆射四周。
砰砰砰!
附近岩壁上,都被洞穿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寒气弥漫。
而几乎同时,一道幽蓝色光影猛地从地底掠出,轻轻一闪,滚滚绝阴寒煞力量如潮般席卷扩散,所过之处,虚空、岩石、尘埃等事物皆在刹那间冻结。
就是苏奕身上,都浮现一层幽蓝的冰霜。
凌云河不禁一惊,那等绝阴寒煞的力量,都能轻而易举把聚星境修士冻成冰雕!
但很快,就见苏奕身上的冰霜无声息消散,对已掌控阴之道韵力量的他而言,哪可能会受此影响了。
唰!
剑光一闪,绝殇凶剑,精准刺中那一道试图逃走的幽蓝色光影!
“吱吱——!”
一阵刺耳的嘶鸣响起。
仔细看,那幽蓝色光影,忽然是一道蠕动如球的灵体,虚幻透明,涌动着幽蓝慑人的寒光。
绝阴寒魄!
这是一种诞生于绝阴灵脉中的灵体,极阴极寒,拥有一定的意识和本能,极为少见。
将其炼入法宝中,足以提升法宝的品相,蕴养出属于法宝自身的性灵魂体!
之前在开凿那水池底部时,苏奕就敏锐感应到了一丝属于绝阴寒魄的气息,故而才会将绝殇凶剑祭出。
他曾答应,以后有机会,会帮绝殇凶剑重新祭炼一番,弥补其底蕴的不足,使之拥有蜕变出剑魂的潜能。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就见那绝阴寒魄在绝殇凶剑上疯狂挣扎,吱吱嘶鸣,可却无济于事,反倒被绝殇凶剑的力量死死压制,不断侵吞。
几个呼吸之间,这绝阴寒魄就发出一声悲鸣,彻底融入到绝殇凶剑内。
嗡!
绝殇凶剑颤抖起来,似在激动欢呼,又似在向苏奕表达感激。
苏奕屈指一弹,绝殇凶剑顿时安静下来,而后被他收了起来。
“天獬古剑已经给了灵雪,而这把剑……倒是可以留给倾绾用。”
苏奕暗道。
倾绾本就是鬼修,由阴魂证道,而绝殇凶剑在汲取绝阴寒魄后,便能蕴养出极阴极寒的性灵魂体,这样的凶剑用在倾绾手中,足以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能。
接下来,苏奕目光重新看向那水池底部,探手一抓。
哗啦!
一条九丈长的黑色灵脉被抓摄了出来。
此灵脉莹莹灿灿,通体泛着如墨般的黑色,宽有一尺,远远一望,宛如一条黑色巨蛇般。
这就是绝阴灵脉!
汲取天地至阴之气凝聚,似黑色玉石般晶莹剔透,弥散出的绝阴灵气精纯磅礴,纯厚无比。
世间灵石,无论何等品阶,皆是从灵脉中获得。
这条绝阴灵脉足有九丈长,宽有一尺,若切割成世俗中通用的灵石,起码能切分出上万块!
当然,苏奕可不会干出这等暴殄天物的事情。
一道灵脉的价值,足以改变一方山河的气象,引来天地元气的汇聚,从而让这片山河化作一方修行福地。
除此,像绝阴灵脉这等稀世之宝,无论用来炼器、炼丹,亦或者是修行,皆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这等价值,已不是多少灵石可以衡量。
就是灵道大修士见到,也必眼红垂涎!
略一思忖,苏奕将这九丈长的灵脉进行切割,每一截皆有一丈长。
分给了凌云河、清芽师徒各一丈灵脉。
“多谢道友!”
凌云河感激见礼。
清芽也高兴道:“谢谢苏奕哥哥。”
两者都没想到,苏奕会将这等机缘分给他们各自一份。
这就是苏奕的行事准则,一起行动时,无论获得多少宝物,无论出力多少,断不会自己吃独食。
苏奕摆了摆手,道:“我们先离开此地。”
洞窟外。
元恒正在和一个白衣女子交谈。
当看到那白衣女子时,清芽一愣,旋即两眼发光,欢呼道:“哇,白姐姐果然是个大美人!”
听到这般赞美,白衣女子不禁微微有些忸怩,螓首低垂。
天光下,她肌肤雪白细腻,如若羊脂,容貌秀雅明丽,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披散,气息幽冷中带着一丝孤峭的气息。
这,正是玄煞雪蟒化形后的模样,倒的确称得上美丽脱俗。
苏奕略一打量,顿时明白,白问晴之所以没有遭遇化形之劫,便在于她一身累积的道行极为庞大,早在化形之前,实则已称得上是妖修,拥有匹敌聚星境层次的修为。
她所欠缺的,无非是一次化形的经历罢了。
而现在,元恒传授她的化形之法,让她就此打破妖身的枷锁,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修士。
凌云河内心不由一惊。
他可深知,妖类要化形何等之艰难。
可却没想到,白问晴才刚获得化形秘法,便如此顺利实现了自身的一场蜕变,并且其拥有的修为,已在聚星境层次,那当气息,远比一般修士更强!
而这也从侧面证明,由元恒所传授的那一门化形之法,何等之神妙!
凌云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等神妙秘法,定是出自苏奕之手,像元恒当初化形,定也是受到了这等“指点”。
一时间,凌云河内心又是一阵翻腾,这苏奕……究竟是什么人?
不止底蕴恐怖无边,连所拥有的秘法和手段,都堪称不可思议,就仿佛在修行一道上,没有他不擅长的!
白问晴上前,欲跪地叩谢苏奕指点之恩,却被苏奕阻止,淡淡说道:“不必多礼,我向来不喜这些繁缛礼节。”
元恒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主人,我之前问过白姑娘,她这三百年来,不曾离开此地一步,如今化形成功,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想……能不能先让白姑娘跟着咱们一起行动?”
说罢,他内心紧张忐忑,不敢去看苏奕目光,唯恐这个提议招惹苏奕反感和生气。
苏奕瞥了元恒一眼,这小乌龟怕是对白问晴动了心啊。
清芽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道:“苏奕哥哥,让白姐姐和咱们一起走吧,要不元恒大哥怕是会伤心的。”
元恒顿时尴尬,窘迫得古铜色的脸颊都涨红,辩解道:“我哪有,别瞎说,我只是……”
苏奕摆手道:“行了,不必解释。”
他看向白问晴,“你可愿意与我们一起同行?”
这件事,归根到底,也要看白问晴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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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小酆都
面对苏奕的目光,白问晴浑身一颤,躬身见礼道:“能跟随道友身边行事,是妾身梦寐以求的福分。”
声音中难掩期待和一丝丝的激动。
苏奕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的路上,让元恒告诉你跟在我身边做事的规矩。”
原本紧张忐忑的元恒,此刻已是心花怒放,激动亢奋,闻言连忙点头道:“主人放心,这等小事,交给我来便可。”
凌云河见此,不禁暗自感慨,无论元恒,还是白问晴,两个妖修而已,能伴随在苏奕身边做事,以后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
“走吧,先离开此地。”
苏奕不打算再耽搁时间。
一行人当即离开了翠寒谷,掠空飞遁在云蟒山上空,朝远处掠去。
云蟒山另一端,便是大夏的南疆“天南州”所在之地。
在大夏十三州中,天南州最靠南,地域广阔,境内分布有十多个修行势力,以及上百座城池。
之前和苏奕他们为敌的元阳灵宗、飞灵剑阁、灵霞观、青玄刀宗,皆是属于天南州境内的势力。
一州之地而已,各大修行势力中,便有诸多聚星境人物坐镇,可想而知,整个大夏修行界的底蕴,何等之恐怖。
就是把大周、大魏、大秦三国的修行势力加起来,甚至都远无法去和大夏一个天南州相提并论!
也无怪乎自古至今的岁月中,大夏一直是苍青大陆的霸主,绝对是名副其实。
“道友,越过云蟒山,便是大夏天南州最靠南的‘山阴城’。”
路上,凌云河说道,“在天南州上百个城池中,山阴城又叫‘小酆都’,城中修士,有不少都是鬼修,连世俗百姓的一些生活风俗,都沾染上了不少妖鬼一类的信仰。”
“比如,山阴城内的棺材铺子最多,城中最大的城隍庙,祭拜的是一座名叫‘鬼蛇冥神’的神像。”
“除此,山阴城内盘踞着一个名叫‘阴煞门’的鬼修势力,据说这个势力颇为神秘,在大夏境内许多地方都有其麾下的分舵。”
刚听到这,苏奕一怔,讶然道,“这大夏境内也有阴煞门?”
须知,当初在乱灵海深处群仙剑楼遗迹内,苏奕就曾将大秦阴煞门的门主翁星海灭杀。
他本以为,阴煞门只是分布在大周、大魏、大秦三国境内的邪道势力。
不曾想,大夏境内也有!
并且,一个鬼修势力,还堂而皇之地分布在大夏境内!
“不止是大夏,我大齐境内同样有阴煞门的势力。”
凌云河道,“据说,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内,鬼修一类的角色,几乎都会加入到‘阴煞门’中,信奉和崇拜‘鬼蛇冥神’,以阴煞门传人自居。”
“不过,虽说都是阴煞门,但每个国境内的阴煞门之间,并不是一个整体,而像分散的沙子般,各行其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据说,这种情况和三万年前一个名叫‘阴煞冥殿’的势力有关。”
“当年的阴煞冥殿,是苍青大陆第一鬼修道统,底蕴无比强大,其麾下鬼修强者,遍布天下各地。”
“据说,阴煞冥殿第一任殿主,是一位来自幽冥界的皇境人物,号‘冥罗灵皇’。”
“如今,虽然无尽岁月过去,可在天下鬼修心中,阴煞冥殿依旧是他们心中的‘圣地’,他们所信仰的‘鬼蛇冥神’神像,据说,就是冥罗灵皇身边第一护法的形象,又被称作‘掌灯使者’。”
听完,苏奕这才隐约有些明白了。
天下鬼修,皆视三万年前的“阴煞冥殿”为心中圣地,天下各地皆出现“阴煞门”这样的势力,也就不奇怪了。
反倒是“冥罗灵皇”这位阴煞冥殿的第一任殿主,引起了苏奕的一些兴趣。
他前世也曾进入幽冥界,曾进行轮回转世,可却没听说过,幽冥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鬼皇。
难道说,此人是在苍青大陆是证道为皇的?
“道友你看,远处便是山阴城,天南州的小酆都!”
交谈时,他们已越过云蟒山,来到一片空旷广袤的天地间,凌云河指着远处,开口说道。
苏奕抬眼望去,远远能看到,大地上出现一个城池的轮廓,而城池上空,阴煞之气和红尘气息交织,翻腾滚荡。
“这地方,的确有诸多阴魂鬼物出没,否则,断不会涌现出如此浓郁的阴煞气息了。”
苏奕思忖时,开口说道,“走,我们去城中看看。”
这是他进入大夏的第一天,也是所见到的属于大夏的第一座城,却偏偏地,此城有“小酆都”的称号,气象和其他城池不同。
这自然引起了苏奕的兴趣。
当即,一行人朝山阴城掠去。
当靠近山阴城时,就看到这座古城无比雄伟,城墙足有上百丈高,上面浇灌铁水,通体黑色,宛如铁铸。一道道符箓刻绘其上,哪怕在白天,都闪耀着淡淡灵光。
在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各个披坚执锐,皆是养炉境宗师,肉身强悍,精气滚滚,气势慑人。
当进入城中,俨然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街道足有十余丈宽,可以供十架马车并行。两边的房舍,皆高达百丈,古色古香,往来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此地虽有“小酆都”的称号,可毕竟也是世俗中一座城池而已,分布城中的,大多是寻常百姓。
不过,和苏奕以前所进入过的城池不同,这一路上,到处可见携带刀剑的武者,宗师和先天武宗屡见不鲜。
并且,仅仅片刻而已,就让苏奕察觉到了十多个辟谷境修士的气息!
这就太惊人了。
别说是大周、大魏、大秦这等小国,就是在大楚这等修行势力排名第三的国度中,都找不出类似的城池来。
天空中,不时一道道遁光划过。
那显然是辟谷境修士御器而行,又或者那个修行宗族的大人物,驾驭遁光飞掠。
城中无论寻常百姓,还是武者,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显然是见多了。
若搁在大周,遇到有修士遁空飞行,非被世俗百姓当做神仙来跪地膜拜不可。
这就是差距!
“有朝一日,我若踏入辟谷境,也要在城池上空恣意飞驰,让那些个小觑我的家伙,都瞪大狗眼看着!”
路上,有武者恨声道,又是嫉妒又是憧憬。
“你做梦吧,辟谷境修士乃是何等人物?万中无一!乃是世间真正的大人物,寿元绵延数百年。而像我等武者,想要踏入辟谷境,就先得先拜入仙门,没有仙门中仙师指导,你再修一百年,也突破不了!”
旁边人有人冷笑打击。
“不,现在大夏境内谁不清楚,数年之后,那一场璀璨大世必将来临?到那时天地剧变,灵气爆发,无数机缘和造化皆会横空出世,到那时,我等只要抓住机会,定有问道辟谷的可能!”
有人言之凿凿,踌躇满志。
听到这些议论,苏奕都一阵感慨,搁在大周,世间武者有几个知道璀璨大世的事情?
可在这大夏,有关璀璨大世的一切,早已是人尽皆知!
“也不怪月诗蝉会执着前来这大夏,和此地相比,大周……的确只能算是弹丸小国。”
“苏道友,我们不如先找个酒楼歇息一番?”
凌云河问道。
“也好。”
苏奕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远处回答传来一阵奏乐声,音调肃穆苍凉,远远扩散而开。
苏奕抬眼望去,就见极远处地方,是一座古老庙宇,占地足有百亩,庙宇建筑鳞次栉比,极为雄浑壮观。
那一阵奏乐声,就是从那古老庙宇深处传来。
“乖乖,百灵奏乐!这定然是阴煞门的大人物驾临,在城隍庙内祭拜‘鬼蛇冥神’!”
街巷上,有人惊呼。
“据说,阴煞门最近选拔出了一位新圣子,这位圣子乃是千年一遇的修道种子,天赋出类拔萃,今日的祭拜之举,或许便和这位新圣子有关。”
“各位可知道,这位圣子姓名和来历?”
“来历不清楚,不过,据说阴煞门内的强者,皆称此人为‘涅风圣子’。”
“涅风圣子?以前没听说过啊,莫非这又是一个来历神秘的妖孽不成?”
“谁知道呢。”
……议论声还在回荡,苏奕道:“走,去那城隍庙看一看。”
“苏道友莫非也好奇那‘涅风圣子’是何等人物?”
凌云河笑问。
“不,和此人无关。我只是忽地想起一些事情,想去看一看那被供奉在城隍庙中的‘鬼蛇冥神’神像,以印证心中推测。”
苏奕说着,就双手负背,施施然迈步朝前行去。
元恒、凌云河他们皆连忙跟上。
城隍庙前,香火鼎盛,人山人海,大多是信男信女,极为热闹喧嚣,不乏一些做生意的小贩在吆喝叫卖,人声鼎沸,尽是红尘俗世气息。
走近了就能看到,那城隍庙大门两侧,镌刻一幅楹联: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苏奕只看了一眼,就懒得关注,和凌云河等人一起径直朝城隍庙内行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涅风圣子
城隍庙内,建筑重重,鳞次栉比,虚空中香火缭绕弥漫。
那些个世俗中的男女老少,皆在其中焚香膜拜,祈求平安。
苏奕一行人皆收敛了身上气息,混迹在人群中,倒也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很快,来到庙宇正殿大门前。
就见一座九丈高的神像屹立其中。
神像呈女子状,体态婀娜曼妙,腰部以下则是一条蜿蜒盘绕的蛇身。她双手交错身前,提着一盏形似莲花般的灯笼。
两个身着灰袍道服的庙祝,正在神像前添加灯油。
那些善男信女,皆排着队进入其中,上香、跪地、祈祷,一个个神色虔诚庄肃,嘴里念念有词。
“果然如此。”
当看到这神像的第一眼,苏奕便验证了内心的一个推断。
当初在衮州城时,他曾见过一座一模一样的神像,当时就推断出,这神像所显现的女子形象,乃是鬼蛇一族后裔。
鬼蛇一族,乃是幽冥九大王族之一,在阴魂恶鬼眼中,鬼蛇族又被称作“掌灯使”,地位极为崇高。
之前在路上,凌云河曾提到,那阴煞冥殿第一任殿主冥罗灵皇身边,伴随着一个“鬼蛇冥神”,又被尊称为“掌灯侍者”时,苏奕就已心存怀疑。
眼下,当在这城隍庙内见到这座神像,内心再无疑虑。
“看来,这冥罗灵皇的确是来自幽冥界,且身边伴随有一位鬼蛇一族的强者。”
苏奕暗道。
“各位可要上香祭拜?”
一个庙祝上前,问苏奕等人。
苏奕摇头,对元恒等人道:“走吧。”
搁在前世,鬼蛇一族的皇境老祖在自己面前,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躬身站着!
“诸位道友且留步。”
然而,苏奕一行人刚准备离开,忽地一个白发墨袍老者迎上来。
老者身影消瘦,眼窝微微凹陷,眼眸淡褐色,笑着朝苏奕抱拳道:
“老朽于尚林,奉我家少主之令,请诸位道友前往侧殿一叙。”
换做其他人,必会问一句,你家少主尊姓大名,为何要邀请我等一类的套话。
可苏奕只瞥了这老者一眼,道:“你家少主莫非就是那个涅风圣子?”
墨袍老者于尚林讶然道:“道友认得我家少主?”
苏奕淡淡说道:“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说罢,转身而去。
元恒等人紧随其后。
于尚林一呆,眉头皱起,旋即匆匆折身,进入城隍庙一处侧殿内。
殿宇内,一个身着赤袍,身影轩昂的青年正在饮酒。
青年约莫二十余岁,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发髻间别着一枚黑色骨簪,举手投足,带着一股俯瞰四海般的睥睨之势。
除了赤袍青年,殿宇内还立着一群身影,只看衣着打扮,便知道皆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无论男女,身上皆萦绕着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只是,这些大人物们在面对那赤袍青年时,神色间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敬畏和忌惮。
饮了一杯酒,赤袍青年目光一扫那些大人物,道:
“仅剩下四个月时间,大夏皇帝亲自操办的‘兰台法会’就将拉开帷幕,时间可愈发紧迫了,我希望三个月内,诸位能搜集到足够的‘绝阴灵石’,若不然……”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若不然,我就只能拿诸位身上的道行,来炼制‘绝阴之气’了。”
他声音阴柔,慢条斯理,可话语落入那些大人物耳中,却令他们一个个浑身一僵,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宫装美妇苦涩道:“回禀圣子,昨天时候,我得到消息,说在云蟒山深处翠寒谷中,发现了一道绝阴灵脉,于是便和飞灵剑阁太上长老邱默池一起第一时间赶往……谁曾想,行动最终还是败了……”
若是苏奕他们在此,定能认出,这宫装美妇正是飞灵剑阁长老练冷月。
昨天时候,此女曾和彦君山等元府境修士一起低头认栽,拿出身上宝物后,才捡回一命。
而现在,练冷月则出现在了这城隍庙内,称赤袍青年为圣子!
“绝阴灵脉?”
赤袍青年眸子发亮,道,“你把昨天的行动详细说说。”
当下,练冷月把发生翠寒谷深处的厮杀一五一十说来,没有任何隐瞒。
当得知一个辟谷境少年,竟轻而易举镇杀启冲子、邱默池、赖长霄这等名满天南州的聚星境强者时,场中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惊呼声。
“这名叫苏奕的少年,竟如此强大?”
“他是何等来历,为何以前从不曾听说过?”
“天南州四个修行势力的聚星境强者一起联手,三死一逃,这……这可就太吓人了……”
那些大人物的脸色写满惊色,难以置信。
便是那赤袍青年,也不禁动容,露出惊疑之色。
半响,他才恢复冷静,道:“若按你这般说,这苏奕绝对是一个妖孽人物!甚至……有可能和我一样,是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下幸存下来的角色。”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都清楚,眼前的赤袍青年,是去年时候,才刚从近三万年的封印中苏醒过来,来历极可怖,底蕴更强大无比。
若那名叫苏奕的少年,也是和赤袍青年一样的角色,那其来历注定非同小可了。
“不得不说,你能从那等人物手底下捡回一条命,运气倒是真不错。”
赤袍青年瞥了练冷月一眼。
练冷月低头道:“经少主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次能活命,有多幸运。”
“夺舍者、身怀大气运的幸运儿,获得古老传承的奇才……如今,再加上如我这般从古代存活下来的妖孽怪胎,这世道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赤袍青年发出一声感慨,似很期待和憧憬。
“少主,那苏奕夺走了一道绝阴灵脉,您看……我们能否将此物从其手中夺过来?”
一个灰袍男子轻声问道。
赤袍青年嗤地笑起来,道:“凭你一个元府境修为的寻常货色,也敢惦念此事,就不怕被那苏奕翻手之间将你灭了?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灰袍男子顿时冷汗淋漓。
“也不怪你,毕竟只是这世俗间成长起来的修士,眼界有限,根本不懂那些妖孽人物的恐怖。”
赤袍青年想了想,说道,“换做是我,也要先摸清楚此人的底细,才能判断出,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拿下此人。毕竟,似这等妖孽,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翻腾,这才进一步意识到,所谓“妖孽”之辈,是何等危险。
否则,以赤袍青年的性情,怕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谨慎保守的话语来。
这时候,一个白发墨袍老者匆匆走进偏殿,正是之前和苏奕等人搭话的于尚林。
“少主,那些修士拒绝了您的邀请,已转身离开。”
于尚林低声道。
“他们好大的胆子,连圣子大人的面子也敢拂逆?”
有人皱眉,语气不善。
于尚林道:“此事的确古怪,那为首的年轻人,似早已猜到圣子的身份,可他却说,并不想和圣子认识。”
赤袍青年一怔,旋即哂笑道:“他们这是担心我这个阴煞门新任圣子,对他们不利吗?”
于尚林低声询问:“少主,老朽之前见过那些人,由于他们将自身气息皆收敛起来,并未发现太特殊的地方,不知少主您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邀请他们?”
众人也将目光看过去。
刚才时候,赤袍青年正在饮酒,可忽地眉头一皱,取出发髻间的黑色骨簪打量了一眼。
而后,他便吩咐,让于尚林前往城隍庙正殿,邀请那些修士前来一见。
可却没有人知道,赤袍青年为何要这么做。
“之前时候,我这‘冥灵玉簪’产生异动,感应到了一股极为纯净的灵体,经由我略一感应,便察觉到,这一道纯净的灵体,藏于那为首一个年轻人身上的养魂葫内。”
赤袍青年并未隐瞒,直接道,“你们也知道,我这冥灵玉簪乃是一件古老的异宝,但凡能让它产生感应的灵体,来历注定不寻常了。故而,我心存好奇,欲和他们见一见,若是可以,倒是想和他们做一笔交易,将那养魂葫内的灵体买过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个身影高大的虬髯巨汉主动请命道:“少主,此事好办,那些修士既然在山阴城,凭我们的手段,足可轻易找到他们,到时候,我来帮少主买下那养魂葫中的灵体便是。”
“我等也愿意前往。”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表态。
赤袍青年略一沉吟,道:“也罢,于尚林长老,你带一些人一起,去见一见那些修士。”
于尚林肃然领命:“是!”
赤袍青年随手拿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慢条斯理道:“记住,能不动手最好,我可不希望被世间修士认为,我涅风是一个强取豪夺之辈。”
于尚林微微一笑,道:“少主放心便是。”
赤袍青年挥了挥手,“去吧,三个时辰后,我必须启程离开山阴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件事能办妥了。”
第四百三十章 鬼灯挑石棺
山阴城。
云香酒楼。
苏奕一行人正在饮酒歇息。
“凌道友可知道,这城中可有买卖灵药、灵材的地方?”
苏奕问。
他此来大夏,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修行。
大周、大魏、大秦那些小国内的修行资源,已无法满足他以后的修行。
唯有在大夏,才能获取到足以满足他在元道之路上所需的修行资源。
凌云河略一思忖,说道:“城中的商行药铺倒也有兜售灵药和灵材,可大多都只适合武者修炼所需。”
“道友若想买卖修行资源,倒是可以前往‘灵曲城’,那地方是天南州首屈一指的富饶之地,大夏境内最顶尖的三大商行,皆在灵曲城中设有据点。”
“在灵曲城内,只要有充足的钱财,就是购置一些五品以上的灵药和灵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且,灵曲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场‘灵曲大会’,专门用来拍卖一些可遇不可求的稀罕宝物。”
听完,苏奕顿时心动。
之前时候,在大楚境内灭杀妙华夫人等强者,以及在翠寒谷内灭杀启冲子等人,让苏奕获得了一批堪称价值连城的战利品,
可其中能满足他自身修行的修行资源,却仅仅只占一小部分,用以修炼,最多也只能维系一个月时间。
其中大半宝物都如同鸡肋,需要进行兜售,以换取适合自身需求的修行资源。
故而对苏奕而言,灵曲城无疑是一个好去处。
这时候,凌云河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在这山阴城内,倒是有一个极特殊的鬼市,在整个天南州都极为有名,在鬼市上,能见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宝贝,但也不乏许多造假仿古的东西,要在鬼市内进行买卖,全凭各自的眼力。”
苏奕点了点头,类似“鬼市”这种交易修行资源的地方,搁在大荒九州之地,到处可见。
一般而言,喜欢进出这等地方的修士,大多是为了“捡漏”。
不过,苏奕更清楚,在鬼市中能捡漏的人极少,大多数人都会被坑。
“鬼市?听着就有意思,师尊,待会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清芽期待道。
“这就要看苏道友的意思了。”
凌云河笑道。
“闲来无事,去走一遭也无妨。”
苏奕道。
……
山阴城的鬼市入口,位于一个名叫“如意坊”的店铺后院内。
这里有一条通道,通往修建在地下的鬼市内。
按照凌云河的说法,如意坊的老板背靠阴煞门,由如意坊镇守的鬼市,一般也没人敢闹事。
很快,凌云河带着,为每个人各缴纳了一块三品灵石后,苏奕一行人顺利进入鬼市。
说是鬼市,实则是一条修建在地下的长街,街巷两侧,摆设着各式各样的摊位。
有兜售灵材灵药的,有兜售各种奇珍古玩的,琳琅满目,几乎都和修行有关。
许许多多的客人,穿梭在不同的摊位前,有伫足观看的,有挑中宝物进行讨价还价的,显得颇为热闹。
“好多修士!”
元恒惊讶。
这鬼市中人来人往,虽大多是武道强者,可也不乏辟谷境、元府境层次的修士!
“小酆都的鬼市,在整个天南州都极为有名,每日都会有许多来自其他地方的修士前来。”
凌云河笑着解释了一句。
“呀,这玉佩通透晶莹,好漂亮啊!”
清芽伫足,目光盯上一侧摊位上的一块雪白玉佩。
那摊位老板是个相貌憨厚的老者,笑呵呵说道:“姑娘好眼力,这块玉佩是老朽前阵子在云蟒山深处采药时,无意间从一处废弃的洞府中发现,料来定然是一件古宝。”
说着,老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只怪老朽眼拙,却看不出这玉佩有何神妙,迫于最近手头紧张,只能忍痛将此宝拿来兜售。姑娘若是看上此宝,报个价便是,只要老朽觉得过得去,此宝便是姑娘的。”
清芽眨巴着清澈的眼睛,伸出一根纤细莹白的手指,脆声道:“一颗三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老者愣住,似难以置信,旋即勉强笑道:“小姑娘,你这是跟老朽开玩笑吗,这可是一块来历神秘的古宝,之前有客人出十块四品灵石,老朽可都没答应。”
清芽惊讶道:“是吗,那他幸亏没有买,否则,肯定事后他肯定会骂自己大笨蛋。因为这玉佩,除了漂亮之外,再没什么用了,我愿意出一颗三品灵石,也是看它很漂亮而已。”
老者:“……”
他脸色都一点点阴沉下来,没好气道:“小姑娘,你这是来挑事的吗,不想买,就赶紧离开。”
清芽认真说道:“老伯,在我看来,一块三品灵石,足以买下你摊位上所有东西了,你确定不卖给我?”
老者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哆嗦,怒道:“不卖,打死也不卖!”
凌云河连忙一把拉住清芽离开了。
“师尊,你为何拉我?”
清芽不解。
“在鬼市,你就是看穿那些宝物的底细,也不能当面揭短,这就坏了此地的规矩。”
凌云河低声道。
清芽哦了一声,道:“那我只看看,不说就好了。”
苏奕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以清芽那极为特殊的天赋力量,轻而易举就能洞察那些寻常宝物的本质。
这等情况下,纵使是那些老奸巨猾的奸商,也很难让清芽掉进坑里。
一行人走走看看,倒也发现不少稀罕精巧的小玩意。
苏奕也随手买了一枚灵禾星玉打磨而成的钗子,佩戴在女子身上,可浸润和滋养神魂力量,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灵器。
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大周了,便赠给茶锦。
接下来,在苏奕指点下,元恒、白问晴他们也分别买了一些修炼所需的灵材,价格都不便宜,但也绝对物超所值。
以苏奕前世那丰富无比的阅历,自然不可能在这等地方打眼了。
“老瞎子这里,如今还剩下五盏鬼灯,每一盏鬼灯内,皆有石棺一副,现在,谁都可以拿身上宝物来换,只要让我心动,便可获得鬼灯一盏,石棺一副!”
远处响起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鬼灯挑石棺?
苏奕一对眸倏尔望过去。
就见不远处街道旁,摆着一个奇怪的摊位,摊位老板是一个骨瘦嶙峋,蓬头垢面的老人。
他宛如乞丐般,懒洋洋蹲坐在那,眼眶没有眼珠,显得空洞诡异。
这的确是一个瞎子。
而在他身前摊位上,悬浮着五盏灯笼。
每一盏灯笼,皆由一种黑色的皮纸鞣制,渗出一丝丝的诡异慑人的血色烛火。
在老瞎子摊位前,已汇聚了不少身影,清一色都是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瞎子又来了,这一年来,他每次出现就说自己仅剩下五盏鬼灯,偏偏还有不少冤大头上他的当。”
一个附近的摊主低声冷笑。
“不管怎么说,老瞎子那些鬼灯笼还是很吸引人的,并且在以前时候,的确有修士从鬼灯石棺内获得过大造化!”
“这已经成了老瞎子的金字招牌,哪怕很多人赔掉了身上最值钱的宝贝,可依旧架不住其他人前赴后继来抢夺鬼灯石棺。”
另一个摊主语气复杂,透着羡慕。
听到那些议论声,很快让苏奕了解到,在小酆都鬼市上,老瞎子绝对是个传奇般的摊主。
关于他的来历,无人可知。
人们只知道,老瞎子每次出现,就会带来五盏鬼灯,并且,他有三个奇怪的规矩。
一,只有让他满意的宝物,才能换取他手中的鬼灯,若他不满意,就是再珍贵稀罕的宝物,也都不行。
二,五盏鬼灯内的石棺,皆呈封印状态,只要选中一个,无论石棺内的宝物是什么,都不得反悔。
三,鬼灯不卖给女人。
由于老瞎子所兜售的鬼灯石棺内,的确出现过一些堪称惊世的宝物,让得老瞎子在鬼市中的地位,也极超然。
许多其他地方的修士,之所以前来小酆都鬼市,大多都是奔着老瞎子的五盏鬼灯而来。
也曾有厉害的修士试图摸一摸老瞎子的来历和底细,可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甚至,至今都没人知道,老瞎子是如何来鬼市,又是如何离开的。
总之,这老瞎子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团。
得知这些,清芽不禁嘀咕道:“既然是买卖,为何就不允许女人参与?这老瞎子忒可恶了。”
“这世上多的是奇人异事,他既立有此规矩,定是有原因的。”
凌云河说道。
“原因?”
苏奕不禁笑起来,“这三个规矩,可不是那老瞎子设立的,至于为何不让女人掺合……嗯,若你们想知道,等离开此地后,我再告诉你们。”
其他人都是一愣,敏锐察觉到,苏奕似乎已看出了一些什么,并且还很清楚那老瞎子所设“三个规矩”的来历!
“走,我们也去看看。”
苏奕说着,已朝前行去。
他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大夏天南州的小酆都鬼市上,再遇到“鬼灯挑石棺”这种事!
以至于,他对老瞎子的来历也产生浓厚的好奇。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个秘密
老瞎子摊位前,修士云集。
当苏奕一行人抵达时,这里早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拢得水泄不通。
五盏黑色渗着血色烛光的鬼灯,吸引着所有人目光。
正如那些摊主所言,大多数进入鬼市的修士,几乎都是奔着老瞎子手中的五盏鬼灯来的。
“前辈,我这里有一块宝骨……”
一个年轻修士说着,取出一个玉盒呈在身前,玉盒内,一截乌黑宝骨莹莹灿灿,流淌灵性波动。
“雾魂兽的宝骨?”
人群一阵骚动,这等宝骨,已堪比灵道宝物,价值极为惊人。
无疑,这年轻修士有备而来。
“在当今苍青大路上,这宝骨倒也算罕见之物。”
老瞎子明明没有眼睛,却似已感知到这块宝骨的神妙,声音沙哑赞叹了一句。
年轻修士顿时一喜,道:“那晚辈是否能换一盏鬼灯?”
老瞎子摇头:“虽是稀罕之物,却入不了老瞎子我的眼,你退下吧。”
年轻修士神色间喜色凝固,沮丧不已。
在场其他人见此,内心都一阵翻腾,这样一块宝骨,都无法让那老瞎子满意?
那该是何等宝贝,才能从他手中换一盏鬼灯?
“前辈,您看看这件灵兵如何?是我从巨象国一处古老遗迹中获得,疑似是上古修士遗留……”
一个修士取出宝盒,只露出一丝缝隙,给老瞎子看了一眼,便重新合上,似担心被其他人看到了。
“不行。”老瞎子无动于衷。
“我有一幅兽皮残卷,是祖上传承下来的秘图,请前辈一观。”
“前辈,您看这块宝玉如何?”
……接下来,不少修士都纷纷出声,拿出各种稀奇罕见的宝物,可老瞎子皆一一拒绝。
这让在场众人都感觉,老瞎子的要求似乎太苛刻了。
终于,一个银袍青年拿出的一个奇异蚕茧,让老瞎子感到满意,同意拿一盏鬼灯进行兑换。
银袍青年不禁松了口气,当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唇角也是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奇异蚕茧,名叫“赤霞灵茧”,悉心培养,可蜕化出天地间一等一罕见的“赤霞九灵蚕”!
“年轻人,你来挑一盏鬼灯吧。”
老瞎子开口。
银袍青年深呼吸一口气,指着位居正中间的鬼灯,道:“前辈,我选这一盏。”
话音刚落,那一盏鬼灯忽地掠起,来到了银袍青年身前。
“恭喜少主,喜获造化!”
银袍青年身边,两名侍从纷纷祝贺。
“恭喜陶公子。”
不少修士也纷纷开口。
银袍青年名叫陶剑廷,天南州三大修行宗族“陶氏”一族的嫡系子弟,身份尊贵,不弱于那些修行势力中的核心传人。
被众人这般奉承,陶剑廷笑着摆手,矜持道:“是否是大机缘,还很难说,诸位可莫要捧杀我。”
话虽这般说,他却难掩得意兴奋之色。
能从小酆都老瞎子手中获得一盏鬼灯,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陶公子为何不现在打开封印,看一看其中宝物,也让我等开开眼?”
一个老辈修士捻须含笑道。
顿时,其他人也纷纷期待地看向陶剑廷。
就是元恒、清芽他们也都好奇不已。
至于苏奕,则一直在端详那老瞎子,对其他的事情并不在意。
“也罢,这鬼灯封印终究是要打开的,那就打开看看。”
陶剑廷深呼吸一口气,掌指在鬼灯顶部一点,啪的一声,黑色的皮纸灯笼像花瓣似的绽放燃烧,扑簌簌化作灰烬消失,露出其内的一口石棺。
石棺才巴掌大小,通体灰扑扑的,一层血红的封印禁制,覆盖在棺盖和棺身之间,吸引在场所有人心神。
这一刹,陶剑廷也不禁有些紧张,他稳了稳心神,伸手在那一层血红的封印上一抹。
喀嚓!
就如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宝箱似的,随着那血色封印消散,灰扑扑的棺盖随之滑动,露出棺内的景象。
陶剑廷满脸的激动和期待,顿时凝固,眼瞳猛地瞪大,整个人都呆滞在那。
而当看清棺内的物品时,附近其他人也都错愕,彼此对视,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那石棺内,只有一撮卷曲的毛……
气氛顿时变得怪异而寂静,不少人都憋着笑。
一个价值惊人的赤霞灵茧,却换了一撮卷曲的毛,这简直就是血亏,被坑惨了!
“一撮毛?”
清芽叫出声,“这算什么机缘!?太坑了吧?”
闻言,不少人都再也憋不住,噗嗤噗嗤笑出来,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之前,陶剑廷能得到鬼灯,让不知多少人艳羡。
现在,众人虽想忍着,还是控制不住地笑出来了,看向陶剑廷的目光,都带上怜悯。
“得,又一个被坑的!”
远处那些摊主都一阵摇头,明知道那老瞎子的鬼灯笼需要赌运气,为何偏偏要当冤大头呢?
“一撮毛……一撮毛……”
陶剑廷脑门充血,额头青筋爆绽,郁闷得差点咳血,再听到众人的笑声,他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坑了!
耗费一件稀世灵茧,却换来一撮毛?
这消息传出去,他陶剑廷一生英明,怕都要和这“一撮毛”脱不开干系了!
便是苏奕见此,也不禁笑起来。
拿这玩意坑人,这“鬼灯挑石棺”一脉的家伙,还真是一如以往那般阴险刻薄啊……
“还剩下四盏鬼灯,是否还有人换取?”
老瞎子老神在在出声。
顿时,众人心神被转移了过去。
唯独陶剑廷神色复杂,僵硬在那,郁闷失神。
他没办法后悔,鬼灯是他自己挑的,愿赌服输,怪不得谁,并且哪怕他想后悔,也不敢在此放肆。
传闻中,小酆都的老瞎子,道行深不可测。
以往时候,也不乏被坑之后要跟老瞎子兴师问罪的角色,可无一例外,都在老瞎子手底下吃了大亏!
“苏奕哥哥,我想要那左侧第二盏鬼灯,你能帮帮我么?”
忽地,苏奕耳畔响起清芽的传音。
扭头看去,就见这清秀可爱的少女,正期待地看着自己。
清芽继续传音道:“我手中有一样名叫‘珍珑玄髓’的宝物,自信肯定能让那老瞎子答应进行交换,可他的规矩却不让女人参加,所以……”
“小事一桩,至于那珍珑玄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拿去换这样的鬼灯,不免便宜了那老瞎子。”
苏奕随口就应承下来。
他走上前,指着左侧第二盏鬼灯,道:“我拿一个秘密,和你换这一盏鬼灯。”
在场修士皆惊诧,目光看向苏奕,拿秘密来换鬼灯?这还是他们头一遭碰到这种奇事。
一个老辈修士语气不屑道:“年轻人,我等各自拿出的宝贝,都换不了鬼灯,你一个秘密而已,且不说真假,又哪能值得一盏鬼灯?你若是手中没有宝物,就别掺合进来了,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其他人也一阵摇头。
老瞎子也怔了一下,旋即笑呵呵道:“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说的秘密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故意刁难你,若真要拒绝你,也会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在场修士哪会听不出,老瞎子口中那毫不掩饰的不屑?
无疑,不管眼前这青袍少年拿出什么秘密,怕也过不了老瞎子这一关了。
这等于是已经拒绝了这一场交换。
换做稍伶俐一些的角色,怕是已知难而退。
可出乎在场众人意料,就见苏奕淡淡道:“我换主意了,我手中这个秘密,要拿你手中这剩下的四盏鬼灯一起换。”
全场哗然,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元恒、清芽他们愣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你一个秘密,要换我老瞎子的四盏鬼灯?”
老瞎子似乎也难以置信,坐直躯体,面无表情道,“年轻人,你这若是存心挑事,说不得老瞎子就得替你家长辈,好好教一教你该如何做人了。”
苏奕笑起来,拿出一个空白玉简,略一思忖,便在其中镌刻了一番字迹。
“看过其中的秘密,记得跟我说一声道歉,我便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之举,否则,后果自负。”
苏奕淡淡开口,抬手一抛,玉简落入老瞎子手中。
这番话语落入在场那些修士眼中,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一个少年,仅凭一个秘密,妄想换四盏鬼灯不说,还要让老瞎子道歉,这……这怕不是疯了!
老瞎子明显也很生气,脸色都一阵明灭不定。
半响,他用那空洞的眼眶恶狠狠“瞪”了苏奕一下,冷笑道:“小子,你这秘密若真能让我无法拒绝,别说道歉,就是跪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一声爷爷都行!”
众人都意识到,哪怕苏奕拿出的这秘密大破天,老瞎子为了自己颜面,也必然会拒绝!
一时间,他们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一丝怜悯,玩砸了吧?
唯有元恒、凌云河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盯在老瞎子身上。
就见老瞎子拿过玉简,神色初开始还极生气,极不屑。
可当感知到玉简中的内容后,他如遭雷击似的,浑身一哆嗦,整个人灵魂出窍般,呆若泥塑,愣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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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讨债人
很快,在场那些打算看苏奕笑话的修士,也察觉到老瞎子的脸色不对劲。
一时,都不禁惊疑,那秘密究竟是什么,竟让鬼市最神秘的一位老怪物如此失态?
老瞎子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心神震动翻腾,根本无法淡定。
那玉简中,只写了一句话:
“鬼灯挑棺一脉欠下的‘六道葬世棺’,何时归还?”
一句话而已,可对老瞎子而言,不亚于天降惊雷,让他心神都乱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这一脉的始祖曾留下的一道旨意——
鬼灯挑棺一脉,宁死也不能得罪六道葬世棺的“讨债人”!
难道,眼前这少年,便是始祖口中所说的那“讨债人”的后裔?
老天!
这都过去多少岁月了,“讨债人”竟还在?
只是,若这少年真的是那位“讨债人”的后裔,又为何会出现在这苍青大路上?
老子为了从幽冥中逃出来,命都丢了大半,本以为在这世俗之界,足以躲一躲灾劫了,可这“讨债人”的后裔怎么就偏偏追上门了?
并且,他的修为才仅仅只辟谷境?
无数疑惑,翻江倒海般涌上老瞎子心头。
“老伯,你这是怎么了?”
眼见老瞎子久久不语,清芽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老瞎子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旋即噌地从地上起身,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苏奕。
而后,在众人错愕目光注视下,老瞎子忽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满脸羞愧道:“老瞎子有眼无珠,口出狂言,冒犯了公子,这一巴掌,就当给公子赔罪。”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皆目瞪口呆,那究竟是怎样一个秘密,居然这小酆都最神秘的老怪物,不惜当众抽自己嘴巴?
元恒他们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早猜到,苏奕定是有把握才会以一个秘密和老瞎子进行交易。
可他们却万没想到,老瞎子不止道歉了,还在抽自己的脸!
“这个秘密,够不够换这四盏鬼灯?”
苏奕问。
老瞎子枯瘦的老脸挤出一朵菊花似的笑容,头颅低垂,双手作揖,谄媚道:“够,够,足够了!”
他姿态摆的极低,浑没有了之前那藐视群雄,淡看风云的架势。
在场那些修士这时候已有些回过神了,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秘密,却能让老瞎子态度彻底变化,这少年的来历,注定非同寻常!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将那左侧第二盏鬼灯拿起,递给清芽,道:“这个给你。”
清芽欢喜道:“谢谢苏奕哥哥!”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一指点在鬼灯顶部,伴随着那黑色皮纸如花瓣般绽放燃烧,一口封印的石棺也是显现出来。
眼见清芽就要打开封印,凌云河连忙拦住,道:“丫头,回去再看。”
此地人多眼杂,若石棺内真的有了不得的宝物,或许暂时不会出乱子,可免不了会被人盯上!
清芽噢了一声,乖顺地答应下来,将石棺收起。
附近那些修士都不禁有些失望。
一个灰袍中年禁不住道:“道友,之前陶剑廷陶公子都将石棺打开,让我等开眼了,你为何要阻拦这位姑娘,难道是怀疑我等会心存不轨?”
听到此人提起自己,陶剑廷唇角抽搐,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一巴掌抽这家伙脸上,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打算杀人之后再鞭尸一场?
啪!
就在陶剑廷气恼时,那灰袍中年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倒飞出去,滚落数丈外。
众人皆惊,因为出手的乃是老瞎子!
“老瞎子我最烦的便是强人所难,滚!”
老瞎子杀气腾腾,骨瘦嶙峋的身影,弥散出的气息之盛,让在场修士无不胆寒。
可下一刻,老瞎子就收敛气息,赔笑着朝苏奕拱手道:“小老气愤不过,代替公子教训了一下此人,还请公子莫怪。”
那变脸的速度、谄媚的姿态,让身为苏奕仆从的元恒都不禁汗颜,自惭弗如。
苏奕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担心我跟你讨债?”
一听到“讨债”二字,老瞎子浑身一软,嘴唇都哆嗦起来,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没办法,在他们鬼灯挑棺这一脉,最忌惮也最担心的事情,便是碰到“讨债人”。
苏奕说道:“行了,其他三个鬼灯我不要了,但你需要跟我走一趟,你放心,我此次不讨债,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一问你。”
得知苏奕不是为讨债而来,老瞎子顿时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咧嘴说道:“全凭公子做主。”
“走吧。”
苏奕负手于背,转身而去。
若不是这次遇到了老瞎子,他都懒得再在这鬼市中浪费时间,没办法,此地兜售的那些个宝物,没多少能入得了眼的。
老瞎子收起摊位和鬼灯,乖顺地跟随其后。
元恒、凌云河他们也连忙跟上。
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那些修士神色各异,纵使他们对苏奕的身份无比好奇,却没有一人敢追上去。
没办法,有老瞎子在,谁活腻歪了敢凑上去?
“苏奕?此人是谁?为何在以前不曾听说,天南州境内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有人低语。
“或许,此人并不是天南州的人物。”
“小酆都老瞎子的名声,在整个天南州都极为有名,谁不知道他的神秘和强大?以往时候,就是那些修行势力的宗主,在他面前也是敬畏有加,礼让三分。可谁能想到,他却竟那般惧怕那个少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有人感慨。
“不可思议?不,这只能证明,这名叫苏奕的少年,来头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
有人神色复杂。
“唉,现在这世道,对我们这些寻常修士也太不利了,除了夺舍者,尚有身怀古老道统传承的奇才,有来历神秘的妖孽……和他们相比,何异于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有人感慨,情绪低落。
“别气馁,当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天下间的修行之辈,皆有机会实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如此自我鼓励。
“苏奕?以后有机会,我定要看一看,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陶剑廷暗道。
不管如何,这些来自天南州不同地方的修士,皆记住了苏奕这个名字!
……
离开鬼市。
苏奕一行在凌云河带领下,来到了城中一座庭院。
按照凌云河的说法,数年前,他曾在山阴城游历,花费钱财,购置了这样一座庭院,到如今一直闲置着。
现在,恰好可以当一个歇脚的地方。
庭院三进三出,有亭台楼榭,有池塘花圃,虽闲置数年,但明显时常有人打扫,清雅干净。
刚进入庭院,苏奕便说道:“我要和老瞎子单独谈谈。”
说着,便带着老瞎子走进一个房间。
其他人见此,便都在庭院正堂中歇息起来。
元恒忍不住道:“清芽姑娘,你快打开那石棺看看,其中究竟是何等宝物。”
白问晴也将目光看过去。
清芽嘿嘿一笑,翻手取出那一口巴掌大小的石棺,去除封印推开棺盖,顿时一片青色霞光涌现而出,满室生辉。
众人都不禁动容,仔细看,那石棺内是一只玉镯,似天青色的灵玉打磨而成,晶莹剔透,温润无瑕。
“这是‘青寒神玉’所炼制的法宝!”
元恒吃惊,眼睛发直。
青寒神玉!
这可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灵材,可遇不可求,搁在灵道大修士手中,也称得上瑰宝,远不是那些元道灵材可比。
而眼前这手镯,便是由一块最上乘的青寒神玉炼制而成,并且弥漫着属于法宝的威势和气息,只看品相,便知道是一件极珍稀的宝物!
“没想到,清芽姑娘运气这般好。”
元恒和白问晴也不禁有些艳羡,那老瞎子的五盏鬼灯,可不见得都藏有宝物。
像那个陶剑廷,花费那么大代价,到头来却只得到一撮毛,还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可清芽倒好,一下子就得到了一件珍稀宝物,这和得到一桩造化也没区别!
清芽喜滋滋将玉镯拿起,戴在手腕上,脆声道:“我在看到那一盏鬼灯时,就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灵性气息,于是便请苏奕哥哥出手帮我,拿下了此宝,唔……说起来,我得感谢苏奕哥哥才行,若不是他,这宝物怕是根本到不了我手中。”
凌云河点头道:“这是应当的,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必须铭记在心。”
“嗯!”
清芽狠狠点头,开心地看着手中的玉镯,“等待会见了苏奕哥哥,我也送他一样宝贝。”
正说着,凌云河忽地有所察觉般,从袖袍中取出一枚金丝缠绕的秘符。
秘符正在微微颤抖。
凌云河将秘符轻轻一捏,嗤的一声,一缕金光冲霄而去。
没多久,一只雪白的鸟雀从云层中破空而来,火红的鸟喙中,衔着一封密封的信笺。
凌云河将信笺接过后,那雪白鸟雀便腾空而去。
“师尊,雪翎雀怎会找上我们?”
清芽好奇问。
凌云河道:“我们离开宗师时,我已经和你小师叔取得联系,约定在这山阴城中见面,这封信笺便是你小师叔传来的。”
说话时,凌云河已打开信笺。
看完后,他眉梢间不由浮现一丝喜色,道:“清芽,不出一个时辰,你小师叔就会来见我们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五百年前的一场惊变
清芽喜道:“我也有三年没见小师叔了,也不知道小师叔如今怎么样了。”
凌云河道:“你小师叔十四岁时,就已是咱们天一剑阁年轻一代天赋最高的剑修,被大齐天下称作‘小剑妖’,说的就是她对剑道的领悟和掌控,如同妖孽般。”
“她十五岁时,咱们天一剑阁上下,已无人能指点她在剑道上的修行,无奈之下,由太上长老‘寒山老祖’亲自出面,送你小师叔前往大夏四大道宗之一的‘云天神宫’修行。”
“当时,云天神宫有意考验你小师叔的剑道造诣,派十八位辟谷境修士一起,组建‘天罗神行剑阵’,言称只要你小师叔能坚持盏茶时间,便收录她为内门弟子。”
“结果……”
说到这,凌云河眉梢浮现一抹骄傲之色,“仅仅片刻,你小师叔一人一剑,轻松从‘天罗神行剑阵’杀出,让得那十八位辟谷境修士皆栽了个大跟头。”
清芽小脸上尽是惊叹,道:“这件事,我以前可真不知道。”
凌云河笑道:“那时候你还小,贪玩贪吃,对修行之事根本不感兴趣,哪可能知道了。”
清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元恒和白问晴也将这一切听在耳中,皆震惊不已,意识到清芽这位“小师叔”必然是一位堪称旷世的天才人物。
凌云河继续说道:“经此一战,云天神宫一众大人物皆被惊动,连闭关三十年不曾显现踪迹的灵道大修士‘寒烟真人’,都在那天破关而出,点名要收你小师叔为关门弟子。”
“你可知道你小师叔当时如何说的?”
凌云河笑着看向清芽。
清芽呆呆道:“自然是答应啊。”
凌云河摇头,感慨道:“你小师叔说,她来云天神宫,只为修炼剑道,反问寒烟真人,是否有能耐指点她修炼剑道。”
“寒烟真人非但不恼,反而大笑说道,若有一天,他无力指点你小师叔修行,便会解除师徒名分,任你小师叔离开。”
清芽钦佩道:“这位寒烟真人的心胸倒是真了不起。”
凌云河道:“也是从那天,你小师叔便留在了寒烟真人身边修行,这一晃……都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前的她,是辟谷境中期修为,以她的天资和底蕴,又是在云天神宫中修行,如今的修为,怕是早不在辟谷境中了。”
听罢,元恒都禁不住道:“凌道友,你说的这位‘小师叔’,姓甚名谁?”
清芽抢先回答道:“闻心照。”
闻心照?
对元恒和白问晴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可对大夏境内的修士而言,小剑妖闻心照,早已如彗星般,光耀天下。
……
“据我所知,你们鬼灯挑石棺一脉,传人向来极少,甚至所求索的道途太过特殊,对传人的要求无比苛刻,在很长的岁月中,是一脉单传,你和‘抬棺老鬼’又是什么关系?”
另一个房间,苏奕懒洋洋躺靠在椅子中,目光看着老瞎子。
老瞎子自进入房间,便微躬着身体,脑袋低垂,双手垂落腰间,一副毕恭毕敬的谦卑敬畏姿态。
听到“抬棺老鬼”这个称呼,老瞎子骨瘦嶙峋的身影一震。
旋即,他连忙道:“不瞒公子,您口中的‘抬棺老鬼’,正是老瞎子的师祖,小老则是‘鬼灯’一脉的第三代传人。”
苏奕饶有兴趣道:“第三代?那你师尊是谁?”
老瞎子恭敬答道:“小老师尊道号‘五葬’,在幽冥界,皆称他老人家为‘血棺之主’。”
“血棺之主?”
苏奕眉头微皱,努力回忆也没想起,此人是谁。
想了想,他再问道:“你呢,怎会出现在这苍青大陆?你们这一脉的规矩,除非遇到灭顶之灾,否则,可不允许离开幽冥。”
老瞎子初开始,还有些怀疑苏奕那“讨债人”的身份。
可眼见他连祖师“抬棺老鬼”这个绰号,以及鬼灯一脉不许离开幽冥的规矩都知道,老瞎子已再不敢怀疑。
他枯瘦的脸颊露出苦涩之色,道:“公子有所不知,小老这一脉……的确遇到了灭顶之灾,若不是小老逃的快,差点就丧命在幽冥中。如今即便活着来到这苍青大陆,可也已是重残之躯,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灭顶之灾?幽冥之中,还有人敢对你们鬼灯挑石棺一脉的人不利?就不怕你祖师亲自去给他‘抬棺送葬’?”
苏奕惊讶。
“抬棺老鬼”是幽冥中的一个奇人,掌握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行踪飘忽不定,神出鬼没。
一般的皇境人物,都不敢轻易招惹。
前世时,苏奕曾为了筹备转世重修的事情,多次进入幽冥界游历和闯荡,不止是认识抬棺老鬼,还曾进行过一场豪赌。
苏奕若输了,就交出身上佩剑“三寸天心”。
抬棺老鬼输了,便交出“六道葬世棺”。
对赌的方式也很特别,比一比谁能够从幽冥“往生池”内,钓出一条“往生鱼”。
此鱼诞生于‘往生之力’中,极为神秘,古往今来,仅仅只出现过数次。
当时,苏奕和抬棺老鬼两人,在王生池前枯坐百年,最终苏奕以大道为垂纶,引来一条往生鱼。
虽然最后还是被这条往生鱼逃之夭夭。
可抬棺老鬼却只能认输。
不过,这老鬼却耍赖,说“六道葬世棺”并不在他手中,而是深埋幽冥某个不可知之地,当此宝出世时,他自会将此宝收走,赠予苏奕。
也由此,让苏奕成了抬棺老鬼“讨债人”。
后来,直至转世至今,苏奕便再没有见过抬棺老鬼。
可苏奕却没想到,听那老瞎子的话,抬棺老鬼这一脉竟遭到了灭顶之灾!
“祖师早在很久以前,便没了踪迹,据我师尊所说,祖师是去找‘六道葬世棺’了。而降临在我们这一脉的灾祸,则发生在五百年前。”
老瞎子说到这,神色颇为复杂,有感慨,也有惊惧和不安。
五百年前!
苏奕心中一震,那不正是自己转世重生的那一年?
“到底发生了何事?”苏奕问。
老瞎子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在洞府中修炼,忽地有一天,我师尊匆匆返回,说有一个名叫‘毗摩’的皇境强者,闯进了幽冥,要找祖师打探一桩事情……”
听到这,苏奕瞳孔微微一凝,毗摩!?
这正是他大徒弟的道号!
并且这个道号,还是他在前世时,授予大徒弟。
所谓毗摩,便是“无尘无垢”之意。
可在苏奕前世转世之后,他这个大徒弟却成了一个私通外敌的大叛徒……
这件事,早已是苏奕心中一个疤痕!
当初在广陵城觉醒前世记忆后,苏奕就已决定,以后当重临大荒九州时,他自会去算一算这笔账。
不曾想,这时候却从老瞎子口中,再次听到了这个大徒弟的名字。
老瞎子并不知道,苏奕心中早已掀起波澜,自顾自说道:
“当时,我家祖师早已消失多年,毗摩没能找到我家祖师,便打算把我师尊抓走,说只要抓住我师尊,迟早有一天,我家祖师肯定会主动现身……”
“我师尊哪可能甘心沦为阶下囚?最终施展一门自毁道行的秘术,从那毗摩手中逃脱。当回到宗门后,师尊已因为受伤过重,濒临死亡的边缘。”
说到这,老瞎子满脸愤恨和悲恸,“为了让鬼灯一脉延存下去,师尊在临终前,动用了祖师所留的一股意志力量,以‘幽冥神轮’之力,将我从幽冥界中送走……”
老瞎子长叹一声,“可我却没想到,那幽冥神轮的力量太过霸道,虽将我送出了幽冥界,可却磨蚀了我的躯壳和道行,三魂七魄都差点消散。”
“最终虽抵达这苍青大陆,可也只剩下一魂一魄,伤势严重,只能在这小酆都鬼市中装神弄鬼,苟延残喘。”
说罢,老瞎子形神落寞,满脸哀伤。
这件事,已憋在他心中很久很久,本以为在这苍青大陆上,没人会认出他这位“鬼灯”一脉的传人。
可不曾想,今日偏偏就被认出来了,并且对方还极可能是“讨债人”的后裔!
听完这一切,苏奕皱眉道:“这么说,你也并不清楚,毗摩找你祖师是为了何事?”
老瞎子摇头:“当时情况紧迫,我师尊有许多事情都来不及交代,便把我从幽冥中送走,到如今,我也疑惑,那毗摩究竟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苏奕沉默了。
五百年前,他转世重修。
蹊跷的是,也是在当年,毗摩闯入幽冥,欲找抬棺老鬼,打探消息,让鬼灯挑石棺一脉,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这让苏奕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个大徒弟,极可能是想从抬棺老鬼口中,打探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是因为当年转世时,没能发现我的尸体和九狱剑,让毗摩心存狐疑了吗?”
“也对,这叛徒曾听我谈起过幽冥中的经历,知道我和抬棺老鬼的关系,他去找抬棺老鬼,或许就是要打探和我转世有关的事情……”
想到这,苏奕一对眸变得幽冷深邃,淡漠可怖。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上门交易
沉默半响,苏奕问老瞎子:“你当年鼎盛时,修为在何等境界?”
老瞎子喟叹道:“只差一步,便可踏入皇境。可现在看来,别说踏足皇境,此生怕是再无法恢复往昔修为了。”
“现在,我唯一的执念就是寻觅一个合适的传人,将我鬼灯挑石棺一脉的薪火传承下去,可惜……”
老瞎子无奈道,“这苍青大陆虽不乏一些天赋特殊之辈,可要寻觅一个能够承载我们这一脉传承的好苗子,却太难了。”
苏奕道:“你们这一脉,的确太过特殊。”
当初在往生池前垂钓的那一百年里,他曾和抬棺老鬼聊过很多事情,自然清楚,鬼灯挑石棺一脉在挑选传人时,只有一个要求——
身怀“冥脉阴骨”天赋!
这种天赋,别说是在大荒九州,就是在幽冥之地,也都极为罕见,可遇不可求。
倒并非是这等天赋有多厉害,而是鬼灯挑石棺一脉的传承,唯有身怀冥脉阴骨天赋,才能承受和参悟。
这也是为何抬棺老鬼这一脉的传人,会那般稀少的原因所在。
“这苍青大陆上,在最近数年中,必会迎来一场璀璨大世,到那时,这天下必会涌现许多修道种子,或许便有机会让你找传人。”
苏奕说道。
老瞎子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小老早有如此打算,这些年之所以厮混在这小酆都鬼市,也是在帮未来的传人收集适合修行的宝物和灵材。”
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道:“小老斗胆,敢问公子和……那位‘讨债人’是什么关系?”
“讨债人?”
苏奕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道,“什么时候你家祖师重现世间了,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老瞎子哪会听不出,苏奕不愿多说,他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苏奕想了想,道:“以后,若你需要帮助,尽可以来找我,记住,我叫苏奕。”
老瞎子师尊血棺之主五葬的死,以及老瞎子沦落到这般地步,皆和毗摩有关。
而毗摩之所以这么做,极可能就是为了打探他前世转生的事情。
这让苏奕心中震怒之余,对老瞎子师徒也不免心存一丝愧意。
毕竟,他们师徒也算是被自己牵累,遭受了无妄之灾。
“苏奕……”
老瞎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旋即恭敬说道,“那小老就先谢过公子了。”
在他心中,苏奕俨然已是“讨债人”一脉的角色,自然不敢不把苏奕的话当回事。
只是,苏奕终究只是辟谷境修为,并且太过年轻,老瞎子自忖,哪怕自己遇到什么麻烦,怕也根本指望不了对方真的能帮自己。
而苏奕,又哪可能看不出老瞎子的心思?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拿出一个玉简,略一思忖,在其中镌刻了一门秘术。
而后将玉简递给老瞎子,道:“这是佛门一脉的‘凝魂化魄’之法,不过需要搜集一些稀罕的神药辅助,才能帮你补全所残损的魂与魄,你且收好,切莫泄露出去,否则必生灾祸。”
老瞎子先是一呆,旋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手脚颤抖,失声道:“凝魂化魄之法?这世上真的还有这等秘传?!”
任何生灵,皆有魂魄。
像人类,便是三魂七魄。
凡人的神魂若残碎,必当场殒命。
而修士的神魂残碎,虽能苟活下来,但几乎没有希望修复过来的可能。
如今的老瞎子,遭遇过一场大难,只剩一魂一魄,这也是为何他会说无法再恢复往昔巅峰修为的原因。
实在是,神魂一旦残碎,想要修复比登天都难。
据老瞎子所知,若他那踏入皇境层次的师尊还活着,怕也都对此束手无策。
可现在,苏奕却随手就拿出了一门凝魂化魄,修复神魂的秘法!!
这让老瞎子如何不惊?
“是真是假,你看看便知。”
苏奕不以为然道。
玉简中的秘法,名唤“神元枯荣法”,是大荒九州第一佛门圣地“小西天”的镇派秘传,专门用以修补和滋生神魂。
之前,苏奕之所以让老瞎子不要泄露此秘法,也是担心老瞎子以后万一碰到小西天的佛修,会被追杀……
老瞎子将玉简攥在手中,激动道:“小老不用看就知道,苏公子断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欺骗小老。”
说着,他猛地跪倒在地,叩首道:“公子赠小老妙法,不亚于再造之恩,小老他日,定结草衔环,执鞭坠镫!”
苏奕轻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你自会明白,起来吧,我要问的都已问完。”
刚说到这,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阵叩门声。
……
正在正厅歇息的凌云河、元恒等人,也都听到了叩门声。
“难道是小师叔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清芽眸子发亮,第一时间起身,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可当打开庭院大门,却见外边站着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小师叔闻心照。
而是一群修士!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墨袍老者,笑呵呵开口。
正是阴煞门修士于尚林!
“原来是你。”
清芽恍然。
今日在城隍庙时,此人曾主动上前,邀请他们去见阴煞门涅风圣子,只不过却被冲苏奕拒绝了。
这时候,凌云河、元恒他们也已走出。
当看到于尚林和他身边那些修士时,凌云河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道:“道友倒是好手段,竟还能找到这里。”
于尚林微微一笑,道:“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在这山阴城内,还没有我们阴煞门找不到的地方。”
顿了顿,他抱拳道:“各位别误会,我们此来并无恶意,而是想和诸位身边的一位朋友做一个交易。”
说着,他目光一扫凌云河等人,疑惑道:“敢问那位青袍年轻公子可在?”
凌云河他们顿时明白,于尚林等人是来找苏奕的。
“我家主人正在待客,你有什么事,直言便是。”
元恒沉声道。
于尚林眉头皱起,沉吟道:“能否让我亲自见一见你家主人?各位若不放心,我一人前往拜见那位公子也好。”
凌云河想了想道:“请进。”
于尚林顿时笑起来,对身边那些修士道:“你们且在外等候,记住,莫要以神念窥探院内的事情,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些修士皆点了点头。
而后,他一个人进了庭院。
元恒匆匆前往苏奕所在的房间进行禀报。
“阴煞门的人找我做交易?”
苏奕不禁意外,略一思忖,起身朝外行去,道,“走,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做什么买卖。”
老瞎子和元恒跟随其后。
庭院中,当看到苏奕走出,等候在那的于尚林第一时间迎上去,笑着见礼道:“于某见过公子。”
此人也是一位聚星境修士,又来自阴煞门,在山阴城中,和在他自家地盘也没区别。
可面对苏奕时,礼数不可谓不周到,态度不可谓不谦逊客气。
苏奕点了点头,道:“说说吧,你要做什么交易?”
于尚林怔了一下,似没想到,苏奕一个辟谷境少年而已,面对自己时,说话竟如此直接,也不知请自己进入正厅入座,一点礼数都没有……
换做其他时候,别说辟谷境修士,便是那些元府境修士,可都入不了自己的眼!
心中虽如此想,于尚林表面上却笑容和煦道:“公子快人快语,那于某便直言了,实不相瞒,我家少主察觉到,公子那养魂葫内,有着一道纯净的灵体……”
苏奕刚听到这,便眉头一挑,打断道:“若你是为此而来,便就此打住。”
凌云河、元恒他们眉头也都皱起,这才意识到,这些阴煞门的修士,是为倾绾而来!
这样的交易,苏奕怎可能会答应?
于尚林却不知道这些,即便被苏奕拒绝,他兀自不以为然,笑呵呵道:
“这么说吧,只要公子割爱,无论公子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阴煞门能办到的,保证不会皱一下眉!”
他说的豪气十足,掷地有声。
苏奕却无动于衷,都懒得再看此人一眼,挥手道:“元恒,送客。”
“是!”
元恒当即上前,道,“这位朋友,该离开了。”
于尚林脸上的笑容凝固,眉宇间也渐渐浮现出一抹阴沉之色。
他自认态度已摆的够谦和和真诚,可却没曾想,一个辟谷境少年,却竟完全不给自己面子。
深呼吸一口气,于尚林目光看向凌云河,道:“道友,我说了,只要你们肯割爱,无论什么条件,我阴煞门能满足的,统统满足。你们……真不打算给于某这个面子?”
在他看来,苏奕这般底气十足,是因为有凌云河这位聚星境修士撑腰。
凌云河面无表情道:“不给你们阴煞门面子又如何?难道你还打算强取豪夺不成?”
于尚林见此,不禁长声一叹,神色怅然道:“在我等前来时,我家少主便叮嘱,交易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一些,能不动手最好,可现在看来……不动手恐怕真的不行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仙人之法 不灭蝼蚁
于尚林一番感慨,让元恒、凌云河等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微有些异样。
这老家伙,真的以为山阴城是他们阴煞门的地盘,便可以为所欲为?
就见于尚林气势一变,眼神泛起桀骜冷厉的光泽。
他看着凌云河,淡淡说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真心不想大动干戈,可若真动手,你们在场之辈,怕是无一人能活着离开山阴城。道友,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小辈身上的宝物,看到此地血流成河?”
凌云河目光下意识看向苏奕,却愕然发现,苏奕这时候取出一把藤椅,懒洋洋坐在了其中,眼眸微闭,似要假寐休息。
于尚林也愣住,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小子……是完全没听懂自己的话,还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身为聚星境大修士,于尚林也见过不少眼高于顶的骄横之辈,可唯独没见过,如眼前这少年那般嚣张的。
大敌当前,却独坐藤椅之中,这姿态……简直嚣张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元恒和白问晴神色古怪。
清芽嘻嘻笑起来,只觉苏奕此刻的动作,简直不能更潇洒!
沉闷的气氛中,于尚林似乎感觉自尊遭受到莫大的挑衅和践踏,脸色都变得阴沉无比。
“好,很好!”
于尚林眸如冷电,浑身气机涌动,杀气腾腾,“老夫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不知死活之辈!今日若不……”
不等说完,藤椅中的苏奕眉头微皱。
老瞎子忽地咧嘴一笑,道:“仙人之法,不灭蝼蚁,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老瞎子笑容一敛,恭敬抱拳道:“公子,还请允许小老出手,送此跳梁小丑上路。”
苏奕微皱的眉头舒展,点头道:“可。”
之前,老瞎子一直低头垂手立在苏奕身后,恭敬如仆,于尚林根本没有在意。
可当此时目光看向老瞎子时,于尚林似意识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惊疑道:“你是小酆都鬼市老瞎子?”
老瞎子空洞的眼眶“看”向于尚林,声音沙哑道:“既然认出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说说吧,你想怎么死?”
于尚林背脊直冒冷汗,脸都变了,内心的杀机和愤怒荡然无存,整个人汗毛倒竖。
身为山阴城阴煞门长老,于尚林哪会不清楚,鬼市老瞎子的神秘和恐怖?
纵使是阴煞门门主,都曾再三叮嘱,莫要去打探和老瞎子有关的一切事情!
可现在,老瞎子却像个仆从,听命于眼前那辟谷境少年!!
这让于尚林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怪不得这少年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老瞎子撑腰!
深呼吸一口气,于尚林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低声道:“前辈,我想这是个误会……”
啪!
不等说完,老瞎子已抬手一巴掌,抽在了于尚林身上。
一巴掌而已,这位阴煞门聚星境强者,就如苍蝇似的躯体狠狠砸在地上,地面石板龟裂爆碎,烟尘弥漫。
再看于尚林,已是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嘶!
元恒和凌云河等人皆倒吸凉气,谁能想到,在那老瞎子面前,聚星境人物竟都如此不堪?
“我让你选择怎么死,不是让你承认错误。”
老瞎子沙哑出声。
于尚林惊恐道:“前辈,我来自阴煞门,奉涅风圣子之命行事,您……”
喀嚓!
话没说完,于尚林的脖颈,就被老瞎子一脚踩碎,连同他的神魂,都被这一脚狠狠震碎炸开。
“蝼蚁般的东西,还蹦跶着叫嚣,不知死活。”
老瞎子满脸不屑,吐了口吐沫。
元恒、凌云河他们都被惊到,老瞎子动手太利索了,杀死一位聚星境存在,随意的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般!
“公子,要不小老直接杀去阴煞门,去将那些个魑魅魍魉一一踏灭?”
老瞎子转身,恭声开口,那枯瘦的脸颊上,已带上谄媚之色。
砰!
这时候,庭院大门被从外边踹开。
原本等候在外边的那些阴煞门修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气势汹汹。
“于长老!!”
有人惊呼。
“这……”
“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在我阴煞门地盘上杀人!”
那些修士皆看到了横尸在地的于尚林,皆脸色大变,又惊又怒。
“又来一群送死的。”
元恒、凌云河他们神色古怪,看向那些阴煞门修士的目光都带上一抹怜悯。
老瞎子没有转身,笑呵呵对苏奕拱手道:“公子,依小老看,还是将这阴煞门踏平最好,省得那些苍蝇接二连三来烦您。”
藤椅中,苏奕慢吞吞说道:“这样就太残暴了,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既是那涅风圣子引起,自当由他来承担后果。”
老瞎子肃然起敬,赞叹道:“公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真乃大丈夫风范,小老远不如也。”
众人:“……”
这也能趁机溜须拍马?
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身为抬棺老鬼的徒孙,这老瞎子别的本事没看出多少,阿谀奉承的本事倒是一绝啊。
“怎么……怎么是他!?”
猛地,一道惊恐尖叫响起。
就见那些阴煞门修士中,一个立在人群后边的宫装美妇,此刻如遭惊吓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藤椅中的苏奕,满脸惊惧,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飞灵剑阁长老练冷月!
元恒和凌云河他们登时认出来了,只是他们都有些疑惑,这女人明明是飞灵剑阁的长老,现在怎地和阴煞门的人混在一起了?
“练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那些阴煞门修士也被惊到,满脸疑惑。
练冷月却没有理会他们,噗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大人饶命,妾身不知是您,还望恕罪!”
全场寂静。
那些阴煞门修士见此,顿时预感到不妙。
“你也是那涅风圣子的手下?”
苏奕有些意外。
练冷月结结巴巴道:“回禀大人,妾身本就是阴煞门走出的修士,在数年前时候,加入飞灵剑阁,担任长老一职。”
“练长老,你怎能向仇敌跪地!?”
那些阴煞门修士皆震怒。
“各位,这位便是苏奕苏大人!”
练冷月此话一出,那些阴煞门修士皆如遭雷击般,一个个傻眼了。
在奉命前来时,他们就已从练冷月口中得知了苏奕在翠寒谷灭杀启冲子等人的事情。
当时,涅风圣子还推断,苏奕极可能和他一样,是一位从古代活下来的妖孽!
谁能想到,他们这次来找的对象,竟然就是此人?
一下子,那些阴煞门修士也双膝发软,心都沉入谷底,总算明白,为何练冷月会那般惊恐和不安了。
因为当初在翠寒谷,她才刚从苏奕手底下捡回一条命!
看着这些阴煞门修士神色的变化,元恒、凌云河他们皆大感有趣,来时气势汹汹,现在却人心惶惶。
这反差太大了。
苏奕却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阴煞门的修士,怂得太快,让他完全抬不起兴趣。
他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练冷月激动叩首。
其他人则有些惊疑,这家伙就这般放过他们了?
直至他们试探着转身离开,走出庭院,当发现苏奕他们没有出手的打算时,这才都暗松一口气,宛如惊弓之鸟似的,忙不迭逃了。
山阴城。
一座富丽堂皇的恢弘行宫内。
赤袍青年一边饮酒,一边算着时间。
待会,他就要离开山阴城,前往天南州“灵曲城”。
他得到消息,数天后,在灵曲城内将有一场规格空前的拍卖会拉开帷幕。
拍卖会上,将出现不少从三万年前遗存下来的“古物”!
“少主,不好了!”
蓦地,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那些阴煞门修士回来了,一个个神色仓惶,如丧考妣。
赤袍青年皱眉,放下手中酒壶,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我们碰到了苏奕!”
练冷月深呼吸一口气,飞快禀报,把之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赤袍青年听罢,神色也是一阵明灭不定。
半响,他忽地笑道,“有意思,原来之前我所察觉到的那一缕灵体的主人,便是那个苏奕啊……”
“少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不禁问。
赤袍青年目光一扫他们,道:“他既然杀了于尚林长老,为何又要放你们回来?”
“这……”
众人一时语塞,他们也都没想到,苏奕会那般轻易放过他们,又哪可能知道其中缘由?
“我明白了!”
赤袍青年意识到什么,目光倏尔望向大殿外。
几乎同时,大殿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青袍如玉,淡然出尘。
在其身后,还跟随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
正是苏奕和老瞎子。
当看到这一幕,练冷月他们脸色齐齐一变,顿时明白,苏奕之所以那般轻易放过他们,实则是为了在暗中跟踪他们,前来寻仇!
“你就是那涅风圣子?”
苏奕双手负背,眸光淡然,遥遥看向大殿内的赤袍青年。
“不错。”
这一刻,赤袍青年却显得无比淡定,微微一笑,大步走出殿宇,感慨似的说道,“没想到,在我离开山阴城前,还能和道友见一面,这莫非就是……缘分?”
第四百三十六章 风之道韵
涅风圣子身影轩昂如松,当走出大殿,随意立着,便有气吞山河般的威势。
远远地,老瞎子似有察觉般,微微抬头,道:“公子,这小子身上有古怪。”
苏奕淡淡说道:“是不是感觉他年龄不对劲?修为也不对劲?”
老瞎子点头:“正是。”
“很正常,以秘法封印其生机和修为,足可让其在无尽岁月的浮沉中存活下来,直至封印瓦解,便能从沉寂中醒来。”
苏奕不以为然道,“只不过这种秘法,往往掌握在皇级道统中,且施展此等秘法,不止要消耗诸多神材,施法者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道友好见识!”
远处,涅风圣子抚掌赞叹,“之前我便怀疑,你和我一样,皆是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中活下来的角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老瞎子禁不住咧嘴笑起来,鄙夷道:“小家伙,你的眼力,可要比我老瞎子都差劲,称得上有眼无珠。”
开什么玩笑,若苏奕也是从无尽岁月的沉寂中活下来,以他们鬼灯一脉的力量,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出来。
“难道不是?”
涅风圣子皱眉,似很意外。
旋即,他摇了摇头,笑道,“不管是不是,这时候都已经不重要,不是吗?”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这些的确已经不重要。”
苏奕说着,迈步朝前行去。
涅风圣子眸子爆绽紫色神芒,盯着不断逼近的苏奕,“要动手?也好,我也想看一看,你究竟有多强大!”
说话时,他袖袍鼓荡,蓦地探手,一掌隔空拍出。
虚空中,一道虚幻般的紫色掌印凝结,汹涌着一缕缕晦涩的道韵,横空朝苏奕笼罩而去。
轰!
道光轰震,虚空紊乱。
寥寥一掌而已,却似天降神山,那等威能,都能威胁到聚星境人物的性命。
而要知道,涅风圣子的修为仅仅只元府境层次而已!
“无愧是涅风圣子!”
练冷月等阴煞门修士远远看着,皆凭生惊艳之感。
轰!
紫色掌印来袭,苏奕看也不看,掌指一划,如刀切豆腐般,紫色掌印一分为二,在虚空中炸开。
“这……”
练冷月等人瞳孔收缩。
老瞎子则唏嘘赞叹道:“好一记手刀!看似简单,却有无坚不摧之势,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这倒并非完全是拍马屁,之前时候,老瞎子虽确定苏奕和那“讨债人”有关系,可并未见过苏奕出手。
再加上苏奕仅仅只是辟谷境修为,让老瞎子很难把苏奕当做一个高手对待。
可现在,当目睹苏奕这一击,老瞎子这才终于意识到,相比这世俗中那些元道修士,苏奕所拥有的道行和力量,完全可以用妖孽老形容!
“有点意思。”
涅风圣子眸光灿然,身影凌空,毫无保留出手了。
轰!
他双手翻飞,于身前捏印,虚空紫气蒸腾,光霞流转,轰鸣声中,一片巍然山河虚影横空,狠狠朝苏奕镇压而去。
直似神祇搬起山河,投掷人间!
不得不说,这涅风圣子的确很强,远超同境修士,更能让那世俗中的聚星境人物低头!可在苏奕眼中,此人的道行,充其量也就和那个“古苍宁”差不多。
就见苏奕看也不看,掌指再次一划。
咔嚓!
从天而降的一片巍然山河虚影,如若泡沫般,四分五裂。
光霞弥散中,苏奕身影凭空,突兀出现在涅风圣子身前,轻飘飘一掌拍下。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若是拍实了,便是炼体一脉的聚星境修士,也必被拍成一团烂泥。
嗖!
出乎人们意料,涅风圣子的身影凭空消失不见,宛如人间蒸发般,也让苏奕这一掌落空。
“人呢?”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放眼四顾,哪怕是用神念,竟都无法捕捉到涅风圣子的气息。
“好强的遁空隐匿术!”
老瞎子脸色微变,这一瞬,连他也无法感知到涅风圣子的踪迹。
这诡异的一幕,无疑让人毛骨悚然。
嗤!
忽地,苏奕身边虚空中,一缕风声响起。
比风声更快的,是一抹迅疾无匹,几乎透明的紫色枪锋,猛地朝苏奕背脊刺去。
这等一击,换做其他修士,怕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去抵挡了。
可苏奕背后却似长了眼睛,身影朝一侧倏尔横移一尺之地,右手食指于虚空一点。
铛!!
那一道紫色枪锋如遭雷击,猛地产生剧烈碰撞声,火花四溅。
不远处虚空,涅风圣子的身影也是一个踉跄显现出来,俊朗的脸颊上不由浮现一抹凝重。
众人见此,无不震惊。
涅风圣子的潜行匿踪之术何等诡异强大,谁能想到,竟然就这般被挡住了。
“后发先至,料敌于先,妙啊!”
老瞎子抚掌大赞。
涅风圣子神色明灭不定,他手中长枪紫气潋滟,锋芒冲霄,明显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可当面对苏奕时,他已如临大敌!
“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无非是掌握了一门和风之道韵有关的潜行秘法罢了。”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不屑,直接一掌拍过去。
唰!
涅风圣子的身影再度消失不见。
苏奕眉头微挑,风之道韵很特别,因为风本就无形,用在潜行秘法中,简直就像天地间自由自在的风,只要有气流流动,风就会出现每一处地方。
一般修士的神念,根本就无法窥破对方的身影。
不过,这难不倒苏奕。
他手中有无数办法能把对方逼迫出来,显现原形。
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样的话,极容易让对方察觉到不妙,趁机逃走。
一个掌控风之道韵的家伙要逃走,要将其留下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嗤!嗤!嗤!
猛地,在苏奕伫足之地的四面八方,皆有细微的风吟响起。
“死!”
一道大喝响彻。
几乎同时,在众人震惊目光注视下,成百上千的紫色枪芒猛地乍现,直似暴雨突兀而至,又像紫色的流星群,铺天盖地砸下。
恐怖的杀伐之气,将苏奕伫足的那片虚空彻底淹没。
无疑,这是涅风圣子的杀招!
可就在此时,就见苏奕微微一笑,道:“抓到你了。”
轰!
他颀长的身影猛地一展,漫天凌厉无匹的紫色枪芒齐齐炸开,崩散如雨!
几乎同时,苏奕纵身掠空,掌指如剑,蓦地斩出。
一道清色剑气横空,倏尔化作无数细小如游鱼的剑气,席卷那片虚空。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大快哉剑经——游十方!
就见那片虚空,直似马蜂窝般,出现无数剑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似无穷尽般。
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起,就见虚空中,枪影重重,不断抵挡那些凌空斩来的剑气。
而涅风圣子的身影,也是被逼迫出来。
此刻的他,就如面对一场狂风骤雨,四面八方,头上脚下,到处都是斩来的剑气,凌厉的寒芒,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涅风圣子的确不是一般的强大,面对这等杀伐,一杆紫色长枪挥得泼水不进,并未受伤。
可还不等他将这一击化解,苏奕早已凌空杀来,掌指如剑,一斩而至。
大快哉剑经,劈山海!
那恐怖的剑气,通天盖地,有横扫寰宇,无坚不摧般的大势,只远远看着,便让人胆寒绝望。
“不好!”
涅风圣子彻底色变,当要闪避时,已来不及了,只能硬撼。
铛!!!
剑气与紫色长枪碰撞,产生惊天动地的爆鸣,紫色长枪脱手而飞,倒射出去。
涅风圣子整个人,则被这一击劈得狠狠砸在地上,地面塌陷,裂出一个大坑。
噗!
他唇中咳血,浑身筋骨不知断裂多少根,鲜血染身。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一剑,重挫涅风圣子!!
那等一幕,让得练冷月等阴煞门修士无不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这等剑道……未免也太猛了……”
老瞎子也不由倒吸凉气。
扪心自问,当年他是辟谷境修为时,虽也傲视幽冥中大多数同境,被视作鬼灯一脉千年难遇的修道种子。
可是和苏奕一比,明显差了许多!
而此时,苏奕可没留手,再次朝涅风圣子杀去。
他那颀长的身影,直似谪仙般,有无敌横推之势。
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就见涅风圣子猛地一咬牙,张口一吐。
唰!
一道银光乍现。
仔细看,那赫然是一枚灵珠,表面覆盖着扭曲诡异的道纹,甫一掠空,一股毁灭般的恐怖气息随之弥漫而开。
苏奕瞳孔微凝,前冲的身影蓦地顿住,而后远远避开。
轰!
百丈范围的天地间,骤然轰鸣大作,恐怖的银色神焰冲霄而起,带起汹涌的力量洪流,将那天穹的云层都冲散击溃。
当烟尘弥散,这座富丽堂皇的行宫和行宫前那一片场地,皆化作一片焦土!
这恐怖的毁灭力量,让远处观战的练冷月等人都遭受到冲击,横七竖八地倒飞出去,一个个模样凄惨,遭受重创,痛苦大叫不已。
不是他们不想躲,而是根本就来不及躲!
场中,苏奕身影凭虚,毫发无损,唯有眉头皱起。
那涅风圣子,竟趁此机会逃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云天八景旗
“公子没事吧?”
老瞎子出现在苏奕身边。
苏奕摇了摇头,道:“这次倒是我小觑了这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之下活过来的角色,以至于在最后时刻,让他给逃了。”
这涅风圣子的确很不简单,其元府境修为的道行,却已拥有足以击杀妙华夫人这等聚星境人物的战力。
之前苏奕那一剑,本以为能够将涅风圣子灭杀,不曾想,却仅仅只是重创了对方。
现在一想,苏奕意识到,对方之所以能从自己那一剑之下活下来,当是佩戴有极强大的防御法宝。
除此,此人手中还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保命底牌。
像刚才那一枚银色灵珠,其爆炸的威能已堪比灵相境人物的全力一击,让苏奕也不得不比避。
“似此等妖孽,能够从三万年沉寂中活下来,本身来历定然非同小可,更何况,在他沉寂之前,其师门长辈定然为他准备了不少保命手段。在当今苍青大陆的元道修士中,像这等人物,绝对堪称是万中无一的顶尖之辈。”
老瞎子说道,“而公子能轻易将其重创,绝对堪称了不得,小老都怀疑,这天下元道修士中,怕是根本找不出能和公子比肩者。”
这鬼灯挑石棺一脉的老家伙,溜须拍马的手段绝对堪称炉火纯青,无论什么事,只要和苏奕有关,总能被他找到拍马屁的切入点。
也算一朵奇葩了。
“可莫要小觑天下英豪。”
苏奕说着,负手于背,朝远处行去。
“公子,那些阴煞门的角色怎么办?”
老瞎子急匆匆问道。
他说的是练冷月等人。
“我不是说了吗,只斩首恶。还有,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很和我胃口,仙人之法,不灭蝼蚁,将军之剑,不斩蝼蚁。”
苏奕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老瞎子怔了一下,旋即笑呵呵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横七竖八重伤在地的练冷月等人,皆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感。
……
“公子,小老要离开了。”
路上,老瞎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若公子以后有需要小老帮忙的地方,只需点燃这‘应天灯’,只要是在这大夏境内,小老一天之内,定会出现在公子面前。”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纸灯笼,双手递给苏奕。
苏奕接过此物,一边把玩打量,一边道,“别忘了我说的话,若遇到麻烦,尽可以来找我,相信以你的手段,找到我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老瞎子咧嘴笑道:“小老早已铭记在心。”
很快,老小子折身而去。
目送他那骨瘦嶙峋的身影消失不见,苏奕心中轻叹一声。
他倒是没想到,和他有关的前世的恩怨,就会牵累到鬼灯挑石棺一脉。
“毗摩……为师重返大荒九州前,你可千万不能死……”
苏奕心中喃喃,神色平淡如水。
……
庭院中。
苏奕返回后,便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整个人松松垮垮,彻底放松。
今日进入小酆都,先是去城隍庙走了一遭,而后又在鬼市碰到了鬼灯挑石棺一脉的老瞎子。
直至来到这庭院中,正准备歇一歇,不曾想,阴煞门涅风圣子的人却杀了……
也是这时候,苏奕才真正有了歇息的时间。
不修炼的时候,他一向如此懒,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站着。
“苏奕哥哥,你看这手镯。”
清芽笑嘻嘻上前,将左臂袖子挽起,露出一截雪白晶莹的胳膊,伸到苏奕眼前,晃了晃戴在手腕上的玉镯。
天光柔媚,洒在少女羊脂白玉似的胳膊上,泛起淡淡的光泽,剔透晶莹的青色手腕,流动如雾似的灵光,灿然生辉。
皓腕凝霜雪,玉镯绕天青。
再看少女,清秀可爱的美丽小脸宜嗔宜喜,大大的眼睛噙着欢喜和期待。
这幅画面,无疑称得上赏心悦目。
“不错,不错。”苏奕点头。
他自然一眼看出,这玉镯是由青寒神玉炼制而成,极为稀罕,当是一件灵宝,拥有诸多神妙。
不过,相较于宝物,少女身上那娇憨、纯真、美丽的神韵,无疑要更引人注目。
清芽收回手臂,脆声道:“苏奕哥哥,这就是我挑中的那一盏鬼灯里所藏的宝物,名叫‘天影青光镯’,能够催发出一种名叫‘七星灵轮阵’的防御阵法,据说能挡住化灵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说着,她拿出一个玉瓶,递给苏奕,道:“苏奕哥哥,我能获得这件宝物,多亏了你帮忙,这玉瓶中是‘珍珑玄髓’,你一定要收下。”
苏奕讶然。
珍珑玄髓可是一种极罕见的灵药,在聚星境时,对淬炼道行有着不可估量的妙用,价值无比惊人。
看着少女认真的神色,苏奕最终收下了这一瓶珍珑玄髓。
“苏道友,之前我接到消息,清芽的小师叔待会就会前来……”
这时候,凌云河笑着上前,把闻心照前来的事情一一说了。
苏奕听完,道:“听你这么说,那闻心照是一个天赋极厉害的剑修?”
凌云河点头感慨道:“在凌某所见的修行之辈中,若论在剑道上的天赋,还从没见过像闻师妹那般强大的。”
说着,他将有关闻心照的过往事迹一一说来。
十四岁时,就已是天一剑阁年轻一代无人可比的剑道奇才,被誉为“小剑妖”。
十五岁时,破“天罗神行剑阵”,成为云天神宫灵道大修士寒烟真人的关门弟子……
这样的耀眼事迹,让苏奕也不由对这名叫闻心照的少女产生一丝兴趣。
云天神宫是大夏四大顶级修行势力,闻心照在三年前的时候,便能凭一身剑道修为,被一位灵道大修士收为弟子,这的确很不简单。
不过,究竟是否能称得上剑道奇才,待会见一见,或许便能看出一二。
正说着,远处天穹上,忽地有一艘宝船朝这边飞遁而来。
宝船足有十多丈长,碾压云层,带起一道绚烂的遁光,山阴城中许多修士都被惊动。
“这宝船气势好惊人,这是哪位大人物驾临咱们山阴城?”
许多修士疑惑。
“云天八景旗!老天!这是云天神宫的宝船!!”
有见多识广的老辈人物,失声惊呼,认出那宝船上插着的一柄战旗,是大夏四大顶级势力“云天神宫”所独有!
“云天神宫的强者!?”
山阴城内,掀起轰动,不知多少修士震撼,看向那宝船的目光,都带上发自内心的敬畏。
大夏疆域辽阔,分作十三州,境内修行势力足有上百个,称得上是道统昌盛。
可在大夏,却仅仅只有四大修行势力,如若擎天霸主般,傲世世间。
其中,便有云天神宫!
对大夏修士而言,云天神宫和遥不可及的圣地也没区别。
不夸张的说,云天神宫随便一名弟子,搁在这天南州境内,都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而现在,一艘来自云天神宫的宝船,却驾临山阴城这个位于大夏天南州最南边的城池上空,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云天八景旗!清芽,应该是你小师叔来了。”
这时候,凌云河内心也微微有些激动。
在他们目光注视下,那一艘流光溢彩的宝船,很快就来到庭院上空,徐徐悬浮在那。
而后,三男一女从宝船上走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雪白长袍,肩宽腰窄,英武俊朗的青年,背负一个四尺长的灰色剑囊,神采照人。
其他两男一女,也各有风采,一看便是人中龙凤,仪态不凡,风姿出众。
只是,当看到他们,凌云河和清芽齐齐一怔。
这其中,并没有闻心照!
就在此时,那背负剑囊的白袍青年,已带着其他人一起,飘然来到庭院中。
白袍青年目光一扫众人,便笑着朝凌云河、清芽一一拱手道:“两位应该便是凌云河凌道友和清芽姑娘吧?”
凌云河抱拳见礼道:“正是,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在下霍云生,奉闻师姐之命,前来接引各位。”
白袍青年笑容爽朗。
“为何小师叔没来?”
清芽禁不住问。
小师叔?
白袍青年霍云生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笑说道:“在路过灵曲城时,闻师姐遇到了一些极重要的事情,一时无法离开,又担心两位等太久了,便差遣我等前来,带诸位前往灵曲城和闻师姐汇合。”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凌云河笑道:“这倒是巧了,我们接到消息之前,正准备明日启程前往灵曲城呢。”
霍云生目光一扫苏奕、元恒和白问晴,问道:“凌道友,这三位道友是?”
凌云河笑着将苏奕等人的身份一一介绍了一遍。
得知是凌云河、清芽的朋友,霍云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对凌云河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启程如何?”
凌云河却是将目光看向苏奕,道:“苏道友,你意下如何?”
这一幕,让霍云生一怔,这才意识到,这看似年轻的辟谷境少年,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毕竟,凌云河是聚星境修士,可他在做决断时,却在向那名叫苏奕的少年请示!
“也好。”
苏奕在藤椅中长长伸展了一下懒腰,而后起身,收起藤椅,道,“走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神人在前 愚者无知
当天,云天神宫的宝船载着苏奕一行人离开山阴城,朝天南州灵曲城飞遁而去。
宝船在云层中飞遁时,十多丈的船体已化作百丈长,如若一艘楼船般。
其中一座楼阁内。
“诸位快请。”
霍云生笑着开口,在此安排宴席,招待苏奕一行人。
待苏奕他们一一落座,霍云生身旁的一名女子忽地说道:
“师兄,我要先回房间了。”
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容貌秀丽,发髻高挽,穿着一袭墨色长裙,气质如冰山般冷冽。
她名叫任幽幽,云天神宫内门真传弟子,辟谷境后期修为。
霍云生一怔,道:“任师妹这是怎么了?”
任幽幽摇了摇头,道:“没事。”
说罢,她已折身而去。
直至任幽幽离开,一个银袍男子唇角掀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霍师兄难道忘了,任师妹平素最恨妖类,这等时候,哪可能会留下来和这两位妖修朋友同席共饮?”
他名叫钱天隆,同样是云天神宫内门弟子,辟谷境中期修为。
说话时,钱天隆目光一扫坐在对面席位上的元恒和白问晴。
元恒和白问晴脸色微微一变,内心泛起一抹羞愤情绪,这话中含义,他们哪会听不出来?
“两位莫要多想,任师妹就是这样的秉性和脾气。我说话或许有些直接,但绝无恶意。”
银袍男子钱天隆笑呵呵道。
元恒和白问晴皆默然。
很明显,这些云天神宫的传人,根本不待见他们这两个妖修!
凌云河皱了皱眉。
清芽面露一丝不愉。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劲,霍云生笑着打圆场,道:“来来来,我们饮酒便是。”
钱天隆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而自始至终,苏奕坐在那,自酌自饮,冷眼看着这一幕幕。
他心中哪会不清楚,这些云天神宫传人,无论是之前离开的任幽幽,还是那钱天隆,乃至于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霍云生,明显没把他们这些人当回事。
也只有对待凌云河与清芽时,态度才客气热情不少。
不过,这终究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苏奕也懒得在意。
大门派出身的弟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高人一等的骄傲和自负,谈不上坏,只能算是一种臭毛病。
宴席开始了。
霍云生和其他两个云天神宫传人,似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苏奕、元恒和白问晴,只和凌云河、清芽二人饮酒攀谈。
这样一幕幕,凌云河都看得有些过意不去,心中暗叹不已。
云天神宫乃是大夏四大顶级道统之一,作为云天神宫的传人,的确有骄傲的本钱。
搁在这天南州,纵使是那些老辈修士面对他们,也都得毕恭毕敬,礼让三分。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被他们忽视的苏奕,是何等恐怖强大的一位存在?
“苏道友,我敬你一杯。”
凌云河笑着举杯。
苏奕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
“苏奕哥哥,我也敬你。”
清芽也拿起酒杯,声音清脆道。
苏奕自不会拒绝。
而后,凌云河、清芽又分别向元恒、白问晴敬酒。
这时候,那钱天隆忽地问道:“这位苏道友,冒昧问一句,不知你来自何地,师承哪个门派?”
苏奕淡淡说道:“无门无派。”
钱天隆一怔,把玩着手中酒杯,眼神微妙。
凌云河笑着说道:“各位别看苏道友年少,实则道行深不可测,远非寻常人物可比……”
钱天隆笑呵呵打断道:“这是自然,这位苏道友身为散修,还能以如此年轻的年龄踏上元道之路,搁在这大夏境内,或许无法和那些大势力的传人相比,但也已算不错了。”
话语中,带着一抹高高在上的点评味道。
凌云河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霍云生已举起酒杯,笑说道:“凌道友,来,我敬你一杯。”
“请。”
凌云河也举起酒杯,把满腔的话语硬生生咽回肚子。
他意识到,哪怕把苏奕过往事迹一一都说出来,这些顶级大势力的传人怕也不会相信了。
清芽暗自嘀咕:“这些家伙,未免也太傲了,苏奕哥哥岂是寻常散修可比?真是有眼无珠。”
她性情虽天真烂漫,可直觉却无比敏锐,早就发现霍云生他们对待苏奕和元恒、白问晴时,态度有问题!
“清芽姑娘,这次我们从宗门出发时,闻师姐就说了,会引荐你加入我们云天神宫。”
这时候,另一个身穿华袍,相貌堂堂的青年忽地笑着开口,“也就是说,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
孙枫,和霍云生、任幽幽、钱天隆一样,是云天神宫的内门弟子,辟谷境后期修为。
清芽噢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事我可得认真想想。”
见了这些云天神宫传人的做派后,清芽反倒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听从小师叔闻心照的安排,拜入云天学宫中修行。
“哈哈,这件事不由你来费心,以闻师姐如今在宗门的超然地位,要安排清芽姑娘进入我们宗门修行,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孙枫笑道,他明显误会了,还当清芽在担忧该如何顺利拜入宗门。
清芽怔了一下,道:“小师叔在云天神宫的地位很高么?”
连凌云河也露出好奇之色。
就见孙枫面露敬色,道:“闻师姐在半年前的内门弟子大比中,横扫所有同辈人物,独占鳌头,按照掌教的意思,已打算让闻师姐担任内门长老,可闻师姐却以潜心修道为由,给拒绝了。”
霍云生也感慨道:“不止如此,连宗门那些灵道老祖,都对闻师姐赞不绝口,视她为宗门近八百年来,最卓绝耀眼的剑道奇才!在当今大夏境内,闻师姐那‘小剑妖’的名声,早已是天下皆知!”
嘶!
凌云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云天神宫作为大夏最顶级的道统之一,门中奇才俊杰不知凡几,可闻心照却能在内门大比上,横扫群伦,登临第一,这无疑证明,如今的闻心照,无疑变得远比三年前更强大了!
“小师叔都如此厉害了吗?”
清芽两眼发光。
“闻师姐的风采,何止是厉害二字可形容。”
孙枫悠然说道,“放眼整个大夏,也只有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宇文述、青乙道宗绝世妖孽李寒灯,摩诃禅寺天生‘无垢禅心’的佛子‘尘律’……这些堪称绝世的妖孽人物,能够与闻师姐媲美。”
听罢,凌云河内心都激动不已,脸上有光。
闻心照来自他们大齐天一剑阁,这样的消息若传回去,非引发莫大的轰动不可!
“这大夏的厉害人物这么多?”
清芽诧异。
“这是自然,大夏乃苍青大陆霸主,疆域广阔,道统昌盛,且不提宇文述、李寒灯、尘律这些早已名冠天下的角色,就说在大夏各地,也有诸多天赋惊艳的天才和奇才。”
霍云生淡淡说道,“按照我们掌教的说法,在璀璨大世来临前,这天下必然会涌现出更多的修道种子,就如天上星辰,交相辉映,争奇斗艳。”
听完这一切,元恒和白问晴内心也是翻腾不已。
这大夏修行界,可要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强大!
唯有苏奕,淡然如旧。
搁在前世,他一生见过不知多少足以惊动诸天的旷世天骄。
那些人中,有生而知之的天生圣子,有身怀千古无一天赋的绝才,有风华盖天下的大教神女,有纯血真灵的后裔……
见得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
更何况,这大夏终究是世俗之界,分布其中的奇才和天骄虽多,可又哪可能和大荒九州相比?
“苏奕哥哥,在我眼里,你可不比我小师叔差。”
清芽笑嘻嘻说道。
霍云生等人一怔,都不禁笑起来,不以为然,当做小姑娘随口说的玩笑话看待,都懒得去辩驳。
在他们看来,这大夏境内,的确有不比闻心照师姐差的角色,但终究只是一小撮人。
可这其中,注定不可能有这姓苏的!
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已,又哪能和宛如天上仙子般的闻心照相提并论?
“清芽姑娘,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对别人说起,否则,怕是会被人笑话的。”
孙枫状似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笑话?”
清芽一怔。
不等她开口,霍云生忽地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最近在大夏境内,出了一个名叫月诗蝉的绝艳人物。”
“半个月前,此女在一场修士聚会上,一人一剑,连败十三位来自不同修行势力的修士,就连青乙道宗内门真传弟子‘罗寒川’,也败在此女手底下!”
“这一战,让月诗蝉技惊四座,据说在当时,此女便被天枢剑宗一位灵道老祖看中,欲带她前往天枢剑宗修行,并许诺可以破格选录她内门真传弟子。”
“可谁曾想,这月诗蝉却拒绝了。这件事,也成了一个奇谈,成为许多修行势力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时候,钱天隆也悠然说道:“不错,我也听说了此事,据说那月诗蝉容貌绝美如仙,剑道造诣更是超凡脱俗,极为了不得,连我都忍不住想亲自去领略一下此女的风采。”
羽流王月诗蝉?
元恒诧异,目光看向苏奕。
他这样的反应,也是引起在座其他人注意。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教你做事
听到月诗蝉的名字,苏奕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白衣负剑,眉目如画,清丽若仙般的少女身影。
犹记得当初在大周玉京城,少女曾主动发出邀请,期盼能够和自己一起同行,前往大夏参加兰台法会。
这一晃,都已过去三个月时间了。
不过,苏奕对于月诗蝉能够在大夏扬名,倒是并不意外。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苏奕就看出,月诗蝉天资之高,剑心之坚,堪称万中无一,极为惊艳。
当时,他甚至都生出一丝惜才之心,表示愿意当月诗蝉求道途中的引路人。
当然,当时的月诗蝉以“考虑考虑”为由给拒绝了。
但这依旧掩盖不了苏奕对她的欣赏。
毕竟,身为剑修,苏奕对同样执着于剑途的月诗蝉,难免多出一些偏爱。
而此时,当察觉到元恒的目光看向苏奕,清芽禁不住好奇道:“元恒大哥,你和苏奕哥哥,莫非认得月诗蝉?”
见苏奕没有反对,元恒这才说道:“认得,月诗蝉和我们一样,皆来自大周,早在前往大夏之前,月诗蝉就已是名震大周的羽流王,一个称得上惊采绝艳的传奇人物。”
“大周?”
霍云生、钱天隆、孙枫闻言,皆怔了一下,旋即这才想起,大周是何等地方。
“想不到,大周那等偏远贫瘠的弹丸之地,竟然能够走出月诗蝉这等奇才,实属难得。”
霍云生感慨。
“这倒也不奇怪,最近这些年,或许是因为暗古之禁力量快要彻底消散的缘故,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中,涌现出了许许多多堪称耀眼的修道种子。”
一袭银袍的钱天隆淡淡说道,“当然,还有不少夺舍者、以及身怀古老道统传承的幸运儿。”
孙枫抚摸着下巴,道:“这天下奇才妖孽众多,可像月诗蝉这般,能够打败青乙道宗真传弟子‘罗寒川’的,可并不多,更何况,一般人物,谁能像月诗蝉般,拒绝加入天枢剑宗修行?”
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清芽眨巴着清澈的眸,看向苏奕,道:“苏奕哥哥,在我心里,你才是大周最厉害的天才!”
苏奕不禁莞尔,摇了摇道:“我可不是天才。”
钱天隆嘿地笑出声,虽没有说一个字,可那神态间的不以为然,谁都能看得出。
这让元恒脸色一沉,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轻慢,可以不在意这些云天神宫传人对他这等妖修的轻蔑。
可当看到苏奕被这般对待,却无法容忍!
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本来以为,云天神宫的修士,当有远超寻常的气度和风采,可不得不说,你现在的做派,未免显得太过无礼!”
此话一出,在场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霍云生和孙枫皆皱眉,似没想到,元恒竟敢当面指责钱天隆。
再看钱天隆,脸色猛地一沉,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凌云河脸色微变,连忙道:“两位息怒,些许言辞之争而已,莫要闹得不愉快。”
钱天隆冷哼一声,道:“凌道友,既然那妖修心中不服,那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若不是看在你和清芽姑娘的面子,我等可不会理会这些来自弹丸之地的散修和妖修!”
话语中,再不掩饰内心的不屑和鄙夷。
这让元恒和白问晴的脸色都难看了三分。
凌云河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却见后者自顾自饮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可那种冷淡自若的姿态,却让凌云河心中发紧。
“钱道友,你这是何意?”
凌云河咬牙,猛地一巴掌拍在案牍上,怒道,“苏道友他们,乃是我们朋友,你当着我凌某人的面,却三番两次诋毁他们,未免也太过分!”
清芽也不悦道:“就是,真以为你们是云天神宫传人,就能高人一等了?等我见了小师叔,一定要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凌云河与清芽罕见地动怒,这一幕,完全出乎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他们的意料。
尤其是钱天隆,脸色都变得明灭不定起来,心中极为恼火。
他可以不在意苏奕等人,却不得不在意凌云河与清芽的态度,否则,一旦真让闻心照知道这些事情,那后果就很难说了。
气氛压抑沉闷。
霍云生开口了,道:“钱师弟,闻师姐是让我们来接人的,莫要乱来。”
说着,他笑着对凌云河与清芽说道:“两位也请息怒,钱师弟口无遮拦,触怒了两位,我代他赔个不是。”
他这番话,看似是退让了一步,实则仅仅只是向凌云河与清芽赔礼而已。
至于苏奕等人,完全被忽略了。
其中态度,昭然若揭。
凌云河哪会品不出来?
他心中暗恼,这些眼高于顶的大势力子弟,简直是蠢不可及,若真把苏奕惹怒了,可根本不会在意你们什么身份,直接便杀了!
凌云河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理会霍云生,朝苏奕歉然抱拳道,“苏道友,还请息怒,莫要计较这些,等到了灵曲城,凌某再设宴,跟道友赔罪。”
“你没做错,何须赔罪,”
苏奕随口道。
“苏道友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钱天隆做错了,还要我来亲自给你赔罪?”
钱天隆冷冷问。
此话一出,凌云河暗呼要糟。
就见苏奕将手中酒杯放下,目光看向钱天隆,淡淡说道:“你不止要赔罪,还要跪在那赔罪,否则,我今日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事。”
霍云生、孙枫皆错愕,脸色阴沉不少,这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该说的话?
之前,念在凌云河、清芽的面子上,他们已打算息事宁人。
可谁曾想,却有人不识好歹!!
就见钱天隆怒极而笑,拍案而起,道:“我倒真想看一看,你一个小小散修,拿什么来教我做事!”
说着,他目光一扫霍云生、孙枫,以及凌云河、清芽,道:“各位,你们莫要阻拦,这件事,由我一人和苏道友做个了断,不过你们放心,我保证不杀人便是!”
话语冰冷中透着倨傲。
霍云生和孙枫皆沉默,冷眼旁观,不愿再劝阻,苏奕的态度,让他们也怒了,由钱天隆出手,给予对方一个教训,若能让对方清醒认识到差距,也不算一件坏事。
凌云河也很生气,冷哼不语。
清芽则说道:“你也放心,我保证不阻拦。”
元恒和白问晴看向钱天隆的目光,则带上一抹怜悯。
“来来来,苏道友,我就站在这,等着你来教我做事!”
钱天隆冷笑开口。
他一袭银袍,仪态出众,虽然修为只在辟谷境中期,可身为云天神宫内门真传弟子,无论是大道底蕴,还是在掌握的传承和法门上,皆远不是世间修士可比。
别说在辟谷境,就是这世俗中的元府境修士,都不被钱天隆放在眼中!
这便是顶级势力的传人,一个个经由千挑万选,层层考核,最终脱颖而出的,皆是人中龙凤,修道俊才。
可惜,这次他碰到的是苏奕,一个在前世便称尊大荒九州,剑压诸天的恐怖存在。
纵使现在是辟谷境修为,可又哪可能将钱天隆这等小角色放在眼中?
“这家伙真是找虐啊……”
清芽暗自嘀咕。
凌云河心中憋着一口气,眼神冷冷看着,在苏奕手底下,聚星境人物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妖孽如涅风圣子,也都差点被劈杀,仓惶而逃。
这钱天隆……还真是不知死活到了极致!
元恒和白问晴自然更不会替苏奕担忧,两个妖修从踏上这宝船,就被连番诋毁和轻蔑,心中早攒了一肚子火气,早巴不得狠狠收拾钱天隆一顿。
“要让别人教你做事,就要端正姿态,先跪着吧。”
就见苏奕说着,随手在虚空一按。
轻描淡写的一击,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凝聚,如神山般镇压而下。
轰!
三丈外,钱天隆浑身一僵,周身气机骤然轰鸣,攀升到极致,双手如扛鼎般猛地举起。
可仅仅眨眼间,众人就发现,钱天隆脸颊涨红,额头青筋爆绽,似不堪重负般,体内骨骼都产生一阵密集如炒豆似的爆鸣。
砰!
紧跟着,钱天隆身前的案牍炸开,酒盏杯碟皆破碎齑粉。
而在他双脚下,覆盖在地面的禁阵力量运转,产生耀眼的光雨,似在抵消钱天隆脚下传来的压迫之力。
这一幕,让霍云生、孙枫瞳孔皆骤然一缩。
可不等他们反应——
砰!!
钱天隆躯体骤然弯曲,双膝狠狠砸地,震得整个殿宇都猛地一颤。
众人身前案牍上的杯盘都一阵乱颤作响。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随意一掌,便镇压钱天隆跪地!
这位云天神宫的内门真传弟子,搁在大夏年轻一代中,也称得上俊杰,足以让世俗中那些老辈人物自惭弗如。
然而,在这一掌之下,他仅仅支撑了不到三个呼吸之间,百年直接跪了。
不堪一击!
不远处的案牍后方,苏奕饮了一杯酒,语气随意道:“不服气就站起来,反正闲来无事,我便让你跪到心服口服为止。”
第四百四十章 苦海
钱天隆跪伏在地。
身为云天神宫的内门弟子,修行至今,他还是头一次被压迫跪地!
那种屈辱的滋味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心头,无尽的怒火刺激得他目眦欲裂,整个人陷入暴怒中。
苏奕的声音还在飘荡,他已猛地起身,袖袍猛地一挥。
“去死!”
嗖!
一柄形似鸟喙的金色飞刀爆射而出,奇快如电。
霍云生和孙枫脸色微变,金鸾骨灵刀!
这是钱天隆手中的大杀器,一般轻易不会动用,是宗门一位化灵境长老亲手炼制,杀伐力惊人。
喀嚓!
苏奕屈指一弹,这形似鸟喙的金色飞刀在半空中炸开,直似纸糊般,碎屑迸溅飞散。
而随着苏奕掌指在虚空随意一按。
砰!
钱天隆再次被镇压跪地,地面覆盖的禁阵力量都被震得如潮般汹涌。
霍云生和孙枫都不由倒吸凉气。
若说钱天隆第一次被镇压,是因为麻痹大意,那这一次被镇压,哪可能是大意可以解释的?
这只能证明,那来自大周的苏奕,有着足以碾压钱天隆的实力!
“该死!”
钱天隆怒吼,面颊铁青,仿似狂怒的兽,再度挣扎起身,浑身气息肆虐,正欲杀来。
砰!
随着苏奕掌指一按,钱天隆再度跪地,膝盖都渗出血水,躯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起来。
清芽都忍不住想拍手大赞,眼睛亮晶晶的,尽是欢喜,这等摧枯拉朽般的镇压手段,无疑太爽了。
元恒和白问晴内心也震撼连连,快慰之极。
之前,这钱天隆阴阳怪气,眼高于顶,言谈举止之间,尽是盛气凌人之意。
可现在,却如皮球似的,不断被镇压跪地,何其狼狈,何其不堪!
便是凌云河,内心都一阵暗爽。
这些云天神宫的传人,一般修士的确不敢招惹,哪怕他们再嚣张,绝大多数修士,怕也敢怒不敢言。
可惜,他们这次碰到了苏奕!
“趴着做什么,继续。”
案牍后方,苏奕开口,自始至终,他稳坐钓鱼台,悠闲自若。
“老子杀……”
一句话,刺激得钱天隆完全丧失理智,正要拼命。
“够了!”
霍云生大喝,脸色冰冷,“钱师弟,还嫌不够丢人吗!?再这样下去,你真以为有获胜的机会?”
钱天隆神色阴晴不定,却是稍稍冷静了少许,不敢再乱来。
他不蠢,刚才只是被怒火冲头,现在冷静后,又哪会不清楚,虽然同为辟谷境中期修为,可是真正动手时,自己根本不是苏奕的对手?
只是,一想到刚才被连续镇压跪地的一幕幕,钱天隆兀自愤恨难平,羞愤欲死,也是把苏奕恨到了骨子里。
霍云生目光看向苏奕,眼神冷冽,道:“我等倒是没想到,大周不止出了一个月诗蝉,还有如苏道友这般的厉害人物。”
苏奕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随口道:“你们谁若不服,皆可以趁此机会试一试,否则……”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以后想让我苏某人教你们做人,都没有这等机会了。”
“你……”
霍云生脸色一沉。
孙枫劝阻道:“霍师兄,不必和他这等人置气,正如你之前所言,我们再生气,也要顾念闻师姐的面子,等到了灵曲城,各走各道就是了。”
霍云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孙枫将钱天隆从地上扶起,而后看向苏奕,神色冰冷淡漠,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般算了,苏道友好自为之。”
说罢,便带着钱天隆离开。
殿宇内,就剩下苏奕等人。
“苏奕哥哥,那些家伙明显记恨上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我见了小师叔,定会帮你说话。”
清芽声音清脆道。
苏奕笑了笑,道:“心意我领了,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找一些厉害的角色来找我报仇。”
说罢,他轻声一叹。
本以为云天神宫的内门传人的实力,不是寻常人物可比,谁曾想……也不过如此,令人失望。
凌云河神色异样,哪会看不出,苏奕很失望?
仔细想一想,在这元道层次中,如苏奕这般的强大存在,想要找到一个可堪对决的角色,的确很难……
高处不胜寒,概莫如是。
“苏奕哥哥,你真的不怕云天神宫的报复?”
清芽好奇道。
苏奕心不在焉道:“云天神宫才更应该考虑,选择和我为敌,是否能承担其后果。”
清芽一怔,竖起大拇指,赞道:“苏奕哥哥,在我认识的人中,若论霸气,当以你为最!”
凌云河略一思忖,说道:“一个钱天隆,代表不了整个云天神宫,更何况,钱天隆仅仅只是一个内门传人,以云天神宫那些大人物的城府,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选择亲自出头。”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钱天隆若怀恨在心,定会请来许多帮手,事情若一旦闹大了,那云天神宫怕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苏奕摆了摆手,道:“凌道友,不必再揣摩这些小事,别说一个云天神宫,便是和整个大夏为敌,也不放在我眼中。”
话语随意,可那其中的意味,却令凌云河心中一颤。
他不清楚苏奕的底气从何而来,可却知道,苏奕绝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之辈。
他既然敢这般说,就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无惧和这世间一切力量为敌!
……
宝船上,一座被隔音禁阵覆盖的殿宇中。
“我要杀了他苏奕,一定!!”
钱天隆眼睛发红,满脸恨意。
“钱师弟,这件事自不可能就这般算了,不过,你现在只能先隐忍,千万别冲动。”
霍云生眸光闪动,“等到了灵曲城,再收拾这姓苏的也不迟。”
“霍师兄,你这是打算请闻师姐出头?”
孙枫皱眉。
霍云生摇了摇头,“我还没那么笨,哪怕凌云河与清芽不向闻师姐说情,以闻师姐那只以成败论高低的性情,若知道今日之事,只会认为钱师弟不自量力,自作自受。”
这番话,让钱天隆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什么叫不自量力,自作自受?
可一想到闻心照的性情和处事风格,钱天隆却沉默了,无力反驳。
“那霍师兄打算怎么做,请宗门长辈出手?”
孙枫疑惑。
“宗门长辈若知道今日之事,或许会替钱师弟出头,可钱师弟一世英名,可就彻底毁了,毕竟在宗门中,竞争可无比残酷,若让宗门上下知道,钱师弟被一个来自弹丸小国的散修压迫跪地,那些同门该如何看待钱师弟?”
霍云生此话一出,钱天隆脸色顿时就变了,道:“这件事,绝不能让宗门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若这等丑事传回宗门,他钱天隆注定会成为一个笑柄,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休想洗刷掉这个污点!
霍云生道:“我们自不会宣扬此事,不过,若不解决苏奕等人,一旦任由他们将此事宣扬出去……”
钱天隆心中发紧,咬牙切齿道:“对!必须将他们全杀了!”
“可凌云河与清芽也知道此事,难道也要把他们杀了?”
孙枫眉头皱起。
霍云生说道:“这事好办,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奕等人解决了,再向闻师姐说情便可。”
“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钱天隆想了想,忽地起身,朝霍云生躬身道,“还请霍师兄指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灭了苏奕等人,我钱天隆断不会皱一下眉头!”
霍云生微微一笑,道:“钱师弟,你我师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见外话,更何况在今日宴席上,我对那苏奕可也生气之极。”
顿了顿,他说道:“要想灭掉他们,倒的确有一个好办法,两位师弟可曾听说过‘苦海’这个势力?”
苦海?
孙枫瞳孔骤然一缩,道:“师兄,你说的莫非是那个在最近这些年崛起的神秘刺客势力?”
霍云生点头,道:“正是,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来自苦海的刺客,皆以‘苦海引渡人’自居,只要付得起代价,别说刺杀一些元道修士,就是去刺杀灵海境修士,对苦海这个势力而言,也绝非难事。”
说到这,他神秘一笑,道:“两位师弟可还记得,半年前的时候,‘东云州’第一势力‘流甲真宗’那一桩惨案?”
钱天隆和孙枫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这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当时,流甲真宗太上长老‘穆道人’才刚渡过天劫,成为流甲真宗有史以来第一位化灵境大修士。
可就在穆道人证道化灵境的当天晚上,暴毙在他自己的洞府内,眉心被凿穿一个血窟窿,神魂爆碎,死不瞑目。
在其尸体旁边,留着一艘巴掌大小的黑色纸船。
可最终,除了这只造型奇特的黑色纸船,杀人凶手是谁,至今是个谜团。
这件事,也在大夏修行界闹得沸沸扬扬。
霍云生眼神微微有些异样,轻声道:“这件事,便是苦海中的一位刺客所为,据说那位刺客仅仅聚星境修为而已,在苦海中的绰号是‘船夫’!”
“当初在穆道人尸体旁边发现的那艘黑色纸船,便是船夫所留的‘冥船’,意味着此人是由船夫亲手引渡的。”
听到这,钱天隆和孙枫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相顾骇然。
——
ps:看到有童鞋催更,嗯,说明一下吧,金鱼最近杂事缠身,忙的一批,不过童鞋们放心,这周内一定再补个5更~
第四百四十一章 灵曲城
船夫。
一个聚星境刺客,却刺杀了一位刚破境成为化灵境的强大存在!
这简直堪称奇迹,若传出去,必引发轩然大波。
毕竟,化灵境乃是灵道第一境。
臻至此境者,已称得上是大修士,搁在大夏,都属于顶尖层次的人物。
可船夫却能潜入“穆道人”的洞府,无声无息将其刺杀,这无疑太可怕了。
钱天隆旋即振奋起来,道:“霍师兄,你莫非能联络上苦海的刺客?”
霍云生点头道:“不错,不过钱师弟可别高兴太早,要想请苦海的刺客出手,所要付出的代价可有些特殊。”
钱天隆一怔,深呼吸一口气,道:“还请霍师兄指点。”
“按照苦海的规矩,刺杀辟谷境修士,需要雇主提供一份有关目标的资料,记住,资料不能有假,苦海的刺客会派人专门去摸一摸目标的底细。”
霍云生说道,“除此,雇主需要先付三十块六品灵石当定金。”
钱天隆唇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三十块六品灵石?
还仅仅只是定金?
这苦海刺客的酬金未免也太黑了吧!?
“等事成之后,苦海会依照刺杀目标的实力、身份,来收取剩余的酬金。”
霍云生继续道,“这只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是,欠苦海一个人情。”
钱天隆错愕,“欠人情?这是何意?”
霍云生随口道:“很简单,刺杀成功后,你就等于欠了苦海一个人情,等有需要的时候,苦海自会派人去找你,来偿还这个人情。”
闻言,钱天隆却犹豫了。
付出一些灵石,他咬咬牙还能答应。
可欠下一个人情,可就不好说了,万一苦海找上门,要让自己做一些不能接受的事情怎么办?
霍云生笑说道:“钱师弟,以苦海的力量,即便让你欠一个人情,以后恐怕也不会迫使让你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当然,究竟是否要找苦海的刺客出手,去对付苏奕等人,你自己来做决断。”
钱天隆沉默了,神色明灭不定。
半响,他一咬牙,道:“霍师兄,我答应了!”
霍云生眸子泛起一丝欣赏,道:“好气魄!到时候,我会帮钱师弟付一半的酬金,权当我的一些心意。”
钱天隆感激道:“多谢师兄,以后在宗门内,但凡有所差遣,我定义不容辞!”
霍云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目光瞥了一边的孙枫一眼,道:
“孙师弟,今日之事,可莫要泄露半句,尤其是和苦海有关的事情,断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可明白?”
孙枫心中一凛,肃然点头。
……
在天南州境内,灵曲城称得上是第一富庶之地。
大夏最顶尖的三大商行势力,皆在此城设立有据点。
除此,城中大小商铺林林总总,稠密如织,极为繁华鼎盛。
在天南州修行界,每个修士皆清楚,整个天南州境内,只有在灵曲城内才能购买到五品以上的灵药和灵材!
并且,灵曲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举办一场“灵曲大会”,专门用来拍卖一些可遇不可求的稀罕宝贝。
这也吸引了天南海北不知多少修士前来。
半天后。
载着苏奕等人的宝船,徐徐降临在灵曲城东城门外。
“云天八景旗!这是云天神宫修士的座驾!”
“云天神宫?老天,莫非他们也要来参加即将在后天拉开帷幕的灵曲大会?”
“肯定如此,须知此次灵曲大会,可不同以往,吸引了不知多少强大存在前来。”
当宝船降落,城门附近顿时响起无数哗然声音。
苏奕他们走下宝船时,就见附近区域中,不知多少人翘首观望,有寻常百姓,有武者,也不乏修行之辈。
但无论是谁,每个神情间,皆带着敬畏之色。
甚至,当霍云生、钱天隆这些人走下宝船时,附近的哗然议论声都消失不见,让得城门附近偌大一片区域鸦雀无声,庄肃寂静。
那等一幕,让凌云河、元恒他们皆暗自一惊,愈发深刻体会到,云天神宫在大夏修行界的威势,是何等之盛!
哪怕是一些传人出行,无论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至于苏奕,却微微有些不喜这种感觉。
他更喜欢如闲云野鹤般,混迹在茫茫人海中,当一个红尘中走马看花的过客,品味众生百态。
“各位大人,宝辇已备好,快快有请!”
城门前,一个相貌威严的黑袍中年匆匆上前,笑着拱手迎接。
人群一阵骚动。
武游源!
天南州排名第三的大势力“回春灵宗”宗主,一位成名已久的聚星境修士!
在天南州世俗武者和修士眼中,武游源无疑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大人物,寻常想见到都难。
可此时,这位回春灵宗的掌权者,却亲自现身,主动迎驾,谦卑如仆!
那等一幕,让不知多少人心中震撼,看向霍云生等人的目光,都是愈发敬畏了。
“任师妹,你先带着凌道友他们去见闻师姐,我和钱师弟、孙师弟要先去城中逛一逛。”
霍云生想了想,吩咐道。
任幽幽怔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当即,在回春灵宗宗主武游源的带领下,任幽幽和苏奕一行人一起,乘宝辇进入灵曲城。
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三人进入城中后,则朝另一个方向。
“奇怪,苏奕他们怎会和云天神宫的人一起行动?”
城门附近,人群中,一个峨冠玉袍的青年有些疑惑。
此人,赫然是古苍宁。
当初在大楚天澜河上,曾和苏奕硬撼过一招。
“少主,苏奕是谁?”
一个身着素净长裙的美丽女子低声问道。
“一个称得上深不可测的家伙。”
古苍宁眼神异样,道,“若能为友,自是一桩好事,若是为敌……可就麻烦了。”
素净长裙女子讶然,道:“少主,莫非对方也是从暗古之禁下活下来的强大存在?”
古苍宁眼神微妙,“凭借我的手段,凡是最近这些年从暗古之禁下苏醒的,我几乎都能甄别出来,这苏奕明显不是这种人,可他的道行和底蕴,可完全不逊色于这些‘古代妖孽’。”
素净长裙女子不由动容,道:“在这大夏境的当代修士中,倒也不乏一些堪称旷世的天才,诸如那闻心照、宇文述、李寒灯、佛子尘律等等,莫非这苏奕,足以和这些角色媲美?”
古苍宁想了想,说道:“不好说,昨天时候,你也见过那闻心照,的确是一个极出众的天才剑修,只是,我可不认为,这闻心照会比苏奕更厉害。”
素净长裙女子美眸一凝,旋即那清冷恬静的容颜上,忽地露出一丝妩媚诱人的笑容,红唇微抿,语声呖呖:“少主,你这般一说,妾身忍不住想去试一试这苏奕的底细了。”
古苍宁冷笑:“你这就叫犯贱。”
素净长裙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委屈道:“妾身只是想帮少主而已,少主怎么能骂人呢。”
古苍宁眼神冷淡,道:“蓝觞,你最好收敛些,若不是我,你真以为凭你那点血脉天赋,就能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中活下来?”
素净长裙女子躯体微僵,脸上的妩媚之色消散,眉梢间泛起一丝惊慌,低声道:“少主放心,妾身定不会给您添乱。”
“走吧,这次的‘灵曲大会’,怕是会出不少变数,我可不希望那一枚‘魔胎’被其他人夺走了。”
说着,古苍宁负手于背,朝城中行去。
“少主,昨天时候,阴煞冥殿的璇芷圣女传信说,若少主答应和她联手,一起除掉闻心照,作为交换,她愿意帮少主拿下那一枚魔胎。这件事,少主打算如何决断?”
素净长裙女子追上去。
“阴煞冥殿?呵,搁在三万年前,也算是天下第一鬼修势力,可如今,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阴煞冥殿,依我看,该称她是阴煞门的圣女才对。”
古苍宁眼神泛起一丝不屑,“你传信告诉她,我可以帮忙,但前提是,她必须选择向我臣服!”
素净长裙女子点了点头。
灵曲城。
一座占地百亩的庭院内,小桥流水,楼阁林立。
“各位大人,老夫就送到这里了。”
回春灵宗宗主武游源笑呵呵拱手。
“多谢了。”
任幽幽点了点头。
武游源离开后,任幽幽径直带着苏奕一行人,穿过一条曲折的廊桥,来到庭院深处。
这里有一片小湖泊,湖畔茂林修竹,花草葳蕤,不远处是一座三层楼阁,环境清幽。
楼阁前,一个须发灰白,身影枯瘦的老人坐在竹椅中,眼眸闭合,似在假寐,眉梢眼角尽是恬淡安详之色。
“弟子见过章师叔!”
任幽幽上前,恭敬见礼。
竹椅中,老人睁开眸,那一瞬,似有一对冷电剑芒掠空,扫向苏奕等人。
元恒和白问晴躯体一僵,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
凌云河瞳孔眯了眯。
清芽似被老人那摄魂夺魄般的目光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唯有苏奕负手于背立在那,神色自若,似浑然不觉。
第四百四十二章 阴阳怪气
当察觉到苏奕的反应,老人微微一怔。
不过,当看出苏奕的修为后,老者便不在意,收回了目光。
“你霍师兄他们怎么没回来?”
老人看向任幽幽。
“师兄他们另有事情,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任幽幽轻声道。
老人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清芽,笑容慈祥道:“想来你便是清芽姑娘了吧?”
清芽脆声道:“正是,敢问老伯你尊姓大名?”
老人笑道:“我名章蕴滔,在云天神宫担任长老一职。”
他对清芽的感观很不错。
“天一剑阁凌云河,见过道友。”
凌云河上前,抱拳见礼。
“我听心照说过你。”
章蕴滔含笑点头。
而后,凌云河又介绍了苏奕、元恒、白问晴三人的身份。
得知苏奕他们来自大周,其中两个还是妖修,章蕴滔态度明显冷淡不少,只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等姿态,简直和霍云生等人见到苏奕他们时如出一辙,皆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以他云天神宫长老的身份,搁在这天南州境内,便是那些修行势力中的掌权者,都得毕恭毕敬,奉若神明。
这等情况下,又哪可能会在意苏奕他们这些来自弹丸小国的修士了。
归根到底,这就是身份、地位的不同,让章蕴滔面对苏奕他们时,自然如俯视一群不起眼的小辈。
甚至,若非是苏奕他们和凌云河一起,章蕴滔都懒得看上一眼。
苏奕自然不在意这些。
而见识过霍云生等人的做派后,再面对这样的对待,元恒和白问晴也早已习惯。
无论在世俗中,还是在修行界,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归根到底,还是需要对等的实力和地位。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纵使生气,也只会显得自己很没本事。
“老伯,我小师叔呢?”
清芽忍不住问。
章蕴滔说道:“她正在修炼,很快就会出来,你们在此等着便是。”
清芽点了点头。
苏奕见此,拿出一个百宝囊,递给元恒,说道:“你和白姑娘一起,先去城中把这些宝物卖了,全部换成五品以上灵石。”
百宝囊中装着的,是一些对苏奕没有利用价值的宝物,数量极多。
这次前来灵曲城,他本就打算将这些宝物处理掉,以换取适合自己修行的资源。
“是。”
元恒双手接过。
“去吧。”
苏奕挥了挥手。
元恒和白问晴转身而去。
苏奕随手拿出藤椅,便懒洋洋躺在其中。
他这般做派,让章蕴滔微微一怔,眉头皱起,这小子……倒是真不客气啊。
想了想,章蕴滔对凌云河说道:“凌道友,等见过心照后,清芽姑娘肯定是要和我们一起,前往云天神宫修行的,道友你有何打算?”
凌云河笑道:“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把清芽送往云天神宫,等见了她小师叔后,便会考虑返回大齐的事情。”
“他呢?”章蕴滔目光一瞥躺在藤椅中的苏奕。
“这……”
凌云河一愣,他可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此,章蕴滔淡淡道:“凌道友,虽然心照此时不在,但我却要提前告诉你一件事,此次能够让清芽姑娘有机会进入云天神宫修行,已是念在心照的面子上,破例而为。这样的事情,可不会破例第二次。”
凌云河疑惑道:“道友这是何意?”
苏奕却笑起来,懒洋洋道:“他担心我和你一起来,也是为了进入云天神宫修行。”
凌云河这才恍然。
章蕴滔挑眉道:“难道不是?”
凌云河解释道:“道友,你多虑了,以苏道友的道行和天赋,他若要前往云天神宫修行,大可不必用这种手段,只凭他自身实力,便足以轻松通过各种考核。”
清芽也点头道:“正是如此,苏奕哥哥厉害着呢!”
章蕴滔不禁笑了,淡淡道:“你们来自大齐,想来是不清楚我云天神宫授受传人有多苛刻,在这大夏十三州,能人辈出,奇才无数,可每一年能通过我云天神宫考核者,也不过三十人。这其中,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修道种子?”
说到这,他神态间已浮现一抹傲意,“放眼这天下年轻一代,也没人敢说说轻松成为我云天神宫的弟子了。”
话里话外,尽是自负。
凌云河暗自好笑,这老家伙,若知道像他们内门传人钱天隆这样的角色,在苏奕手底下有多不堪时,怕是根本不敢这般说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了任幽幽一眼。
任幽幽是清楚苏奕如何镇压钱天隆的,可让凌云河意外的是,任幽幽一直沉默着,并未谈起此事。
“难道说是钱天隆嫌丢人,早叮嘱过任幽幽,让她不得泄露这件事?”
凌云河若有所思。
至于苏奕,都懒得理会这些。
清芽清脆说道:“老伯,你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苏奕哥哥的厉害,不过……说这些都没用,因为苏奕哥哥这等人物,是根本不可能进入云天神宫修行的。”
章蕴滔一怔,哑然失笑,道:“清芽姑娘,你的意思是,我云天神宫的庙太小,容不下苏小友这尊大神?”
话语揶揄,透着调侃,明显不以为然。
谁曾想,清芽却认真说道:“当年,我小师叔在进入云天神宫时,那位寒烟真人不也说了吗,当再没有能耐教授我小师叔剑道时,便会解除师徒关系,任凭小师叔另选出路。在我看来,苏奕哥哥若进了云天神宫,怕也没几个人能指点他修行了……”
刚说到这,凌云河脸色微变,道:“清芽,莫要胡言乱语!”
却见章蕴滔哈哈笑起来,道:“凌道友莫要训斥清芽姑娘,她年纪小,哪会懂这些?”
顿了顿,他目光重新打量了苏奕一番,故作疑惑道:“只是,我实在好奇,这位来自大周的苏小友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清芽姑娘认为,他能和闻心照相提并论?我怎地感觉,这就像拿萤火之光,在和天上日月对比?”
这番话语和做派,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阴阳怪气。
清芽刚要说什么,就见藤椅中的苏奕眉头微皱,道:“怎么,你想试一试我的能耐?”
凌云河心中一颤,暗叫不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任幽幽,眸子中却泛起一丝错愕之色,这家伙竟胆大到敢挑衅章师叔?
就见章蕴滔脸色一沉,眸光如利剑般咄咄逼人,道:“听苏小友的语气,是对老夫那番话有些不满了?”
苏奕淡淡说道:“谈不上不满,只不过是你废话太多了,那我也把话说明白,第一,我对进入云天神宫修行根本不感兴趣。”
“第二,从现在开始,再敢对我说三道四,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萤火之光和天上日月的差别。”
说罢,他躺在藤椅内,闭目养神。
这样一幕,却气得章蕴滔脸色发黑,须发怒张。
他可没想到,一个来自大周的辟谷境少年,竟然敢对他这般无礼和不敬!
凌云河心中一叹,抱拳见礼,神色庄肃,认真说道:“还请道友息怒,容凌某人说句肺腑之言,若真把苏道友惹恼了,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章蕴滔一愣,旋即气得怒极而笑,道:“凌道友,你……这是在警告我?”
他实在气坏了。
身为云天神宫的长老,别说在这天南州,就是搁在整个大夏境内,也是足以让世间修士敬畏的存在。
可现在倒好,一个来自弹丸小国的少年,不知好歹冒犯他不说,连凌云河这等老牌修士,都敢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凌某只是实话实说。”
凌云河面无表情道。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任幽幽忽地低声道:“章师叔,闻师姐还在修炼呢,若惊扰到她,可就不好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此事,章蕴滔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怒意,霍然起身。
他眼神冷冽,语气森然,道:“之前,正是看在你闻师姐的面子上,我已容忍再三,不愿和这等井中之蛙计较,可现在,人家都已蹬鼻子上脸了,还让我如何忍?”
说着,他眸子望向凌云河,语气冰冷道:“凌道友,我只问一句,你是否还要替这姓苏的小子出头?”
凌云河心中一叹,摇头道:“以我的能耐,还不够资格去替苏道友出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道友一句,莫要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章蕴滔冷冷道:“放心,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清楚现在该做什么,不由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他目光看向藤椅中的苏奕,满面不屑和冷意,道:“小家伙,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说的萤火之光和天上日月的差距,要不……你让我见识见识?”
任幽幽也看向苏奕,眼神异样,这家伙真以为能打败钱天隆,就可以不把章师叔放在眼中了?
这,何其嚣张!
清芽内心忽地涌起一丝说不出的失望,这就是云天神宫大人物的做派?
躺在藤椅中的苏奕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怒容的章蕴滔,忽地心生一丝感慨,自语道:
“佛门大能当头棒喝,便能让人幡然醒悟,这叫佛渡有缘人。而我苏某人不一样,向来喜欢以手中之剑行事,因为这世上,从不缺如你这般的愚顽之辈,这大概可以叫良言难劝该死鬼。”
说罢,苏奕意兴阑珊,直接动手。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金焱至阳刀
早在见到章蕴滔的第一眼,苏奕便看出,虽然此人是聚星境中期修为,但一身气息,远不是寻常可比。
像同样是聚星境中期的凌云河,若真正动手,怕是轻易就会被章蕴滔镇压。
原因就在于,章蕴滔的精气神,已臻至此境极精纯的地步!
此人体内丹田所凝练出的“元力星辰”数量,当在一千颗以上。
这等底蕴,搁在当今苍青大陆上,已称得上一流。
在目前苏奕所遇到的聚星境人物中,算得上是最强的一个。
从中也能看出,身为云天神宫的修士,章蕴滔所求的道途和所掌握的传承力量,是何等强大。
故而,在动手时,苏奕倒也没有托大。
轰!
随着苏奕从藤椅上起身,他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原本恬淡如云的颀长身影上,骤然涌现出凌厉冲霄的剑意。
直似尘封已久的旷世名剑,于此刻展露惊天锋芒。
嗤嗤嗤!
附近气流骤然紊乱,似被无数细碎的锋芒切割,产生细碎密集的爆鸣之音。
附近地面上,都出现一道道触目心惊的裂痕。
这一刹,苏奕才显露出其一身的真正修为,直似疏狂张扬的剑仙,尽显锋芒。
凌云河与清芽都不禁惊诧,露出震撼之色。
和苏奕一路同行至今,他们师徒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奕显露出这等凌厉旷世的威势。
当面对苏奕时,两者的肌肤、眼睛和心神都不禁有刺痛之感。
“好强的气息!!”
任幽幽美眸骤然一缩。
之前在宝船上时,她并未亲眼见到苏奕是如何镇压钱天隆的,正因如此,让她意识到,苏奕远绝非寻常之辈。
可即便如此,当见到苏奕去挑衅章蕴滔,任幽幽依旧认为,这家伙太过狂妄自大,完全是不自量力。
然而现在,当感受着苏奕身上那强横无匹的凌厉气息,任幽幽心中都不由感到一阵惊悸,呼吸困难,都无法想象,这是辟谷境能够拥有的威势。
太可怕了!
甚至比那些元府境角色,都要强上一截!
“呵,怪不得敢那般张狂,在你这等年龄,便能在辟谷境锤炼出如此威势,倒也不俗。”
满脸怒容的章蕴滔见此,瞳孔微微一眯,也是有些惊诧,意识到刚才的时候,自己的确是小觑了这来自大周的少年。
“可惜,就是性情太过跋扈!必须打压一下气焰,否则,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章蕴滔说话时,蓦地一步踏出。
轰!
他枯瘦的身影弥散出金色道韵神辉,浑身气息宛如与天地贯通,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一下子变得巍峨高大起来。
隐约间,在其周身萦绕的道韵,仿似化作无数星辰般,拱卫缭绕,虚幻神秘。
聚星境,于丹田内凝练元力星辰,映照元府!
在此境凝聚出的元力星辰越多,根基便越雄厚,实力便越强大。
在大夏境内,能够像章蕴滔这般,在聚星境中期便凝练出一千颗元力星辰的角色,绝对称得上是同辈中的顶尖人物!
“这一拳,便打你一个不知好歹!”
冰冷威严的声音中,章蕴滔一拳挥出。轰!
虚空紊乱。
一道金色拳印横空,耀眼炽盛,刚猛无匹,有至刚至阳的道韵弥漫,呈现出撼动人心般的威势。
这一拳,直来直往,毫无花哨。
可那等力量,让凌云河这等同境人物,都不由色变,毛骨悚然,感受到扑面的致命威胁。
无可置疑,这若换做是他,注定只能避其锋芒,不能硬撼,否则必被这一拳重挫!
却见苏奕神色波澜不惊,掌指如剑,横空一刺。
相较于章蕴滔这一拳的气势磅礴,苏奕这一剑,简单到毫无烟火气息,似洗尽铅华,平淡到质朴的地步。
当这一剑与金色拳印交错争锋那一瞬,却爆发出凌厉到极致的锋锐之气。
咔嚓!
金色拳印被摧垮斩碎,光雨迸溅。
这一刹的争锋,虽快到极致,可落入在场众人眼中,依旧令他们心惊肉跳,惊得躯体一僵。
尤其是任幽幽,下巴都差点惊掉,瞠目结舌。
这一道剑指,竟恐怖至此?
然而——
这一击并未结束,苏奕那一道剑气斩破拳印后,余势不减,径直朝章蕴滔斩去!
“好可怕的剑气!”
章蕴滔脸色微变。
这一剑的威势之恐怖,也让他始料不及。
可他已来不及犹豫,在剑气斩来那一瞬,他眉目肃杀,眸泛冷电,枯瘦的身影上,猛地响起澎湃如潮的轰鸣之音。
在其丹田内,足足一千颗元力星辰皆大放光明,让得他一身的道行也是运转到巅峰地步。
“破!”
章蕴滔袖袍鼓荡,舌绽春雷。
嗡!
其右拳蓦地举起,如搬运大山狠狠砸下,那璀璨耀眼的金色拳劲,令天地都黯然,附近虚空气流爆鸣塌陷。
擂天破!
章蕴滔所修习的一门上古拳经中的一式杀招,一经施展,拳如鼓槌,可擂动天幕,震碎山河。
章蕴滔在这一招上,已浸淫多年,当施展出来时,真的如神人持鼓槌,欲擂破长天。
那等威势,比之前那一拳足足强大了一大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拳劲和剑气碰撞,所产生的力量乱流席卷而开,附近山岩草木,无不崩碎成齑粉,地面泥土碎石掀起。
无论是凌云河、清芽,还是任幽幽,皆不得不远远避开。
烟尘弥漫中,就见苏奕淡然开口,“能挡我一剑,倒也有些能耐,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说话时,他一手负背,一手扬起,又是一道剑指斩出。
轰!
众人只觉天地一颤,虚空之中,一道三尺清色剑气凝聚,呼啸而去。
剑气虽然只有三尺,可那等剑意充塞乾坤之间,厚重凝练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似能将天捅破,将地压塌,将前方所挡皆一一劈断。
那是一种无坚不摧的神韵。
是来自大快哉剑经的一式“劈山海”!
任幽幽手脚冰凉,这一剑,让她彻底意识到了和苏奕之间的差距是何等之大。
扪心自问,换做是她面对这一剑,注定无力抵挡,只能坐以待毙!
凌云河与清芽更是倒吸凉气,心神都被这一剑的威势震撼到。
而面对苏奕这一剑——
章蕴滔的神色变得空前凝重,他意识到自己走眼了,这次碰到的少年,或许来自不起眼的小国,或许骄横无比,可那等逆天的战力,已和传闻中那些妖孽人物无异!
“起!”
章蕴滔双手虚托,于虚空中一合。
顿时,在其双手指尖,涌现出一道金色刀锋,不过一尺长,却似神金浇筑而成,流淌着明晃晃的大道神韵,映得虚空一片金灿灿的光泽。
无匹霸道的毁灭气息,也是从那金色刀锋上弥漫而开。
金焱至阳刀!
由章蕴滔一身道行蓄养磨炼近二十年之久,淬出的一抹刀气,以金焱道韵为本,融合其一身之精气神。
那等威能,足可轻易斩杀这世俗中绝大多数聚星境人物!
就是在云天神宫,这一刀也被诸多化灵境人物赞赏,点评为“霸烈之势,可惊鬼神”。
若不是被逼到这等地步,章蕴滔根本不会轻易动用这等压箱底的绝学。
“斩!”
大喝声中,章蕴滔双手握金色刀锋,一斩而下。
众人眼前刺痛,都快要睁不开了。
在他们感知中,就见苏奕这一剑,如若无坚不摧,厚重无量,而章蕴滔这一刀,则霸烈无匹,毁灭气息滔天。
当刀剑在虚空中争锋,惊天动地的爆鸣声骤然炸响。
轰隆!
可怖的剑气和刀气席卷如飓风,肆虐如怒潮,所过之处,亭台楼榭之类的建筑,皆轰然倾塌,沦为废墟。
随即,烟尘滚滚弥漫而开。
“谁赢了?”
这一刻,任幽幽心中发紧,不过,她倒是并不认为,章蕴滔会输掉,毕竟,身为云天神宫长老,章蕴滔的道行之强大,有目共睹。
凌云河与清芽皆惊疑,章蕴滔最后这一刀的力量,简直恐怖到极致,纵使他们对苏奕再有信心,这时候也有些拿捏不定。
当光霞敛去,烟尘弥散消失。
无论是任幽幽,还是凌云河与清芽,皆都愣住了。
就见场中,满地焦土,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章蕴滔跌坐在地,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唇角有鲜血汩汩流淌而下。
那枯瘦的脸庞,已是煞白一片,眉宇间尽是惊悸和恍惚,似失魂落魄,又似难以置信。
而在他对面,苏奕负手于背,颀长的身影纤尘不染,在天光映照下,直似谪仙般,绝尘脱俗。
如此一幕,高下立判!
“这……”
任幽幽心中一颤,瞪大眼睛,彻底傻眼,根本没想到,强大如章蕴滔,会负伤跌坐!
须知,能够担任云天神宫长老职务的,搁在大夏修行界,哪个不是世间一流人物?
然而现在,一个来自大周的少年,以辟谷境中期的修为,一剑将章蕴滔挫败!!
便是凌云河与清芽,神色都有些呆滞,震撼无言。
他们都清楚苏奕很强大,比之涅风、古苍宁这等来历神秘的妖孽人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们却没想到,仅仅两剑之间,苏奕就赢了章蕴滔这等名震大夏的一流人物!
而此时,苏奕目光微抬,看向不远处地方,“看够了没有?”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却道寻常
那一座三层楼阁,早已化作废墟。
当苏奕的声音落下,就见那一片废墟中,走出一道倩影。
她身段高挑,腰肢盈盈一握,玉腿笔直修长,穿着一身简雅素净的束腰长裙,一头乌黑秀发泛着淡淡的紫色,随意挽成一个发髻,露出纤秀如玉的雪白鹅颈。
这个女子很美很惊艳。
她才十八九岁的样子,肌肤晶莹透亮,眼睛灵气逼人,红唇水润,姿容绝代,具有颠倒众生般的美。
只是,她此刻略显狼狈,衣衫和长发上,落了不少尘埃。
“小师叔!”
清芽美眸一亮,欢呼着冲上去,一把抱住女子,踮起脚尖,亲昵地在女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嘿嘿笑道,“还是像以前那样香!”
女子绝美的容颜浮现一丝窘迫,伸手拎着清芽的衣襟,将她放到一边,训斥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语声婉转,空谷莺啼般动听。
“闻师妹,好久不见了。”
不远处,凌云河拱手见礼。
那风姿绝代,天香国色般的少女,正是在大夏有着“小剑妖”之称的闻心照,云天神宫年轻一代的传奇,无数年轻修者心中如仙子般的绝代佳人。
“凌师兄,的确好久不见了。”
闻心照露出一抹笑容,明眸皓齿,一笑倾城,那等风姿和气质,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跳加快。
便是苏奕,当看到闻心照时,眸子也是一亮,最初得知闻心照的事情时,苏奕还在揣测,此女究竟是否如传闻中那般耀眼。
现在一见,闻心照的姿容和气韵,无疑远超了他最初时的预估。
“闻师姐,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任幽幽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章蕴滔。
章蕴滔跌坐在那,失魂落魄,狼狈凄惨,堂堂云天神宫长老,此刻却颜面扫地,那等打击无疑太沉重。
“之前的事情,我都看在眼底。”
闻心照轻叹道,“我也没想到,章师叔会败。”
任幽幽呆了一下,却无力反驳。
别说闻心照,就是她也没想到,强大如章蕴滔,会败得如此快。
“章师叔,胜负已分,并且我看出,你输得不冤,还望师叔经此一事,莫要被影响到心境。”
闻心照走上前,劝慰章蕴滔。
章蕴滔苦涩一笑,喟叹道:“之前,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也总算明白,何谓萤火之光与日月之辉的差别。”
他艰难爬起身体,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远处的苏奕,便转身而去。
这位云天神宫的长老,已没脸再待下去。
“任师妹,你去劝一劝章师叔。”
闻心照吩咐道。
任幽幽连忙追上去。
“小师叔,你可不能拉偏架,今日这件事,若换做其他人,怕是早被你那位章师叔狠狠揍了一顿。”
清芽声音清脆道。
闻心照笑着拢了拢耳畔青丝,道:“你说错了,换做这世间其他辟谷境修士,面对章师叔时,就是遭受到再大的蔑视和不屑,怕也只能隐忍,不敢反抗。”
想了想,她总结道:“归根到底,像今日之事,若不是碰到了像苏道友这等人物,注定不会发生。”
听罢,凌云河深以为然道:“闻师妹所言极是。”
闻心照转身,看向早已重新坐在藤椅中的苏奕,微微拱手道:“闻心照,见过道友。”
她身影绰约动人,乌黑的秀发在天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配上那足以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平添一种别样的风情。
苏奕点了点头,眸泛欣赏之色,道:“你觉得我刚才那一剑如何?”
闻心照一怔,思忖片刻,说道:“若我没看错,道友在剑道上的造诣,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其中奥妙,绝非远远观望,便能洞察体会。”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剑的真正精髓,连她也仅仅只能领会一二,无法洞察全貌。
苏奕再问:“若换做是你,能否化解这一剑?”
闻心照不禁笑起来,眼神中却浮现一丝自信之意,道:“道友莫非想和我切磋一二?”
苏奕道:“我听说,你痴心于剑途,于剑道之上的天赋极高,称得上当世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故而忍不住想见识见识。”
闻心照点了点头,红润的唇瓣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道:“也好,既然道友开口,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着,她探出一只素净洁白的右手,于虚空一捻。
嗤!
一缕紫色电弧凝聚,化作九寸剑锋,纤秀如梭,潋滟瑰丽。
一股惊人的毁灭气息,随之从这九寸剑锋上弥漫而开。
凌云河动容,这小小一缕剑锋的气息,竟然比章蕴滔刚才所施展的“金焱至阳刀”气息更慑人!
嗖!
随着闻心照指点一扬,九寸剑锋破空而去,掠入千丈高的一片云层内,而后那片云层骤然炸开,化作丝丝缕缕的烟霞飞射。
清芽哇的一声叫出来,道:“好漂亮!”
漂亮?
凌云河不禁苦笑,这哪里是漂亮,分明是毁灭力惊人!
“苏道友觉得,我的剑道如何?”
闻心照笑吟吟看向苏奕,她本就生得极美,红唇莹润,贝齿晶莹,笑起来时,清艳动人。
“是否有保留?”苏奕问。
闻心照回答道:“大概有我七成剑道之力。”
苏奕随口道:“在这世俗中,以你辟谷境大圆满的修为,能够拥有这等剑道造诣,已堪称惊艳,若是对战,击败你那位章师叔也不在话下。”
凌云河与清芽都不禁倒吸凉气。
辟谷境大圆满,却能击败聚星境中期的章蕴滔?
这无疑证明,如今的闻心照,绝对堪称是个妖孽人物,远非从前可比!
须知,章蕴滔可不是寻常的聚星境中期强者。
相差两个大境界,尚且有击败这等人物的剑道造诣,这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闻心照微微一笑,道:“道友谬赞了。”
苏奕摇头道:“不是谬赞,我还没说完。”
闻心照笑容微滞,有些错愕。
就见苏奕说道:“我之前说的,是在这世俗中的情况,在我眼中,你如今所拥有的剑道造诣,只能说寻常,破绽极多,遇到真正的剑道高手,一击便可取你性命。”
这番话一出,凌云河与清芽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等剑道怎可能只算寻常?
闻心照也愣住了。
她自幼便展露出卓绝耀眼的剑道天赋,十四岁时,便成为大齐年轻一代人尽皆知的“小剑妖”。十五岁时,更被云天神宫破格录取,拜灵道大修士寒烟真人为师。
到如今,在整个大夏年轻一代,也是极负盛名,令不知多少老辈人物都黯然失色。
可现在,苏奕却说,她的剑道破绽极多,只算寻常……
这让骨子里向来极为骄傲自负的闻心照哪能服气?
半响,闻心照说道:“道友所说的剑道高手,若是灵道大修士,那我的确可能无法挡得住其一剑。”
显然,她认为在元道三大境中,还没人能够一剑将其灭杀。
苏奕道:“我说的是辟谷境。”
闻心照怔了怔,漂亮的眉毛挑起,道:“我能否认为,道友说的是你自己?”
苏奕哪会看不出,闻心照内心极不服?
他笑了笑,道:“除了我,这天下还有不少人同样可以办到这一步。”
闻心照明显不信,道:“那我可真要请教一下道友,我的剑道究竟寻常到哪里了。”
这位风姿绝代,容颜如画的小剑妖,甚至有点生气了。
苏奕从藤椅中起身,迈步朝闻心照走去,笑容恬淡道:“身为剑修,不服气是好事,你且试试,能否挡住我这一剑。”
说着,一指探出,如剑锋般朝闻心照眉心刺去。
轻描淡写,稀松寻常,速度也并不快。
这一剑,也并未动用修为力量,纯粹是以剑道造诣来施展。
在闻心照眼中,这一道剑指,到处都是破绽。
可当她准备化解时,却忽地发现,每一处破绽都像一个陷阱,给她一种无论如何化解,都会遭受反制的感觉。
若是动用修为,闻心照自信可以一力降十会,根本不必在意那些破绽和埋伏,以力破力便可。
然而,苏奕都没有动用修为,她的尊严和骄傲,也不能容忍她这么做。
心思转动时,闻心照错愕发现,苏奕已收回了剑指。
“能挡得住吗?”
苏奕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返回,坐进了藤椅。
闻心照沉默了。
她美丽白皙的脸庞上,明灭不定,一对如星辰般明亮的眸,时而恍惚,时而怔怔。
凌云河与清芽对视一眼,皆一头雾水。
苏奕刚才那一击,就如随手指了闻心照一下,两者完全没看出藏有任何玄机。
可看闻心照的反应,却似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更让人意外的是,片刻后,闻心照深呼吸一口气,便来到苏奕身前,微微躬身道:“多谢道友赐教,让我明白在剑道之上,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声音带着三分窘意,三分惭愧,以及一些若有若无的惊意。
刚才时候,她还认为苏奕是在故意贬低她的剑道,内心还很生气。
可在见识了苏奕那一指的神妙后,她背脊都生出寒意,心中颤抖,苦思冥想许久,最终确定一件事——
若以剑道造诣分胜负,自己……的确根本挡不住这一剑!
第四百四十五章 妒火
闻心照是骄傲的。
她的骄傲内敛在骨子里。
可苏奕刚才那一指,让她在面对苏奕时,想不服都不行。
她痴心于剑道,自然清楚,苏奕那寥寥一指展露出的剑道造诣,远不是现在的她所能企及。
故而,她的骄傲也不屑于让她否认这一点。
于是,便有了向苏奕躬身见礼,承认技不如人的一幕。
这般心性和风姿,倒是愈发让苏奕欣赏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羽流王月诗蝉,还是眼前这小剑妖闻心照,皆是修炼剑道的好苗子,不止是天赋极为惊艳的缘故,而在于她们的心境,皆契合于剑道。
“苏道友,我能否跟你请教一些问题?”
闻心照问道。
这位小剑妖的态度明显变了,面对苏奕时,已变得尊重不少。
苏奕目光一扫四周,“你觉得,这地方合适么?”
历经一场大战,附近区域早已化作焦土,到处是废墟。
闻心照怔了一下,便抿嘴笑道:“是我失礼了。”
接下来,她带着苏奕、凌云河、清芽一起,离开这片区域,来到庭院前方一座楼阁一层大殿内。
闻心照毫不避嫌地直接坐在苏奕一侧,拿出一个黄皮酒葫芦,道:“道友,这是我云天神宫独有的灵酒‘千湖春’,你且尝尝。”
说着,便为苏奕斟了一杯。
顿时,清冽绵醇的酒香弥散而开。
苏奕也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略一品咂,点头道:“味道不错。”
闻心照嫣然一笑,又为苏奕斟了一杯,虚心请教道:“道友,你之前说,我那剑道造诣很寻常,且有诸多破绽,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这样一个风姿绝代的仙子人物,却如红袖添香,亲自斟酒,姿态谦逊,足以让任何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苏奕不禁暗暗点头,为了向自己请教剑道,闻心照这等名震天下的小剑妖,能把姿态摆的这么低,实属难得。
“你所修的剑道,以凌厉杀伐为主,与雷霆道韵契合,极具毁灭之威,虽然火候精纯,可却有三个弊端。”
苏奕随口道。
闻心照精神一振,一对如水般漂亮的眸望着苏奕,期待道:“还请道友指点。”
“其一,雷霆道韵主杀伐,但绝非只具备毁灭之气,须知,春雷一动,万物惊蛰,雷霆一道,也孕有生机,毁灭与生机并存,便如阴阳清浊之交融。”
苏奕饮了一杯酒,说道,“你对雷霆道韵的参悟和掌控,明显有所偏差,以至于在融合自身剑道时,发挥出的威能,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闻心照心中一震,惊叹道:“道友好眼力,这正是目前困扰我的一个难题,我曾请教过诸多长辈,可每个人给出的答案,却不尽相同,以至于到现在,也不曾将这个难题解决。”
苏奕道:“要解决这个问题,核心不在剑道的锤炼上,而在对雷霆一道的感悟和理解,我倒是建议,每逢雷雨天气时,你可以静心感悟雷霆闪电的变化,或者,去修炼一些和雷霆一道有关的秘法和传承。”
顿了顿,苏奕道:“当然,这只是小问题,即便我不提醒,以你的天赋和悟性,迟早也能解决。”
闻心照又为苏奕斟了一杯酒,轻声请教道:“那敢问苏道友,剩下的两个弊端是什么?”
这位绝代仙子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在面对苏奕时,她的态度已悄然变化,变得愈发认真,谦虚,恭顺。
可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的凌云河、清芽尽收眼底。
两者对视,都很吃惊。
“都三年没见面了,怎么刚一见面,小师叔却和苏奕哥哥那般亲昵,连我们都不管不问了。”
清芽嘀咕道,很是不满。
从在这座大殿落座后,闻心照就在跟苏奕讨教剑道,完全把她和凌云河忘了一样。
凌云河笑着训斥道:“瞎说什么呢,你小师叔性情向来如此,痴心于剑道,一旦聊起和剑道有关的事情,便什么都不顾了。”
话虽这般说,他心中却有些复杂。
最开始和苏奕结伴同行时,他还担心苏奕所展现出的能耐,会把清芽的心拐跑了。
可不曾想,清芽没被拐跑,反倒是闻心照的心,却有被拐跑的迹象!
这才和苏奕刚认识而已,便聊得如此忘我,且对待苏奕时,更是亲自斟酒,谦逊如面见师长般。
这让凌云河都不禁怀疑,若苏奕愿意,怕是勾勾手,就能让闻心照投怀送抱。
“希望不会这样,以苏道友的为人,应该……也不会干出这等事情……吧?”
凌云河暗道。
……
庭院大门外。
一辆宝辇载着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三人返回。
“这次多亏了霍师兄帮忙,等事情顺利结束,我定会准备一份厚礼,以表谢意。”
走进庭院,钱天隆兀自难掩兴奋。
之前时候,在霍云生的穿针引线下,让他顺利和“苦海”势力的一位暗哨联系上。
在付出三十块六品灵石的定金后,霍云生雇佣了一位绰号‘剔骨’的元府境刺客,一桩和刺杀苏奕的交易就此敲定。
按照对方的说法,刺客“剔骨”在至今所执行的所有刺杀任务中,从无失手。
且多次刺杀过聚星境人物,实力极为恐怖。
在苦海组织中,剔骨在元府境刺客中,足可排进前三!
这一切,让钱天隆对灭杀苏奕,充满了信心。
“钱师弟,都是自家人,无须这般客气。”
霍云生说到这,提醒道,“接下来,莫要再谈起此事了,若让章师叔和闻师姐知道,指不定会引发什么误会。”
钱天隆笑着答应。
“嗯?”
忽地,霍云生脸色一变,“这是?”
他们一行已来到原本属于闻心照的修炼之地,可现在,这里却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
“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
孙枫瞳孔一缩,“看这等战斗痕迹,怕是连章师叔也已动手了。”
“这……难道说有仇敌杀上门了?”
钱天隆脸色也变了。
便在此时,任幽幽从远处匆匆而来,道:“三位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任师妹,这里发生了何事?”
霍云生问道。
任幽幽神色复杂,稳了稳心神,便把刚才苏奕和章蕴滔对决的事情合盘说出,没有任何隐瞒。
听罢,霍云生等人简直如遭雷击,呆滞在那。
苏奕,竟打败了章师叔!?
这让霍云生他们差点懵掉,一个辟谷境少年,还是在仅仅两剑之间,挫败一位聚星境中期的顶尖人物,这若说出去,谁敢信?
身为云天神宫内门传人,霍云生他们可比任何人都清楚章蕴滔的强大,可也正因如此,当得知这样的消息时,才会难以接受。
半响,钱天隆忽地像受到刺激般,大叫一声:“不好!”
他扭头看向霍云生,惊慌道:“霍师兄,我们为苦海……”
“闭嘴!”
霍云生脸色一沉,而后对任幽幽说道,“师妹,你且避让一二,我有话对钱师弟说。”
任幽幽心中虽疑惑,可还是答应下来,转身而去。
直至她身影消失,霍云生脸色阴沉地盯着钱天隆,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得提起苦海势力,钱师弟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话语森然,透着怒意。
钱天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道:“霍师兄,我只是想到,之前为苦海提供的和苏奕有关的资料,明显有严重偏差,我担心……”
“担心那绰号‘剔骨’的刺客,会栽个大跟头?”
霍云生冷哼,“放心吧,按照约定,后天那一场灵曲大会结束后,等我们离开灵曲城时,这一场刺杀才会展开,在这之前,有大把的时间把有关苏奕的消息,传递给对方。”
钱天隆这才长松一口气,旋即羞愧道:“霍师兄,之前是我失态了,还望您莫怪。”
霍云生拍了拍他肩膀,道:“记住,没有下一次了。”
面对霍云生那淡漠冰冷的眸子,钱天隆浑身发寒,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侧的孙枫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内心不禁有些疑惑,霍师兄未免也太谨慎了,他这是担心泄露苦海这个势力,让他也受到牵累?
若如此,他和苦海又是什么关系?
“走,我们去见一见闻师姐。”
霍云生转身而去。
钱天隆和孙枫连忙跟随其后。
当三人进入那座殿宇时,都不禁一怔。
就见被他们视若天上仙子般的闻心照,此时却坐在苏奕一侧,一边为苏奕斟酒,一边交谈,那态度和神色,无不流露出钦佩、尊重、恭敬的味道。
就如后辈晚生在为长辈奉茶,聆听教诲。
“这……”
霍云生他们对视一眼,下巴都差点惊掉。
闻心照,云天神宫无数男弟子爱慕和敬佩的仙子,天下闻名的小剑妖,就是面对师门长辈时,可都不曾流露出过这等谦顺的神态和举止!
“霍师兄,那……那还是闻师姐吗?”
钱天隆眼神恍惚,满脸难以置信。
“当然是!”
霍云生此刻的脸色,却格外的阴沉和难看,眸子中汹涌着无法掩饰的妒火和愤怒。
他喜欢闻心照。
这是云天神宫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六章 魔胎
“师尊,那家伙的脸色好难看啊。”
清芽注意到了霍云生等人,也看到了霍云生那阴沉无比的脸色。
“莫要乱说。”
凌云河呵斥了一句。
霍云生没有理会师徒二人,他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狂烧的妒火,迈步走进了大殿,笑着朝闻心照拱手道:“闻师妹,我们回来了。”
闻心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头都没回,继续向苏奕请教,“道友,那你认为,我是否该侧重淬炼大道根基?”
她轮廓绝美的眉梢间,尽是专注、认真、以及期待,像个好学的学生般,希冀得到师长的解惑。
苏奕随口道:“这是自然,但更重要的是实战,唯有在战斗中,才能让你查缺补漏,发现自身剑道的缺陷和不足,也才有利于你那剑道造诣的提升,这种事情,你自己肯定也懂,但知易行难,必须自己潜心付诸实践才行。”
他同样都没抬眼,视霍云生如不存在般。
被晾在一边的霍云生,尴尬又窘迫,脸色一阵阴晴不定,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就连不远处的钱天隆和孙枫,都有些不忍目睹。
被无视到这般地步,换做任何人,怕都会尴尬到无地自容吧?
可谁曾想,出人意料的是,霍云生却强忍住了这种被无视的耻辱感。
他挤出一个笑脸,再次说道:“闻师姐,我之前打探到消息,后天的灵曲大会上,疑似有一个从三万年前遗留下来的魔胎将会被拍卖,不知道师姐可感兴趣?”
闻心照如墨般的黛眉微皱,有些不悦,道:“霍师弟,没看到我正在向苏道友请教剑道妙谛吗?”
清冷的声音,不耐的神态,就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云生心头,让得他脸都绿了,内心涌起说不出的羞愤和难过。
眼见气氛不对劲,孙枫和钱天隆连忙上前打圆场,带着霍云生匆匆离开。
“苏道友,我们继续。”
闻心照的求知欲简直到了痴狂地步,没办法,苏奕对剑道的认知和见解,不止为她解决了内心诸多疑惑,还常有幡然醒悟,茅塞顿开之感。
就仿佛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苏奕却摆了摆手,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以后你若在云天神宫学不到东西了,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当你在剑道上的引路人。”
这番话,他也曾对月诗蝉说过,可当时的月诗蝉以“考虑考虑”为由给拒绝了。
而现在,见识了闻心照这位小剑妖的风采,感受到对方对剑道的执迷后,苏奕也不禁心生惜才之心。
简而言之,这堪称风姿绝世的少女,在对待剑道上,眼里有光,心里有火!
这让前世便以剑道称尊大荒九州,今世更为了求索更高剑途的苏奕,焉能不欣赏?
“引路人?”
闻心照眸子发亮,绝美的容颜焕发别样的光彩,似不敢相信般,道,“苏道友真愿意带我?”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
苏奕饮了一杯酒,欣赏着眼前少女那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道,“不过,这可不是收徒,仅仅只是在求索剑道的路上,为你指点迷津罢了。”
闻心照点了点头,欣喜道:“有道友提携,是我闻心照此生最大的福缘。”
这并非夸赞。
在之前交谈中,苏奕展露出的对剑道的认知和智慧,完全超出了闻心照想象,甚至都快颠覆她对剑道的认知!
在她心中,苏奕早已如同一位真正的剑道巨擘,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不远处,凌云河内心暗自一叹,完了,闻师妹这颗剑心,怕是就此栓在了苏奕身上……
“小师叔,你就这么被拐跑了?若被云天神宫那些老家伙知道,非找苏奕哥哥拼命不可。”
清芽惊诧道。
什么叫拐跑了?
闻心照不禁莞尔,道,“清芽,这你就不懂了,苏道友愿意当我在剑道上的引路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幸事。”
清芽笑嘻嘻调侃道:“对对对,这不叫拐跑了,是小师叔你自己乐意的,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简直太好了!”
闻心照虽痴心剑道,可并非不通人情世故,闻言,那白玉似的娇颜微微一红。
凌云河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忧心忡忡道:“闻师妹,云天神宫那边可怎么办?”
闻心照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等以后回宗门,我自会将此事告之师尊,以她的性情和为人,断不会为难我的。”
闻心照有自己的追求,凌云河也不好说什么。
可一想到闻心照才刚和苏奕认识,就被苏奕展露出的剑道风采折服,凌云河都不免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就是一见如故,冥冥中早已注定?
凌云河可不知道,对闻心照这等执着于剑道的人而言,能够得到苏奕的指点,简直是撞了大运,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造化!
搁在前世,不知多少来自古老大教的绝代仙子自荐枕席,可都被玄钧剑主不屑一顾。
而若论在剑道上的造诣,整个大荒九州,当以他苏玄钧为尊!
这等情况下,凌云河认为,闻心照的决断有些太草率了。
他可不知道,闻心照抓住了一个不知能让多少剑修嫉妒眼红的机会!
交谈时,元恒和白问晴已从城中返回。
“主人,此次一共兑换五十块六品灵石和四百三十块五品灵石,我打探过,这个价钱还算公道。”
元恒把一个储物玉佩递给苏奕,传音说道。
苏奕点了点头。
这些灵石对任何修士而言,都堪称一笔巨富,可对苏奕而言,加上身上所拥有的修行资源,也仅仅足够让他修炼三个月的时间罢了。
元恒想了想,又说道:“主人,我们在城中听说,后天的灵曲大会上,将有一批从三万年前遗留下来的古宝进行拍卖,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一个名叫‘魔胎’的宝物,如今的灵曲城内,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苏奕不禁产生一丝兴趣,道:“若真的是魔胎,那可不是寻常宝物可比,其中极可能孕育有独特的性灵活物。”
“苏奕哥哥,你是说着‘魔胎’能活过来?”
清芽好奇问道。
“有可能。”
苏奕眸泛一丝异色,“等后天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魔胎,只有魔道的大能者才能炼制,且条件无比苛刻,需要搜集到一种名为“天魔源髓”的神料为胎心。再经由诸般秘法进行封印,蕴养在一方天地的本源中。
如此,才能让魔胎内的灵性和生机得到滋养、蜕变和进化。
简单来说,魔胎就如一个母胎,既能蕴养神性宝物,也能蕴养真正的活着的生灵。
像一些神禽的蛋,神兽的幼崽,乃至于人类的胎儿等等,皆能够被封印在魔胎内,进行滋养和蜕变。
前世的时候,苏奕便从一个古老的凶煞之地,探寻到一个孕育在先天火源内的魔胎。
而这个魔胎内,孕养的便是一个天赋堪称惊世的火灵魔族的胎儿。
后来,这个胎儿便成了他的第三个真传弟子,火尧!
总之,魔胎这等宝物,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是稀罕。
而现在,在这大夏天南州灵曲城内,竟疑似有一个魔胎将要进行拍卖,这让苏奕哪能不好奇?
“主人,我打听过了,要参与这场灵曲大会,需要拥有一块由三大商行一起颁发的‘身份铭牌’,否则,根本无法进入会场。”
元恒低声道。
所谓三大商行,便是金鼎商会、九州阁、四海楼,号称大夏最顶尖的三大商行,势力和据点遍布大夏十三州。
每一个商会背后,皆站着大靠山。
像九州阁背后,就站着大夏皇室。
元恒口中的身份铭牌,便是由这三大商行分布在灵曲城中的据点所颁发,每一个铭牌皆登记在案,根本无法伪造。
还不等苏奕开口,闻心照便浅浅笑道:“我此次前来灵曲城,本就是要参与这一场灵曲大会,到时候,苏道友你们跟我一起去便可。”
无疑,这位名满大夏的小剑妖手中,便拥有这样的铭牌。
“太好了!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魔胎’究竟有什么玄机。”
清芽欢呼雀跃。
……
灵曲城。
一座酒楼雅间内。
“古苍宁是三万年前皇道世家‘古氏’的嫡系后裔,其祖父‘镇空战皇’乃是苍青大陆‘九皇’之一,虽然时隔三万年,古氏一族的势力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可古苍宁这位从暗古之禁下觉醒的古氏后裔,依旧掌握着堪称恐怖的力量和底牌。”
一个身着黑色长裙,肤色白皙,极其妩媚漂亮的女子轻语,“可惜,他却不愿和我们合作。”
说罢,女子那蔚蓝如湖般的眸子深处,泛起一丝怅然。
另一侧,坐着一个赤袍俊朗青年,皱眉道:“即便古苍宁来头再大,可如今的他,也终究只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古代妖孽’,你为何非要执意和他合作?”
若苏奕在此,一定能认出,这赤袍青年正是当初在小酆都山阴城的时候,差点被他一剑斩杀的涅风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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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情仇
黑裙女子淡淡道:“我可没说过非要和古苍宁合作。”
涅风圣子不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之前要邀请古苍宁,一起去对付闻心照?并且作为交换,你还打算帮古苍宁谋夺那一枚魔胎?”
黑裙女子唇边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这是个秘密,你只需知道,在我眼中,活擒闻心照,可要比那一枚魔胎重要多了。当然,即便没有古苍宁帮忙,我也不会就此罢手。”
“活擒?”
涅风圣子若有所思。
“对,必须活擒。”
黑裙女子点了点头。
涅风圣子强忍着心中疑惑,道:“那你打算何时动手?”
“等灵曲大会结束,在他们启程离开灵曲城时。”
黑裙女子蔚蓝的眸泛起一丝期待,“以往时候,闻心照一直在云天神宫潜修,要将她活擒,几乎没多少希望。现在还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说到这,她目光看向涅风圣子,道:“你伤势恢复的如何?”
提起此事,涅风圣子眉梢浮现一抹阴霾,道:“已不影响战斗,只可惜了我那一枚‘银霄灵珠’,白白浪费在了那苏奕身上!”
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
黑裙女子思忖道:“能让你吃了这么大亏,那苏奕的来历和底蕴,注定非同小可,若有机会,我倒不介意帮你去杀了此人,不过,前提是必须等我先将闻心照活擒了。”
涅风圣子点了点头:“好。”
……
“蓝觞,可打探出那一枚魔胎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灵曲城,一座殿宇内,古苍宁随意坐在靠椅中,随口问道。
“回禀少主,三大商会对这件事皆守口如瓶,只说这一枚魔胎以及那一批古宝,皆来自同一个人手中。”
素净长裙女子蓝觞说道。
“这倒是奇怪了,换做其他修士,若能获得这样一批古宝和魔胎,谁会舍得拿出来卖了?”
古苍宁眸光闪动。
蓝觞秋水似的眸眨了眨,抿嘴笑道:“或许,那神秘人自知无福消受这等宝物,故而才会这么做吧。”
“少跟我扯淡!”
古苍宁瞥了蓝觞一眼,“你传消息给婆婆,就说后天的灵曲大会,我希望她也能参与进来,毕竟,那些古宝极可能来自三万年前,婆婆或许能从中看出一些玄机出来。”
“是。”
蓝觞答应下来。
……
永安铺子。
灵曲城中一座寻常可见的典当行。
老板是一个身影佝偻,风烛残年的老人,姓王,熟人皆称其“王老头”。
陈旧的柜台前,王老头正在给一只红嘴黑雀喂食,
“王老。”
霍云生走进了店铺,这位云天神宫的内门弟子,此刻面对那貌不起眼的老人,却露出敬畏之色。
“怎么又回来了?”
王老头声音沙哑缓慢。
霍云生道:“情况有变,那名叫苏奕的少年,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
说着,他把苏奕击败章蕴滔的事情一一说出。
听罢,王老头浑浊的眸已眯成了一条线,眉梢间也浮现一丝异色,道:“这么说的话,这叫苏奕的少年可不简单呐。”
霍云生深呼吸一口气,道:“王老,我希望能雇佣到比‘剔骨’更强大的刺客。”
王老头皮笑肉不笑道:“你认为剔骨杀不了那个苏奕?”
霍云生目光沉凝,道:“不,我只是想十拿九稳,一击必杀,永无后患!”
王老头一阵沉默,道:“聚星境层次的刺客,可不是多少灵石就能够雇佣的。”
霍云生当即拿出一块黑色玉佩,搁在柜台上,道:“这个当定金够不够?”
黑色玉佩只婴儿巴掌大小,表面镌刻“灞桥霍氏”四个古老的铭文了。
王老头浑浊的眸一下子变得锐利如鹰隼,道:“原来是霍家的嫡系子弟。”
大夏有三大顶级宗族,一个比一个底蕴古老悠久,势力之强大,仅仅稍逊四大修行势力。
灞桥霍氏,便是其中之一。
据传,霍氏一族的根脚,可追溯到三万年前!
“好,这件事小老可以答应下来,不出意外,‘船夫’应该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王老头笑呵呵说道。
船夫!
霍云生眸子发亮,这可是一位以聚星境修为,刺杀过化灵境大修士“穆道人”的恐怖存在!
他肃然抱拳道:“有劳了。”
他转身要走,王老头忽地问道:“冒昧问一句,霍公子为何非要执意灭杀那个苏奕?当然,霍公子也可以不回答,小老只是感觉,以霍公子的身份,犯不着去和一个来自大周的小角色这般较劲。”
霍云生脸色一阵明灭不定,半响才说道:“他要抢我看上的女人!”
说罢,转身而去。
王老头一愣,不由感慨,又是一桩情仇!
……
两天后的清晨。
灵曲大会拉开帷幕的日子。
一大早,位于灵曲城中央的“九鼎阁”大门前,已是人头攒动,人来人往。
天南州各大修行势力的大人物,纷至沓来,或乘坐宝辇,或御空而至,或联袂漫步而来。
场中气氛也是愈发轰动,掀起不知多少哗然声。
这一场灵曲大会,由于将拍卖一批古宝的缘故,早已传遍天南州各地,万众瞩目。
可真正能够有资格参与其中的,无不是天南州修行界的尊贵人物。
别说是那些世俗武者,就是那些来历寻常的修士,都没有资格参与到其中。
“云天神宫的修士来了!”
忽地,人群一阵骚动,就见连续两辆宝辇停靠在九鼎阁前。
闻心照、章蕴滔、霍云生等人,从第一辆宝辇陆续走下。苏奕、元恒、凌云河等人则从第二辆宝辇上走下。
当一群人汇合,顿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好美!那位是天上仙子吗?”
当看到一袭简雅长裙,绝美如仙般的闻心照时,在场不知多少男人呼吸一顿,心跳加快。
便是在场那些妙龄女子,都不由自惭形秽。
闻心照的美,超然脱俗,有颠倒众生般的魅力,那修长绰约的身影,让人甚至不敢直视。
“仙子?那位可是名震天下的小剑妖,云天神宫年轻一代的传奇!”
有老辈人物感叹,神色间尽是敬畏。
或许是闻心照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目光的缘故,就是章蕴滔、霍云生等人的风头,都完全被盖住。
至于苏奕等人,自然就更不可能引起多少波澜。
“嗯?这家伙怎会和闻心照一起?”
人群中,一袭赤袍的涅风圣子脸色骤变,一眼就认出了苏奕。
“怎么了?”
一侧,身穿黑色长裙,娇艳妩媚的女子不由看了涅风圣子一眼。
“是苏奕!”
涅风圣子传音,透着恨意。
黑裙女子一怔,顺着涅风圣子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峻拔修长的青袍少年。
“这姓苏的模样倒是俊秀,气质也不俗,看起来恬淡随意,可这种角色,骨子里往往自负到了极致。”
黑裙女子传音说着,“这次倒是巧了,不过,你可不能乱来,今天我的目标,是要将闻心照活擒。”
涅风圣子神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涅风圣子身体忽地微微一僵,就见远处的苏奕,扭头看了过来。
当目光对视那一瞬,涅风圣子内心也是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不过,苏奕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就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般,神色恬淡到没有任何波澜。
而后,他便和闻心照等人一起,走进了九鼎阁大门。
直至目送苏奕的身影消失,涅风圣子这才轻松下来,旋即,他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羞愤。
刚才被苏奕目光盯到那一瞬,他内心竟有一种转身闪避的冲动,这无疑太耻辱了。
“看来,他已经发现了你。”
黑裙女子幽幽一叹,“也罢,这次灵曲大会结束了,若有机会,顺带将此人也解决掉便是。”
话语随意,似在决定阿猫阿狗的命运般。
涅风圣子精神一振,内心不由期待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涅风圣子一怔,道:“你究竟准备了多少后手?”
“等动手的时候,你一看便知。”
黑裙女子微微一笑,便迈步朝九鼎阁内行去。
“婆婆,看到了吗,那跟随在闻心照身边的青袍少年,便是苏奕,当初在大楚天澜河上,我与他曾对决一剑,最终却是我略逊一筹……”
极远处,一座茶肆中,古苍宁露出一丝苦笑,摇头不已。
一侧,一个童颜鹤发,手握碧绿竹杖的老妪笑容慈祥道:“少主,若真正分生死,凭你的手段,那苏奕怕是没多少机会翻盘。”
“婆婆所言极是,少主体内的三重封印力量,才仅仅揭开了一重而已,若全部揭开,这天下的元道修士中,怕都找不出一个对手。”
素裙女子蓝觞笑着恭维。
“就你话多,以后再谈起我身上的封印,小心我拔了你舌头!”
古苍宁冷哼一声。
而后,他对老妪说道:“我与那苏奕无冤无仇,能不分生死,自然是最好的。”
“走吧,我们也过去。”
说着,古苍宁长身而起,当先朝远处的九州阁行去。
——
ps:老规矩,第二更中午12点。
第四百四十八章 龙骨藤
九鼎阁。
一座雅间内。
透过轩窗,可以直接看到不远处厅堂中央的一座玉台。
这一场拍卖会,就将在玉台上拉开帷幕。
苏奕一行皆一一落座。
闻心照很自然地就坐在了苏奕身边,另一侧则是清芽。
这一幕看到霍云生眼底,让他内心像打翻了醋缸,酸溜溜的难受憋闷,脸色也变得僵硬和阴沉不少。
章蕴滔坐在角落,目光偶尔看向和闻心照比肩而坐的苏奕时,神色也一阵复杂。
前天时候,被苏奕两剑击败,让他至今都没能从那等沉重的打击中走出来。
可不管怎样,再面对苏奕时,他这位云天神宫的长老人物,已再不敢像最初时那般高高在上。
很快,拍卖会就开始了。
由九州阁一位名叫“向庸”的长袍老者亲自主持。
首先拿出的第一件宝物,就让全场轰动,吸引不知多少目光。
那是一块兽骨,温润如玉,弥漫着一丝丝幽蓝火焰,瑰丽而神秘,气息极为慑人。
“这是何物?”
“疑似是一块神禽的本命骨!”
“好惊人的雷电气息,这等宝物,注定是稀世珍宝!”
大厅哗然声四起,许多神念力量朝玉台上感知过去。
这时候,老者向庸微微一笑,道:“诸位,此宝是上古大凶游天雀的一块本命骨,虽然只是一块残片,却兀自弥漫着和火焰一道有关的神秘力量。”
游天雀的本命骨残片!
场中愈发轰动,不少修士都心动不已。
拍卖会才开始啊,居然就弄出了这等瑰宝,并不放在最后,非压轴神物,无疑太让人吃惊。
便是闻心照都不禁讶然,“没想到,这次灵曲大会倒的确不简单。”
显然,她也被此宝惊到。
“一块残片而已,并非完整,价值不大。”
苏奕心不在焉道。
游天雀的确称得上是大凶,其完整的本命骨,烙印着星火之道的大道神韵,价值极惊人。
可残缺的本命骨,也只有元道层次的修士,才会视若珍宝。
听到苏奕的话,霍云生差点想笑。
那可是游天雀的本命骨!纵使是残缺的,可放眼整个大夏境内,也称得上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真不知道闻师姐怎会对这等夸夸其谈之辈青睐有加。”
霍云生心中暗叹。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价后,这块游天雀本命骨,被场中一位大人物花费一百三十块六品灵石拿下。
接下来,向庸陆续拿出一些稀罕瑰宝,有灵材,有灵药,也有一些威能莫测的灵兵。
每一样宝物,都是往常在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珍品,当进行竞价时,皆拍出了超乎想象的价格,让灵曲大会的气氛也是越来越高涨。
就是闻心照、霍云生这些云天神宫传人,都纷纷出手,拍下了一些宝贝。
唯独苏奕一直懒洋洋坐在那,拎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抿一口,显得有些无聊。
那些宝物,的确有不少珍品,可对苏奕而言,只能算可有可无,还无法让他动心。
“苏道友若看上哪一样宝物了,尽可以拍下,即便手中的财物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
这时候,霍云生忽地笑着开口,一副豪爽大方的样子。
他一直在观察苏奕,眼见苏奕一直没有动静,认为苏奕是囊中羞涩,根本不敢参与竞拍。
闻心照黛眉微皱,想了想,问苏奕道:“苏道友,你看上哪一样宝物了,我来帮你拍下就是了。”
苏奕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道:“我并非缺钱,而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中任何一样宝物。”
闻心照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那一批古宝会当做压轴之作,放在拍卖会最后时候进行,届时道友若要竞价,我定助一臂之力。”
看到这一幕幕,霍云生一呆,脸都差点黑下来,内心妒火汹汹燃烧。
他可没想到,自己本来是调侃挖苦苏奕一下,反倒让闻心照直接开口,主动要帮苏奕!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云河、元恒他们见此,都不禁暗自耻笑不已,这霍云生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简称犯贱。
拍卖会还在进行。
没多久,苏奕忽地开口道:“元恒,你来竞价,拍下这一截‘龙骨藤’。”
玉台上,向庸手中的托盘中,搁着一截仅仅一尺长的藤条,呈灰褐色,温润如玉。
此宝,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灵材,可以炼器,也可以入药。
可相较而言,远没有游天雀的本命骨碎片吸引人,故而参与竞价的人并不多,给出的价钱也谈不上夸张。
“是!”
元恒精神一振,参与到竞价中。
最终,在付出三十块六品灵石后,元恒顺利拿下这一截龙骨藤。
当那一截龙骨藤由侍者送来后,闻心照不禁好奇道:“道友要拿此宝做什么?”
苏奕随口道:“龙骨藤的藤丝,可用来修缮一下我那把藤椅,如此,冬暖夏凉,不惧水火,不染尘垢,且能起到清心宁神的妙用,坐起来也舒服一些。”
闻心照:“……”
众人:“……”
花费三十块六品灵石,仅仅只是为了修缮一下藤椅!?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懵。
苏奕可没有理会这些,他骈指如刀,几个眨眼间,就将那一截龙骨藤削成了一条条晶莹剔透的灰色丝线。
而后翻手取出那把一直随身携带在雪蚨玉佩内的藤椅,开始以龙骨藤的藤丝进行修缮。
看他专注的模样,竟是连正在进行的拍卖会也不关注了。
“他他……他居然真的在用龙骨藤修藤椅!?”
霍云生眼神发直。
他出身灞桥霍氏,家底极雄厚,可也没豪横到浪费三十块六品灵石,只为修一把坐起来舒服的藤椅……
何止是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任幽幽他们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惘然之色,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啊!
须知,三十块六品灵石,对任何元道修士而言,可都是一笔巨富了,谁会忍心却挥霍到一把藤椅上?
闻心照却大感有趣,别人来参加拍卖会,都是为了竞夺宝物,可苏奕,却似并不关心这些。
或者说,他只关心他所关心的事情。
很快,苏奕将藤椅修缮完毕,替换到原先所坐的座椅位置,而后懒洋洋躺在了其中。
果然,比以前舒服了许多!
苏奕满意地眯起眼睛。
三十块六品灵石而已,花的不冤。
也在此时,玉台之上,向庸宣布,接下来开始拍卖一批古宝,让得全场轰动,所有人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第一件古宝,是一块兽皮卷轴。
上面密密麻麻,刻写了很多古老秘文,按照向庸所言,这是一门古老的炼体之术,名唤“腾蛇百炼诀”,玄妙无比。
虽然,兽皮卷轴上只记载着修炼到化灵境层次的妙诀,可依旧价值惊人。
因为,这已堪称是一门残缺的灵道传承!
得知这一切,全场沸腾,无数惊呼响起。
须知在大夏境内,当今最顶尖的存在,便是灵道大修士,且这等存在,也只寥寥一小撮人而已。
这等情况下,哪怕是一门残缺的灵道传承,也足以让这世间修士疯狂!
苏奕初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像他以前传授给文灵雪、茶锦、倾绾、黄乾峻、宁姒婳等人的功法,随便哪一种,都远不是这残缺的腾蛇百炼诀可比。
可当仔细端详片刻,苏奕眉头却微微一挑,眸泛异色。
这兽皮的材质……有古怪!
“底价多少?今日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搏一搏!”
有人大叫。
“哼,就凭你方老二那点家底,也妄想夺得这等传承?依我看,你还是莫要自取其辱!”
有人冷笑。
场面沸腾,乱糟糟一片,在场那些大人物们,都无法淡定了,纷纷嚷嚷着要竞价。
就是章蕴滔、霍云生他们,也都心动不已,决定待会参与到竞价中。
玉台上,向庸干咳一声,挥手压下在场的声音,道:“诸位,这兽皮卷轴的主人,不想要别的,只想寻一个修复‘性灵魂体’的办法。”
全场一寂,之前还沸腾的气氛,也变得鸦雀无声。
原本激动亢奋,蠢蠢欲动的人们皆沉默了。
性灵魂体,只诞生于一些极厉害的灵宝中,这等宝物拥有一定的智慧和灵性,无不堪称万中无一,威能神妙,罕见无比。
在场绝大多数修士,都没见过这等级别的宝物,更别说掌握修复这等宝物性灵魂体的方法了。
“修复性灵魂体?难道说此次拍卖那批古宝的神秘人手中,有一件残损的灵宝?”
另一座雅间,古苍宁忍不住道,“婆婆,你可掌握修复性灵魂体的妙法?”
老妪摇了摇头,道:“这等秘法,往往掌握在古老道统的炼器宗师手中,就是搁在三万年前,都少见的很。”
古苍宁哦了一声,道:“也罢,只是一门残缺的灵道传承而已,能否拍下,倒也无所谓。”
场中寂静,久久无人应答。
显然,这个要求,让在场众人都无法应承。
唯有苏奕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本他还犹豫,要不要为了那一副兽皮卷轴,也参与到竞价中。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必这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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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诡异律动
闻心照忽地低声歉然道:“苏道友,我手中也没有修补性灵魂体的办法,这次……帮不上你的忙了。”
她刚才就察觉到,苏奕对那兽皮卷似很感兴趣,原本还打算出手,帮苏奕拍下这件宝物。
哪曾想,竞拍的条件却如此苛刻。
“不过,苏道友放心,接下来你看中任何宝物,只要是钱财能解决的,我定倾囊相助。”
闻心照声音柔润,绝美如仙的容颜透着坚定。
少女风姿绝世,向来骄傲,可现在对待苏奕时,神态和举止无不透着温婉体贴。
这一幕,看得不远处霍云生胸口发闷,隐隐作痛,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苏奕!
便是章蕴滔、钱天隆、任幽幽他们,内心都一阵翻腾。
在云天神宫,他们可从没见过闻心照对哪个男子能这般和颜悦色、温柔体贴。
苏奕笑着摇头,道:“些许小事而已。”
说着,他吩咐元恒道:“你来拍下那一个兽皮卷轴。”
闻心照一怔。
在座其他人心中也是一震。
苏奕手中有修补性灵魂体的办法!?
玉台上,长袍老者向庸眼见久久无人应答,不由轻声一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接着拍下一件古宝。”
可此时却有一道沉浑的声音响起:“且慢,我家主人拍下了这兽皮卷轴。”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
“竟真的有人掌握着修复性灵魂体的办法?”
“声音是从云天神宫传人所在的雅间传出,应该不会有假。”
“原来是云天神宫的强者出手了,怪不得……”
议论声四起。
“云天神宫竟掌握有这等秘法?为何我以前从不曾听说?”
老妪疑惑。
古苍宁神色异样,道:“婆婆,你想错了,出手的不是那些云天神宫传人,而是苏奕!”
他认得元恒的声音,也清楚元恒的主人便是苏奕!
“是他?”
老妪都不由吃了一惊。
“我早说了,苏奕此人来历极不寻常,我唯一疑惑的是,他为何会看上这样一部残缺的灵道传承。”
古苍宁沉吟。
素裙女子蓝觞忽地出声道:“他会否仅仅是看上了那一个兽皮卷轴?毕竟,此物能够从三万年岁月的侵蚀下,还能保持如此完整,定然不是寻常宝物那般简单了。”
古苍宁瞳孔一凝,“应当如此!”
老妪眸光闪烁,泛起丝丝慑人的银光,再度朝那一副兽皮卷轴看去。
仅仅刹那,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果然,这兽皮卷轴不简单,之前是我走眼,只关注那记载于兽皮上的传承秘法,却忽略了这兽皮本身。”
古苍宁禁不住道:“婆婆,这兽皮有何来历?”
老妪道:“那兽皮,疑似是由‘巽灵吞虚兽’炼制。”
巽灵吞虚兽!
古苍宁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然清楚,这是何等恐怖的一种绝世大凶。
“这苏奕的确很不简单,才辟谷境修为而已,非但掌握有修复性灵神魂的秘法,并且,似乎早已认出了这兽皮的来历。”
老妪感叹。
在他们交谈时,早有一个侍者进入苏奕他们所在的房间,取走了由苏奕镌刻在玉简内的一门修复性灵神魂的秘法。
没多久,侍者再返回来时,还带着那一卷兽皮卷轴,恭维道:“恭喜大人,您所拿出的秘法,已被宝物的主人看中!”
闻心照星眸明亮,流光溢彩。
霍云生、章蕴滔等人面面相觑,内心震动,这无疑证明,苏奕的确掌握有那等秘法,否则,哪可能获得这一副兽皮卷?
“哇,苏奕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清芽欢呼,少女的喜悦从来是不掩饰的。
眼见白问晴也满脸的惊色,元恒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自豪,传音道:“白姑娘,无须这般大惊小怪,这点事情对我家主人而言,完全就不值一提。”
白问晴怔怔,这满场英豪,皆望而止步,唯有苏奕大人一举拿下此宝,这等事情,也能叫不值一提?
“苏道友,你为何会看中这等残缺的灵道法门?”
闻心照禁不住问。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苏奕将那兽皮卷轴拿在手中端详片刻,这才说道:“我看中的是这块巽灵吞虚兽的兽皮,虽然神性早已磨灭一空,可兽皮上的大道痕迹犹在,对我而言,价值要远在那一门残缺灵道秘法之上。”
闻心照等人皆震惊,这才明白,这兽皮卷轴的价值,竟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大。
巽灵吞虚兽!
古籍记载中,这可是上古绝世大凶之一,天生掌握巽风之道的奥义,此兽可驾驭周虚之气,呼啸于九天之上,一旦发怒,动辄便能吞没虚空,撕裂长穹!
来自此兽身上的一块皮,可想而知,其价值何等之大!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霍云生等人,苏奕所展露出的眼力和手段,令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辟谷境少年能够拥有。
“现在且让你得意,等灵曲大会结束,便是你的死期!”
霍云生暗自咬牙。
在他眼中,这一刻的苏奕出尽了风头,也让他愈发痛恨和厌憎。
拍卖会还在进行。
向庸陆续又拿出一些古宝,有当世罕见的避火灵珠、一块古剑碎片、来历神秘的神药种子……
每一样古宝,皆引发场中轰动,掀起一轮又一轮竞价。
像那避火灵珠,绝对称得上天地奇宝,携带此宝进入一些凶险的熔浆火海秘境,足可如履平地。
最终,此宝被古苍宁以三百颗六品灵石拿下。
对于这些古宝,苏奕仅仅只打量了一番,就收回目光。
能够从从三万年前遗留下的宝物,并非全都是一等一的瑰宝,即便是瑰宝,也不见得对每个人都有价值。
就如那一块古剑碎片,气息惊人,杀伐气滔天,任谁一看就知道,这古剑碎片来头极大。
可苏奕一眼就断定,这古剑碎片除了残留着一缕属于灵轮境大修士的杀伐气,根本没多少价值。
可在场修士,又哪可能知道这些?
非但如此,此宝还引起了场中激烈竞价,最终被霍云生拿出一块拳头大小价值连城的“碧金星纹铁”,拍下了这块古剑碎片,引来满场惊叹声。
霍云生对于自己能拿下此宝,颇为得意。
对此,苏奕都不禁乐了,冤大头也不过如此了。
“诸位,接下来要拍的,便是此次灵曲大会的最后一件古宝。”
玉台上,向庸的一席话,让在场气氛顿时变得骚动起来,所有人停止交谈,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就见向庸深呼吸一口气,取出一口巨大的青铜箱,箱子上覆盖着封印力量。
咚!咚!咚!
青铜箱的封印还没打开,一阵强劲的心跳律动声,便如擂动的战鼓声般传出,回荡大厅。
“这……”
一些修士神魂震颤,心神压抑,脸色都变了。
便是一些修为高深之辈,在听到这等奇异强劲的律动声后,浑身气血也是一阵翻腾,坐卧不安。
“这就是那一枚魔胎的力量波动?”
闻心照动容,她悄然运转修为,才抵消掉那等律动力量的冲击。
再看霍云生、章蕴滔等人,也都早已运转修为,一个个脸色都变了,看向那青铜箱的眸,都泛起惊疑、震撼之色。
苏奕兀自懒洋洋躺在藤椅中,只是眸子中也泛起一丝异色,看着情况,魔胎内蕴养的活物,似乎要觉醒了啊……
“婆婆,你可看出什么玄机了么?”
古苍宁眸光灼灼。
“只感受这生命律动气息,这魔胎内的活物,怕是快要觉醒了。至于这魔胎究竟是什么来历,又藏着何等玄机,怕是非得打开那青铜箱的封印,才能一窥端倪。”
老妪轻语,眸子中涌动着丝丝缕缕的银色神芒,极为骇人。
古苍宁点了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管付出何等代价,这魔胎,我要定了!”
“我们要不要出手,拿下这魔胎?”
另一座雅间内,涅风圣子也极为心动。
黑裙女子蔚蓝色的眸泛起一丝玩味,道:“别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今天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活擒闻心照,顺带帮你杀了那苏奕,一解心头之恨。至于这魔胎……”
她忽地笑起来,娇艳妩媚的脸上尽是自信之色,“早注定是属于我们的。”
涅风圣子一怔,心中愈发疑惑,不清楚黑裙女子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正如诸位所想,这青铜箱内封印的,乃是一枚从三万年前遗留下来的魔胎,至于其中的玄妙,老朽也并不清楚,待老朽打开封印,诸位一看便知。”
玉台上,向庸沉声开口,他躯体紧绷,额头直冒汗珠,明显也遭受到了那律动力量的影响。
魔胎!
场中愈发寂静,可每个修士的眸光,皆变得炽热无比,神色间尽是渴望和好奇。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向庸退后到一丈外,神色庄肃地从袖袍中取出一柄古怪的黑色蛇形如意。
而后,他掌指发力,蛇形如意发光,蛇首上的一对眸子倏尔间变得猩红妖异。
也就在这一瞬,一直懒洋洋坐在那的苏奕瞳孔骤然一缩。
第四百五十章 杀局
嗤!
蛇形如意的一对妖异血眸中,激射出一片血光,击在青铜箱上的封印力量上。
那一道道封印力量,直似雪融于水般消失不见。
而后,青铜箱盖徐徐开启。
在场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想要第一时间看一看那魔胎的真面目。
咚!!!
然而,还不等人们看清楚青铜箱内的景象,一道诡异的律动声,直似天尊擂动的大鼓般,轰然响彻。
场中响起一阵痛苦的惨叫声。
距离青铜箱最近的向庸,最先遭受到冲击,这位九州阁的元府境修士,都来不及反应,躯体便软绵绵跌倒在地。
而在附近区域中,成片成片的修士如麦浪般倒下,皆面露痛苦之色,昏厥在地,人事不省。
一道诡异的律动声而已,当响起时,却让在场绝大多数修士齐齐被震晕!
雅间内。
霍云生浑身一颤,啪嗒跌坐在地。
章蕴滔、钱天隆、孙枫、任幽幽等人,也都发出闷哼,面露痛苦之色,陷入昏迷。
凌云河、清芽师徒,元恒、白问晴等人,也都如遭重击,一个个全都晕厥,失去意识。
“这……”
闻心照挣扎起身,绝美如仙的容颜浮现一丝痛苦之色,但就在刚站起的那一瞬,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她只看到,旁边苏奕抬起手,似要扶她……
而后,眼前一片黑暗。
一道轻叹声,在雅间中响起。
“就知道没人会蠢到拿魔胎这等宝物进行拍卖……”
藤椅上,苏奕抱着软绵绵栽倒在怀的闻心照,眉头微皱,轻声自语。
……
“该死!有人用魔胎为诱饵做局!!”
另一个雅间,古苍宁面露一抹狰狞,眼前直冒金星。
他也遭受到严重的冲击。
“走!”
老妪大喝,眸子中银色神辉汹涌,浑身弥散着恐怖无边的气息。
说话时,他一把抓住古苍宁的肩膀,转身刚冲出雅间。
咚!!!
又是一道诡异的律动声响起,直似远古的怒喝。
老妪脑袋嗡的一声,身影一个踉跄,昏厥倒地。
至于古苍宁,也同样已经昏迷。
……
“这……这是怎么回事?”
涅风圣子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演的一幕幕,手脚冰凉。
那诡异的律动响起时,他第一时间看到,黑裙女子手中,多出一盏血色莲花状灯笼。
灯笼血光摇曳,弥散着神秘晦涩的波动,将那诡异律动声的力量一一化解。
“还没看出来吗,我只不过是借一批古宝,利用这灵曲大会做了个局罢了。”
黑裙女子嫣然一笑,“而现在,则到了收获的时候。”
嘶!
涅风圣子倒吸凉气,震惊道,“那魔胎……”
“不错,也是出自我的手笔,若非有此宝,如何能轻松活擒闻心照?又如何帮你顺手解决那个苏奕?”
黑裙女子红唇似火,娇媚动人,美眸中尽是自信从容之色,“你去把闻心照带来。”
说着,她已拎着那血色莲灯,迈步走出雅间。
“你要去哪里?”
涅风圣子禁不住道。“自然是去重新封印魔胎的力量。”
黑裙女子头也不回,轻叹道,“这次行动虽然顺利,可为了借用魔胎的力量,我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涅风圣子内心翻江倒海,这女人,隐藏的够深!
他没有再耽搁,也展开了行动。
一路上,就见那些修士皆晕厥在地,如若待宰羔羊般,毫无反应。
涅风圣子没有理会这些,匆匆来到了苏奕等人所在的雅间。
推门而入。
就见那些云天神宫传人,同样横七竖八地躺着。
“还真是不堪啊。”
涅风圣子不屑冷笑,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坐在藤椅中苏奕,以及躺在苏奕怀抱中的闻心照。
“啧,这闻心照的姿容果然堪称世间一绝,和仙子也没有区别,若是能当做双修炉鼎,那等妙处,定销魂之极。”
涅风圣子心头火热,禁不住舔舐了一下唇。
闻心照的美丽,足以颠倒众生,此刻这位绝代佳人却软到在苏奕怀中,浑没有了意识。
那等一幕,任哪个男人见到,怕都难以把持。
深呼吸一口气,涅风圣子按捺下内心的的燥热。
黑裙女子说过,要活擒闻心照,搁在以前,涅风身子或许不在意。
可见识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让他对黑裙女子也忌惮无比,这等情况下,哪还敢乱来。
“可惜了这绝世美人,若落入璇芷那女人手中,和任凭摆布的猎物又有什么区别?”
涅风圣子一边感慨着,一边走上前。
他目光落在了苏奕身上,内心的恨意顿时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苏奕,咱们又见面了,可叹你却昏厥不醒,无法亲眼看到现在这一切,着实让人惋惜。”
涅风圣子轻叹一声,旋即笑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掉。”
“我会用你的躯体炼制一具尸傀。”
“用你的神魂炼一盏冥灯,让你此生此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魂,一点点化作灯油,和冥灯永存。”
这一刻的涅风圣子,显得无比得意和畅快。
可就在在此时——
一直背对着涅风圣子的苏奕,扭头看了过来,道:“是吗。”
轻飘飘两个字,却如一记炸雷,惊得涅风圣子头皮发麻,差点蹦起来。
他瞪大眼睛,失声道:“你……你……怎会还清醒着?”
苏奕转过身,一手揽着昏迷中的闻心照的腰肢,一边说道,“我若不清醒,哪能知道,原来你这个手下败将这般恨我?”
嗖!
涅风圣子转身就逃。
他被吓到了,本以为苏奕已沦为任凭宰割的猎物,哪曾想,苏奕竟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一想到苏奕那恐怖的战力,让涅风圣子哪还敢逗留?
“死!”
苏奕开口。
这一刹,他双眸泛起犀利无匹的青色锋芒。
唰!
只见苏奕的眉心处,竟然诡异的裂开,射出一道璀璨的青色神辉,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作一柄无比凝实的青色小剑。
这柄小剑,只有寸许长,极其虚幻,宛如无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晦涩的道纹。戮神小剑!
由神魂秘法“一炁戮神诀”凝结而成。
苏奕晋入辟谷境后,神魂力量何等恐怖,足以去和化灵境修士对抗,经由“他化自在经”的锤炼,神念力量也是无比精纯凝实。
此刻所施展的戮神小剑,本就专杀元道修士的神魂,又哪可能是涅风圣子所能抵挡?
刚逃到雅间大门前,涅风圣子浑身一僵,神魂产生撕裂般的剧痛,身影砰的一声跌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浑身抽搐如发了羊癫疯似的,咽喉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仅仅眨眼间,涅风圣子双腿一蹬,死了。
那俊朗的面容扭曲狰狞,写满了痛苦、惘然、不甘……
这位古代妖孽,大概没想到,三万年暗古之禁都没能杀死他,如今却死在了一个辟谷境少年手中。
那等不甘,可想而知有多大。
苏奕起身,将闻心照放在了藤椅中。
看着这绝色少女那因痛苦而微皱的黛眉,苏奕下意识伸手,轻轻抚平了少女的眉头。
“这样才好看,就当睡个好觉吧。”
苏奕无声地笑了笑,负手于背,转身走出了雅间。
……
玉台上。
咚!咚!咚!
青铜箱内,兀自有一阵又一阵如潮般的诡异律动声响起,那其中似有活物蠢蠢欲动,散发出恐怖妖异的气息。
黑裙女子娇艳的容颜一片凝重,一手提着血色莲灯,抵挡那等诡异律动的冲击。
一手掐诀,口诵晦涩古怪的音节,念念有词,似是在和那青铜箱内的魔胎进行沟通。
仔细看,她的额头和鬓角,都浸出汗水,神色也是愈发凝重。
半响后,黑裙女子蓦地咳出一口血来,娇躯摇晃。
让她松口气的是,那青铜箱内的魔胎,终于归于沉寂,所弥散出的恐怖妖异气息,也随之如潮般消褪不见。
连那诡异的律动声,也就此消失。
黑裙女子连忙拿出一张黑色秘符,封印在青铜箱盖上,而后一手掐诀,指尖轻轻在黑色秘符上一点。
嗤!
黑色秘符化作一道道诡异的禁制图案,融入青铜箱表面。
至此,黑裙女子这才长吐一口浊气,抬手擦了擦额头汗水,喃喃道:“尊上,您再忍耐一段时间,那一场璀璨大世还没有来临,这时候,可不是您出世的最佳时机……”
忽地,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就凭你们鬼蛇一脉的‘玄牝定灵符’,最多只能再封印此魔胎三个月时间罢了,到时候,再多的玄牝定灵符,也再难以压制此魔胎的力量。”
黑裙女子娇躯一僵,霍然转身。
就见一个青袍如玉,淡然出尘的少年,正在从远处走来。
“是你!?”
黑裙女子美眸变幻,旋即嫣然一笑,“苏公子原来也认得‘玄牝定灵符’?”
说话时,她将手中血色莲灯一转,遥遥指向靠近苏奕,那凹凸有致的曼妙娇躯上,悄然弥漫出一阵阵气息波动。
看似巧笑嫣然,实则如临大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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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欠鬼蛇一族的
苏奕瞥了黑裙女子一眼,道:“别紧张,若要动手,现在的你,早已化作一具尸体。”
说着,他走上前,端详起那一口青铜箱。
或许是因为苏奕表现的太镇定和从容,让得黑裙女子惊疑不定,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苏公子,涅风……已经死了?”
黑裙女子美眸流转,试探问道。
苏奕点了点头,道:“上次让他逃走,已让我有些恼火,这一次,自然不会再给他逃走的机会。”
黑裙女子心中震动,娇艳妩媚的俏脸都微微有些发僵。
涅风虽然只有元府境修为,可作为一个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之下活过来的古代妖孽,其手中的保命底牌可不止一个。
就是面对灵道大修士,也自有脱困之法。
可现在,涅风却折在苏奕手底下!
这让黑裙女子如何不惊?
深呼吸一口气,黑裙女子低声道:“苏公子,咱们之间可无冤无仇,更何况,今日我要对付的乃是闻心照,断没有伤害其他人的念头……”
苏奕挥手打断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黑裙女子一愣,似很意外,道:“这是为何?”
苏奕避而不答,问道:“能否跟我说说这魔胎的来历?”
黑裙女子摇头道:“我只能告诉苏公子,这魔胎和阴煞冥殿有关。”
阴煞冥殿,三万年前苍青大陆上的第一鬼修道统,势力遍布天下。
其第一任殿主,更是威慑天下的“冥罗灵皇”。
虽说阴煞冥殿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可在当今苍青大路上,到处分布着阴煞门,视阴煞冥殿为心中的“圣地”!
苏奕目光从青铜箱子上挪移,看向黑裙女子,道:“魔胎留下,你可以走了。”
黑裙女子俏脸微变,似豁出去般,道:“苏公子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亦或者说,是我的忍让,让你认为可以吃定我了?”
苏奕轻叹一声,没有再废话,直接出手了。
唰!
他骈指如剑,随意斩下。
一剑而已,势如九天银河垂落,涤荡人间。
黑裙女子美眸骤然一缩,手中血色莲灯蓦地扬起。
轰!
一片血色灯影掠空而起。
可仅仅刹那,这一片血色灯影爆碎,直接被浩浩荡荡的剑气劈开。
黑裙女子背脊生寒,红润的唇蓦地发出一道尖啸。
就见她手中的血色莲灯刹那间而已,化作一柄血色长刀,猛地斩出。
刀气如匹练,妖异阴森,附近虚空中浮现出成百上千的鬼神虚影,
血灵玄姹诀!
这是黑裙女子的杀招,一刀斩出,如百鬼夜行,让对手如坠森罗鬼域,逃无可逃。
然而,面对苏奕这斩来的一剑,那成百上千的鬼神虚影宛如泡沫般不堪,根本就挡不住那浩浩荡荡的剑气,纷纷崩灭消散。
“不好!”
黑裙女子彻底色变,终于意识到了苏奕的可怕。
而此时,她已来不及闪避,猛地一咬牙,将手中血色长刀扬起,欲与之硬撼。
可就在这一瞬,黑裙女子娇躯一僵,手中动作停滞在那,再不敢有丝毫乱动。
轰!
那斩来的一片浩荡剑气,在她面前三尺之地时,顿时如潮水般消散一空,并未伤到她分毫。
只是,黑裙女子那一对妩媚的美眸中,已尽是惊惧和不安。
因为苏奕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边,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样的变故,吓得她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快走吧。”
苏奕拍了拍黑裙女子的肩膀,便迈步走向那一口青铜箱子。
看着苏奕的背影,黑裙女子玉容阴晴不定,内心兀自惊惧难安。
她终于明白,正如苏奕所言,若真下狠手,她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苏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会放我离开?”
黑裙女子忍不住问。
之前,她就曾问过,只不过苏奕避而不答。
苏奕一阵沉默,眸子泛起一丝怅然,摆手道,“这是我欠你们鬼蛇一族的。”
欠鬼蛇一族的?
黑裙女子愈发疑惑,这家伙明明只是个辟谷境少年而已,绝非是和她一样从三万年万古之禁中活下来的角色,更不可能是夺舍者。
可为何他会说这番话?
难道说,他背后的师门,或者身边的长辈,曾和自己这一脉有着某种渊源?
黑裙女子想不透。
可她却看出,苏奕并不愿回答这件事。
沉默片刻,黑裙女子道:“苏公子,若让这天下间的阴煞门修士知道,这个魔胎落入你手中,注定会为你带来诸多杀劫。”
略一犹豫,她补充道:“还有……若魔胎中那位存在觉醒,对公子而言,怕也是祸非福。”
说罢,黑裙女子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苏奕没有回头,心中却叹了口气。
“小叶子,我可没想到,这苍青大陆上,竟还有你们鬼蛇一脉的族人在行走……”
苏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婉美丽的绰约倩影。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眉眼弯弯,,头戴冠冕,披着鹤氅,手握一盏清辉流转的莲灯。
那一天,女子流着泪独自离去,空旷幽暗的天地间,只剩下她孤独而落幕的一道单薄身影,渐行渐远……
耳畔,仿似又响起她柔弱而又坚定的声音:“苏玄钧,我偏要等你回来,等一辈子也无所谓。”
女子名叫叶妤。
鬼蛇一族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
半响,苏奕摇了摇头,按捺下心中那一抹怅然。
往事不可追忆,亦不堪追忆。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那一口青铜箱,略一思忖,便咬破指尖,以鲜血为墨,在青铜箱上勾勒出一副奇异神妙的敕令。
禁灵敕令!
道门一脉的一种压制和禁锢灵体的敕令。
嗡~
当敕令图案成形,顿时如呼吸般一明一灭,悄然消失不见。
而整个青铜箱的气息都彻底消失,再没有任何神异之处,便是以神念感应,都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苏奕这才以神念探入青铜箱内。
就见其中,静静搁着一个蒲扇大小,浑圆如球的黑色神秘玉石。
天魔源髓。
一种极罕见的旷世神料,用以炼制魔胎的胎心,再经由秘法封印,魔胎内的活物便可得到孕育、滋养和蜕变。
这一个魔胎,同样覆盖有诸多封印,气息妖异恐怖。
仅凭神念,只能看到那重重封印之下的魔胎内,有着一道虚幻般的模糊灵体,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模样。
似乎察觉到了苏奕的神念,魔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表面覆盖的封印力量发光,闪烁诡异神秘的力量波动。
“管你是什么来历,就先乖乖呆在其中吧,”
苏奕笑了笑,收起神念,将青铜箱合上,丢进了雪蚨玉佩内。
这魔胎内的活物,虽不知什么来历,但其气息却无比惊人,若不是被封印力量压制着,怕是早已脱壳而出。
按照苏奕估计,这魔胎内的活物,极可能已拥有灵道层次的修为!
这就太惊人了。
须知,魔胎就如一个母胎,其中的活物就如婴孩。
想一想,一个活物还没诞生出来,就拥有灵道层次的气息波动,那该是何等惊人的一件事?
这样的魔胎,让苏奕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三徒弟火尧,当初火尧在魔胎内的时候,也拥有着极强大的气息,甚至比眼前这个魔胎内的活物更强横。
不过,魔胎内的活物横空出世后,却需要封印力量,重新修炼,唯有如此,才能掌控自身所拥有的力量。
这和转世重修有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魔胎内的活物,并未转世。
苏奕现在可没心思理会这魔胎中的活物。
若将其杀了,不免暴殄天物。
若将其现在就放出来,又极可能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
还不如干脆将其封印起来,暂且不管不问。
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琢磨这魔胎的事情也不迟。
总之,对苏奕而言,这魔胎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宝物,都懒得花费心思去研究。
“两位,既然已苏醒过来,就别掩饰了。”
苏奕抬头,望向远处一座雅间。
话音刚落下不久,古苍宁和老妪的身影出现,前者的神色有些尴尬,后者的脸色则有些惊疑不定。
“苏兄,这次多亏是你帮忙,否则,我都不敢想象,璇芷那女人竟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古苍宁抱拳见礼。
想起刚才的经历,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内心震怒之余,也有着些许羞愤。
这对他而言,和栽了个大跟头也没区别,太丢人了!
“不用谢我,我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苏奕摇了摇头,转身朝原先所在的楼阁行去。
“苏道友且留步。”
这时候,那童颜鹤发的老妪忽地开口。
“有事?”苏奕问。
“不知……苏道友可愿将手中魔胎相让?”
老妪犹豫了一下,说道,“当然,我们会付出足以让道友满意的宝物作为交换。”
古苍宁也露出期待之色。
“若换做是你们,是否愿意将此等宝物想让?”
苏奕似笑非笑,他自然看出,那老妪是一个灵道大修士,可这还不至于让他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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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名动灵曲
苏奕那有恃无恐的平淡姿态,被老妪尽收眼底。
她眼皮一跳,道:“是老身孟浪了,还请苏道友莫要介怀。”
古苍宁也猛地意识到,这样的请求有些唐突,当即双手抱拳,认真说道:“苏兄,今日所欠恩情,我古苍宁以后定会偿还!”
苏奕收回目光,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直至他身影走进那一座雅间。
古苍宁忽地轻叹一声,传音道:“婆婆,咱们走吧。”
他有些低落。
很久以前,他是皇道世家古氏的嫡系后裔。
是苍青大陆九皇之一镇空战皇的长孙。
是被无数大人物盛赞的“天生道种”,年轻一代极负盛名的风流儿。
那时候,何等风光,何等快活。
可往昔荣光,早已在三万年暗古之禁中风吹雨打去!
前些阵子,他在一剑之间,被苏奕挫败。
而今天,他更是惨到还未出手,就被震晕过去,最后还是得到了苏奕的帮助。
这连番的打击,让古苍宁心绪哪能不低沉?
他都怀疑,自己脑门上是不是刻着一个“惨”字,否则,这运数未免也太倒霉了。
“少主,虽说时过境迁,今日不同往昔,可凭您的底蕴,以及我们古氏一族所遗留的福泽,足以让您在璀璨大世中展露出举世瞩目的光芒。”
老妪似察觉到古苍宁心绪的低落,连忙进行安抚。
“我自不会被这点挫折动摇斗志。”
古苍宁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在当今的苍青大陆上,怎会出现苏奕这等人物。”
之前,他踌躇满志,睥睨天下,自忖在当今大夏,能够和自己掰手腕者,只有那些和自己一样从古代活下来的家伙。
至于世俗中那些所谓的天才和骄子,根本不屑一顾。
可哪曾想,苏奕的出现,就像狠狠敲了他一闷棍,让他的自负和骄傲,都差点碎裂一地。
“少主,这苏奕的确很不可思议,可别忘了,在这天下无数修士中,又有几个似苏奕这般的角色?”
老妪眼神复杂,感慨道,“说实话,别说是少主,便是我都没见过,如他这般不可揣度的年轻人。”
斟酌片刻,老妪最终做出一个总结:“搁在三万年前,这苏奕在元道层次中的表现,也足以震古烁今,称得上是盖世之才!”
古苍宁心中震动,神色明灭不定。
许久,他似是释然般,道:“若如此说,被他这等盖世之才打击到,也不算冤了……”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是一叹。
她没有告诉古苍宁,刚才面对苏奕时,以她的道行和阅历,竟罕见地生出一丝不踏实的感觉。
就如面对的不是一个辟谷境少年,而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恐怖老怪物!
“婆婆,你去带着蓝觞,我们去九鼎城!”
古苍宁做出决断。
……
雅间内。
闻心照细长如小扇子的睫毛微颤,粉润的唇嘤咛一声,便从昏迷中醒来。
少女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身边座椅上,一道颀长身影随意坐着,正在端详一块兽皮,侧脸线条棱角分明,俊秀恬淡。
怔了怔,闻心照似终于回过神,绝美如仙的俏脸微变,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全身。
直至发现衣衫整洁,毫无伤势,她这才暗松口气。
“道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心照问。
她注意到,雅间内其他人还没醒来。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这次拍卖会就是一个局。”
苏奕头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得知这一切,闻心照都不禁露出恼怒之色,心中又一阵后怕,这次若不是苏奕在,那后果该会多严重?
苏奕问道:“你可知道,那名叫璇芷的女子为何要设局对付你?”
闻心照摇了摇头,道:“我只在昨天时候,见过此人一面,以前时候,可根本不认识她。”
苏奕眉头微皱。
黑裙女子璇芷是鬼蛇一脉后裔,被称作璇芷圣女,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中活下来,算得上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她借此次灵曲大会布局,不惜动用魔胎之力,为的便是擒下闻心照,其所图谋的,又怎可能是小事?
旋即,苏奕便摇了摇头,懒得多想。
这世上的事情何其多,纷纷攘攘,除了修炼,苏奕一向懒得理会那些个是是非非,因果纠葛。
若是麻烦上门,一剑斩之便是。
“你现在感觉如何?”
苏奕收起手中的兽皮卷轴。
“已无大碍。”
闻心照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一次,苏奕不止救了她,还对她颇为关心,这人她焉能不感动了。
苏奕起身说道:“那就起来吧,我要收椅子了。”
闻心照:“……”
原来……这家伙真正的目的……是要收走他那把藤椅!?
闻心照内心微微发窘,哭笑不得。
这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想多了……
不过,她性情本不是矫揉造作之辈,当即从藤椅上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苏兄,你这把藤椅真舒服。”
少女美眸流盼,明秀动人,身着简雅长裙,风姿绝世,随着伸懒腰的动作,整个曼妙的身段都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纤柔一握的腰肢、不显山不露水却堪称傲人的胸脯,都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奕都不得不感慨,什么叫绝代美人?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极尽妍态,赏心悦目。
当然,苏奕虽领风情,但还是收走了自己藤椅……
没多久,元恒、凌云河、霍云生等人陆续从昏迷中醒来。
当得知刚才发生的事情,皆又惊又怒又后怕。
不过,当闻心照告诉众人,是苏奕力挽狂澜,救了他们时,霍云生等人皆满脸狐疑。
或者说,他们不是不肯相信,而是不愿去相信。
似乎承认这一点,就和承认自己远不如苏奕一样。
当然,霍云生等人都没说什么,他们还没蠢到直接开口否认这一切。
苏奕又哪可能在意霍云生等人的心思了。
在元恒搜刮了涅风圣子身上的战利品后,他便径直迈步离开。
闻心照、凌云河、清芽等人皆跟随而去。
雅间中,只剩下霍云生等人。
“霍师兄,涅风圣子可是一个妖孽人物,可他居然死在了这里,这恐怕真的是那姓苏的所为!”
钱天隆惊疑不定。
霍云生脸色阴沉道:“我可不会承认这一点,否则,岂不就等于欠了他姓苏的一个救命之恩?”
这时候,任幽幽感叹道:“那魔胎的力量何等恐怖,可他却不受影响,这家伙未免也太强了吧?”
“再厉害,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原本脸色阴沉的霍云生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笑起来,精神抖擞。
这样的反应,让任幽幽一头雾水。
可钱天隆和孙枫却似乎明白了,对手一眼,内心皆不禁期待起来。
章蕴滔皱眉道:“云生,你可不能乱来!那苏奕绝非寻常人物,没看到吗,涅风圣子都被他所杀!”
他同样心存疑惑,看出霍云生似另有打算,当即进行警告。
霍云生不以为然地笑道:“章师叔放心,我保证不会去和那姓苏的掰手腕。”
说到这,他心中一动,传音给钱天隆,“钱师弟,待会离开后,你便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是苏奕在灵曲大会上杀了涅风圣子,破坏了阴煞门璇玑圣女的阴谋!并且,那一个魔胎也极可能落入苏奕手中!”
顿了顿,他冷笑道:“他姓苏的不是像出风头吗?我就让他出个够!当这一场波澜掀起,看他如何应对!”
钱天隆一怔,同样传音道:“霍师兄,这苏奕马上都要死了,真的有必要多此一举么?”
霍云生瞥了他一眼,道:“当消息传出去,同样也是在告诉苦海的刺客,苏奕拥有杀死涅风圣子的能耐,这叫一举两得。”
钱天隆这才恍然。
“走吧。”
霍云生没有再逗留,一行人匆匆离开。
……
灵曲大会结束了。
有关今日发生在灵曲大会上的事情,也是像飓风般扩散而开,引起轩然大波。
阴煞门璇芷圣女亲手做局,以魔胎力量镇压群雄!
谁也没想到,一场备受瞩目的盛会,会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更让人们无法想象的是,参与灵曲大会的修士,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身上的财物也没有丢失。
反倒是阴煞门的涅风圣子,暴毙当场!
这无疑太反常了。
可很快,便有大消息传出——
涅风圣子是被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所杀,璇芷圣女精心准备的这一场阴谋,也是被苏奕破坏。
甚至,那一枚魔胎极可能也落入苏奕手中!
这个消息当即轰动灵曲城,引起无数哗然。
“苏奕?这是何人?为何以前从不曾听说过?”
绝大多数人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苏奕”这个名字。
“是他!”
而像那些来自元阳灵宗、飞灵剑阁、青玄刀宗、灵霞观中的修士,当听到苏奕这个名字时,无不色变。
前阵子,翠寒谷一战,让他们这四个修行势力伤亡惨重!
总之,苏奕之名,在今日彻底响彻灵曲城。
永安铺子。
“一个能两剑击败章蕴滔,又在刚刚击杀了涅风圣子这等古代妖孽的少年,可不好对付啊。”
王老头感慨了一声,目光看向坐在柜台对面,正在自饮自酌的一个灰袍青年。
“船夫,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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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暗流来袭
灰袍青年模样很普通,吊儿郎当坐在那,一边饮酒,一边嗑瓜子,就如市井中一个街溜子。
唯有一对眼眸明亮、干净,像剔透的剑锋。
灰袍青年敲了敲柜台桌面,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笑呵呵道:“老王,刺客可不是视死如归的死士,不是冲冠一怒的莽夫,也不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杰。所以,我不会干他们干的事情。”
王老头饶有兴趣道:“那你认为,真正的刺客该是什么样子?”
灰袍青年指了指自己鼻子,“就像我,不杀人的时候,能把头埋在尘埃里,像这世俗中每一个寻常百姓一样,从不去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王老头嗤地笑起来,“可你不是寻常百姓,你这么做无非是掩饰自己的身份罢了,谈不上高明。”
灰袍青年乐呵呵饮了一杯酒,道:“大隐隐于市嘛,刺客,就该托身红尘中,众生是什么样子,刺客就该是什么样子,唯独不能有自己的样子,如此,才能在行动时,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王老头却没心思瞎扯淡,直接问道:“你究竟如何看待此次行动的?”
灰袍青年从椅子上起身,指着酒壶,说道:“剩下的半瓶酒,帮我存着,等我回来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说着,他双手抱在脑后勺,吊儿郎当的走出了永安铺子。
“若事不可为,莫要勉强。”
王老头忍不住叮嘱道。
“放心,该怂的时候,我绝不逞能。对了,若十天内,我没有回来找你……那剩下的半瓶酒就送你了。”
远远地,传来灰袍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
熙熙攘攘的街巷上,他就像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转瞬消失。
正值晌午,天光明媚。
庭院中,一株蓊郁的柳树下。
苏奕躺在藤椅中,端详着手中的兽皮卷轴。
今日的灵曲大会上,他也收获不小。
先以三十块六品灵石拍下一截龙骨藤,将身下的藤椅重新修缮了一遍。
而后用一个修补性灵魂体的秘术,换来了这一块“巽灵吞虚兽”的皮。
至于那一枚魔胎,只能算意外之得。
现在他手中的兽皮卷轴,便是巽灵吞虚兽的皮。
虽然这块兽皮的神性力量早已磨灭不见,可表面兀自残留着一些斑驳凌乱的大道痕迹。
寻常修士看到,定一头雾水,洞察不到多少玄机。
可在苏奕眼中,这些凌乱而斑驳的大道痕迹,却堪称绝世瑰宝!
因为这是“风之道”的烙印痕迹,纵使早没有了那一股道韵气息,但只要静心感受,依旧能从那蛛丝马迹中,领会到一些属于“风”的真谛。
“只要领悟了风之道韵,在元道层次中,就只剩下参悟阳之道韵和雷之道韵了……”
苏奕心中暗道。
他早有目标,要在元道三大境中,掌控五行、阴阳、风雷这三种绝品道韵!
“苏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闻心照换了一袭淡雅的靛蓝色裙裳,肌肤如雪,眉眼如画,立在柳树那斑驳的光影下,如仙子般卓然灵秀。
“去九鼎城看看。”
苏奕随口道。
既然都已经来了大夏,焉有不去皇都九鼎城走一遭的道理。
若说大夏是苍青大陆的霸主,那么九鼎城,便是大夏的心脏之地,藏龙卧虎,鼎盛无比。
并且,再过两个月时间,那一场“兰台法会”就将拉开帷幕。
苏奕也打算去看看,能否在九鼎城遇到月诗蝉和葛谦。
“莫非苏兄也要参加兰台法会?”
闻心照星眸明亮。
苏奕心不在焉道:“我对兰台法会兴趣不大,不过,若是有必要,我倒不介意参与其中。”
花信风曾说过,须弥仙岛这个神秘的机缘之地,极可能藏有和暗古之禁本源有关的线索。
而只有参与到大夏皇帝所举办的这一场“兰台法会”,获得一块须弥符,才能真正进入到那须弥仙岛中。
正因如此,纵使苏奕对兰台法会很不感兴趣,可到时候若真有必要前往须弥仙岛走一遭,他也不介意参与其中,谋夺一块须弥符。
“那苏兄是否愿和我们一起同行?”
闻心照一对如水星眸看着苏奕,满含期待。
苏奕不由笑了,道:“若你不是为了趁着一起同行的机会,向我讨教剑道,那我会答应得更痛快。”
闻心照俏脸微红,有些赧然。
旋即,她眨了眨眼睛,浅笑道:“苏兄愿当我在剑道上的引路人,我自然要好好珍惜这宝贵无比的机会,求知若渴,虚心若愚。否则,万一苏兄有朝一日不愿当我的引路人了,那我定会伤心之极。”
少女本就绝美如仙,与之谈笑时,自然令人赏心悦目。
“好啊,小师叔你又来痴缠苏奕哥哥了。”
不远处,清芽一阵风似的来了,很是不满地抱怨地嘀咕了一句,“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连我也不理睬了。”
痴缠?
被这般形容,闻心照再淡定从容,脸皮也不禁有些发烫。
这时候,凌云河也来了,笑着朝苏奕拱手道:“苏道友,凌某待会就要离开,返回大齐了。”
他是来辞别的。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道:“一路保重。”
看到苏奕起身这个动作,凌云河心中微微一颤。
相识至今,他哪会不明白,对苏奕而言,不是被他看重的人,根本就不会起身相送!
“苏道友,他日若有缘相见,定要喝个痛快。”
凌云河笑着拱手。
苏奕道笑着点头答应。
很快,凌云河便离开了。
而在当天,苏奕带着元恒、白问晴一起,乘坐云天神宫的宝船,离开了灵曲城。
也在当天,有关此次灵曲大会发生的事情,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天南州各个城池。
古代妖孽涅风圣子被杀、神秘的魔胎被夺、璇芷圣女不知去向……
这一切竟都和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有关,这样的消息,想不轰动天下都难。
须知,在当今大夏境内,古代妖孽这等角色,无不是天下各大修行势力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们来历神秘,底蕴逆天,比夺舍者更可怕,比身怀大气运的当世天才更耀眼。
这等情况下,苏奕却能杀死涅风圣子,这让哪个修行势力敢无视?
再加上,这件事还牵扯到神秘无比的魔胎,又是发生在天下三大顶尖商行之一“九州阁”的地盘上,可想而知所引发的波澜何等之大。
事实上,就在当天,分别在灵曲城设有据点的金鼎商会、九州阁、四海楼这三大商会势力,就已经将消息在最短时间内传出去!
……
青乙道宗。
“妙鸿长老,有那个苏奕的消息了!”
一道声音,在妙鸿真人所在的洞府外响起。
唰!
正在打坐修炼的妙鸿真人霍然睁开眸子,如闪电般犀利慑人,“妹妹,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长身而起,走出了洞府。
这位在年轻时候,便有“大楚第一刀君”美誉的强者,如今早已是青乙道宗排名第三的内门长老,一位叱咤风云的化灵境存在!
“此子竟能斩杀涅风圣子这等古代妖孽,倒也极难得。”
得知发生在灵曲大会上的消息后,妙鸿真人眸光闪烁,有惊讶,有意外。
旋即,他神色就变得淡漠而冷酷。
一个元道层次堪称逆天的小家伙罢了,不管他什么来历,天赋又有多逆天,既然敢杀自己的妹妹,就必须拿命来赎罪!
这天,妙鸿真人从闭关的洞府走出,离开青乙道宗。
……
一座阴森可怖的灰暗殿宇内。
“你说……魔胎被那苏奕夺走了!?”
一道震怒无边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个独坐在大殿深处宝座上的男子。
一袭血色长袍,浑身煞雾翻腾,其面庞覆盖在一个雕琢着妖异花纹的青铜面具下,只露出一对灰褐色的冰冷眼眸。
身着黑色裙裳的璇芷圣女,匍匐跪地,娇艳妩媚的美丽脸庞上,泛着苍白之色,尽是忐忑和苦涩。
她低声说道:“大人,那苏奕不惧魔胎力量的镇压,并且以我的力量,也远不是他的对手。若大人要责罚……属下愿领罪。”
青铜面具男子沉默了。
半响,他忽地问道:“既然你不是他的对手,他为何不杀你?”
璇芷圣女美眸泛起一丝惘然,道:“他说……他欠我鬼蛇一族的……”
青铜面具男子不解道:“这是何意?难道说,这只有辟谷境修为的少年,和你们这一族还有渊源不成?”
璇芷圣女抿嘴道:“我也不清楚。”
青铜面具男子长叹一声,似彻底冷静下来,摆手道:“起来吧,我曾答应过你父亲,会护你一生周全,只要你没事,便足够了。”
璇芷圣女却兀自跪在那,道:“大人,我会尽力去把魔胎抢回来的!”
青铜面具男子道:“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让‘血枭’去走一遭便可,他是涅风的护道者,也该由他来为涅风报仇。”
“多谢大人成全。”
蓦地,阴暗的殿宇角落中,响起一道阴柔低沉的声音。
就见那里有一团黑影蠕动,悄然化作一个身影消瘦,仙风道骨,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第四百五十四章 青田左氏
两天后。
茫茫天穹下,一艘宝船碾压云层而行。
一座房间内。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
感受着自身修为的变化,苏奕不禁暗暗点头。
有了充足的修行资源,他那滞留已久的辟谷境中期修为,已迈入后期,一身力量随之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丹田内的至强道种,灿若大日,弥散出苍茫厚重,如若混沌般的元力波动。
体魄力量和神魂力量,也精进了一大截。
相比以往,所拥有的实力,起码提升了三成左右!
苏奕向来不在意修行速度有多快。
像此次破境,可以称得上是水到渠成,杯满则溢,是一身道行锤炼到极尽地步之后所带来的蜕变。
“五行道韵的淬炼,已只差一线便可臻至圆满地步,阴之道韵则刚刚迈入小成地步,至于风之道韵,只能算入门……”
“若以五行道韵、配合我那剑道造诣,即便是辟谷境后期修为,差不多也足以去和这世俗中的化灵境修士一较高下。”
“若再配合神魂之力和神魂秘法,就是杀死化灵境修士也应该问题不大。”
苏奕暗自思忖。
以修为而论,他和化灵境修士之间,相差太过悬殊。
可若真要动手,仅凭苏奕如今的修为,便是不动用底牌和杀手锏,都无惧去和化灵境修士一较高低!
核心就在于,他凝结的至强道种,万古无一。
他的神魂力量,更不在化灵境之下。
他所掌控的秘法、剑道,无一不堪称是大荒诸天最一流,注定远远不是这世俗中的修士可比!
反观苍青大陆世俗中的修士,无论是何等修为,和大荒九州的修士相比,在大道底蕴、所掌握的功法传承、以及对大道的参悟上,差了不止一筹。
原因很简单,三万年万古之禁的影响,令苍青大陆灵气匮乏,诸般古老的道统近乎消亡殆尽。
贫瘠的土壤,又焉能长出参天大树?
这等情况下,无疑体现出苏奕的道行是何等逆天和强横,也足以让他拥有跨境界斩敌的威能。
不过,苏奕倒也不会小觑这世间的化灵境修士。
似这等人物,能够在苍青大陆这等贫瘠之地踏入灵道道途,注定远不是一般人物可比。
“若是这时候有和化灵境角色,倒是可以让我试试自身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苏奕想到这,顿是一阵索然。
举世四顾,同辈之中没有对手,难免无聊,且枯燥。
于是便只能把目标定的更高一些了……
长身而起,苏奕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元恒立在那,不知已等候多久。
眼见苏奕出来,他连忙道:“主人,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将抵达‘玉瓶州’境内,闻姑娘叮嘱小的来跟您说一声,他们会顺道前往玉瓶州第一宗族‘青田左氏’赴宴,希望咱们也一道同去。”
玉瓶州是大夏十三州之一,以盛产灵玉闻名天下。
作为玉瓶州第一宗族,青田左氏一族麾下,掌控着足足九条巨型盛产灵玉的矿脉,势力庞大。
搁在整个大夏境内,虽比不上四大顶级道统、三大宗族那般权柄滔天,但也称得上是一流势力。
闻心照他们前往青田左氏,名义上是赴宴,实则是要购买一批炼制宝物、秘符所用的灵玉,带回云天神宫。
了解了这些,苏奕心中一动,以他现在的手段,若能购置一些极珍贵罕见的灵玉,完全可以炼制一些威能强大的秘符。
比如灵隐无踪符、咫尺山河符、金光御守符等等。
哪怕他自己用不上,也可以交给身边之人用来防身。
“好,去走一遭也无妨。”
苏奕点头答应。
……
玉瓶州。
青田灵山。
左氏一族栖居之地。
夜色如墨,天穹星光灿烂。
青田灵山之巅,灯火通明,一场宴席正在进行。
左氏族长左星河,以及左家一众大人物,皆列席其中,礼节隆重。
原因就是,今日有云天神宫的一众尊贵的客人驾临!
“章兄,冒昧问一句,那青袍少年和他身边的两个妖修,是什么来历?”
宴饮中,左星河笑着传音,问询坐在旁边的章蕴滔。
左星河,聚星境大圆满,紫袍墨发,脸膛红润,威势十足。
章蕴滔神色不动,眼神微微有些复杂,回答道:“他们并非是我云天神宫传人,而是路上相遇的同道罢了。”
他曾败在苏奕手底下,哪里会大度到不计前嫌,在他人面前盛赞苏奕何等了得?
左星河笑了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今天章蕴滔、闻心照一行人驾临后,他心中就奇怪,云天神宫的传人中,怎会多了两个妖修。
不过,当时碍于礼节和场合,左星河并未多问。
而现在,章蕴滔那番话,以及表露出的冷淡态度,让左星河也懒得再去关注苏奕、元恒和白问晴。
连章蕴滔都不在意,身为左氏族长的左星河,搁在整个大夏,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又哪会将几个辟谷境修士放在心上了。
夜宴很热闹。
左氏财大气粗,无论酒水还是菜肴,皆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极尽豪奢。
“霍公子,我敬您!”
左氏的大人物们,不断向霍云生、钱天隆、孙枫等人敬酒,态度热忱,尊敬有加。
闻心照和任幽幽身边,也围绕着许多左氏贵胄人物,如众星拱月般,主动和闻心照、任幽幽攀谈。
唯独苏奕、元恒、白问晴那边,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他们是和云天神宫一行人一起前来,倒也没人敢怠慢他们。
苏奕并不在意这些,自饮自酌。
元恒和白问晴都察觉到,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妖修的缘故,那些左氏大人物们,明显都有些不待见他们。
不过,两人都已习惯,自然不会为此生气。
“霍公子,那三位朋友是谁,怎会和你们一起同行?”
一个娇俏明艳的黄衣少女,笑容甜美地陪伴在霍云生身边,目光瞥了苏奕他们那边一下。
“他们?”
霍云生唇角泛起一丝玩味弧度,道,“他们来自大周,修为极为厉害,你可莫要小觑了。”
黄衣少女讶然:“莫非,云天神宫打算收他们为传人?”
霍云生哂笑道:“我们云天神宫,可不收妖修为传人。”
黄衣少女哦了一声,便对苏奕等人失去了兴趣。
霍云生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心中都恨不得杀了苏奕,哪可能宣扬苏奕有多厉害?
事实上,这样的一幕幕,也在钱天隆、孙枫等人身边发生。
那些左氏大人物们,自然不是傻子,当见到无论是章蕴滔,还是霍云生等人,在谈起苏奕等人时,态度都很敷衍时,心中哪会不明白,苏奕等人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以至于,在宴饮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冷落了苏奕等人。
在以强者为尊的修行界,趋炎附势这等事情,体现得尤为明显。
以左氏一族的底蕴和势力,能当得起他们隆重对待的,只可能是云天神宫的传人!
这就是世事人情。
哪怕不服气,也都得认。
“来人,将我为客人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左星河忽地开口,引起在场众人注意。
章蕴滔笑着拒绝道:“礼物?左兄可太客气了,我等是前来做客的,哪还能收你们的礼物?”
左星河豪迈大笑,道:“章兄,你们可莫要推辞,前些阵子,我左家的修士,在一处灵玉矿脉深处,发现了一批灵源石,这次特意精挑细选了一些,赠予诸位,以表我左氏一族的心意。”
灵源石!
众人眼眸皆是一亮。
章蕴滔也不禁吃惊,心动不已。
很快,便有一众侍者托着一个个玉盘,来到了场中。
每个玉盘上,皆放着一个黑黝黝的玉石矿料,看起来毫不起眼。
“主人,这灵源石是何等宝贝?”。
元恒禁不住传音请教,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灵源石。
苏奕随口解答了一番。
灵源石,诞生在灵玉矿脉的本源中。
每一块灵源石,就像一个封印起来的宝箱,有的宝箱藏有各式各样的灵玉,有的宝箱则是空的。
在修行势力盘踞的市坊内,甚至会拿“灵源石”来赌,便是所谓的赌石。
了解了这些,元恒恍然之余,想起了一件事,道:“这灵源石,倒是和老瞎子的‘鬼灯石棺’有些相似。”
苏奕笑了笑,一些灵源石罢了,哪可能和鬼灯一脉的“石棺”相提并论?
他也没有告诉元恒,在大荒九州之地,还有一种更罕见的“神源石”,那是足以让皇境人物都垂涎的瑰宝。
为了神源石,皇境人物都会变得像赌徒般疯狂。
这时候,左星河长身而起,笑着开口道:“各位想必都清楚,灵源石虽然是罕见的珍宝,可不见得每一块灵源石内皆藏有灵玉。”
“并且,若不切开灵源石来看,谁也不知道其中藏的灵玉是好是坏。”
他一指呈在玉盘中的三十余块灵源石,目光一扫章蕴滔等人,笑呵呵说道:
“赌石的乐趣,便在自己动手,我便不越俎代庖了,还是各位亲自来挑一块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区别对待
章蕴滔笑着起身,道:“那老朽便不客气了。”
他走上前,一一打量。
灵源石共有十八块,有大有小,每一块皆黑黝黝的,形状不一,通体弥漫着一丝丝神性气息。
在这种气息隔绝下,神念力量根本无法探入其中。
章蕴滔端详片刻,不禁有些犹豫。
他对灵源石并不了解,很难以眼力分辨出孰优孰劣。
见此,左星河笑着上前,不着痕迹指点道:“章兄,灵源石这等宝贝,一看色泽,二看灵性,三嘛,就要看眼缘了。像章兄现在所看到的这块灵源石,当不是凡品。”
章蕴滔心中一动,笑道:“是吗,章某也感觉这灵源石很合眼缘,那就这块了。”
说着,他抬手将那块灵源石拿在手中,指尖微微发力,以柔劲一寸寸将灵源石的皮壳震碎。
随着玉石碎屑横飞,眨眼间而已,一块金灿灿的灵玉滚落在章蕴滔的掌心。
灵玉才拇指大小,却极剔透晶莹,灿然若金,散发出耀眼的光泽,气息极凌厉,隐约间,似有虎啸之音从灵玉中传出。
“妙啊!金斑虎煞玉,章兄好福气!”
左星河抚掌赞叹。
场中顿时轰动。
那些左氏大人物纷纷恭贺不已。
霍云生等人见此,都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一块拇指大小的金斑虎煞玉,其价值要在一百颗六品灵石左右,是炼制灵道秘符的绝佳灵材之一。
章蕴滔也怔了怔,旋即喜笑颜开,拱手道:“多谢左兄点拨!”
他哪会不明白,这哪里是自己运气好,分明就是左星河指点的“妙”。
左星河哈哈大笑,摆手道:“章兄莫客气。”
元恒和白问晴见到这样一幕,也都惊奇不已,一块灵源石,却能开出这等灵物,让他们也大开眼界。
苏奕饮了一杯酒,不甚在意。
这分明就是左星河安排好的,那些灵源石也注定是精挑细选过的,肯定不会让章蕴滔等人失望。
“心照,你也来试一试。”
章蕴滔笑呵呵邀请。
闻心照当即长身而起,这位绝美如仙的小剑妖,刚一出场,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便是那些左氏大人物,都不由露出惊艳之色。
左星河笑容和煦道:“闻姑娘,依老夫之见,这块灵源石当和你有缘。”
说话时,他一指其中一块灵源石。
闻心照却淡然摇头,拒绝道:“左前辈,你之前说了,既然是赌石,由自己来挑选才最有乐趣,若是别人指点,那即便获得宝物,也了无趣味。”
左星河神色一滞。
不等他开口,闻心照已挑选到一块灵源石。
剥开一看,是一枚墨绿色的“青云墨玉”,价值同样极珍贵,但却略逊了金斑虎煞玉一筹。
即便如此,左星河等左家大人物依旧笑着赞叹不已,给足了闻心照的面子。
对此,闻心照只笑了笑,便折身返回坐席。
接下来,霍云生、任幽幽、孙枫、钱天隆等人陆续上前,分别挑选了一块灵源石。
或许由于闻心照起了个头,霍云生等人纷纷婉拒了左星河的指点,决定由自己来挑选。
左星河见此,只能提醒霍云生等人,这剩余的十六块灵源石中,有一半左右极可能是空的。
霍云生爽朗笑道:“左前辈有心了,不过,霍某的运气向来不错,即便这次没有收获,也断不会怪责作前辈没有照顾我。”
左星河含笑道:“看得出来,霍公子信心很足嘛,这就好,赌石一道,就当有这般气魄。”
霍云生当即上前,没多久便挑选了一块灵源石,切开一看,却是空空如也,顿时傻眼了。
才刚自夸运气一直不错,结果就来个空的,这让人情何以堪?
场中众人神色古怪。
元恒和白问晴差点笑出来。
就是左星河,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赞美的话语,可霍云生却偏偏选了个废料,让他就是想奉承一句都不行。
“要不……霍公子再选个?”
左星河笑说道。
霍云生摆了摆手,道:“看来,今晚我的手气欠佳,还是算了。”
他担心再选一个空的,那可就太丢人了。
而见到这一幕,钱天隆、孙枫、任幽幽他们都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这灵源石有空的,他们哪会拒绝左星河的指点?
可现在,想后悔也晚了。
接下来,钱天隆、孙枫皆切了个空,皆尴尬极了,转身而去。
任幽幽则耍了个小聪明,挑了左星河之前指点闻心照的那块灵源石。
切开一看,是一块极稀罕的绯玉灵晶,当即轰动全场。
任谁都看出,这块绯玉灵晶的价值,比那金斑虎煞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任幽幽却高兴不起来,归根到底,她是捡了闻心照的一个便宜,而不是凭真本事得到。
“该我了,我要这个!”
清芽笑嘻嘻上前,直接选中了一块灵源石。
切开一看,乃是一块堪称罕见的金丝火云玉,价值远在之前开出的那些灵玉之上!
这让左星河都不禁诧异,惊叹道:“清芽姑娘鸿运当头啊!”
那些左氏大人物都晃了晃神,有些意外。
这些灵源石虽然是精挑细选出来,但以他们的眼力和经验,也仅仅只能大致辨认,哪块灵源石藏有宝物,哪块是空的。
至于灵源石内所藏的宝物究竟是什么,连他们也无法看出。
当看到清芽竟然一举切出一块金丝火云玉,甚至让他们左氏大人物都有些肉疼,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
章蕴滔、霍云生等人见此,也都不禁感慨,这清芽的运气实在太好!
这时候,左氏那些大人物好像都忘了,场中还有苏奕等人没有挑选灵源石。
章蕴滔、霍云生等人虽也察觉到这一幕,却故作不知。
唯有闻心照黛眉微皱,一对清眸看向苏奕,笑道:“苏兄,该你了。”
她早看出,这些左氏族人有些不待见苏奕等人,对此,闻心照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们是来做客的。
可现在,当察觉到左氏这些大人物,直接忽略掉苏奕等人时,心中也是泛起一丝恼怒。
当这种区别对待摆到明面上时,就太让人不舒服了。
眼见闻心照出声,左星河怔了一下,似很意外,没想到闻心照会在意苏奕这等角色。
旋即,这位久经风浪的左氏族长一拍额头,惭愧道:“怪我被清芽姑娘的壮举惊到了,以至于怠慢了苏小友等人。”
说着,他笑着朝苏奕发出邀请:“苏公子,快快有请!”
闻心照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那可就多谢了。”
苏奕当即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那些灵源石前。
左星河笑而不语,明显不打算提醒和指点苏奕。
这等态度,相比对待章蕴滔、霍云生等人时,无疑冷淡许多。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目光一扫那些灵源石,便选中了其中一块。
左星河眉梢顿时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以他的眼力和经验,早看出这灵源石是空的!
那些左家大人物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扪心自问,以他们青田左家的家底,的确不差这些灵源石,便是全部送给云天神宫,也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若让他们把灵源石赠予苏奕这等可有可无的角色,心中就有些不乐意了。
而现在,眼见苏奕挑中一个废料,左家那些大人物们哪能不高兴?
“看来,这家伙也选了个空的啊……”
霍云生敏锐察觉到左家那些大人物微妙的神色变化,也不禁乐了,幸灾乐祸。
“苏奕哥哥,快切开看看是什么。”
清芽催促道。
闻心照、元恒、白问晴等人也都期待不已。
他们可不会忘了,当初在灵曲大会上,苏奕便凭着超群的眼力,一举拿下了一块“巽灵吞虚兽”的兽皮!
“不着急。”
苏奕笑了笑,对元恒、白问晴说道,“要不,我帮你们也各选一块灵源石?”
元恒和白问晴哪会有意见了,痛快答应。
左星河脸色却微微一僵,内心有些愠怒,这小子……倒是真不见外啊,这是逮住机会,打算狠狠薅他们左家的羊毛?
那些左家大人物们也都皱眉不已,这小子,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些?
气氛有些沉闷。
闻心照开口道:“左前辈,你莫非觉得苏公子这么做不妥么?”
左星河脸上顿时哈哈大笑道:“些许灵源石而已,既然苏小友提出请求,我岂有不应允的道理?”
这番话,说的豪气十足。
青田左氏以灵玉矿脉发家,号称玉瓶州第一宗族势力,财大气粗,的确根本不差这点灵源石了。
“那就这两块吧。”
说着,苏奕便又选了两块灵源石。
见此,左星河眉头皱起,眼眸一阵闪动。
那些左氏大人物们脸色也是一沉。
他们一眼看出,苏奕新选的那两块灵源石,皆藏有灵玉!
一直在观察左氏那些大人物神色的霍云生,此刻也不禁惊疑起来,该不会这家伙走了狗屎运,一下子选中了两块好宝贝吧?
这时候,众人的胃口都被吊足,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苏奕身上。
咔嚓。
一声脆响,苏奕先切开了为元恒挑选的一块灵源石。
赤光如虹,灿灿如霞。
第四百五十六章 玉种灵蛹
火霞云空玉!
全场寂静,所有目光都被吸引。
就见苏奕手中,是一颗杏仁大小的灵玉,色如火霞燃烧,质若云空缥缈,灿然生辉,瑰丽耀眼。
左星河眼神发直,脸色变幻不定。
左家那些大人物,心头隐隐作痛,一个个呆滞在那。
章蕴滔、霍云生等人目瞪口呆。
闻心照眸泛异彩。
清芽哇的一声惊叹出声。
元恒和白问晴对视,皆震惊不已。
火霞云空玉,极品灵材,价值连城,不止可以炼制秘符,更可以炼为丹药。
似这样一颗杏仁大小的火霞云空玉,没有两百颗六品灵石,根本就买不到!
这等价值,也是章蕴滔那块金斑虎煞玉的一倍!
“苏道友……好眼力!”
左星河赞了一声,只是心中却在滴血。
亏大了!
这若是被云天神宫的传人得到,倒也罢了。
可这样的珍宝,却被一个无足轻重的少年得到,这让左星河焉能高兴得了?
那些左氏大人物也都在肉疼,很是郁闷。
“这也多亏左族长给我挑选灵源石的机会。”
苏奕笑着开口,语带讽刺。
没有理会左星河那有些发僵的脸色,苏奕收起火霞云空玉,再次切开给白问晴挑选的灵源石。
喀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一缕缕雾蒙蒙的蓝色光霞,一颗鹅卵石大小的幽蓝灵玉,滚落苏奕掌心。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蓝髓海魂玉!!
这又是一种极珍贵的灵玉,蕴含壬水精气,是炼制水行宝物不可多得的奇珍,价值不在火霞云空玉之下!
“这……”
章蕴滔他们都有些懵,这苏奕的运数怎地一下子变得如此逆天?
尤其是霍云生、钱天隆、孙枫,皆一无所获,再对比眼前这一幕,只觉无比刺眼,心态都失衡了。
左星河脸色发僵,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心都像被切了一刀,唇角狠狠抽搐。
那些左氏大人物们,一个个也都像吃了死苍蝇似的,脸色奇差,内心郁闷得想吐血。
谁也没想到,苏奕连续切出两种稀缺罕见的灵玉。
若早知如此,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苏奕再挑选那两块灵源石!
闻心照、清芽等人,则都不禁为之惊叹。
能选出一块稀罕灵玉是运气,那连续选出两块,岂可能是运气二字可以形容?
君不见,之前霍云生他们可都一一落空了!
“苏小友运气可真好啊,不过,你这两件宝贝都是为别人挑选,你自己这块……可还没切开呢,要不,让我等再开开眼?”
左星河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烦闷,笑着开口。
他心中不爽,自然也想让苏奕不爽。
之前他就看出,苏奕为他自己所选的灵源石,色泽寻常,纹理晦暗,一看就不可能藏有灵玉!
只要切开,苏奕只能空手而归,至于被苏奕切出的那两块灵玉……那也是为别人挑选的,不属于他!
“来来来,让我等看看,苏小友为自己挑的灵源石,是否还能上演奇迹。”
“这么说吧,若苏小友还能切出一个宝物来,无论好坏,我愿以十倍的价格买下!”
那些左氏大人物纷纷发声,都想看苏奕出丑。
章蕴滔、霍云生等人目光也都齐齐看向苏奕,只看左家那些大人物的反应,就让他们清楚,苏奕极可能要栽个跟头了!
“十倍的价格?”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不屑弧度。
左星河眼皮一跳,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就在此时,苏奕以骈指如刀,切开手中的灵源石。
扑簌簌。
石屑横飞,没有任何灵光涌现。
看到这一幕,那些左氏大人物都不禁笑起来,心中总算痛快了一些,否则,非憋闷吐血不可。
章蕴滔、霍云生等人内心也一阵暗爽,嘴上却摇头叹息不已。
甚至,霍云生还故意恶心人,假惺惺安抚道:“苏兄,这一次,你便当舍己为人了,可千万莫要失落。”
闻心照、清芽他们面面相觑,都很费解,苏奕……怎会给自己选了个废料?
可就在此时——
一直没有开口的左星河,却受到刺激般,失声道:“玉种灵蛹!?这怎可能?”
他脸色大变,情绪失控,眼珠死死盯着苏奕手中,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玉种灵蛹?
听到这个名字,那些左氏大人物一个个如遭雷击,噌地起身,目光都齐齐看过去。
就见苏奕掌心,玉石碎屑中,有着一只不起眼的茧蛹,才花生米大小,灰扑扑的。
仔细看,茧蛹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奇异的云纹!
“这……这竟是真的!”
一个左家大人物浑身颤抖,眸子瞪大。
“近百年来,我左氏一族才仅仅只发现了一只玉种灵蛹,不曾想,今日……今日总算又见到了……”
有人感叹大叫。
看到左星河等左家大人物皆如此失态,章蕴滔他们也意识到不对劲,全都惊疑不定。
“敢问左兄,玉种灵蛹是何等宝物?”
章蕴滔禁不住问。
左星河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玉种灵蛹是一种奇物,以秘法蕴养,有很大希望蜕变出‘玉种灵蝶’,而这等灵蝶,生来具备探寻灵石矿脉的天赋!”
“我左氏先祖,在最初时候,便是获得了刹一只玉种灵蝶,在它的帮助下,在短短十余年间,便发现了大小十多座灵玉矿脉!而我左家也由此崛起,势力水涨船高。”
“可以说,我左家能够拥有今日的财富和权势,和玉种灵蝶是分不开干系的。”
此话一出,章蕴滔、霍云生等人皆震撼失神,心神翻腾。
他们这才意识到,苏奕所切出的宝物,是何等惊人,那等价值根本不是多少灵石能够衡量!
霍云生内心又是嫉妒又是羞愤,刚才他还安抚苏奕舍己为人,不要难过,可现在玉种灵蛹的出现,就如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便是章蕴滔这等见惯大世面的角色,此刻都不禁嫉妒眼红,这苏奕,眼力未免也太毒了!
再看任幽幽、钱天隆等人,一个个嘴里发苦,他们原本是打算看苏奕出丑的。
哪曾想,却让苏奕捡到了至宝!
“可惜,这玉种灵蝶太罕见了,这么多年来,我左氏一族费尽心思,也仅仅只拥有三只,其中有两只的寿命都已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
左星河喟叹。
说话时,他目光看向苏奕手中的玉种灵蛹,忽地躬身低头,满脸惭愧道:“苏小友,之前是我等怠慢了你,还望你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众人皆惊。
苏奕似笑非笑道:“想要这枚灵蛹?”
被戳穿心事,左星河眉梢闪过一抹尴尬,道:“若是可以,我左氏一族愿买下这枚灵蛹,苏小友只需开出条件,只要我左氏一族能办到的,统统答应!”
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没办法,对左氏一族而言,玉种灵蛹这等宝物实在太贵重了,贵重到足以影响他们一族的兴衰!
“还请苏小友成全!”
那些左氏大人物也纷纷见礼。
这一幕幕,让章蕴滔、霍云生等人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闻心照则笑了。
之前时候,这些个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故意冷落苏奕。
可现在,却只能低头去恳求!
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对我而言,这灵蛹的确用处不大,卖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苏奕说道。
他若要探寻灵玉矿脉,根本就不需玉种灵蝶帮忙,只需动用一些秘法,便可办到。
故而,若能用枚玉种灵蛹换一批修行资源,自然更好。
左星河神色一喜,再次躬身见礼,“多谢苏小友成全!”
那些左氏大人物也都喜笑颜开。
“你们还是先看看我开出的条件,再做决断吧。”
说着,苏奕取出一枚玉简,略一思忖,便把自己的条件镌刻其中,递给左星河。
“六品灵石三千块、六品灵药八百株、炼制灵道秘符的灵玉一百块、六品灵材五百种……”
当左星河看到玉简中的条件,唇角不禁狠狠抽搐起来,只觉那每一个字眼,就如一把尖刀,不断插进他的心里,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到最后,这位左氏一族的族长,玉瓶州屈指可数的大人物,眼神都变得恍惚,浑身发僵,神色呆滞。
太狠了!
这哪里是开条件,分明是要借机狠狠宰他们左氏一刀!
半响,左星河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苏小友,这条件是不是……”
苏奕打断道,“你该比我更清楚,若此灵蛹蜕变成灵蝶,其以后带给你们左家的财富等,远远不是我开的条件可比。”
“可……”
左星河还要说什么,苏奕神色淡淡道:“再讨价还价,我可就卖给其他势力了,相信以我开的条件,恐怕没有任何势力会拒绝。”
左星河心中一震,哪还敢再犹豫,猛地咬牙道:“好!左某答应,明天时候,定会将苏小友所需的宝物尽数准备妥当!”
苏奕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折身返回坐席。
从这一刻起,那些左家大人物们,再不敢对苏奕有任何一丝怠慢。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变卦了
翌日一早。
苏奕在庭院中演练“太虚镇元经”。
这是一门引导吐纳之术的道经,以拳法为根,辅以吐纳修炼法,是苏奕前世登临大道之巅后,耗费千年光阴,参阅诸般无上道经的奥义,才著就的一种传承。
此法门,糅合佛门的观照法、魔门的炼体术、儒家的淬魂诀、道门的引导术。
可又和这四种流派截然不同。
前世时,苏奕曾将此经拿给好友绝武皇观摩。
绝武皇看罢,油然感慨道:“此经非佛非魔,非儒非道,太虚为引,镇元为根,在元道三大境的筑基法中,纵观大荒古今,当以此功为最!”
换而言之,在绝武皇眼中,太虚镇元经,称得上是元道层次的至强修炼法门!
早在踏足元道之路后,苏奕便不再修炼松鹤锻体术,而换成了太虚镇元经。
以至强道种为大道底蕴,再修炼这等堪称大荒元道层次至强的功法,可想而知,苏奕在辟谷境中所锤炼出的道行,是何等恐怖。
修炼完毕,苏奕长吐一口浊气,只觉浑身飘飘然,大有乘风而去般的舒畅之感。
在他洗漱之后,一阵叩门声响起。
“苏公子,族长大人吩咐,您需要的宝物已备齐,请您前往后山议事大殿一叙。”
一名老仆恭敬开口。
“好。”
苏奕点头答应。
后山。
议事大殿。
当苏奕抵达,就见左星河与左氏一众大人物都早已列席其中。
“苏小友,快快请坐。”
左星河笑着开口,他坐在中央主座上,精神奕奕,似乎心情不错。
“坐就不必了,宝物若准备好,现在便可交易了。”
苏奕目光一扫在场众人,随手拿出一个玉盒,其中封印着的正是玉种灵蛹。
“苏小友,能否容老朽再看一眼,以辨真伪?”
一个须发皆白,身影高大的老者开口。
苏奕眉头微皱。
左星河已笑着解释道:“苏小友莫要介怀,这位是我左氏三长老左云朝,常年保管我左氏一脉的玉种灵蝶,若能由三长老亲眼看一看,再进行交易时,我等也可以彻底放心。”
苏奕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将玉盒抛了过去。
左云朝打开玉盒,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痴迷、喜悦等等神色。
许久,他恋恋不舍地合上玉盒,对左星河说道:“的确是玉种灵蛹,并且生机极旺盛,给我三个月时间,定可蕴养出一只真正的玉种灵蝶。”
闻言,左星河和在座那些大人物皆松了口气般,面露笑意,振奋不已。
“来人,把宝物呈上来。”
左星河大手一挥,发出爽朗的笑声。
当即,一侍者双手托着一个玉盘,来到了苏奕前。
苏奕眉头微皱。
两个玉盘上,堆积着一座小山似的六品灵石,最多也仅仅只有一百颗。
和苏奕所提出的条件,相差了不知多少倍!
须知,他的条件中,仅仅只六品灵石便有一千颗,除此,尚有灵材、灵药等等宝物。
可现在,左家拿出的交换宝物,却仅仅只有这一丢丢!
那些左家大人物一直在观察苏奕的表情,眼见他眉头皱起,似愣住了一样,都再忍不住哄笑出声。
那一张张脸庞上,写满了揶揄和戏谑。
“耍我?”
苏奕眸子一扫在场那些左氏大人物,神色已变得冷淡下来。
“苏小友别生气,昨夜老夫思来想去,最终发现,若答应你的条件,那我左家可就亏大了。”
中央主座上,左星河肃然道,“依老夫看,现在这样的价格才最公道,这一百颗六品灵石,足够买两块灵源石了,以苏小友的好运气,或许还能再切出两只玉种灵蛹嘛。”
此话一出,场中又响起一阵哄笑声,一些左家大人物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你们这是已经打定注意要反悔了?”
苏奕眼神淡漠。
左家大长老冷哼一声,道:“苏奕,我等昨夜已向霍云生霍公子打探过,你无非是一个来自大周的修士而已,和云天神宫毫无关系,你若识趣,这一百颗六品灵石便是你的,若不识趣……呵呵。”
话没说完,可话中意味已表露无遗。
“霍云生?”
苏奕挑眉。
“不错,若非是霍公子,我们可都没想到,原来苏小友你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左星河感慨,“两剑之剑,便击败章蕴滔这等云天神宫的长老人物,连涅风圣子这样的妖孽人物,也都被你所杀,着实让我等吃惊。”
顿了顿,左星河神色认真道:“苏小友,说真心话,我们左家并不愿和你这等人物为敌,可今日和昨夜已不同,老夫希望你能活着离开,而不是暴毙在我左家。”
他显得有恃无恐。
再看在座其他左家大人物,也都底气十足。
苏奕笑了,道:“出尔反尔,还以死来威胁我苏某人,那我倒要看看,今日此地,谁最后能活着离开。”
左星河长叹一声,从座椅上起身,沉声道:“苏小友且莫动怒,老夫刚才说了,不希望和你这等人物为敌,也不忍心看着你命丧于此,只要你退让一步,接受这个条件,我左家……愿给小友指点一条活路。”
苏奕眼眸微眯,他敏锐察觉到,左星河此刻的反应有些奇怪,似真的不想和自己为敌……
不等苏奕仔细想下去。
崩!
一道风雷般的轰鸣,骤然从大殿外响起。
比轰鸣声更快的,是一道炫亮无匹的银色箭矢,几乎在轰鸣声刚响起,便划破虚空,刺向背对大殿门庭的苏奕。
这个突变太快了!
左星河等人都吓了一跳,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那无匹的锋芒,带起刺目的银光,已掠入大殿。
噗!
苏奕的身影直接被撕裂炸开。
那锋利耀眼的银色箭矢余势不减,狠狠插入地面,凿开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地面随之出现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石屑横飞,整个大殿都猛地一震。
一箭之威,竟是恐怖至此!
“死了吗!?”
左星河等人皆头皮发麻,惊悚不已。
这一箭,简直太霸道和可怕!
“他他……他没死……”
有人惊叫。
在场众人这才猛地看到,苏奕的身影,出现在他原先所在位置的三丈外,毫发无损。
原来,刚才由于苏奕闪避的速度太快,那一道箭矢所刺破撕裂的,仅仅是苏奕所留的一道残影!
这都能避开?
左星河他们目瞪口呆,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崩!崩!崩!
蓦地,一道又一道如若风雷激荡般的轰鸣响起,便见一道道银灿灿的箭矢,如若惊虹闪电,密匝匝激射而来。
每一道箭矢所蕴积的力量,都足以轻易轰杀聚星境人物!
当十余道箭矢近乎如暴雨般掠来时,那等一幕,让得左星河等在场大人物们都心生惊恐,感到绝望。
锵!
一道清冽的剑吟响彻。
便见苏奕身影闪烁,不知何时已祭出玄吾剑,刹那间而已,在闪避的同时,刺出了十多剑。
速度之快,在虚空留下许多纵横交错的剑痕。
铛铛铛铛!!!
密集的碰撞爆鸣声响彻,灵光迸溅,烟霞滚滚。
在左星河等人震骇目光注视下,那一道道足以轻易灭杀世间聚星境人物的银色箭矢,在苏奕刺出的剑气之下,却如爆竹似的一一炸开,纷纷崩灭消散!
而在烟尘弥漫中,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早已冲出大殿。
“待我杀了那刺客,再来找你们好好算账!”
淡漠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苏奕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家伙,怎可能挡住这等刺杀?”
有人颤声开口,满脸骇然。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换做是我等,怕是都来不及反应,就……”
有人惊悸,脸色煞白。
刚才那一幕幕,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便发生。
可谁能想到,本该必死无疑的苏奕,却偏偏挡住了这一场恐怖的刺杀?
再看左星河,也是脸色大变,失魂落魄。
“此次出手的,可是来自苦海的船夫啊!这位曾成功刺杀过化灵境大修士‘穆道人’的恐怖角色!怎可能失手?”
左星河内心狂喊。
这次若船夫也杀不死这苏奕,那他们左家……可就真的彻底把苏奕得罪惨了!!
而一想到苏奕追杀船夫时留下的那番话,左星河只觉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崩溃的感觉。
“这里发生了何事?”
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许多左氏族人闻讯而来。
到最后,连章蕴滔、霍云生等人,以及闻心照、清芽、元恒他们也都陆续赶来。
当看到那大殿内那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所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震惊不已。
谁也无法想象,哪个刺客敢胆大到在左家一众大人物的眼皮底下进行刺杀!
不过,当得知苏奕虽然遭受刺杀,却毫发无损,反倒还去追杀那个刺客后,元恒和闻心照他们皆长松了口气。
和其他人的反应不同,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三人此刻的脸色,都布满阴云,惊疑不定。
船夫……失手了!?
这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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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猫戏耗子
嗖!
虚空中,苏奕身影闪烁,奇快无比。
御流遁空术!
一门堪称速度一道顶级的身法,从神禽“掠天雀”一脉的天赋力量中演化而来。
一经施展,如身化流光,御周虚之气而行,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其核心奥义便在风之道上。
领悟了风之道韵后,苏奕已能够施展出这门以速度名扬诸天的身法来。
唰!
就见他身影飞遁时,身影四周的气流如化作透明无形的羽翼,完全无视虚空阻力,一个闪烁便是百丈距离。
当其身影消失,虚空中才留下一道淡淡的遁空痕迹。
别说寻常人,修士若不用神念,也都无法捕捉和锁定苏奕的踪迹。
太快了!
当初苏奕在小酆都和涅风圣子交手时,后者也曾动用“风隐之术”,身影遁入虚空,了无痕迹,速度更是快若闪电鬼魅,诡异可怕。
可是若论速度,涅风圣子的风隐之术,要明显比御流遁空术差了一大截!
“逃得了吗?”
追击中,苏奕眸子淡然,而其神念扩散,早已远远地锁定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灰袍青年,相貌寻常,背负一张黑色大弓,飞遁虚空时,身影近乎虚幻模糊,速度竟也快得惊人。
若换做其他修士,怕是早追丢了。
可苏奕却正在一点点拉近和对方的距离!
“苏奕,我若认输,你能不能就此罢手?”
灰袍青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能。”
苏奕不假思索。
“就知道会这样,罢了,那就看看到最后孰胜孰负!”
灰袍青年叹了口气。
“错了,是分生死。”
苏奕淡淡的说道。
“哈哈哈,行行行,听你的,分生死!”
灰袍青年大笑。
唰!
他那大笑声还在天穹下回荡,身影则如一道坠落的彗星般,倏尔掠入一片莽莽神山中。
苏奕身影一闪,几个闪烁之间,飘然来到一片古老的森林前,密集的枝桠遮天蔽日,让得森林内一片阴暗。
那灰袍青年已逃进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深处。
“这地方倒是极适合埋伏和刺杀,可惜,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苏奕身影一闪,便掠入森林。
“咄!”
他身上蓦地涌出青色乙木气息,一对幽邃淡然的眸也泛起淡淡的青色神辉。
木之道韵!
这一瞬,他的神魂和气息,顿时和所过之处的花草树木产生共鸣,呼应在一起。
哗啦~哗啦~
苏奕身影所过之地,树木摇晃,枝桠狂舞。
但凡森林中的“草木之属”,就像化作苏奕的“眼睛”,让得苏奕对沿途的状况了如指掌,纤毫毕现地呈现在脑海中。
很快,那灰袍青年逃遁时所残留的气息,便被苏奕发现,一路追了过去。
仅仅片刻,苏奕仿似未卜先知般,倏尔止步。
轰隆!!
在他身前三十丈之地,猛地爆炸,冲出无数火焰箭雨,以铺天盖地之势,扩散而开。
这赫然是一座早已埋设的杀阵,那等毁灭气息,动辄便能轻易灭杀这世间的聚星境存在。
汹涌的火焰箭雨激射,却没有伤到早已提前止步在三十丈之外的苏奕分毫。
“看来,这一场刺杀可不是临时起意,明显准备了许久啊……”
苏奕眸子闪动,眉梢间杀机萦绕。
是谁,要派遣刺客刺杀自己?
左氏一族?
哪怕这一场刺杀的幕后主人不是他们,也注定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否则,那刺客不可能准备如此充分,先是在左家后山大殿外刺杀,一计不成,便一路将自己引诱到这片森林内,试图凭借提前精心准备好的陷阱来对付自己!
“木之道韵,怪不得能提前躲开……”
极远处森林中,灰袍青年眉梢间浮现一抹凝重。
之前那座大阵,由三十六块价值珍贵的阵图秘符组成,杀伤力无比惊人,可现在,无疑浪费了。
这让灰袍青年都一阵肉疼,“等此次行动结束,定要让雇主把损失翻倍补回来!”
思忖时,他闪身而去。
作为苦海势力中最顶尖的聚星境刺客之一,灰袍青年的刺杀手段,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片刻后。
一路追踪的苏奕,穿过那茫茫森林,来到一片群峦叠嶂,怪石嶙峋的山间峡谷。
轰隆!轰隆!
猛地,一座座大山摇晃,山石倾塌滚落,仿似天塌了般,无数巨石如潮般滚落而下。
苏奕浑身气息流转,弥漫出浑厚苍茫的土行神韵。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就见那无数密密麻麻轰砸而下的巨石,倏尔停滞在虚空中,一动不动,如静止般!
而随着苏奕袖袍一挥。
砰砰砰!
虚空中那悬浮静止的无数巨石炸开,化作齑粉。
几乎同时,苏奕脚掌发力,猛地一跺脚。
轰!
大地之下似有地龙翻腾,附近千丈之地,轰然塌陷下去,那一座座屹立的山峰都随之倒塌在大地上。
天摇地晃,烟尘弥散。
一道灰色身影从地下掠出,狼狈地朝远处逃窜而去。
“该死,这家伙竟然还掌握着土之道韵!?”
灰袍青年脸色已阴沉下来,眉梢间尽是凝色。
他之前隐匿在地下深处,刚才那一瞬,随着苏奕一跺脚,让他也遭受到冲击,被震得气血翻腾,差点被活埋!
“若你就这点手段,必死无疑。”
远远地,传来苏奕那淡然随意的声音。
灰袍青年冷哼,没有理会,全力朝前掠去。
只是,他心中愈发肉疼了,之前埋设在群山峡谷间的大阵,由七十二个阵盘和三十六块秘符构建而成,价值远在森林中的火焰大阵之上,威能更是足以困住数位聚星境的联手!
可现在,依旧形同摆设,直接被毁了……
“这笔账,一定要翻倍找回来!”
灰袍青年暗自咬牙。
苏奕再次追上去,仪态悠闲。
这一场追杀到现在,才不到半刻钟时间而已,他倒要看看,这灰袍青年还有什么手段。
若非要形容苏奕此刻的心境,那就是猫戏耗子,先玩玩,再弄死。
片刻后。
苏奕伫足在一条浩浩荡荡的山间河流前。
河流对岸,是一片丘陵地带,碧油油的草木一望无际。
天穹下,朵朵白云漂浮,一片祥和静谧的景象。
苏奕摇了摇头,似有些失望,喃喃道:“相比大荒九州第一刺客组织‘阎浮世界’的刺客,终究还是差了太远……”
他迈步横空,刚来到河流上空,河流中涌现出一道巨大的水流漩涡,宛如远古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朝苏奕吞去。
那漩涡轰鸣,释放出可怖的吞吸之力。
猝不及防之下,聚星境人物注定像虫子似的,不受控制地被吞掉,便是化灵境修士,怕都会受到影响,让身影受到牵制。
而在同一时间,天穹朵朵白云忽地剧烈蠕动翻腾,垂落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光雨,皆如利剑般凌厉耀眼,覆盖而下,将虚空撕裂出无数裂痕,产生震耳欲聋的尖啸音。
河流中有巨大水流漩涡冲出,天穹有白色光雨倾覆而下,这等杀局,无疑堪称恐怖!
就见苏奕眼神泛起一丝不屑,脚踏虚空,一手结拳印,一手当空一斩。
轰!
拳印带着雄厚浩荡的水之道韵,直似天河倒卷漫灌,狠狠砸在那巨大的水流漩涡上。
就见那水流漩涡猛地剧烈膨胀起来,就像充气鼓胀的皮球似的,最终再承受不住,轰然炸开,水流迸溅扩散,直似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轰隆!
而苏奕那当空斩出的一剑,则如千尺长虹,烙印着火之道韵的妙谛,在虚空横扫时,那倾覆而下的白色光雨,皆被劈得爆碎,化作漫天光雨飞洒。
刹那间,一拳一剑,轻松破开这一场杀局。
那等摧枯拉朽般的姿态,直似神人渡河,抬手便荡平怒浪狂涛!
而苏奕的身影,早已凌空而去,如若一缕迅疾的风,来到那一片碧油油的丘陵上。
唰!
他抬手一道剑指斩下。
清色剑气横空,带起无边凌厉的剑意,还未落下,那恐怖的杀伐气息,便将附近草木碾碎成粉。
“该死!”
一道惊叫响起,就见一道灰色身影掠起,险之又险地躲开这一剑。
可他刚才那藏身之地,则被斩落的剑气犁开一道百丈长的笔直沟壑,足有十丈深,泥土翻飞。
这一幕,惊得那灰袍青年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神色写满惊疑和凝重,哪敢逗留,转身就逃。
连续三个精心准备的杀阵,换做对付这世间任何聚星境修士,都足以灭杀掉!
便是对付穆道人那等刚破境的化灵境修士,也足以将其重创。
可现在,在苏奕面前,那些杀阵皆如同纸糊般,被轻而易举破掉,这让灰袍青年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也是此刻,灰袍青年彻底熄灭了刺杀苏奕的念头。
事不可为,便不为!
刺客不是莽夫、不是死士、不是豪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当不了刺客的!
只是这一次,苏奕已对这个猎物失去兴致,懒得再耽搁时间。
唰!
一道剑气横空,而后化作千百道细蒙蒙的剑气流光,朦胧虚幻,带着一丝丝无坚不摧般的神韵,朝远处的灰袍青年斩去。
大快哉剑经——游十方。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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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杀敌归来
正在逃遁的灰袍青年心中一寒。
身为一名刺客,他对危险的嗅觉要远比寻常修士更敏锐。
几乎在苏奕那一剑斩出的一瞬,灰袍青年袖袍一挥。
“起!”
一道金灿灿的秘符掠出,在虚空轰然化作一道金色雷霆盾牌,横挡身前。
金雷灵盾符!
一枚的价值,可抵一百颗六品灵石,可抵挡聚星境修士全力攻击,防御力惊人。
可当苏奕那密匝匝的剑气光雨斩来,刹那间而已,那金色雷霆灵盾,就被劈得稀巴烂,溃散如雨。
灰袍青年根本顾不得肉疼,双手一挥,十余道秘符飞洒而出。
有杀伐气惊人的剑气、肆虐狂暴的火焰、汹涌澎湃的滔天水浪、疯狂滋生的藤蔓……
每一道秘符,皆不是寻常货色,各有神妙,毁灭气息惊人。
苏奕见此,眼神泛起一丝不屑。
他身影一闪,如若无坚不摧的锋芒般,所过之处,那一道道秘符所释放出的威能,皆被狠狠碾碎,掀起漫天光雨。
锵!
几乎同时,一缕剑吟响彻。
就见玄吾剑不知何时已握在苏奕手中,蓦地在虚空一划。
轰!
虚空之中,金、木、水、火、土五座剑山涌现,一座比一座巍峨高大,朝灰袍青年围杀而去。
大五行镇域剑!
这一击之下,直接将灰袍青年的退路封死。
“不好!”
灰袍青年脸色骤变,手中蓦地多出一柄银色雷电交织的长矛,发出大喝,与之硬撼。
可仅仅须臾,便被震得咳血,身影狼狈。
在那五座剑山的镇压下,他就如一头困兽,找不到出路,被压迫得处境越来越凶险。
“刺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从不和人正面硬撼。现在的你,已处于最不堪的处境中。”
苏奕一边挥剑杀伐,一边淡然开口,“告诉你说出,谁是你的雇主,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灰袍青年很狼狈,不断负伤,那一座座剑山不断镇压而下,让他已快没有可躲避的地方。
可听到苏奕的话,他却笑呵呵道:“身为一名真正的刺客,哪可能泄露雇主是谁?”
苏奕哦了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轰!
剑气如洪流席卷,铺天盖地,透发滔天杀意。
“咄!”
灰袍青年发出一声长啸,猛地祭出一道晦涩神秘的黑色符诏。
轰!
黑色符诏发光,涌现出一道通天彻地的黑色刀气,带起无边的魔焰,在虚空中一扫。
灵道符诏!
这才是灰袍青年压箱底的保命手段,由苦海一位化灵境大修士亲手炼制,蕴积着属于这位灵道大修士的一股刀气真谛。
一击之下,足以撼动同等层次的对手!
轰隆~~
惊天动地的碰撞中,那黑色刀气横扫之下,将苏奕斩出的剑气尽数摧垮,霸道无边。
苏奕瞳孔微凝,玄吾剑骤然清吟,爆绽出滔天的剑意,横空怒斩。
以他现在的道行,全力出手时,都敢去和化灵境一较高低,而现在那一道黑色刀气,仅仅只是蕴积在符诏中的一股力量罢了,而非真正的化灵境修士,哪可能会放在苏奕眼中了。
咔嚓!就见那一道黑色刀气,被硬生生破开,寸寸崩灭。
“怎可能!?”
灰袍青年彻底色变,被惊到了。
他作为苦海势力聚星境中的顶尖刺客,曾成功刺杀过如穆道人这般的化灵境修士,被世间不知多少修士忌惮。
可今日,任凭他手段尽出,却尽数被一个辟谷境的少年挫败!
这让他如何不惊?
轰!
不远处,苏奕挥剑杀来。
灰袍青年来不及多想,其身影骤然爆绽出冲霄的血气,整个人一下子化作千百条血影,朝四面八方冲去。
苏奕微微摇头,似这样的一幕,他前世见了不知多少次。
尤其是刺客,经常会在临死之时,催动这等和逃遁有关的禁术,以燃烧自身道行和生机为代价,搏一线活路。
这等情况下,苏奕哪可能让对方逃了。
就见——
苏奕袖袍鼓荡,手中玄吾剑刹那间斩出上百次。
轰隆!
一道道百丈剑气掠起,在天地间纵横交错,仿似编织成一张剑气大网般,笼罩而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苏奕这一击,也呈现出无懈可击,无所不至的神韵。
噗噗噗!
一道又一道血色虚影被斩杀,如纸糊似的炸开。
仅仅眨眼间,灰袍青年的身影便被逼迫显现出来,他脸色煞白,瞳孔收缩,满脸尽是惊骇。
可不等他再闪避,便有十余道剑气轰鸣而至。
灰袍青年心中一声长叹,他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纵使在刺杀之前,他已做足了各种准备,也都没想到,一个辟谷境少年,却竟远比自己预估中还要强大,还要恐怖……
这一刹,灰袍青年反倒并不那般畏惧和彷徨了,想起了留在灵曲城永安铺子里的那半瓶酒。
“老王,便宜你了……”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灰袍青年身影四分五裂,被可怖的剑气轰杀成碎片。
锵!
苏奕收起玄吾剑,飘然落地,搜寻了一遍灰袍青年的遗物,却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也对,一个合格的刺客执行任务时,身上从不会携带任何和刺杀不相干的东西。”
苏奕摇了摇头。
这灰袍青年,勉强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刺客。
搁在这世俗中,凭他刚才施展的手段,只要抓住出手的绝佳时机,甚至有希望刺杀化灵境修士!
这样的角色,注定不可能是寻常之辈了。
而雇佣这样一个刺客前来刺杀自己,无疑证明,那雇主应当很清楚,要对付自己,寻常的刺客根本不够看的。
雇主会是谁?
苏奕思忖时,已折身返回。
不管雇主是谁,这一场刺杀势必和左氏一族分不开干系!
……
左家。
议事大殿,气氛压抑沉闷。
左星河坐在座椅内,双目失神,神色明灭不定,内心煎熬,像等待审判的囚徒般。
那些左家大人物也都默然。
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苏奕这次一去不回,那一切危机皆会烟消云散。
可一旦苏奕活着归来,首先要倒霉的便是他们左氏一族!
闻心照、元恒等人,早已察觉到左家那些大人物神色不对劲,似乎极为焦虑和紧张。
这让闻心照他们不禁怀疑,这一场针对苏奕的刺杀,极可能和左氏一族分不开干系。
不过,在苏奕没有返回之前,他们并未询问。
章蕴滔在沉默,他见多识广,哪会看不出,今日这件事充满了蹊跷和不对劲的地方?
眼下,就要看一看,苏奕能否活着回来了。
霍云生、钱天隆他们,也是心神不宁。
之前,船夫已出手,以无匹凌厉的箭道隔空刺杀苏奕,按照左星河所言,那等威能,足以轻松击杀任何聚星境人物。
可结果,苏奕非但毫发无损,还反而去追杀船夫了!
这让霍云生等人焉能不紧张?
“船夫乃是苦海势力如若传奇般的刺客,当初都能刺杀掉穆道人,眼下只是对付苏奕而言,应该……不会出意外的……”
霍云生不断如此安慰自己。
而同一时间,左家那些大人物也正在用传音进行交流。
“族长,按你所言,那刺客虽非我们左家请来,可毕竟也得到了我们左家的配合,若那苏奕活着返回,注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大长老忧心忡忡。
昨夜时候,他们不清楚苏奕的底细,还敢不把苏奕放在眼中,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可现在谁还敢?
“若那苏奕死了,自然最好,可若万一活着,我们左家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是战是和,还请族长尽早定夺!”
有人沉声传音。
“怕什么,他苏奕再凶狂,在我们左家地盘上,还敢大开杀戒不成?别忘了,二哥如今在摩诃禅寺修行,乃是天下有名的灵道大修士,他苏奕真要彻底和我们撕破脸,那后果恐怕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有人不以为然出声。
此人口中的“二哥”,名左星穹,是族长左星河的胞弟,早在六十年前,便进入摩诃禅寺修行,法号“觉衍”,化灵境大修士!
“够了!我自有决断!”
左星河猛地打断众人的传音,深呼吸一口气,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次若苏奕活着返回,我们……”
说着,他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内心似在激烈挣扎,最终一咬牙,道:“我们……认栽便是……”
左家一众大人物皆错愕,默然不语,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耻辱感。
“苏奕哥哥回来了!”
便在此时,清芽欢呼出声。
回来了?
左星河等左家大人物心中齐齐一震,脸色大变,最坏的结果,终究还是出现了!
苏奕……活着回来了?!
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他们如遭雷击般,手脚一阵发凉,这怎么可能啊……
这一刻,所有目光都是齐刷刷看向大殿外。
就见远处虚空,一道遁光一闪,倏尔化做一道峻拔颀长的身影,青袍如玉,绝尘脱俗。
一个迈步之间,便来到了大殿前。
正是苏奕!
全场寂静,神色各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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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花钱买命
章蕴滔并不清楚,刺杀苏奕的角色是谁,故而当看到苏奕活着返回时,谈不上多震惊。
他虽在两剑剑便败在苏奕手中,虽至今还为此事耿耿于怀,可却不等承认,苏奕是一个极恐怖的少年。
一个远比涅风圣子这等古代妖孽还要强横的存在。
这样的角色,怎可能是轻易会被刺杀的?
闻心照星眸明亮,苏奕安然归来,让她也松了口气。
元恒、白问晴精神一振,苏奕归来,让他们如若找到了主心骨。
“还请苏小友恕罪!”
苏奕身影刚走进大殿,左星河已噌地起身,满脸羞愧和忐忑地迎上前,躬身行礼。
这一幕,让闻心照他们脸色一冷。
果然,这次的刺杀和左氏一族分不开干系!
“恕罪?你们左氏一族犯了什么罪?”
苏奕眼神冷淡。
左星河脸色发僵,道:“道友之前时候,想来能感受到,左某是真心不愿和道友为敌。之所以会发生今日之事,我们左氏一族也是被迫的。”
说着,他把其中缘由和盘托出。
原来,昨晚在苏奕提出那一桩交易的要求后,左星河虽然当时答应下来,可心中却极为不甘。
于是,他在深夜前往拜访霍云生,专门打探了一番和苏奕有关的消息。
得知苏奕过往那堪称恐怖的战绩后,左星河也吓了一跳,意识到一旦反悔,极容易惹怒苏奕。
可就在左星河决定捏鼻子认了这桩交易的时候,一个神秘的刺客在深夜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内。
这刺客说,他可以帮左家杀了苏奕,但却需要左家的配合。
若不答应,便要杀了左星河。
性命遭受威胁之下,左星河不得不答应。
说到最后,左星河满脸苦涩。
“左兄,那刺客是谁,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章蕴滔皱眉。
“那人是船夫,苦海势力聚星境层次最顶尖的刺客之一。”
左星河声音低沉,“若非是这等恐怖人物,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船夫!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谁能不知道,这个曾刺杀化灵境大修士穆道人的神秘刺客?
而一想到,苏奕竟在船夫的刺杀下活着归来,众人看向苏奕的眼神都变了。
“什么被胁迫,我看是船夫的出现,对你们左氏一族而言,是正中下怀吧,毕竟杀了我家主人,你们便可赖账,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玉种灵蛹占为己有!”
元恒愤怒喝斥,他万没想到,作为玉瓶州第一宗族,左氏竟会这等出尔反尔,卑鄙无耻的事情。
左星河羞愧不安道:“道友息怒,我左氏一族知道犯下大错,为补偿过错,不止会答应苏道友昨夜提出的条件,并且愿意再奉上一份厚礼,只希望苏道友能高抬贵手,化干戈为玉帛。”
在玉瓶州,左氏是第一宗族,麾下产业无数,权势滔天。
而作为左氏族长的左星河,更是风光无比。
可此时,他却把姿态摆得极低,诚惶诚恐,完全没有了一族之长的气焰和威风。
这一幕,看得章蕴滔等人内心都翻腾不已。
面对绝对的实力,什么身份,什么权柄,统统都是虚的,不堪一击!
苏奕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花钱买命?可以,我苏某人向来不喜滥杀,那你说说,你们在场这些人的性命,价值几何?”
此话一出,左星河等大人物内心,皆一阵羞愤,尊严都遭受到践踏,感到莫大的耻辱。
可他们却只能隐忍。
左星河稳了稳心神,一咬牙说道:“在苏道友昨夜所提条件之上,我左氏愿再多付一倍的代价!”
那些左家大人物皆齐齐色变,苏奕昨夜所提的条件加起来,都抵得上上万颗六品灵石!
再多付一倍,绝不可能少于两万颗六品灵石了,这样的代价,无疑太沉重。
哪怕他们左氏富甲一方,坐拥诸多灵玉矿脉,若真交出这样一笔财富,三五年内都缓不过劲来!
这还是他们左氏,换做这大夏玉瓶州其他修行势力,怕都根本凑不出这么多灵石出来!
看到这些左氏大人物变幻的神色,其他人哪会不清楚,左氏此次绝对是下了血本。
可苏奕却笑起来,道:“在你左星河眼中,你们左氏的性命加起来,仅仅就值……一枚玉种灵蛹?”
左星河等大人物们脸都涨红,难看之极。
这话的羞辱味道,都已不加掩饰了!
闻心照、元恒他们都不禁心生一丝怜悯,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五倍。”
苏奕没有再继续讽刺对方,直接道,“买你们这些人的性命,少于这个数,今日此殿,必血流成河!”
嘶!
左星河倒吸凉气,脸色大变,道:“苏道友,这样的代价,便是把我们左家的财富搬空,怕都凑不齐啊!”
那些左氏大人物也都差点懵掉,心脏像被狠狠捅了一刀,太狠了,这简直都和要了他们的老命没什么区别。
“苏道友,我等都已认栽,你却三番两次羞辱我等,如今更提出这等过分的要求,真当我左氏是砧板鱼肉,只能任凭你宰割?”
三长老左云朝忍不住冷笑开口,“告诉你,我左氏二长老乃是摩诃禅寺化灵境大修士,若真撕破脸,那后果你姓苏的怕也承受不住!”
左星河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只是,就在他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苏奕已冷冷看向左云朝,抬手在虚空一点。
噗!
一道剑气乍现,凿穿左云朝的咽喉。
“你……”
左云朝双手捂住咽喉,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
旋即噗通一声,左云朝仰天栽倒。
他只是元府境修为,哪可能挡得住苏奕的一击了。
而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得那些左氏大人物皆色变,一个个惊怒交加,噤若寒蝉。
章蕴滔等人都心神一颤,被苏奕那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惊到。
“我倒要看看,你们左氏敢否撕破脸。”
苏奕负手于背,目光一扫左星河等人。
左星河憋闷得快要疯掉,可却只能隐忍,低声道:“苏道友,你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只是暂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宝物,能否……给我等一些时间进行筹备?”
这时候,霍云生禁不住出声道:“苏奕,左家的人都已知道错了,再这般苦苦相逼,可就不好了。”
苏奕瞥了霍云生一眼,后者躯体一僵,被苏奕那淡漠的目光吓到,脸色都变了。
他硬着头皮,色厉内荏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苏奕没有再理会他,目光看着左星河,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不过,我也不会故意为难你们,拿不出那些宝物,可以用其他宝物来抵。”
左星河沉默了,他意识到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
半响,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件宝物,斟酌道:“苏道友,我倒是想起一件奇物,请道友稍等。”
说着,他匆匆派遣一名老仆离开。
没多久,老仆便抱着一个黑色木盒回来。
“苏道友请看。”
左星河将黑色木盒打开。
就见木盒内,孤零零搁着一枚鹅卵石大小,灰扑扑的物品。
“这是一枚神秘的玉石,是三年前时候,从我左家的一座巨型灵脉深处挖出来,当时,这玉石出土之际,产生不可思议的异象,据说有像天籁般的仙音飘荡,还有一阵阵花瓣似的瑞霞飘洒……”
左星河说到这,轻叹道,“我等本以为,获得了一件绝世瑰宝,可我们左家一众修士研究了许久,也看不出这神秘玉石有何神妙的。只能确定,此宝无惧水火,质地坚硬,便是化灵境大修士全力出手,都无法给此宝带来一丝损伤。”
章蕴滔等人都不禁好奇地看过去。
这玉石灰扑扑的,毫无灵性,极不起眼,让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件宝物出土时,会产生那等不可思议的异象。
苏奕也在端详此物,眼神微妙,眉梢间甚至浮现出一抹抑制不住的惊讶之色。
内心深处,更是掀起波澜!
眼见苏奕陷入沉默,神色也有些异样,左星河不免有些惴惴。
他说道:“苏道友,我等虽不清楚此宝来历,但却敢断定,它绝非寻常可比,价值也无法估量,若不是我左家实在拿不出足够的宝物,也舍不得将此宝拿出来……”
苏奕点了点头,眼神古怪,道:“没想到,你们左家的运数倒是不错啊。”
因为,在当今这苍青大陆上,恐怕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木盒内的宝物,是何等的稀罕和宝贵,便是搁在大荒九州,都属于万千年难得一见的瑰宝!
左家竟能从矿脉中挖掘到这等宝贝,让苏奕如何能不感慨?
“我左家运数若不错,哪可能遭遇今日这一场灾劫?”
左星内心苦涩,腹诽不已。
“这宝物我要了,你们左家只需付出交易那一枚玉种灵蛹的宝物便可。”
苏奕做出决断。
闻言,左星河长松一口气,躬身见礼道:“多谢道友不杀之恩!”
用一个来历神秘,却不知用途的玉石,便换来苏奕的谅解,不必再付出五倍的代价,这让左星河内心甚至隐隐有些窃喜。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先天道种
那些左家大人物也放松下来。
相较于付出五倍的财宝,如今仅仅用一块没多大用处的神秘石头,便换来这样的结果,无疑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当然不傻。
既然苏奕愿意这么交换,肯定意味着,在他眼中,那神秘玉石的价值,远不是五倍的财宝可比。
不过,对他们左家而言,这神秘玉石再宝贵,也终究也没什么用,拿来交换,也不会心疼。
苏奕自不会解释,这木盒内的神秘玉石,是何等罕见的瑰宝,若论价值,完全就不是多少灵石财宝可以衡量!
很快,左星河便将一个储物宝贝连同木盒内的神秘玉石一起,交给苏奕。
储物宝贝内装着的,是购买玉种灵蛹所付的宝物。
有六品灵石三千颗、六品灵药八百株、炼制灵道秘符的灵玉一百块、六品灵材五百种!
这等财富,就是把一些修行势力的老底掏空,怕都拿不出来!
“你们左家的运气的确很不错,希望以后可莫要再做蠢事了,否则,再好的运数,也挡不住家破人亡的下场。”
苏奕淡然开口。
他有感而发。
这次返回左家,他本不打算就这般轻易饶恕左星河等人,故而才会提出让对方用五倍的代价进行补偿。
可不曾想,左家手中竟还有这样一块神秘罕见的瑰宝!
以至于,苏奕也改变了主意。
“走吧。”
没有再去看左家那些大人物的脸色有多难看,苏奕转身而去。
元恒和白问晴第一时间跟上。
闻心照则有些疑惑,这次的刺杀,分明还藏有不少隐情,可看起来苏奕似乎并不打算深究下去。
霍云生和钱天隆、孙枫三人则暗松口气。
之前,他们可无比担心事情败露,被苏奕进行报复。
可现在看来,似乎……苏奕还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是船夫的雇主。
“左兄,我等也告辞了。”
章蕴滔拱手,朝左星河等人辞别。
左家发生了这等祸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再逗留。
“今天的事情,让章兄见笑了,若是可以,希望章兄莫要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否则……我左家以后在这玉瓶州……怕是再抬不起头了……”
左星河喟叹,这位左氏一族的族长,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无数岁。
章蕴滔点了点头。
他正欲离开时,忽地想起什么,道:“左兄,有时候能够花钱消灾,未尝不是一桩幸事。人若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依我看,这件事就这般结束,倒也算是一个不坏的结果。”
左星河心中一震,脸上明灭不定。
他哪会听不出,章蕴滔这是在提醒,让他们左氏彻底放弃以后复仇的打算?
“多谢道友指点。”
左星河拱手。
直至目送章蕴滔等人离开,左星河不禁长生一叹。
这一次,他们左家付出的代价,无疑太沉重了!
“还好,那苏奕倒是信守承诺之辈,没有将那枚玉种灵蛹带走……”
左星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族长,三长老被杀,那块神秘玉石也被夺走,甚至我们还为买下那玉种灵蛹付出极大代价,这件事……真就这么算了?”
大长老上前,铁青着脸开口。
“依我看,必须将此事告诉星穹,以他摩诃禅寺长老的身份,再加上化灵境的修为,灭杀这苏奕绝不在话下了!”
有人杀气腾腾发声。
左家今天栽的跟头太大,让这些左家大人物皆憋了一肚子气。
“闭嘴!”
左星河喝斥,脸色冰冷,“船夫曾刺杀化灵境修士穆道人,可这船夫却极可能已经死在了苏奕手中,你们真以为,凭借我弟弟星穹的道行,就能无往不利?”
“哪怕我们请星穹出手,可若万一星穹没能杀死苏奕,这等后果,我们左家哪可能承受得了?”
声音透着莫大的威严和怒意。
众人皆噤若寒蝉。
“章蕴滔说的不错,今日之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已经算是一个不坏的结果,我们左家……可再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左星河喃喃。
他何尝不想报仇?
何尝不想杀死苏奕?
可他更清楚,一旦这么做,福祸难料!
……
天穹下,宝船掠空飞遁。
房间中,苏奕坐在藤椅中,端详着手中的神秘玉石。
与其说这是一块玉石,不如说是一颗种子。
一颗由“世界本源”力量孕育出的种子!
在大荒九州,此宝还有另一个名字:先天道种!
和辟谷境修士在体内缔结的“元力种子”不同。
先天道种,乃是先天神物的种子,诞生于世界本源,可遇不可求!
所谓“先天神物”,诞生之时,拥有天生的大道本源和先天道韵,玄妙莫测。
像大荒九州佛门圣地“小西天”内,所栽种的那一株“婆娑世界树”,便是一个先天神物。
此树“满枝皆道痕,一叶一菩提”,被誉为佛门第一神木,在“大荒神物榜”中,名列第七!
而这婆娑世界树,便是由一枚“先天道种”所化!
先天道种除了能生长出像“婆娑世界树”这等神物,还能衍化为先天神兵。
在大荒九州最有名的,便是苏奕前世的佩剑“三寸天心”。
此剑原本也是一枚“先天道种”,经由苏奕以诸般秘法和神料栽培和蕴养,渐渐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一株葫芦藤。
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最终结出了一个青玉葫芦。
葫芦内先天道气弥漫,其大道本源凝结为一口三寸道剑,空灵如缥缈天穹,天生与道心契合。
故而被苏奕取名为“三寸天心”。
此剑,名列“大荒神物榜”第三!
当初在幽冥往生池前,和抬棺老鬼对赌垂钓时,这老家伙就对三寸天心垂涎无比,要苏奕以此剑为赌注。
而在苏奕眼中,三寸天心的价值,根本不是一个排名可定论,是他的佩剑中,与他的心意最契合的一把剑!
简而言之,“先天道种”,绝对是放眼诸天上下,也称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瑰宝。
它诞生于世界本源,能够成长为“婆娑世界树”这等神物,也能衍化成像“三寸天心”这等先天神兵!
值得一提的是,先天道种虽稀罕珍贵,可也不见得全都能成长出旷世罕见的先天神物出来。苏奕就知道很多堪称笑话的例子。
像大荒第一魔门势力“极乐魔土”,曾号称找到了一枚堪称举世罕见的先天道种,历经近千年时间的栽培,付出了不知多少堪称天材地宝的神料和心血。
结果……却养出一只花花绿绿的老公鸡……
气得天夭魔皇直接把这只老公鸡给炖吃了。
事后,天夭魔皇自嘲说道:“这应该是大荒九州古往今来最贵的一只鸡,老娘则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吃到这只鸡的人,也算开历史之先河,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像这种例子,并不少见。
总之,先天道种这等神物,就和灵源石一样,不等它开花结果,根本不知道,会获得怎样的先天神物。
不过,不管怎么说,无论对皇境人物而言,还是对大荒九州最顶级的古老道统而言,“先天道种”绝对是无价之宝,不是世间那些修行资源可以衡量。
正因如此,当在左家看到这枚先天道种时,苏奕才会感叹左家的运数好,以至于对待左家的态度,也随之发生变化。
否则,他哪可能轻易饶得了左家了。
就是不知道,若让左家知道,那神秘玉石原来是这样一件瑰宝,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是捶胸顿足后悔连连?
或者不顾一切和苏奕撕破脸?
都有可能。
不过,唯有苏奕清楚,这个先天道种搁在左家手中,也注定是个没用的东西。
原因就在于,孕养先天道种,需要独特的秘法、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心血,更需要耗费堪称海量的天材地宝为养料!
便是大荒九州那些古老道统,要孕养一枚先天道种,都需要筹备多年,提前准备。
一般的修行势力,根本就承受不住那等消耗和等待。
至于左家,仅仅只是苍青大陆上的一个修行势力而已,哪怕知道先天道种的奥妙,也注定只能望而却步。
没办法,条件不允许。
“以我现在的手段,短时间内,也注定无法将这先天道种孕养出一个结果。”
“不过,当我踏足灵道之路,便可以动用秘术,将这一枚‘先天道种’封印在识海,借九狱剑的气息和力量来孕养此物。”
“如此,不出十年,当可让这枚先天道种开花结果!”
……苏奕陷入思忖。
前世的时候,他曾获得不止一枚先天道种,直至后来,才无意间发现,九狱剑的力量,能够极大缩短先天道种的孕养时间。
并且,无须耗费任何天材地宝为养料!
可惜,当他发现这个秘密时,距离他获得“三寸天心”晚了足足上万年时间。
否则,当初孕养“三寸天心”时,完全不必那般麻烦,也不必等待近六千年之久。
“苏兄,你找我有事?”
就在苏奕思忖时,在元恒的带引下,闻心照来了,清美如画的俏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苏奕收起先天道种,目光看向闻心照,道:“我可以确定,雇佣船夫的人,就在这宝船上,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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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9点前搞定!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分对错
闻心照美眸微凝,道:“苏兄怀疑,雇主是我天元神宫的传人?”
苏奕摇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闻心照清眸变冷,她可没想到,雇佣苦海刺客船夫的,极可能是她身边的同门!
这认她心中也愠怒不已。
深呼吸一口气,闻心照道:“那……苏兄是想让我做什么?”
苏奕道:“袖手旁观怎样?”
闻心照想了想,道:“好。”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看着这位如仙如画的少女,道:“我之所以不在左家动手,也是担心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而现在,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
说着,他负手于背,走出了房间。
闻心照怔了怔,原来他……一直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思忖时,她已转身追上去。
……
宝船顶层,一座殿宇中。
“霍师兄,连船夫都不是那苏奕的对手,这下可该怎么办?”
钱天隆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想起今日发生在左家的那一幕幕事情,他心中便直冒寒气。
“怕什么,船夫败了,那是苦海的事情,和我们可没关系。”
霍云生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可……我担心苏奕已经心生怀疑。”
钱天隆轻叹。
“怀疑又如何?只要没有证据,他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别忘了,我们是云天神宫传人,他苏奕难道还敢不把云天神宫放在眼中?”
霍云生冷笑,不以为然。
“霍师兄所言极是。”
孙枫笑着附和。
砰!
便在此时,大殿紧闭的大门被踹开,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施施然走了进来。
霍云天、钱天隆和孙枫皆是一惊,脸色骤变。
“苏奕你踹门而入,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霍云生冷哼,脸色阴沉下来。
钱天隆似意识到什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道:“苏奕……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奕目光一扫这三人,神色淡然道:“一群小丑般的角色,之前的路上,你们蹦跶得再厉害,我也懒得在意。可我却没想到,你们却猖獗到雇佣刺客来对付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钱天隆如遭雷击,这家伙……难道已经知道真相了!?
霍云生皱眉不悦道:“苏奕,你是不是搞错了,船夫刺杀你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他显得很镇定。
“对,你凭什么说我们雇凶刺杀你,有证据吗?”
孙枫冷哼。
却见苏奕笑了笑,道:“我是来杀人的,杀人……难道还需要证据?幼稚。”
霍云生、钱天隆、孙枫三人躯体一僵,齐齐色变。
他们可没想到,苏奕会这般强势!
“苏奕,我们可是云天神宫传人,你实力再强大,就不担心这么做的后果会多严重?”
霍云生沉声开口。
“你们可代表不了宗门。”
这时候,闻心照走了进来,俏脸冰冷,星眸含怒,“我劝你们最好如实交代,究竟是谁雇佣的船夫,否则,今日怕是谁也救不了你们!”
霍云生彻底色变,痛心疾首道:“闻师姐,你可是云天神宫传人,怎么却帮一个外人说话?”
闻心照神色清冷道:“错了,我谁也不帮,今日也不会出手掺合进来,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她退让一侧,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
这让霍云生等人心中都是一沉。
孙枫噌地起身,愤怒道:“我要去找章师叔,就不信他老人家不管这件事!”
说着,他迈步就要离开。
砰!
苏奕一抬手,孙枫躯体一颤,如遭神山压迫,直接跌坐在地,他羞愤交加,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
“既然你第一个跳出来,那就从你开始,说说是谁雇佣的船夫,不回答也可以,我现在送你上路。”
苏奕看向孙枫,淡淡开口,“听好了,我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那淡漠的眼神,让孙枫浑身一哆嗦,求助似的看向霍云生和钱天隆。
“一。”
苏奕开始计数。
那随意淡然的声音,此刻却如催命的音符,让孙枫惊恐到极致,仓惶道:“两位师兄,你们快说话啊!”
“二。”
苏奕再次开口。
霍云生猛地一拍案牍,长身而起,厉声道:“苏奕,你真当我们……”
砰!
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奕屈指一弹,孙枫的眉心间,已被洞穿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流淌而出,整个人仰天栽倒,一命呜呼。
临死,目光都看着霍云生和钱天隆。
这血腥死亡的一幕,刺激得霍云生、钱天隆手脚冰凉,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便是闻心照心中也是一颤,俏脸微变。
以前时候,她钦佩和仰慕苏奕的剑道造诣,视对方为剑途引路人,尊重有加。
苏奕给她的印象也极好,淡然出尘,卓尔不群。
可她却不曾想,苏奕杀起人时,会如此随意和满不在乎,就如捏死蝼蚁般,可以完全不在意。
“这孙枫明显知道答案,可他宁死也不说,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苏奕开口,目光看向霍云生、钱天隆,“两位,看到他的死,你们的良心就不痛?”
钱天隆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崩溃似的跪倒在地,大叫道:“我说,我说,雇佣船夫的乃是霍云生,和我完全无关!”
全场一寂。
闻心照内心暗自一叹,既鄙夷钱天隆的软骨头,又对霍云生这个雇凶之人无比失望。
这时候,霍云生似也愣住,脸色渐渐变得狰狞难看,一字一顿道:“钱天隆,我可真没想到,你原来如此窝囊!!”
钱天隆大叫道:“霍师兄,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当初本来就是你建议,要雇佣苦海的刺客灭杀苏奕,而当时,我可是连苦海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为了活命,钱天隆明显急眼了,彻底豁出去。
“你……老子先杀了你这叛徒!”
霍云生气得猛地拔剑,朝跪在地上的钱天隆劈去。
苏奕没有阻止。
他可没有答应,谁说出答案,就保谁性命无忧。
噗!
钱天隆的头颅滚落于地,那脸庞上写满了错愕,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苏奕手中,却反倒死在了霍云生手底下。
闻心照看到这一幕,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三个字:狗咬狗。
“苏奕,给我一条活路,我保证,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两清,以后再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这时候,霍云生眸子如电,满脸森然道,“你若不答应,今日即便能杀了我,他日‘灞桥霍氏’必饶不了你!”
字字铿锵,透着疯狂般的意味。
他显然知道自己不是苏奕对手,这么做,无非是要豪赌一把。
“苏道友,能否……给霍云生一个机会?”
一直没有露面的章蕴滔出现了,满脸焦急和担忧,“灞桥霍氏乃大夏三大宗族之一,底蕴之雄厚,绝不容小觑。老朽也清楚,苏道友不会忌惮这些,可若是能少一桩大麻烦,岂不是更好?”
章蕴滔不得不站出来。
霍云生乃霍氏族长之子,若让霍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杀了,霍氏一族怪罪下来,他章蕴滔也会遭受牵累。
苏奕眉头微挑,瞥了章蕴滔一眼,道:“雇凶刺杀我,本就罪不容赦,可他却大言不惭,还要和我恩怨两清,你觉得……这是人话?”
章蕴滔满脸苦笑,刚要说什么。
“苏奕,我可以拿出足够的补偿,就像左家那样,用宝物来弥补过错。”
霍云生低头道歉,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低头。
“你的命,一文不值。”
苏奕眸泛不屑,屈指一弹。
一道剑气掠起,如若一道无坚不摧的箭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洞穿霍云生的脑袋。
砰!
凿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霍云生的头盖骨随之炸碎飞洒。
章蕴滔手脚发颤,失魂落魄。
闻心照抿嘴不语。
经过这件事,也是让她意识到,看似平淡随意,与世无争般的苏奕,一旦被他视作仇敌,完全不会在意任何威胁和后果。
如此对比,也可以看出,左氏那些大人物何等幸运,简直就和从死神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没什么区别。
“苏道友,在我返回宗门后,定会如实禀报。若你要杀人灭口,现在便可以动手了。”
章蕴滔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闻心照俏脸微变,内心猛地悬起来。
苏奕有些意外地看了章蕴滔一眼,道:“我只杀该杀之人。”
章蕴滔怔了怔,神色复杂道:“你……就不担心我云天神宫视你为敌?”
苏奕淡淡的说道:“你们云天神宫更应该担心若和我为敌,是否能承受那等后果。”
说罢,他负手于背,转身而去。
想了想,闻心照轻声道:“章师叔,这次回去后,我也会向师尊如实说明情况的,相信以宗门那些长辈的智慧,定会做出最明智的决断。”
章蕴滔喟叹,“心照你还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对宗门而言,若无法庇护自家传人,无法替他们报仇,那这个宗门……迟早要走向衰落和消亡。”
闻心照星眸骤然一凝,道:“师叔的意思是,宗门极可能会不顾对错,视苏道友为仇敌?”
“不是极可能,而是一定!”
章蕴滔说到这,深呼吸一口气,道,“除非,苏奕拥有足以让宗门忌惮畏惧的威势,否则,宗门必会将其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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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断龙崖传说
闻心照沉默片刻,道:“章师叔,这番话,我能否告之苏道友?”
章蕴滔一怔,眼神复杂道:“心照,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苏奕了吧?”
他感到无比错愕,又有些痛心。
这才和苏奕认识几天时间,他们云天神宫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小剑妖,却似被苏奕灌了迷魂汤,心都被勾走了!
闻心照清丽的小脸一滞,微微有些发烫,道:“章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尊重苏道友的为人和才情,内心极为崇慕和钦佩……”
不等说完,章蕴滔已喟叹挥手道:“心照,我不在乎你把那番话告诉苏奕,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闻心照道:“章师叔但讲无妨。”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一件事,以后若宗门真要去对付苏奕,你作为宗门的传人,该如何抉择?”
章蕴滔说罢,转身而去。
闻心照玉容一阵明灭不定。
许久,她轻叹一声,折身前往找苏奕了。
……
房间中,苏奕躺在藤椅中,静静听完闻心照的话,不禁点了点头。
“你那章师叔说的不错,任何宗门,若无法庇护自家传人,迟早会走上灭亡。”
苏奕道,“换做我是一宗之主,若知道门下弟子被杀,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苏兄,你真的不怕?”
闻心照有些疑惑,从苏奕身上,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丝的忧虑,只有一种神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和从容。
苏奕笑起来,随口道:“我说过了,云天神宫若与我为敌,就要承受其后果。”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闻心照,声音温和道:“你也不必为此事为难,即便你碍于宗门的缘故,而不得不斩断和我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会怪你。”
闻心照幽幽叹息道:“我可做不出这等事情,之前我便想清楚了,若宗门真的要对付苏兄,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掺合进来。”
看着这绝美如仙的少女眉梢间那一丝愁色,苏奕心中不由泛起怜惜。
想了想,他说道:“这样吧,等以后有机会,我亲自去云天神宫走一遭,把这件事解决了。”
闻心照睁大眼睛,吃惊道:“苏兄要杀上我云天神宫?”
苏奕哑然,摇头道:“只是拜山而已,以实力论高低,简而言之,就是比一比谁的拳头更大,这样一来,相信你们云天神宫定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番话,云淡风轻。
可落入闻心照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放眼这大夏天下,哪个修士敢主动登门,去和云天神宫论高低?
便是灵道大修士,怕都没这个胆子!
可苏奕却就像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语气和神态,也不像是夸夸其谈,就好像对他而言,这的确是一件随手便能解决的小事……
怔了半响,闻心照内心却是莫名地泛起一丝期待,星眸明亮,道:
“苏兄,那我可真的期待,有朝一日,你能踏上‘云天神山’,大展神威!”
云天神山,云天神宫盘踞之地,大夏境内赫赫有名的洞天福地,自古以来便是天下修士心中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若苏奕以后真的能以一己之力,力压云天神宫,那该是何等一番景象?
苏奕心不在焉道:“这有什么好期待,相比起来,求索剑道才是你更应该关注的。”
闻心照不由笑起来,如雨后绽放的花蕾般,清新明媚。
越是和苏奕接触,她就越体会到,这来自大周的俊秀少年,身上似有一种魔力,淡然出尘的气质下,是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自负和睥睨。
他的骄傲,不显山不露水,更不屑去和任何人争辩。
可当真正接触到他,了解到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和智慧,便能深刻体会到,他的自负,来自对自身实力绝对的自信,绝非那些个信口开河,夸夸其谈之辈可比。
……
接下来的路途上,风平浪静。
苏奕以一只玉种灵蛹,从左氏一族换来了一笔巨额财富。
仅仅是修行所需的资源,便足以让他修炼到元府境。
除此,那些灵材和灵玉,也可以用来淬炼玄吾剑和炼制一些威能奇大的秘符。
总之,起码在元府境之前,苏奕已不必再为修行资源的事情发愁。
和以前相比,宝船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任幽幽已得知了霍云生等人被杀的事情,据说当时她整个人惊得面色煞白,呆滞在那许久。
也是从那时起,任幽幽便闭门不出,似唯恐和苏奕碰面般。
章蕴滔同样变得沉默,有意避开和苏奕接触的可能,只偶尔会和闻心照聊一聊。
反倒是苏奕,像没事人似的,除了修炼之外,便是指点闻心照在剑道上的修行。
每当深夜寂寞时,便把倾绾交出来,一边饮酒,一边闲聊。
只不过大多时候是倾绾在听,他在说。
苏奕都不得不承认,倾绾是一个极招人喜欢的倾听者,和她在一起时,不必忌讳那么多,可以畅快地聊一些心中所思所想。
倾绾也很开心,她喜欢苏奕一边饮酒,一边侃侃而谈时的样子。
当然,每当苏奕谈起双修这等羞人的事情,倾绾内心就不免惴惴和羞赧,霞飞双颊。
匆匆七天时间过去。
这七天中,他们一行曾在景州一座以盛产灵材的城池中逗留了一天,苏奕趁机购买了一批炼制秘符所需的基础灵材。
其他时候,他们一行人都在赶路途中。
到了此时,苏奕也总算意识到,大夏疆域是何等浩瀚。
他们从大夏最南边的天南州出发,一路乘宝船飞遁,速度虽谈不上快,可也飞遁了接近十天的时间。
到如今,却仅仅只横跨过三个州境的疆域。
而按照闻心照的说法,要抵达大夏皇都九鼎城所在的“苍州”境内,起码还要半个月时间。
当然,这和宝船飞遁速度缓慢也有些关系。
宝船乘坐着舒服,可论速度,甚至远不如一般辟谷境修士遁空飞驰来得快。
不过,苏奕并不着急赶路,对此并不在意。
行程如人生,匆匆赶路,注定会错失太多沿途的诸多风光。
修行同样如此,欲速则不达,不能一味追求破境有多快,必须一步步稳扎稳打。
深夜。
象州,断龙崖畔。
天穹皓月当空,大地上,浩浩荡荡的江水奔腾流淌,浪潮如雪涌,月光如碎银。
宝船停靠在距离断龙崖不远处的一座山岭之巅。
除了任幽幽,苏奕等人皆走下宝船,点燃篝火,在山巅饮酒赏月,远眺大江,惬意而闲适。
“据说,很久以前,前方的大江中栖居着一头黑蛟,修为深不可测,已拥有化龙的潜能,它每隔百年,便会从江中掠出,吸纳月之精华,熬炼自身的气血和躯壳。”
闻心照声音婉转动听,说着一段古老的传说,“可后来,就在这黑蛟渡劫化龙时,却遭遇一场惊变,一位修为强大的剑修跨江而来,试图在黑蛟渡劫时,将其内丹夺走。”
“最终,在那断龙崖之上,剑修一剑刺入黑蛟头颅,可剑修也被盛怒之下的黑蛟一口吞吃。”
“负伤之下的黑蛟,不止错过了化龙的机会,还被天劫劈断了躯体,就此陨落。”
“断龙崖之名,便由此而来,意思是说,这座山崖断送了黑蛟化龙的希望。”
听罢,清芽很是同情黑蛟的遭遇。
元恒和白问晴则感触更深。
他们都是妖修,自然无比清楚,蛟龙之属,本身便是妖类中极恐怖的存在,天赋异禀,血脉高贵,远不是一般妖类可比。
可正因如此,蛟龙之属欲要蜕化为真正的龙形,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止是修炼不易,哪怕抓住一线可遇不可求的化龙契机,所面临的天劫,也堪称绝世恐怖,九死一生。
“这传说若是真的,那头黑蛟的道行可不简单,起码拥有化灵境层次的底蕴,并且已经磨炼出龙角、鳞爪、龙脊,就差一场大劫,便可一举突破,蜕化出真正的龙形,拥有龙息和龙威,虽非先天而生的纯血真龙,可也远不是世间蛟龙之流可比。”
苏奕喝了一口酒,随口道,“而那剑客能一剑插入黑蛟头颅,不出意外,当也拥有化灵境的道行,否则,断不可能有机会靠近那头黑蛟。”
说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可叹这剑修终究太笨了些,猎杀蛟龙,当断其鳞爪,斩其尾,刺其目,碎其角,如此,蛟龙空有一身强横无匹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再去灭杀它,足可轻松获胜。”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都只当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可谁曾想,苏奕却直接推断出了许多秘辛!
比如,黑蛟化龙,必须拥有何等境界和底蕴,猎杀蛟龙时,又当采取何等手段才能轻易获胜……
“苏奕哥哥好懂啊!”
清芽两眼发光,惊叹道,“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苏奕哥哥猎杀过蛟龙呢。”
其他人也不禁感慨,苏奕明明只是个辟谷境少年,可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不了解的事情般。
听他谈起那些修行上的秘辛时,让人不禁有大开眼界,恍然大悟之感。
只是没有人知道,苏奕何止是杀过蛟龙?
前世时,他还扒过真正的龙皮、拆过龙骨、抽过龙筋、喝过龙血酿的酒,吃过与凤髓齐名的龙肝……
闲谈时,苏奕忽地似察觉到什么,眉头微挑,目光看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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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化灵境大妖!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在苏奕目光下,一片黑云无声无息地从远处天边掠来,将天穹那一轮皎洁明月悄然遮蔽。
天色顿时灰暗下来。
远处浩浩荡荡奔涌的大江水流,似也变得温驯安静下来。
“嗯?”
元恒忽地皱眉。
“元恒大哥,怎么了?”
清芽问。
元恒目光却看向苏奕,道:“主人,我神魂忽地产生一阵压抑悸动之感,内心有惊颤之感,就像有祸事将要发生般。”
白问晴也连忙道:“我也是。”
闻心照、清芽、章蕴滔三者皆吃了一惊,警惕起来。
“云从龙,风从虎,天地势变,性灵先惊,你们两个乃妖修,能察觉到这种变化,倒也正常。”
苏奕收回远眺的目光,拿起酒葫芦饮了一口。
当察觉到众人那惊疑的目光,他不由哂笑,“不必紧张,只是一只小爬虫来了而已。”
小爬虫?
就在众人疑惑时,忽地心有所感般,望向天穹。
轰!
一阵闷雷声突兀地在天穹黑云中响起,顿时狂风大作,有滂沱大雨随之倾泻而下。
天地间,顿时凄风苦雨,陷入灰暗压抑氛围中。
这一瞬,便是闻心照、清芽他们都感受一阵扑面的危险气息,心神惊悸,呼吸都感到困难,当即色变。
再看元恒和白问晴,虽强自镇定,可他们躯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惊慌、忐忑之色。
苏奕袖袍一挥。
一枚秘符悬浮虚空,砰的一声化作流光溢彩的金色宝灯,当空旋转,滴溜溜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幕,将苏奕等人笼罩其中。
光幕外凄风苦雨,雷霆大作。
光幕内却静谧祥和,温暖如春。
当滂沱大雨轰然垂落,当靠近金色宝灯所化的光幕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
闻心照、元恒等人身心所遭受的影响,皆随之消失。
看着这一盏滴溜溜悬浮的金灯,皆神色异样,好神异的秘符!
便在此时,一道温醇如酒般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这灵阶秘符倒是不俗,当出自符道大家之手笔。”
一字字,如晨钟暮鼓,飘荡天地间,就见云收雨住,雷霆消弭,原本灰暗压抑的天地,倏尔变得静谧旷远。
云破月来,皎洁清辉四溢。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诡异景象,皆烟消云散。
而伴随声音,一道身影从夜色中飘然走来。
这是一名身着藏青长袍,鬓发灰白,身影瘦削的中年男子,行走时,身影四周有云雾弥漫,如腾云驾雾似的。
他模样清奇,眼眸呈黄褐色,随着一步步靠近,一股无形的威压也是扩散而至。
元恒和白问晴皆心中一颤,相顾骇然。
面对这长袍中年时,两者皆凭生渺小如蝼蚁,惊惧难安的感觉,如视天上神祇驾临!
闻心照娇躯发冷,眸泛惊疑,好恐怖的妖气!
“灵道层次的大妖!?”
章蕴滔倒吸凉气,内心震颤,脸色骤变。
清芽下意识地朝苏奕身边缩了缩身体,水灵灵的大眼睛泛起一丝惊悸,“这人好可怕啊!”苏奕眉头微皱,露出一丝不悦,屈指一弹。
嗡!
金色宝灯骤然大放光明,灿然如日,灯芯四周,层层叠叠的光影像花瓣似的绽放,释放出一波波涟漪似的金色光霞。
金灯曜日符!
苏奕最近在宝船上炼制的灵阶秘符之一,攻守兼备,妙用无穷。
不远处,踏步而来的长袍中年瞳孔微凝,当即止步,袖袍翻飞,生出无形的力量波动,才将那一重重冲击而至的金色光霞化解。
只是,他的身影也是微微一晃。
“这灵阶秘符,妙不可言!”
长袍中年赞叹了一声。
说着,他朝苏奕那边微微拱手,微笑道:“鄙人应阙,此来并无恶意,之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各位道友息怒。”
说话时,他浑身气息收敛,气息淡然,一派出尘超然的气象,大袖翩翩,直似神仙人物。
众人心中皆稍稍安稳不少。
苏奕却似笑非笑,道:“冒犯不至于,我倒是巴不得你怀揣恶意而来。”
长袍中年应阙一怔,微笑道:“小友此话怎讲?”
苏奕探手一抓,金色宝灯倏尔化作一道秘符,落入其掌心。
而后,他这才淡然开口:“很简单,若你之前敢试着出手,我便剁了你的鳞爪,扒皮抽筋,啖肉饮血,如此,岂不美哉?”
其他人心中一震,都不禁惊诧。
虽然应阙收敛了气息,可他们都早已察觉到,这是一个极可怕的化灵境存在,一个拥有操纵雷霆,驾驭云雾手段的大妖!
可苏奕却似根本就不把对方放在眼中,言辞之间,尽是不屑和淡然,视对方如猎物,可任凭宰割!
长袍中年应阙那黄褐色的瞳孔骤然一眯,旋即笑起来,道:“小友年纪轻轻,以辟谷境修为,却敢说出这番话,看来是有所依仗啊。”
苏奕目光看向篝火,一边饮酒,一边随口道:“你不必再试探,惹我不耐烦了,这断龙崖畔,便是你埋骨之地。”
应阙沉默了。
他那一身的淡然气息,翻腾不已,那等属于化灵境层次的恐怖威压,尽管收敛着,可依旧让众人心神压抑,有窒息般的感觉。
这是修为境界上的绝对压制!
灵道之路,分作化灵、灵相、灵轮三大境。
踏足灵道者,皆被称作“大修士”,搁在整个大夏,乃至整个苍青大路上,都是伫足世间之颠的存在!
须知,便是大夏四大顶级道统、三大宗族势力、以及大夏皇室这等等庞然大物中,之所以能够俯视天下,睥睨四海,便因为有诸多灵道大修士坐镇。
不夸张的说,一位化灵境修士,无论在哪里,都是足以让任何修士仰望和敬畏的存在!
苏奕他们中,修为最高的章蕴滔也仅仅只是聚星境中期修为,是元道修士,远无法和灵道大修士相提并论。
因为相差的不止是境界,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途!
这等情况下,来自化灵境的威压,就如山中之虎,虽不发威,也足以让百兽仓惶畏惧。
可最终,应阙没有动怒,反倒愈发收敛自身气息,黄褐色的眸望着苏奕,拱手道:“是鄙人孟浪了,还望道友莫怪。”
众人皆惊疑不定。
不明白应阙为何态度会变得这么快。事实上,应阙的态度,已经变化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他未曾现身时,引来天雷大雨,令天地势变。
可在被苏奕以金灯曜日符化解后,他似察觉到不妥,当即收敛神通,令天地恢复往昔宁静,并亲自显现踪迹。
第二次,则是迈步前来时,眼见金灯秘符所产生的奇异变化,当即收敛一身气息,止步不前,朝苏奕出声见礼。
而现在,随着和苏奕交谈,眼见苏奕视他如任凭宰割的猎物般不屑,似让他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出声,再次道歉。
这一幕幕,发生在一位化灵境妖修身上,任谁能不惊?
他究竟在忌惮什么?
难道说,从苏奕身上,让他嗅到了威胁的气息?
众人心中疑云重重。
“你倒是聪明。”
苏奕冷哼,眼见这应阙没有被激怒,让他不免有些意外,也让他暂且按捺下动手屠蛟的心思。
聪明?
长袍中年应阙眼皮跳了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道友,实不相瞒,我此次之所以显化身影,乃是在刚才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道友那一番斩杀蛟龙的言辞,心中颇不舒服,才决定亲眼来看一看。”
众人心这才明白,原来是苏奕那番话,引出了这位化灵境大妖!
清芽睁大眼睛,脆声叫道:“你难道是那条黑蛟吗?”
长袍中年应阙眼神泛起一抹哀伤之色,道:“你们口中的黑蛟,便是鄙人的父亲。”
嘶!
众人倒吸凉气,相顾骇然。
那传说竟然是真的!
那头曾渡化龙之劫的黑蛟不止曾经存在过,还有后裔!
“这么说,你此次前来,是要来找我泄愤的?”
苏奕问道。
这时候,其他人都早已起身,唯独他坐在藤椅中,懒散惬意。
应阙坦然道:“一是泄愤,二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说出那一番灭杀蛟龙的言辞。”
旋即,他神色微妙,道:“但现在,见识了道友的风采后,我亦钦佩不已,自不会再做出莽撞冒失的事情。”
苏奕道:“你就不怀疑我是虚张声势?”
应阙黄褐色的瞳孔闪动了一下,道:“只看在场其他道友的神态,便让我清楚,道友绝不是虚张声势之辈。”
在他眼中,修为最高的章蕴滔都面露惧色,忌惮万分,其他人等也无不如临大敌。
唯独苏奕这样一个辟谷境少年,自始至终淡定从容,浑不见一丝慌张,这本身就很反常。
并且,应阙一眼看出,闻心照等人,皆一副以苏奕马首是瞻的样子,这也让应阙愈发意识到,苏奕不简单。
故此,他的态度才会发生如此变化。
总之,若不是苏奕的表现,让应阙心存忌惮,以他的性情,怕是早已动手,灭杀掉苏奕等人!
可这时候,苏奕却似有些意兴阑珊般,挥手道:“你既不打算动手了,还留在这里作甚?”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可应阙却犹豫了,神色变幻半响,似做出决断般,双手抱拳,见礼道:“道友,鄙人斗胆,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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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心魔与三件事
众人皆怔住。
一位叱咤风云,立足当世之巅的化灵境大妖,却主动开口向一个辟谷境少年请教?
这让人错愕的事情传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了。
可偏偏地,现在便发生了!
长袍中年这样一位黑蛟的后裔,放低姿态,向苏奕请教!
苏奕坐在藤椅中,坦然受了这一礼,道:“说来听听。”
应阙深呼吸一口气,道:“一万三千年前,我父亲在这断龙崖前迎来化龙之劫,最终虽然被那剑修破坏,但并未真正逝去。”
那头黑蛟没死!?
众人一惊。
“不过,我父亲虽最终活下来,可在这一万三千年中,却陷入一种生不如死的困境中,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便是想自我了断,也都无法办到……”
他眸子泛起悲怆之色,声音低沉道,“到如今,父亲他早已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我知道,他老人家唯一的心愿,便是从那‘求死不能’的困境中彻底解脱。”
说到这,应阙目光看向苏奕,诚恳认真道,“故而,我想请教道友,该如何帮我父亲达成所愿。”
一万三千年来,一直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这该是处于怎样的困境,才会遭受这等残忍的折磨?
闻心照他们听到心惊肉跳,吃惊连连。
苏奕也不由好奇,饶有兴趣道:“你父亲莫不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了神魂和躯壳?”
应阙点头道:“道友好眼力,我父亲在当年渡化龙之劫时,正是遭受了暗古之禁力量的侵染,以至于陷入这般凄惨的处境中。”
暗古之禁!
章蕴滔、闻心照等人脸色微变,恍然之余,又不禁胆寒。
他们自然清楚,暗古之禁何等可怕,正是这等禁忌般的力量,才让苍青大陆陷入近三万年的破败和凋零中,灵气匮乏,道途没落。
在以往岁月中,更不知有多少强横无匹的古老道统,都在暗古之禁下灰飞烟灭!
当年那头黑蛟,居然遭受到暗古之禁力量的侵染,也不怪会沦落到这等凄惨的地步。
“原来是暗古之禁。”
苏奕恍然。
他想起当初在乱灵海上,所遇到的不归岛、葬灵山、白骨宝塔、载星船这四种禁忌事物。
想起了分别被困在这四种禁忌事物上的离火老魔、蚀骨老妖、计湮雷君和星珩。
无疑,那头黑蛟也遭遇了和那四个恐怖生灵一样的变故,至今不曾从困境中挣脱。
而对苏奕而言,倒也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难题。
当初,他在乱灵海上斩杀离火老魔、蚀骨老妖、计湮雷君时,便是借助九狱剑的力量,轻而易举破开暗古之禁之力,杀掉这三个恐怖生灵。
想了想,苏奕说道:“你应该清楚,不出三五年时间,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暗古之禁的力量就会彻底消失。到那时,你父亲的困境也必会随之消失。”
应阙沉默片刻,苦涩叹息道:“道友有所不知,我已在化灵境滞留近千年之久,一直压制境界,可就在前不久我心血来潮,预感到一场破境的契机,就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中降临。”
“我倒是不怕这一场破境大劫,唯一担心的是,我父亲的遭遇早已成为我的心魔,在渡劫时,极可能会成为一个致命的破绽,若如此,我必将性命不保……”
苏奕明白过来,道:“所以,你希望能在破境渡劫之前,帮你父亲真正解脱,从而铲除你内心的魔障?”
“不错。”
应阙点头,“父亲当年渡化龙之劫的遭遇,持续折磨了他一万多年时间,这样的遭遇太恐怖,日积月累之下,也让我的心境也滋生魔障,若不铲除,根本没有希望从破境之劫中活下来。”
闻心照他们皆听到心潮起伏,感触不已。
这就是修行之路的凶险。
对应阙这等蛟龙之属而言,看起来无比风光,足以傲啸天下,叱咤风云。
可在破境渡劫时,所遭遇的劫难,却远胜一般修士,无比可怕。
若其心魔不除,纵使有滔天能耐,在渡劫时也不免落一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苏奕似笑非笑道:“那你为何会认为,我就能指点[笔趣阁.biqugeso.me]你破除心魔?”
应阙苦笑道:“实不相瞒,正是因为道友刚才那一番灭杀蛟龙的言辞,让我意识到,道友对我蛟龙一脉的认知,远超这世间修行之辈,便是那些个灵道修士,也都没有道友这般的见识。”
这并非夸赞。
当听到苏奕在谈起灭杀蛟龙时,当斩鳞爪、断其尾、刺其目、碎其角时,应阙内心都一阵发寒,像被洞察到身上所有的破绽!
斩鳞爪,便可让蛟龙再无操纵风云之力。
断蛟尾,则让蛟龙无法腾空驾云。
刺瞎眼睛,蛟龙的神念就会遭受严重影响。
一旦再打碎头颅独角,一身的道行,就和被碎掉大半也没区别。
身为黑蛟后裔,应阙哪会不清楚,苏奕所谈的这种灭杀蛟龙的手段,完全是直击要害,抓住了他们蛟龙一脉的致命之处?
而这世上,拥有这样的见识者,又岂可能是寻常之辈?
正因如此,应阙之前才会主动出现。
“原来,苏奕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竟然是真的……”
闻心照等人心中一震,眼神异样。
应阙的这番话,让他们猛地意识到,苏奕之前那看似闲谈的话语,实则一语道破了蛟龙之属的致命弱点!
苏奕想了想,道:“我的确可以帮你父亲解脱,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应阙心中一震,眉梢涌起难掩的喜色和激动。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气,抱拳见礼道:“若道友帮我,我定拿出丰厚大礼,以表心意,似此等大恩,我定毕生不忘!”
苏奕目光看着应阙,道:“我不需要什么大礼,也不需要你感念恩情。”
应阙一怔,认真道:“那道友需要什么?只要我应阙能办到,定不会皱一下眉。”
苏奕伸出三根手指,道:“以后我需要的时候,帮我做三件事。当然,你大可放心,我让你做的事情,断不会违背你的本心,也不会让你送死。只要你答应,我现在便可帮你斩心魔。”
“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着,苏奕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可不是烂好人,这次若不是遇到他苏奕,这浑身妖气滔天,拥有化灵境修为的应阙,哪可能会这般低眉顺眼?
应阙神色一阵明灭不定。
章蕴滔等人内心也一阵紧张,唯恐这头化灵境大妖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去逼迫苏奕“帮忙”。
可最终,应阙深呼吸一口气,躬身见礼道:“道友,应某答应!”
苏奕意味深长道:“你该清楚,我虽提出了条件,可毕竟是在帮你,并且还是帮你化解一场修行上的杀身之劫,你若心有不甘,打算先蒙混过关,以后再反悔变节,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你父亲更惨。”
应阙躯体一僵,面对苏奕那淡然深邃的眸,他内心莫名地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道友放心,我现在便可以用自身命魂起誓!”
应阙说着,咬破指尖,正欲起誓。
苏奕已经从藤椅中起身,挥手阻止道:“不必了,一个誓言而已,没什么用处,我这人,一向论心不论迹。”
应阙有些怔然,愈发有些看不透眼前这才辟谷境的少年,明明那般年轻,修为还那般低微。
可偏偏地,其行事作风却让人根本就揣摩不透。
“走吧,带我去见你父亲。”
苏奕收起藤椅,长长伸展了一下懒腰。
夜已深,皓月当空,剔透明净。
应阙带着苏奕一行人,飞遁虚空,掠入那断龙崖之畔的大江深处。
此江名“怒龙”,浩浩荡荡,水势湍急。
怒龙江底部,有一个通往地下深处的暗流路径,进入其中后,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广袤的地下空间。
让人意外的是,这地下空间竟然修的像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般,殿宇林立,气象恢弘。
“此地布有封印灵脉的禁阵,汲取山水之势,布局倒是不俗,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适合修炼的福地。”
苏奕讶然道,“一般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到此地的存在,即便有敌人找过来,此阵也可第一时间进行防范,阻止敌人闯入。”
应阙动容,他可没想到,苏奕一眼之间,就看出了此地的玄机。
“道友目光如炬。”
应阙钦佩道。
若说之前,他还对苏奕的手段心存一丝疑虑,那么现在,这一丝疑虑也悄然消散。
辟谷境又如何?
便是当世那些个灵道大修士,又焉可能拥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见识和阅历?
“诸位道友快请。”
心念转动时,应阙笑着带众人进入了那一座殿宇林立的行宫深处。
路途上,到处是美轮美奂的场景,琼花异草,雕栏玉砌。
还遇到一些侍者、护卫、婢女之类的角色,几乎都是妖类所化,一些护卫的修为,甚至在元府境层次!
当见到应阙时,皆毕恭毕敬,尊称“龙君大人”。
那一幕幕,看得闻心照他们也大开眼界,称奇不已。
苏奕却一阵摇头,一头黑蛟而已,却自比“龙君”,野心倒是不小!
第四百六十六章 剑威惊黑蛟
一座陈设华美的殿宇内。
一众美貌婢女托着玉盘,呈上一道道珍馐美味。
大诸如脸盆大的螃蟹、肥美雪白的灵鱼、儿臂粗的青虾……
除此,还有一些生蠔、扇贝、花甲一类的菜肴,皆带着一丝丝的灵气,搭配各式风味不同的佐料,鲜美可口。
应阙先陪着苏奕等人宴饮了一番,交谈中,也是了解到了苏奕等人的身份。
当得知苏奕来自大周,应阙也愣了一下,似不敢相信,那等偏远的弹丸小国,怎会走出苏奕这等神异超凡的角色。
“我听说,大周所在之地,乃是苍青大陆的南疆,在三万年前,天下第一佛门圣地‘般若禅庭’,便盘踞那片疆域中,这般若禅庭内,据传供奉有真龙,底蕴极雄厚。”
应阙笑着出声。
他一袭长袍,鬓角霜白,相貌清奇,气息收敛时,浑不见一丝属于化灵境大妖的凶威,反倒有出尘脱俗之气,声音温醇,琅琅如玉,风采极佳。
“这个佛门势力的确有真龙,我曾前往其遗迹中,得到过一滴真龙精血,故而敢料定,此事为真。”
苏奕随口道,他正在对付一只脸盆大的螃蟹,蟹膏莹白如雪,清香爽口,鲜的很。
应阙心中一震,眼眸泛起一丝罕见的狂热,“苏道友,那遗迹是否还在?”
他是黑蛟,在他心中真龙的存在,就如修行路上能够求索到的终极目标,堪比神明!
“那地方早已成为废墟,你便是去寻觅,也必将空手而归。更何况,如你这般的黑蛟,在蛟龙之属中,血脉天赋虽称得上一流,但想要真正蜕化为真龙,近乎是不可能。”
苏奕这番话一出,如浇了一盆冷水,让应阙心头的火热彻底熄灭。
他喟叹一声,感慨道:“大道惟艰,然,我辈既立志于此,自当奋勇而上。”
顿了顿,应阙笑说道:“再说了,苏道友也没有把话说死,证明这一条化龙之路,虽近乎不可能,但必然也存在一线希望。”
苏奕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蛟龙之属要成为真龙,远比修士要踏足皇境更困难。
这条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惊采绝艳的蛟龙之属冲击过,可能成功者,几乎都只存在于缥缈的传说中,连真假都无法确认。
这等情况下,他若把实情说出,应阙怕是非承受不住这等打击不可。
有时候,无知无畏一些也是好事,起码不会在求索道途时,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应阙这才起身,带着苏奕一起离开此殿。
这就看出应阙的处世之道何等高明,纵使着急想让苏奕帮忙,也耐着性子,先宴请苏奕等人一番,既可以进一步来劲关系,又显得礼数周到。
而应阙这番举动,也的确赢得苏奕一丝好感。
“父亲,我带高人来帮您了!”
一座覆盖着重重禁阵,灰暗压抑的殿宇中,应阙甫一进入,便跪倒在地,神色有激动,有悲伤。
所谓的帮忙,便是让他的父亲从“求死不得”中解脱,也就是真正的死去。
这对应阙而言,自然是五味杂陈。
苏奕抬眼看去,便见大殿深处,卧着一条气息奄奄的黑色蛟龙,足有十多丈长,躯体如盘卧在地的小山岭似的,通体覆盖着蒲扇般大小的黑色鳞片。
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黑蛟头颅之上,插着一柄剑,伤口血渍干涸。
而蛟龙躯体中间处,血肉模糊,明显从中断裂开之后,伤口被缝合住了。
无疑,那把剑,是当初那位剑修所留。
而其断裂的躯体,则是被化龙之劫所劈断!
一缕缕晦涩诡异的禁忌气息,在黑蛟身上缭绕弥漫,让苏奕一瞬就判断出,那是暗古之禁的力量气息!
似听到应阙的声音,黑蛟闭合的眸睁开,暗淡无光,充斥着痛苦、惘然、暴虐,混乱不堪,明显没有了意识。
旋即,黑蛟似激动起来,唇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疯狂咆哮:
“柳千行,本座要杀了你!杀了你!!!”
声震大殿,透着无比的恨意。
眼见黑蛟挣扎欲冲过来,应阙从袖袍拿出一个阵盘,猛地运转。
轰!
覆盖在大殿四周的禁制力量涌现,如若一重重锁链般,牢牢将黑蛟压制住。
“柳千行是谁?”
苏奕问。
应阙面露痛苦愤恨之色,道:“此人,便是当年在我父亲渡化龙之劫时,趁机偷袭的剑修,此人乃天枢剑宗的一位长老,不过,早在他当初偷袭我父亲时,便被灭杀。”
苏奕这才恍然,怪不得这黑蛟那般仇恨柳千行。
他问道:“我若动手毁掉暗古之禁,你父亲怕是撑不过盏茶时间,便会溘然长逝,你可做好准备?”
应阙躬身行礼,道:“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数千年时间,还请道友出手,帮我父从困难中解脱!”
苏奕点了点头。
锵!
玄吾剑落入苏奕掌间,如夜空般的空灵剑身刹,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锋芒,隐约间,似有绝世凶禽的虚影在剑身内展翅横飞。
“好一把灵剑!”
应阙心中一震,看出玄吾剑的不凡,甚至,那剑身若隐若现的凶禽虚影,令他都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
这是何等凶禽的精魂,气息竟如此凶厉可怖?
不等应阙想明白,猛地他躯体一僵,肌肤刺痛,心神像被一股至高无上的剑威狠狠镇压,都有窒息之感,无边的恐惧像潮水般涌遍全身,惊得他魂儿差点冒出来,
这是何等力量!?
以他压制了近千年的化灵境修为,足以傲视当今大夏,可这一刻,却如渺小蝼蚁,恐惧无助!
几乎同时,玄吾剑上,吞灵敕令图案发光,从剑身掀起一片璀璨明净的霞光。
但更恐怖的,是一缕萦绕在剑锋上的气息。
那气息如渊如狱,晦涩神秘,却有横压万古,霸绝诸天般的恐怖威势。
也正是这一缕气息,让旁边的应阙心生大恐怖,惶恐之极。
唰!
苏奕一剑斩下。
直似羚羊挂角,天马行空,一缕无形剑气斩下,就见那黑蛟发出惊恐无助的嘶吼,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挣扎和反抗。
可这一剑,并非针对黑蛟。
嗤!
一阵细碎爆鸣响彻,萦绕在黑蛟身体四周的暗古之禁力量,就如被斩断的绳索般,寸寸崩灭,眨眼间而已,便消散一空。
几乎同时,心神遭受镇压般陷入恐惧中的应阙,只觉浑身一阵轻松,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随之消失不见。
只是,他就如死里逃生般,背脊直冒寒气,脸色彻底变了,看向苏奕的目光,已带上深深的敬畏。
到了此时,应阙才彻底确信,刚才在断龙崖之畔,苏奕那一番充斥轻蔑,视他如任凭宰割的猎物般的话语,并非虚言。
这个辟谷境少年,真的掌握有足以灭杀他的力量!
想到这,应阙愈发庆幸之前没有冒然动手,否则,那后果简直和找死也没有区别。
这时候,盘卧在大殿深处地面上的黑蛟也一点点安静下来,那一对黯然的眸中,悄然焕发出一丝清明的色泽,似从无尽岁月的浑浑噩噩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锵!
看到这一幕,苏奕收起玄吾剑,转身走出大殿,“你父亲的时间已经不多,你和他好好聊聊吧。”
“多谢道友!”
应阙深深鞠躬见礼,态度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还自恃身份和道行,虽然对苏奕心存忌惮,态度谦和周到,但那也是因为有求于苏奕的缘故。
而现在,见识了苏奕的手段,应阙已被苏奕所掌握的力量彻底震慑,再不敢有丝毫不敬。
毕竟,那可是暗古之禁的力量,让他这等化灵境存在,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这无数年中处于“生不如死”的煎熬中。
可在苏奕手底下,一剑之间,便将暗古之禁的力量扫荡一空!
这让应阙焉能不惊,焉能不敬?
“吾儿,是你吗?”
一道衰弱沙哑的声音,在这灰暗压抑的大殿深处响彻。
应阙心中一震,激动得眼眶发红,疾步上前,跪地叩首道:“父亲,您终于清醒了!”
……
呼~
走出大殿,苏奕长吐一口浊气。
破除暗古之禁很简单,以九狱剑的气息斩之便可。
只是,借用九狱剑的气息,却对自身神魂力量消耗极大,甚至时间长了,还会让神魂也遭受到反噬和创伤。
“我现在的神魂力量,比当初在乱灵海上斩杀离火老魔等人时,已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可即便如此,在御用九狱剑的气息时,最多也仅仅只能支撑半刻钟时间……”
“超过半刻钟,若再强行借用,必令神魂重创……”
想到这,苏奕眉梢浮现一丝无奈。
这还仅仅只是御用属于九狱剑的一股气息而已,若要真正动用九狱剑,还不知要等到多久。
前世时,以他称尊大荒九州的皇极境道行,虽然能够御用九狱剑,也仅仅只能支撑一刻钟罢了。
不过,苏奕早已推敲出来,以后只要能参透九狱剑上的秘密,届时无论修为高低,便可轻而易举掌控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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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跪乞
苏奕思忖时,已返回之前宴饮的殿宇中。
“苏奕哥哥,成了吗?”
清芽把一只剥好的雪白虾肉放在苏奕身前,好奇问道。
苏奕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吃虾肉,一边饮酒。
“这么说,苏奕哥哥真的有办法对暗古之禁?”
清芽吃惊道。
一句话,让章蕴滔、闻心照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暗古之禁!
困了苍青大陆三万年之久,那些拥有皇境人物坐镇的古老道统,都束手无策,一步步走向衰亡。
这等力量,又岂可能是随便谁就能化解的?
若如此,应阙的父亲,那位拥有灵轮境的强大存在,何至于被暗古之禁力量折磨到如今?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苏奕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对苍青大陆上的修士而言,暗古之禁就是一个无法打破的魔咒。
若让人知道,自己拥有破解这魔咒的办法,怕是非引发不知多少风波和麻烦了。
苏奕不怕麻烦,却抵触麻烦找上门来。
“还好,当初在乱灵海上,也只有花信风等人知道我拥有破除暗古之禁的手段,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泄露此事。”
“至于载星船上的星珩,不等璀璨大世来临,他怕是根本无法从暗古之禁的囚禁中脱困。”
“接下来,只要让应阙守口如瓶便可。”
想了想,苏奕说道:“对我来说,帮应阙的父亲从‘生不如死’的困境中解脱,倒并非难事。”
这番话,模棱两可,让众人下意识认为,苏奕也没办法破除暗古之禁。
对他们而言,这才是最合情合理的答案。
一炷香后。
应阙返回后,在一众错愕目光注视下,跪伏在地,朝苏奕叩首,肃然道:“苏先生,应阙替父亲向您叩首,以表解救之恩!”
他再次叩首,道:“自今以后,苏先生乃我黑蛟应氏一脉的大恩人,以后苏先生无论有任何差遣,我应氏一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违背,天雷劈之,地火烧之,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说罢,他再叩首。
庄肃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不休。
全场皆寂,众人皆惊!
谁能想到,仅仅只是将那一头老黑蛟从“求生不得”中解脱,竟会让应阙感激到这等地步?
须知,应阙可是一位强横无匹的化灵境蛟龙,可他却三次叩首,立誓报恩,这让谁能不惊?
章蕴滔都不由倒吸凉气,内心震颤。
若有这应阙和其应氏一脉的族众相助,这大夏天下的修行势力,谁还敢轻易视苏奕为敌?
“苏先生?”
苏奕眼神泛起一丝恍惚。
这个称谓,让他想起了在广陵城当文家赘婿时的那一段时光,想起了杏黄小居,想起了往昔那些故人。
虽然,那一段时光距如今才不过半年时间。
可再听到这样的称谓,苏奕内心也不禁一阵唏嘘。
先生,道途之上,达者为先,如师长之于学生。
论高低,恰似“先己以生者也”。
简而言之,在修行路上,“先生”二字,是一个极崇高的敬称!
“起来吧。”
苏奕挥了挥手。
他一眼看出,应阙这次的叩首和言辞,皆发自肺腑,真情流露,并无虚假。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
人是会变的。
论心不论迹,足矣。
应阙从地上起身,再次朝闻心照等人躬身见礼,道:“初次相遇时,应某举止唐突,冒犯了诸位,还望莫要见怪。”
章蕴滔登时慌了,连忙起身还礼道:“应前辈不必如此,我等今日有幸在前辈的府邸饮酒畅谈,已是莫大荣幸。”
他只是聚星境中期修为,面对应阙这等恐怖的灵道大妖,敬畏都来不及,哪敢坦然承受对方的大礼?
更何况,章蕴滔很清楚,应阙之所以朝他这等人物行大礼道歉,完全就是看在苏奕的面子上。
若非如此,应阙怕是根本都不会把他这等角色放在眼中了。
眼见章蕴滔都起身还礼,闻心照哪还能坐着?
只是,他们还没起身,应阙便笑着摆手,道:“诸位莫要这般,应某只是表达内心歉意罢了。”
他在之前的宴饮上,就已了解到,除了章蕴滔,闻心照、清芽等人皆和苏奕关系更亲近一些。
这等情况下,哪还敢让闻心照等人还礼?
苏奕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没有多说什么,长身而起,道:“应道友,我们单独聊聊。”
……
殿宇外。
苏奕直接开口:“我希望,今日帮你父亲解脱的事情,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应阙肃然见礼道:“不瞒苏先生,之前我父亲离去时,就已再三叮嘱,不能泄露此事,否则,必会为先生招惹不可预测的麻烦。应某自会守口如瓶,还请先生放心!”
苏奕笑了笑,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也该离开了。”
应阙连忙道:“苏先生,应某还有一事相求。”
苏奕眉头微皱。
应阙顿感紧张,躬身见礼道:“我父亲离世前,希冀应某能够拜在苏先生门下,为先生鞍前马后,以报答苏先生之大恩!”
一位化灵境大妖,却要拜在一个辟谷境少年门下效命,这传出去,天下非为之瞠目不可!
苏奕怔了怔,旋即似笑非笑道:“你父亲让你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报恩那般简单吧?”
应阙这一瞬,只觉内心的念头和想法像被全部看穿,浑身都一阵不自在。
他不敢隐瞒,将实情说出,道:“我父亲得知了先生的手段后,心中极是震撼和钦佩,感慨说,当年他在渡化龙之劫时,若能有苏先生相助,根本不愁无法化龙成功!”
“父亲还说,若我能拜在先生门下效命,以后有机会渡化龙之劫时,当不会再重蹈他的覆辙。”
听罢,苏奕已明白过来。
老黑蛟被暗古之禁折磨了一万三千年之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然最清楚暗古之禁的可怕。
而自己拥有破除暗古之禁力量的手段,自然让老黑蛟高看了一眼,这等情况下,他想让应阙拜在自己门下,也就不奇怪了。
可惜,苏奕可不会收徒,再加上有元恒在,也没有心思再收一个侍从跟随身边。
应阙道行的确很强,搁在这大夏修行界,已伫足在巅峰位置。
可对苏奕而言,侍从就是打杂跑腿的,修为高低与否,并不重要。
似看出苏奕态度冷淡,应阙再次跪倒在地,叩首于地,诚恳祈求道:“应某愿誓死为先生效命,还请先生收留!”
一头叱咤风云的化灵境黑蛟,却三番两次跪地向苏奕叩首!
可苏奕却浑不在意,反倒皱了皱眉,道:“似这等事情,本就强求不得,你若再这般,可别怪我斩断这份情谊。”
应阙躯体一僵,惶恐叩首道:“请先生息怒,应某再不敢了。”
他内心充满沮丧,唇中满是苦涩。
老黑蛟离世前,再三叮嘱,这是一桩足以让应阙逆天改命的仙缘,万千年难得一见,断不能错失了。
初开始应阙自忖以自己的道行和实力,若诚心诚意求苏奕收下自己,料来问题不大。
可他却没想到,苏奕却拒绝了!
并且,似乎还心生不愉!
这让应阙哪能不惶恐忐忑,沮丧懊恼?
看着应阙这般模样,苏奕沉吟片刻,道:“如今,你心魔已除,距破境渡劫已不远,当你踏入灵相境时,再来见我便是。”
说罢,他转身走进殿宇。
应阙怔怔,旋即似咀嚼出苏奕话中的意味,内心的沮丧一扫而空,眉梢涌起一股狂喜。
苏先生……这是在考验我吗?
踏足灵相境?
我已压制境界千年之久,而今心魔已除,破境而入灵相境应当问题不大。
到时候,再去面见苏先生,或许……便会允许我侍奉在身边效命了!
想到这,应阙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长身而起。
也就在这时,苏奕一行人已从大殿内走出,决定离开了。
应阙上前挽留,眼见苏奕他们去意已决,便亲自相送。
章蕴滔等人皆察觉到,应阙心情似乎极好,谈笑自若,温醇如春风。
只是面对苏奕时,他不免有些拘谨和敬畏,一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姿态。
“等回到宗门,一定要将今夜之事如实禀报!”
章蕴滔暗道。
原本,苏奕灭杀霍云生等人,让章蕴滔判断出,他们云天神宫得知消息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现在,苏奕身边还有一个视他若神明般的化灵境大妖!
这等情况下,云天神宫要对付苏奕,恐怕就得认真掂量掂量后果了。
想到这,章蕴滔内心都一阵感慨。
扪心自问,他虽然曾败在苏奕手底下,可却根本恨不起来,技不如人,还能怪谁?
若有可能,他也不希望因为霍云生等人的事情,而让云天神宫视苏奕为仇敌。
现在好了,若让宗门知道,苏奕身边有应阙这等强横的化灵境大妖,注定会三思而后行!
就在此时,章蕴滔耳畔传来应阙温醇如春风的声音:
“章道友,今日发生的事情,牵扯甚大,苏先生那等高人,不屑于说这些,可应某却不能不认真对待。”
“总之,今日的事情,不宜再让其他人知道,章道友应该明白应某的意思吧?”
听罢,章蕴滔眼眸骤然一缩。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敌来袭
章蕴滔刚才还想着,回到宗门后,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
可不曾想,应阙似看穿他的心思,直接传音进行“警告”!
章蕴滔目光挪移,就看到了应阙那温和的笑容。
可当目光碰触到对方那一对黄褐色的眸,却让章蕴滔心中一颤,背脊直冒寒意。
一位化灵境大妖的警告,让章蕴滔哪能不重视?
“前辈放心,章某定不会泄露分毫!”
深呼吸一口气,章蕴滔传音回答。
“呵呵,章道友可莫要多想,以后有机会,定会前往云天神宫前往拜访道友,到时候,道友可不能将我拒之门外。”
应阙笑呵呵传音。
章蕴滔心中一沉,哪会听不出,应阙这是在说,我知道你来自云天神宫,以后自然能找到你!
“对了,云天神宫当今掌教,是傅姵羽吧?”
应阙貌似不经心地问道。
“正是。”
章蕴滔点头。
“大概三百年前,在大夏九鼎城的一场论道法会上,我曾有幸和你们掌教见过一面,对她的道行可深感钦佩。”
应阙眸泛追忆之色。
章蕴滔一怔,道:“前辈,您说的是三百年前由天枢剑宗发起的‘试剑大会’?”
“不错,当时我化名‘段长生’,参与其中,本打算亲手宰掉几个天枢剑宗的对手,可惜当时局势对我不利,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应阙轻叹了一声。
他的父亲老黑蛟,当初在渡化龙之劫时,曾遭受剑修柳千行的偷袭。
而柳千行便是来自天枢剑宗!
虽然此人早已被老黑蛟一口吃掉,可应阙却对天枢剑宗的修士恨到骨子里。
当初他前往九鼎城参加“试剑大会”,就是要杀几个天枢剑宗的大人物,不过最终没能如愿罢了。
“段长生!?原来那个在试剑大会上,连败三位灵道大修士的神秘大人物,便是前辈您?”
章蕴滔倒吸凉气,震惊不已。
三百年前,一场“试剑大会”,让段长生之名,轰动天下。
大夏修士皆是从那时知道,世间化灵境大修士中,还有段长生这样一位猛人。
可关于段长生的来历,至今无人知道。
章蕴滔可没想到,段长生居然会是眼前的应阙了!
“呵呵,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值一哂。”
应阙笑着摇头。
章蕴滔心神复杂。
他哪会不清楚,应阙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在告诫自己,管住自己的嘴巴,莫要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
章蕴滔心中暗道,“不管如何,哪怕不提今日之事,我也要全力阻止宗门向苏奕寻仇。”
想到这,他却有些信心不足。
在云天神宫,他只是外门长老,地位虽高,可是和宗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说话完全不够分量。
这等情况下,宗门会听从自己的劝诫吗?
章蕴滔心乱如麻。
“你在和他聊什么?”
苏奕传音,目光看向应阙,他早察觉到章蕴滔神色有些不对劲。
应阙露出恭敬之色,道:“回禀苏先生,我只是提醒章道友,莫要将今日的事情宣扬出去,担心若让云天神宫知道,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苏奕挑了挑眉,道:“你倒是有心了。”
应阙愈发谦恭道:“这是应某应该做的。”
交谈时,一行人已离开这座地下宫殿,朝怒龙江之上掠去。
……
夜色深沉,已接近黎明时。
断龙崖畔,宝船上。
“小姑娘莫怕,你乃云天神宫传人,我厉妙鸿自不会为难你。”
一座殿宇中,厉妙鸿随意坐在座椅中,闭目养神。
他一袭风火道袍,身影昂藏高大,须发如墨,肌肤白皙如玉,眉目之间,和他的妹妹妙华夫人有三分相似。
他浑身气息虽收敛,但那属于化灵境的气息,依旧让任幽幽一阵心惊肉跳。
“前辈,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至于苏奕他们去了哪里,我……我真的不清楚。”
任幽幽战战兢兢开口。
就在刚才时候,厉妙鸿宛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吓得她花容失色。
直至得知厉妙鸿的身份,以及前来的目的,任幽幽这才松了口气,稍稍平复下来。
厉妙鸿问了她很多事情,都和苏奕有关。
可任幽幽也和苏奕相识不久,且彼此关系根本谈不上好,也仅仅只把她所知道的,告诉了厉妙鸿。
比如发生在灵曲大会上的事情。
比如前不久在玉瓶州左氏的经历。
“你们一起同行,你怎会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厉妙鸿慢条斯理问道,“莫非刚才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任幽幽心中一颤,连忙道:“晚辈一直在房间中,的确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倒是隐约听到,外界有雷霆和暴雨之音响起,但很快就归于寂静。”
“雷霆暴雨之声?”
厉妙鸿眉头微皱,陷入沉吟。
他此次离开青乙道宗,便是为了灭杀苏奕,帮其妹妹妙华夫人报仇。
一路追踪至此,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却不曾想,苏奕却不见了。
这让他心中也一阵郁闷。
“前辈,您此次是为灭杀苏奕而来?”
眼见厉妙鸿久久不语,任幽幽壮着胆子问道。
“不错。”
厉妙鸿点头,神色淡漠,“不杀此子,不足以宣泄我心头之恨!”
任幽幽精神一振,心中亢奋起来,“苏奕啊苏奕,你纵使再张狂,这次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被一位化灵境大修士盯上,哪可能还有活路?
更别说,厉妙鸿还是青乙道宗排名前三的内门长老,是名震大夏的“妙鸿真人”!
“你似乎……很高兴?”
厉妙鸿察觉到任幽幽神色的微妙变化。
任幽幽心中一震,深呼吸一口气,道:“不瞒前辈,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这苏奕凶性大发,杀害了我云天神宫的三位内门传人,连章蕴滔师叔都碍于苏奕淫威,敢怒不敢言。”
顿了顿,她唇泛一丝苦涩,“至于晚辈,这一路上一直担惊受怕,闭门不出,根本不敢和那等凶恶之辈相见,这也是为何在今晚,我不知道苏奕去了哪里的原因。”
厉妙鸿诧异道:“他竟凶狂到敢动你们云天神宫的人?”
他的确很意外。
一个来自大周的少年,纵有逆天般的战力,可终究只是辟谷境修为罢了,怎敢胆大包天到去杀一方顶级道统的传人?
这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犹豫了一下,任幽幽轻声道:“前辈,依我看等那苏奕回来,您可要当心些,此人远不是那些妖孽人物可比,手段极多……”
厉妙鸿挥手打断,淡淡开口道:“小姑娘,你可知道元道修士和灵道修士的差距有多大?”
任幽幽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云泥之别,我曾听宗门长辈说过,在元道修士眼中,凡俗武者和蝼蚁般不堪。而在灵道大修士面前,元道修士也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厉妙鸿弹了弹手指,傲然道:“那你觉得,我要灭杀一只蝼蚁,还能遇到什么危险吗?”
任幽幽面露一丝惭愧之色,道:“刚才晚辈那番话,的确是多虑了,以前辈的道行和手段,那苏奕实力再逆天,也只是……蝼蚁一般的东西,翻不了天。”
厉妙鸿笑了笑,道:“不,你刚才的提醒并没错,这苏奕不能以常理衡量,他敢这般张狂嚣张,手中定有诸多底牌,他若出现在我面前,我自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灭杀,断不会给他动用底牌的机会!”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厉妙鸿久经风浪,自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任幽幽闻言,不由长声一叹。
厉妙鸿眉头微皱,道:“你为何叹息?”
任幽幽轻声道:“我叹那苏奕也算得上元道路上一个旷世之辈,可今晚终不免将沦为前辈刀下亡魂,这或许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也让我感叹,做人还是要低调谦卑一些为好。”
厉妙鸿怔了怔,不由大笑起来。
这小姑娘,倒是挺会说话的!
便在此时,厉妙鸿似察觉到什么,眸子中冷芒一闪,浑身收敛的气息骤然轰鸣。
“终于出现了!”
这一刻,厉妙鸿内心积攒已久的杀机和恨意,如潮般涌现,快要抑制不住。
他此刻展露的气息太盛,让得任幽幽呼吸一窒,浑身酥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花容惨淡,满脸惊惧。
这等属于灵道大修士的威势,对她这等辟谷境修士而言,无疑太恐怖了。
“小姑娘,待我杀了苏奕,定会把他的脑袋给你拎过来,也好让你宣泄心中恨意。”
悠然的声音中,厉妙鸿身影一闪,已凭空消失不见。
“苏奕?他回来了?”
任幽幽怔了一下,旋即整个人亢奋起来,连忙爬起身体,冲出大殿。
她要亲眼看一看,苏奕是如何被杀死的!
天色愈发深沉。
断龙崖之畔。
当苏奕一行人刚掠出水面,一道冰冷淡漠的威严声音,已是宛如惊雷般,在夜色中轰隆隆响起。
“苏奕,你这小孽畜听好了,老夫青乙道宗厉妙鸿,趁今夜亲自前来取你性命,以慰我妹妹妙华夫人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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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生气对手太弱
苏奕等人一怔。
就见远处虚空,一个昂藏高大的身影凌空踏步而来,一袭风火道袍猎猎作响,浑身气势冲霄。
那属于化灵境层次的威能,令风云色变。
“妙鸿真人!”
章蕴滔瞳孔一凝,一眼就认出这位来自青乙道宗的大人物。
作为大夏四大顶级道统之一,妙鸿真人能够在其中担任内门排名第三的长老,其地位之高,修为之雄厚,自不必多言。
只是,章蕴滔却没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怎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扬言要斩苏奕!
妙鸿真人!
闻心照也认出对方,俏脸微变,来者不善!
“啊,原来他就是妙华夫人的兄长?”
清芽惊讶。
当初在大楚天澜河之上,苏奕剑斩妙华夫人和一众大楚修士,当时凌云河就曾谈起过妙华夫人的兄长,乃是青乙道宗的妙鸿真人,一位神通广大的化灵境修士!
“这是报仇来了啊……”
元恒神色凝重,他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缘由。
白问晴虽不清楚这些,可当看到一位化灵境修士出现,点名要杀苏奕,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应阙怔了怔,旋即内心狂喜。
机会啊!
他正愁无法在苏奕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没曾想,在和苏奕临别之际,一个大好的机会便送上门来。
再看苏奕,眉头微微一挑,也有些意外。
唰!
厉妙鸿在不远处虚空伫足,眸光如电,浑身气机汹涌,一副不打算浪费时间的架势,要直接动手将苏奕灭杀。
可当目光扫过应阙时,他脸色猛地一变,眉梢浮现惊疑之色。
这……似乎是一个化灵境大妖!?
这个意外的变故,让厉妙鸿强忍住第一时间动手的冲动。
他深呼吸一口气,微微稽首道:“青乙道宗厉妙鸿,见过道友,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任谁都看出,厉妙鸿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章蕴滔、闻心照等人初开始还有些忐忑,但此刻猛地醒悟过来,在苏奕身边,可还有一位化灵境大妖在。
这等情况下,哪可能会惧怕厉妙鸿了?
甚至,章蕴滔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厉妙鸿的确很强大。
但和三百年前曾在“试剑大会”上连败三位灵道大修士的“段长生”相比,终究差了一些火候。
毕竟,身为蛟龙之属,应阙的天赋和底蕴,原本就远不是同境的化灵境修士可比。
而按照应阙的说法,他在这化灵境已压制修为千年之久,若不是以前时候受到心魔影响,早就去证道灵相境了!
这等情况下,厉妙鸿若要杀苏奕,怕是连应阙这一关都过不了!
“这位妙鸿真人来的可真不巧,也不知该说他倒霉呢,还是说他运气太差……”
章蕴滔暗自嘀咕。
应阙没有理会厉妙鸿,转身对苏奕道:“苏先生,似此等跳梁小丑,哪有资格劳驾您亲自动手,交给应某来解决便是!”
他才懒得理会厉妙鸿为何要找苏奕的麻烦,也不在意对方那青乙道宗内门长老的身份。
他只知道,若错过这个在苏奕面前表现的机会,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跳梁小丑?
厉妙鸿眉梢浮现一抹愠怒之色。
在大夏,以他的道行和地位,便是遇到同境之人,也无须谦让什么。
可现在,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修,却这般诋毁和无视他,这让他如何不怒?
“阁下此话,可未免太嚣张了,给你一个机会,速速退让一边,我便不与你计较,否则……”
厉妙鸿冰冷出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背后站着青乙道宗,底气十足,若不是念在对方同为化灵境修为的份儿上,早就不客气动手了。
尴尬的是,应阙依旧没有理会他,抱拳朝苏奕见礼道:“还请苏先生成全!”
这一幕,让远处宝船上的任幽幽都看得一阵瞠目,这是什么情况?
章蕴滔等人的神色愈发古怪了,看向厉妙鸿的目光都隐隐带上一丝怜悯。
青乙道宗的确堪称大夏的庞然大物,可应阙这等黑蛟一脉的恐怖妖修,可也不是吃素的!
厉妙鸿已气得脸皮阴沉,很是难看。
又被无视了!
这妖修……何其猖獗!!
这时候,苏奕有些无奈似的瞥了应阙一眼,道:“罢了,由你来解决便是。”
之前在宝船上时,他还曾感慨,元道三大境中,对手难觅,还想着若能遇到化灵境修士,便可试一试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厉妙鸿的出现,虽让他意外,却也不由生出猎心喜之感。
可应阙却接连请命,还说厉妙鸿不够资格让他亲自出手,这等情况下,他若再执意出手,反倒就和争抢着出风头似的。
“多谢先生成全!”
得到苏奕首肯,应阙精神振奋,心胸为之一荡。
唰!
他转身大步腾空,一副迫不及待的姿态,似唯恐厉妙鸿这个对手被别人抢走似的。
众人哪能看不出,应阙是着急想在苏奕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能耐?
这让众人也感慨不已。
一位叱咤风云的化灵境大妖啊,谁敢想象,他此刻的样子,却像个渴望得到师长关注的学生?
便是苏奕,也不由哑然。
厉妙鸿已经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刺激得面颊铁青,怒火中烧,浑身气息汹涌。
修行至今,他何曾被人这般轻蔑过?
“厉妙鸿对吧,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对待此战,不要表现得太差劲,否则,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
应阙大袖翩翩,凭虚而立,声音温醇如酒,可说出的话,却霸道强势之极。
厉妙鸿气得直咬牙,冷笑道:“孽障!我厉某人之前一直容忍,礼让再三,可现在终于明白,对待你这等野蛮粗鄙之辈,根本无须客气!”
锵!
他右手探出,一柄精芒闪烁,火云翻涌的战刀落入手中,刀身足有四尺,锋芒夭矫,刀气贯冲长空。
附近虚空的气流,都猛地产生爆鸣,撕裂出无数裂痕。
附近山河,皆覆盖上一股压抑肃杀的气息。
一入化灵,神通自成!
臻至这等境界,举手投足之间,便有莫大神威,动辄能焚山煮海,逆转一方天地之势。
此时随着厉妙鸿拔刀,那化灵境的威势,也是显现的淋漓尽致,让在场众人皆呼吸一窒,心神颤栗。
“化灵境中期,领悟灵道刀意,这家伙倒不是一般的化灵境初期人物可比。”
“不过,相较于真正卓绝的顶尖人物,他在此境所磨炼出的气息和威势,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
苏奕暗道。
“这才像点样子,杀起来也才痛快!”
虚空中,应阙仰天大笑,蓦地挥掌打出。
轰!
天穹雷霆大作,风雨怒嗥。
一掌而已,却如神龙探爪,在那等强横的灵道力量扩散下,令这片天地的气象都变了。
厉妙鸿瞳孔骤然扩张,毫不犹豫挥刀斩出。
火云燃烧,刀气沸腾,横空而起时,像席卷长空的烈火风暴,汹涌肆虐,毁灭气息惊人。
两位化灵境修士的对决,那等景象该何等恐怖?
就见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滚滚雷霆和火焰光雨迸溅席卷,扩散而开,原本如墨般的夜色,绚烂如白昼。
方圆千丈的天地元气,都随之紊乱,翻滚不休。
章蕴滔、闻心照等人眼前刺痛,心神完全被震慑,完全都无法看清楚战斗的细节。
境界相差太大了,那等属于灵道层次的神通和手段,也根本不是元道修士能理解和想象。
铛!!
金戈交鸣般的碰撞声响彻。
在众人震撼目光中,厉妙鸿身影如彗星坠落,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烟尘弥散中,就见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唇角淌血!
一掌,击溃厉妙鸿!!
远处宝船上,任幽幽吓得花枝乱颤,彻底懵掉,哪能想到,厉妙鸿这等名震天下的化灵境存在,才刚战斗,就遭受挫败?!
“好强!”
章蕴滔、闻心照等人也倒吸凉气。
他们早清楚应阙战力极恐怖,却没想到在对付同样是化灵境的厉妙鸿时,他会强横到这等地步。
苏奕却感觉有点无聊。
一个化灵境中期的人类修士,一个是在化灵境大圆满层次压制了千年之久的蛟龙之属,差距本就极大。
这等情况下,应阙若无法绝对碾压对方,那才叫反常。
“这……就是青乙道宗的化灵境修士?”
虚空中,应阙也有些失望,皱眉喃喃道,“可真是差劲啊……”
他本欲在苏奕面前展现能耐,可若对手太弱,还如何显现他应阙的强大?
厉妙鸿也被这一掌打懵了。
他脸色变幻,满腔的怒火不翼而飞,遍体生寒,眸子泛起惊惧之色。
这妖修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在化灵境中锤炼出如此恐怖的道行?
“没死就过来再战!拿出你的底牌,施展你的杀手锏,莫要辱没了你青乙道宗的威名!”
虚空中,应阙大喝,“若再表现得这般不堪,我可就真生气了!”
对方的表现,让他都有些捉急了,都恨不得求对方赶紧变得强大起来……
众人神色皆变得古怪,总感觉这样一幕太荒诞和滑稽了。
明明是一场化灵境之间的旷世对决,可应阙却似很生气,生气对方为何那么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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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元府之秘
应阙这番话,让厉妙鸿气得浑身哆嗦,羞愤欲死。
修行至今,他还从不曾体会过这等羞辱,自尊心都遭到严重践踏!
有那么一瞬,他的确生出不顾一切和对方拼了的念头。
可最终,厉妙鸿还是忍住。
应阙刚才那一掌,太过恐怖,也让他意识到了和应阙之间的差距是何等大。
若他没看错,应阙当是一个化灵境大圆满的老妖怪!
这还怎么打?
心念转动间,厉妙鸿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铁青道:“这笔账,我青乙道宗迟早会跟阁下算一算!”
声音还在回荡,他身影一闪,凭空消失。
就是直接逃了!
这样一幕,让章蕴滔、闻心照等人完全猝不及防。
可就见应阙大笑道:“早料到你会逃,我怎可能不提前防范?”
说话时,他抬脚猛地一踏虚空,唇发晦涩道音。
哞——!
直似龙吟响彻,天地激荡,十方山河簌簌,天穹云层崩碎溃散。
肉眼可见,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波动,似不断起伏的涟漪般,骤然间扩散而开。
轰!
众人只觉天摇地动,山河逆乱,眼前景象都似要被震碎般,一个个都不禁胆寒。
这是何等神通!?
“真是浪费……”
苏奕忍不住揉了揉眉尖,很是无语。
应阙这一击,调动全部道行,以化灵境的气机笼罩四野的同时,也牵引出天地周虚之势,从而呈现出“天地为我所用”般的宏大气象。
可这么做,看似霸道无边,声势惊人,可却平白浪费了太多不必要的力量。
毕竟,杀一个逃遁的化灵境中期修士,何须搞出这等大动静?
一击必杀便可!
不过,苏奕也看出,应阙这么做,截杀厉妙鸿倒在其次,主要是想让自己看一看他的能耐……
这让苏奕无语之余,也不免啼笑皆非,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可,至于如此卖力吗?
砰!
无形的涟漪扩散,数千丈外,厉妙鸿身影被狠狠震出来,身影一个踉跄,脸色煞白。
不好!
他袖袍翻飞,第一时间祭出一个剔透晶莹的紫色铜鉴,大放光明,横挡身前。
紫气御山鉴!
一个极神妙的灵道宝物,遭受攻击时,铜鉴的力量能够像四两拨千斤般,轻易将其卸掉。
那等威能,足以抵消来自同境人物的全力攻伐!
喀嚓!
然而,仅仅一瞬,爆鸣响彻,这被厉妙鸿视作保命底牌的紫气御山鉴,如纸糊般被拍碎,四分五裂飞溅。
毁掉此宝的,是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利爪,足有磨盘大小,锋利如神兵利刃,弥散着滔天的妖气和毁灭威能。
这正是属于应阙那蛟龙之属的天赋之力,有撕裂长空,拍碎山河般的可怕威能。
而毁掉这宝物后,黑色鳞爪已朝厉妙鸿狠狠拍去。
“开!!”
厉妙鸿惊恐大叫,浑身气血如燃,全力抵抗。
砰砰砰!
黑色鳞爪势如破竹,似五道利刃般劈下,厉妙鸿那一身的护体力量和防御法器,皆爆碎炸开。
烟霞迸溅扩散中,厉妙鸿的身体被黑色鳞爪劈开,四分五裂。
就像一块完整的豆腐,被铁梳子犁了一遍似的,血肉一块块像扑簌簌洒落的雨水似的。
那血腥残暴的一幕,惊得宝船上的任幽幽双膝一软,跌坐在地,魂儿都差点吓出来。
便是章蕴滔、闻心照等人,都不由惊悸。
这也太残暴了,一爪子劈碎了一位化灵境大修士!!
也是这一瞬,章蕴滔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应阙看似温醇如春风般,一派高人风范,可当真正动手时,他那属于黑蛟的凶厉嗜血性情,便会暴露无遗!
若这次不是苏奕在,以这黑蛟的性情,怕是不可能对他们这些人尊重谦让,客气有加了。
天地寂静,恢复宁静。
应阙杀敌归来时,一身的凶厉残暴气息已不见,大袖翩翩,直似神仙中人。
尤其当面对苏奕时,更是露出谦卑敬畏之色,讪讪道:“苏先生,应某之前太过用力,不小心之下,连那厉妙鸿的神魂也给灭了。”
众人:“……”
那等残暴的杀人手段,怎能叫不小心?
苏奕瞥了应阙一眼,道:“杀了就杀了,我也没什么要问对方的,反倒是你,就不担心开罪青乙道宗?”
应阙肃然道:“换做是他们得罪应某,应某定会捏鼻子隐忍退让,毕竟,青乙道宗非寻常势力可比,底蕴无比古老,有诸多极强横的老家伙坐镇。”
“可他们得罪先生,应某自不会容忍!”
这马屁拍的,让身为苏奕仆从的元恒都不禁叹服。
苏奕道:“我曾让你答应三件事,今日灭杀厉妙鸿,便算还掉其中一件事了。”
应阙恭敬道:“苏先生,别说三件事,以后便是帮您做一辈子事,应某也心甘情愿!”
苏奕不由哂笑,道:“行了,我们要离开了。”
说罢,转身朝宝船行去。
“先生一路保重,待应某破境成功,定会前往叩见先生,以聆听先生教诲!”
应阙躬身见礼。
苏奕没有回头,甩手抛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这小玩意对我已经没用,暂且交由你保管,以后若需要,自会跟你讨要。”
应阙连忙双手接过。
这佛像跏趺而坐,双手交错腹部,结莲花印,背上盘绕着一条真龙,龙首在肩膀处扬起,栩栩如生。
当看到的第一眼,应阙躯体一震,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佛像,赫然是由一截真龙本命骨所炼制!!
应阙心潮澎湃,黄褐色的眸发光,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身为蛟龙之属,在他心中,真龙就如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任何蛟龙之属可望不可即的终极蜕化形态!
在应阙很小的时候,便经常听父亲谈起真龙的种种神异传说,可那些终究是传说。
连他父亲都不清楚,世上究竟是否真的有真龙这等传说般的生灵。
可现在,一块真龙本命骨就在眼前,活生生托在他手中!
这让应阙都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许久。
当应阙从震惊失态中清醒时,便见一艘宝船破空而去,扶摇直上云霄,很快便消失不见。当时,夜色消褪,黎明破晓。
第一缕曙光洒落人间,山河万象似从沉睡中苏醒,万物承辉。
“先生之恩,应某定会以毕生来报!”
应阙手捧真龙本命骨,肃然跪地,叩首三次,而后这才起身,掠入那浩浩荡荡的怒龙江中。
……
宝船上。
苏奕舒服地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
这一夜,断龙崖畔偶遇黑蛟应阙,虽谈不上有什么收获,但除掉厉妙鸿这样一个对手,也算解决了一个隐患。
“接下来,就该为晋升元府境做准备了。”
苏奕暗自喃喃。
元府境,元道之路的第二个大境界。
臻至此境,能够在体内丹田开辟出一方元府,蓄积元力,沟通天地周虚之气,元府愈牢固,便意味着大道根基越雄厚。
修士一身的道行,也会随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苏奕已是辟谷境后期修为,由于不缺修行资源,在这段时间的日夜锤炼中,其修为已隐隐趋于圆满地步。
不出意外,不出七天时间,便能将辟谷境修炼到真正的圆满地步。
到那时,也就拥有了冲击元府境的底蕴!
苏奕对此境自然不陌生。
所谓元府,可理解为在丹田内开凿出的一方洞府,汇聚一身道行和底蕴。
除此,将“元力种子”蓄养在元府内,才拥有生根发芽的机会,当冲击聚星境时,便能够在元府内凝结出“元力星辰”!
简而言之,元府境就像一道桥梁,在元道三大境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没有元府,在辟谷境所凝聚的“元力种子”便无法生根发芽,自然就无法在聚星境时,凝结出“元力星辰”。
“元府的品相高低,意味着元力种子能否蕴生出真正的参天大树,按照大荒九州的评判标准,元府品相分作上、中、下三品。”
“上品为最,下品为末。”
“唯有上品元府,才能在元府内淬炼出‘大道元光’,这也代表着修行者在此境的大道根基,已立足最顶尖的行列中。”
“前世的时候,我曾在此境淬炼出‘灿若朝霞,质若神玉’的大道元光,在同境中称得上顶尖,也只有那些古老道统中的绝代圣子之流,方能够比肩……”
“可惜,那时候自己在元府境,终究称不上是真正的举世无二,有我无敌。”
苏奕默默思忖,“不过,这一次我已锤炼出万古未有的‘至强道种’,就是不知道,在踏足元府境时,能在丹田内筑就何等一方元府来……”
想到这,苏奕不免有些无奈。
至强道种这等大道底蕴,以前根本不曾有过,这也让他纵使有前世的修行阅历,也不好推断当踏足元府境时,属于自己的元府会显露出何等品相了。
很快,苏奕笑了笑,眸泛憧憬期待之色,未知才有意思,而这不正是自己转世重修,所要求索的道途吗?
只要比前世每一个境界更强大,自己这条道途,也就注定要比前世走的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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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分道扬镳
宝船另一座房间。
任幽幽忐忑不安坐在那,失魂落魄。
原本,她还期待有厉妙鸿这等化灵境修士出手,足以轻松将苏奕灭杀。
谁曾想,苏奕根本就不曾出手,厉妙鸿便被灭杀当场!
想起那血腥残暴的一幕幕,任幽幽便吓得六神无主,心境都蒙上一层阴影。
“幽幽,你若不想卷入风波中,这次在断龙崖畔发生的事情,就千万莫要泄露出去。”
章蕴滔沉声开口,神色凝重庄肃。
任幽幽怔然道:“章师叔,连宗门师长也不能说么?”
章蕴滔点头,喟叹道:“那厉妙鸿是青乙道宗的内门三长老,赫赫有名的化灵境大修士,他的死,注定将掀起莫大的风浪,这等情况下,我们宁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决不能让自己被卷入进来。”
任幽幽娇躯一颤,连忙点头道:“章师叔,我明白事情轻重,定不会泄露分毫!”
你哪可能明白了!
章蕴滔暗自叹息,他表面是告诫任幽幽,不要泄露厉妙鸿被杀的事情,实质上则是为了掩盖和苏奕、应阙有关的事情。
没办法,应阙这头黑蛟太霸道,根本不让泄露任何事情。
这等情况下,章蕴滔也只能借厉妙鸿的幌子,来告诫任幽幽了。
“那……这次回宗门,是否要禀报那苏奕的恶行?”
任幽幽轻声问。
章蕴滔早有决断,直接说道:“除了断龙崖之畔发生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情,皆可禀报给宗门。”
任幽幽长吐一口气,点了点头。
……
“清芽,这次你跟我返回宗门后,可莫要跟其他人谈起苏道友的事情,否则,还不知要引起多少波折,你可清楚?”
另一个房间,闻心照柔声叮嘱清芽。
清芽甜甜一笑,脆声答应道:“小师叔放心,我保证当做完全不认识苏奕哥哥就是了。”
闻心照也笑了,捏了捏清芽清秀可爱的脸蛋,道:“这次回宗门后,我会请示师尊,争取让她老人家收你为徒,相信以你的资质和天赋,以后定可以大放异彩。”
清芽笑嘻嘻道:“小师叔,那咱俩岂不是成师姐和师妹的关系了?”
闻心照不由莞尔,道:“宗门的辈分排名而已,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你我之间,本就相差没几岁。”
清芽嗯了一声,旋即蹙眉道:“哎,若是去了云天神宫,以后也不知能什么时候再能和苏奕哥哥见面。”
谈起苏奕,闻心照清眸泛起一丝飘忽之色。
再过些天,便就要和苏奕暂时分别,这位绝美如画的小剑妖心中,也不免产生不舍的情绪。
……
就在苏奕他们一行乘宝船离开断龙崖的当天。
青乙道宗。
一道惊慌的尖叫声响起:
“不好了,不好了,妙鸿长老的命魂灯熄灭了!”
当天,青乙道宗上下震动。
一位化灵境大修士殁了,那还了得?
而在近千年岁月中,青乙道宗作为大夏四大顶级道统之一,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化灵境人物陨落的事情!
正在闭关炼丹的青乙道宗掌教“陌炀真人”,当天破关而出,亲自问询此事。
很快,陌炀真人便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厉妙鸿一直在动用宗门的力量调查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
并且,数天前的时候,正是得知苏奕出现在大夏境内的消息,妙鸿真人才会动手离开宗门。
陌炀真人当即推断出,妙鸿真人的死,定是和那名叫苏奕的少年有关!
也是在当天,陌炀真人以掌教身份亲自下令,派遣门中强者,全力调查此事,待真相查明,定要讨个说法!
而有关妙鸿真人的死讯,也是很快就从青乙道宗传了出去。
一位化灵境大修士陨落,这可是足以令天下震动的事情,也注定不可能瞒得住。
一场风波就此掀起,还不知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中引发何等大的动荡。
不过对苏奕而言,妙鸿真人的死,早被他当做小事抛之脑后了。
……
七天后。
没有任何意外,苏奕修为臻至辟谷境大圆满地步。
也是这一天,他们来到“扶风州”境内一座名叫“金柳”的城池中。
“苏兄,临别之际,我敬你一杯。”
一座酒楼内,闻心照举起酒杯,向苏奕敬酒。
苏奕笑着举杯,与之共饮。
云天神宫所盘踞的“云天神山”,位于大夏“天阳州”境内。
从金柳城开始,往北前行,可抵达大夏皇都九鼎城所在的苍州。
往西走,则是前往云天神宫所在的天阳州的路途。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行人就将在此分道扬镳。
“苏奕哥哥,我也敬你。”
清芽也举起酒杯,脆声开口。
少女的不舍,毫不掩饰显露出眉梢间。
苏奕与之碰杯后,笑着开口道:“以后若在云天神宫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你小师叔,你小师叔也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
清芽嘻嘻笑道:“苏奕哥哥这么一说,我还真巴不得以后有人欺负到我头上,这样的话,就又能和苏奕哥哥见面了。”
众人皆哑然失笑。
“苏兄,我和清芽该启程离开了,不能让章师叔和任师妹等太久。”
闻心照柔声说道。
苏奕点了点头。
这次饯行的酒宴,章蕴滔和任幽幽都没有参加。
苏奕自然清楚,两者是不愿再和自己产生任何瓜葛。
“这是我在元道剑意上的一些修炼心得,你且拿去。”
苏奕拿出一个玉简,递给闻心照。
闻心照在剑道上的天赋和悟性堪称惊艳,哪怕她以前已是云天神宫年轻一代的传奇人物,名扬大夏的小剑妖。
可在苏奕眼中,闻心照的剑道潜力,才仅仅挖掘出一小部分而已。
而苏奕现在做的,就是将这一块剑道璞玉,一点点打磨出独属于她自己的耀眼光泽!
“多谢苏兄!”
闻心照心弦一颤,暖意涌身。
“苏奕哥哥,有我的么?”
清芽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苏奕笑起来,道:“哪可能会忘了你?”
说着,他再次取出一个玉简,“拿去吧。”
这本就是他为清芽所准备。
这清秀妍丽,活泼可爱的少女,拥有堪称旷世的“玄肌灵骨”根骨,按照大荒九州的评判标准,此等根骨也可列入上品,万中无一。
而她的天赋悟性更是堪称超绝,能够直观地亲近天地大道的气息,堪称妖孽,会被各大古老道统抢着收入门中。
苏奕自然不会让清芽一身的天赋和根骨埋没了。
他所准备的玉简,并非什么传承秘法,而是一种发掘和唤醒天赋和根骨潜能的秘术。
“多谢苏奕哥哥。”
清芽开心地笑起来,一对眼睛都笑成月牙。
少女笑容灿若明媚朝霞,苏奕莫名地又想起了前世的小徒弟青棠,心中不由一叹。
当天。
闻心照、清芽和苏奕等人辞别,乘宝船返回宗门。
临别前,闻心照直言,在“兰台法会”拉开帷幕前,便会前往九鼎城,希冀到时候能够和苏奕再相见。
对此,苏奕笑了笑,没有保证什么。
他可还没决定,是否要参与到兰台法会中。
“主人,我们是否要立刻启程前往九鼎城?”
元恒问道。
眼下,只剩下他和白问晴陪伴在苏奕身边。
“不着急。”
苏奕略一思忖,道,“我破境在即,我们暂且在这金柳城停歇一番。”
今天是九月初二,距离这大夏的‘兰台法会’拉开帷幕,尚有一个多月时间。
当初苏奕从大周启程出发时,是七月初二,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余。
这一段时间内,他们主仆二人一路横跨不知多少世俗国度,越过不知多少山山水水。
曾在中元节时,于大梁国浮仙岭上解救曹平曹安兄妹,斩鬼修柴道人,偶见“老相识”大悲神君。
也是在当时,和凌云河、清芽师徒二人结识。
曾在大楚国内天澜河上泛舟,斩妙华夫人等一众大楚修士,让倾绾顺利度过堪称诡异旷世的化形之劫,一跃成为一名真正的鬼修。
也曾在云蟒山翠寒谷内,结识白问晴,获得绝阴灵脉。
直至进入大夏境内后。
曾在小酆都鬼市内,偶见鬼灯挑石棺一脉的传人老瞎子……
曾在灵曲大会上,获得一枚魔胎……
曾在玉瓶州青田左氏一族掀起风云,灭杀苦海顶级刺客船夫,获得一颗先天道种。
也曾在断龙崖畔,与黑蛟应阙结识……
到如今,来到这扶风州金柳城内,回顾这两个月内的种种经历,苏奕也不由感慨,不虚此行!
这便是游历的意义,于红尘中砥砺道心,于世事纷争中一次次得到蜕变的洗礼!
离开大周前,苏奕刚迈入辟谷境不久。
而现在,他已经即将冲击元府境!
在破境之前,苏奕要做的便是把这两个月的各种经历,进行一场梳理和沉淀。
如此,才能以圆满无缺之心,破境而上!
当天,苏奕他们便在金柳城一座偏僻清静的庭院中住下。
一天又一天过去。
苏奕足不出户,身影枯寂而坐,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直至七天后。
暮色时,元恒和白问晴心有所感般,齐齐看向苏奕所在的房间。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仙宫映空
房间内。
如泥塑般枯坐七天时间的苏奕身上,气机轰鸣沸腾,灿然绚烂神曦的道光在周身氤氲缭绕,衬得他宛如神圣。
而在身体丹田内,形似九狱剑的至强道种疯狂运转,在丹田内掀起澎湃磅礴的元力潮汐。
隐约间,那丹田内似有一方洞府的雏形渐渐勾勒而出。
“开!”
苏奕心念一动。
顿时间,丹田之内,产生似混沌初开般的沉闷道音,至强道种如剑锋般,骤然大放光明。
轰!
原本就澎湃如潮的元力,就如一下子燃烧沸腾般,疯狂般在丹田内扩散,涌入那勾勒出的洞府雏形内。
这一瞬。
苏奕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躯壳、修为力量,似一下子被抽空,全都朝丹田内疯狂涌去。
随着时间推移,丹田都隐隐有几欲撑破般的饱胀之感。
“凝!”
就在丹田都似要承受不住那等狂暴力量的涌入时,苏奕运转秘法,让得丹田内猛地一缩。
原本如若雏形般的洞府,像被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充斥丹田内的狂暴力量轰隆,顿时像找到泄洪口似的,疯狂朝洞府内涌起。
轰隆隆!
那力量轰鸣之音,直似银河落九天。
丹田内的洞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变得恢弘璀璨,煌煌浩大,直似传说中的天上仙宫,雕栏玉砌,飞檐斗拱,琼楼玉宇。
浩浩荡荡的元力涌入其中,便化作洞府的一部分,仙雾弥漫,光霞流转,平添神圣神秘的光泽。
这,便是大道元府!
代表着元府境的大道根基和底蕴,可容周身之力于其中,可与天地周虚之力契合呼应。
轰!
随着力量不断涌入丹田元府内,苏奕浑身大有飘飘若仙之感,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修为、躯体力量皆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最后,连至强道种也涌入大道元府内,形似九狱剑,高悬在那宛如仙宫般的大门上。
其形如剑,其光如日!
元府内汹涌的元力,皆化作瑞光神曦,将至强道种沐浴其中,如梦似幻,神圣无量。
锵!
也在这一瞬,苏奕识海中沉寂已久的九狱剑悄然苏醒,产生苍茫古老的缥缈剑吟。
而在那神秘的剑身上,九层奇异的神链哗哗作响,弥漫出一股晦涩的力量波动,涌入丹田元府内。
苏奕躯体一震,如触电似的,浑身毛孔似一下子开张,遍体通透,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通达。
而在元府内,伴随九狱剑那一股晦涩力量涌入,整个宛如仙宫般的洞府,完全被灿然无比的光霞淹没了,隐约之间,只能看到形似九狱剑的至强道种在光霞雾霭中若隐若现。
给人的感觉,就如缥缈仙境,呈现出一种圆满、极尽、神圣般的气韵,神秘极了。
与此同时——
金柳城上空,天穹一片苍茫暮色。
可很快,有一阵阵梵音禅唱声从天穹外响起,那天穹的颜色,也变得灿若美玉,缥缈空灵,弥漫出一阵阵祥和庄肃的气息。
“这……”
分布在金柳城内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皆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目光都是下意识望向高空中。而后就看到,那天穹之外,似有一座神秘缥缈的仙宫出现,宏大无量,遥不可及。
一阵阵吹法螺、擂法鼓、诵道经的声音,从那缥缈仙宫内传出,有缤纷如幻的光雨花瓣飘洒而下。
那天穹之上,一片神圣煌煌的景象!
“那是天外仙宫!?”
不知多少修士瞠目结舌,被这一幕惊到,心神失守。
“不,这是异象,旷世罕见的大道异象!太少见了,就像……就像真正的仙人居所,可望不可即……”
有老辈人物激动得语无伦次,如视神迹。
很快,城中的寻常武者和百姓都察觉到了这一幕幕,一个个全都震撼失神。
一些凡夫俗子更是匍匐在地,虔诚膜拜,向天穹异象表达敬畏,进行祈福……
偌大金柳城,数以百万计的生灵,都被惊动了!
不过,这等旷世异象仅仅出现不足片刻,便悄然消失不见,仿似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转瞬而逝。
“太过神圣了,这异象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
哗然声响起,整座金柳城像炸开锅似的,彻底沸腾。
“这绝非是什么宝物问世能引发的异象,而应该是有人在大道之上,实现了修为境界上的突破,从而引发的天地共鸣!”
有见多识广之辈,做出如此推断,很快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只是,人们却无法想象,该拥有何等逆天恐怖的大道底蕴,才能在破境时,引来如此一场旷世异象。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了!
“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记载,速速传回九鼎城,我怀疑,这是某个古代妖孽出世了。”
城中的九州阁内,有人下达命令。
“去城中查一查,最近可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厉害角色出现,一定要小心,莫要触怒对方。”
四海楼,一位大人物第一时间派遣强者出动,前往查探。
“今日之事,注定会成为一桩神异之事,被各大修行势力所留意,可惜,异象消失的太快,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在此破境。”
“仙宫映空,吹法螺、擂法鼓、诵道音、降光雨……这等异象,便是在古老的典籍中,可都不曾有过记载。”
“引发这等旷世异象的,究竟是谁?”
……金柳城内,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而那些来自不同修行势力的强者,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将消息一一传出去。
庭院中。
元恒和白问晴久久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两者之前也注意到了那天穹上映现的旷世异象,也被那一幕幕震撼得心神失守,神色呆滞。
直至此刻清醒过来,两者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答案。
“是主人!”
元恒激动道。
白问晴点头,眸泛异色。
这七天中,苏奕一直闭门不出,打坐修炼,为的便是冲击元府境。
而此时,当那旷世异象出现,无疑也就意味着,苏奕已顺利破境,成为一名真正的元府境修士!
“早在辟谷境时,主人便能轻松灭杀聚星境人物,便是那些古代妖孽,都逊色一筹。”
元恒深呼吸一口气,喃喃道,“而今,主人踏入元府境时,便引来这等举世罕见的异象,可想而知,主人在元府境中的底蕴是何等恐怖,这等情况下,怕是都能去和化灵境修士一较高低!”
白问晴看出,元恒对苏奕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敬慕,那狂热的眼神,直似朝圣时虔诚的信徒!
而一想到苏奕所拥有的那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白问晴心中又何尝不敬仰崇慕?
房间内。
苏奕长身而起,长长伸了个懒腰。
破境了!
当初在乱灵海上迈入辟谷境时,曾引来“花开三千”的旷世异象。
而今日在这金柳城内晋升元府境,则有“仙宫映空”的一幕,同样可称得上旷世。
对苏奕而言,破境时与天地共鸣引来的异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元府境所开辟的元府,远超前世同境之时!
便是以他前世十万八千年的修行阅历,都不曾听说,那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岁月中,有何人能够如自己这般,凝练出这等大道元府的。
美轮美奂如天外仙宫,完全被大道元光覆盖。
神秘煌煌,浩大无量!
而他一身的道行,无论是神魂、躯体,还是元力修为,皆一起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房间一侧有着一块铜镜,看着镜子内那一袭青袍,俊秀出尘的少年,苏奕满意地笑了。
少年,一个世间最美好的形容词。
他抬手将长发盘成清爽利索的道髻,用的还是在广陵城时的那一截灵竹所削的木簪。
而后整了整衣衫,便转身走出房间。
暮色已被黑夜吞没,天穹星光点点,皓月明净如玉盘。
“恭喜主人证道元府境!”
元恒第一时间上前,笑着恭贺。
苏奕不由摇头,纠正道:“你性情耿直敦厚,可莫要学应阙,变成一个溜须拍马之辈,我所看中的,便是你的本性,可明白?”
元恒大窘,汗颜不已,道:“主人教训的是。”
苏奕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出发。”
虽是夜色,但有星辰与明月为伴,相比白昼,料来沿途风光定另有一番韵致。
元恒和白问晴自然没有意见。
当晚,他们便启程,沿着华灯如织,车水马龙的街巷,朝北城门外行去。
一路上,茶肆酒坊、街头巷尾之地,到处都在议论傍晚时那一场旷世异象。
听到这些热议,元恒内心涌起满满的自豪感,那些个家伙又怎可能之地,这等旷世异象,是由自己主人引来?
白问晴唇边也泛起一抹笑意,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在翠寒谷初次见到苏奕时,没有错失这一场妙缘。
“嗯?”
当苏奕一行人的身影在繁华如水的街巷上渐行渐远。
一座酒楼临窗位置,一个灰袍负剑,剑眉星目的男子猛地睁大眼睛。
难道是他?
当他再望去时,苏奕一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九月初七,霜降时节,秋意萧杀。
苏奕于金柳城证道元府境,引天地共鸣,呈“仙宫映空”之象,吹法螺、击法鼓、诵道音、降光雨!
满城为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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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三大榜单
灰衣负剑男子收回目光,暗叹一声。
哪怕真的是那个人,在这修行势力昌盛的大夏境内,恐怕……也会泯然众人矣。
若苏奕在此,一定能认出,这灰衣负剑男子,正是秋横空。
月轮宗太上长老,号称大魏第一剑修!
酒楼雅间内,一众年轻男女正在宴饮。
其中一个金袍男子扭过头,看向秋横空,大喇喇吩咐道:“秋师弟,你在看什么?快过来为大家斟酒。”
秋横空低声道:“是。”
他匆匆上前,拎着酒壶,低着头,为席间众人斟酒。
像个仆从。
“秋师弟,你也坐下吧。”
一名坐在上首的少女似有些看不下去,轻声吩咐。
少女一身紫衣,肌肤晶莹如雪,光洁的眉心处,有着一点形似金色莲叶的胎记。
她有着一对狭长的凤目,眉如远山,小小年纪,眉目顾盼时,却有一股尊贵逼人的威仪。
秋横空有些意外。
少女名叫姜璃。
大夏三大宗族之一姜氏的嫡系后裔。
她三年前加入天枢剑宗,如今已是内门首席核心传人!
她自幼继承姜氏镇族传承‘凤璇焚世经’,炼就一身的凤璇真火道韵,堪称世间一绝。
再加上她姿容倾城,故而在大夏年轻一代,有“凤璇仙子”的美誉。
在天枢剑宗,姜璃的地位和名声,足以和年轻一代剑首“宇文述”并驾齐驱。
秋横空可没想到,姜璃这等天之骄女,会照顾自己这等地位最低微的外门弟子,心中也泛起一丝暖意。
可还不等他开口,那金袍男子已笑说道:“姜师姐,在我们从宗门出发的时候,秋师弟可就说了,路途上的一切琐屑杂事,统统包在他身上。”
说着,他目光看向秋横空,笑吟吟道:“更何况,秋师弟也是心甘情愿为我们斟酒,绝没人故意使唤他,秋师弟,你说是吧?”
秋横空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屈辱。
但他还是认真点头道:“正是。”
金袍男子名叫陶云池,天枢剑宗内门传人,家世非凡,本就是一方修行势力的嫡系后裔。
论地位、身份、修为,皆远不是秋横空可比。
事实上,在座的这些男女,皆大有来头,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是天枢剑宗年轻一代耀眼的杰出之辈。
其中,以凤璇仙子姜璃最出众,地位也最高。
仅次之的,便是金袍男子陶云池。
至于他秋横空,眼下仅仅只是刚拜入天枢剑宗一个月时间的外门弟子,身份和地位,远无法和在座那些男女相比。
哪怕是对比修为,秋横空也逊色了太多!
搁在大魏,秋横空是大魏天下第一剑修,是月轮宗太上长老。
可在这大夏……
他也仅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天枢剑宗外门弟子罢了。
不过,秋横空已经很满足了。
大夏是苍青大陆的霸主,修行势力昌盛无比。
随便在大夏十三州拎出一个修行势力,搁在大魏那等偏远小国,都堪称是巨无霸般的存在。
这里英豪辈出,天才之辈如过江之鲫,不胜枚数,各领风骚。
当初刚抵达大夏,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秋横空的骄傲、自信,也被打击得荡然无存。
也是那时,他才深刻明白,大夏是何等鼎盛的修行之地!
与之对比,大魏那等地方,和穷乡僻壤都没有区别。
这也常常让秋横空自嘲,以前的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自以为天空就那么大,可笑且可怜……
不过,秋横空道心坚定,虽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但凭借他非寻常可比的那毅力和气魄,历经重重考核和筛选,总算有幸拜入天枢剑宗修行。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地位卑微,无人在意的外门弟子,可这样的身份,已足以让世俗中那些寻常修士羡慕不来!
秋横空那低头顺从的姿态,让姜璃暗自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天枢剑宗,规矩森严,尊卑有别。
在大多数内门弟子眼中,外门弟子的确和任凭使唤的小厮也没什么区别。
她若非执意让秋横空入席,和他们同桌共饮,反倒就像把秋横空架在火上烤一样,会让在座其他人皆对秋横空心生不悦。
“我听说,大夏皇室邀请诸多修行界的大人物一起,动用遍布天下的暗灵卫力量,正在编撰三个榜单,分别是‘古代奇才榜’‘当世群星榜’以及一份‘异界夺舍榜’。”
陶云池忽地说道,“这三个榜单,前两个榜单上,将罗列最近十年中,从苍青大陆各地涌现出的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的名字。”
“而‘异界夺舍榜’,则又被称作‘悬赏通缉榜’,只要出现在榜单上的夺舍者,皆会被视作大夏修行界的公敌,无论谁灭杀那些夺舍者,皆可以获得来自大夏皇室的丰厚赏金。”
众人都不禁露出感兴趣之色。
古代奇才榜!
当世群星榜!
异界夺舍榜!
这三大榜单针对的目标,无疑极明确。
分别是从三万年暗古之禁中活下来的古代妖孽、最近十年名震一方的当世奇才、以及那从异界潜入苍青大陆上的夺舍者!
有人沉吟道:“无论古代妖孽,还是当世奇才,毕竟都是苍青大陆的修士,而这异界夺舍者,前来苍青大陆时,皆心怀鬼胎,另有企图。大夏皇室编撰异界夺舍榜,分明是要号令天下修士,一起对付那些夺舍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据说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时,来自异界的修士,便会大举入侵,到那时,这天下还不知会动荡成什么样子。”
有人喟叹。
“不必为此忧虑,何谓璀璨大世?天地异变,灵气爆发,天下修士皆有希望实现自身境界的飞跃。同时,随着古代妖孽一一横空出世,以及来自异界的修士入侵,这天下固有的格局必将被打破,新的秩序必将在血腥和动荡中形成。”
有人沉声道,“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一场大世来临前,做好充足的准备,静待天下有变!”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议论,所谈的事情,让秋横空也心潮澎湃,对那一场璀璨大世心生期待。
他很清楚,以他这等才情,要一步步在天枢剑宗站稳,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时间。
甚至,更残酷的是,哪怕他再努力,也极可能会被一代又一代不断涌出的天才传人踩在脚下。
而像他这种角色,要想快速变得强大,几乎没什么机会。
除非碰到天大的契机和造化。
而对秋横空而言,那一场即将在数年后来临的璀璨大世,便是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时候,姜璃道:“据我所知,大夏皇室所编撰的这三份榜单,会在半个月后公布,那时候距离‘兰台法会’拉开帷幕的日子,恰好还有一个月时间。”
说罢,她长身而起,朝外行去,“时间不早,我们该启程离开了。”
陶云池等人皆连忙起身,尾随其后。
秋横空则跟随在最后边,像个无人问津的仆从。
……
明月当空照,星光点点。
茫茫山野之间,苏奕一行人跋涉其中。
一路所见的景象,的确和白昼不同,多出一份旷远、寂静、野性的气息。
夜晚,也是飞禽走兽、山鬼精怪之流最活跃的时候。
寻常人根本不敢在这时候穿梭山林之间。
苏奕他们自然不是寻常人。
仅仅元恒和白问晴身上散发出的妖气,便轻松将这一路上的魑魅魍魉震慑,根本不敢靠近过来。
“把身上气息收敛起来。”
忽地,苏奕察觉到什么,开口叮嘱。
说话时,他目光望向远处群山之间。
那里的夜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云,森森鬼气弥漫。
若不仔细感应,很难发现。
“走,过去看看。”
苏奕起了兴趣。
一行人身影闪烁,朝远处群山之间掠去。
很快,一座城池轮廓出现在苏奕等人视野中。
这座城池很小,充其量只有千丈方圆,坐落在群山之间。
城内灯火如龙,喧嚣热闹,而在城池上空,黑云厚重,煞气翻腾!
“这似乎是一座鬼城?”
元恒吃惊。
这等茫茫无垠似的荒山野岭之地,却出现一个热闹非凡的城池,自然极反常。
再看那城池上空汹涌的煞雾鬼气,任谁都能看出,这城池很危险!
“这才是真正的‘鬼市’。”
苏奕眸泛幽邃的光泽,一眼看出,那城池只不过是一片废墟遗迹所映现出的幻象。
而城中汇聚着的,皆是鬼物,正在进行各种各样的交易。
看起来繁华热闹,当天色大亮时,无论是这座城池,还是那城中的鬼物,皆会四散而去。
和小酆都地下的鬼市相比,这地方,自然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市。
“也不知那些鬼物所贩卖的又是何等宝物了,走,我们过去瞧一瞧,记住,莫泄露身上气息,否则,必会惊动那些鬼物。”
苏奕饶有兴趣,吩咐了一声,便率先朝那座城池掠去。
如此深夜,竟能在这深山中遇到这样一个处处透着诡异色彩的鬼市,若是不去走一遭,不免可惜。
元恒和白问晴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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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惜花夫人
城池大门上,刻着“青槐国”三个字。
元恒不由笑道:“主人你看,这小小城池,却以一方国度自居,这不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吗?”
苏奕随口道:“这城池是幻象,此地是一片古老废墟遗迹的一角,很久以前,说不准真的有一个国度盘踞于此。”
元恒一怔。
苏奕已负手于背,迈步走进了城中。
街巷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彩灯高挂,一片喧嚣热闹景象。
当苏奕等人进入,一路不少目光纷纷看向他们,带着惊诧、戏谑、玩味等等神色。
就似乎发现了三个异类。
苏奕浑不在意,视若无睹。
可元恒和白问晴却有些不自在。
那些身影看似像一个个大活人,可在他们的法眼中,全都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相貌狰狞可怖的鬼物,浑身阴气森森。
有耄耋老者,拎着自己破碎的脑袋,悠然在街上闲逛。
有宫装夫人只剩下上半身,满面是血,眼眶空洞,却笑容满面。
有小孩子满街嬉笑奔跑,一会胳膊掉了,就捡起胳膊,一会腿掉了,就捡起腿……
那一幕幕,看得元恒和白问晴都一阵恶寒。
这些鬼物,明显都不成气候,属于世间阴魂,一个个面目不堪,虽没什么威胁,却极让人排斥和厌憎。
“公子,要来玩吗?”
一侧一座青楼上,一群女子娇笑开口。
苏奕连眼睛都没抬。
没办法,肉眼凡胎眼中,那些女子一个个美若天仙。
可在修士眼中,那简直就是一群奇形怪状的丑八怪,那搔首弄姿的动作,简直能令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闲逛了一圈,苏奕也没有碰到什么稀罕玩意,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这鬼地方,的确不是人呆的。
就在苏奕打算离开时,禁不住看了看天穹处。
那里黑云汹涌,鬼雾森森,一看就不寻常。
“难道,此地还另藏玄机不成?”
苏奕心中一动,一对深邃的眸悄然涌上一抹晦涩玄光,朝四下打量。
顿时,整个繁华热闹的城池,在他的视野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色下,此地废墟成片,荒草丛生,枯骨堆积,一点点碧绿磷火闪烁跃动,散发出碧油油的光泽。
成群的鬼物行走其中,熙熙攘攘,似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这才是这座名叫“青槐国”的城池的真实景象。
刚才前来时,苏奕就看穿这一切,只不过却没发现什么值得瞩目的异常罢了。
而此时随着他悄然运转秘法,顿时就看到,远处荒芜废墟深处,有一股极晦涩的禁阵力量,寂然不动,毫无气息波动。
便是以神念感知,也很难察觉到。
“一座杀阵?”
苏奕挑眉。
这禁阵的力量,虽还未曾运转,可在苏奕法眼洞察下,一瞬就判断出,这是一座极强大的杀阵!
若是运转,足以轻松灭杀元道三大境中的角色。
就是化灵境修士来了,猝不及防之下,也会被困其中!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一道笑声响起。
苏奕收起法眼,眼前顿时恢复刚才那繁华热闹的景象。
就见城中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辆青铜宝辇飞驰而来,一路上,那些身影纷纷退避。
很快,宝辇停在苏奕他们身前,走下一个身着华丽宫装,妆容精致的美丽妇人。
“妾身莫惜花,见过三位道友,同道中人皆称我惜花夫人。”
美丽夫人笑语嫣然,朝苏奕他们行了一礼。
这是一名真正的鬼修,拥有聚星境修为,在这鬼物到处可见的城池中,宛如鹤立鸡群,极为显眼。
元恒和白问晴都不由心中一凛,这惜花夫人的气息,和云天神宫长老章蕴滔都不分伯仲!
“这是你栖身修行之地?”
苏奕随口问道。
惜花夫人笑着点头,道“很久以前,妾身便在此修行,今日难得遇到三位道友驾临,心中着实欢喜,妾身斗胆,愿请三位前往妾身府邸一叙。”
元恒和白问晴的目光看向苏奕。
他们本欲为苏奕为拒绝,谁曾想,苏奕却点了点头,道:“也好。”
惜花夫人欣喜道:“三位道友快请。”
她当先在前带路。
很快,惜花夫人带着苏奕等人来到城池尽头,这里有着一堵高有十丈的黑色墙壁。
苏奕眼眸微眯。
这地方,正是他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座杀阵所覆盖之地!
嗡~
惜花夫人抬手一晃,黑色墙壁上灵光一闪,露出一道门户。
“三位快请。”
惜花夫人第一个走进去。
苏奕点了点头,和元恒、白问晴一起走入其中。
门户内别有洞天,是一座古老的道观,青松翠柏,草木葳蕤,清静脱俗。
直似远离红尘世俗的小小净土。
元恒和白问晴都不禁讶然,万没想到,这鬼物横行的城池中,竟还藏蛰这样一个清宁之地。
很快,一行人在惜花夫人带引下,进入位于道观中央的大殿内。
大殿墙壁上,悬挂一幅画像,画像前的供桌上,孤零零摆着一盏铜灯,灯影昏暗斑驳。
画像上,画着一条血色河流,河流之上漂浮着一座黑色莲台。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头戴羽冠的男子,盘膝坐在血河莲台之上,只在画面中留下一道瘦削背影。
血河浩渺奔腾,黑色莲台漂浮其上,黑袍男子背对众生,虽只一道背影,却给人独坐九天般的高远孤寂之感。
当进入大殿,苏奕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向这幅奇异画像,道:“这画像可有什么说法?”
惜花夫人露出庄肃敬重之色,道:“此乃三万年前天下第一鬼修圣地阴煞冥殿的第一任殿主,冥罗灵皇大人!”
苏奕露出恍然之色。
早在小酆都山阴城的时候,他就听凌云河谈过阴煞冥殿的事情。
也清楚,阴煞冥殿是天下鬼修心中的圣地。
作为阴煞冥殿第一任殿主,冥罗灵皇的一幅背影画像,被供奉在惜花夫人的地盘上,也就不奇怪了。
“三位道友请坐。”
惜花夫人笑着开口,邀请苏奕等人入座。
苏奕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还是谈正事为好。”
“正事?”
惜花夫人怔了一下,似很疑惑。
苏奕弹了弹手指,仪态闲散道:“既然你装糊涂,那我便把话挑明了,就凭此地的这座杀阵,可奈何不了我,反倒是你只要动手,注定必死无疑。”
此话一出,元恒和白问晴心中一震,皆警惕起来,目光齐齐看向惜花夫人。
就见惜花夫人瞳孔骤然收缩,道:“原来,道友已经看出来了。”
她拢了拢耳畔青丝,巧笑嫣然道:“只是,道友你们如今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雀,妾身实在想不出,这等情况下,你们还能如何脱困。”
苏奕淡淡说道:“若你能想得出,怕是根本不敢包藏祸心,把我迎进这座大殿内。”
“是吗。”
她美眸流盼,妩媚横生,“要不……道友让妾身见识见识?”
显然,惜花夫人这位聚星境鬼修,根本不在意苏奕的警告。
苏奕笑了笑,再懒得多说。
袖袍一挥。
漫天清色霞光涌现。
可在这之前,惜花夫人身影如光影似的,倏尔消失不见。
唯有她那怜悯的叹息声在大殿中响起:“三位,莫怪妾身无情,谁让……你们傻乎乎地自投罗网呢。”
声音还在飘荡,画像前供桌上,那孤零零的一盏同等悄然熄灭。
顿时,大殿骤然陷入黑暗中。
苏奕三人眼前景象随之变化,似置身一座阴森炼狱中,四野茫茫,尽是灰暗之色。
轰隆!
一条浩浩荡荡血河席卷而来。
紧跟着,此地雷霆大作,掀起一片狂风骤雨。
而后,一座座白骨堆积的大山,从血色长河中涌出,横空而起,朝苏奕他们镇压而去。
同时,尚有血色雷电轰杀而下,有狂风化作的长矛铺天盖地而来,有暴雨化作的剑气呼啸而至……
眨眼间而已,诸般堪称恐怖的杀伐力量,已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元恒和白问晴浑身发僵,如坠冰窟。
好恐怖的杀阵!
仅仅那等威能,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有窒息无助之感。
而目睹这一幕,苏奕不禁暗暗点头。
此阵的威能,和他之前所判断的相差不大,足以轻松灭杀元道三大境的修士,甚至能在出其不意之下,杀化灵境修士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对早有防范的苏奕而言,完全就是形同虚设。
他都懒得动用自身道行去破阵。
唰!
随着苏奕指尖一挑,一道雪白如玉的奇异秘符掠出,于虚空中滴溜溜一旋,骤然间弥散出至刚至阳的煌煌道光,席卷天上地下,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开。
破禁符!
和当初在断龙崖畔所施展的“金灯曜日符”一样,皆是苏奕利用从左家得来的珍稀灵玉所炼制,威能奇大,可入灵阶。
若不是苏奕神魂力量足以比肩灵道大修士,也断不可能炼制出这等属于灵道层次的秘符了。
而像这样灵阶秘符,苏奕身上还有十三种,皆是最近一段时间所炼制,各有各的妙用和威能。
眼前既然要破阵,自当用破禁符!
第四百七十五章 阴煞神使血枭
轰!
一座座白骨大山,轰然倾塌爆碎。
漫天血色雷霆,皆被冲垮飞散。
化作长矛的狂风和化作剑气的暴雨,皆似易碎的草芥般,灰飞烟灭。
眨眼间而已,在破禁符那至刚至阳的道光横扫之下,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杀阵威能,皆土崩瓦解。
无尽光雨飞洒中,映照得元恒和白问晴神色变幻,满是震撼之意。
苏奕却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屈指一点虚空中的破禁符。
唰!
一道至刚至阳的道光掠出,化作千尺剑气,狠狠斩在这宛如炼狱般的阴森天地中。
轰!
天翻地覆般,天地被一剑劈开,汹涌澎湃的阵图符文如潮水似的溃散消弭。
眼前景象一变,依旧是那一座道观大殿内,唯独那恐怖的杀阵已消失不见。
“那等一座恐怖杀阵,就这样破了?”
元恒和白问晴神色恍惚。
“怎可能!?”
一道透着惊怒的尖叫从大殿外响起,充满难以置信的味道。
便见惜花夫人跌坐在地,脸色煞白透明,手中握着的一块阵盘,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之前,杀阵被破时,也让操纵杀阵的她遭受反噬和冲击,负伤在身。
“好言劝你,你却非要作死试试,何苦来哉?”
苏奕走出大殿,眼神淡然地看着对方,“现在,能不能好好聊一聊了?”
被苏奕目光盯着,惜花夫人浑身一哆嗦。
她艰难爬起身,眉梢间已带上一丝彷徨,道:“道友……想聊什么?”
“是谁让你设下杀阵,对付我的?”
苏奕问。
惜花夫人低头说道:“是妾身不开眼,以为可以灭杀三位道友,劫掠财宝……”
啪!
一道耳光狠狠抽在惜花夫人脸颊上,打得她身影一个趔趄,倒飞出去,美丽的脸颊骨塌陷下去,唇中淌血,披头散发。
这位聚星境鬼修,在如今的苏奕眼中,简直就是不堪如草芥,可任凭宰割。
苏奕眼神冷淡,道:“你一个聚星境鬼修,若无其他人帮忙,根本不可能布下这样一座杀阵,再不老实交待,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巴掌,显然也让惜花夫人感到了苏奕的强大,匍匐跪地,颤声道:
“仙师息怒,妾身知错了!正如仙师所言,妾身此次之所以对付仙师……的确是受人之托。”
元恒和白问晴心中一惊,这鬼域般的地方,竟是一个早被人精心准备的陷阱?
“说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苏奕道。
惜花夫人神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苦涩道:“不瞒仙师,见识了仙师的手段后,妾身这才发现,自己也上当了。”
说着,她便把其中缘由一一说出。
原来在三天前的时候,一个自称“血枭”的中年男子找到了惜花夫人,提出想请惜花夫人帮忙,灭杀苏奕等人。
事成之后,血枭会赠予惜花夫人一门和灵道修行之路有关的秘法。
惜花夫人最初还很犹豫。
不过,血枭拿出了一个令牌后,才打消了惜花夫人的疑虑,答应下来。
在血枭的描述中,苏奕三人皆是辟谷境修为,唯一值得忌惮的,便是苏奕,拥有极逆天的战力。
为此,血枭亲自出手,帮惜花夫人布置了一座杀阵。
这等情况下,惜花夫人彻底放心。
于是,便有了今夜发生的事情。
可惜花夫人却万没想到,苏奕并不是辟谷境,而是一个拥有元府境修为,且战力强大到让她这等聚星境人物都完全不堪一击的恐怖角色。
甚至,连那一座足以轻松灭杀聚星境人物的杀阵,都被轻而易举地破掉!
这一切,让惜花夫人认为,自己上当受骗,完全被血枭给坑了!
听罢,苏奕皱眉道:“这血枭是什么来历?”
惜花夫人深呼吸一口气,露出敬畏忌惮之色,道:“妾身并不清楚此人来历,但却知道,他有着化灵境修为,是鬼修一脉一真正的大修士!”
在她的形容中,这血枭一袭道袍,仙风道骨,仿似一位中年道人,浑不像一个鬼修。
“原来,是一位鬼修一道的化灵境人物要对付主人!”
元恒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白问晴,脸上也浮现惊色。
“你刚才说,血枭拿出了一块令牌,才让你最终答应要帮他,这块令牌又有什么讲究?”
苏奕再问。
“那令牌是阴煞神使令,镌刻有‘阴煞冥殿’独有的图腾,这意味着,那血枭定是‘阴煞冥殿’的正统传人,而不是这世上其他阴煞门鬼修可比。”
惜花夫人飞快答道。
“原来是阴煞冥殿的余孽……”
苏奕忽地想起了在灵曲大会上见过的璇芷圣女,也想起了被他亲手杀死的涅风圣子。
这两人皆是古代怪胎,明显都来自阴煞冥殿!
“这血枭要么是为涅风圣子报仇来的,要么是为了抢回那一枚落入我手中的魔胎,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苏奕做出判断。
而像血枭这样一个化灵境修士,却隐藏在幕后,利用惜花夫人来借刀杀人,这无疑意味着,对方性情必然极为谨慎,并且对自己的底细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直接来杀自己就是了,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又怎敢肯定,今夜我一定会前来此地?”
苏奕再问道。
惜花夫人低声道:“血枭说,仙师若要从金柳城前往大夏九鼎城,必然会途径此地,只要妾身开启‘青槐国鬼市’,弄出一场大动静,当仙师经过时,定会被吸引过来。妾身只不过是依言行事罢了。”
“看来,这血枭已经跟踪我许久了啊……”
苏奕眉头微微一挑。
在他踏入元府境后,神魂力量早已再次突破,已经远不是一般的化灵境人物可比。
可在这等情况下,一路上自己竟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
这无疑证明,血枭这位化灵境大修士,除了性情谨慎之外,还掌握有极神妙的敛息潜踪之术!
仅凭这一点,血枭就要远比厉妙鸿这位化灵境人物更棘手,也更危险一些。
眼见苏奕不语,惜花夫人顿时慌了,叩首哀求道:“仙师,妾身所知道的,都一一如实说出,还请仙师念在妾身愚昧无知的份上,饶恕妾身一命,妾身愿……”
噗!
不等说完,一抹剑气乍现,将惜花夫人斩杀当场。
剑气之盛,直接将她整个人从世间抹除,连反应都来不及。
“既答应替人行凶,自当承受其代价,我能做的,便是让你死的时候不会感到痛苦罢了。”
苏奕轻语,神色淡然。
元恒和白问晴对惜花夫人的死,也毫无一丝同情。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次若换做他们输了,惜花夫人会大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吗?
答案显而易见。
“元恒,去把大殿内那一幅画像摘下来。”
苏奕吩咐道。
“是。”
元恒很快就将画像拿回来,疑惑道,“主人,这画像莫非还是一个宝物不成?”
苏奕拿着画像,重新审视,道:“不是宝物,我只是对这位‘冥罗灵皇’有点好奇而已。这画像上虽是冥罗灵皇的一道背影,但却藏有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元恒虚心请教道:“还请主人解惑。”
“若我猜测没错,这画中的血河,当是幽冥界最有名的‘罪愆血河’,此河源自大凶之地罪愆炼狱,其下游涌入无涯苦海,河水充斥罪愆之力,无论生灵,还是死物,一旦被河水沾染,定会被腐蚀一空。”
苏奕随口道,“唯有皇境人物,才能无惧罪愆血河力量的冲击和侵蚀。”
“可这画像上的冥罗灵皇,当时应该还未踏入皇境,便能以一道莲台宝物,坐于罪愆血河之上,参悟罪愆之力,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这冥罗灵皇在踏足皇境之前,就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元恒和白问晴皆震惊惘然。
他们可没想到,苏奕会从一副画像中,就推断出如此多事情。
并且看起来,似乎对幽冥之地的状况,也了如指掌!
还有,仅仅看苏奕在谈起皇境人物时,那随意自然的口吻,也是让两人心中一阵莫名的颤栗。
“主人他……难道见过真正的皇者!?”
元恒震撼,心绪翻腾。
如今的元恒,自然早不是在大周时可比。
随着对三万年暗古之禁的了解,以及知晓了那些古老道统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原因,让他很确定,当今苍青大陆上,根本没有皇境人物!
而这,也正是让他惘然的地方。
主人才十七岁,既非夺舍者,又非古代妖孽,他若没有见过皇者,又如何会对皇境人物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元恒不懂,也想不明白。
他清楚,这定是属于主人的秘密,自己也最好把那些想不懂的疑惑藏进肚子里。
这是身为一个仆人的本分。
至于白问晴,同样满脸的惘然。
苏奕瞥了一眼元恒和白问晴,就一阵摇头,无疑,自己刚才那番话,和对牛弹琴也没区别。
他也懒得再说下去,将那画像卷起,随手丢进雪蚨玉佩内,正打算离开,便在这时——
极远处的夜空中,掠来一片绚烂耀眼的遁光。
第四百七十六章 故人相见
遁光如雨,绚烂如彗星,照亮夜空。
那是一群年轻男女,男子俊朗飘逸,女子美丽动人。
为首的紫衣少女,更是明眸皓齿,风姿卓绝,那一对狭长的凤眼顾盼时,自有尊贵逼人的威仪。
“稍等。”
姜璃开口,紫衣飘曳,一对凤眸如冷电般,望向那一座熙熙攘攘的鬼城。
一行人当即停顿下来。
“此地鬼魅丛生,乌烟瘴气,自当从世间抹除!”
姜璃如远山般的黛眉微皱,俏脸露出一丝厌憎之色。
“姜师姐,便由我来对付这些魑魅魍魉吧。”
一身金袍,俊朗非凡的陶云池笑着请缨。
“不必了。”
姜璃说着,素手一招。
哗啦~
一片耀眼璀璨的鲜红火雨腾空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神骏的凤鸟,双翼展开,足有百丈长,火光飘洒,光雨耀空。
肆虐的狂暴毁灭气息,随之弥漫而开。
凤璇真火道韵!
一种极罕见霸道的绝品道韵,凌驾衍道层次的“三阶九品”道韵之上!
据说在大夏三大宗族之一的姜氏内,近千年的时间中,也只有姜璃一人通过秘法,成功觉醒自身血脉天赋,从而参悟到这等堪称旷世的古老道韵。
此时在那滔天火焰映照下,衬托得一袭紫衣,姿容倾城的姜璃直似一位天上神女般,威仪十足。
那些天枢剑宗的男弟子皆不由露出敬慕痴迷之色,被姜璃那绝世风采惊艳到了。
“去!”
姜璃探出纤纤玉手,朝下方城池一点。
轰!
火焰凤鸟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啼,振翅掠向下方。
群山之间,城门刻着“青槐国”三字的城池,才不过千丈范围,当火焰凤鸟俯空掠来,直似一片天火覆盖而下。
城中鬼物皆发出惊恐尖叫,四下逃窜。
可还未等逃出城,城中鬼物连同整座城,皆被无尽火焰淹没。
轰!!
群山震颤,光雨冲霄。
那座城在刹那间,就被焚化一空,像从世间抹除般,毁灭般的火焰气息肆虐,令得山岩成粉,草木成灰。
放眼再看,那群山之间,一片焦土!
秋横空不由倒吸凉气。
他们这一行人中,论修为,当以拥有聚星境初期的陶云池为最。
可若论战力,则以元府境中期的姜璃为尊!
对天枢剑宗的内门弟子而言,在同一境界中,皆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动辄便能轻松灭杀世俗中的修士。
便是跨越一个境界杀敌,也不在话下。
这是世间公认的事情。
若把大夏天下的修士分作三六九等。
世俗中无门无派无根脚的散修,属于最低等。
再往上,是那些分布在大夏十三州各地的修行势力和修行宗族强者,其中也不乏一些极厉害的强横人物,可数量极其稀少。
而四大顶级道统、三大宗族、以及大夏皇室的修士,无疑位于修行界的第一流位置。
像天枢剑宗,便是其中之一。
而在天枢剑宗,尚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核心弟子之分。似秋横空这等角色,搁在大夏世俗中,已堪称同境界中的厉害角色。
可是搁在天枢剑宗,却仅仅只是外门弟子而已,远无法和陶云池这等内门弟子相比。
更遑论去和姜璃这等核心传人相比了。
若说陶云池这等内门弟子一个个是万里挑一的翘楚俊杰,那么姜璃便是当世奇才,天之骄女!
这等情况,在青乙道宗、云天神宫、摩诃禅寺这三大顶级道统中,也同样如此。
“我这一生努力,怕也都无法和姜璃这等旷世奇才比肩了……”
秋横空心中暗叹。
在天赋、根骨、底蕴这等先天条件上,他都差了不止一截。
更别提姜璃还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姜氏嫡系后裔,掌握着世间最顶尖的传承和功法,连宗族长辈和师长,也都是当世大人物。
放眼整个天下,似姜璃这等天之骄女,都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天骄人物中的一个!
这等情况下,他秋横空拿什么去比,拿什么去追赶?
更让人绝望的是,姜璃这等绝世人物道心坚定,在努力刻苦上,都不逊色于宗门任何人。
一个天赋惊艳,出身顶尖的角色,再加上勤奋刻苦修行,能够与之比肩者,注定只有那些和她一样的当世奇才!
“咦,那地方还有一个修士和两个妖修!”
忽地,有人惊讶出声。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那座城池所化的废墟上,有三道身影掠起,站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
分别是一个青袍俊秀少年,一个敦厚高大男子,一个秀丽婉约的女子。
“这三人混迹在那等乌烟瘴气的地方,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陶云池沉吟。
此话一出,得到不少人认同。
荒郊野岭之地,一座鬼魅肆虐的城池中,却有这样三人厮混其中,由不得人不往坏处想。
姜璃峨眉微皱,道:“走,我们去打个招呼,趁机盘问一下他们的来历,若不是奸邪之辈,倒也罢了,若是的话,定不能让他们逃了。”
当即一行人朝远处掠去。
……
“主人,那些家伙过来了!”
元恒沉声开口。
之前,他们也目睹了姜璃出手时,那火凤掠空,焚灭一城的惊世一幕,早猜测这一行人来历非凡。
直至此刻看到对方朝他们这边掠来,元恒也不由警惕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家伙……”
而此时,苏奕眼神泛起一丝讶然之色,他认出了秋横空。
“苏道友!”
远处虚空中,当跟着姜璃一行人靠近过来时,秋横空也是认出了苏奕,满脸的意外和惊喜。
这让姜璃等人皆是一怔,目光看向秋横空。
秋横空顿觉失态,连忙道:“各位师兄师姐,这位苏道友绝非什么奸邪之辈,而是我的一位故友。”
姜璃点了点头。
陶云池则狐疑道:“秋师弟,你不是曾说,在这大夏境内,并没有什么朋友吗?怎么现在却出现一个和两个妖修厮混在一起的朋友?”
话语很不客气。
这让远处的元恒和白问晴皆皱了皱眉。秋横空内心也涌起一丝不愉,低声解释道:“陶师兄有所不知,苏道友并非大夏修士,而是来自大周,有‘大周帝师’的称号,才情卓绝,非一般人物可比。”
“大周?”
陶云池愕然,“这是哪个世俗国度?”
有人笑呵呵道:“那是位于苍青大陆南疆的一个偏僻小国,和秋师弟的故乡大魏毗邻,那地方……可真是偏远的很,向来被称作弹丸之地,陶师兄没有听说过也正常。”
“唔,原来是个大魏毗邻的小国啊。”
陶云池恍然,嗤地笑起来,眼神中尽是淡淡的不屑。
他身边一些男女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一个弹丸小国来的修士,还“大周帝师”呢,也只能吓唬一下那世俗中的凡夫俗子了。
他们这样的反应,让秋横空有些难堪,但他也只能忍着。
姜璃一对美丽的凤眸扫了一下陶云池等人,声音清润悦耳,道:“外出游历,大家又都是同门,待会见到秋师弟的朋友,都客气一些。”
陶云池笑道:“姜师姐放心,一个偏远小国来的修士罢了,我等自不会干出有辱身份的事情。”
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味道。
其他人皆笑着点头。
天上苍鹰会去故意为难地上蝼蚁吗?
当然不会。
秋横空虽然对陶云池等人展露出的姿态极反感,但也知道,陶云池他们的确有资格和实力这么做。
他深呼吸一口气,朝姜璃作揖道:“多谢姜师姐。”
姜璃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交谈时,他们一行已从天而降,落在那一座山头上,出现在苏奕等人身前。
“秋师弟,你且去叙旧,我们稍作停留,便会启程离开。”
姜璃吩咐道。
说话时,她来到山巅一侧,眺望远处夜空。
在得知苏奕是秋横空的朋友后,她已失去了盘问对方底细的念头。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去和对方寒暄见礼。
归根到底,对方终究只是一个来自偏远小国的散修罢了,哪当的起她去主动见礼?
当然,这并非不屑,也谈不上轻蔑和排斥,完全是一种视对方如陌路人的心态。
“苏道友!”
秋横空可顾不得他想,第一时间上前见礼,喜道,“你怎会在这里?”
苏奕笑了笑,道:“我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你了。”
他也注意到了姜璃等人。
不过,对方脑门脑门上只差写下“生人勿近”四字,他又哪可能有心思理会,直接无视了。
说着,他翻手取出藤椅,懒洋洋躺在其中,拿出一壶酒抛给秋横空,而后一指旁边的一块岩石,“坐下聊。”
那随意的姿态,就像把此地当做自家后花园似的。
看到这等一幕,不远处的陶云池等人都不禁一怔,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这小子……这是浑没把他们这些人当回事啊!
须知,这世间修士,见到他们天枢剑宗的传人,哪个不是诚惶诚恐,主动上前见礼?
可现在,这样一个来自弹丸小国的家伙,却似是直接把他们忽略,视若无睹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剑心蒙尘否
姜璃虽背对众人,仰望星穹,可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幕。
微微一怔,她便暗自摇头,再懒得关注。
“各位师弟师妹,你们瞧好了,等秋师弟介绍我等身份后,那姓苏的小子,定会像屁股被针扎一样,火急火燎起身,诚惶诚恐向我们行拜见大礼。”
陶云池传音给其他人,唇角微微掀起,眼神戏谑。
无知者无畏。
秋横空这位故友,明显没看出他们这些人的身份。
否则,怕是早坐不住了。
听到陶云池的传音,其他人心中那一丝不舒服消散,都不禁笑起来。
的确,一个来自小地方的修士,认不出他们这些来自天枢剑宗的传人,也是正常的事情。
毕竟,眼界就那么一点,恰似井中之蛙。
秋横空也被苏奕这随意的姿态搞得愣了一下,旋即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道:“苏道友,我来为你介绍……”
他想借此提醒苏奕,姜璃、陶云池等人不简单,不能这般散漫对待。
可不等说完,就被苏奕随口打断道:“你我叙旧,不谈其他人的事情,快坐下吧。”
秋横空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心中一叹,也豁出去似的,坐在了一侧岩石上,拎着酒壶畅饮了一口。
这样一幕,让陶云池等人胸口发闷,他们还等着看苏奕受惊之下,向他们行大礼时的惶恐样子。
不曾想,对方却一副根本不感兴趣的姿态,直接打断了秋横空的介绍!
“等着吧,待会这小子肯定得给我等诚惶诚恐的行大礼!”
陶云池声音冷笑传音。
不远处。
秋横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传音道:“苏道友,别怪我多嘴,那些男女皆是天枢剑宗的尊贵人物,为首的乃是内门核心传人姜璃……”
天枢剑宗!
仅仅这个名字,对世间修士而言,便有莫大的震慑力量。
秋横空相信,如今也在大夏闯荡的苏奕,肯定会明白天枢剑宗的分量何等之重,那些传人的身份何等尊贵。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奕便轻叹了一声,感慨似的说道,“秋道友,以前的你剑心如铁,一身傲骨,便是当初和我苏某人一战时,也无惧成败,笑看生死。”
他目光看向秋横空,“可现在,你却怎地变成这样子了?”
遥想当初的秋横空,被誉为大楚第一剑修,一身剑道造诣打磨得扎实无比。
也是当时唯一一个被苏奕视作“可堪入眼”的角色。
一个真正的剑修。
可现在,从秋横空出现,便展露出一副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姿态,言谈举止之间,哪还有一丝当初的风采?
此时,苏奕这番话并未传音,他也不屑传音,坦坦荡荡说出,也落入远处姜璃、陶云池等人耳中。
姜璃若有所思。
陶云池等人则暗自哂笑,秋横空剑心如铁?一身傲骨?明显扯淡。
他们可从没有看出这些,只知道秋横空这个最近加入宗门的外门弟子,卑微如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
秋横空心潮起伏。
许久,他感叹道:“苏道友,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和大夏修行界相比,我们以前所在的地方,就似一口水井,而我们便是井中之蛙,那时候再自负,也终究是因为无知的缘故。”
“等真正抵达大夏,方才明白世界之大,自身之小。”
说到这,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苏奕,道:“我的确变了,这是因为我认识到了从前和现在的差距,认识到了我和这世间顶尖之辈的差距,自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知无畏。”
说罢,他又长叹一声,拎着酒壶狂饮不已,形神落寞。
这番话,让元恒和白问晴也心生一些共鸣。
这大夏修行界,的确是人杰地灵,强者如林,远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他们也曾感慨,以前如井中之蛙,如今方知世界之大。
可对于秋横空的话,他们却并不完全认同。
比如,秋横空下意识里,把以前的苏奕视作和他一样的“井中之蛙”,这自然是不对的。
非但不对,还大错特错!
不过,元恒和白问晴很识趣地没有辩驳。
秋横空才刚和苏奕见面,应该完全不清楚,他眼前的苏奕,有多么的恐怖!
苏奕拎着酒葫芦抿了一口,道:“认识到差距,并非坏事,可若一颗剑心蒙尘,以后想要再擦拭干净,重现往昔锋锐之气,可就太难了……”
何谓剑心?
何谓傲骨?
勇猛精进,无惧生死,无畏成败,宁折不屈!
一时隐忍蛰伏,可以。
一味隐忍退让,时间久了,剑心尽是尘垢,一身傲骨都将被消磨干净。
到那时,注定泯然众人。
眼下的秋横空,或许还未真正丢失那一颗如铁剑心,以及一身的傲骨。
可现在的他,已经出现这样的征兆!
这从他神态举止间流露出的落魄、阴郁之气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剑心蒙尘?”
秋横空摇了摇头,眉梢间浮现一抹自信之色,道:“苏道友,实不相瞒,我如今已是天枢剑宗外门弟子,相比那些顶尖人物,或许远不够看,可我已远超这大夏世俗中的大多数同辈!”
不远处,陶云池不禁笑了,再忍不住说道:“秋师弟,你说的不错,入了天枢剑宗的大门,已和鱼跃龙门没有区别,即便你现在仅仅只是个外门弟子,又岂是这天下间那些寻常修士可比?”
这看似是在夸赞秋横空,实则也是借此衬托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和身份何等不凡。
此话一出,陶云池目光已看向苏奕。
在他看来,话都已挑明了,苏奕总该意识到他们的身份,想来肯定再坐不住,会诚惶诚恐主动上前拜见。
可让陶云池错愕的是,苏奕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都懒得瞥他一眼,依旧是那一副视若无睹般的懒散姿态。
这简直就像媚眼抛给瞎子了,让陶云池大感郁闷,眉梢间都浮现出一抹阴沉之色。
这小子,很不识趣啊!
那些男女也都怔住,他们之前可都料定,当得知他们的身份,这来自偏远小国的家伙,定会主动上前拜见。
哪能想到,对方却依旧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这是寻常修士该有的反应?
那些男女也都一阵郁闷,很是不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钝之辈?
他们可不知道,听了陶云池那番话,元恒和白问晴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秋横空仅仅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也能算鱼跃龙门?
这些天枢剑宗的家伙,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若让他们知道,云天神宫内门弟子霍云生等人,皆在主人面前如土鸡瓦狗般不堪,该作何感想?
若让他们知道,断龙崖下那头化灵境黑蛟,连青乙道宗排名第三的化灵境大修士厉妙鸿都敢杀,可在面对主人时,却谦卑如学生,又该如何作想?
眼高于顶,自视甚高,皆因无知!
或许是伴随在苏奕身边久了,元恒和白问晴面对这种情况时,也都变懒了,懒得去辩驳……
苏奕倒没有在意这些。
他看得出来,自己眼中的秋横空,和以前相比,失去了一种属于剑修的如铁剑心和铮铮傲骨。
可秋横空自己对能够成为天枢剑宗的外门弟子却很满足,也为此很自豪。
这让苏奕不免意兴阑珊。
人都是会变的。
秋横空在认识到差距后,已经选择了一条他自己要求索的路,旁人也无从干涉。
苏奕可从不是“好为人师”之辈。
“苏道友,你现在可曾拜入哪个门派修行?”
秋横空问道。
苏奕摇了摇头,饮了一口酒。
秋横空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再过三个月,便是天枢剑宗招收门徒的时候,道友的天赋和底蕴,远在秋某之上,若是参与到考核中,拜入天枢剑宗内修行,应该不是难事。”
当初,他曾败在苏奕手底下,内心对苏奕的剑道造诣极钦佩。
眼下见到苏奕还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不免有些替苏奕不值,故而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苏奕一怔,他看得出,秋横空是发自内心在为自己着想,不由哑然摇头。
他倒是很希望有人能指点自己修行,可关键是……这天下间,有这样的人吗?
还不等苏奕开口,不远处响起一道冷哼:“秋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天枢剑宗岂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
说话的,是一个银袍青年,神色透着不屑。
之前苏奕大摇大摆躺在藤椅中,将他们这些人全都忽略,就让他们内心极不爽。
眼下见秋横空建议苏奕去参加天枢剑宗的考核,这银袍青年顿时就忍不住,出声讥讽。
秋横空躯体一僵,被训斥得有些难堪。
他张嘴要解释什么,苏奕已从藤椅上起身,摆手道:“不必再多说,我对进入天枢剑宗修行,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行了,我们就此别过。”
苏奕收起藤椅,已没有兴致再聊下去。
没兴致了,还留着作甚?
“大言不惭!”
蓦地,那银袍青年嗤地笑起来,道,“小小一个散修,口气可不小,竟还敢不把我天枢剑宗放在眼中,不觉得可笑?”
第四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过分
银袍青年身边其他人也是一阵摇头。
之前他们还在为苏奕无视他们的事情,感到很不舒服。
可现在,都懒得再计较了。
这就是个愚昧无知的可怜家伙,无疑有辱自己身份。
秋横空内心暗叹,传音劝慰道:“苏道友,莫要和他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生气,不值得。”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苍蝇般的东西,嗡嗡乱叫而已,他哪会在意了,也根本不够资格让他生气。
苏奕双手负背,对身边元恒、白问晴道:“走吧。”
而见到面对自己的讽刺,苏奕都不敢反抗,一副着急要离开的架势,这让那银袍青年愈发有恃无恐。
他摇头叹息,对秋横空提出建议:“秋师弟,不得不说,你以前真是交友不慎,依我看,你还是和他划清界限为好,毕竟你如今已是天枢剑宗的外门弟子,怎能与这等人为伍?”
秋横空顿时面露难色。
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谷师兄,苏道友是我的朋友,还望您收回这番话,莫要让我为难。”
银袍青年一怔,似没想到,秋横空敢顶嘴。
他冷冷训斥道:“秋师弟莫非认为,我说的有错?之前那姓苏的,毫无礼数,愚昧无知,但凡他稍稍聪明一些,也不敢将我等无视!”
“更何况,他还出言不逊,蔑视我们天枢剑宗,似这种人,我辈皆当耻与为伍!你却怎会认为,是我做错了?”
那冷厉的眼神,让秋横空压力倍增。
陶云池等人冷眼旁观,皆没有替秋横空说情的打算。
一个外门弟子,却为了他所谓的朋友,去顶撞银袍青年,这让陶云池等人内心也有些不满。
秋横空低着头,笼在袖子内的双手悄然攥紧,内心明显在剧烈挣扎。
半响,他抬起头,迎着银袍青年的目光,神色间已是一片平静坚定之色。
他一字一顿道:“谷师兄,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忍,哪怕在宗门被欺辱、被瞧不起、被像个仆从般呼来唤去,我也从不会放在心上。可是……”
他眸子锐利明亮,似燃烧着汹汹的火焰,“你不该诋毁我的朋友!”
那铿锵坚定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微微扭曲的神色,让那银袍青年都不禁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此刻的秋横空,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般!
陶云池等人也都一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秋横空这个任凭驱使的外门弟子动怒。
不远处,姜璃转身,一对凤眸望向秋横空,绝美的俏脸浮现一抹讶异之色。
朋友?
这难道就是秋横空内心的底线?
银袍青年面颊涨红,明显恼羞成怒,厉声道:“你一个刚进入宗门的外门弟子,也敢来顶撞我?”
他抬手一巴掌就朝秋横空脸上打去。
秋横空闪身躲开,眼睛发红,嘶声道:“谷师兄,今日便是动手,我也不会在此事上低头!”
“你还敢躲?”
银袍青年气得大怒,纵身上前,再次一掌朝秋横空挥去。
这一刻,姜璃黛眉微皱,看不下去了,正欲阻止。
唰!
一只大手抓着秋横空的肩膀,将他带到了一侧,避开了银袍青年这一击。
秋横空一怔,抬眼就看到了苏奕那清俊的脸庞,正是苏奕。
他脸色微变,道:“苏道友,你没走?”
“你视我苏某人为友,我又岂可能看着你被欺负?”
苏奕淡淡开口。
原本,他对秋横空已心生些许失望,可当察觉到秋横空视他为友,而不惜和银袍青年对峙时,他心中也不免欣慰。
这家伙,倒不像自己想象那般,被现实敲碎了一身傲骨,还能……拉一把!
这时候,银袍青年怒极而笑:“哈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敢回来,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
他实在气坏了,秋横空这样的外门弟子,敢顶撞他不说,连苏奕这个从偏远小国走出的散修,也敢掺合进来。
这让他颜面都快挂不住。
“苏道友,你为何还要回来?快走!”
秋横空脸色大变,出声催促。
他去开罪银袍青年,即便会被教训一顿,可有姜璃在,断不会出现性命危险。
可苏奕不一样,一旦撕破脸,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晚了!”
银袍青年冷哼一声,袖袍一抖,一口青色道剑掠出,抬手朝苏奕斩去。
唰!
剑气森森,青光夭矫。
那剑气倒也凌厉无匹,带着玄妙的木行道韵,彰显出银袍青年道行的非凡和强大。
秋横空刚要准备去替苏奕挡住这一剑,其肩膀就被按住,耳畔响起苏奕略带无奈的声音:“你且看着就是。”
声音刚响起。
随着苏奕抬手一点。
喀嚓!
那一道迎面而来的青色剑气寸寸崩碎炸开。
秋横空心中一震。
姜璃露出意外之色。
陶云池等人皆皱眉。
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可却能轻易毁掉银袍青年的一剑,这无疑很不寻常。
须知,银袍青年谷滕鹰,可天枢剑宗内门传人,一身元府境后期的道行,轻松能灭杀这世俗中的同境人物!
可苏奕这个来自偏远小国的散修,却能抬手间,破掉谷滕鹰的一剑,这让在场众人如何能不意外?
谷滕鹰脸色微变,挥剑上前,将一身元府境后期的道行全力运转,施展一门剑道秘术。
唰唰唰!
一道道青色剑气横空,化作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花瓣,朝苏奕覆盖而去,美丽缤纷,却杀气冲霄。
青木灵花剑!
姜璃、陶云池等人皆认出,这是谷滕鹰最得意的剑道秘法!
苏奕唇泛讥诮之色,袖袍一挥。
轰——!
浩浩荡荡的剑气直似天风海雨,漫天晶莹花瓣在虚空中破碎凋零,灰飞烟灭。
砰!!!
在众人惊悚目光注视下,谷滕鹰身躯被狠狠震飞出去,尚在半空,便大口咳血,发出惨叫。
到最后,跌落在十多丈外,摔得头破血流,狼狈极了。
“不自量力。”
苏奕掸了掸衣袖,一阵摇头。
一拂袖,重挫一位天枢剑宗的内门真传弟子!
全场寂静,皆被惊到。
“这……”
秋横空满心震撼。
他最清楚谷滕鹰这等内门弟子的可怕,是让他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强横存在。
可他哪能想到,谷滕鹰会连苏奕一拂袖的力量都挡不住?
姜璃星眸微凝,此人……不简单!
陶云池等人也被惊到,一个个脸色都变了,意识到他们之前想错了。
那姓苏的或许只是一个来自偏远小国的散修不假,可他的道行和底蕴,却非同小可!
“主人还是太仁慈了,否则,这一击之下,这人哪还有命可活?”
元恒感慨。
白问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两者皆见识过苏奕那堪称逆天的手段,眼前这场景,简直和小打小闹也没区别。
“阁下好手段,怪不得之前敢无视我等,原来是有所依仗!”
陶云池冷冷开口,“不过,之前时候,谷师弟教训秋师弟,乃是我天枢剑宗内部事情,阁下却插手进来,还出手这么重,是不是太过分了?”
听到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秋横空都差点被气笑。
可他却只能隐忍,低声传音对苏奕道:“苏道友,你快走,莫要得罪他们,和天枢剑宗为敌的话,祸患无穷!”
他看出苏奕道行强横,可却不得不担忧,苏奕得罪天枢剑宗传人,所要面临的后果。
苏奕瞥了秋横空一眼,没有理会。
秋横空的担忧,也是为他苏奕好,他自然受用。
不过,既然出手了,他哪会在意这些?
“之前如苍蝇般诋毁我,现在却说我过分?”
苏奕淡淡开口,“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过分。”
说着,他抬步朝陶云池走去。
步履闲散,不疾不徐。
可陶云池却瞳孔一缩,敏锐察觉到,苏奕一身的气机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让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猖狂!”
陶云池脸色一沉,浑身气机汹涌,那属于聚星境的力量,让他整个人的威势都变得极慑人。
元恒和白问晴对视一眼,皆不由意外。
一个内门真传弟子,却拥有聚星境道行,都足以去和章蕴滔这等云天神宫的外门长老媲美了。
无疑,这陶云池绝非一般的天枢剑宗内门弟子可比!
看到陶云池要出手,其他男女皆露出期待之色,巴不得陶云池好好教训一下这姓苏的狂徒。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一步步靠近过去,神色悠闲,浑身气息淡然,仿似闲庭信步。
可陶云池的脸色却变了。
别人感受不到,可他却清楚察觉,随着苏奕靠近,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怖杀机,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让得他毛骨悚然,肌肤刺痛。
一股压抑惊悚的危险感觉,也是在他心神中弥漫而开,刺激得他浑身血液都似要被冻结。
不好!
陶云池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不等苏奕动手,自己的斗志怕是都要被摧垮。
毫不犹豫,他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如抱起一座太古大山,双臂带起滔天的金色神辉,狠狠朝苏奕砸去。
轰!!
虚空震颤,乱流迸溅。
神猿抱山印!
在场其他人皆倒吸凉气,根本没想到,陶云池甫一出手,便直接动用了杀手锏绝学!
姜璃似察觉到一丝不妥,星眸微凝,刚要提醒出声。
一道淡然的声音已抢在之前响起:
“跪下。”
轻飘飘两个字。
便见苏奕一步迈出,轰的一声,那金色神辉冲霄的“神猿抱山印”如纸糊般在他身前炸开。
光雨飞洒中,在众人震惊目光注视下,距离苏奕三丈之外的陶云池,躯体如不受控制般,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而此时,苏奕那轻飘飘的“跪下”二字,兀自在虚空中回荡。
第四百七十九章 退让与保证
秋横空呆滞在那。
谷滕鹰这等内门弟子,在他心中,已堪称大夏元府境中的杰出人物,远不是世俗同境可比。
而陶云池,乃是比谷滕鹰更强大的角色,称得上万里挑一,底蕴和道行,搁在天枢剑宗内门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
可现在,陶云池也败了!
苏奕一步之间——
神猿抱山印爆碎!
陶云池屈膝跪地!
那等霸道一幕,让秋横空脑袋发懵,双眸失神。
“怎可能……”
“陶师兄的道行,足以跻身内门弟子前五,其聚星境的道行,让宗门那些外门长老都黯然失色,可……可怎么会这样……”
那些天枢剑宗的男女皆傻眼,被这一幕惊到。
一拂袖之间,谷滕鹰败了。
一步迈出时,陶云池也败了。
这让谁敢相信?
再看向苏奕时,那些男女皆惊疑不定,神色空前凝重。
之前,他们自视甚高,面对苏奕这个来自偏远小国的修士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
视苏奕愚昧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可笑可怜可悲可叹。
可现在,苏奕展露出的实力,就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们身上,彻底把他们砸得清醒过来。
哪会不明白,这次他们走眼了?
这姓苏的,哪是寻常散修,分明就是一个极端恐怖的狠茬子!
姜璃神色都微微一滞,星眸变幻,不复之前那淡然自若的姿态。
苏奕元府境初期的修为,却能在一击之间便轻易镇压聚星境的陶云池,这般实力,令她也感到吃惊。
此时,苏奕负手于背,俯视着跪在地上无法挣扎起身的陶云池,道:“就你这种角色,我都懒得灭杀。”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一扫在场其他人。
那些男女皆悚然一惊,不敢和苏奕目光对视。
唯有姜璃下巴微抬,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带着一股慑人的威仪,与苏奕对视,从容不迫。
看到这骄傲像一只孔雀似的绝美紫衣少女,苏奕问道:“之前,你曾有两次出手的迹象,可为何最终忍住了?”
一句话,让姜璃白皙如玉的俏脸微变,道:“道友察觉到了?”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苏奕随口道,“你还未将一身气机锤炼到圆满无漏的地步,想要动手时,周身气机如弓弦拉满,我怎可能察觉不到?”
姜璃凤眸闪动,如远山般的黛眉浮现一丝罕见的凝色。
她之前的确曾有出手阻止的打算,但仅仅只是心念一转,便按捺了下去。
可却不曾想,苏奕却通过她一身气机的微妙变化,察觉到了她之前曾要出手的迹象。
这份洞察力可就太恐怖了!
“道友好眼力,姜璃钦佩。”
姜璃轻叹似的开口。
这位在天枢剑宗年轻一代中如传奇般的“凤璇仙子”,明显也被苏奕展露出的实力和眼力惊到。
这看得秋横空内心翻江倒海,神色恍惚。
之前,他还下意识把苏奕当做和他一样的“井中之蛙”,感慨唏嘘不已,曾建议苏奕拜入天枢剑宗修行,不至于埋没一身的才情。
也曾担忧苏奕和陶云池等人撕破脸,后患无穷。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那些做法,完全就是自以为是,可笑之极。
“那你觉得,今日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苏奕问道。
跌坐在地,披头散发的银袍青年谷滕鹰,跪伏在地满脸羞愤的陶云池,以及那些年轻男女的目光,都是齐齐看向姜璃。
姜璃沉默片刻,幽幽一叹,道:“之前时候,的确是我这些师弟师妹做错了,我代他们向道友道歉,还请道友莫要介怀。”
她一身紫衣,绝艳出尘,气质尊贵不可言。
是天枢剑宗极超然的凤璇仙子。
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姜氏之主的掌上明珠。
是名震天下的当世天骄。
可此时,却选择退让,出声致歉!
陶云池等人皆怔住,差点不敢相信眼睛。
秋横空震撼失神。
在天枢剑宗,他最钦佩和仰慕的便是姜璃,人如仙子真凤,卓绝惊艳,超然于世。
可秋横空从没想过,姜璃这般耀眼的人,会在面对苏奕时,选择退让。
这太不可思议。
难道说,姜师姐也没把握能赢苏道友?
“你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可却没有这么做,大概也是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弹丸小国的修士,却并不像预料中那么弱,对否?”
苏奕笑起来。
姜璃凤眸明亮,凝视着苏奕,坦然道:“不错,我之前的确好奇,如道友这般角色,哪里来的底气视我等如无物,所以,无论是谷师弟的挑衅,还是陶师弟亲自出手,我都不曾阻拦。”
她声音空灵清悦,带着一股尊贵威仪的气息,“若不是道友赢了,我自不会为此道歉。世事本就如此,胜王败寇而已。”
苏奕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你的道歉,我会接受么?”
姜璃想了想,道:“我保证,秋师弟不会受到此事牵累,以后在天枢剑宗,只要由我姜璃在,也不会再让他受被人欺负,道友觉得,我这样的诚意如何?”
她凤眸灵秀,紫衣如玉,虽是少女,却有尊贵威仪之气,犹如一只超然于世的凤凰,再配上那倾城般的姿容,令人自惭形秽。
她这番话一出,那些男女皆一阵骚动,满脸惊愕。
姜璃退让道歉,就让他们难以接受,现在竟还做出如此保证,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苏奕有些感慨,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姜璃似轻松不少。
苏奕目光看向秋横空,最终只点了点头,道:“保重。”
说罢,他负手于背,朝远处行去。
秋横空神色复杂,深呼吸一口气,抱拳见礼:“苏道友保重!”
直至目送苏奕、元恒、白问晴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秋横空这才收回目光。
“秋师弟,你那位朋友可真够厉害的啊!”
这时候,陶云池已从地上爬起,满脸阴沉之色。
“这一下,秋师弟心中应该很高兴很得意吧?”
谷滕鹰也神色难看。
他和陶云池,皆被苏奕挫败,丢尽颜面,这时候明显把这笔账算到了秋横空头上。
秋横空心中一沉。
姜璃黛眉微皱,忽地出声道:“我刚才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
陶云池一怔,难以置信道:“姜师姐,您该不会真打算庇护秋横空这外门弟子吧?”
姜璃凤眸清冷,道:“你有意见?”
陶云池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摇头。
谷滕鹰也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这才意识到,姜璃刚才答应苏奕的保证,原来并非推搪之词,而是认真的!
姜璃目光看向秋横空,道:“我说的话自然算数,以后在宗门,只要有人欺负你,自可以来找我。”
此话一出,那些男女看向秋横空的眼神都变了,这家伙以后有姜师姐罩着,宗门上下谁还敢为难他?
他们可最清楚,有姜璃的保证,以后便是宗门内那些大人物,都会高看秋横空一眼,再不会把他当做一个不被重视,任凭驱遣的外门弟子。
这让那些男女内心都不禁升起一丝嫉妒的情绪。
谁也没想,秋横空竟因祸得福!
陶云池和谷滕鹰则感到极难堪。
今夜,他们颜面扫地。
而秋横空这个被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却成了最后的大赢家,这也从侧面衬托出了他们两个的不堪和无能!
秋横空浑身一震,拱手道:“多谢姜师姐!”
“你该感谢的可不是我,时候不早,我们也该离开了。”
姜璃摇了摇头,衣袂飘曳,她绰约的身影掠空而去。
秋横空等人皆连忙跟上。
只是在路上,秋横空却一直在思忖苏奕那番话:
“认识到差距,并非坏事,可若一颗剑心蒙尘,以后想要再擦拭干净,重现往昔锋锐之气,可就太难了……”
那一字字,久久在秋横空内心回荡。
“苏道友,多谢了!”
……
夜色愈发深沉。
如若鬼市般的“青槐国”城池废墟,寂静荒凉。
忽地,一缕阴影蠕动,悄然化作一个身着道袍,头戴道观,仙风道骨般的中年男子。
唯有那一对油绿的瞳,显得妖异慑人,也让他的气质带上一份阴森慑人的味道。
血枭!
涅风圣子的护道人。
早在灵曲大会结束后,就展开行动,欲报仇雪恨,从苏奕手中夺回那一枚魔胎。
“惜花夫人这蠢物,白白浪费了老夫所布置的‘血海葬骨阵’。”
血枭暗叹。
“不过,那姓苏的小子,倒的确强横之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能够拥有那等逆天的战力了……”
血枭碧油油的瞳闪烁不定。
许久,他摇了摇头,正欲离开。
忽地,一道淡然的声音在这荒凉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你就是血枭?”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天地间。
血枭瞳孔一缩,源自化灵境大修士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身影一晃,便闪到了百丈之外。
轰!
几乎同一时间,在血枭原先伫足的位置,一道剑气无声无息斩下,地面顿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地动山摇,剑意肆虐。
第四百八十章 惊退
血枭暗自一惊,背脊生寒。
之前他若不是闪避及时,极可能就陷入危险之中!
也在此时,血枭看到了出手之人。
那是一个青袍少年,立足远处夜色阴影中,浑身气息似与那荒凉寂寥的天地融为一体,和附近山石草木也没什么区别。
苏奕!
让血枭吃惊的是,仅凭神念,根本无法感应到对方,似根本不存在般,自然也无法锁定对方。
好高深的敛息秘法!
血枭对自己的潜踪匿形之术一向自负,自忖便是同境之辈,也少有人能够与他比拟。
可远处的苏奕,坦然立在那,身影就彻底融入天地万化中,连化灵境的神念都感知不到。
仅凭这一点,让血枭都有自叹弗如之感。
“小友早发现老夫了?”
血枭碧绿的瞳孔闪烁。
“你的藏身之术很不错,便是我也没能捕捉到你的踪迹。不过,从杀死惜花夫人那一刻,我便料定,你定然就藏匿在附近某个地方。”
远处,苏奕一手负背,一手拎着玄吾剑,迈步朝这边走来。
随着他一动,这才呈现出和那片天地山河不同的气息来,就似路边不起眼的一草一木,忽然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大活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去而复返。”
血枭恍然道。
“你本就是为杀我而来,现在既然已见面,不如就做个了断如何?”
苏奕黑眸幽邃,淡然道,“我死了,你不止可以为涅风圣子报仇,还能将那一枚魔胎夺回去,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以后想再碰到这样的机会可就玄乎了。”
他漫步山野而来,衣袂飘飞,在这夜色中,直似谪仙般绝尘脱俗。
可当看到苏奕靠近,血枭眉梢却闪过一丝迟疑。
旋即,他微笑摇头:“小友手中定有足以威胁化灵境的底牌,才敢这般有恃无恐,老夫可不会上当。”
顿了顿,他眼神玩味道:“依老夫看,小友如此着急动手,莫非是担心接下来的路途上,老夫会随时会出现,予你致命一击?”
“你想多了,我只是见猎心喜,想拿你来磨一磨剑锋罢了。”
苏奕哂笑,他已来到距离血枭三十丈距离之地。
眼见他还要继续靠近过来,血枭断喝道:“小友,你若再靠近,老夫可就要先走一步了!”
“慌什么,让我送你一程又何妨?”
苏奕笑起来。
他那眉心之地,悄然绽放一道裂缝,一道虚幻的三寸青色小剑激射而出。
戮神小剑!
唰!
青色小剑刹那间便来到血枭身前,一斩而下。
太快了!
就如神念释放时,可瞬息覆盖千丈范围。
青色小剑的速度,也超乎想象的快,快到让血枭这等化灵境存在,都不由毛骨悚然,唇中发出一声怪叫。
砰!
他身影如泡沫似的炸开,凭空消失。
数百丈外,一块岩石上,血枭的身影重新出现时,脸颊已浮现一抹痛苦之色,狠狠扭曲起来。
额头更是浸出一层冷汗。
“可惜了。”
苏奕轻叹。
一剑落空,也让他失去了追击的兴致。
这血枭和厉妙鸿那等化灵境存在不同,虽然仅仅只有化灵境初期修为,可此人精通诸般遁术,擅长潜行匿踪。
若正面厮杀,他或许不如厉妙鸿。
可他若要逃遁,以苏奕的手段,也很难将其留下。
苏奕可不知道,他那戮神小剑的威力,已彻底惊到血枭这位化灵境存在!
事实上,血枭虽避开这一剑,可神魂也遭受到创伤,撕裂般的剧痛,让血枭身心都一阵发寒。
他敢肯定,换做其他化灵境修士,怕都挡不住这一剑!
这无疑太可怕了。
“好强横的神魂秘术,这就是你的底牌?”
血枭脸色铁青凝重。
“谈不上,只能算一门说得过去的神魂秘术罢了。”
苏奕收起玄吾剑,挥了挥手,道,“今日就送到这里,我希望下次相见时,你能够有胆和我正面一战,告辞。”
说罢,他负手于背,飘然而去。
那潇洒的模样,看得血枭都不禁怔住,就这样……走了?
直至目送苏奕身影消失,血枭这才回过神似的,神色浮现一丝复杂,三分吃惊、三分后怕,以及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之色。
“什么时候,一个元府境少年,都能威胁到化灵境修士了?”
“搁在三万年前时候,恐怕也只有那些顶级大教中最卓绝的绝世人物,才能办到这一步吧?”
“与之相比,涅风圣子……的确逊色了不少……”
血枭心绪翻腾。
原本,他带着满腔恨意前来寻仇,可现在,却满腔都是寒冷和惊悸。
“要不要继续追杀下去?”
血枭犹豫了。
以他化灵境的修为,在当今天下足以横行无忌。
可现在,历经之前那一场惊险的遭遇,让血枭却不得不考虑,再去追杀苏奕,所要面临的后果。
“若正面厮杀,以我的手段,怕也都得折在那小子手中不可,可若一直追踪,找不到出手的绝佳时机,又白白浪费功夫……”
“罢了,这件事禀报给主上,由主上来定夺便是。”
许久,血枭暗叹一声。
当做出这个决断时,他内心也是不由浮现一丝耻辱。
谁敢相信,身为阴煞神使的自己,一个从暗古之禁中活下来的老家伙……如今却被一个元府境修士吓退了?
……
“主人,可曾杀了那血枭?”
崇山峻岭之间,一头数十丈庞大的金色老鼋,载着苏奕和白问晴,朝远处行去,一路踩碎不知多少树木岩石,大地都在震动。
这是元恒的本体。
当苏奕返回,得知苏奕不愿走路了,元恒便第一时间充当起了坐骑的角色。
“那老东西谲诈谨慎,掌握诸般逃遁秘术,根本不敢正面厮杀,我倒也有办法留下他,只不过却要耗费不少力气,不值得。”
苏奕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躺椅摆在元恒那坚硬如地的躯壳上,纹丝不动,躺在其中,也感受不到多少颠簸。
“不值得?”
白问晴怔了一下,不禁暗自感慨,若是其他修士,非穷尽一切手段也要把对手杀死不可。
可很显然,苏前辈不一样,他不想把体力浪费在去灭杀血枭这等角色身上……
这何尝不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自负和蔑视?
“嘿嘿,这家伙比厉妙鸿聪明多了,能从主人手底下活下来,足够让他吹嘘一辈子了,当然,前提是他经历此事,不会再跑来作死。”
元恒笑起来。
这番话,让苏奕也笑了,想起前世时的一桩趣事。
当年,鬼修一脉的西溟鬼皇在和他成为朋友前,还曾发生过不少冲突。
有一次,西溟鬼皇联合十多个好友一起,一起围攻他苏玄钧,结果最先逃掉的,就是西溟鬼皇。
这对任何一位皇者而言,称得上是奇耻大辱。
可西溟鬼皇却很得意,经常跟人吹嘘说:“他苏玄钧有什么了不起的,根本就没有外界传闻那么夸张,当年我们十多个皇者设局围杀他,还不是被我一个人逃掉了?”
这番话,也成了大荒九州皇境圈子里的一个笑谈。
元恒的话,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现在的血枭怕是不可能吹嘘这等耻辱的事情了。
眼见苏奕心情似乎不错,元恒问道:“主人,不出七天时间,我们便可抵达大夏皇都九鼎城,您可有打算么?”
“先绕着九鼎城闲逛一圈,看一看这座天下修士皆向往之的‘修行之都’,是怎样一番景象。”
苏奕随口道,“到时候,你若心生任何异常感应,也当第一时间告诉我。”
元恒一怔,顿时明白,道:“主人放心,只要那名叫葛谦的修士在九鼎城,我定会全力以赴帮主人找到他!”
元恒心中清楚,当初正是因为要找到葛谦,苏奕才会传授他“玄武真炁经”中属于元道层次的修炼篇章。
“这件事倒不要紧,随缘吧。”
苏奕对葛谦的兴趣不大,倒是对葛谦为何能够修炼“玄武真炁经”很感兴趣。
提到九鼎城,苏奕不由想起了羽流王月诗蝉,这白衣负剑,空灵清丽的少女,如今是否也在九鼎城?
还有花信风,她乃是大夏某个古老宗族的后裔,以龙雀为宗族图腾。
当初在乱灵海分别时,花信风曾赠予他一块龙雀玉佩,言称凭借此物,无论在九鼎城要做什么事情,只需前往云泽楼,自会有人全力为苏奕效命。
“九鼎城……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苏奕暗道。
大夏是苍青上百个世俗国度中的霸主。
而九鼎城,则是大夏的皇都,位居中枢之地,如若一国之心脏,无比繁华鼎盛。
据传,九鼎城早在三万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底蕴古老无比,到如今,九鼎城又有“修行之都”“人间仙城”等等美誉。
并且,在九鼎城之下,据说还镇压有一道弥漫着祥瑞气息的龙脉,也是苍青大陆上,唯一一条没有遭受暗古之禁破坏的龙脉!
对此,苏奕自然很感兴趣。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在这代表着大夏修行界最高水准的九鼎城中,能遇到一些可堪一战的角色!
第四百八十一章 师徒出行
天阳州。
云天神山,一座洞府中。
“心照,宗门做出决断了。”
寒烟真人走进洞府落座时,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她生的极美,早在十余岁在宗门修行时,便是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美人。
即便她如今已有近三百年的寿元,可容颜依旧美丽如初,肌肤莹润细腻,身段绰约曼妙,柔顺的青丝随意挽成髻,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清艳脸庞。
对拥有驻颜之术的修行者而言,并不存在“美人迟暮,不许人间见白头”的说法。
寒烟真人拥有化灵境中期修为,容貌依旧美得令人心颤。
岁月的影响下,只让她举手投足之间,多出年轻时没有的成熟和柔润,别有风情。
“师尊,掌教如何决断?”
闻心照起身,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灵茶。
少女绝美如画,和其师尊相比,是一种蓬勃靓丽的美,各有千秋。
寒烟真人轻叹了一声,道:“掌教下令,撤掉章蕴滔长老职务,并从今日起,前往炼心崖禁足,三年内不得外出。”
闻心照俏脸微变。
五天前,他们一行人便返回宗门。
也在当天,章蕴滔便把一路上发生的遭遇如实禀报,宗门上下为之震动。
霍云生、孙枫、钱天隆三位内门传人,皆被杀害,这让谁能不惊?
尤其是霍云生,乃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霍氏族长的嫡子,他的死,甚至惊动了一些闭关多年的老怪物。
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云天神宫的一众高层,却陷入激烈的争执中。
一部分大人物认为,霍云生等人雇佣刺客对付苏奕,做错在先,即便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而苏奕展露出的战力也太过逆天,虽是来自偏远小国,可却称得上一个危险人物。
这等情况下,不宜对苏奕大动干戈。
另一部分大人物则坚称,这等仇杀,不能以是非对错而论,苏奕敢杀云天神宫传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否则,云天神宫的威严何存?以后还如何在大夏立足?
这样的争执,一直持续多天。
闻心照也在关注,可她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坏消息!
闻心照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师尊,这是否意味着,宗门高层已达成一致意见,决定要对付苏奕了?”
寒烟真人摇头,道:“这是内门大长老霍天都和一部分长老的决定。”
“心照你也知道,霍天都是霍云生的叔祖,他自不会善罢甘休。并且,霍天都的决定,已经得到了太上三长老‘靖海真君’的认可。”
靖海真君!
一位早在五百年前,就已踏足灵相境的老怪物,这些年来,几乎一直在闭关,极少理会世事。
可他如今,却表态支持霍天都的意见,这分量可就太重了!
闻心照心中愈发沉重,道:“掌教……也答应了?”
“掌教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因为一个苏奕,而让宗门内部出现矛盾和撕裂,只能默许。”
寒烟真人轻叹了一声,道,“我明白掌教的难处,看似一言九鼎,可为了大局,有时候却不得不妥协。”
闻心照眉梢尽是怅然和愁色,喃喃道:“这么说的话,事情……可真的再无法挽回了……”
寒烟真人的美眸有些微妙,凝视着眼前这个让她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柔声道:“心照,我一直有个疑惑,你和那苏奕才认识不久,却为何对他的处境如此在意?莫不是……”
闻心照白玉般洁净的俏脸微赧,星眸含羞,不敢去看寒烟真人的眼神,低着螓首说道:“师尊,您想多了,我只是心中极敬慕和钦佩苏道友的剑道造诣罢了。”
寒烟真人眼神愈发微妙,笑了笑,道:“师尊是过来人,哪会不清楚男女之间的喜欢,有时候是很不讲道理的,一见钟情这等看似荒唐的事情,也并非不存在。”
闻心照愕然,星眸睁大,刚要辩解,便被寒烟真人柔声阻止道:
“无须解释,无论是你喜欢那个苏奕,还是仅仅只敬慕对方的剑道造诣,我只问你,若宗门要对他动手,你会如何自处?”
说到最后,她那清艳美丽的面庞上,已尽是认真庄重之色。
这个问题,章蕴滔也曾问过闻心照,故而她不假思索道:“师尊,这对我而言,并非难事,无非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罢了。”
寒烟真人怔然道:“你……不怕苏奕被杀?”
却见闻心照轮廓灵秀明丽的眉宇间,浮现一抹自信之色,“苏道友不会有事的,反倒是宗门……”
说到这,她迟疑了一下。
“你但说无妨。”寒烟真人道。
闻心照轻抿粉润的唇,似豁出去般,道:“若是和苏道友为敌,我只担心宗门会付出承受不住的代价。”
此话一出,寒烟真人愣住,一对美眸不断变幻,似难以置信。
似是担心寒烟真人不相信,闻心照认真说道:“师尊,我并非在说气话,而是很清楚,苏道友远不是一般意义的奇才,无论是像涅风圣子这样的古代妖孽,还是像我这种被宗门视作年轻一代翘楚的人,都无法和苏道友比较。”
斟酌了一下,闻心照还是没忍住,说道:“在我看来,便是一般的化灵境人物,恐怕都不放在苏道友眼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番话,让寒烟真人美眸一凝,内心震动,道:“心照,此话当真?”
面对她那带着威严的目光注视,闻心照也感到极大压力,认真点头道:“师尊,我可以对我每一句话都负责。”
寒烟真人顿时沉默了。
她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绝不是夸夸其谈之辈,更不可能因为喜欢上了苏奕,便把对方夸到天上。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闻心照从不会含糊。
“若真如你这么说,这苏奕……可着实是一个了不得的角色,只是,以我的地位和身份,便是把你所说的全部告诉掌教,恐怕……也都难以改变大长老霍天都的态度啊。”
寒烟真人幽然轻叹。霍天都既是内门大长老,更是霍氏族人,他要为霍云生报仇,岂可能是随便谁能劝得住的?
闻心照轻声道:“师尊,苏道友曾说,以后若有机会,他会亲自前来咱们云天神山走一遭。”
寒烟真人顿感诧异:“他这是要做什么?”
闻心照星眸泛起追忆之色,道:“苏道友担心我进退两难,说他亲自来拜山之后,比一比谁的拳头大,这样一来,咱们宗门或许就会改变态度,做出一个明智的抉择。”
寒烟真人顿感荒谬,不由好笑道:“他一个辟谷境少年,莫非还要以一己之力,迫使我们整个云天神宫低头?”
若闻心照不是她的徒弟,就凭此话,她都会视对方为不可理喻的疯子!
可出乎寒烟真人意料,就见闻心照眉梢泛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顾光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口吻说道:“我感觉,他可以的!”
旋即,她笑道:“当然,师尊当做一个玩笑看待也无妨。”
少女笑容灿烂,如诗如画。
寒烟真人凝视少女片刻,不由感慨道:“你这般盛赞那苏奕,让我也不免对他心生好奇,想看一看他究竟是否如你所说那般厉害。”
闻心照眨了眨眼眸,道:“师尊想见苏道友还不简单,等兰台法会开始的时候,师尊和我一起前往九鼎城走一遭,就能见到他了。”
寒烟真人摇头道:“到了那时候可就晚了,大长老霍天都已决定,明天亲自前往九鼎城,去找苏奕算账。”
“按照他的脚程,不出三天,便可抵达九鼎城,凭借九鼎城霍家的势力,要在城中找到苏奕也定不是什么难事了。”
说到这,她似做出决断般,长身而起,道:“心照,你可愿和我一起,现在去九鼎城走一遭?”
闻心照吃了一惊,道:“师尊要去做什么?”
“见一见你说的苏奕,若是可以,我希望能阻止这一桩悲剧发生。你不希望苏奕出事,我也如此,同样,我也不希望宗门为了对付苏奕,而付出原本不必付出的代价。”
寒烟真人美丽清艳的玉容上,浮现一抹坚定之色。
闻心照心中一震,点头答应。
“当然,离开前我会单独见一见掌教,告诉他我的决定,最终究竟能否化解这一切……”
说到这,寒烟真人轻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天,寒烟真人与云天神宫掌教“玉九真”聊了半个时辰。
闻心照并不清楚,师尊和掌教聊了一些什么。
不过她却看出,见过掌教之后,师尊的情绪却有些低沉。
即便如此,寒烟真人还是在当天带着她一起,启程离开了云天神宫。
同一天。
横州境内,青乙道宗。
一位灰袍老者神色兴奋,匆匆来到宗门大殿,向掌教陌炀真人进行禀报。
“启禀掌教,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那苏奕曾和云天神宫的传人一起同行,从灵曲城出发,一路抵达金柳城,看其行程,当是要前往大夏皇都九鼎城!”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人间仙都九鼎城
青乙道宗掌教陌炀真人眸子一亮,道:“九鼎城?此子莫不是要去参加兰台法会?”
大殿中,灰袍老者沉声道:“极有可能!”
陌炀真人沉吟不语。
他发丝如银,柳须飘然,容貌却如青年,眸子转动时,泛着一丝丝岁月沧桑气息。
此时独坐大殿中央主座上,虽然只穿着一袭简单朴素的麻衣长袍,威势却极慑人,有君临天下的霸气。
“可查出这苏奕身边可有高手跟随?”
陌炀真人问道。
在他看来,一个辟谷境少年,纵使战力再逆天,也不可能杀死厉妙鸿这等化灵境中期人物。
“暂时还没有查到。”
灰袍老者摇头。
陌炀真人眉头微皱。
便在此时,一个矮胖老者忽地一阵风似的冲进大殿,道:“陌炀师兄,有大消息从云天神宫传来!”
勒峰真人。
内门三长老,陌炀真人的师弟,化灵境存在。
“何事?”
陌炀真人和灰袍老者的目光都看过去。
勒峰真人道:“据说,云天神宫的三位内门弟子,皆被苏奕所杀,其中一个名叫霍云生的弟子,乃是霍氏族长嫡子,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的侄孙!”
他眉梢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因为这件事,云天神宫那些老家伙们争吵了多天,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苏奕……定要遭难了!”
听罢,陌炀真人却眉头紧锁,意识到不对劲,道:“这苏奕……有大问题!”
厉妙鸿乃是他们青乙道宗排名前三的内门长老,化灵境中期存在,可却在对付苏奕这样一个辟谷境少年时遭难。
现在,连云天神宫的三位内门弟子,也丧命于苏奕之手,这让人都不敢去相信。
“是啊,一个来自大周的少年,却在近段时间,连续开罪我们青乙道宗和云天神宫,这胆子……可太大了!”
灰袍老者也意识到不对劲,“就是那些古代妖孽,在当今的天下,可都不敢轻易招惹我们这等顶级道统,这苏奕……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这么做?”
最初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勒峰真人一愣,旋即也回过神来,神色凝重道:“你们是怀疑,这苏奕背后站着某位恐怖存在,或者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势力?”
“不好说。”
陌炀真人神色明灭不定,“但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低估了此子。”
顿了顿,他做出决断,“勒峰师弟,你和汀鹤师弟一起,现在便去九鼎城走一遭,调动你们的人脉和力量,去查一查苏奕此子的底细。”
勒峰真人和灰袍老者汀鹤真人一起答应下来。
陌炀真人犹不放心般,叮嘱道:“记住,若非必要,你们不要直接去和苏奕接触,对你们两位化灵境人物而言,对付此子或许没什么威胁可言,可却不得不提防,此子身边是否有高人相随。”
勒峰和汀鹤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去吧,厉妙鸿长老的死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天下不知多少人为此幸灾乐祸,在看我们青乙道宗的笑话,不管这苏奕什么来头,这件事,我们青乙道宗也绝不能善罢甘休!”
陌炀真人眸光冰冷。
这一天,是九月初十。
云天神宫和青乙道宗这两个大夏最顶级的庞然大物,皆将矛头指向了苏奕一人!
……
五天后。
九月十五,傍晚。
苏奕一行人,穿过一片莽莽山脉后,终于看到了远处坐落在大地上的九鼎城。
暮色苍茫,晚霞似火。
九鼎城宛如一条远古巨龙,盘绕在大地之上,绵延如起伏山岳,一眼望不到头。
暮色云霞洒在巨城之上,古老如神金浇筑而成的墙体,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泽,庄肃而雄浑。
这里是天下修士皆心向往之的修行之都,被世间众生赞美为人间仙城。
是大夏的心脏,历经三万年暗古之禁的磨蚀而长存,犹如苍青大陆上一块最耀眼的明珠。
“这就是大夏皇都吗……”
元恒震撼,远远看着那座城,就让他内心产生说不出的敬畏,直似看到一方神圣之土。
“传闻九鼎城方圆九万丈,大如一方世俗国度,极为浩瀚,寻常百姓,行走三天三夜,才能从城东走到城西。”
白问晴喃喃,“最初时,我还没当真,可现在看来,传闻可一点都没有夸张……”
九鼎城太大了,远远望着,一座城池而已,却给人接天连地,绵延无垠的浩瀚之感。
“不错,此城总算有了一些仙家气象。”
苏奕点了点头。
这九鼎城,只论气象的话,已和大荒九州内一些钟灵毓秀的修行之城没多少区别。
不过,对苏奕来说,这才是九鼎城应该有的样子。
修行者汇聚之地,自当巧夺天工,拥有仙家气派!
“走,我们进城。”
苏奕当先带路。
越是靠近,就格外能感受到九鼎城的雄浑和壮阔,仅仅是城墙,便高达百丈,城门之高,让人行走其中时,显得极渺小。
嗖嗖嗖!
城门外很热闹,一道道绚烂遁光从远处破空而来,当抵达城门前,皆老老实实地飘然落地,步行朝城门内行去。
在九鼎城,禁止遁空飞行!
哪怕是灵道大修士,也都不敢僭越。
否则,便会被分布九鼎城内的古老禁阵轰杀。
“好多修士……”
元恒吃惊。
九鼎城大门附近,密密麻麻的身影如过江之鲫,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修士,男女老少皆有。
除此,不乏一些妖修、佛修这样的角色。
有的乘坐宝辇,有的骑乘灵禽走兽,那一幕幕,直似离开了世俗,来到了真正的修行之地。
白问晴眼神也一阵飘忽。
太不可思议了!
寻常时候,哪能见到这等修士如云,熙熙攘攘的场景?
苏奕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在大荒九州,这样的景象寻常可见。
他目光望向那百丈高,通体泛着青铜光泽的城墙。
那堆砌城墙的一块块巨石,皆由秘法炼制,覆盖阵图符文,在晚霞照耀下,泛着神秘的灵性波动。
仅仅一块砖石的价值,都抵得上不知多少灵石。
而由这无数砖石堆积而成的城墙百丈高,绵延若无尽……那等价值,早不是多少灵石能够衡量!
“看来,传闻中说的不错,整座九鼎城便是一座巨型禁阵,覆盖九万丈之地,其下镇压龙脉,其上勾连天地大势,若是全力运转,的确足以轻松灭杀灵道大修士……”
苏奕若有所思。
他曾听闻心照谈起,九鼎城内,铸有九尊神鼎,呈九宫之势,分别镇压在城中九个不同的方位。
每一尊神鼎,皆是三万年前的神物,如若大阵之基,在三万年暗古之禁的磨蚀下,庇护九鼎城长存至今。
到如今,这九座神鼎和覆盖城中的那一座禁阵,皆掌控在大周皇室手中。
这也是大夏皇室能屹立于世,威慑天下的根本所在。
便是青乙道宗、天枢剑宗、云天神宫、摩诃禅寺这四大顶级道统的修士,轻易也不敢在九鼎城中造次。
最初时,苏奕还有些将信将疑。
而现在,当看到那城墙上堆砌的砖石和秘纹,苏奕总算确信,大夏皇室拥有这等巨型禁阵,的确拥有俯瞰天下修行势力的底蕴。
“不过,这九鼎城所覆盖的禁阵力量,终究还是残损太多了……”
苏奕暗道。
三万年暗古之禁力量的侵蚀,让不知多少古老道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这九鼎城虽屹立长存至今,可覆盖此城的禁阵力量,也遭受到了极大的磨损和侵蚀。
“以大夏皇室如今的底蕴,到如今还没有采取行动,去修复这九鼎城四周的禁阵,莫非是以他们如今的力量和手段,还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就在苏奕思忖时,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小友莫非从这城墙上看出了一些什么?”
苏奕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含笑看向自己,带着一丝好奇。
此人一身素色布袍,如墨长发盘髻,看起来四十余岁的样子,五官明朗,温润如玉。
他负手立在那,唇边含笑,儒雅随和,仿似饱读诗书的大儒般。
苏奕眼眸悄然眯了眯,旋即便波澜不惊,淡然道:“你这是要跟我闲聊,还是要向我请教?”
布袍中年怔了一下,走上前来,笑道:“闲聊如何讲,请教又有什么说法?”
这时候,连元恒和白问晴也看出,这布袍中年不对劲,心中皆警惕起来。
九鼎城虽禁止遁空飞行,可却并不禁止斗殴厮杀!
“闲聊的话,我可没心思站在这城门附近,和一个不知什么目的的陌生人浪费时间。”
苏奕随口道,“若是请教,你就该摆出请教的态度,或许我心情好,不介意告诉你一些我所看出的东西。”
布袍中年一呆,似有些意外。
旋即,他笑着抱拳作揖,道:“闲聊就算了,我也不忍浪费小友的事情,请小友赐教。”
“小友?”
苏奕似笑非笑。
布袍中年露出哭笑不得之色,但还是改变称谓道:“还请道友赐教。”
礼数举止,倒也没有敷衍,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苏奕见此,却有些意外。
第四百八十三章 九鼎镇界
布袍中年不是一般人。
哪怕对方气息内敛到近乎无漏的地步。
可即便不动用秘法,仅凭前世的阅历,也让苏奕一眼看出,这是一个灵道大修士!
这样的角色,搁在九鼎城内,也绝对是呼风唤雨的主。
可现在却在这城门前,找自己主动攀谈,这让苏奕也不免有些怀疑对方的意图。
故而,之前苏奕那一番不客气的话语,实则是故意为之,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不曾想,对方却毫不在意,似乎的确仅仅只是好奇,自己从那城墙上看出了什么。
略一思忖,苏奕道:“似你这般人物,为何会在意这城墙上的事情?”
布袍中年笑道:“我只是好奇,道友看出了什么。”
苏奕也懒得再试探,抬手一指这城墙,道:“上边的禁阵再不修,不出三五年,定会彻底崩坏。若此城禁阵全力运转,最多三次,就会让此阵彻底毁掉。”
布袍中年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笑意消失,似被惊到。
好半响。
他目光望向苏奕,似重新认识对方般,再次请教道:“道友……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奕道:“自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布袍中年:“……”
他不由苦笑摇头,看得出苏奕不愿说出其中原委。
不过,苏奕刚才那番话,的确让他惊了一下,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仅仅从城墙之上,就能看出这等“玄机”!
“就这样吧,告辞。”
苏奕则懒得再和一个灵道大修士磨嘴皮了,转身朝城门内行去。
“道友……”
布袍中年刚要说什么,苏奕已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交浅言深是大忌,更何况,你我又不熟,再问东问西,可就招人嫌了。”
布袍中年一怔,眼神古怪,这小家伙……很不客气啊!
目送苏奕一行人身影消失,布袍中年目光挪移,看向城墙,一对澄澈如湖的眸微眯,沉吟不语。
“九鼎镇界阵……只能动用三次了吗?”
布袍中年脑海中,不禁又想起苏奕那番话,眉头不由一点点皱起。
“主上,是否要老奴去请那位公子回来?”
无声无息地,一个身影佝偻,相貌寻常普通的灰袍老人,出现在布袍中年身边。
“不必。”
布袍中年摆了摆手,眼神泛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道,“虏风,以你的手段,是否能从这城墙中,判断出九鼎镇界阵如今的状况?”
灰袍老人摇头,道:“九鼎镇界阵乃上古奇阵,未曾遭受暗古之禁侵蚀之前,号称苍青大陆排名第三的绝世禁阵,似此等禁阵的奥秘,岂是老奴这等小角色能一眼就看出的。”
布袍中年感慨道:“是啊,当初的天下第三禁阵,哪怕到如今,我也从不曾听说,谁仅仅从城墙之上,就能窥破此阵玄机的。”
灰袍老人似意识到什么,吃惊道:“主上,莫非之前那元府境少年,看出了这些?”
布袍中年眸光闪动,道:“现在还不好说,等我找人确认一下,便知道真假。”
灰袍老人低声道:“主上,是否需要派人去跟踪那少年?”
布袍中年笑了笑,道:“只要他不离开九鼎城,若要找到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走吧,该回去了。”
说着,布袍中年转身走进城门。
一路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可无论是谁,无论修为高低,竟似没有察觉到布袍中年的存在般。
行走红尘众生间,鬼神不惊!
灰袍老人跟随其后,低调得像芸芸众生中的一朵浪花,虽能被人看到,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主仆二人,一个超然于红尘众生之上,一个形似红尘众生中的一个。
相映成趣。
……
九鼎城内,又是一番繁华如水的景象。
宽敞足有十丈的街道四通八达,密集如网,街巷两侧的建筑古色古香,皆沉淀着岁月的厚重气息。
和其他世俗城池不同,开在九鼎城内的店铺,几乎都和修士息息相关,出售着诸如灵药、灵材、灵丹、灵符等等修行资源。
同时,尚有炼器坊、炼丹炉、武斗场等等专门为修士开设的场所。
当然,吃喝玩乐之类的销金窟,自然应有尽有。
修士虽能辟谷不食,但绝非不食人间烟火之辈。
一些由各色灵材烹饪而成的珍馐美味,同样让修行者趋之若鹜。
总之,给元恒、白问晴的感觉,就是一句话,这九鼎城,无愧是天下修士皆心向往之的修行之都!
苏奕也很满意。
他意识到,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九鼎城内所拥有的修行资源,足以满足他修炼到灵道层次!
当然,前提得拥有足够的钱财。
对此,苏奕并不担心,凭他的手段,要在城中赚取一些财富,不要太简单。
这就是修行之城的好处。
若搁在其他地方,哪怕拥有通天的手段,都找不到赚取修行资源的地方。
像觉醒今世记忆修行至今,苏奕这一路走来,所消耗的修行资源,几乎都是从敌人身上搜集到的战利品……
倒不是他喜欢如此,而是他就是想购买一些修行资源,都找不到适合的地方。
“主人,之前那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元恒忽地开口说道,
“那是一个灵道大修士,身边还跟着一个灵道层次的老仆,自然不是寻常之辈。”
苏奕随口道。
他正在琢磨,究竟是炼一炉丹药贩卖换取灵石,还是炼制一些灵兵来换取灵石。
不过,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很消磨体力和心血,苏奕这等懒人,可不喜欢赚这种“辛苦钱”。
“灵道大修士!”
元恒吃了一惊,似这等存在,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搁在大夏之外的地方,近乎于传说般不可见。
便是在大夏境内,灵道大修士也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般的顶尖存在!
可谁能想到,他们在进入九鼎城城门前,就碰到了一个?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布袍中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灵道修士的仆从!
“这九鼎城的底蕴,简直太可怕了,随便都能碰到这等存在,真不愧是人间仙城。”
元恒感叹。
“错了。”
苏奕眼神深邃,道,“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中年男子,可不是巧合。”
元恒脸色微变,“主人是说,对方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苏奕点了点头,道:“不出意料,当如此,不过对方并未展露出恶意,心中当是另有意图。若我估计不错,用不了多久,对方定会再找上门来。”
元恒神色凝重道:“主人,那我们是否要提前准备一下?”
一个灵道大修士,倒不至于太让人忌惮,可若一个灵道大修士身边的仆从,都是灵道修士时,任谁能不重视?
“不必。”
苏奕摆了摆手,眉梢浮现一丝怅然寂寞之意,轻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战一场了,巴不得有对手主动送上门来。”
元恒和白问晴对视一眼,皆默然。
别人都是唯恐被灵道大修士盯上,谁敢想象,苏奕会期待这样的事情找上门来?
不过,元恒和白问晴跟在苏奕身边久了,早习惯苏奕那看似随意自然,实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倒也没有太过吃惊……
“白姑娘,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做。”
闲逛时,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白问晴。
“你去找人打探一下‘云泽楼’在何地,然后拿此玉佩前往,就说,你需要一个暂时的住处,最好僻静一些。”
玉佩呈紫色,巴掌大小,表面镌刻和一只浴火展翅,抱阴负阳的神禽,形似盘龙,生有翎羽,其首如鸟。
龙雀图腾!
这正是花信风当初赠予苏奕的玉佩。
眼下,苏奕刚抵达九鼎城,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解决落脚居住的问题。
而最简单而又不费力气的办法,便是动用这块龙雀玉佩。
白问晴双手接过玉佩,道:“前辈,我办完事后,该如何找到您和元恒道兄?”
“把此符佩戴身上,我自可以找到你。”
苏奕将一个秘符递给白问晴。
这是“灵犀秘符”,用途很简单,佩戴者无论在何地,另一个佩戴者皆能产生“心有灵犀”般的感应。
白问晴很快匆匆而去。
“我们继续在城中逛一逛,”
苏奕说着,继续前行。
元恒跟随其后,他心中清楚,主人一是想领略一下九鼎城的风貌和环境。
二也是顺便想看看,能否感应到那“葛谦”的气息。
而要办到这一步的关键,就在修炼有“玄武真炁经”的自己身上!
直至闲逛了快两个时辰,苏奕已失去了再走马观花,品赏城中繁华的兴趣。
他让元恒雇佣了一辆宝辇,舒服地躺在其中,告诉驾驭宝辇的车夫——
绕城转一圈!
车夫大概经常干这种生意,眉开眼笑地报出一个数:“十块五品灵石,不还价!”
九鼎城太大了,绕城一圈,便是乘坐宝辇飞驰,都需要数个时辰。
可这价钱,还是让元恒一阵肉疼。
也是这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一个极严峻的问题。
这大夏皇都九鼎城虽繁华鼎盛若人间仙城,可物价也是奇高无比,贵的吓人!
一般的修士,别说在城中扎根定居了,怕是活都活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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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水老
在苏奕和元恒乘坐宝辇在城中闲逛时,白问晴也来到了云泽楼前。
云泽楼高千尺,占地百亩,主楼形似一座八角宝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极为雄浑壮观。
连那通往大门的石阶,都是有上等的玄铁浇筑,表面铺砌着一层晶莹雪白的灵玉。
大门两侧,各坐镇一座瑞兽铜像。
分别是一头神骏非凡的灵鹿,一头展翅昂首的灵鹤。
鹿鹤,谐音“六合”。
中间和两侧通往大门的白玉石阶,皆有八层,寓意“八荒”。
这样的布局,取的是“俯仰六合,通达八荒”之意。
也可以理解为“八荒六合,唯吾独尊”。
“这……便是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的云泽楼?”
白问晴美眸泛起震撼之色。
她倒并非没见过世面,但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气派恢弘的一座宝楼。
再看那云泽楼大门两侧,立着的一对美丽侍女,竟都是辟谷境修士。
这让白问晴哪能不吃惊?
据她所知,在苍青大陆一些国度中,辟谷境修士,俨然就是芸芸众生眼中的“陆地神仙”,只能仰望!
可现在,两位年轻美丽的辟谷境修士,却仅仅只是云泽楼前的迎宾侍女……
再看出入云泽楼的宾客,皆非富即贵,一看便是城中的贵胄人物,言谈举止,透着久居上位的气势。
那等一幕幕,让白问晴内心也不免产生一丝紧张和忐忑。
她并不清楚,苏奕所交给她的玉佩是什么来历,甚至不知道,该拿着玉佩去见谁。
犹豫片刻,白问晴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前往云泽楼。
一道轻笑响起:“这位姑娘是第一次前来云泽楼吧?”
说话的,是一个相貌英武的华袍男子,身边跟着一众侍者,派头十足。
他眼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白问晴,只是那目光却让白问晴浑身不自在。
“关你什么事?”
白问晴摇头,转身要走。
华袍男子笑呵呵道:“姑娘,云泽楼乃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虽然仅仅只是一座酒楼,可若没有‘云泽令’,便是有再高的修为,也会被阻挡在外。”
白问晴错愕道:“竟还有这等事情?”
华袍男子笑道:“以我的身份,还不至于在这等事情上骗你,大概是一百余年前,从象州来了一位灵道大修士,因为没有云泽令,而被阻挡在外,以至于恼羞成怒,欲大打出手,可结果……”
说到这,他唇角微微掀起,嘲弄道,“那位大修士低头赔罪不说,当天就被撵出了九鼎城!”
“总之,九鼎城不是随便谁能撒野的,而在云泽楼前,便是灵道大修士,也都按规矩办事。”
白问晴心中一沉。
她手中可没有云泽令,只有一块苏奕交给她的龙雀玉佩。
“姑娘,若我没看错,你当是第一次前来九鼎城,敢问一句,如今可有寄身之地?”
华袍男子笑容和煦问道。
“这倒没有。”
白问晴摇头。
华袍男子眸子一亮,道:“我今日与你相逢,也算有缘,若姑娘不嫌弃,可暂时留在我身边做事。”
旁边一名白袍老者捻须笑道:“这位姑娘可着实是好福气,我家少主可极少会主动收留外来者,你若在少主身边做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白问晴心中暗自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用了,我已拜有主人,可不会干出背主求荣之事。”
她转身就走。
她有些心虚,因为到如今苏奕也没有收她为仆……
见此,那白袍老者暗自摇头,道:“这外地来的妖修,果然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华袍男子眼神玩味,道:“这女人妖气精纯,非寻常可比,既然被我碰到了,已注定她再难逃出我的掌心。”
刚说到这,他眸子忽地一凝。
就见被他视作猎物的白问晴,来到云泽楼前,拿出一块玉佩后,便被两名侍女亲自带着进入云泽楼内!
华袍男子皱眉道:“这女人明显是第一天抵达九鼎城,什么都不懂,可她怎会凭借一块玉佩,就进入云泽楼内?文伯,你可看清楚那一块玉佩的模样?”
白袍老者也满脸错愕,摇头道:“云泽楼附近,最忌讳以神念进行感应,这会招惹大人物的不悦,故而,老朽也没看清那块玉佩是何模样。”
“有点意思,这女人莫非是拿着某种来历非凡的古宝,要卖给云泽楼?”
华袍男子露出感兴趣之色,以前时候,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例子。
不少外地来的修士,身怀异宝,拿去云泽楼贩卖,只要宝物稀罕珍贵,往往能卖出一个天价出来。
“文伯,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其他人在此候着。”
说着,华袍男子迈步朝云泽楼行去。
白袍老者连忙跟随其后。
刚一走进云泽楼,华袍男子就看到了立足在大厅内等候的白问晴,笑着走了过去。
华袍男子说道:“姑娘,你若要卖宝物,我倒愿意以高价购买。”
“谁说我要卖宝物?”
白问晴皱眉,这家伙未免也太烦人了,居然追到了这里。
华袍男子一怔,道:“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走进来的。”
白问晴翻了个白眼。
这让华袍男子眉梢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旋即,他笑道:“那姑娘此来,又是要做什么?说出来或许我也可以帮上忙。”
“我说了,与你无关,请你自重,不要来纠缠了行不行?”
白问晴有些恼了,满脸不耐和不悦。
这云泽楼一层大厅内,来往不乏贵胄大人物,当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把目光看过来,响起一阵笑声。
更有甚者,直接调侃道:“风流倜傥的汤家七少爷,怎么今日却好像碰了一鼻子灰啊。”
华袍男子脸色发僵,颜面有些挂不住,勉强笑着朝四周抱拳道:“让诸位见笑了。”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地盯着白问晴,传音道:“小小一个妖女,却三番两次驳我颜面,你现在若低头认我为主,我便不与你计较,可若你冥顽不灵,待会等你离开云泽楼,我保证让你好看!”
话语森然,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说罢,他在大厅一侧供客人歇息的座椅上坐下,优哉游哉地看着白问晴,眸子中尽是冷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袍老者也冷冷扫了白问晴一眼,站在了华袍男子身边。
这一幕,让白问晴脸色一阵变幻。
她看得出,这华袍男子身份煊赫,明显非寻常人物。
或许,对方暂时顾忌云泽楼的威势,不敢乱来,可若等自己离开时,对方绝对会变得肆无忌惮!
悄然间,白问晴将苏奕所赠的灵犀符握在掌心。
她倒是不怕得罪华袍男子等人,只是担心和华袍男子等人结仇后,会给苏奕带来麻烦。
她清楚,苏奕不怕麻烦,但却最不喜欢麻烦找上门。
“呵,看来你已作出抉择了,很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喽。”
不远处,华袍男子再度传音,眼神已变得冰冷阴森,声音中透着一丝丝暴戾嗜血般的味道。
就如凶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与择人而噬。
白问晴娇躯发寒,俏脸变幻。
而她这般忍气吞声般的反应,让华袍男子愈发有恃无恐了,一个从外地来的妖修,也敢不给他汤剑森面子,等将其降服后,非好好蹂躏一番不可!
就在此时,大厅远处一阵骚动。
分布附近的那些贵胄人物也都停止交谈,纷纷将目光看向远处。
一个身着灰袍,头戴黑圆帽,手握黑色拐杖的老人,在一众云泽楼大人物的拥簇之下,大步朝这边走来。
一路上,那些宾客中的贵胄人物,皆似无比吃惊,下意识让在一侧,低头敬畏见礼。
“见过水老!”
“水老,是何事惊动您大驾?”
“水老,好久都没见到您亲自露面了。”
……那些大人物,皆是九鼎城中有头有脸的显贵,地位非寻常可比,可此时,面对那灰袍老人,无不语恭敬之极。
“水老!”
华袍男子也倒吸一口凉气,也噌地起身,受惊似的,变得乖顺之极。
而他身边的白袍老者,更是低下头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恭顺到了骨子里。
偌大的厅堂,变得寂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那被众星拱月般拥簇着出现的灰袍老者身上。
“敢问可是白姑娘?”
灰袍老者目光看向了白问晴。
那一瞬,白问晴有些懵,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也被那灰袍老者的排场惊到,正自思忖这是云泽楼哪位大人物,竟如此威风,让一路上那些贵胄人物都纷纷退让,低头见礼。
恰似猛虎出行,群兽皆避!
只是,她却没想到,对方似乎……是为自己而来!
“小老水天奇,见过白姑娘!”
灰袍老者大步上前,神色庄肃,双手作揖见礼。
全场一寂。
那些贵胄大人物们无不瞠目结舌,差点不敢相信。
云泽楼水老,这可是九鼎城首屈一指的尊贵人物,便是化灵境存在见到他,也得客气礼让三分!
谁能想到,这位尊贵的存在,却竟主动出现,向一个女子行如此郑重的大礼?
华袍男子也被这一幕惊到,整个人如懵掉般,眼睛瞪得滚圆。
这……这是什么情况?
第四百八十五章 紫色铃铛
厅堂鸦雀无声。
白袍老者脑袋也嗡的一声,直似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尊贵如水老,怎可能会向一个从外地来的女妖行大礼?
这同样是在场其他大人物心中的疑惑。
他们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白问晴,心思各异,纷纷开始揣测起这模样秀丽婉约的女子的身份。
白问晴心中也一阵恍惚,下意识问道:“前辈,您是否认错人了?”
见此,灰衣黑帽的水老露出一个慈祥笑容,道:“白姑娘,那玉佩可是你带来?”
“正是。”
白问晴点了点头,道,“可这玉佩乃是我家主人交给我……”
水老含笑打断道:“这里人多眼杂,白姑娘若不介意,还请随老夫一起,前往顶楼‘云泽台’一叙。”
白问晴点了点头。
这时候,华袍男子终究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惊疑,上前低头行礼道:
“水老,据晚辈所知,这女子才刚第一天抵达九鼎城,之前时候,连进出云泽楼的规矩都不懂,更何况,她还是个妖修,您可莫要被她骗了。”
此话一出,全场错愕。
白问晴顿时恼了,道:“我何时骗过人?我与你根本不认识,你之前却三番两次纠缠我,非要我认你为主,我不答应,便威胁说要等我离开云泽楼后,定要让我好看!”
场中哗然,产生一阵骚动。
华袍男子脸色微变,怒道:“贱人!你竟敢诋毁我?”
水老眉头微皱,眼神平静地看着华袍男子,道:“你是……汤氏族长汤上承的儿子?”
他一开口,场中气氛顿时一寂,众人皆噤若寒蝉。
华袍男子连忙低头见礼道:“晚辈汤剑森,见过水老。”
他低着头,眉梢浮现一抹外人无法看到的得意之色。
汤家,虽不如九鼎城那最顶级的三大宗族,可也是九鼎城内足以排进前五的门阀世家!
他自信白问晴就是叫破喉咙,水老也断不可能帮忙了。
毕竟,对重终究只是一个外来的妖女!
“掌嘴。”
水老神色平静开口。
华袍男子汤剑森大喜,果然,水老对那妖女说的那番话不满了!
“喏。”
水老身后,一个身披兽皮软甲,神色坚毅精悍的中年男子站出来,一巴掌抽了出去。
啪!!
在一众难以置信目光注视下,华袍男子狠狠挨了一巴掌,牙齿剥落,口鼻喷血,整个人被抽得陀螺似的原地转了三圈,噗通一声跌坐在前,眼前直冒金星。
“少爷!”
白袍老者大惊,手脚冰凉,也被这一幕惊到,惶恐不安。
在场其他显贵人物,也无不心中一颤。
汤剑森也算是九鼎城中有名的风流儿,仗着其宗族的威势,这些年来祸害了不知多少女子。
不过,他人很聪明,只祸害从外地来的散修,无门无派无根底,即便惹出一些事情,也会被其宗族轻松摆平。
可今日,汤剑森无疑踢到了铁板!
同时,在人们眼中,白问晴显得愈发不简单了,能让水老表态收拾汤剑森,这岂是寻常角色能享受到的待遇?
跌坐在地的汤剑森,内心惊慌不安,满脸的惊愕和惘然,颤声道:“水老,您……您是不是搞错了?”
看到他这般模样,水老一阵摇头,对那精悍兽皮男子说道:“阿丁,打断他两条腿,亲自送他回家,交给他父亲汤上承处置。”
一句话,轻描淡写,语气都不带波动的。
“喏!”
精悍兽皮男子点头。
“记住告诉汤上承,他若处置的让我不满意,我不介意帮他亲自教一教他这不孝子如何做人。”
水老挥了挥手,“去吧。”
全场皆惊,头皮发麻,终于明白,水老这分明是不打算轻饶了汤剑森!!
便是白问晴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禁怔住,原来苏前辈所赠的那块龙雀玉佩,竟然拥有这么大的威势啊……
“水老,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饶我一次,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知好歹,求求您……”
汤剑森哀嚎,彻底慌了,惊恐求饶。
可他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大手攥住他的脖颈,拎小鸡似的拎起来,视野中,是阿丁那精悍冰冷的脸庞。
喀嚓!喀嚓!
阿丁另一只手如重锤般,将汤剑森双腿筋骨震碎,疼得汤剑森眼前发黑,浑身狠狠抽搐了一下,便昏厥了过去。
而后,阿丁便拎着他的脖子,大步朝云泽楼外行去。
这一幕幕,看得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太霸道了!
“白姑娘,请!”
水老却似根本不在意这些,笑容和煦慈祥,朝白问晴作了个请的动作,而后当先在前带路。
白问晴脑袋晕乎乎地跟了上去,还不曾从刚才汤剑森被废掉双腿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直至目送她和水老的身影消失不见,场中那些身份煊赫的大人物们,也都如梦初醒似的,彼此对视,相顾骇然。
“那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竟让水老如此器重?”
有人震颤。
谁能看不出,汤剑森的凄惨遭遇,皆是拜白问晴所赐?
“你们想多了,之前那女子亲口说了,她只是个仆从,是奉命前来云泽楼,真正厉害的,是她背后的主人!”
有大人物眸光闪烁,做出推断。
这引来许多认同的声音。
“如此说,那妖修背后的主人必然是一位极恐怖的存在,否则,以水老的身份,何须亲自来接待?须知,就是灵道大修士,可都很少能被水老如此重视的!”
有人惊疑不定。
“汤剑森这次怕是要完了,他父亲哪怕是汤家之主,可也断不可能会因为这样一个纨绔风流的儿子,而触怒水老。”
有人感叹。
“呵,仅仅处置汤剑森,恐怕还无法让水老满意,依我看,这次汤家非得下血本,才能平息水老的怒火!”
有人言之凿凿。
“完了,完了……”
这时候,那之前跟随在汤剑森身边的白袍老者,才反应过来似的,发出惊慌的大叫,朝云泽楼外冲去。
……
当这样一场小插曲发生时,苏奕和元恒已经乘坐宝辇,绕了大半个九鼎城。
元恒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沿途的街景。
苏奕则懒洋洋躺在那,闭目养神。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不花费力气就能轻松赚取财富的办法,内心不由一阵意兴阑珊。
人生于世,想不劳而获,怎么就如此难呢?
“两位客人,前方便是皇城禁地,看到了吗,那就是天芒山,号称大夏第一神山,比九鼎城存在的时间都要长,大夏皇宫便修建其上,任凭世事浮沉,此山不朽而长存!”
驾驭宝辇的车夫侃侃而谈。
苏奕起身,掀开窗帷,就见极远处地方,屹立着一座通天高般的雄浑大山。
山巅云蒸霞蔚,紫气翻腾,祥瑞气息弥漫垂落,让整座大山沐浴在一层神圣般的氛围中。
依稀可见,那雄浑的大山上,修建着诸多古老恢弘的建筑,影影幢幢,鳞次栉比,在烟霞神辉中若隐若现。
天芒山!
高有三千丈,雄浑如龙,昂首冲霄。
大夏皇宫便位于山腰位置,而在山巅,则是大夏皇帝和一众皇室人物起居之地。
山脚下,则是一片占地千亩的禁区,由大夏修士组成的禁卫军驻守,别说一般人,就是修行之辈,没有允许也无法靠近。
传闻中,当今夏皇雄才伟略,有经天纬地之才,道行更是深不可测。
在他的坐镇之下,哪怕是四大顶级道统的掌教亲自驾临,也只能沿着石阶一步步登上天芒山拜见。
不夸张的说,在当今大夏境内,夏皇不止是世俗芸芸众生眼中至高无上的皇帝,更是大夏修行界当之无愧的一代雄主,威慑四海,俯瞰八荒!
“紫霞氤氲,龙气蒸腾,山势与整座九鼎城浑然如一,勾连城下龙脉,隐然有‘囊括十方,吐哺天下’的宏大气象,此山……的确不俗。”
凝视片刻,苏奕缓缓放下了窗帷。
天芒山,可称作真正的灵山福地,极适合修行。
按照大荒九州的标准,天芒山也可以归入“上三品”灵山宝地的范畴中!
“怪不得大夏皇室气运如此昌隆,占据此山,便等于拥有了‘财侣法地’中最顶尖的‘地’力。”
苏奕暗道。
宝辇很快就驶离天芒山所在的禁区,沿着一条名叫‘朱雀大道’宽敞长街行去。
一路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繁花似锦的景象。
忽地,苏奕察觉到什么,从雪蚨玉佩中拿出一串紫色小铃铛。
子母灵犀铃!
由细腻莹润的“紫羽灵犀玉”打磨而成,当初在大周时,羽流王月诗蝉启程前往大夏,临走前,将这一串贴身佩戴的铃铛交给了苏奕。
按照她所言,只要苏奕进入大夏境内,身上只要携带着此宝,她便可以第一时间找到苏奕。
而此时,这一串紫色铃铛却产生反常波动,微微摇晃颤抖,发出一阵急促细微的声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莫非月诗蝉就在附近?”
苏奕讶然。
他乘坐宝辇绕城而行,数个时辰了,也没发生葛谦的踪迹。
不曾想,却似乎提前能见到月诗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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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浣溪沙
“停车。”
苏奕当即起身,和元恒走下宝辇。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玉楼,足有百丈高,占地极广,屋檐下悬挂着一盏盏绘制着美人图的宫灯。
玉楼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写“浣溪沙”三个隽秀飘逸的古老字体。
已临近夜晚。
玉楼前,三五成群的宾客乘坐宝辇前来,一个个衣饰华美,气派十足,一看就非富即贵。
“两位客人在城中兜来兜去,原来是奔着浣溪沙来的,啧,早说的话,我就直接带你们来了。”
驾驭宝辇的马夫嘿嘿一笑,露出一个每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猥琐且淫/荡。
以苏奕的阅历和眼力,哪会看不出,这浣溪沙是一座青楼?
只是,他却皱了皱眉。
月诗蝉一个女人,怎会跑来这青楼中?
车夫眼神露出向往憧憬之色,道:“在大夏天下的青楼中,浣溪沙绝对位居首位,它是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修行界响当当的销金窟,楼中的姑娘……”
“呵,这么说吧,就是一个斟茶倒水的丫鬟,搁在其他青楼画舫之地,绝对是头牌!”
车夫眼神变得滚烫灼热,“你们可以想象,那浣溪沙的姑娘,又该是何等绝色了。”
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可惜,这等地方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仅仅是茶水钱,都要五块六品灵石,这仅仅只能坐在大堂中,眼巴巴远远地看着姑娘们吹拉弹唱。”
“若要挑个姑娘侍奉身边把酒言欢,起码也得上百块六品灵石打底。”
听到这,元恒瞠目结舌道:“这他娘……也太贵了吧?”
上百块六品灵石!
这世间大多数元道修士,全部身家加起来,怕都凑不齐这个数!
而搁在浣溪沙,却仅仅只是挑个姑娘侍奉的钱……
“贵?”
车夫一脸鄙夷,“兄弟,一看你就不懂了,浣溪沙可是天下第一青楼,楼内的姑娘,每一个都有修为在身,有草木精怪所化的灵魅、有天生似祸水般的女妖精,据说还不乏一些鬼修、魔修一类的绝色佳人,这岂是世俗中那些女子可比的?”
元恒惊呆了。
他这才明白,浣溪沙的姑娘们,原来都是修行者,这的确很惊人,很震撼。
须知,修行者的地位,超然于世俗之上,浣溪沙作为一个青楼,却能搜罗诸多有修为在身的绝色佳丽,简直就是神通广大,不可思议。
“所谓‘天上人间浣溪沙,不羡鸳鸯不羡仙’,其中之大趣味,哪个男人不愿品略一二?”
车夫唏嘘开口。
元恒道:“你这么懂,莫非是去见识过?”
车夫神色顿时凝固,心头似被狠狠戳了一刀,半响后,他神色黯然地挥挥手,“你们聊,告辞。”
驾驭宝辇而去。
元恒露出鄙夷之色,这车夫也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角色,没出息!
苏奕把玩着手中不断微微颤抖的紫色铃铛,目光看向元恒,道:“你可曾逛过青楼?”
元恒神色一滞,讪讪摇头。
“走,我们去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青楼。”
苏奕说着,就迈步朝远处的浣溪沙行去。
看着苏奕兴致勃勃的样子,元恒不禁错愕,原来主人也喜欢眠花醉柳逍遥快活?
也对啊,主人才十七岁,不风流还能叫少年人?
一边想着,元恒也连忙跟上去,心中微微有些微妙的兴奋。
不得不说,之前车夫那番话,也让元恒对这浣溪沙很感兴趣。
砰!
还未靠近浣溪沙大门,一道身影就被从大门内丢了出来,狠狠摔在街道上。
仔细看,这是一个身着道袍的瘦削老头,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显得很是狼狈。
“臭道士,再敢来闹事,保证打断你的狗腿,赶紧滚!”
一个瘦削黑袍男子站在浣溪沙大门冷冷喝斥。
“妈的,浣溪沙的姑娘,凭什么和尚摸得,我道士摸不得?”
老道士爬起身,愤然开口,“诸位评评理,他们说浣溪沙的柔玉姑娘不卖身,行,老子把柔玉睡了不付钱,这就不算卖了吧?可没曾想,他们竟说老子无理取闹,还把老子揍了一顿!”
附近一些行人先是一呆,旋即哄笑。
这老道士,分明是打算白嫖啊!
元恒都不禁惊诧,现在白嫖的家伙都如此理直气壮了?
不眼见苏奕径直走进浣溪沙大门,元恒不敢再多耽搁,匆匆跟了上去。
“咦,那小子身上的气息怎么有点古怪?”
老道士鼻端嗅了嗅,目光望向刚走进浣溪沙大门的苏奕身上,浑浊的眸泛起一丝狐疑。
还不等他想明白,瘦削黑袍男子已带人气势汹汹地冲来。
“兄弟们,给我好好收拾一下这妄图白嫖的无耻之徒!”
黑袍男子大喝。
老道士脸色大变,脚底抹油似的逃了,嘴中兀自哇哇大叫:
“老子怎么可能白嫖了,是你们说柔玉不卖的,她若是卖的话,老子哪可能想出这样一个绝妙办法?”
附近区域响起一阵阵哄笑,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浣溪沙一层大殿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热闹非凡。
一个个妙龄侍女穿花蝴蝶似的侍奉在每一个客人身边。
每一个皆姿容出众,或娇媚似火,或清纯活泼,或温柔似水……
大殿中央玉台上,有乐师奏曲,成群的绝美女子伴着奏乐声翩翩起舞,只披着透明薄纱的娇躯,散发着诱人的魅惑。
“公子,您……”
一个美丽侍女迎上前,刚要说什么,苏奕便打断道,“我来找人。”
“那请问……”
侍女刚要再问,苏奕就拿出一把六品灵石递过去,“没你的事了。”
侍女一呆。
苏奕已经带着元恒,径直朝内行去,一路穿堂过殿,一派熟门熟路的样子。
“主人,您……不是来玩的?”
元恒这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
“你觉得,我是那种好色之徒?”
苏奕目不斜视,感应着手中紫色铃铛的摇晃波动,一路前行。
“当然不是。”
元恒有些羞愧,自己刚才怎么就能把主人和那些浪荡风流子看作一类人?
浣溪沙占地极大,别有洞天,到处是蛛网似的廊道,以及错落分布的殿宇门户。
第一次来的人,若无侍者带引,怕是非迷路不可。
苏奕一路行走时,遇到不少堪称绝色的姑娘,有的明显是草木精怪幻化,风情独特。
那车夫说的不错,这浣溪沙的姑娘,皆有修为在身,这让她们在修士眼中的魅力也变得无以伦比。
可苏奕对这些却视若无睹。
姑娘美吗?
美。
可除了那等世间一等一的绝代美人,其他之辈皆入不了他的眼睛。
更何况,浣溪沙名气再大,也终究只是一座青楼,混迹在其中的女子,要么是卖笑的,要么是卖身的,长年累月之下,伺候过不知多少男子。
这让苏奕完全就动不了其他心思。
一点朱唇万人尝,想一想都恶心啊……
正因如此,苏奕才无比费解,月诗蝉怎会出现在浣溪沙。
很快,远处出现一个廊道入口。
当抵达此地,气氛明显静谧许多。
那廊道入口,端立着一名身着宫装,发髻高挽,浑身散发着成熟妩媚风韵的美丽女子。
当看到苏奕和元恒二人,宫装女子明显怔了一下,旋即微微福了一礼,道:“两位客人,此地只招待我们浣溪沙的贵客,还请二位止步。”
态度不卑不吭。
苏奕顿足,问道:“这廊道尽头通往哪里?”
苏奕看似年少,气息淡然出尘,镇定自若,这让宫装女子倒也不敢小觑,轻声道:“不瞒公子,那里是‘水云涧’,其内别有洞天,只有浣溪沙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在其中宴饮享乐。”
苏奕再问道:“现在谁在那水云涧内宴饮?”
宫装女子带着客气而矜持的淡淡笑容,道:“公子,恕妾身无可奉告,”
苏奕眉头微皱,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能否帮我朝水云涧传个信?”
宫装女子摇头道:“水云涧的贵人吩咐过,无论谁来了,皆不得叨扰,还请公子见谅。若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回吧。”
神态间隐隐已有些不耐烦。
苏奕看了看手中不断急促微颤的紫色铃,而后抬眼,望向宫装女子。
宫装女子似意识到什么,挑眉道:“公子,这里是浣溪沙,您该清楚,若是在此闹事,会给自己带来何等严重的后果,妾身可不愿闹得不愉快,请您二位也不要做出愚蠢的举动,速速离开此地为好!”
这就是警告和威胁了。
话音还未落下,不等宫装女子反应,苏奕的右手已轻轻攥住她那雪白的鹅颈,刺激得她俏脸骤变,眉梢尽是惊色,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敢在浣溪沙的地盘行凶!
须知,浣溪沙作为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就是灵道大修士,也都不敢在此逞凶斗狠!
苏奕淡淡开口:“替人看门是你职责所在,我还不屑为此而杀你,不过,我也帮你想好了一个不必担责的好办法。”
宫装女子一愣。
旋即她脖颈一痛,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躯体软绵绵地昏厥在地。
“元恒,你看着此地。”
苏奕说着,就迈步朝廊道深处行去。
“是。”
元恒肃然领命。
他意识到,主人极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才不惜硬闯此地!
第四百八十七章 踹门而入
碧绿的湖泊上,修建着一座简雅恢弘的宫殿。
宫殿似由白玉堆砌而成,灯火通明,美轮美奂。
这就是水云涧。
似这样的隐秘场所,在浣溪沙共有九座,专门只招待浣溪沙最顶级的贵客。
此时的宫殿内,歌喉美妙的歌姬,舞姿曼妙的舞姬皆已散去。
古苍宁坐在席间,惬意地饮酒。
他的目光偶尔一扫席间其他人,心绪却微微有些低沉。
“在我看来,当今天下,近十年来第一批从暗古之禁中觉醒的古代人物中,能在璀璨大世中引领风骚者,断不会超过十人,而其中,只有古兄最让我钦佩。”
上首位置,一个赤袍光头,面庞俊美青年笑吟吟开口。
说着,他目光看向古苍宁,一对妖异如刀锋般的眸,透着慑人的气息。
古苍宁摇头轻叹:“司空兄谬赞,我可远无法和你相比。”
赤袍光头青年名叫司空豹。
古代妖孽。
三万年前苍青大陆顶级魔道势力“天湮魔门”的核心种子传人,搁在当年,也是名扬天下的魔道绝才。
“古苍宁,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了!”
司空豹大笑,“谁不知道你祖父乃“苍青九皇”之一的镇空战皇大人?更何况,你们古氏一族早在三万年前,便是苍青大陆三大皇道世家之一,论底蕴,论出身,可一点都不比我司空豹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古苍宁喟叹,怅然道:“往昔那些风光,早消散于岁月长河中,如今的我……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哪像司空兄,身边强者云集,如今更是大夏皇室的座上宾,称得上是我辈楷模!”
这番话,虽是寒暄客套的恭维话。
可倒也并不夸大。
像现在坐在这大殿内的那些男女,绝大多数皆是司空豹的得力手下,修为最弱的都有元府境后期修为。
最强的,已只差一步便踏入灵道层次中。
而这,仅仅只是司空豹展露出的一部分力量,在他背后,据说还站着多位拥有灵道修为的护道者!
除了这些人,大殿内还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明黄蟒袍,头戴玉冠,神色倨傲,名叫夏靖羽,乃是大夏皇室后裔。
其父乃是当今夏皇的同宗族弟夏长川,封号“永王”。
女子一袭道袍,梳道髻,约莫三十余岁,气质古板,不苟言笑,名叫封宁,绰号“封道姑”。
跻身九鼎城聚气境十大高手中第五名。
须知,九鼎城卧虎藏龙,强者如林,不知汇聚多少惊采绝艳之辈。
封道姑能够在聚气境层次,拥有第五的排名,可想而知其道行何等厉害。
绝对称得上是灵道大修士之下最顶尖的一群人之一!
而封道姑今夜,则充当着夏靖羽的扈从。
“哈哈哈,古兄,咱们之间也不必客套试探,此次我邀请你前来的心思,相比你心中很清楚。”
大笑声中,司空豹眸如利剑,望着古苍宁,道,“而现在,我只想要古兄一个明确的答复。”
大殿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古苍宁。
古苍宁眉头微皱,旋即神色平淡说道:“司空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古苍宁向来不喜寄人篱下,还望司空兄见谅。”
司空豹的心思,他自然清楚,无非是想要将自己招揽到麾下,为他效命。
司空豹脸色一沉。
大殿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夏靖羽冷哼道:“古兄,我和司空兄已展露出足够的诚意,可你却三番两次拒绝,这可就太让我等心寒了。”
顿了顿,他说道:“我也不妨明言,再过一段时间,我大夏皇室就将向天下发布‘古代妖孽榜’,而按照我父亲分析,只要名字出现名单上的古代妖孽,若不为我大夏所用,便是我大夏的仇敌!”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古苍宁,道:“古兄你莫非是想……成为大夏的敌人?”
话语中,已流露出威胁之意。
古苍宁饮了一杯酒,笑说道:“你只是一个皇亲国戚,可代表不了整个大夏,更何况据我所知,当今夏皇颁布‘古代妖孽榜’,可不是要把这天下的古代妖孽一网打尽。”
他将酒杯放下,眼神隐隐带上一丝不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一个皇族子弟而已,若依仗身份就认为可以横行无忌,迟早要大祸临头!”
夏靖羽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案牍:“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殿气氛愈发压抑了。
坐在上首的司空豹笑着摆了摆手,道:“两位莫要再争执,古兄的心意,我司空豹已明白,自不会勉为其难。”
他忽地坐直身躯,浑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威势,锋利如刀的眸紧紧盯着古苍宁,道:“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等兰台法会落幕,前往须弥仙岛时,古兄最好小心一些,莫要和我等起冲突,否则……就只能以仇敌对待了。”
话语冰冷,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古苍宁哦了一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司空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古兄想不想知道,我司空豹是如何对待敌人的?”
古苍宁眸光闪动,道:“司空兄这是何意?”
司空豹挥了挥手,道:“实不相瞒,今晚除了宴饮招待古兄之外,我还要收拾一个不听话的小丫头,趁此机会,让古兄见识见识也无妨。”
说着,他一挥手:“把人给我带上来。”
一个妖娆妩媚的黑衣女子推开殿宇大门走了进来。在她手中,拎着一个陷入昏迷中的白衣少女。
来到大殿中央后,黑衣女子将手中的白衣少女扔在地上。
在座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那昏迷中的白衣少女身上。
好美!
众人皆凭生惊艳之感。
这白衣少女眉目如画,姿容如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美丽得令人心颤。
就是古苍宁都不禁心生怜惜,这等风姿绝世的少女,怎会落入司空豹这残暴蛮横的家伙手中?
“古兄,此女名叫月诗蝉,一个月前,我的两名属下欣赏她的才情,欲邀请她拜入我的麾下,不曾想,却被她仗剑杀害。”
司空豹那一对眸如刀锋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跌坐在大殿中央的月诗蝉身上,眸子中涌动着冰冷的恨意,以及一抹若有若无的贪婪和欲念。
古苍宁心中暗自冷笑,什么叫欣赏人家的才情?分明就是贪念对方的美色!
司空豹那些属下,一个个如若邪魔外道,行事无忌,双手染满血腥,就是把他们全杀了,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了。
“还好,就在七天前,此女进入九鼎城后,被我一举擒下。”
司空豹说到这,感叹道,“说实话,此女剑心纯净坚韧,拥有旷世罕见的‘玄照灵体’,虽然只有元府境中期修为,可那等战力,足以轻松灭杀这世俗中的聚气境角色,搁在三万年前,也只有古老大教的核心传人,才能与之对比。”
古苍宁不由动容。
“司空兄说的不错,我曾听说过这月诗蝉,不出意外,她的名字定会出现在‘当世奇才榜’上。”
夏靖羽也开口了,“可惜,她终究只是一个来自大周的散修,无门无派,又得罪了司空兄,便是当世奇才,也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这月诗蝉来自大周?”
古苍宁心中一震,微微错愕,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苏奕,对方同样也来自大周!
“不错,大周,一个弹丸之国。”
司空豹露出一抹冰冷笑容,“古兄不妨猜猜,我会如何炮制这小贱人?”
不等古苍宁开口,他便悠然说道,“若是杀了,不免可惜,若是放了,我心中又不痛快,所以,我在擒下她的当天,已在其体内种下‘巫魔毒蛊’,这种毒蛊,不会伤害她丝毫,只不过却会掌控她的神智,让她成为一个任凭摆布的奴仆,对我言听计从。”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古苍宁,笑呵呵道:“当然,若是一般的敌人,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毕竟,巫魔毒蛊稀罕无比,炼制起来也极其困难。若有可能,以后我可不希望古兄也品尝这等毒蛊的滋味了。”
话语充斥威胁。
古苍宁脸色微变,沉默片刻,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能否给我一个面子,把她放了?”
大殿众人皆一怔,似没想到,古苍宁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司空豹眼神古怪,道:“古兄该不会看上了这小贱人吧?”
古苍宁皱眉,道:“若司空兄愿高抬贵手,以后有机会,我古苍宁定有报答。”
司空豹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报答就不用了,只要你古苍宁愿投诚于我,我立马放了这位月姑娘!否则,你古苍宁今日就是跪下给我磕头,我也断不会放了这娇滴滴的绝世大美人!”
古苍宁脸色顿时阴沉起来,道:“司空豹,你确定要和我撕破脸?”
大殿气氛压抑紧绷起来。
“撕破脸?”
司空豹却露出不屑之色,长身而起,朝大殿中央的月诗蝉行去。
“古兄,我刚才说了,要让你看看如何炮制这小贱人的,现在,你可要睁大眼睛瞧清楚了!”
说话时,他探手朝地上的月诗蝉抓去。
“你敢!”
古苍宁拍案而起。
可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砰的一声,紧闭的殿宇大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第四百八十八章 动怒
一踹之下,那用上好灵木炼制而成的殿宇大门,此刻如纸糊般轰然炸开,木屑飞溅。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
正欲出手炮制月诗蝉的司空豹霍然抬头,眸子如一对慑人的利剑,望向大门外。
拍案而起的古苍宁,也被这样一个变故惊到,目光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见——
夜色灯影下,一个青袍如玉,孑然出尘的少年,走进了大殿中,步履闲散,神色淡然。
“你是何人?”
司空豹眉头皱起。
在座其他人皆惊疑不定。
这里是浣溪沙招待贵宾的“水云涧”,极为隐秘,没有允许,一般人物可根本不敢硬闯进来。
尤其是,今夜他们宴饮时,清楚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决不允许上门打扰。
可现在,却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堂而皇之地踹门而入!
这让司空豹也有些琢磨不透,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故而内心再愤怒,也暂时隐忍了下来。
“苏兄?”
古苍宁吃惊,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他刚才还因为月诗蝉而想到了苏奕,不曾想,对方此刻便出现在了眼前。
苏奕瞥了古苍宁一眼,便把目光看向地面上陷入昏迷中的月诗蝉身上,其目光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感应到了紫色铃铛的异动,若不是直接闯入此地,月诗蝉的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你认得此人?”
司空豹目光看向古苍宁。
古苍宁面无表情道:“苏兄是我的恩人,他和月诗蝉一样,皆来自大周,我之前要救下月诗蝉,便是要报答苏兄的恩情,现在,你司空豹可明白了?”
司空豹哈地笑起来,“我还当是何方神圣,竟敢来破坏我等雅兴,原来……也是个来自大周的修士啊……”
声音透着嘲弄。
在座众人也轻松下来,旋即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皆恼怒起来。
一个来自大周的少年而已,却敢跑到此地撒野,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古苍宁的恩人,想来也不是寻常角色,否则,断不会有胆子闯入此地了。”
说话时,司空豹转身返回上首坐席,眼神戏谑而冰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奕,“而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为救这小贱人来的,对吧?”
他好整以暇,看似随意,可一身气息却极为可怖慑人。
就如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了猎物。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
或者说,他从进入大殿后,除了仅仅瞥了古苍宁一眼之外,直接把在场其他人无视了。
此时他走上前,来到月诗蝉身边,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松了口气,还好,人没事。
司空豹眼神玩味,似猫戏耗子般,充满戏谑,“呵呵,没用的,你就是把她救走,她也会乖乖地再回到我身边,听我之命,任我摆布,只要我愿意,一个念头便可决定她的生死。”
在座众人也不禁笑起来。
此刻,他们都已恢复镇定和从容,有恃无恐,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一抹怜悯。
古苍宁心中一沉,连忙解释道:“苏兄,月姑娘体内被种了巫魔毒蛊,这是天湮魔门……”
苏奕摆了摆手:“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一个不入流的毒蛊而已,还难不到我。”
说话时,他俯身将月诗蝉抱起,把她放到古苍宁身前,道:“帮我照看一下。”
古苍宁连忙点头答应,他意识到,看似平淡得毫无情绪波动的苏奕,实则已彻底怒了!
“不入流的毒蛊?小哥你看起来年少,口气可比那些老家伙都大。”
那身着黑衣,妖娆妩媚的女子咯咯笑起来,之前正是她亲手把月诗蝉带进了大殿。
在座众人也一阵哄笑。
巫魔毒蛊,早在三万年前,便号称是天衍魔门“八大毒蛊”之一!
便是灵道大修士身中此毒蛊,也必将再无法摆脱“命不由己,身如傀儡”的下场。
“很好笑?”
苏奕目光看向那黑衣妖娆女子,深邃的眸一片淡然。
可当被他目光盯上,黑衣女子心中莫名一寒,汗毛倒竖,她俏脸都变了,意识到不妙。
可已经晚了一步。
就见苏奕掌指一拂,如掸去微尘般随意,却有一抹剑气乍现,横空一闪。
噗!
黑衣女子眉心被凿开一个血窟窿,神魂爆碎,眼睛猛地瞪大,噗通一声仰头栽倒。
全场一寂,满座皆惊。
坐在上首位置的司空豹瞳孔微眯,眸光闪动。
在座其他人也被这凌厉霸道的一幕惊到,没人敢相信,这样一个来自大周的青袍少年,动起手来,会如此不客气!
“这家伙,果然一如从前……”
古苍宁暗自感慨。
他曾和苏奕对决过一剑,也曾在灵曲大会上见识过苏奕的手段,自然清楚,对方性情就是如此强势!
那黑衣妖娆女子也算是个极厉害的女魔头,有着聚气境初期修为,可碰到苏奕,也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混账东西,跪下!”
猛地,一个身穿玄甲,魁梧高大的男子站起,足有丈许高,气息霸道慑人,一巴掌隔空朝苏奕拍去。
轰!
掌力带起汹涌黑色火焰,霸道如陨石轰下。
苏奕掌指一按。
轰鸣声中,那扑面而至的黑色火焰掌印炸开,光雨迸溅。
而那丈许高的魁梧男子,则双膝砸地,砰的一声跪倒在那,地面上浮现出一片阵图云纹,这才将那等冲击力量瓦解。
可魁梧男子附近的案牍和座椅,皆轰然爆碎,惊得附近其他人皆狼狈闪避。
而这还不算完。
随着苏奕掌指发力,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爆碎声从那魁梧大汉身上传出。
肉眼可见他整个人肌肤爆碎,鲜血迸射,躯体一寸寸塌陷,眨眼间而已,其躯壳就被压碎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死状凄惨!
那触目心惊的一幕,让在场众人皆色变,意识到不妙。
魁梧大汉乃是一位聚气境后期存在,战力极凶横,可现在却似一只苍蝇般,被一巴掌拍死了!
大殿众人皆毛骨悚然。
夏靖羽、封道姑皆早已起身,满脸惊疑。
唯有上首位置的司空豹兀自坐在那,只是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和难看。
他冷冷道:“古苍宁,你这位恩人不简单啊,趁我还没有彻底暴怒,你来告诉他,得罪我的后果有多严重!只要他低头赔罪,投诚于我,我可以网开一面,免其一死!”
他眸子闪烁着疯狂和暴戾的气息,气息也变得恐怖阴森。
古苍宁眉头皱起,目光看向苏奕。
事实上,根本不必司空豹说,他也早有心想要提醒苏奕,无论是司空豹,还是那夏靖羽,身份皆不寻常。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被苏奕抬手制止:“我没兴趣去了解一些将死之人。”
在场其他人皆怒极而笑。
“此子可真嚣张啊!”
“一起上,杀了他!”
一些强者冲出,各祭出宝物,朝苏奕杀去。
这些皆是司空豹的属下,若搁在大夏其他地方,绝对是邪道中的顶尖人物,一个个双手沾满血腥,狠辣之极。
他们的战斗手段也极丰富老辣,刚一出手,就动用各种阴损致命的秘术和宝物。
一时间,毒雾翻腾,煞气肆虐,血光激射,齐齐朝苏奕笼罩过去。
那等场景,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元道修士胆寒。
可在苏奕看来,完全就是不堪入目。
轰!
就见他袖袍鼓荡,右手横空一扫。
一道匹练般的清色剑气横空而起,倏尔间化作万千剑雨席卷而开,那密匝匝的剑气,直似洪流般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撕咬耳膜般的轰鸣声响彻。
各种歹毒致命的秘术和宝物,皆轰然爆碎溃散,完全如纸糊似的,承受不住那等剑气的威能。
紧跟着,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猩红的血水飞洒。
眨眼间而已,那些出手的强者,皆被如若暴雨肆虐倾洒的剑气轰杀,躯壳被绞碎,血肉横飞,神魂都被碾碎齑粉。
形神俱灭。
剑气肆虐,杀敌于拂袖之间!
夏靖羽倒吸凉气,神色骇然。
气质古板的封道姑,已持剑站在夏靖羽身前,眉梢眼角尽是凝重,如临大敌。
上首坐席上,司空豹彻底无法淡定,霍然起身,满脸铁青,那光洁的脑袋都浮现出一抹妖异的黑色火焰图腾。
“当初在灵曲大会上,这家伙还是辟谷境修为,这才多久,他都已踏入元府境了,并且战力还如此恐怖……”
古苍宁内心也震颤不已,被苏奕那轻描淡写之间展露出的威势深深惊到。
此时的大殿内,满地狼藉,尸骸横陈,血水弥漫。
苏奕立在大殿中央,青衫如玉,神色淡然如旧。
司空豹那仅剩下的数个手下,已是脸色大变,神情间尽是惊惧和骇然。
苏奕没有废话。
也懒得废话,迈步朝司空豹行去。
月诗蝉是苏奕极欣赏的一个剑道好苗子,可不曾想,今日却差点被人给糟蹋了。
这让苏奕焉能不生气?
他一旦动怒,可从不会管什么后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
“姓苏的,你可真是……找死啊!!!”
司空豹彻底怒了,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整个人气息恐怖如狰狞的远古凶兽。
第四百八十九章 削成人棍
古苍宁脸色微变。
司空豹。
古代妖孽,三万年前苍青大陆顶级魔宗“天湮魔门”的核心传人,聚气境中期修为。
身怀黑湮之血,修“天湮神火诀”!
在近十年觉醒的古代要内中,称得上一个凶残狠人。
古苍宁自忖,就是换做是自己,都需要解除体内的封印力量,才能够去和司空豹掰一掰手腕。
而现在,司空豹无疑已经彻底怒了!
他身上魔气汹汹,一缕缕黑色的魔焰缭绕,光头上那一幅黑色火焰图腾愈发妖异起来。
仅仅他身上释放的威势,就让附近区域所摆设的案牍、坐席、杯碟等摆设,瞬息化作灰烬消散。
见到这一幕,夏靖羽猛地开口,厉声道:“苏奕,我是夏靖羽,来自皇室,你若不想死,最好现在就给我住手!”
这里是九鼎城,是大夏皇都,更是他们皇族夏氏的地盘!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哪个修士敢不给他们大夏皇族面子?
这也正是夏靖羽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可听到此话,苏奕却视若无睹,直接抬手,一道剑气斩了过去。
护在夏靖羽身前的封道姑脸色骤变,浑身气息轰鸣,横剑阻挡。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碰撞声响彻。
封道姑手中灵剑哀鸣,出现龟裂痕迹,而她整个人被这一剑劈得倒飞出去,连同她背后护着的夏靖羽一起,狠狠砸在墙壁上。
砰!砰!
墙壁巨震,夏靖羽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
封道姑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这位跻身九鼎城聚气境十大高手第五名之列的强者,都能去和那些个古代妖孽一较高低。
可此时,却被苏奕一剑重挫!
至于夏靖羽……完全就弱得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苏奕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封道姑能挡住自己一剑而不死。
“杀!”
就在此时,司空豹悍然出击。
他赤袍飘荡,雄峻高大的身影带起滔天的黑色魔焰,一拳朝苏奕轰来。
轰!
这一拳,霸道无量,充斥凶横暴戾的道韵气息,似能将虚空都磨灭碾碎。
天湮神火诀!
以绝品“湮火道韵”所御用的一门魔门传承,一经施展,魔焰肆虐,能侵入对手体内,焚烧五脏六腑,将对手神魂都炼化,霸道无边。
而司空豹所展露出的道行,也远不是这世俗中的聚气境可比,一拳之间,远超章蕴滔这等古老大宗的老辈人物!
“这家伙的‘黑湮之血’潜能又变强大了不少!”
古苍宁心中一震,眸光闪动。
就见苏奕眼神露出一丝不屑,掌指握印,轻飘飘一拍。
轰!
黑色魔焰崩碎,爆绽四散。
司空豹那霸道肆虐的一拳,被轻而易举化解,余波扩散,偌大殿宇都猛地震颤摇晃起来。
这一刹,古苍宁袖袍一挥,一片银色辉光流转,将那等战斗余波化解。而后以暗劲隔空托起月诗蝉的娇躯,朝远处避开。
轰隆~
大殿摇晃,地面和墙壁上皆浮现出一层禁制力量波动。
无疑,水云涧作为浣溪沙招待贵宾的隐秘之地,这座大殿早覆盖有防御禁阵。
否则,怕是早被那等战斗波动摧垮,化作废墟。
“好!”
司空豹冷眸如刀锋,大喝一声,再度出拳。
他威势愈发强盛,魔焰汹汹,直似一尊蛮神般,一举一动,皆带上慑人的道韵威势。
苏奕也不得不承认,司空豹是他至今遇到的最强的一个古代妖孽,比那涅风圣子强大了不止一截。
若换做是在踏入元府境之前,苏奕倒也有兴致和对方斗一斗,看一看对方真正的能耐。
可现在,月诗蝉的遭遇,让他完全就提不起这种念头。
“这一剑,断你右手!”
淡漠的声音中,苏奕骈指如剑,于虚空一划。
轰!
漫天魔焰如易碎的画布般被剖开,司空豹那挥出的一道拳劲也从中分作两半。
噗!
血光乍现。
司空豹的右手抛空而起,断腕处平滑整齐。
一剑之间,断右手!
那凌厉血腥的一幕,让古苍宁倒吸一口凉气。
说斩右手便斩了,那若是要杀司空豹,还不是一剑之间的事情?
远处的封道姑和夏靖羽也目瞪口呆,惊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司空豹的强大,他们可一清二楚,放眼天下,别说是世俗中的修士,便是一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司空豹却受挫了!
“该死!!”
司空豹发出闷哼,脸上尽是痛苦之色,眸子瞪得滚圆,似难以置信。
这一剑之威,也让他受到惊吓,太过凌厉和霸道了!
而不等司空豹回神,苏奕神色淡然如旧,再度斩出一剑。
“这一剑,削你右臂。”
唰!
一抹剑气似海上生明月,骤然扬起,而后斩落。
“开!”
司空豹大吼,左手凭空多出一杆血迹斑驳的大戟,气息苍茫,锋刃吞吐着阴森凶厉的血色锋芒。
魔血大戟!
一件真正的古魔兵,以秘法炼制,煞气惊世。
大戟在手,司空豹横空怒斩,带起一挂铺天盖地的血色神辉洪流,耀眼慑人。
只可惜,如今的苏奕,早已是元府境道行,证道时更引来“仙宫映天”的旷世异象,一身道行已强横到能够无惧化灵境大修士的地步。
此刻含怒出手的一剑,又岂可能是随便谁就能挡的?
就见——
那一道剑气如切豆腐似的,将那浩浩荡荡的血色锋芒劈开。
铛!!
司空豹手中的魔血大戟直接脱手而飞。
而那一道剑气余势不减,噗的一声,将司空豹右臂斩落,血水顿时如瀑似的飞洒而出。
司空豹身影踉跄都退,满脸骇然,心中直冒寒意,他已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可苏奕第三剑已斩来!
“这一剑,斩你左手。”
淡然的声音刚响起,司空豹目眦欲裂,嘶声大吼,“起!”
他左手袖袍挥动,一盏黑色铜灯横空而起。
灯芯呈蛇形,灯盏则像扭曲旋转的漩涡,透着阴森诡异的彩色,灯影成惨白之色。
甫一出现,这黑色铜灯就撑起一道血色流转的光幕,横挡身前。
血漩魔蛇灯!由灵道大修士所炼制的防御秘宝,灯盏覆盖六十四重符阵秘图,而灯芯则是以“白星魔蛇”的神魂炼制。
此灯的威能和苏奕炼制的金灯曜日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血漩魔蛇灯一经施展,其所幻化的光幕,足可抵挡化解来自化灵境修士的攻伐,堪称是一件保命防身的利器。
可还不等司空豹松口气——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苏奕那一剑,直似从天而降的大锤,砸得那血色光幕猛地剧烈凹陷下去。
而后轰然炸开。
噗!
在众人惊骇目光中,一只断手带着猩红的血水飞起。
司空豹左手被斩!
他整个人都被这一道剑气压迫得踉跄倒退,狠狠摔在地上,无边的剧痛让他脸颊都狠狠扭曲起来。
右手和右臂被斩,如今连左手也断了!
司空豹这位古代妖孽一身实力,也因此衰落大半,狼狈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这怎可能……”
夏靖羽和封道姑躯体发寒,如坠冰窟。
苏奕太强了!
拥有绝对碾压般的实力,在他手底下,强横如司空豹,也和任凭宰割的羔羊似的。哪怕动用秘宝,都挡不住苏奕的杀伐!
“好强!”
古苍宁心中颤栗。
他自忖揭开体内封印力量,才能和司空豹一较高低,可是在苏奕手底下,司空豹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如此对比,让古苍宁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苏奕之间的差距!
“这一剑,斩你左臂。”
苏奕没有止手的打算,手起剑落。
司空豹已负伤严重,哪可能挡得住?
这一剑轻而易举便将他的左臂斩掉,司空豹的神色间也是浮现出惊恐之色。
实在是被苏奕吓到了,肝胆欲裂。
而在古苍宁眼中,这已经算不上厮杀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蹂躏和惩罚!
自始至终苏奕那淡然平静的模样,让古苍宁背脊也直冒寒气。
“姓苏的,你真以为吃定我了?”
眼见苏奕又要动手,司空豹发出震天般的怒吼。
这一刹,其光头上浮现的黑色魔焰图腾,猛地化作一道黑光,冲霄而起。
“求援?”
苏奕唇边浮现一抹冷峭弧度,“今天无论谁来了,也救不了你性命。”
月诗蝉是他苏奕看中的好苗子,可却差点被这司空豹糟践,这让苏奕哪可能会留情?
他正要出手,异变陡升——
“少主!”
一道透着震怒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气血翻腾。
声音还在回荡,一道瘦削如竹的身影,已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掠入大殿内。
轰!
这身影弥散出的恐怖杀机,也是如风暴般在大殿内肆虐而开,众人呼吸都是一窒,脸色齐齐变了。
抬眼看去,就见来者是一个肤色惨白,身着绿袍的中年,眼窝凹陷,嘴唇薄如刀片。
那身上弥散出的属于化灵境存在的威势,如若怒海狂涛般在大殿内扩散,恐怖无边。
化屠老魔!
古苍宁瞳孔一缩,认出来者乃是司空豹身边的护道者之一。
一位化灵境中期的老魔头!
第四百九十章 九老
“少主!!”
当看到司空豹那凄惨无比的模样,化屠老魔震怒之余,不由生出愧疚之意,浑身杀机暴涌。
“快,杀了那姓苏的,快!”
司空豹激动大叫。
“少主放心,今日老奴定将此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深呼吸一口气,化屠老魔目光神芒涌动,如电般锁定苏奕,他那一身的凶威,直似一重重惊涛骇浪,随之压迫了过去。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神色淡然如旧。
他转过身,目光看了看这位须发怒张,满脸杀机的化灵境老魔头。而后,看向了大殿外。
“还有谁要掺合一脚,过来便是,我苏某人送你们一起上路。”
苏奕淡然开口。
化屠老魔好几次生出出手的冲动,可最终忍住。
因为苏奕就站在司空豹身旁,抬手就能将司空豹灭杀,这让化屠老魔投鼠忌器。
“小友硬闯我浣溪沙不说,还动手杀害我浣溪沙的贵客,这让妾身如何能袖手旁观?”
一道幽幽轻叹声响起。
伴随声音,大殿中凭空多出一道修长倩影。
来人是一个温婉柔媚的美妇,身着朴素简雅的长裙,乌黑秀发梳成飞天髻,一张玉容明丽端庄,配上那凹凸有致的身段,浑身散发着成熟、淑静的韵致,美艳不可方物。
柔夫人!
古苍宁心中一震。
浣溪沙是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而柔夫人则是浣溪沙的主人,一位手眼通天,地位超然的化灵境存在!
据传,她背后还站着一股神秘势力,底蕴极可怕。
正因为有柔夫人这位美丽神秘的化灵境大修士坐镇,这些年来,哪怕是九鼎城中那些煊赫尊贵的大人物们,轻易也不敢在此闹事!
她一出现,一股不逊色于化屠老魔的无形威势随之弥漫而开。
夏靖羽如找到了救星,神色愤然道:“柔夫人,您来的正好,这姓苏的性情猖狂,无法无天,之前差点要害了我的性命!”
柔夫人美眸流转,柔声道:“小侯爷莫慌,今夜之事,总归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说话时,她目光看向苏奕,道:“小友,你觉得呢?”
她神色间不见任何杀意,可却有一股无形的威严,换做寻常修士,心神恐怕早被震慑,惶惶不安了。
但苏奕不是寻常人。
他上下打量了柔夫人一眼,淡淡的说道:“巧了,我正好也想一个说法,我朋友在你浣溪沙差点被害,若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我保证,今夜便将此地拆了。”
将此地踏平?
夏靖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家伙,简直狂到不知死活的地步!
柔夫人一怔,一对漂亮的美眸微微眯起来,轻声道:“小友,这玩笑可一点不好笑,这样吧,你先放了司空豹,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今夜之事,究竟该如何解决。”
苏奕一指司空豹,似笑非笑道:“你是认为,我会用这孽障的性命要挟,所以才有恃无恐?”
化屠老魔冷然道:“难道不是?”
柔夫人则轻叹一声,道:“小友,眼下的局势你也看到,再挣扎下去,对你而言,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主动退让,或许……事情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气氛沉闷压抑。
两位化灵境存在的气机,皆锁定在苏奕一人身上。
这等局势,足以让世间任何元道修士绝望!
可苏奕却似浑然不觉,那淡然的神色自始至终不曾发生过变化。
而在听了化屠老魔和柔夫人的话之后,苏奕却笑着摇头,道:“你们想多了,我还不屑于用这孽畜的性命进行要挟。”
他也懒得再解释,正欲就此杀了司空豹,可就在此时——
柔夫人忽地说道:“小友,你就不替那位一直在水云涧外等你的朋友考虑考虑?”
苏奕瞳孔骤然一眯,元恒!
柔夫人微微一笑,道:“小友放心,你那位朋友还好好的,妾身向来恩怨分明,自不会为难他。毕竟闯祸的不是他,而是小友你。”
顿了顿,她慢条斯理道,“可若小友以司空豹的性命威胁的话……妾身就不得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了。”
闻言,化屠老魔精神一振。
司空豹露出喜色。
夏靖羽内心暗赞无愧是名震九鼎城的柔夫人,这般滴水不漏的手段,硬是了得!
古苍宁心中一沉,不禁替苏奕捏了把汗。
若挟持司空豹为人质,今夜的局势倒还有化解的可能。
可一旦苏奕顾忌他那位朋友的性命,极可能会选择用司空豹的性命来进行交换。
那样的话,面对柔夫人和化屠老魔这两位化灵境存在,苏奕哪还有胜算?
“小友,你看要不要选择退让一步?”
柔夫人笑容温婉,那是一种稳操胜券的姿态。
化屠老魔眸光闪动,唇边泛起一抹残忍弧度。
这时候,苏奕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却毫无情绪波动,随口道,“我这人,向来不会因为威胁而选择让步,也从不曾为此让步过。你尽可以杀了我那仆从,我自会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告慰他在天之灵。信与不信,都无所谓。”
话音还在回荡,苏奕指尖一抹。
噗!
司空豹眼珠猛地瞪大。
在他脖颈间,出现一道血痕。
而后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从脖颈上滚落,脖颈断口处,有凌厉无匹的剑气肆虐,血水迸溅如泉。
临死,司空豹这位古代妖孽中的佼佼者,脸庞上都挂着一抹惘然,似不敢相信,苏奕会这般干脆利落地斩了他!
全场死寂。
“这……”
夏靖羽和封道姑齐齐傻眼,脑袋发懵。
古苍宁心中剧颤,眼睛睁大。
他这才意识到,苏奕刚才的话是真的,他根本不屑用司空豹的性命进行要挟,更不会选择退让,以人质换人质!
否则,哪可能会就这般直接杀掉司空豹这个古代妖孽?
“你……”
柔夫人柔婉明媚的玉容骤变,根本没想到,苏奕会如此果决,如此坚狠,这让她也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这少年就真的不担心他的朋友会因此而殒命?
不担心他自己丧命于此?
柔夫人修行至今,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横行无忌,无所忌惮的角色。
“少主!!”化屠老魔先是呆了一下,旋即嘶声叫出来,他震怒交加,眼睛发红,内心压抑已久的杀机再也不受控制彻底爆发了。
“老夫灭了你这孽畜!”
化屠老魔直似疯狂般,神色狰狞可怖,直接动手了,一身化灵境修为轰然爆发。
不好!
古苍宁彻底色变。
发疯的化屠老魔,岂是苏奕这等元府境修为能抵挡?
这一刹,古苍宁再也不犹豫,猛地一咬牙,正欲将之前就悄然藏在掌心的一枚金色灵珠捏碎。
这一刹,柔夫人玉容浮现一抹迟疑之色。
苏奕那近乎反常的强势姿态,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以至于有些举棋不定。
这一刹,苏奕神色不悲不喜,波澜不惊,仔细看的话,他眸子深处还有一丝丝炽热的战意汹涌。
他已很久不曾遇到可堪一战的对手了!
可就在此时——
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家主上所看重的小友,岂是你化屠老儿能杀的?”
声音刚响起,一道灰色身影凭空出现大殿内,横挡苏奕身前。
声音还未落下,灰色身影掌指一拍。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响彻。
属于灵道层次的恐怖力量洪流席卷扩散,整座大殿所覆盖的禁阵力量顿时剧烈翻腾起来。
柔夫人脸色微变,翻手取出一个阵盘,猛地运转。
嗡!
一股澎湃厚重的禁阵力量从浣溪沙地下涌出,覆盖在这座大殿四周,这才抵消掉那属于灵道层次的战斗余波。
即便如此,诸如夏靖羽、封道姑等人也遭受到冲击,被震得躯体倒飞,砰砰两声再次砸在墙壁上。
而古苍宁也全力运转修为,才将那等战斗余波化解,只是明显也有些吃力。
唯独苏奕神色屹立原地,纹丝不动,唯有一身青袍猎猎作响。
砰的一声巨响,化屠老魔身影踉跄倒退,每一步退出,其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退到第九步时,化屠老魔再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那凹陷的眼眸中已浮现出一抹骇然惊悸之色。
众人皆惊,一击之威,竟恐怖至此!!
烟尘弥散中,人们才看清楚,老者是一个身着灰袍,相貌普普通通的老者,瘦削的身影立在那,就如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凡夫俗子。
可当看到来着,柔夫人玉容骤变,吃惊道:“九老!您……您怎么来了?”
声音微颤。
这位浣溪沙的主人,神秘而强大的美夫人,罕见的失态了。
“九老……”
被摔得眼前直冒金星,浑身负伤的夏靖羽,此刻也愣在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封道姑更是浑身一哆嗦,面露敬畏之色。
苏奕眉头微挑,想起一个人来。
今日在城门前,曾有一个儒雅温润的中年男子主动找他攀谈。
而在当时,苏奕还察觉到,在那儒雅中年附近,还有一个如若仆从的灵道修士相伴。
眼前这相貌寻常的灰衣老者,便是那儒雅中年身边的仆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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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诚意不够
化屠老魔神色带着浓浓的忌惮,从那近若疯狂般的愤怒中清醒过来,不敢轻举妄动。
大殿内满目疮痍,血腥遍布。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那灰袍老者身上。
灰袍老者却没有理会在场那些人。
他整了整衣冠,而后面朝苏奕,神色庄肃见礼道:“老朽翁九,见过公子。”
众人皆惊。
柔夫人更是睁大美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在九鼎城栖居多年,作为浣溪沙的主人,本身便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能入她法眼者,只有踏入灵道层次的大修士。
然而,以她的身份,见到灰袍老者,也得恭敬尊称一声“九老”,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她却没想到,以九老的身份,竟会主动向一个少年见礼!
“果然,此子身份有问题!”
柔夫人美眸变幻不定。
之前她就看出,苏奕太过镇定和自若,显得很反常,现在她才知道,对方原来真的是有所依仗。
看到这一幕,古苍宁心中也是一惊。
原本苏奕实力就堪称逆天,可现在看来,其背景也远比他想象中更要厉害!
能让这等一位恐怖存在主动见礼,这岂是寻常人物能比?
化屠老魔心中一沉,愈发意识到不妙了。
“九老,您……您怎会……向一个来自大周的散修见礼?”
远处的夏靖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小侯爷,身为皇室子弟,你却和魔道中人勾结在一起,这可犯了大忌。”
自称翁九的灰袍老者声音沙哑,“你现在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有关今夜的事情,想来你父亲会给你一个答案。”
说着,他抬手隔空一点。
夏靖羽直挺挺昏厥了过去。
封道姑惊出一身冷汗,仓惶匍匐于地,瑟瑟发抖。
“公子,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其他人?”
翁九目光重新看向苏奕,语气带着一丝谦卑尊重的味道。
此话一出,化屠老魔心都沉入谷底,道:“我天湮魔门一脉自问不曾得罪过道友,道友却横插一脚,莫非是要和我天湮魔门彻底为敌?”
翁九没有理会他,微微躬着身,似要等苏奕的决断。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苏奕皱眉轻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人家主动上门帮忙,他是真没办法生气。
柔夫人一阵心惊肉跳,这小子……怎么就敢这么对翁老说话!?
可出乎她意料,翁九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公子莫要见怪,老朽也没想到,当找到公子时,竟会遇到这等事情,这等情况下,老朽自然不能容忍公子出什么差池。”
嘶!
柔夫人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只凭九老的态度,便让她愈发确定,这来自大周的青袍少年,身份绝对不简单了!
“那你觉得,今夜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苏奕问。
翁九略一思忖,便转过身,看向化屠老魔,认认真真说道:“化屠老儿,借你性命一用。”
声音刚响起,化屠老魔就意识到不妙。
当听完翁九的话,他再也待不住,转身就逃。
唰!
一位化灵境修士要逃,那等速度何等之快?
就见化屠老魔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凭空消失,快得让人都来不及反应。
却见翁九摇了摇头,探手一抓。
轰!
大殿外极远处的虚空中,骤然浮现出一只禁制力量所化的大手,足有百丈范围,狠狠一抓。
那片虚空紊乱,一道身影如苍蝇般被那只大手攥住,赫然正是之前逃走的化屠老魔。
砰!
化屠老魔都来不及挣扎,躯体就被捏爆,魂飞魄散。
那等一幕,惊得柔夫人这等同我化灵境存在的修士,都不禁生出一身冷汗,俏脸发白。
古苍宁目瞪口呆。
当今世上,灵道大修士已是最顶尖层次的修士,一身威势,动辄能轻松踏平一方修行势力,搅乱天下风云。
可现在,一位化灵境老魔头,却如苍蝇般被杀了!
苏奕眉头微挑,饶有兴趣道:“原来你还能动用这等禁制的力量?”
他哪会看不出,翁九所动用的力量,乃是覆盖在九鼎城四周的那一座古老巨型禁阵的力量?
以九座神鼎为阵基,勾连地下龙脉,一经动用,那等威能的确根本不是化屠老魔这等角色能抗衡的!
翁九抱拳道:“就知道瞒不过公子法眼,不过,以老朽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御用此等禁阵的一小部分力量,并且极容易遭受反噬。”
顿了顿,他轻叹道:“像此次出手之后,短时间内,已很难再御用此等力量。”
他看似平静如旧,可眉梢和额头处,已浸出一层汗水。
无疑,刚才那一击,让他这位极恐怖的存在也消耗极大。
翁九认真说道:“当然,能帮公子杀敌,平息公子内心怒火,这点付出……倒也不算什么。”
苏奕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当着我的面,杀了一个化灵境存在,这是想让我苏某人欠你家主任一个大人情啊。”
翁九一怔,神色发生微妙的变化,低声道:“公子是觉得这个诚意不够?”
苏奕淡淡说道:“今夜即便你不来,该死的人也活不了,不过,你终究是帮了我的忙,我倒也不能不领情。”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道,“可惜,这样的人情还掺杂着其他目的,实则和一场交易没什么区别,既如此,这样的诚意……当然不够。”
他哪会看不出,这翁九之所以主动前来,定然是有所求!
并且,不出意外,当和覆盖在九鼎城四周的古老禁阵力量有关。
这等情况下,对方哪怕是主动帮忙,并为此灭杀一个化灵境修士,展露出了极大诚意,苏奕可不会为此感激涕零了。
翁老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的确,和公子的能耐相比,老朽付出的这点诚意,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古苍宁:“???”
灭杀一个化灵境老魔头,都只能算……拿不出手?
古苍宁懵了。
他完全听不懂翁九和苏奕之间的对话,甚至有些疑惑翁九和苏奕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柔夫人则心中一颤,暗叫不好。
诚意不够?那岂不是说,九老还会杀人!?这位浣溪沙的主人,一位端庄明丽的化灵境大修士再忍不住了,上前见礼道:“苏道友,之前妾身有眼无珠,还望您恕罪。”
声音有忐忑,有歉意,有苦涩。
让她这样身份的存在,去向一个少年低头,内心可想而知何等委屈和无奈。
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有翁九在,由不得她不低头!
苏奕瞥了柔夫人一眼,道:“我向来不屑借他人之势压人,你心中不服,以后随时可以来找我。”
柔夫人娇躯一颤,低着螓首道:“妾身感激道友饶恕之恩还来不及,岂敢再造次。”
苏奕心中一叹。
多合适的一个对手,可惜,她怕是忌惮于那翁九的威势,再不敢和自己对敌了……
想到这,苏奕不免意兴阑珊,转身来到古苍宁身边,把昏迷中的月诗蝉背在身上,而后对古苍宁说道:“多谢了。”
古苍宁苦涩道:“我可没帮上什么忙,更何况,早在灵曲城时,我便欠苏兄一个恩情,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苏奕道:“一码归一码,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说罢,他背着月诗蝉,转身朝大殿外行去。
翁九见此,禁不住道:“公子,我家主人欲在今夜和您见一面……”
不等说完,苏奕就头也不回地说道:“今晚没空,改天再让他来见我便是。”
翁九:“……”
直至目送苏奕身影消失,翁九不由摸了摸鼻子,感叹道,“恃才傲物的感觉,真是让人羡慕啊……”
苏奕傲吗?
太傲了!
可偏偏地,却让翁九不敢生气。
没办法,这就叫有求于人!
这时候,柔夫人已轻松下来,可面对翁九时,依旧有些忐忑和敬畏,低声道:“九老,这位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以您的身份,怎会……”
翁九神色平静道:“柔夫人,不该打听的最好不要打听,今夜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闹出什么动静,你可明白?”
柔夫人心中一颤,点头答应:“妾身明白,只是……那司空豹背后站着天湮魔门……”
翁九眉梢间浮现一丝不屑,“今时今日,可不比三万年前,天湮魔门也早不是当初的顶级道统,一些侥幸从暗古之禁下活下来的余孽罢了,他们若真敢在九鼎城内闹腾,注定死路一条。”
顿了顿,他说道:“在那些古代妖孽背后所站的势力中,的确有一些不容小觑的存在,可这其中并没有天湮魔门。”
柔夫人听罢,顿时彻底轻松下来。
翁九则目光看向远处的封道姑,“带着你家主子回家,今夜的事情,不得泄露分毫。”
“是!”封道姑诚惶诚恐答应。
翁九转身而去。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柔夫人美眸挪移,扫了那满目疮痍,血腥弥漫的大殿一眼,内心不由一阵苦涩。
这一次,他们浣溪沙无疑栽了个大跟头,并且只能捏鼻子自认倒霉……
“那姓苏的,究竟是谁?为何会让九老如此器重?”
情不自禁地,柔夫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袍如玉的少年身影,明艳端庄的玉容泛起一丝惘然。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人力有穷时
浣溪沙外。
街上灯火如龙,行人熙熙攘攘。
“这柔夫人倒也有分寸。”
苏奕看了一眼元恒,后者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又让主人担忧了。”
元恒露出惭愧之色。
“以你的修为,如今哪可能会是化灵境的对手了。”
苏奕摆摆手,道,“不说这些,我们先去找白姑娘。”
他拿出灵犀符,略一感应,就朝远处行去,步伐似缓实快,和元恒一起,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咔嚓!
距离浣溪沙不远的一处街巷角落阴影中,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手中那四分五裂的一块黑色龟甲,心神震荡。
“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命格也太硬了吧?!”
老道士眼神飘忽,手指都在微颤抖。
若苏奕在此,一定会认出,这老道士正是之前那试图在浣溪沙白嫖的老家伙。
旋即,老道士捶胸顿足,内心哀嚎,“他妈的,早知道这小子命这么硬,就不动用‘天格卦盘’推演了!这一下,老子的宝贝都被毁了!”
他狠狠一攥拳头,咬牙切齿,“这笔账,迟早要让那小子还回来!”
很快,老道士离开那处街巷,当目光看得远处的浣溪沙,顿时就迈不动腿了。
要不要……去嫖一宿?
一边想着,腿不听使唤似的就走了过去,老道士气得直捶自己的腿,哎,你怎么能自己走过去呢……
他脸上已是眉开眼笑,猥琐极了。
砰!
没多久,老道士再次被人扔了出来。
“兄弟们,打死这又想白嫖的老东西!”
一群侍从气势汹汹冲出。
……
夜色如水。
云泽楼。
穿着一身布袍,气质儒雅温润的中年,负手立在最顶层的一处玉台上,凭栏远眺。
从这里,能看到万家灯火璀璨如画。
水老立在一侧,身躯微躬,道:“主上,那位白姑娘手持龙雀玉佩而来,老朽不敢怠慢,可奇怪的是,她却仅仅只要求为她的主人安排一个歇脚起居之地……”
布袍中年嗯了一声,心不在焉道:“他们主仆第一天抵达九鼎城,自然需要一个居住的地方。你帮他们安排的何处宅邸?”
水老低声道:“青龙坊,青云小院。”
“青云小院……”
布袍中年眼神微微一动,转过身,看向水老,冷哼道,“老狗,你这是在试探我的心思?”
水老连忙低头,“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想起,那块龙雀玉佩的主人当年就在青云小院中……”
布袍中年摆手道:“不提这些。”
水老顿时默然。
“主上。”
这时候,翁九的身影悄然出现。
“那小家伙如何说?”
布袍中年问。
翁九当即把之前发生在浣溪沙内的事情一一说出。
当得知夏靖羽也在场时,布袍中年眉头微皱,道,“这是永王的子嗣?”
翁九点头道:“正是。”
布袍中年看向水老,语气随意道:“你现在去永王府走一遭,告诉永王,似这等宗族败类,以后就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喏。”
水老领命而去。
而当得知,苏奕在化屠老魔和柔夫人这两位化灵境修士威胁下,兀自干脆利索地斩了司空豹这个古代妖孽时,布袍中年眸子一亮。
“好气魄!”
他赞叹道。
直至把今夜的事情说完,翁九躬身请罪道:“今夜老奴擅自做主,借九鼎镇界阵之力灭杀化屠老儿,还请主上责罚!”
布袍中年不以为然道:“小事而已。”
他想了想,道:“你觉得,此子今夜表现如何?”
翁九露出一丝无奈,道:“以我的感受而言,此子恃才傲物,目无余子,都不把老奴放在眼中,说话极不客气。这让老奴都怀疑,这次出手帮他,显得有些多余……”
布袍中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想起今日在城门前和苏奕相见时,苏奕那毫不客气的态度,让得他都不得不做出礼贤下士,虚心请教的模样。
连称呼小友都不行,必须得改口称道友……
眼见翁九也在苏奕面前吃瘪,布袍中年内心莫名地舒爽不少。
半响,布袍中年才收住笑声,深以为然道:“此子的确很傲,傲到了骨子里,在言行和称谓上,都要争个高低。”
“不过……”
翁九沉吟道,“此子虽然恃才傲物,可也并非浮夸之辈可比,相反,在老奴见过的年轻一代角色中,此子当可称作最厉害,也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一个。”
布袍中年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
“司空豹是古代妖孽中的顶尖角色,一身道行在聚星境中,能与之抗衡者,屈指可数,可在元府境的苏奕手底下,司空豹却显得不堪一击,这无疑衬托出,苏奕的底蕴和实力何等恐怖。”
翁九眸子冷静如雪,道,“而在两位化灵境的威胁下,他兀自敢毫不客气的杀死司空豹,这极可能意味着,他手中有着足以对抗两位刹化灵境人物的底牌。”
布袍中年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翁九眸子泛起追忆之色,“让老奴琢磨不透的是,此子的眼力太过可怕,当时老奴曾借九鼎镇界阵的力量灭杀化屠老魔,其他人等,皆为此震撼失态,唯独此子见怪不怪,似还一眼就看出,老奴所动用的是何等力量。”
布袍中年眸子眯了眯,道:“不奇怪,别忘了,无尽岁月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仅仅从城墙之上,就能窥破‘九鼎镇界阵’状况的人,若非如此,我何至于让你去主动见他?”
翁九摇头道:“主上,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他似乎早已看穿老奴的目的,并且直言,想得到他的帮忙,仅仅只灭杀一个化屠老魔,所付出的诚意还远远不够。”
布袍中年眉头微挑,非但没有动怒,反倒露出一丝喜色,禁不住笑道:“老九,这是否意味着,他不止能看出九鼎镇界阵现如今那极为堪忧的状况,并且还有修复之法?”
翁九一怔,旋即恍然道:“主上所言极是!”
苏奕当时已看出他“有求而来”,可却并未拒绝,反而是表示诚意不够!
那是否意味着,只要诚意够了,对方就会出手帮忙?
既然他敢这般说,是否也意味着,他对于修复九鼎镇界阵,有着极大的把握?
“老九,你心中想来也清楚,‘九鼎镇界阵’作为三万年前排名第三的旷世神禁,要想将其在破损的部分修复过来,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刹,布袍中年身上弥散出一股无形的大威严,直似俯瞰众生的君王,手可擎天,气吞山河。
那一身气息悄然的转变,让翁九这般人物都呼吸一窒,面露深深的敬畏之色。
“这近千年来,我请了不知多少精通符阵一道的修士,可别说能修复此阵,以他们的手段,甚至都不知道此阵哪里出了问题。”
说到这,布袍中年唇边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无奈之下,只能由我自己来钻研琢磨,为此,我夙兴夜寐,披肝沥胆,仅仅查阅的和阵图一道有关的典籍,都已不计其数,为的就是在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前,能够将此阵修复,拥有去对抗一切不世大敌的依仗。”
“可直至如今,我才发现,人力有尽时!”
“以我的道行和造诣,终究还是无法修复此阵……”
布袍中年说到这,不由一声喟叹。
千年来,他夜以继日,呕心沥血,付出不知多少代价。
到头来,却只能面对“无计可施”的结局,那等失落、挫败、苦涩的滋味,非亲身体会,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如今,有人不止一眼窥破了此阵玄机,还极可能拥有修复此阵的能耐,你可知道,我心中……是何等高兴?”
说到这,布袍中年眉梢的阴霾一扫而空,眸光灿然,浑身焕发出惊世的神采。
翁九心中震荡,道:“主上,老奴心中也快慰无比,也清楚您不怕对方嫌诚意不够,就怕无人能修复此阵。”
“不错!”
布袍中年颔首,斩钉截铁道,“只要能修复此阵,只要我能答应的,统统可以满足此子!”
翁九躯体一震,低声道:“主上,此子的来历至今还未摸清楚,若就此草率相信他……”
布袍中年挥手道:“凡旷世奇人,身上定藏有大秘密,只要他苏奕能帮我,我不会在意这些。”
顿了顿,他眼神微微有些古怪和异样,“更何况,那丫头视龙雀玉佩如自己性命,却在乱灵海上,将此宝交给了苏奕此子……”
说到这,他揉了揉眉尖,神色复杂道:“你不觉得,这冥冥中似早有安排吗?”
翁九神色也变得怪异起来,道:“这么说的话,小主她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极可能要立下一桩不世大功了……”
布袍中年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又似乎有些头疼,“罢了,不提这让我闹心的丫头,明天找个时间,我们去青云小院走一遭。”
“喏!”
翁九肃然领命。
嗖!
便在此时,水老已经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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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驱蛊
水老见礼道:“主上,永王已将其子夏靖羽打入宗族地牢中,并勒令其三年不得外出。”
“另外,永王希冀能当面向主上请罪。”
布袍中年眉头微皱,冷哼道:“作为皇室子弟,却勾结天湮魔门那些邪魔之辈,永王就仅仅作出如此惩处?”
他转身而去,“老狗,你再去把我的态度告诉永王,他若还不明白该怎么做,你就帮他明白。”
声音还在飘荡,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喏!”
水老躬身领命。
当夜。
永王府,夏靖羽修为被废,沦为一劫凡俗之辈。
和夏靖羽有关的党羽,皆被处死。
只是消息,却被封锁在永王府,外人已无法得知。
所谓威势,概莫如此。
……
青云小院。
茂林修竹,亭台楼榭,绿水环绕流淌。
错落有致的玉楼殿宇,弥散着古色古香的气息,简雅精巧。
夜色下,大红灯笼高高挂,光影明澈,温煦静谧。
除此,青云小院内尚有打坐静修的雅室,有饮茶赏景的玉台,有炼丹、炼器所需的密室……
无论布局,还是装饰和摆设,皆透着一股清贵非凡的气息。
就连池塘中豢养的鱼儿,都是极罕见的彩色灵鲤,一条便价值十块五品灵石。
而似这样的彩色灵鲤,池塘中成群成群的出没……
总之,这青云小院内大到房屋建筑,小到一花一草,皆匠心独运,透着一股唯有岁月沉淀中才能感受到的清贵气息。
这样一座宅邸,位于九鼎城寸土寸金的青龙坊内,毗邻朱雀大街,足足占地百亩!
青云小院一侧,便是九鼎城赫赫有名的“金鳞湖”,此湖是一等一的灵秀宝地,让青龙坊附近区域的天地元气,也远比其他地方厚重浓郁。
“这地方不错。”
苏奕点头,抵达青云小院后,他已经将月诗蝉交给白问晴,由白问晴安置在为他准备的房间中。
打算今晚养精蓄税之后,便为其解除体内的“巫魔毒蛊”。
“苏前辈,今日妾身前往云泽楼后……”
白问晴把今天在云泽楼的经历一五一十说出,而后将龙雀玉佩还给了苏奕。
“那汤剑森竟敢打你的主意,简直该死!”
元恒很生气。
白问晴心中一暖,柔声道:“元恒大哥不用再担心,那汤剑森已遭到报应了。对了,今晚你和苏前辈去哪里了?”
元恒顿时心虚,结结巴巴道:“这个……那个……嗯……这就说来话长了,等有空我好好跟你讲。”
苏奕鄙夷地瞥了元恒一眼,去一趟青楼而已,至于如此窘迫?
“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苏奕朝自己所居的楼阁走去。
一路上,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龙雀玉佩,心中却微微有些异样。
花信风的身份不简单啊!
九鼎城物价奇高,一般的修士根本别指望能在城中拥有一方可供遮风挡雨的立锥之地。
而这青云小院所在的青龙坊,若不是九鼎城中顶尖层次的大宗族大势力,便是花费再多的财富,也休想在青龙坊内拥有栖居之地!
如今,仅凭一块玉佩,就能让云泽楼安排这样一座宅邸,花信风的身份岂可能简单了?
更别提云泽楼还因为这块玉佩,直接把汤剑森这个大势力嫡系子弟狠狠收拾了一顿。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花信风背后的实力何等强大。
当然,苏奕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通过此事,做出了一个推断,而这个推断既和龙雀玉佩有关,也和那翁九的主人有关系。
“那翁九的主人定会再找上门的,到时候一问便知。”
苏奕暗道。
他收起玉佩,走进了自己房间。
床榻上,月诗蝉安静地躺在那,眼眸闭合,昏迷不醒,清丽如画的容颜有些苍白,楚楚可怜。
苏奕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遥想当初在大周,羽流王月诗蝉堪称是年轻一代的传奇,无数武者心中宛如仙子般的存在。
她白衣负剑,眉目如画,剑心澄澈坚定,惯常独来独往,似天地一惊鸿。
她也是苏奕在大周最欣赏的一颗好苗子,拥有玄照灵体,才情惊艳,于剑道之上有远超其他人的天赋和恒心。
和小剑妖闻心照不同,月诗蝉性情内敛而清冷,内心极有主见,脾气很倔强,也很要强。
而闻心照的性情则要明媚外向许多,落落大方,浑身透着一股灵秀的气息。
两个少女,同样执着于剑途,皆有绝代风姿,皆让苏奕很欣赏,只不过,她们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情和风韵。
恰似梅兰竹菊,各擅胜场。
苏奕没想到的是,在自己抵达九鼎城的第一天,月诗蝉一个风姿绝世的少女,却竟差点在今夜惨遭毒手!
默默凝视月诗蝉片刻,苏奕抬手,将被子掀起,露出月诗蝉曼妙起伏的修长身影。
而后,苏奕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让倾绾来褪去月诗蝉的衣衫。
唰!
倾绾凭空浮现而出,一袭鲜红如火的裙裳,肌肤雪白晶莹,深邃清澈的大眼睛似天上弯月似的。
少女曾渡了一场诡异旷世的化形之劫,如今已是修行之辈,此时俏生生立在那,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只是,当得知苏奕要自己动手褪去月诗蝉的衣服时,倾绾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漂亮的小脸霞飞双颊,羞得低下螓首,怯生生道:“主人,您……您这是要……双……双修么?”
苏奕:“……”
半响,他没好气道:“你这小脑袋瓜天天想什么呢,更何况,我就是要双修,何须由你来动手脱衣服?”
“呃……”
倾绾顿时尴尬,讪讪不已。
“快动手吧,我这是要帮她解毒。”
苏奕吩咐道,“唔,别脱光了,留下贴身衣物便可。”
说着,他目光却看着床榻上的月诗蝉,浑没有“非礼勿视”的觉悟。
这是他的房间,自然不会因为避嫌就离开。
更何况,待会还要亲自帮月诗蝉解毒,该看不该看,该摸不该摸的,注定都不可避免。
倾绾不敢迟疑,上前动起手来。
月诗蝉身上的衣饰并不多,一袭白衣、一条金色腰带,一个黄皮酒葫芦,一条系在手腕上的红绳。
褪去这些,就只剩下遮掩胸前的蓝色肚兜和一条亵裤。
灯影下,她欺霜赛雪的臂膀和修长如象牙美玉般洁净的玉腿,泛起一层柔和而诱人的光泽。
少女的身段极出挑,冰肌玉肤,瘦不露骨,肩若刀削,腰如绢束,一对酥胸虽被遮掩,依旧难掩挺拔之势。
她静静躺在那,直似安睡的仙子般,美丽不可方物。
就是倾绾,都忍不住拿手轻轻捏了捏月诗蝉的脸颊,惊叹道:“这位姐姐不止美得让人惊艳,连肌肤都这般滑腻柔润,太好看了吧。”
苏奕走上前,吩咐道:“你按着她的双腿。”
倾绾连忙照做了,只觉这位姐姐的腿部软润富有弹性,手感好极了。
苏奕深呼吸有一口气,眼神澄澈而认真,一掌轻轻按在了月诗蝉雪白的腹部上。
掌指间,有一丝丝灵力如触手似的涌入月诗蝉体内。
巫魔毒蛊是一种活物,极阴损和歹毒,要想将其除掉,只有一种办法,以元力为丝线,结成类似绞索的“驱蛊敕令”,将此蛊牢牢禁锢,而后一点点勒死。
如此,才能将此蛊真正从月诗蝉体内抹杀。
不过,以苏奕如今的道行,要办到这一步,每日需要耗费半刻钟时间,连续七天,才能真正将此蛊杀死。
这就是巫魔毒蛊的歹毒之处,一般的修士若碰到,根本不可能摆脱此蛊的掌控。
猛地,月诗蝉娇躯剧烈颤抖起来,倾绾连忙用力,牢牢按住其双腿。
仔细看,就见月诗蝉清丽绝美的瓜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光泽粉润潋滟的唇微张,急促喘息,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
倾绾听到这呻吟,莫名地俏脸一红,内心羞涩窘迫,这声音细若箫咽,急促婉转……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
倾绾偷瞄了苏奕一眼,就见苏奕神色专注,眸光澄净,似浑然不觉一般。
“主人的定力果然非寻常可比。”
倾绾心中暗赞。
他可不知道,刚听到月诗蝉呻吟那一刹,苏奕内心也是一荡,掌指间控制的元力丝线差点出现差池。
还好他早身经百战,见惯床笫之间的旖旎之事,驾轻就熟地斩掉内心那一丝杂念,灵台一片清明。
时间点滴推移。
月诗蝉雪白的娇躯颤抖得愈发厉害,呼吸急促,香汗淋漓,如羊脂般的晶莹肌肤都泛起一层粉红之色,那仅剩的贴身衣物都被汗水浸透,凸显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她明显极痛苦,呻吟声不断响起。
倾绾看得都一阵心疼,时不时帮对方擦拭汗水,动作轻柔。
足足半刻钟后。
苏奕收起按在月诗蝉腹部的右手,长吐一口浊气。他那眉梢间也泛起一丝疲惫。
以元力为丝线,在月诗蝉体内凝结“驱魔敕令”,那等消耗,简直和大战一场也没区别。
关键是极消耗心神。
不过还好,总算成功以驱魔敕令困住了那巫魔毒蛊,接下来只每日炼化一次,不出七天,就能彻底灭杀掉这只毒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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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晨曦融冰
清晨。
月诗蝉从浑噩灰暗的意识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她猛地坐起身来,清丽的小脸露出戒备警惕之色。
旋即,她唇中发出一声惊呼。
就见被子从身上滑落,让她上半身暴露出来,虽非不着寸缕,可也仅仅只剩下肚兜遮掩着胸前。
月诗蝉玉容骤变。
难道……
“放心,你没事。”
一道熟悉的淡然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月诗蝉扭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软榻上,一个青袍少年懒洋洋躺在那,清俊的脸庞在晨光下泛起一层柔和的光影。
“苏兄,怎么是你!?”
月诗蝉瞪大美眸,都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觉。
“若不是我,你在昨夜可就遭了那司空豹的毒手。”
苏奕说话时,从软榻上起身,一指床头一侧木柜上的衣服,道,“这是为你准备的衣服,旁边有洗漱沐浴之地,收拾妥当后,待会记得下楼用餐。”
说罢,他负手于背,施施然走出房间。
月诗蝉眼神恍惚,半响才终于敢确信,自己并没有做梦。
自己,是被苏奕救了!
轻轻将柔软的被子拥进怀中,月诗蝉原本紧绷的心弦这才一点点松懈下来,但同时,诸多疑惑涌上心头。
“待会去问一问苏兄就知道了。”
月诗蝉深呼吸一口气,从床榻上起身。
也在这一瞬,她看到在自己腹部,有着一个红色掌印,这让她星眸睁大。
难道昨夜是苏兄脱了我的衣服,还曾将手按在我……我这里?
这岂不是说,他……他该看不该看的都……
月诗蝉轻咬粉润的唇,白皙如玉的玉容一阵明灭不定。
半响,她摇了摇头,开始穿衣服。
楼阁一层。
白问晴早已准备好各色早餐,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苏奕一个人坐在那,惬意地享用着,不得不说,白问晴的手艺竟极为不俗,无论荤素,皆鲜美可口。
元恒和白问晴陪坐在一侧,这是用餐时却不免有些拘谨。
正值清晨,楼格外鸟雀叽喳,晨光熹微,青翠的竹林和花草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池塘中,彩色灵鲤成群游弋,摇动莲花,不时掀起一串浪花,荡开一圈圈涟漪。
清宁静谧。
当月诗蝉来到楼阁一层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原本略带紧张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苏兄。”
月诗蝉走上前问候。
元恒和白问晴皆不禁生出惊艳之感,好美!
就见少女白衣胜雪,肌肤晶莹,一张瓜子脸清丽绝美,直似从画中走来般,空灵出尘。
只是,她气质很清冷,并非有意为之,而是骨子里便如此,让人远远看着,凭生自惭形秽之感。
苏奕点了点头,道:“坐。”
月诗蝉在一侧坐下,倒也并不拘谨,从容自然。
只是她明显没心思吃饭,坐在那迟疑片刻,便问道:“苏兄,能否跟我讲一讲事情的经过?”
苏奕言简意赅地把昨晚发生在浣溪沙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罢,月诗蝉似松口气般,起身致谢道:“多谢苏兄救命之恩!”
苏奕摆手道:“小事而已,坐下吧,莫要客气,反倒是你,怎会被那司空豹擒下?”
月诗蝉略一思忖,便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当初她启程离开大周后,孤身一人负剑而行,横跨千山万水,最终在数月前抵达大夏。
也是从进入大夏开始,她遇到的磨难和坎坷多起来。
大多数纷争和坎坷,皆和她那堪称绝代的姿容有关,毕竟,似她这等美人,无论走到哪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但凡遇到这等纷争,月诗蝉从不肯退让低头,一人一剑,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她终究来自大周,无门无派无根基,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修行势力。
就像这次,因为杀了司空豹的两名属下,结果在抵达九鼎城后不久,便被司空豹带人唯独,一番恶战之后,不幸被擒。
她说的简单随意,寡淡无味。
可却让元恒和白问晴听得心惊动魄。
一个堪称世间绝色的少女,仅凭一把剑,便一路杀到了九鼎城,这期间她该遭遇多少凶险和坎坷?
又经历过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
须知,这可是大夏!
月诗蝉如今只有元府境修为,且孤身一人,能够办到这一步,无疑太不容易了。
苏奕也有些感慨,也很欣慰,月诗蝉依旧是如若当初,倔强且骄傲,即便是在这大夏境内,也不曾磨灭其一身傲骨。
像秋横空,在饱经世事磨难,认清现实的差距后,选择了加入天枢剑宗修行,隐忍负重。
这也是大多数修士会选择的做法。
可月诗蝉不一样。
她哪怕遭遇过诸多磨难,历经过无数坎坷,其性情一如从前!
就如其求道之心,勇往无前,从不低头。
而这,也正是苏奕最欣赏月诗蝉的地方。
身为剑修,自当无惧生死,无虑成败,便是这险恶世事,也不能打碎一身傲骨!
“苏兄,昨晚是你帮我……疗伤的?”
月诗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你们先退下。”
苏奕看了元恒和白问晴一眼,两者很识趣地起身离开。
而后苏奕这才把目光看向月诗蝉,说道:“不错,你体内的巫魔毒蛊,只有我能救治,眼下仅仅只是将其禁锢,想要灭除,还需要数天时间,这段时间,你每天来我房间一趟便可。”
“啊?”
月诗蝉怔了一下,绝美如仙的玉容罕见地浮现一抹窘迫之色。
她可没想到,苏奕这番话会说的如此磊落坦荡,完全就不考虑男女之间避嫌的问题……
“那……昨晚帮我褪去衣服的……也是苏兄?”
说这句话时,月诗蝉已低下螓首,不敢正视苏奕的眼睛。
没办法,纵使是仙子,面对这种牵扯自己隐私的事情时,也难免尴尬和难为情。
“不是。”
苏奕坦诚道,“不过,当时为了帮你疗伤,难免会有肌肤上的接触,这一点,想来你应该也会理解的,毕竟事急从权。”月诗蝉:“……”
半响,她才稳住心神,道:“那……以后疗伤也需要如此?”
“这是自然。”
苏奕回答的不假思索。
“这……”
月诗蝉一想到每天晚上都要去苏奕房间褪去衣衫,进行那种极隐私的疗伤,脸皮发烫,耳朵都红透了。
“疗伤而已,你莫想多了。”
苏奕一阵摇头。
这丫头,怕是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为她疗伤,要消耗的力量和心神有多大,换做其他人,就是跪着求他,都不会答应了。
“苏兄,多谢你了!”
月诗蝉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致谢。
苏奕微微一笑,道:“我在大周时说过,愿意当你在剑途上的引路人,虽然你拒绝了,但却难掩我对你的欣赏,之所以帮你,也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的好苗子被毁了。”
月诗蝉怔然,下意识问道:“仅仅如此?”
苏奕笑起来,道:“当然,你生的美丽也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月诗蝉:“……”
以她清冷如冰的性情,都有些招架不住苏奕这种坦然直接的交谈方式,
换做其他人敢这么说,非被她视作耍流氓,拿剑捅几下不可!
可偏偏地,月诗蝉却能看出,苏奕并不是耍流氓,他的确是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屑掩饰。
太过直接,反倒让月诗蝉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苏奕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月诗蝉神色间的忸怩和不自在,当一个清冷如冰的女子露出这等神态时,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苏奕可不是愣头青,不会就这般让气氛尴尬下去,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体内的巫魔毒蛊虽被禁锢,可只要它还活着,你一身修为也无法施展出来,以后这段时间,就暂且住在这里为好。”
他没有问月诗蝉的打算,而是直接替对方做出决断。
作为男人,在一些事情上,绝不能把选择权抛给女人,这样会陷入被动中,也极容易坏事。
比如你问一句想吃什么,很可能会得到一个“随便”的答复。
可你若再问下去,得到的答案注定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这就太被动了,还容易被女人拿捏。
以苏奕的骄傲性情,自不会容忍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反倒是替对方做决断,往往更能获得女人的信任感,甚至是感激。
就如此刻,月诗蝉明显被感动到,绝美如仙的神色浮现一抹感激之色,低声道:“苏兄不止救我性命,还收留于我,为我疗伤,我……”
“不说这些。”
苏奕摆手道,“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涕零,总之,你只要记住,只要我在,你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便足够了。”
月诗蝉心潮起伏,泛起久违的暖意,看向苏奕的目光,也带上一丝柔润,就如冻结的冰层无声地消融。
自从离开大周至今,她一人一剑,习惯了独自去面对那凶险叵测的磨难和坎坷,也习惯了独自去承受一切,
而今,来自苏奕的关照,就如这清晨洒下的温煦曦光,浸润她以冰为壳的心田。
第四百九十五章 求助
月诗蝉沉默许久,道:“苏兄,我能否……成为你的侍者?”
她思来想去,要报答苏奕的恩情,除了为苏奕做事之外,再找不出其他足以表达诚意的方式。
言辞上的感激,最是苍白无力。
至于外物……
她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也根本拿不出足以报答救命之恩的财宝。
世俗中常有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说法。
可月诗蝉极排斥和轻蔑这种报恩方式,这既是作践自己,也是对苏奕的不尊重。
故而,月诗蝉最终才想出这样一个报恩的办法。
为苏奕做事,以报再生大恩!
苏奕闻言,轻叹道:“我说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更何况,你认为我身边缺你这样一个侍者吗?”
月诗蝉内心顿时失落,星眸微微黯然。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报恩的办法了。
可苏奕……却似乎并不愿接受。
便在此时,苏奕微微一笑,认真看着月诗蝉那清丽白皙的瓜子脸,道:“我当初说的话不变,若你愿意,我可以当你在剑途上的引路者,自今以后,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修行,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月诗蝉心中一颤,剔透美丽的星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奕,那绰约绝俗的身影都微微在颤抖。
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出尘脱俗,空灵如仙的少女,内心很激动!
苏奕笑道:“当然,正如我当初所言,这不是收徒,所以你莫要高兴太早,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为好。”
说着,他起身朝远处池塘行去。
背后传来月诗蝉清悦若天籁般的声音,“苏兄,我高兴还来不及,断不会再像上次那般拒绝的!”
苏奕扭头,就看到白衣胜雪的少女俏生生立在晨光中,如画般的绝美玉容上,尽是灿然笑容。
那一瞬,苏奕只觉少女之美,令这天地都黯然失色。
苏奕欣慰似的笑了笑,道:“我也很期待,你在剑途上的表现,足以让这苍青大陆为之震颤。”
一个剑道好苗子,最让人期许的,不就是在自己的调教下,于世间大放异彩之时吗?
“让苍青大陆为之震颤……苏兄所定的目标好高啊……不过,这也可以看出,他对我是何等看重……”
月诗蝉默念,心绪翻腾。
她那一对星眸则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如剑锋般剔透和坚定,浑身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她望着远处苏奕那颀长的身影,心中默默说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的,我月诗蝉断不会辜负苏兄的期望。”
池塘之畔。
苏奕已收敛杂念,开始演练【太虚镇元经】
在修行上,他从不会有任何懈怠。
修行之道,日积月累,久久为功!
晨光下,少年青袍飘曳,动作舒缓自然,一举一动,契合万化,动静相宜,隐然有揽天抱地,吐纳周虚的神韵。
那等拳劲,非佛非魔、非儒非道,太虚为引,镇元为根,被苏奕前世好友绝武皇视作大荒古今元道层次筑基第一功!
而苏奕一身的精气神,也是在这等拳劲中得到不断磨炼和滋养。
充足的修行资源、堪称古来至今最顶级的元道修炼之法,再加上苏奕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勤修苦练。
如今的他,距离元府境中期已经不远!
“诗蝉姑娘,请饮茶。”
白问晴呈上了一杯灵茶。
月诗蝉谢过后,道:“白姐姐以后唤我诗蝉便可。”
白问晴笑着答应。
她见过闻心照,最初时惊为天人,自忖世间怕是再找不出能够和这位小剑妖相提并论的仙子人物。
可见了月诗蝉后,白问晴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论姿容、神韵、气质,月诗蝉皆不逊色于闻心照,且她自有属于自己的风情,清冷如冰,空灵出尘。
闻心照呢,可称得上倾国倾城,清妍独秀。
皆是世间一等一的绝代美人。
寻常人能遇到一个,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如今,这样两个美丽少女,却都已和苏前辈产生妙缘,让白问晴也不得不感慨,究竟该说这是苏前辈之福,还是这两位美人之福?
“白姐姐,你能否跟我说说苏兄的事情?”
月诗蝉轻声问道。
白问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和苏前辈也是在前不久的时候相识的,所了解的事情并不多,还是让元恒来说吧。”
月诗蝉点了点头。
很快,元恒就来了,以一种极崇慕、敬畏的口吻,把他和苏奕一路从大周前来的事情一一说了。
当然,不该说的他自不会说。
即便如此,月诗蝉还是听得痴了。
浮仙岭上,弹指灭杀柴道人等魑魅魍魉。
天澜江上,剑斩一众大楚修士。
翠寒谷内,杀天南州三大势力修士如杀鸡宰猴。
灵曲大会上,以一己之力灭涅风圣子,力挽狂澜。
……
那一场场大战,让月诗蝉都不禁心潮澎湃,星眸异彩涟涟。
当得知,强大如云天神宫的传人,都被苏奕毫不客气斩杀,天枢剑宗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姜璃,都对苏奕退让致歉,连那断龙崖下的化灵境黑蛟,都对苏奕奉若神明,以“先生”尊称时。
月诗蝉整个人都怔在那。
她自然清楚,云天神宫、天枢剑宗这等顶级道统的强大,也知道一位化灵境存在的黑蛟,是何等恐怖。
可越是如此,就越衬托出苏奕的强大和超然!
遥想当初,在大周和苏奕分别时,苏奕都还不曾真正踏上元道之路。
如今才数月时间,那曾名动大周的少年帝师,俨然已开始在大夏境内展露旷世锋芒!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月诗蝉眼神恍惚,内心涌起说不出的好奇。
只觉苏奕身上就如覆盖着一重重迷雾,越让人接近,就越感觉深不可测,不可揣度。
而一想到自己从今以后就能伴随在苏奕身边修行,月诗蝉也不由生出许多期待来。
临近晌午时。
池塘之畔,苏奕躺在藤椅中,正在拿一种名叫“月螵”的饵料投喂池塘中的鱼儿的时候,有客来访。
儒雅温润的布袍中年,和灰衣打扮的翁九叩门而来。
“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布袍中年笑着问候。
苏奕坐在藤椅中没动,道:“不必寒暄,谈正事吧。”
翁九即便早知道苏奕骨子里极傲,可此时也不禁一阵无语。
主人和自己主动登门拜访,就不值得你小子起身迎接一下?
这倒也罢了。
既然要谈事,是不是该安排个坐席,烹茶以待客?
布袍中年却不以为然,随意坐在池塘之畔的一块岩石上。
他神色认真道:“道友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言了,此次前来拜访道友,是希望得到道友的指点,以修缮覆盖九鼎城四周的‘九鼎镇界阵’。”
苏奕点头道:“我大概能猜得到,不过,修缮此阵可极困难,你就这般确信我能办到?”
布袍中年道:“道友能一眼看出九鼎镇界阵的状况,想来也自然有解决之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一试。”
苏奕若有所思道:“很着急?”
布袍中年喟叹:“用不了多少年,这天下就要发生剧变,我必须在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前,就做足完全准备。若等那些古老道统势力纷纷出世,以及那异界修士大军入侵而来,再去准备这些,可就晚了……”
他眉梢浮现一抹忧色。
苏奕点了点头,道:“也对,到那时天下剧变,整个苍青大陆上,势必会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动荡中,原有的天下格局注定将被打破,若不做足准备,由大夏皇族所掌控的这片天下……恐怕也会保不住。”
翁九眼皮一跳,道:“苏公子,此话有些不妥吧?”
苏奕道:“若是不妥,为何你们要上门求助?”
翁九语塞,被噎得浑身难受。
这小子说话,简直太不招人喜欢了!
布袍中年轻叹道:“道友所言,正是我所忧虑,实不相瞒,据我所得到的消息,无论是异界修士,还是古代道统,现如今都还未显露出真正的实力,他们都在等,等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以大夏修行界如今的力量,到时候要想和这些实力争霸,注定将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苏奕摇头,“错了,在我看来,这大夏境内的修行势力,大多数根本不够资格在这一场大世中争霸,他们要想活下去,唯一的选择便是臣服。要么臣服于异界修士,要么臣服于那些古代道统。”
布袍中年瞳孔微凝。
半响后,他点了点头,道:“道友说的不错,所以,我必须提前做足准备,拥有在大世中争霸的本钱!”
说到这,他那眸子深处有神芒一闪。
“天地剧变,灵气复苏,这世上注定将出现数之不尽的机缘和造化,也势必会造就一批足以问鼎天下的势力和强者。到那时,仅凭这样一座大阵,恐怕还不足以让你傲视天下。”
苏奕懒洋洋说道,“不过,你提前为此准备,倒也并非是坏事,毕竟,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布袍中年目光看向苏奕,认真说道:“那……道友是否愿助我一臂之力?”
第四百九十六章 鱼儿上钩
布袍中年神色间带着一丝期待,“只要道友助我,无论提出任何要求,只我我能答应的,保证不会让道友失望。”
翁九也将目光看向苏奕。
在他看来,虽然主人不曾展露身份,但以苏奕的眼力,定不难猜出主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
更何况,昨晚在浣溪沙的时候,苏奕并未拒绝帮忙,只说诚意不够罢了。
而今天,他们就是来展现诚意的!
可出乎他们意料,苏奕却问道:“花信风和你是什么关系?”
“花信风?”
布袍中年疑惑地看向翁九。
翁九连忙低声道:“回禀主上,那是小主在外游历时所用的众多化名之一。”
听到此话,苏奕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果然,花信风这女人很狡猾,自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真名!
布袍中年大大方方说道:“不瞒道友,她正是我最小的女儿,排名第七,真名夏青沅。”
苏奕拿出那块龙雀玉佩,道:“昨天在城门时,你之所以能找到我,也是感应到了这块玉佩的气息吧?”
布袍中年望向玉佩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点头道:“不错,这块玉佩是小七的母亲去世前的一块遗物,小七从小佩戴在身上。”
苏奕讶然道:“这么说,她母亲是龙雀一脉的后裔?”
布袍中年神色露出一抹怅然和恍惚,半响才说道:“应该是吧,我也曾试图找到答案,却至今无法确定。”
苏奕看得出,布袍中年和夏青沅的母亲之间,有着一段不一样的感情,没有再问下去。
他问道:“那这块玉佩是否要还给你?”
布袍中年摇头道:“既然小七交给了道友,便由道友保管便是。”
苏奕没有推辞,收起玉佩,直接道:“我可以帮忙,但却有两个条件。”
布袍中年精神一振,摒弃脑海杂念,道:“还请道友明示。”
翁九则有些紧张,担心苏奕狮子大开口,开出太过苛刻的条件。
苏奕没有废话,直接报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我需要修行资源。”
“第二,一块能够前往须弥仙岛的须弥令。”
当听完,布袍中年和翁九对视一眼,皆露出错愕之色,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奕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会借此机会狠宰一刀?”
布袍中年摇头道:“这倒不是,而是我根本没想到,道友所提的条件,会如此简单容易……”
翁九也暗暗点头。
这条件……的确太容易了!
容易到让翁九甚至都感到有些不踏实。
“若是我亲手修复那一座禁阵,条件自不会这般简单,现在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们一个修缮之法罢了,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苏奕随口道。
布袍中年神色怪异,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他为了解决修缮禁阵的问题,耗费了近千年的时间,付出了不知多少心血和财力,至今都不曾解决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可到了苏奕嘴中,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
这让布袍中年一时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感到羞愧。
“真的是举手之劳?”
翁九也很懵,忍不住问出声。
苏奕哂笑道:“于你们而言,或许比登天还难,可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他还不屑在这等事情上夸口!
“不管如何,只要道友能帮我解决此事,对我而言,便是天大的恩情!我也自不会让道友失望!”
深呼吸一口气,布袍中年开口,掷地有声。
“今晚我会去城中亲自看一看此阵的阵基和布局,明天这个时候,你们来拿解决之法。”
苏奕说着,已从藤椅上起身,“时候不早,我便不留你们在这里用膳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布袍中年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可也只能忍住,笑道:“那我明日再来叨扰道友。”
他正欲离开,这时候翁九忽地想起什么,道:“道友,据我得到的消息,现如今的九鼎城内,起码有三方势力视你为敌。”
苏奕讶然,道:“说来听听。”
翁九道:“一个是来自云天神宫的内门大长老霍天都,化灵境中期修为,身边还跟着两个化灵境初期人物。”
“一个是城中的霍氏一族,被你杀死的霍云生,既是霍氏族长霍铭远的嫡子,也是霍天都的侄孙。”
苏奕闻言,并不意外。
云天神宫乃四大顶级道统之一,门下传人被杀,以闻心照的力量,根本不够资格去阻止他们来找自己报复。
而霍氏乃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
霍云生被杀,霍氏自不可能无动于衷。
翁九继续道:“另一个势力是青乙道宗,他们怀疑其宗门三长老厉妙鸿的死,和道友有关,派遣勒峰真人和汀鹤真人这两位化灵境修士前来九鼎城,为的便是从道友身上入手,找出真凶。”
顿了顿,他说道:“如今,无论是云天神宫的霍天都和霍氏一族,还是青乙道宗的这两位化灵境存在,都已经进入九鼎城。”
苏奕微微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青乙道宗竟还能查到自己头上。
这时候,布袍中年笑容和煦道:“道友且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帮你化解,亦无须为此烦忧。”
话语随意,却透着一股睥睨自负之气。
就仿佛对他而言,阻止那两大顶级道统和三大宗族之一的化灵境存在,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苏奕却第一时间就拒绝了,道:“不必了。”
布袍中年和翁九皆是一愣,不必?
他难道不知道,被这三大势力的化灵境盯上,那后果是何等严重?
看到他们这般反应,苏奕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需要这些送上门的对手,以磨剑锋。你们若插手,反倒会坏了我的兴致。”
布袍中年:“……”
翁九:“……”
两者对视,一时语塞,都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元府境少年,却视那些化灵境为磨剑石!!
这让他们这等见惯风浪的存在,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元府境角色敢说的话。
这若传出去,这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会相信了!
毕竟,这也显得太疯狂,只会被当做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看待。
直至离开青云小院,想起和苏奕见面的那一幕幕,布袍中年禁不住道:“老九,你说着小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翁九沉吟许久,道:“怪人。”
布袍中年哑然失笑,道:“离经叛道也好,恃才傲物也罢,只要能修缮九鼎镇界大阵,便是我们的恩人。”
想了想,他补充道:“天大的恩人!”
翁九笑道:“说起来,在这件事上,小主也功不可没,主上是不是可以饶恕小主当年负气离家的过错了?”
布袍中年冷哼:“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谁比我更宠溺小七,可就因为我前些年太过宠溺她,反倒让她变得无法无天,这一次,必须得好好磨一磨她的性情。”
他话锋一转,道:“当然,这次能得苏奕之助,她的确功不可没,找个机会,我自会给予其嘉奖。”
说到最后,他不禁笑起来,眉梢眼角尽是宠溺之色。
翁九道:“主上,我们……真的不插手苏奕和他那些仇敌的事情中?”
布袍中年眸泛异色,道:“不掺合了,我倒是很好奇,苏奕该如何和那些个化灵境修士斡旋。”
翁九点了点头,谈起另外一件事,“主上,再有十天时间,兰台法会就将拉开帷幕,如今这九鼎城中,暗流涌动,除了汇聚了不少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也有不少身份可疑之辈潜入进来,是否需要彻底清扫一下?”
布袍中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在这九鼎城,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来。”
……
傍晚。
苏奕让元恒雇了一辆宝辇,自己一个人乘坐宝辇朝城中驶去。
九鼎镇界阵覆盖在整座九鼎城,其中阵基有九处,便是那九座神鼎分别所在的位置。
苏奕内心实则早有修缮之法,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差池,亲自去阵基处看一看,无疑更稳妥。
当然,他这次出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以自身为诱饵,看一看是否有敌人上钩!
夜色渐渐深沉。
苏奕乘坐宝辇,一直在城中奔波,偶尔会停下马车,来到那封印有神鼎的地方伫足观摩。
所谓“神鼎”,其实就是阵基法器,高九丈,三足两耳,以旷世神料炼制而成,每一尊神鼎,皆覆盖着不同的道纹禁阵。
虽然那些道纹禁阵磨蚀严重,可苏奕还是能判断出,那一尊尊神鼎和其上覆盖的道纹禁真,皆出自皇境人物手笔。
换而言之,在很久以前,这九鼎镇界阵实则一座皇级禁阵!
可惜,历经三万年暗古之禁力量的侵蚀和破坏,这座威能莫测的古老禁阵,已破损严重,即便权力运转,其威能也大不如前。
每一座神鼎附近,皆有隶属皇室的修士禁卫看守。
事实上,即便无人看守,也没人能盗走这等宝物,因为一旦碰触靠近,就会被禁阵力量轰杀。
之所以有禁卫看守,主要是为了提醒靠近者莫要自己作死……
直至在九鼎城中绕了一大圈,在返回青云小院的路上,躺在宝辇中闭目养神的苏奕,眼珠微微一动。
似乎……真的有鱼儿上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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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约战梳云湖
已是深夜,接近凌晨。
天空飘着濛濛雨丝,街巷上行人渐渐稀少起来,沿途的灯光也变得稀稀拉拉,阑珊斑驳。
初秋的雨夜,已带上一丝凛冽的寒意。
宝辇碾压着青石板铺砌的长街上,车轱辘声吱吱呀呀,偶尔有一阵夜风吹起,泛黄的落叶在雨幕中飘零。
苏奕坐起身来,眸光深邃。
有人匆匆朝宝辇靠近过来!
嗖!
一枚玉简穿过窗帷,被人抛了进来。
苏奕探手抓过玉简,其内只写着一句话——
“可敢前来梳云湖一见?”
收起玉简,苏奕对驾驭宝辇的车夫说道:“去梳云湖。”
梳云湖位于九鼎城东部。
此地客栈林立,宅邸密集,但凡进入九鼎城的外地修士,大多会选择在附近区域落足。
以至于这片区域中也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物皆有。
当苏奕乘坐宝辇抵达梳云湖畔时,已是凌晨,夜色如墨,雨水淅淅沥沥,带着如刀般的寒意。
在苏奕付出近二十块五品灵石后,车夫眉开眼笑地赠给苏奕一把油纸伞。
苏奕撑伞走在雨中,就见所谓的梳云湖,占地颇为广袤,渔火点点,灯影零散,依稀能看到湖中飘荡着三三两两的客船。
湖畔一侧,有着一座茶棚。
茶棚四周悬挂着大红灯笼,在夜色中很是显眼。
不过,已是凌晨,茶棚内只有一个身着灰衣的老者守在那,形单影只。
在他一侧的木桌上,还摆着一张木琴。
苏奕一怔,施施然走进了茶棚。
灰衣老者起身,笑着拱手:“苏道友,又见面了。”
此人赫然是翁九!
“你怎会在这里?”
苏奕讶然。
如此深夜,寒灯苦雨,翁九却出现在这,由不得苏奕不奇怪。
“不瞒公子,九鼎城内无论要发生何事,若老朽有心查探,自然能提前一步知道消息。”
翁九露出谦卑的笑容,显得对苏奕很尊重,“就像此次,老朽便提前知道,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下令,派遣强者在这梳云湖畔约见道友。”
苏奕恍然之余,又不禁皱眉,“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插手?”
翁九笑道:“道友放心,老朽此来只是为道友传信而已,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断不会插手进来。”
苏奕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和你家主人倒是很有心啊。”
翁九肃然道:“似道友这般旷世之才,万千年难得一见,主人和老朽自然不能不用心对待。”
苏奕一指旁边桌子上的木琴,道:“你还精通音律一道?”
翁九谦虚道:“谈不上精通,只能算略懂一二。”
“是否会十面埋伏?”
“会。”
“待会若有战斗发生,弹此曲为我助兴如何?”
翁九笑道:“荣幸之至。”
苏奕点了点头,撑着伞,跨过茶棚,迈步来到雨夜下的梳云湖畔。
远处湖面上,一艘客船忽地亮起一盏盏灯笼。
一个紫袍中年立在船头,沉声道:“苏奕?”
“不错。”
苏奕说着,已脚踏水波,迈步走过去。
只见他一手握伞,一手负背,青衣飘曳,脚下水波起伏,他却如履平地,潇洒如谪仙。
“没想到,你竟真的敢来。”
紫袍中年似很意外,眸子如电般划破夜空看向苏奕,神色玩味,“你就一点不担心会发生不测?”
苏奕从不喜废话,自然也就懒得接话,迈步走去时,目光一扫四周,道:“霍天都可在?”
紫袍中年瞳孔一缩,道:“你知道是我们霍家要对你动手?”
苏奕在距离那一艘客船十丈处伫足,皱眉道:“霍天都没来?”
两人的对话,显得很奇怪。
无论紫袍中年说什么,苏奕都答非所问。
这让紫袍中年莫名地感到一阵被羞辱和无视的感觉,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
“若你能过了我这一关,我家老祖自会出现!”
紫袍中年冷冷开口。
苏奕嗤地笑起来,“架子可不小,那我就先宰了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再收拾你家老祖。”
说着,他一个迈步,朝那艘客船掠去。
轰!
也就在苏奕迈步这一瞬,湖面之下,猛地冲出十余道身影,带起滔天的浪花。
这些身影有男有女,浑身皆弥散聚星境气息,杀机冲霄。
轰隆!
这些聚星境修士明显蓄势已久,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直接催动各自的宝物和秘法,齐齐朝苏奕一人杀去。
静谧苍茫的夜色被打破,淅淅沥沥的雨幕被冲散。
梳云湖上,光霞暴涌,灿烂瑰丽。
十多种宝物横空,刀、枪、剑、戟、道印、铜钟、钵盂、玉尺……带着各色缤纷的神辉,驱散夜色,所弥漫的恐怖威能汇聚在一起,直似一座座爆发的火山般,声势惊人。
除此,尚有诸般秘法显化,带着玄妙的道韵,或衍化为风云雷电,或凝结为掌印、拳芒,或低阶为各种神异可怖的异象……
一切的力量汇聚在一起,那等威能,在梳云湖上空掀起恐怖无边的力量洪流,足以令任何元道修士绝望胆寒。
轰隆隆!
天地色变,湖水怒卷。
远远地,翁九看着这样一幕,眉头微皱,这样的局面,倒的确称得上十面埋伏。
恐怕换做是司空豹这等古代妖孽,也不敢撄其锋芒。
苏奕一个人,又当如何化解?
是动用某种秘宝底牌,还是暂避锋芒?
翁九的目光牢牢盯着苏奕,屏息凝神。
他可没忘了,今日晌午和主上一起拜访苏奕时,苏奕曾言,他希望那些敌人送上门来,以磨剑锋!
究竟是夸口,还是真有本事,从这一战中便能一窥端倪。
就见梳云湖上,苏奕瘦削颀长的身影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而在他身上,却有一股缥缈旷远的剑意冲霄而起。
刹那间,天地仿似静止,被冲散的雨幕,呼啸飞舞的法宝,肆虐轰鸣的秘术,皆似被一股无形的威势压制和禁锢。
“这……”
翁九瞳孔一缩。
几乎同时,就见苏奕一步迈出,袖袍挥动。
轰!
那一步迈出时,直似天翻地覆,虚空中那十多种法宝,皆如遭到重击,在阵阵哀鸣声中横飞溃散。
那十多种秘术衍化的风云雷电、掌印拳芒、诸般异象,皆似遭受到风暴撕扯,轰然炸开,光雨如瀑飞洒。
一步而已,那由十多位聚星境人物一起发动的杀伐威能,如若纸糊般崩散破灭!
而当苏奕袖袍挥出——哗啦!
天穹中飘落的雨丝,湖泊中飞溅的浪潮,皆化作无匹的剑气,密密麻麻,似无穷尽般,产生激昂冲霄的锵锵剑吟,彻底把那片虚空覆盖。
那剑气,直似雨幕,似浪潮,似疏而不漏的天网!
而目睹这一幕,翁九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句话:“剑卷银河落人间,玉宇澄清万里埃”!
那等气势,令得他也叹为观止,实在无法想象,该有何等剑道造诣,才能有如此巧夺造化的神威。
噗!噗!噗!噗!噗!噗!
漫天剑雨覆盖之下,一幅幅血腥而残酷的画面上演。
十余位聚星境存在,就如遭受凌迟,每一个人拼尽全力抵挡,依旧被那漫无边际般的剑气斩在身上。
身上的防御法宝和护体力量,皆纸糊般炸开,而他们的身体,就像被万千利刃劈中,化作无数血肉碎块扑簌簌从虚空坠落。
紧跟着,绝望惊恐的凄厉尖叫,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响起。
但很快便戛然而止。
因为那些个遭受剑气杀伐的聚星境人物,皆已经伏诛!
死人自然再没有机会去惨叫。
轰隆!
湖面翻滚,被剑气搅得掀起滚滚水雾。
那虚空中,血水弥漫飘落,猩红刺目,让人一时分不清楚,这一场秋雨真正的颜色。
苏奕凭虚立在湖面上,一如之前淡然。
可远处客船上,紫袍中年已惊得亡魂大冒,脸色煞白,似难以置信,又似吓得失神。
一步一拂袖,十三位聚星境修士魂飞魄散!!
那等血腥霸绝的一幕,直似出自天上仙人之手笔,人间哪得几回见?
“司空豹……确实死的一点都不冤……”
湖岸茶棚中,翁九感叹。
连他都没想到,元府境的苏奕,一击之间,便有如此神威,那等剑道手段,无疑太过可怕了。
放眼天下年轻一代的元道修士,都找不出几个出来!
夜雨淅淅沥沥下着,凌晨夜色下的梳云湖,渐渐恢复平静,只有浓浓的血腥兀自在寒风中蒸腾弥漫。
梳云湖四周区域中,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客栈和房屋,此刻陆续亮起一盏盏灯火,有一阵阵惊呼和骚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无疑,这样的动静,已经引起许多人关注。
“现在,算不算过了你这一关?”
湖泊上,苏奕一手撑伞,轻声开口,他欣赏着雨夜中的梳云湖,神色恬淡从容。
远处客船上,紫袍中年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颤抖,满脸皆是惊惧和不安。
当听到苏奕的话,他毫不犹豫捏碎了袖袍中藏着的一块玉符。
砰!
一道璀璨的光焰撕裂夜色,冲霄而起。
那一刹,梳云湖上空一片明亮,恍如白昼。
但仅仅瞬息,随着光焰消散,一切又被夜色吞没,一片黑暗,秋风秋雨重新成为天地间一抹化不开的底色。
很快,苏奕似察觉到什么,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夜色,终于……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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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好可怕的一剑
秋雨绵绵。
深夜的天穹下,一道身影突兀地凭空出现,踩着一叶莲舟,在梳云湖面上划出一条水线,朝这边靠近过来。
灯火虽暗淡,可在苏奕神念中,依旧能清楚看到,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
老者不知有多少岁,脸上皱纹密布,一双瞳孔却如同婴儿般纯净清澈,但仔细看,又会感觉那双眼,就似大海一样深沉。
他左手拎着一口剑匣,踩着一叶莲舟而来,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势,无声无息。
可当看到此人,苏奕便判断出,这定然是霍天都!
云天神宫大长老,化灵境中期道行,踏入灵道之路至今已二百八十年,在大夏有“沧源真剑”的尊号。
“这老东西,竟真的来了!”
茶棚内,翁九眉头皱起。
他很清楚霍天都的强大,在当今大夏境内,霍天都也属于灵道层次中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他掌握着“沧源剑意”,继承云天神宫三大镇派剑经之一的“天河剑典”,远不是一般的同境人物可比。
便是他手中剑匣内那柄古剑,也大有来历,名唤“冥霜”,据说是三万年前某个古老剑宗的镇派之宝,杀伐力惊世!
“苏奕这小子,若拿这老家伙当磨剑石,剑锋怕非被磨断不可……”
翁九有些担忧,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苏奕。
让他怔然的是,他在苏奕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有漠视苍生般的淡然。
这股淡然,就仿佛神祇在俯瞰众生!
不喜不悲,超然于世。
见此,翁九瞳孔微眯,这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心境!?
“翁道友,如此深夜,你在此作甚?”
蓦地,那一叶莲舟上,传来霍天都带着沧桑气息的声音。
翁九淡淡道:“放心,老朽不会掺合进来,此来只为观战,”
莲舟上,霍天都哦了一声,道:“多谢成全。”
翁九缓缓坐下,将那一把木琴搁在身前,手指按在琴弦上。
“老祖!”
梳云湖上,紫袍中年激动得跪下见礼,悲恸道,“我们霍氏麾下十三位聚星境强者,皆惨遭此子毒手,无奈之下,只能请老祖前来。”
“你退下吧。”
霍天都淡然开口。
他目光一扫附近区域,嗅着空气中兀自弥漫的血腥气息,如汪洋般深沉的眸子中,泛起一丝丝寒意。
“秋风秋雨秋夜,这是天地间的肃杀之美,这等时节,无疑也最合适杀人。”
说话时,霍天都眸子望向苏奕。
这位名震天下的化灵境剑修,神色淡漠而平静,“我唯独没想到,你这般元道层次的小角色,竟真的敢来。”
他沧桑的声音,就像那肃杀的秋风秋雨般,飘荡湖水之上,附近区域的空气,都似冻结凝固,被他那一身无形的威势所慑。
“区区你霍天都,于我眼中,也不过是一块磨剑石罢了,又怎会让我忌惮?”
苏奕背负双手,眼神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
就像真的在欣赏一块磨剑的石头。
化灵境存在,已是灵道路上的大修士,远不是元道三大境中的角色可比。
不过,在苏奕眼中,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修士,也就比厉妙鸿那等角色稍强一些。
早在辟谷境后期时,苏奕以前是阅历便判断出,以他当时的修为,都足以去和化灵境人物掰手腕。
而如今,他已是元府境初期修为,很快就能臻至元府境中期。
这等情况下,苏奕自不会有任何忌惮了。
相反,他很早就渴望找一个化灵境对手来磨炼剑锋。
可无论是上次在断龙崖畔遇到厉妙鸿,还是昨天在浣溪沙遇到化屠老魔,都被人抢先出手给解决掉。
这让苏奕内心实则很是遗憾。
故而,当霍天都在这时候出现后,苏奕内心甚至有些欣喜。
而且,霍天都身上还有一股隐晦的气息,似是某种法宝或道术,虽然没让苏奕感觉到危险,却也引起他的兴趣。
“磨剑石?”
远处莲舟上,霍天都挑了挑眉,哑然失笑道,“小小元府境,却敢视化灵境为磨剑石,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他笑容敛去,眸光深沉而淡漠,“当然,老夫知道,苏小友的确非寻常可比,两剑之间,能压迫我云天神宫外门长老章蕴滔低头,更敢不顾后果杀害我云天神宫三位内门传人,这等实力和胆魄,搁在当今修行界,可找不出几个来。”
说到这,他眸光愈发深沉,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再如今夜,换做其他人,定不会前来赴约,可小友却来了,还在一剑之下,灭杀我霍氏十余位聚星境人物,说实话,连老夫都为之震惊不已。”
旋即,霍天都摇头道:“可惜,小友终究没有踏入灵道之路,或许可以在元道三大境所向披靡,近乎无敌。可今夜,小友怕是无法活着从这梳云湖离开。”
“事无绝对,修行同样如此,以修为境界来分高低,只能证明,你眼界太窄,见过的大世面太少。”
苏奕淡淡开口。
元道之路的修行境界和灵道之路的修行境界,的确是天壤之别,不能一概而论。
可在大荒九州,从来就不缺打破天堑,横跨一条道途杀敌的绝世狠人!
“哈哈哈。”
霍天都笑起来,“元府境和化灵境之间,相差何止是云泥之别?若只凭你自身道行,老夫杀你易如反掌!”
“废话这么多,原来你是在担心,我会请援手?”
苏奕露出一丝哂笑,“放心,今晚无论是谁,皆不会插手进来。”
“今夜即便有人插手,老夫也定要取你性命!”
霍天都眼露一丝悲色,道:“若不灭你,又怎对得起我那侄孙霍云生?怎捍卫我云天神宫之威严?怎宣泄我霍氏一族之怒火?”
他此时长发飞扬,目射电光,脸色一片悲然,周身凝聚庞大的气势。
这一刻的霍天都,才是那位威震天下,杀伐决断的化灵境剑修!
锵!
霍天都左手一抛,剑匣开启,一把泛着灰暗冰光的灵剑掠出,被他以右手接住。
“剑名冥霜,随我征战天下一百九十三载,杀敌无算,小友今夜能死在此剑之下,也可含笑九泉了。”
霍天都衣袍鼓荡,一身属于化灵境中期的威势,在这一刻扩散而开。
其脚下那一叶莲舟爆碎成粉末,湖面轰然爆鸣,掀起漫天水浪,那夜色天穹上的雨云,都被狠狠冲散。
梳云湖畔,一阵惊呼声响起,能够看到在这凌晨深夜中,许多修士都早已被惊动,在远远观望。
当远远看到那属于化灵境的威势时,皆不禁骇然。
苏奕深邃的眸泛起一丝亮泽。
他一身气机如受到刺激般,以前所未有的态势轰然运转,在刹那间攀升到空前巅峰地步。
那颀长瘦削的身影上,有旷世锋芒涌现,宛如无匹的仙剑出世,夭矫腾空,划破夜色长穹。
“终于遇到了一块像样的磨剑石……”
苏奕喃喃。
锵!
几乎同时,玄吾剑掠出,如若夜空般剔透的剑身,产生一阵阵清越的剑吟,似渴望饱餐鲜血的声音。
这一瞬,苏奕宛如变了一个人,如若剑中仙,一身凌厉威势贯冲天地,恣肆张扬。
其锋无量,锐不可当!
“好!”
湖畔茶棚中,翁九眸子发亮,早已按在琴弦上的双手十指在这一刻抚动。
铮!
当第一缕透着金戈铁马般杀伐气息的琴音在夜空中响彻,霍天都直接动手了。
唰!
他挥剑横空,猛地一斩。
虚空中,一道剑气如天河般垂落,浩浩荡荡,势如风雷,有磅礴无量,碾压一切的威势。
天河剑典!
这门云天神宫三大镇派传承之一的剑法,经由霍天都以化灵境修为施展,那等威势,让偌大的梳云湖都猛地剧烈震颤,乱流汹涌,卷起千堆雪!
一剑而已,剑势覆盖乾坤,剑威惊动九霄!
轰隆!
剑气浩荡,怒斩而至。
苏奕大袖翩翩,不闪不避,迎冲而上,手中玄吾剑横空扬起,仪态潇洒,仿似仙人舞剑,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对方毕竟是一位化灵境中期存在,苏奕自然不会大意,毫无保留地将一身道行施展。
故而当这一剑斩出,就见一道剔透虚幻般的清色的剑气冲霄而起,带起无边的锋芒,有玄妙莫测的五行道韵弥漫其中。
晦暗的夜空,都被这一剑照亮。
其威如日,其光煌煌!
轰!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争锋在一起,顿时在那梳云湖上空出现一幕震撼人心的画面。
在无数震撼目光注视下,苏奕那一剑,直似长风破浪,以势如破竹之威,在霍天都那宛如天河之水般的浩荡剑气中,撕开一条笔直裂缝!
随着那一道裂缝扩散,崩溃的剑气如潮般朝两侧散去,璀璨的光雨飞洒激射。
眨眼而已,来自化灵境大修士霍天都的一剑,就如布帛般,被苏奕的剑气一分为二!
这一剑,名唤劈山海,来自大快哉剑经,一往无前!
远处茶棚中,翁九抚琴的手指都微微一颤,眼神不可抑制浮现出一抹惊诧之色。
好可怕的一剑!
第四百九十九章 剑缚苍龙
轰!
光雨乱颤,力量轰鸣。
霍天都瞳孔骤然一凝,好强横的剑意!
元道修士和灵道修士之间,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
对霍天都这等化灵境大修士而言,元道修士也不过是比世俗武者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纵使是当世奇才和古代妖孽,在灵道大修士面前,也不堪一击。
之前那一剑,霍天都本以为,苏奕会动用某种底牌,活着某种压箱底的力量,才能化解。
否则必死无疑。
哪曾想,苏奕一个元府境少年,却仅凭他自身的剑道造诣,一举将他这一剑破开!
这无疑很不可思议,超乎霍天都的想象。
可他现在已来不及多想。
苏奕那一剑余势不减,朝他斩来!
“哼!”
霍天都冷哼一声,手中冥霜剑爆绽丈许长的灰暗冰光,随着剑锋一转。
轰隆!
直似有一挂瀑布从天而降,势大力沉,声势如雷,一举便将苏奕那一道斩来的剑气碾碎。
“好!”
苏奕大笑一声,持剑上前,于虚空中演绎大快哉剑。
他仪态疏狂,浑身剑意如山崩海啸般节节攀升,展开了主动攻击。
就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足以让任何元道修士都只能仰望的化灵境大修士,而仅仅只是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
这让霍天都只觉尊严都遭受到严重挑衅,脸色一沉,眸子中杀机汹涌。
毫不迟疑,他动用杀招!
轰!
大战爆发。
梳云湖上空,剑气如虹,激射斗牛,覆盖那片天穹上的雨云都被完全绞碎,溃散消弭。
阵阵剑吟轰鸣声,更似九天惊雷在碰撞,在这凌晨的夜色中滚荡不休。
那一幕幕,直似天上仙人在征战,惊动人间。
湖畔四周,不知多少修士看得瞠目结舌,身心震颤。
这是九鼎城,是大夏皇都!
谁敢想象,在这等深夜时刻,却会有这样一场旷世对决上演?
“天河剑典!我知道了,那是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大人,名震天下的化灵境大修士!”
有人惊呼,掀起一阵哗然。
对世间修士而言,霍天都简直就如伫足在世间之巅的巨擘,神威滔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往日里想见一面都难。
可现在,这位巨擘般的大人物,于梳云湖之上出手,这让谁能不惊?
“霍前辈的对手又是谁?”
许多人疑惑。
由于是深夜,战斗又发生在梳云湖中央,远远观望时,一些修士的神识根本无法靠近过来,勉强只能看清,那是一个青袍少年。
至于身份,却无人得知。
只有一些老辣之辈,才勉强分辨出,那青袍少年是一个元府境修士,而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全都震撼失神,都不敢去相信。
毕竟,谁能想象,什么时候元府境强者,能够去和化灵境存在抗衡?
“斩!”
夜空下,霍天都冷眸如电,须发飞扬,一剑斩出,漫天洪流席卷,浩浩荡荡,澎湃厚重。
那是沧溟剑意的力量。
一种堪称顶尖一流的道意,让霍天都这位化灵境修士在出剑时,每一击都仿似掀起了长江大河,怒海狂涛,声势无比惊人。
那随便的一击,动辄便能轻易杀死元道层次最顶尖的聚星境人物!
可就是这等恐怖的攻势,却没能奈何苏奕。
在和苏奕的对战中,反倒被一一化解!
这让霍天都都不禁惊诧连连。
在他决定动手对付苏奕前,也曾进行过了解,可所得到的消息却并不多。
仅仅知道,苏奕曾灭杀古代妖孽涅风圣子,曾两剑击败章蕴滔,曾灭杀霍云生等人。
这些皆是元道层次的角色,以至于让霍天都下意识认为,苏奕战力再逆天,也仅仅只是一个在元道层次中极为出众的一个绝代奇才。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这小子哪里何止是奇才,简直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怪物!
霍天都修行至今,活了数百年岁月,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世上会有像苏奕这般,能够以元府境修为和化灵境对抗的例子!
以至于到了此时,他再不敢像最初时那般轻蔑和怠慢,眉梢间已尽是认真庄肃之色。
“今夜若不杀此獠,不止我霍天都颜面尽失,以后此獠必成心腹大患!”
霍天都眸子中杀机暴涌。
如今战斗已经爆发,也就意味着彼此关系彻底决裂。
一旦让苏奕活着,以他那堪称逆天的底蕴,以后成长起来时,放眼这世间,谁又能是他的对手?
到那时,无论是云天神宫、还是霍氏一族,还拿什么来和苏奕斗法?
轰!轰!轰!
霍天都威势愈发可怖,一身剑意直似汪洋大海,牵引周虚大势,出剑如怒,每一击皆有摧山撼城之势。
这带给苏奕极大的压力!
归根到底,他的修为境界终究差了太多,且处于元道层次,所掌握的力量,所御用的道法威能,和化灵境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
而他的优势便在于三点——
第一,神魂力量上,比霍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让他在战斗时,能够提前捕捉到对手的动机!
第二,他掌握的剑道造诣和大道力量,也远不是霍天都可比。
毕竟,五行道韵乃绝品道韵,而苏奕的剑道造诣,有着前世的战斗经验为辅助,让他的战斗意识,足以让霍天都望尘莫及!
举个简单例子,以苏奕前世那独尊大荒九州的见识,让他对“化灵境”的了解,足以轻松碾压霍天都这等角色。
在战斗中,这种认知就会化作一种未卜先知,料敌于先的战斗意识,抓住对方弱点,予以重创。
同样,在遇到致命威胁时,也可以提前警觉,进行闪避或化解。
第三,苏奕的修为境界虽然不如霍天都,可他的道行和大道底蕴之雄厚,却极大的弥补了这种差距。
无论是在辟谷境时所凝结的至强道种,还是在元府境时所引发的“仙宫映空”异象,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是万古唯有,独步古今。
这让苏奕所拥有的战力,也远远超出他自身修为境界,这从他刚才在一击之间,便灭杀那十余位聚星境人物中,就能一窥端倪。
正是有着三点优势,哪怕此刻苏奕不曾动用底牌,仅凭自身所拥有的实力,也已拥有和化灵境一较高低的资本!
更遑论,他那十万八千年所累积的战斗经验,又哪可能是霍天都一个化灵境修士可比?
故而,之前的战斗中,苏奕游刃有余便将对方的一切攻势瓦解击溃。
也是到了此时,随着霍天都杀机暴涌,动用全部能耐,才给苏奕带来极大的压力。
然而,这却让苏奕不惊反喜!
他不缺制胜的办法。
缺的是一块能够试炼剑锋的磨剑石!
否则,也不会在今夜不假思索地赴约前来。
没办法,对如今的苏奕而言,真正可堪对决的对手,真的太少了……
“杀!”
霍天都的威势在攀升,剑意在变强。
偌大的梳云湖,都被他一身化灵境威势搅乱,汹涌翻滚,像沸腾似的。
那一幕幕,看得湖畔上的修士们心惊肉跳,骇然失色。
就是在茶棚中抚琴的翁九,此刻也心神震荡。
对他这等人物而言,倒并非霍天都展现出的道行有多恐怖。
而是战斗到此时,霍天都别说灭杀苏奕了,甚至被逼迫得不得不用全力了!
这意味着什么,翁九自然清楚。
他都敢确信,这时候换做一个化灵境初期的角色,恐怕都不是苏奕的对手!
“咦,这小子的剑势也在变强!”
很快,翁九瞳孔爆绽神芒,察觉到战斗中的苏奕,剑势也如水涨船高般,节节攀升!
他青袍飘荡,长发飞扬,挥剑征战,潇洒疏狂,愈战愈强,愈战愈勇,非但没有被压制,反倒是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凌厉姿态。
“这小子,才是这天下最妖孽的一个怪物……”
那一幕幕,让翁九都有些失态。
他这才终于明白,昨夜在浣溪沙,自己即便不出手,仅凭苏奕如今所展露出的实力,也足可全身而退。
也才明白,为何苏奕敢于说出那番视化灵境人物为磨剑石的话语。
因为,苏奕的确能办到!
并且,还是凭借他自身的实力,而不曾动用秘宝和底牌!
“沧溟天河,缚龙一剑!”
猛地,夜空之下,响起霍天都震天般的暴喝声。
就见他一剑刺出,在苏奕身影四周,猛地覆盖上一个巨大的水流牢笼,足有百丈范围,完全由浩荡澎湃的沧溟剑意所凝聚。
这赫然是霍天都威震天下的压箱底剑招——缚龙!
他曾凭此术,剑斩化灵境恶蛟,一举轰动大夏。
无疑,厮杀战斗到此时,让霍天都这位化灵境大修士也被逼急了,动用其成名杀招!
刹那间,苏奕就如笼中困兽,四面八方,皆是由剑形所化的牢笼栅栏,如若实质。
“收!”
霍天都神威浩荡,舌绽春雷。
轰!!
百丈范围的剑意牢笼,猛地收缩,朝困在其中的苏奕狠狠镇压。
无匹恐怖的剑意威能,也是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一起压迫在苏奕身上。
目睹这一幕,不远处的霍天都唇角,泛起一抹冷酷弧度。
这便是缚龙。
一剑如樊笼,可缚苍龙!
更何况是斩杀一个元府境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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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妖邪之灵
铮!
琴音戛然而止。
翁九的十指按在琴弦上不动了,脸色微变。
霍天都这缚龙一剑太过强横,让他也不由为苏奕捏了一把汗,哪还有心思去抚琴助兴?
轰!
就见虚空中,化作牢笼的沧溟剑意不断收缩,如从四面八方暴冲向内的剑锋,要把困在其中的苏奕镇杀。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远处湖畔上的观战者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心生绝望之感。
可被困其中的苏奕,却嗤地一声笑出来,摇头道:“这若是你霍天都至强的一剑,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声音刚响起,他手中玄吾剑爆绽耀眼神辉,于身前一划。
轰隆!
五座剑山擎天而起,似有无垠高大,苍茫巍峨,厚重无垠。
大五行镇域剑!
只不过,经由苏奕以五行道韵施展出来,此剑一出,就如传说中那诞生于混沌中的先天五行山出世,有镇压一域,碾碎一切的大威势。
轰!
天塌地陷般的爆鸣响彻。
滚滚光雨爆绽中,就见那如若樊笼般的缚龙一剑,被五座剑山硬生生撑破,在苏奕四周三丈之地轰然炸开,溃散的力量洪流席卷,让得那地方直似有火山爆发,声威震世。
“这……”
翁九倒吸一口凉气。
“好强!!”
湖畔之上,无数修士呆滞在那,在他们视野中,梳云湖上似有五座擎天大山拔地而起,轻而易举便碾碎那百丈范围的剑意牢笼!
那等一幕,惊世骇俗!
“怎可能!?”
霍天都彻底色变,再无法淡定。
最初时,他轻蔑和怠慢,对苏奕不屑一顾。
随着战斗持续上演,他这才意识到苏奕战力的可怕,不得不认真对待,视苏奕为大敌,不容其活着离开。
而当动用全部力量,都没能奈何苏奕时,霍天都实则已有些急眼了。
故而才会不顾一切,动用缚龙一剑这等杀招,试图一举将苏奕镇杀。
可谁曾想……
连缚龙一剑也被破掉!
这让霍天都如何不惊?
“若技止于此,此战已可以结束。”
远处,苏奕淡然开口,他忽地想起一件事,今晚还要给月诗蝉疗伤,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和力气。
如此一想,顿时就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心思,决定从现在开始,速战速决。
“狂妄!”
霍天都冷哼,再度出击。
作为云天神宫的内门大长老,他所掌握的底牌和杀招,可不仅仅只有一招缚龙。
轰!
他挥动冥霜古剑,脚踏罡斗,一剑斩出时,虚空中顿时有万千灰色冰霜所凝结的剑花涌现,似漫天冰雪飘落而下。
密密麻麻,无穷尽似的,透着刺骨的寒意和杀机。
暗霜之吟!
这是一个毫不逊色缚龙的杀招,一剑之下,足以冰封一方天地,其蕴含的剑意,则能将对手的躯体和神魂瞬息绞碎成粉末。
可苏奕已无心磨剑,再加上还要节省体力,哪还会再恋战了。
唰!
就见他身影一闪,以风之道韵施展“御流遁空术”,整个人宛如一道模糊虚幻的风影,轻而易举从那杀来的漫天冰霜剑花中穿过。
这不是硬碰硬,纯粹是以身法的速度,便让霍天都的杀招落空!
太快了!
当霍天都反应过来时,苏奕的身影直似挪移般,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三丈之地。
而他手中的玄吾剑,已横空一刺而至。
若苦海最顶尖的聚星境刺客“船夫”还活着,当看到苏奕这堪称恐怖的一刺时,怕是非羞愧得无地自容。
铛!!!
霍天都无愧是化灵境存在,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横剑挡住这一剑。
不过,他的身影随之被震得踉跄倒退,周身气血一阵翻腾。
他脸色不禁又变了,这小子的实力……怎会一下子又变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便见苏奕一剑抢先先机后,其攻势顿时如狂风暴雨,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威势恐怖。
给人的感觉,似一刹斩出千百次!
水银泻地般的清色剑气,带着无匹凌厉的剑势,让霍天都根本无暇他顾,也来不及多想,只能以硬碰硬,全力阻挡化解。
铛铛铛!
金戈交鸣般的声音响起,撕咬耳膜。
在翁九震颤目光注视下,几个眨眼间而已,霍天都这位化灵境大修士身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剑痕。
一些剑痕更是深可见骨!
不是他不挡,而是苏奕出手太快,每一剑所蕴含的力量,皆如山崩海啸般,凝练到极致,杀伤力也强横到极致。
霍天都纵使拼尽一切手段,都难以招架,陷入被动中,其威势完全被压制住!
“这才是苏奕真正的能耐吗……”
翁九背脊直冒寒气,连他这等存在也被惊到了。
噗!
蓦地,血光一闪。
一条胳膊抛空飞起,赫然是霍天都的左臂被斩落了!
再看苏奕,其身影由于太快,完全变得模糊虚幻,到处是其身影所残留的虚影,而他的剑气,恰似重重涌起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始至终压制着霍天都。
这一刻的霍天都,不止是左臂被斩,身上都尽是血色剑痕,披头散发,狼狈凄惨,负伤累累!
谁都能看出,这样的态势若持续下去,霍天都这位名震大夏的化灵境大修士,迟早要被苏奕灭杀。
霍天都自己同样清楚这一点。
这一刻他已不仅仅只是愤怒,而多的是惊惧和不安。
根本不敢再有任何迟疑,霍天都动用压箱底的杀手锏!
“冥霜为引,临!”
一道暴喝,霍天都状若疯狂,不顾负伤的危险,一剑当空横起。
轰!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冥霜古剑上,出现一片繁密的凹槽纹理,骤然大放光彩,一道道无形血线从霍天都手中汇聚到冥霜古剑上,让它发出一阵嘶吼般的嘶鸣,如同吃饱了一般。然后一道璀璨的剑芒爆射而出。
这道剑芒前所未有的壮丽,凌空劲射,竟将苏奕那铺天盖地的攻势一举击溃瓦解。
并且余势不减,轰然向苏奕劈去!
而斩出这一剑后,霍天都的面容显得又衰老三分。
这时,苏奕才看出,这位云天神宫的大长老,为何已经是化灵境修为,可脸上却满是纹皱,原来是使用冥霜古剑的缘故!
这把古剑极诡异,需要抽取持剑者的精气神和生命力,才能发挥出最大威能。
换而言之,这是一把上古邪剑!
“歪门邪道,不堪入目!”
苏奕冷笑一声,手中玄吾剑骤然轰鸣,剑身浮现出玄奥莫测的吞灵敕令,肉眼可见,冥焰魔雀的神魂虚影,咆哮而出。
喀嚓!
那由冥霜古剑激射而出的璀璨剑芒,硬生生被吞灵敕令挡住,随着冥焰魔雀张口一吞,就将其嚼碎吞没。
霍天都悚然一惊,万没想到,连他的杀手锏,竟都被这般轻易化解!
“没想到一个元府境少年,今日却将我逼迫到这等地步。”
霍天都惨然摇头。
他目光看向手中冥霜古剑,此剑猛地发出一声激昂欢呼般的嘶鸣。
邪剑有灵,吸取精血。
而此时,霍天都一身的生机和力量,似都在被此剑汲取,他那容貌一下子像苍老无数岁,眼神黯淡,身影佝偻,身上肌肤一寸寸龟裂,满头长发都变得霜白,而后扑簌簌飘落。
与之相反的是,他手中的冥霜古剑,一下子似燃烧般,亮若大日。
隐约可见,剑身中,有一道血色虚影浮现,直似来自血狱的苏醒,恐怖凶厉的嗜血气息随之激荡而开。
嗯?
苏奕瞳孔微眯,露出一抹讶然之色。
轰隆!
就见梳云湖上空,血雾弥漫,遮天蔽地,让得这片天地似一下子化作血腥的炼狱。
这是什么力量?!
湖畔岸边,那些观战者皆浑身一颤,如坠寒窟,看着那完全将梳云湖笼罩的血色雾霭,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惊恐涌出。
茶棚中,翁九再也坐不住,噌地起身,眉梢浮现一抹凝重之色,好恐怖的妖邪血气!
那冥霜古剑中,莫非封印着一头上古邪灵?
此时,就是翁九的修为,也仅仅只能模糊看到,那血色雾霭覆盖下的梳云湖景象,显得有些吃力。
这让他浑身紧绷,脸色变幻,意识到了不妙,已打算出手。
苏奕有修复九鼎镇界阵的手段,似这等人物,万千年难得一见,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他的帮助,翁九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难?
“为了我霍氏一族以后再无隐患,今夜,我自当杀身祭剑,以除此獠!”
血雾翻滚中,响起霍天都沙哑虚弱的声音。
就见他眼中带着一丝心痛,一丝遗憾,以及无边的决绝。
砰!
他的躯体像失去生机的腐朽木头般彻底碎裂,化作一片灰烬飘洒。
而冥霜古剑在这一刻已变得猩红如燃,剑身剧烈颤抖,透发出冲霄的妖邪气息。
依稀可见,那剑身内似有一尊邪灵在挣扎,在狂笑,凶威如海,激荡十方。
当看到这一幕时,苏奕神色虽变得凝重不少,眸子中却露出一丝不屑,一条被封印不知多少岁月的邪灵罢了。
真以为汲取一个化灵境修士的生机,就能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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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霍天都,殁!
虽然不屑,但苏奕并未大意。
毕竟是一条上古邪灵,能够被封印在剑体内至今不灭,其掌握的力量,注定非同小可。
苏奕眸子深邃,心中轻语,的确该结束了……
当一场战斗到了比拼底牌的时候,也就没有了继续的意义。
梳云湖上,血色妖异雾霭弥漫。
唰!
就见霍天都的神魂从破碎的躯壳中掠出,而后一跃投入那一柄猩红妖异的冥霜古剑内。
“杀!”
顿时,此剑似一下子活过来般,在霍天都神魂力量催动下,横空而起,斩向苏奕。
轰!
仿佛天地都在乱颤,一股无匹邪恶霸道的剑气冲霄,肆虐如风暴,在这夜色下的梳云湖上,显得异常刺眼。
湖畔岸边,不知多少修士骇然失色,惊恐不安。
在他们视野中,漫天血色雾霭中,有无匹的邪恶剑气横空,隐约间,似还有一尊邪神般的虚影在肆意大笑,凶威震天。
仅仅只是远远观望,就让人心生绝望。
茶棚中,翁九再也按捺不住,身影凭空而起,直欲冲进湖中进行救助。
就在此时——
锵!
一缕苍茫缥缈的剑吟响起,似来自亘古以前的天籁,又似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大道伦音。
翁九心颤一颤,凭虚而立的身影发僵。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梳云湖中央,苏奕那颀长的身影,似一下子变得高大无垠。
他青袍如玉,黑发飘扬,一缕晦涩神异的剑意缭绕周身,依旧是那淡然出尘的模样。
可在他身上,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威势涌现。
就如剑道之上的神祇,口含天宪,执掌日月,威压诸天!
便是翁九这等存在,内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渺小如蝼蚁的惊悚敬畏之感。
但仅仅刹那间,这一切的的感知和景象皆消失不见,一阵轰鸣之音在梳云湖上响起。
轰!!
覆盖虚空的血色雾霭,仿似被无形的风暴撕碎,溃散无踪。
湖泊中央,那妖异冲霄的邪恶剑气,一节节崩断,如泡沫般的土崩瓦解,消弭不见。
就连那之前张狂的邪灵虚影,那肆意凶厉的笑声,也仿似幻象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色深沉。
没有了秋风,没有秋雨。
可天地间所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浓得化不开,充斥在每一寸虚空中。
晦暗的夜色,再次成为梳云湖的底色。
暗淡的灯火光影中,依稀让人们看到,在那湖水中央的地方,只有一道孑然峻拔的身影,凭虚而立。
夜色下,他就如一块万古不移的磐石,任凭大风大浪大凶险,也不曾被撼动过分毫!
这人自然是苏奕。
他低着头,看向右手中,冥霜古剑哀鸣颤抖,如在臣服。
剑身内,属于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的神魂,已虚弱无比,似燃烧之后的火烛,透支了一切生机,快要消散不见。
“比拼实力,你不如我,比拼底牌,也同样不如我,还妄想以自己性命来灭杀我苏奕,你……配吗?”
苏奕轻语,眼神带着一丝不屑。
剑身内传出霍天都透着释然、苦涩的喃喃声:“死在这等力量下,老朽可无憾了……”
苏奕淡淡道:“这是我的力量。”
“是吗,若如此,你为何才仅仅元府境修为?”
霍天都嘲讽,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奕轻叹,泛起怜悯之色,“若是以前,如你这等蝼蚁,都不够资格让我正视一眼。”
霍天都还想要说什么,却已来不及。
他的神魂开始消散,就像光雨般一点点暗淡,而后化作虚无。
“大人,我愿臣服为奴!”
冥霜古剑内,传出一道惊慌忐忑的哀求声,隐约可见,有一道邪灵的影子匍匐其中,瑟瑟发抖。
“一条邪灵,还妄想成为我的奴仆?真是……想得美啊。”
苏奕哂笑。
他抬手一抹。
嗤的一声,冥霜古剑猛地剧烈震颤,其内的那一道邪灵被彻底封印。
他对这邪灵的来历不感兴趣。
没办法,前世的时候,他就极看不起这种诞生于污浊罪愆力量中的灵体。
“这把剑倒是不错。”
苏奕随手将冥霜古剑收起。
此剑的材质,乃灵道层次的神料炼制而成,虽非什么稀罕瑰宝,可在以后淬炼玄吾剑时,却能充当大补的养料。
至于那头邪灵,自然不能浪费,赏给冥焰魔雀当食物便可。
苏奕转身迈步,朝湖畔掠去。
夜空云雨消散,露出一片灿然星辰。
大战结束了,梳云湖附近,仿似恢复往昔的宁静。
茶棚处,看到凌波而来的那一道颀长身影,翁九这才如梦初醒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迎了上去,道:“道友无恙否?”
仔细看的话,这位仅仅露一露面便让浣溪沙柔夫人敬畏低头的老人,在这一刻面对苏奕时,神色间已带上一丝敬重!
之前时候,他面对苏奕时,表现得再谦卑、再恭顺,也仅仅只是出于礼节,是因为有求于苏奕罢了。
内心深处,也只是把苏奕当做晚辈后生,视苏奕为年轻一代难得一见的逆天奇才。
可现在,翁九的态度已截然不同!
其中缘由,苏奕自然心知肚明。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道:“之前的战斗,你都已经看到了?”
翁九点头,他还以为苏奕希望他来点评此战,正准备酝酿一下措辞。
就见苏奕说道:“那好,麻烦你去收拾一下战利品,明天你和你家主人前往青云小居时,带给我便可。”
翁九神色一滞,一肚子话憋在肚子,完全被噎住了。
这大夏天下,除了主上之外,谁敢这般使唤自己?
可这小却却一点都不客气!神态和言辞还那般随意,莫非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打杂的?
“好。”
翁九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郁闷。
“有宝辇吗?”
苏奕再问。
刚经历一场大战,他也消耗极大,能坐车的时候自然不会走路。
翁九心中一阵苦笑,得,这小子打蛇随棍上,使唤自己时愈发不客气了。
可没办法,他还偏偏没有理由拒绝,说道:“道友只需沿着此街往前行去,不出片刻,自会有宝辇前来接驾。”
“多谢了。”
苏奕转身朝远处行去。
“呵,这傲到骨子里的小子居然还会致谢?不过,这也算是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翁九心中微微舒服不少。
“对了。”
苏奕忽地伫足,似想起什么。
“道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翁九问。
就见苏奕一指那桌子上的木琴,道,“我个人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你不适合音律一道,以后别弹琴了,否则会糟蹋了十面埋伏这等好曲子。”
说着,他已负手于背,大步而去。
只留下满脸黑线的翁九,尴尬羞愤到无地自容。
这小子,嘴巴何其之毒!!
这时候,湖畔岸边上那些观战的修士们似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而后这梳云湖四周像炸锅般,响起一阵哗然声。
“老天!云天神宫大长老竟然殁了!!”
不知多少人震撼,瞠目结舌。
“那最后一击何等恐怖,怎会被挡住了?那青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也有许多人在揣度苏奕的身份,可无一例外,皆一头雾水。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感到神秘,不可抑制地产生敬畏的情绪。
“明日的九鼎城,怕是要因为此事而掀起轩然大波!”
有老辈人物言之凿凿。
霍天都,一位名震天下的化灵境存在,其身份也极可怕,既是四大顶级道统之一云天神宫的内门大长老,又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霍氏宗族的太上长老之一。
这样的滔天大人物,却在今夜丧命于梳云湖之上!
根本就不用想,此事注定将引发天下轰动,令整个修行界为之震颤!
……
距离梳云湖不远的一座楼阁顶层玉台上。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霍氏族长霍铭远满脸悲恸和惊怒,额头青筋爆绽。
他一袭紫袍,相貌堂堂,威仪极盛,可此时却显得极失态。
在他身边,一众霍氏大人物皆脸色阴沉。
之前的大战上演时,他们都在远远观望。
可谁也没想到,在最后霍天都以付出性命为代价的一剑,竟都输掉了!
这让他们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接受。
“这……这可让我如何向宗门解释啊!”
一个留着八字胡,长发如墨的华袍中年捶胸顿足,神色尽是悲愤。
余风河。
云天神宫内门排名第四的长老,一位化灵境初期存在。
在他旁边,是一个身影雄峻壮硕的男子,名叫聂鹰山,同样是来自云天神宫,化灵境初期,内门排名第五的长老。
这时候,他们两个云天神宫大人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关于是否要对付苏奕,云天神宫高层之间进行过长达数天的争吵。
最终,在太上三长老“靖海真君”出面下,同意霍天都带人前往九鼎城灭杀苏奕。
可谁能想到,霍天都这等名震天下的化灵境中期存在,会在今夜丧命在一个元府境少年手中?
气氛压抑。
这些在世俗修士眼中如若霸主般的大人们,皆如丧考妣!
蓦地,霍氏一位大人物杀气腾腾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现在一起出手,去灭杀苏奕这小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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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宫中
现在就动手,去杀苏奕?
众人神色各异。
“不妥!”
有人直接反对,“且不提苏奕此子战力何等恐怖,仅仅此战引起的动静,怕是已经引起这九鼎城各方势力关注,这时候动手,注定变数极多。”
不少人点头。
这一场上演在梳云湖上空的旷世对决,所引起的动静太大。
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盘踞在城中的那些大势力,注定已开始行动起来。
有人脸色阴沉道:“可此子刚经历一场大战,其消耗必然极大,并且他手中底牌也已施展出来,这时候正是灭杀他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以后怕是再找不出这等机会了。”
此话一出,让许多人迟疑了。
就是霍氏族长霍铭远,内心都在激烈挣扎。
就在此时——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今夜之事,最好现在就结束。”
伴随声音,远处虚空掠来一道身影,头戴黑色圆帽,手握黑色拐杖,面容虽苍老,身影却笔挺如松。
当看到此人出现,霍铭远脸色大变,道:“水老,您怎么来了?”
那些霍氏大人物们,一个个也诧异不已。
他们自然认得这位堪称神通广大的云泽楼之主。
只是,却不明白以对方那等尊贵的身份,怎会掺合进来,并且还是在战斗刚落幕不久,便找上他们。
水老!
云天神宫的余风河、聂鹰山两位化灵境初期人物,眸子也是齐齐一凝。
他们虽然不是九鼎城的人,可哪会不清楚,这位水老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地位又是何等超然?
水老神色平静道:“老朽的来意已经说清楚,今晚的事情,还请霍族长就此罢手。”
霍铭远眉头拧起,脸色难看,道:“水老,我族叔今夜丧命于此,你现在却让我等罢手,这……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那些霍氏族人心中也很不舒服。
余风河问道:“水老,今夜您是要为那苏奕出头?”
水老摇头道:“老朽只是奉命而来。”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水老在九鼎城中的地位,本就极尊贵和超然,又是何人能使唤水老这等人物?
霍铭远深呼吸一口气,道:“敢问水老奉何人之命而来?”
水老神色平静道:“宫中。”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霍铭远瞳孔一缩,躯体发僵。
再看其他人,也都愣住,似难以置信。
“话止于此,诸位自行斟酌,告辞。”
说罢,水老转身而去。
“宫中?宫中的大人物可多了去,又是谁要和我们霍氏过不去?”
有人疑惑,脸色阴沉。
作为大夏三大宗族之一,霍氏能够屹立至今,底蕴自然非寻常可比。
便是一般的皇室人物,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你们觉得,宫中又有谁能使唤得了水老这等人物?又是谁能够不顾我们霍氏的怒火,让水老前来阻止?”
霍铭远长叹,原本愤怒阴沉的神色,变得颓然而失落。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脸色彻底变了。
“走,回去吧,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霍铭远转身而去,身形落寞。
这一次他们霍氏,可栽了个大跟头!
“师兄,我们怎么办?”
聂鹰山目光看向余风河。
“回宗门。”
余风河神色木然,“连大夏皇室都插手进来,这等大事,自当由掌教来定夺。”
当晚,两位化灵境初期的存在,启程返回云天神宫。
……
这一晚的梳云湖畔变得很热闹。
不知多少势力的修士纷至沓来,试图一探究竟。
当得知霍天都陨落的消息后,皆震撼失声。
“一个青袍少年杀了霍天都?”
闻心照也来了,少女一袭简朴长裙,眉目如画,仿似仙子临尘,浑身弥散着灵秀气息。
可当得知杀死霍天都的,是一个青袍少年时,闻心照一呆,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苏奕的身影。
“会是苏兄吗?”
闻心照心神一颤。
“大长老竟然死了……”
一侧,寒烟真人绝艳脱俗的玉容微微失神。
霍天都,云天神宫的内门大长老,一位化灵境中期存在,能杀死他的,又该有着何等恐怖的道行?
“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寒烟真人幽幽一叹。
她此次和闻心照前来九鼎城,一是要亲眼见一见苏奕,看看这个少女究竟是否如闻心照所说那般厉害。
二则是要干涉到苏奕和霍天都之间的恩怨中,试图阻止这一场纷争发生。
可谁曾想,她和闻心照都还没有真正行动,霍天都便死了!
“师尊,我早说过,和苏公子为敌,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闻心照轻语,她对霍天都的死,除了震撼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触。
“你怀疑是苏奕杀了大长老?”
寒烟真人美眸睁大,旋即摇头,“不可能,一个元府境年轻人,焉可能是化灵境的对手?”
闻心照忍不住道:“可按照那些观战者所说,和大长老对决的,的确是一个青袍少年,这和苏公子的形象极为相符。”
寒烟真人轻叹,道:“丫头,莫说胡话了,我知道你对那苏奕的剑道极崇慕和钦佩,可在大长老陨落这件事上,可不能一厢情愿。”
她显然不相信。
闻心照也犹豫了。
的确,若说苏奕能杀死化灵境初期的修士,她断不会怀疑。
可霍天都不一样,他乃是化灵境中期存在,道行雄厚庞大,远超寻常之辈,且手中底牌众多。
这等情况下,连闻心照也不敢真正确定,苏奕究竟能否是霍天都的对手了。
想了想,闻心照认真说道:“师尊,等我们找到苏公子的时候,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寒烟真人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件事即便不是苏奕所为,怕也和他有着一些关系,毕竟,大长老此来九鼎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要对付苏奕。”
闻心照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期待,等和那家伙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多跟他请教一些剑道上的事情!
……
深夜。
足有三千丈高的天芒山山巅。
一座修建在云海崖畔之侧的玉楼内,布袍中年凭栏远眺。
虽是深夜,可从玉楼中望去,远处星穹灿烂,云海沐浴星光中,泛起一层雪亮的清辉银光,极为壮观。
这便是九鼎城最著名的八大景观之一“星穹云海”。
古来至今,只有一小撮大夏皇室的人,才有机会品略这等奇观的壮丽之处。
“元府境修为,以自身实力,却能在正面战胜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中期大修士,便是搁在三万年前,又能找出几个能和苏奕此子相媲美的?”
“起码,我便从没有听说过。”
“妖孽!这才是古来至今一等一的妖孽!”
布袍中年收回目光,感叹不已。
在他旁边,翁九也喟叹道:“不瞒主上,今夜见识了苏奕的实力,老奴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等逆天的怪才了。”
布袍中年笑了笑,眸泛奇光,道:“苍青大陆没有,不见得在其他世界位面没有。大道路上,本就充满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就像小七那丫头的母亲……”
说到这,布袍中年顿时闭嘴,眉梢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摆手道,“不说这些。”
翁九默然。
这时候,云泽楼之主水老的身影匆匆而至。
“主上,话已经带到,霍氏族长霍铭远已经带人撤回宗族。”
水老恭声道。
布袍中年沉吟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说以苏奕如今的实力和手中的底牌,已足以灭杀霍天都这等人物,可他终究无门无派,万一被一些不开眼的老东西盯上,终究会是麻烦。”
翁九当即说道:“主上所言极是,明面上,如今的大夏修行界看似风平浪静,可在暗中,一些从暗古之禁中延存下来的古老道统,以及异界夺舍者的力量,早已是蠢蠢欲动。”
“就像如今的九鼎城内,因为一场兰台法会,来了不知多少狠角色。这等情况下,若让苏奕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注定会给他引来数不尽的麻烦。”
布袍中年点了点头,道:“老九,由你麾下的暗灵卫动手,封锁有关苏奕的消息。”
说到这,他轻叹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他很清楚,对那些个神通广大的修行之辈而言,要想知道梳云湖一战的细节,根本就难不住他们。
至于霍家,布袍中年倒不担心什么。
作为大夏三大宗族之一,谁会蠢到把这等耻辱的丑事宣扬出去?
翁九肃然领命:“喏。”
水老眼神古怪,忽地说道:“主上,老奴怎么感觉,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就像在给苏奕那小子擦屁股似的。”
布袍中年怔了一下,哑然失笑,道:“这就叫有求于人,必礼下于人,不管服不服气,都得认!”
翁九禁不住道:“主上,我怀疑苏奕那小子可能不会领情,甚至还会埋怨我们插手进来,毕竟,他昨天可说了,不让我们干涉进来……”
布袍中年想了想,他纠正道:“我们可没有阻止他杀人,只不过是在帮他善后,能一样吗?”
说罢,他却先苦笑起来。
他们明明是帮忙,可为何……总感觉有些……卑微呢?
……
青云小院。
天色愈发深沉了。
苏奕回来后,便让一直在等候的元恒和白问晴去休息。
白问晴临离开时,低声告诉苏奕,月诗蝉一直在房间中等着。
这让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尖。
在梳云湖刚大战一场,刚回到家,又要耗费心神和力气去收拾月诗蝉体内的巫魔毒蛊。
这感觉,真是累人啊……
不过……
累归累,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白等一宿了。
心中如此一想,苏奕已迈步朝房间行去。
第五百零三章 无声胜有声
房间内灯烛早已熄灭,一片黑暗。
“倾绾,点灯。”
苏奕吩咐道。
一袭火红裙裳的倾绾从养魂葫掠出,正欲点灯。
忽地一道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不要。”
就见床榻前,月诗蝉双手攥着衣角,抵着螓首,一副恨不得躲藏起来的样子。
苏奕不由乐了,道:“只是疗伤而已,至于这般紧张吗?”
倾绾也脆生生说道“是呀,姐姐莫害羞,我家主人可是正人君子,昨夜给你疗伤时,神台清明,仿似老僧入定,根本不是那些色胚可比。”
苏奕:“……”
我昨晚的表现,就这么像四大皆空的秃驴?
月诗蝉讪讪道:“我不是担心这些,只是……”
不等说完,苏奕直接道:“咱们抓紧时间,就不会这般忸怩了,倾绾,你来帮月诗蝉姑娘脱衣服。”
“啊?”
月诗蝉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那个……苏兄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苏奕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心中却暗道,现在看不到,待会还能看不到了?
片刻后。
当苏奕再次推门而入,就见月诗蝉已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衾被。
房间虽黑暗,可苏奕依旧能清楚感受到,这清丽如画,空灵出尘的少女娇躯紧绷如弓弦,一对粉润的唇抿着,星眸闭合,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出少女内心是何等紧张和窘迫。
苏奕忍住了调侃的冲动,朝倾绾使了个眼色。
倾绾一脸懵懂:“?”
苏奕无奈道:“愣着做什么,掀被子,像昨晚一样按住她的腿。”
倾绾噢了一声,连忙照做了。
当被子掀开时,月诗蝉已忍不住用双手捂脸,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一对白玉似的脚丫弓起。
若不是倾绾第一时间按住她那一对光洁如象牙似的修长玉腿,她怕是非像只虾米似的蜷缩起来不可。
可即便如此,肉眼可见少女那一身胭脂般滑腻的雪白肌肤,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苏奕目光从少女那精致的锁骨往下,一路沿着被薄薄的肚兜遮掩的挺拔风景蜿蜒而下……
他神色间难掩赞叹,真可谓人间极品。
“苏兄,快开始吧。”
月诗蝉声音带着一丝嗔怪的味道,细若蚊蚋。
之前被苏奕目光扫过躯体时,作为一个修行者,月诗蝉只觉浑身不自在,像被盯上的猎物般,内心窘迫极了。
“好。”
苏奕收敛心神,走上前去,抬手按在了月诗蝉的腹部。
那一瞬,触感细腻软滑,让得苏奕心中一荡。
而月诗蝉娇躯更是一僵,光泽潋滟的唇发出嘤咛的一声,只觉腹部似被一片强劲火热的电流击中,身心皆颤,脑海发懵,一片空白。
月诗蝉芳心大乱,杂念纷生。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尴尬、窘迫、羞赧、紧张、惘然……诸般滋味混杂,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多久。
黑暗的房间中忽地响起苏奕如释重负的声音:“可以了。”
而后,月诗蝉只觉腹部一松,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已收起。
月诗蝉第一时间抓起衾被,噌地盖在自己身上,连脑袋都罩在了衾被下,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倾绾见此,不禁乐了,这位姐姐可要比自己害羞多了呢!
苏奕则懒洋洋躺在一侧床榻上,浑身松垮,眼眸闭合,很快就睡着了。
倾绾小脸上泛起一抹怜惜,拿过被子,小心翼翼盖在苏奕身上。
“多……多谢苏兄,我……”
这时候,床榻衾被下,传出月诗蝉感激的声音。
“嘘。”
倾绾连忙上前,传音道,“姐姐,我家主人睡着了,您不知道,主人今晚经历了一场恶战,刚回到家便为姐姐疗伤,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呢。”
床榻上,月诗蝉猛地做起身来,不顾从身上滑落的衾被,起身来到了一侧软榻前。
看着熟睡中苏奕那一张清俊的脸庞,这姿容如仙,性情清冷如冰般的少女不由怔住,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感激和一丝淡淡的愧疚,一对美丽若星辰似的眸,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沾湿眼眶。
……
翌日一早。
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在软榻上。
苏奕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腰肢,而后长身而起。
“苏兄,早饭已好,就等你了。”
没多久,月诗蝉那悦耳清冽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苏奕一怔,敏锐察觉到,少女的声音就像融化在春光中的冰水,透着一丝沁人心脾的温煦味道。
直至来到阁楼一层,饭桌上已摆满热气腾腾的菜肴。
白衣胜雪的月诗蝉,将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挽起,清丽的小脸平添一丝柔和甜美的味道。
依旧清冷如冰,却带上一丝柔润的风致。
“苏兄,可以用膳了。”
月诗蝉挽起衣袖,露出欺霜赛雪的藕臂,亲手为苏奕盛了一碗粥。
苏奕眼神古怪,斟酌道:“你今天怎么……”
月诗蝉抿嘴微笑道:“这些饭菜都是我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奕哦了一声,也懒得再忖度,开始用餐。
饭菜很不俗,粥是灵谷熬制,菜是各色弥漫着灵气的珍馐烹饪,难得的是色香味俱全。
仅仅片刻,苏奕便赞道:“不错不错。”
月诗蝉眉梢眼角都泛起笑意,道:“我以前在大周的时候,除了求索剑道,唯一喜欢的,便是为自己烹饪餐食了,苏兄若喜欢,以后只要我在,便天天为苏兄下厨。”
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空灵绝俗如若仙子的少女,居然会喜欢下厨做饭……
“那我以后可就有口福了。”
苏奕笑起来。
今天的月诗蝉,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千年寒冰沐浴上一层春日曦光,格外动人。
用过早饭,苏奕又在池塘之畔演练起太虚镇元经。
直至收功,他便懒洋洋躺在藤椅中,一边拿起月螵投喂池塘中的鱼儿,一边思忖,今天是否要继续去城中绕一圈,查一查葛谦的踪迹。
还没等苏奕做出决断,一阵叩门声响起。
布袍中年和翁九主仆二人前来拜访。
“苏道友,这是我家主上准备的一些修行资源,还请笑纳。”
翁九第一时间就拿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呈上。
他清楚,苏奕向来不喜客套寒暄,说话还是直接一些为好。
苏奕拿过储物袋略一打量,不由讶然。
整整三千块六品灵石和一百块七品灵石!
这等财富,就是把玉瓶州第一宗族青田左氏麾下的各大灵矿全部卖了,怕都凑不齐!
搁在这九鼎城,也称得上是一笔泼天财富。
原因很简单,若说六品灵石已堪称顶尖稀罕之物,是只有九鼎城那些顶尖大人物才能享用的修行资源。
那么这七品灵石,便是修行资源中的瑰宝,搁在当前的苍青大陆上,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
按照九鼎城的行情,一块七品灵石,便抵得上一百块六品灵石,并且很难兑换到。
关键就在于,七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已带上一丝丝大道气息,对灵道大修士的修炼,也能起到极大裨益。
一般情况下,灵道大修士也只有在破境的时候,才会动用七品灵石,以此来提升破境的成功机会。
而现在,布袍中年一出手,就送出了足足一百块七品灵石!
这等大手笔,让苏奕如何不惊讶?
当,也仅仅只是惊讶于对方出手阔绰,而不是七品灵石有多珍稀。
毕竟,前世的时候,苏奕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
“你们倒是舍得下血本。”
苏奕感慨,在进入九鼎城时,他就在思忖该用什么办法来赚一笔财富,以购置适合自己修行的资源。
谁曾想,今日便有一笔横财就落入手中了!
“道友对我们的帮忙,又岂是这些灵石可比拟的?”
布袍中年发出爽朗的笑声,眼见苏奕满意,他也暗松口气。
他不缺财富,但像七品灵石这等稀罕宝贝,他手中也不多,这次一下子拿出一百块,的确是下足了本钱。
苏奕从袖袍摸出一个玉简,抛了过去,道:“这其中记载着修缮那九鼎镇界阵的办法。”
布袍中年眸子一亮,拿过玉简后,并未着急翻阅其中内容,而是面朝苏奕,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神色庄肃道:“多谢道友相助之恩!”
翁九也连忙行礼。
他很清楚,一个能够修复九鼎镇界阵的方法,对他的主上而言,意味着什么。
苏奕,的确受得起如此大礼!
“你不看看?”
苏奕问道。
布袍中年笑道:“等回去了慢慢看也好。”
顿了顿,他说道:“苏道友,昨夜发生在梳云湖上的事情,我都已知晓,并且已派人去封锁和压制消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道友便是灭杀霍天都的人。”
“至于云天神宫和霍氏一族,他们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必然不会向外界宣扬此事。”
说到这,布袍中年笑道:“总之,目前而言,道友不必担心因为昨晚的事情,而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听罢,苏奕松了口气似的,赞叹道:“不错不错,我正发愁因为昨晚的事情,而让青乙道宗的化灵境强者察觉到不妙,不敢找上门来替厉妙鸿报仇,现在好了,只要他们还蒙在鼓里,早晚会忍不住主动送上门来!”
言辞中,已带上一丝期待。
布袍中年:“……”
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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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须弥符
怔了半响,布袍中年苦笑起来。
他担心苏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出手封锁昨夜梳云湖一战的消息。
谁曾想,苏奕根本就不当回事,反倒很期待青乙道宗的勒峰真人和汀鹤真人主动找上门来……
“道友,再过九天时间,便是兰台法会开始的日子,如今的九鼎城内,暗流涌动,来了不知多少狠茬子。”
翁九忍不住提醒,“这时候,实在不宜再闹出什么动静。”
苏奕瞥了翁九一眼,道:“你看我像惹事的人?”
翁九摇头:“不像。”
苏奕笑起来,道:“我只是等对方找上门而已,又没说主动去找他们,便是发生什么动静,也是他们自己作死,你觉得呢?”
翁九语塞。
布袍中年总算看明白了,苏奕正因为无所忌惮,故而才这般有恃无恐。
或许在世人眼中,梳云湖一战所引发的风波注定凶恶无比。
便是布袍中年,昨夜也为此心惊不已。
毕竟,死者乃是霍天都,既是云天神宫内门大长老,又是霍氏一族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他的死,所引发的波澜哪可能会小了?
可苏奕并不在意。
那并非是无知,而是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道友,这是须弥符。”
想了想,布袍中年转移话题,拿出一块秘符递给苏奕。
秘符巴掌大小,宛如由黑色灵玉炼制,带着淡淡的晦涩波动。
早在大周的时候,苏奕就曾听月诗蝉说过,由大夏皇帝亲自举办的兰台法会上,最终跻身前三十名的修士,分别可获得一枚须弥符。
凭此皆秘符,便可进入大夏三大禁忌秘境之一的须弥仙岛。
而按照当初夏青沅(花信风)的说法,须弥仙岛上极可能存在着和暗古之禁本源有关的线索。
暗古之禁的本源,便是“苍青之源”。
三万年前,正是苍青之源产生异变,才让整个苍青大陆覆盖在暗古之禁的力量之下,让天下陷入一段长达三万年之久的黑暗动荡岁月。
这次苏奕前来大夏,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去须弥仙岛走一遭。
故而,昨天他向布袍中年提出的两个条件之一,便是一块能够前往米旭仙岛的须弥符。
而现在,这枚宝物已落入苏奕手中。
打量片刻,苏奕眸子泛起一抹惊讶之色,道:“这秘符原来是结界神石所炼制,这么说,那须弥仙岛实则是一个自成天地的秘境世界?”
布袍中年赞道:“道友好眼力,似这样的须弥符,据说乃是三万年前苍青大陆第一妖修势力‘须弥圣阁’所炼制,唯有凭借此符,才能进入须弥仙岛。”
苏奕倒是清楚,三万年前的苍青大陆上,有三大最顶尖的妖修势力。
其中,须弥圣阁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妖道门派。
其第一任阁主,乃是“苍青九皇”之一的‘须弥妖皇’。
除此,像遗迹分布在大秦乱灵海深处的“群仙剑楼”,同样是三大妖宗之一。
其开派祖师乃是“浑天妖皇”。
另一个名列三大妖宗的,名唤“焚阳教”,第一任掌教乃是“灵乌妖皇”。
这三大妖宗,在三万年前的苍青大陆上,皆有皇境人物坐镇,可称得上是皇级道统。
苏奕若有所思道:“这么说,那须弥仙岛难道是妖修势力须弥圣阁的‘山门’所在?”
布袍中年点头道:“那一处秘境即便不是须弥圣阁的山门,也必然曾被须弥圣阁掌控过一段时间。”
接下来他将一些秘辛告诉苏奕。
作为大夏三大禁忌之地之一,须弥仙岛的入口一直被一股极为可怕的封印力量阻隔。
即便凭借须弥符,也只有元道层次的修士,才能进入其中。
修为一旦超出元道层次,活着低于元道层次,哪怕是掌握须弥符,也都无济于事,会被阻挡在外。
古来至今这些岁月中,曾陆续有极厉害的元道修士进入须弥仙岛。
可无一例外,皆有去无回!
布袍中年曾耗费极大的心血和经历,查阅诸多和须弥圣阁有关的古老典籍。
可最终只能推测出一件事,那就是“须弥仙岛”这处秘境世界,极可能和暗古之禁的起源力量有一定关系!
早在三万年前时,作为苍青大陆第一妖宗的须弥圣阁,正是因为察觉到须弥仙岛的诡异和危险之处,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须弥仙岛彻底封印起来。
当然,这仅仅只是布袍中年的推测。
须弥仙岛究竟是怎样一个秘境世界,至今还是一个千古之谜,无人知晓。
不过,布袍中年也说了,最近这些年,随着暗古之禁力量不断衰弱和消散,须弥仙岛入口的封印力量,也松动了许多。
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须弥仙岛入口处,就会映现出同样一种异象。
那异象是一种战鼓擂动的声音,苍茫而缥缈,似来自亘古前的战场上,断断续续的响起。
每一次都会持续一炷香时间,而后便消失不见。
了解了这些,苏奕倒是对这须弥仙岛愈发感兴趣了,道:“那须弥仙岛位于何地?”
布袍中年道:“距九鼎城八万里之外的‘陨星窟’之上,其入口高悬三千丈虚空之中。那是一片禁忌般的地方,古来至今只有通过一座极为特殊的‘传送祭坛’力量,才能抵达。”
旁边的翁九补充道:“这处传送祭坛,如今便掌控在大夏皇室手中,若道友想要前往,可以等‘兰台法会’落幕之后。到时候,大夏皇室会开启传送祭坛,把从兰台法会上选拔出的一批顶尖人物,一起送往陨星窟。”
说到这,翁九忽地问道:“对了,道友是否打算参加兰台法会?”
布袍中年也露出感兴趣之色。
这一场兰台法会,早已吸引天下瞩目,吸引了不知多少堪称旷世的俊杰、奇才、妖孽参与进来。
参与此次盛会,不止有机会得到大夏皇室丰厚无比的奖励,排名前三十者还能获得一枚须弥符!
除此,排名第一者,更会获得来自大夏皇帝的一份神秘奖励!
“这次兰台法会上,是否有能够与我对阵者?”
苏奕反问。
布袍中年和翁九皆沉默了。
一个都能在正面对决中击杀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中期修士的少年,要想在兰台法会上找到可堪对决的角色,的确……太难了……
这时候,极远处忽地传来一阵战斗轰鸣声。
布袍中年眉头微皱,“金鳞湖那边有人厮杀?”
“有化灵境的气息波动!”
翁九吃惊道。
“这九鼎城可越来越热闹了。”
苏奕一怔,也有些意外。
“道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布袍中年笑问。
“也好。”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
金鳞湖是一种灵气氤氲的福地,和苏奕现在居住的青云小院一样,皆位于青龙坊内。
此湖足有近百里范围,钟灵毓秀,景致极好。
传闻很久以前,湖底有金鳞的道,一夜化蛟,引来‘仙霞生花’的异象,扶摇九天而去。
金鳞湖由此而得名。
而现在,在那金鳞湖上空,有一场旷世对决在上演。
一个是黑袍白发,拥有化灵境修为的高大中年男子,手握一柄青铜战矛。
一个则是一个身着灰衣,一头潦草短发,面容清秀的少年。
少年赤手空拳,虽只有聚星境修为,可在战斗中,却凌厉霸道,强横无匹。
他动用的是拳法,每一拳打出,便呈现出天翻地覆、阴阳逆转般的恐怖威势,让得那方天地,都被覆盖在他的拳势之下。
更触目惊心的是,灰衣少年的对手可是一位化灵境存在,可却被那等拳劲压迫得负伤连连!
金鳞湖附近,早有不知多少修士在观望,当看到那灰衣少年的逆天神威,无不瞠目结舌,震骇连连。
一个聚星境少年,却横跨一条道途,压制一位化灵境修士!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
“此子是谁?”
布袍中年眸子泛起异色。
“曾濮,从大宋国境内觉醒的一个古代妖孽,早在元府境时,就曾凭借一对双拳,杀上大宗第一道门‘华阳道宗’,轻松击溃一位聚星境和四位元府境强者的联手,一举将华阳道宗踩在脚下。”
翁九飞快说道,“此子是半个月前抵达九鼎城,暗灵卫一直在查探此子底细,可至今收获极少,只知道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以奴仆自居的中年男子,据说曾濮称对方为‘澜叔’,而据暗灵卫所查探,这中年男子极可能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灵道修士。”
布袍中年点了点头,道:“这曾濮居然能以聚星境中期修为,赤手空拳便压制化灵境初期的汤家老祖汤霄山……这等实力,可了不得啊。”
声音带着感慨。
汤家老祖汤霄山的实力,在九鼎城的化灵境中,虽谈不上顶尖,勉强也算得上是一流人物了。
可现在,却被一个聚星境少年压着打,负伤连连,这让谁能不吃惊?
曾濮?
听到这个名字,苏奕隐约记得,在前来大夏的路上,凌云河也曾谈起过这个堪称妖孽的少年。
除了此人,还有一个名叫尺简素的少女,同样不简单。
第五百零五章 他不如我
金鳞湖上。
湖水翻卷,水雾弥漫。
曾濮和汤家老祖这一战,吸引了不知多少强者关注。
须知,金鳞湖附近区域,本就是九鼎城寸土寸金的地方,诸多修行势力的门庭,便修建在金鳞湖附近。
当这样一场堪称旷世的大战上演,可想而知所引发的轰动何等之大。
“道友,你觉得曾濮此子如何?”
布袍中年忍不住问苏奕。
昨夜时候,苏奕才刚在梳云湖上斩杀化灵境中期修士霍天都,今天曾濮便在这金鳞湖上,上演了一场旷世之决。
这让布袍中年很想知道,在苏奕眼中,对古代妖孽曾濮的评价会如何了。
苏奕随口道:“是块好料子,他当拥有‘戊土道体’天赋,继承有堪称一流的大道拳经,根基和底蕴皆锤炼得远超同辈,搁在古老道统中,也算得上最拔尖的天才,万中无一。比之天湮魔门的司徒豹,要强盛一截。”
布袍中年和翁九都不禁暗暗点头。
曾濮的确很强,战力逆天之极。
能够横跨一个境界对敌者,虽然不多,但在九鼎城中并不少见。
像那些个当世奇才,就能以元府境击败世俗聚星境强者。
可能够像曾濮这般,横跨元道之路,去压制一位灵道路上的强者,却堪称罕见之极,简直和奇迹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昨夜见识过苏奕镇杀霍天都的一幕,布袍中年和翁九此刻,怕是不会那般镇定了。
“苏道友所言极是,这曾濮的确是古代妖孽中的逆天角色。”
翁九感叹。
“我还没说完。”
苏奕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满翁九打断自己的话。
翁九一怔:“苏道友莫非另有高见?”
布袍中年也露出感兴趣之色。
苏奕已失去再点评的兴致,惜字如金道:“他不如我。”
“……”
翁九和布袍中年对视一眼,皆沉默了。
这家伙之前铺垫那么多,原来最终是为了烘托他自己比曾濮更了得……
苏奕补充道:“你们别误会,我只是说,在元道之路上,他的根基和道行远不如我,至于以后……”
说到这,苏奕闭嘴了。
他忽然发现,以自己的身份,去跟曾濮这样一个少年论高低,实在是有损自己的风范。
毕竟,这世上又有哪个如自己这般,早在前世就已站在皇境之路的尽头?
又有谁能够如今世的自己,筑就万古未有的至强道种?
“以后,断不能再轻易这般对比了,传出去,只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苏奕暗道。
布袍中年和翁九愈发沉默了。
他们知道苏奕骨子里极其之傲,却没想到,他还能把这种傲慢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来。
一时间,竟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远处忽地传来一阵惊呼声。
就见金鳞湖上空,汤家老祖汤霄山的身影,狠狠摔落湖中,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当其身影再出现时,已成了个负伤严重,脸色煞白的落汤鸡,凄惨狼狈,令人不忍直视。
金鳞湖畔的观战者皆震撼失声。
一个成名已久的化灵境大修士,却败在了一个聚星境少年手底下,这无疑就像个奇迹!
虚空中,灰袍少年曾濮那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歉然之色,道:“哎,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没控制住把您一拳打死,没吓到您吧?”
众人:“……”
汤霄山更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哪里是不好意思,分明是嚣张到极致!
“这小子,嘴巴可真毒。”
布袍中年挑眉。
翁九眼神古怪,曾濮那阴阳怪气的话语,看似嚣张,可若论损人的功夫,明显是苏奕更胜一筹。
翁九可没忘了,昨天晚上在梳云湖畔,苏奕劝他以后不要再弹琴时,那种认真诚恳又带着一丝失望的样子……
简直能把人气死!!
相比起来,曾濮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火候就差了一些。
“敢问公子莫非是昨夜在梳云湖灭杀霍天都的那位神秘人?”
这时候,湖畔上忽地有人开口,声音透着敬畏。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众人心神。
昨夜梳云湖那一战,在今天的九鼎城内可传得沸沸扬扬,轰动无比。
到现在,城中修士都还在议论,那击杀霍天都的青袍少年究竟是谁。
唯有布袍中年和翁九露出怪异之色,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奕。
苏奕负手于背,老神在在,似根本不在意这些。
而此时,就见曾濮面露无奈之色,叹道:“若真是我杀的,哪可能会干出隐瞒身份这种遮遮掩掩的事情?”
“哟嗬,此子似对昨晚灭杀霍天都的神秘人很不屑啊。”
布袍中年笑起来,眼神带着一丝调侃。
翁九目光看向苏奕,故意拱火道:“道友,这小子似乎认为你气魄不够。”
苏奕淡淡道:“是么,可帮我隐瞒身份的是你们,若说气魄不够,也该是你们,而不是我。”
翁九被噎得直瞪眼。
布袍中年都不禁一阵苦笑。
“那公子可知道此事是谁做的?”
湖畔有人再问。
曾濮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以前的化灵境存在,或许足以在这苍青大陆上称王称霸,但在以后,真正能引领这大世浪潮的,注定不是这些老家伙。”
“对了。”
说到这,曾濮目光一扫湖畔四周,双手抱拳,露出一个淳朴谦虚的笑容,道:
“我叫曾濮,九天后会参加兰台法会,若哪个化灵境老家伙看我不顺眼,或者认为我太嚣张了,尽可以来找我,我保证不下死手。”
淳朴谦虚的笑容,一点也不淳朴谦虚的话,让得在场人们都愣了愣,而后皆哗然起来。
全场轰动。
而曾濮的身影已凌空而去,几个眨眼便消失不见。
只有落汤鸡似的汤霄山失魂落魄。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注定将轰动全场,而他汤霄山一世英名,也将在今日彻底沦为那曾濮扬名的垫脚石。
他都能想象到,人们但凡谈起曾濮,必会拿他汤霄山作参照,成为一个笑柄般的陪衬……
“此子……简直也太嚣张了……”
翁九感慨。
“是不是想揍他一顿,看一看这小子被虐时的样子?”
布袍中年问。
“是啊。”
翁九不假思索。
“我也想。”
布袍中年目光看向苏奕,“道友呢?”
苏奕兴趣乏乏,心不在焉道:“我对去欺负一个注定必输的角色,可一点兴致都没有。”
布袍中年和翁九又沉默了。
两者都不知道今天沉默多少次。
没办法,苏奕说的那些话,好几次都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当天,曾濮在金鳞湖之上击败汤霄山的消息,便如风暴般传遍九鼎城,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昨夜时,便有神秘青袍少年灭杀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今日这曾濮就拳镇汤霄山!这……这是怎么了?”
有人错愕,为之心颤。
“好一个曾濮!竟扬言无惧任何化灵境修士挑战,这般气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比?”
有人激赏,不吝赞美。
“那神秘青袍少年的修为,谁也不知道是何等境界,可曾濮不一样,他可是用聚星境的修为,便击败了化灵境初期的汤霄山,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有人如此分析,得到了许多附和的声音。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极少有人知道那青袍少年究竟是谁,究竟是一个年轻人,还是一个老怪物。
可曾濮这一战,被许多修士亲眼看了个清清楚楚,当对比时,自然就把曾濮高看了一头。
“随着兰台法会的临近,这九鼎城越来越热闹了,一夜之隔,陆续有两个化灵境人物遭挫,莫非真如那曾濮所言,以后这天下,真正能引领时代洪流的,已经不是那些化灵境巨擘?”
许多老辈人物心潮起伏,皆意识到,这世上的事情,似乎有进行剧变的迹象!
而当霍氏一族的大人物们得知消息时,皆心绪低沉,五味杂陈。
正如布袍中年所预料,霍氏一族纵使再恨苏奕,他们也不会把苏奕灭杀霍天都的事情宣扬出去。
太丢脸了!
若说出去,和自己抽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一座酒楼雅间内。
“曾濮?婆婆,你可知道这家伙是谁?”
古苍宁露出疑惑之色。
“少主,您是否还记得,三万年前的时候,苍青大陆上,谁曾凭借一双铁拳,横压天下?”
童颜鹤发的老妪眸泛奇光。
古苍宁吃惊道:“婆婆,您是说那位以肉身证道皇境,以炼体之术冠绝天下的‘玄骨魔皇’?”
“不错,他同样还是‘苍青九皇’中以霸道和桀骜著称的一位皇者,部署以天下任何势力,他自己的存在,就足以威慑天下。”
老妪感慨,透着敬佩,“关于他的事迹,虽然极少在苍青大陆上流传,可对那些顶级道统而言,玄骨魔皇这个存在,代表着的是天下炼体流派最高水准!”
古苍宁倒吸一口凉气,道:“您该不会是说,那曾濮极可能是玄骨魔皇的传人,或者后裔吧?”
老妪轻叹道:“若非如此,老身可实在想不出,又有谁能在炼体之术上,教出曾濮这样堪称逆天的小怪物了。”
说到这,老妪目光看向古苍宁,神色严肃道:“少主,依老身看,您已经是时候揭开体内的封印力量了。”
古苍宁躯体一震,沉默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第五百零六章 宝萃楼
青云小院。
苏奕从金鳞湖畔返回后,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九天后,你是不是要去参加兰台法会?”
苏奕把月诗蝉找来,轻声问询。
月诗蝉如今已是元府境初期修为,以她的剑道造诣,足够资格参与到兰台法会中。
“我原本是打算参加的,可如今这种情况,怕是没机会了……”
月诗蝉星眸黯然。
她体内的巫魔毒蛊还没有清除,一身修为无法施展。
“再有五天,巫魔毒蛊必会被彻底清除。”
苏奕想了想说道,“只要你想参加,我帮你就是了,虽无法让你稳拿第一,可名列前茅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他笑道:“当然,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兰台法会上,一些厉害的对手,足以充当磨剑石,以此提升自身剑道。”
月诗蝉一怔,有些疑惑,这么短的时间,怕是神仙来了,也无法让自己修为实现突破,
可苏兄他……为何会对自己这般有信心?
苏奕没有解释,直接道:“走,我们去城中看看能否帮你买一柄趁手的灵剑。”
月诗蝉呆了一下,道:“我有佩剑的。”
苏奕翻手取出一柄剑,道:“你说的是它?”
此剑三尺二寸,宽三指,剑柄系着一条红绳,剑身通体剔透,如若一泓秋水般明净。
只是剑柄红绳色泽暗淡,两侧剑刃还有一些细碎的豁口,显得很刺眼。
这是一柄元道灵剑,在世俗中也算珍品。
可在苏奕眼中,此剑却只能算平庸,并且此剑明显陪伴月诗蝉征战许久,那破损的剑刃足以证明这一点。
苏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他大概能想象到,月诗蝉当初从大周启程,一人一剑跋涉山水,风餐露宿的一幕幕。
这个性情清冷如冰的少女,无依无靠,怕也不懂什么敛财之道了,否则,佩剑哪会破损成这样还不换?
事实上,月诗蝉身上的财物的确少得可怜,从浣溪沙将她救出的时候,苏奕从她随身带的宝物中,就没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是散修的窘迫之处。
没有宗族支持,没有宗门予以庇护,要获得诸如功法、灵石、宝物这类修行资源,无疑太难了。
就是苏奕,当初之所以决定前来大夏,也是因为大周那等偏远小国,没有足以满足修炼所需的修行资源。
“嗯。”
月诗蝉点头,望向那柄剑的星眸泛起一丝柔和,“此剑名白雀,与我朝夕相伴,如若挚友,随我从大周征战至今,历经大小血战百余次,是我最可靠的伙伴。”
苏奕能感受到,月诗蝉对此剑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就像他觉醒前世记忆后,所炼制的第一把佩剑“尘锋”,材质极寻常,搁到现在,完全已无法匹配他的战力。
可对苏奕而言,此剑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无疑,这把白雀剑对月诗蝉而言,同样如此。
“这把剑已不能再用了,否则必会被毁掉。”
苏奕说着,将白雀剑递给月诗蝉,“不过,你可以把它收藏起来,就如一个可追忆的烙印,等以后踏足剑途之巅时,审视此剑,就如观照求索剑道时的初心,不至于在巅峰时迷失自我。它的价值,以后会超乎你的想象。”
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修行之路,步步维艰,当力量变得强大时,心境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迷失之中。
若能清楚铭记在刚踏上大道时的“初心”,就像一艘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小舟找到了自己的锚,便不会再放任自流,不会被无边的风浪摆布。
对月诗蝉而言,这把白雀剑烙印着她在剑途最初时的记忆和经历,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月诗蝉的初心,是她以后登临剑途之巅时的“锚”。
月诗蝉怔然。
现在的她,明显无法体会苏奕话中的真正含义。
苏奕没有再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作为剑修,必须得有一柄契合自身剑道的灵剑,走吧,去城中走一遭。”
说着,已转身朝庭院外行去。
“苏兄未免也太霸道了……都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本有些不好意思,打算拒绝的月诗蝉见此,不禁有些无奈,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少女暗暗发愁,“我本打算在苏兄身边做事报答恩情的,可现在,却反倒处处让苏兄为我着想,予我帮助,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抬眼看了看前边那颀长峻拔的身影,眼神却愈发柔和了,有温煦如热流的暖意涌入心扉。
人非草木,谁又不喜欢被人这般关心和照拂?
“元恒大哥,你以前见过苏前辈这般主动的体恤人么?”
目送苏奕和月诗蝉一起离开,白问晴忍不住轻声问。
元恒挠了挠头,道:“我家主人对身边的人一向极好,可若说主动去照顾人的话,却只有寥寥几个能得到这等待遇。”
白问晴好奇道:“都有谁?”
元恒想了想说道:“仅仅我知道的,以前有茶锦姑娘和文灵雪姑娘,在如今,有月诗蝉和闻心照这两位姑娘。”
“都是姑娘?”白问晴一呆。
“是啊。”
“这……”白问晴怔了怔,道,“那这些姑娘定然一个比一个美丽吧?”
“那是当然!”
元恒回答的不假思索。
白问晴眼神古怪,半响才认真叮嘱道:“元恒大哥,在这方面,你可千万不能学苏前辈。”
元恒一脸迷糊道:“什么意思?”
白问晴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木头!”
元恒嘿嘿憨笑起来,一副傻乐的样子。
白问晴也笑了,这样的呆子,哪可能学会苏前辈那种纵意花丛的本事了?
眼见白问晴似彻底放心,元恒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心道:“以后主人若要再带我去浣溪沙那等地方,一定不能让白姑娘知道了,否则,非出大事不可!”
……
九鼎城极繁华,大街小巷上,车水马龙,人烟稠密。
“苏兄,你发现了么,这一路上穿着青衫的男子未免也太多了吧……”
路上,月诗蝉忍不住开口。
她一路上所见,那些男子无论长幼,大半都穿着一袭青衫!
苏奕一怔,仔细一想沿途所见,果然发现,今日这九鼎城中,身着青衫者,的确屡见不鲜。旋即,苏奕哂笑道:“衣着打扮而已,关心这些作甚。”
月诗蝉俏脸微赧,道:“我只是见苏兄惯常身着青袍,眼见他们都和苏兄一样的装扮,不免多留心了一些。”
苏奕淡淡开口道:“对书生而言,腹有有书气自华,对我们剑修而言,一身的气质才更重要,衣服只是点缀。没有气质者,就是穿的和我一样,也是沫猴而冠,丑态百出。”
月诗蝉不由莞尔,没看出来,苏兄也挺自恋的……
交谈时,他们已来到宝萃楼前。
和浣溪沙、云泽楼一样,宝萃楼也是九鼎城四大名楼之一,以收售宝物名冠全城。
据说在宝萃楼出售的宝物,样样皆是珍品,无论何等境界的修士,只要出得起钱财,都能买到称心的宝物。
当苏奕和月诗蝉抵达,就发现今日的宝萃楼内,生意竟极其火爆,人影幢幢,熙熙攘攘。
“公子有所不知,再过九天,兰台法会就将拉开帷幕,最近一段时间,前来购买宝物的修者,也要比以往多了太多。”
负责接待的侍女低声解释,“一些名贵稀罕的宝物,往日里极少有人问津,可现在,根本就不愁卖。”
说话时,侍女带着苏奕和月诗蝉抵达一座专门售卖剑器的大殿内。
这里人更多,男女老少皆有,每一个陈列着剑器的柜台前,皆围满了身影。
那火爆的景象,让苏奕不禁微微皱眉。
这等情况下,怕是根本没多少机会挑出一柄适合月诗蝉的灵剑了。
“咦,苏道友?”
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人群骚动,让出一条路来。
就见一个身着紫衣,肌肤胜雪,浑身散发着尊贵威仪气息的少女,在一群人拱卫下朝这边走来。
赫然是天枢剑宗的核心真传弟子,凤璇仙子姜璃!
“奴婢见过小姐!”
陪在苏奕身边的侍女连忙第一时间行礼,神色恭敬。
姜璃挥手道:“你先下去。”
侍女连忙退开。
“果然是苏道友,之前我还当看错人了。”
姜璃一对凤眸望向苏奕,似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苏奕。
而当看到苏奕身边的月诗蝉时,姜璃不由微微一怔。
哪怕她也是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这白衣胜雪的少女,美得直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般。
在姜璃身后,还跟着陶云池、谷滕鹰等天枢剑宗传人,看到苏奕时,眉梢间皆浮现出一抹阴沉之色。
尤其是陶云池、谷滕鹰,脸色都变得极难看。
前不久在“青槐国”鬼城所在的群山之间,陶云池、谷滕鹰皆惨败在苏奕手底下。
如今再次见到苏奕,哪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当看到苏奕身边的月诗蝉,他们也都晃了一下神,凭生惊艳之感。
这就是美人的吸引力。
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更何况,月诗蝉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人,自进入这宝萃楼,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引发莫大的关注。
像之前时候,姜璃实则是先发现了月诗蝉,这才认出了陪伴在月诗蝉旁边的苏奕……
第五百零七章 宇文述的宣战
姜璃的姿色和气质,同样极出众。
难得的是,她身上自有久居上位般的尊贵气息,和月诗蝉立在那时,倒也并不逊色多少。
一时间,她们两个的存在,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目光。
秋横空也在姜璃身后跟着,当看到苏奕时,不由露出喜色,抱拳见礼道:“苏道友。”
苏奕对秋横空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看向姜璃,若有所思道:“这宝萃楼是你们姜氏一族麾下的生意?”
姜璃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苏道友若看中哪样宝物了,只要报我名字,定会给道友一个满意的价格。”
苏奕道:“这里可有炼器之地?”
姜璃一怔,道:“自然有,我们宝萃楼的炼器坊,在整个九鼎城也算得上顶尖,道友莫非是想请炼器宗师炼器?”
说到这,她黛眉微皱,沉吟道:“若如此,恐怕就要让道友失望了,由于兰台法会快要来临的缘故,现如今宝萃楼炼器坊内的炼器大师,皆有任务在身,这时候要请他们炼器,可几乎没多少希望。”
她凤眸望向苏奕,道:“当然,若道友有需要,我倒是愿意出面,去试一试能否帮道友请一位炼器师来炼器。”
原本,她和苏奕就没什么交情。
甚至真要计较,还曾发生过矛盾,最终还是她主动选择了退让和道歉。
如今见到苏奕,能大度地开口寒暄,也是一种身为宝萃楼主人,招呼来客的心态。
这等情况下,自然不会是真心要帮苏奕。
苏奕哪会听不出姜璃口吻中看似热情,实则略带敷衍的态度?
他倒并不在意这些,直接道:“我不需要炼器师,只缺一个炼器的地方罢了,若宝萃楼能提供这等地方,自然再好不过,若没有,我再去其他地方就是。”
姜璃微微有些错愕,道:“炼器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可苏道友……莫非还精通炼器之道?”
苏奕淡淡道:“略懂一二,放心,我自会付出相应的钱财。”
姜璃笑道:“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哪会再索要道友的钱财,我正好要前往炼器坊,道友请跟我来吧。”
说着,已在前边带路。
“苏兄,你……真要炼器?”
月诗蝉禁不住问。
苏奕随口道:“我刚才看了,这地方的剑器,皆配不上你,还是由我来亲自为你铸一把剑为好。”
走在最前边的姜璃黛眉挑起,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这家伙……竟看不起宝萃楼陈列的剑器?
便是灵道大修士,可都不敢这般说!
陶云池禁不住冷笑:“苏奕,莫非你以为,有你亲手炼制的剑器,还能比宝萃楼中的灵剑更好?”
苏奕淡淡道:“灵剑有品相高低之分,但不见得品相高的,便适合每个剑修。”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陶云池,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天枢剑宗的传人难道不懂?”
被苏奕目光盯着,陶云池心中一阵发憷,他可不会忘了,当初是如何惨败在苏奕手底下的。
不过,现在是在宝萃楼,是姜璃的地盘,陶云池倒也不怕苏奕敢乱来。
他硬着头皮道:“可你也不能去贬低宝萃楼的灵剑!”
“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我实话实说而已。”
苏奕道。
陶云池冷哼道:“是吗,那我等可真想见识见识,你苏奕待会能炼制出怎样一把宝剑出来!”
苏奕已经懒得理会这个手下败将。
他为月诗蝉炼制灵剑,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两者的对话,清楚落入姜璃等人耳中,心中皆有些不爽,感觉苏奕太嚣张了,待会非要看一看,他究竟能炼制出怎样一把灵剑出来!
炼器坊位于宝萃楼后方,是一座占地极广的殿宇,其内分别设立有不一样的炼器室。
当姜璃带着众人抵达时,早有一群人等候在那。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素色麻衣的青年。
青年骨骼粗大,肩宽腰窄,身影雄峻,浓密的黑发披散,眉宇疏阔,五官硬朗如刀凿斧刻般。
一对眸开阖间,似雪亮慑人的剑锋般,凌厉慑人。
一般修士看到这青年,就仿佛看到一柄磨砺得肃杀犀利无比的神剑,心神产生刺痛般的压抑感觉,不敢与之对视。
“好锋利肃杀的剑意!”月诗蝉星眸微凝。
身为剑修,她能清楚感受到,这麻衣青年身上有着一股极可怕的剑意,那是经血与火的捶打,生与死的磨炼才能拥有的一股威势,极凝练肃杀。
苏奕也多看了那麻衣青年一眼。
聚星境后期,剑意绕体,气机通达凌厉,这是将所掌握剑意淬炼到圆满地步的征兆。
剑意和自身掌握的道韵有关。
元道层次的道韵境界分作入门、知微、大成、圆满四个层次。
这麻衣青年能够将剑意淬炼到圆满地步,的确已堪称是元道层次中极顶尖的角色。
搁在大荒九州中,也可跻身古老道统中的真传弟子行列中。
“让宇文师兄久等了。”
姜璃轻声开口。
陶云池、谷滕鹰等天枢剑宗传人皆齐齐见礼,神色透着敬畏。
宇文述!
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大夏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奇才之一,和云天神宫的闻心照、青乙道宗的李寒灯、摩诃禅寺的佛子尘律齐名!
“只要俞大师能把我的佩剑‘浮金’的威能再提升一个台阶,便是让我等到兰台法会开始前,我也心甘情愿。”
看到姜璃,宇文述硬朗如石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
姜璃轻声道:“俞大师的炼器造诣,足以名列九鼎城前三,而师兄又是俞大师极看重的剑道奇才,相信俞大师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这两位是?”
宇文述目光看向苏奕和月诗蝉。
尤其是月诗蝉,身上萦绕着一丝丝剑修才有的气质,再加上姿容如仙,让他也有惊艳之感。
“这位是苏奕苏公子,这位是……”
当介绍月诗蝉时,姜璃不免语塞,她也不知道月诗蝉的身份。
“月诗蝉。”
月诗蝉声音清冷如冰。
在外人面前,她气质空灵、孤峭、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感。
苏奕可没心思寒暄,道:“姜姑娘,还请为我安排一个炼器室。”
“也好。”
当即,姜璃叫来一个炼器坊的管事,吩咐了一番,那位管事便带着苏奕、月诗蝉朝炼器坊深处行去。
“这姓苏的,自恃实力强大,眼高于顶,嚣张跋扈,姜师姐你就不该帮这种人。”
陶云池忍不住抱怨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是啊,说起来,这姓苏的曾和我们发生过冲突,姜师姐不计前嫌,给予他帮助,他不领情不说,还诋毁宝萃楼的剑器皆不如他亲手所炼制的剑器,着实气人之极。”
宇文述皱眉道:“此人曾和我们天枢剑宗发生过冲突?”
姜璃目光看向秋横空,道:“这件事说起来,和秋师弟有些关系。”
她简单扼要地把发生在“青槐国”鬼城的冲突说了一遍,态度倒也公正,不偏不倚,没有添油加醋。
可陶云池和谷滕鹰已羞愧得低下头去。
这对他们而言,便是奇耻大辱,此刻被重新提起,就和遭受“鞭尸”之刑没什么区别。
宇文述冷冷扫了陶云池、谷滕鹰一眼,道:“出门在外,却在外人面前诋毁自己同门师弟,何其愚蠢。技不如人,自当知耻后勇,可看起来,你们似乎并没有这等觉悟,又何其令人失望!”
一番话,让陶云池、谷滕鹰直冒冷汗,噤若寒蝉。
宇文述目光又看向姜璃,道:“姜师妹,你当时选择道歉和退让,莫非是自忖战胜不了那苏奕?”
面对他锐利如剑的目光,姜璃却面不改色,淡淡道:“胜负之数,只有真正交手之后才知道,但不得不说,苏奕是一个极厉害的对手,当时我选择退让,仅仅只是因为,没必要为这等小事大动干戈。”
宇文述想了想,道:“等那苏奕炼剑出来,我会向他宣战。”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似难以置信。
之前被训斥得羞愧不安的陶云池、谷滕鹰,此刻更是激动得眼睛发亮。
有宇文师兄出手,何愁杀不了那苏奕的威风?
秋横空则心中一沉,作为天枢剑宗的外门弟子,他哪会不清楚,宇文述这位年轻一代剑首的实力是何等恐怖?
绝对堪称是当世奇才中的顶尖存在!
“宇文师兄,再过些天,兰台法会就要开始了,这时候向苏奕宣战,似乎……有些不妥吧?”
姜璃沉吟道。
宇文述神色沉凝,眸光犀利,语气平静道:“姜师妹放心,这不是意气之争,也并不是要帮这两个蠢材出气,我身为宗门年轻一代剑首,自当捍卫宗门威势。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我们的人便是犯错了,也由不得外人来教训!”
语气如剑,铿锵有力。
姜璃一阵沉默,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尽管并不认同宇文述的做法,可她同样清楚,宇文述的性情就是如此,如他的剑般锋利而决绝。
“到时候,我亲自来为宇文师侄助阵!”
就在此时,宇文述身后的一个锦袍中年忽地微微一笑,悠然开口。
第五百零八章 宿怨
锦袍中年高冠柳须,面庞白皙,浑身弥散着属于化灵境修士的气息。
周凤芝!
天枢剑宗内门长老,一位在十年前的时候踏入化灵境的强者。
随着他开口,众人皆精神一振。
姜璃黛眉微皱,似想起什么,道:“周师叔,我记得您和周知乾师弟皆是来自大周,莫非认得这苏奕?”
说话时,她目光看了看周凤芝,又看了看周凤芝身旁的一名银袍青年,若有所思。
银袍青年瞳孔微眯。
若大周储君周知离在此,定会认出,这银袍青年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大周大皇子周知乾!
“不错。”
周凤芝有些意外地看了姜璃一眼,道,“我的确听过此子的事情,若真计较的话,此子早在大周的时候,曾杀害我的一些族人,算得上是仇敌。”
众人惊诧之余,都不由恍然过来,怪不得周长老如此积极,原来是早认出了苏奕这个仇敌!
“糟了!”
秋横空则脸色大变。
他可万没想到,周凤芝这等大人物,竟还和苏奕之间有着这样一段仇恨。
“四个月前,苏奕在大周皇都玉京城杀害我一众长辈,为保全我的性命,宗族长辈提前一步将我送走。”
这时候,银袍青年周知乾也开口,神色悲恸,“不瞒各位,我之所以远走他乡,拜入天枢剑宗修行,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提升自己实力,去灭杀苏奕这个仇敌。”
说到这,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连我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见到这个仇敌……”
声音透着激动。
众人皆动容。
连姜璃都不由怔然,今天这事,可真是赶巧了……
可在此时,宇文述却摇头道:“周师叔,我之所以决定要向苏奕宣战,乃是为捍卫宗门威严,而非这等仇杀,在这件事上,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自有他自己的行事准则。
以他宗门年轻一代剑首的地位,倒也不必在意周凤芝这等长老人物,因为以他的底蕴和天资,以后在宗门的地位,迟早会凌驾于周凤芝之上!
周凤芝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道:“以我的手段,灭杀苏奕这件事,自然无需师侄插手,正如我之前所言,我只是帮师侄你掠阵而已,断不会插手。”
宇文述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
姜璃心中一叹,道:“宇文师兄,周师叔,这宝萃楼是我姜氏的地盘,苏奕如今是客人,你们两位即便要动手,也请不要在此地动手。”
周凤芝和宇文述皆答应下来。
秋横空心情愈发沉重了,焦急不已。
“待会苏道友出来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第一时间提醒他,让他尽早离开!”
秋横空暗自决定。
可就在此时,周凤芝目光看向他,声音温和道:“横空,你可是我们天枢剑宗的传人,待会苏奕炼器出来,可千万不能做什么暗通款曲的事情。”
声音虽温和亲善,可秋横空却不寒而栗。
时间点滴流逝。
两个时辰后。
忽地远处一座炼器室的大门开启,一群人从中走出。
为首的是一个身影粗壮,肌肤古铜,头发蓬乱如草的长袍老者。
他看似老迈,却龙精虎壮,精神矍铄,浑身弥散着一股迫人的霸烈气息。
姜璃凤眸一亮,主动迎上去,见礼道:“俞伯伯,成了么?”
“见过俞大师!”
宇文述等人皆神色尊重地见礼。
就是周凤芝也抱拳见礼,不敢怠慢。
因为眼前这老者,便是在炼器一道上名震天下的炼器师“俞叔崖”,世人皆尊称其俞大师。
在天下炼器师中,足以跻身前三之位。
以往那些年里,便是许多化灵境修士,也得会主动上门拜见俞大师,希冀其帮忙炼制法宝。
俞叔崖没有理会其他人,唯独面对姜璃时,那不苟言笑的古板脸庞上才挤出一丝笑意,道:“你这丫头亲自嘱托的事情,我怎能马虎了?”
说着,他对身旁一个扈从道:“把宝剑呈过去。”
扈从怀中抱着一个剑匣,闻言连忙上前,双手递给宇文述。
宇文述打开剑匣那一刹,一抹金色锋芒乍现,寒芒如雾,弥漫而开,附近众人浑身肌肤刺痛,毛孔倒竖,皆不由倒吸凉气。
就见剑匣内,是一柄金色灵剑,剑体似神金浇筑,剔透明净,剑锋弥散出的灵性气息,化作一缕缕锋芒氤氲,璀璨夺目。
好剑!
众人都不由眼前一亮。
这把灵剑名唤浮金,本是一柄从三万年前遗留下来的古宝,原本的威能就强横无匹,杀伐力惊人。
唯一的缺陷就是,此剑锋刃处有损,美中不足。
可现在,经由俞大师的炼制和修缮,不止修复了这处缺陷,还将此剑的品相提升了一大截!
“多谢俞大师!”
宇文述这般心如坚石的剑修,此刻也难掩激动和喜悦,躬身致谢。
俞叔崖不以为然道:“此剑本就已孕育出性灵魂体,拥有一定的智慧和灵性,乃是万中无一的剑中灵兵,我只不过是帮其修复伤口罢了。”
姜璃抿嘴笑道:“俞伯伯您就别谦虚了,这天下谁不知道,能够修缮这等灵兵的,屈指可数,而您便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赞美不已。
俞叔崖眉梢微挑,被这般夸赞之下,他那古板僵硬的脸色缓和不少,显然心中也为此极得意。
正如姜璃所言,这世上能修缮此等灵兵者,寥寥无几!
“事情已经结束,我要走了,丫头,你要不要来陪我对弈一局?”
俞叔崖目光望向姜璃。
他此生有三大嗜好,一好炼器,二好对弈,三好饮酒。
每当炼器后,他必要痛痛快快地对弈一场才行。
姜璃歉然道:“俞伯伯,换做寻常时候,我定会答应跟您对弈,可现在……我还要在这里等人。”
“等人?”
俞叔崖一怔。
这时候,陶云池忍不住插嘴道:“不瞒俞大师,我们在此等待的,是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他之前曾言,宝萃楼内陈列的剑器,皆配不上他身边的朋友,于是在这炼器坊要了一个炼器室,要帮他朋友亲自炼制一把剑。”
这明显就是在挑事,谁都能听得出。
俞叔崖又哪会听不出,他眉头微皱,目光看向姜璃,道:“那少年真这么说?”
姜璃点了点头,道:“的确有这回事。”
俞叔崖嗤地笑起来,“那宝萃楼内陈列的灵剑,有数件乃是出自老夫的手笔,其他一些灵剑,也都是老夫的徒弟所炼制,怎么到那姓苏的少年口里,却被贬低到这等地步了?”
旋即,他摇了摇头,“一个夸夸其谈的黄口小儿,老夫可没工夫与之计较。倒是丫头你,为何要在此等候为这种人?”
姜璃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来是想见识见识苏奕究竟能炼制出怎样一把灵剑,二来则是因为,我宇文师兄欲向其宣战,与之一较高低。”
她没有说周凤芝和周知乾要做的事情,那终究是私人恩怨。
俞叔崖顿感意外。
他可很清楚,宇文述乃是天枢剑宗年轻一代的剑首,一个在当世奇才中也称得上拔尖的角色。
能被宇文述宣战的角色,怕是不会简单了。
俞叔崖正要再问——
忽地一道透着凶厉气息的剑吟,从远处的一座炼器室内传出,直似亘古的嘶吼,气息极恐怖。
“这……”
在场不少人浑身一哆嗦,脸色微变。
姜璃清眸一缩。
宇文述手中的浮金灵剑似有感应般,微微颤抖起来,这让他吃了一惊。
“嗯?”
周凤芝露出异色。
而俞叔崖则如遭雷击似的,失声道:“好一把凶剑!这是何人所炼制?”
声音刚响起,他的身影就似一阵风般,朝远处剑吟传出的炼器室冲去,一副迫不及待要看一看的样子。
这对一位成名已久的炼器大师而言,无疑显得很失态。
不过,能让俞叔崖都震惊成这般样子,也可以看出,那即将被炼制出的灵剑,是何等不同寻常。
“姜师姐,你们家这炼器坊内,莫非还有比俞大师更厉害的炼器师?”
有人禁不住问道。
姜璃也是一头雾水,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听说,其他炼器师在炼器的时候,若是福至心灵,产生如修行者顿悟般的奇妙灵感时,同样能够炼制出极为非凡的灵剑,只不过这种情况及其少见罢了。”
周凤芝感慨道:“若这么说,今日姜师侄家的炼器坊内,怕是要多出一柄旷世之宝啊。”
众人皆不禁羡慕。
就是姜璃内心也期待不已。
唯独秋横空神色有些不对劲,那剑吟传出的炼器室,似乎正是之前时候苏道友所进入的那一间啊……
会是他吗?
秋横空有些不敢确定。
因为他可没听说过,苏奕还精通炼器。
更何况,之前那剑吟凶厉如潮,透着亘古般的嘶吼声,震撼心神,这绝不是寻常炼器师能够炼制出的。
甚至,秋横空怀疑,便是俞大师都不可能炼制出这等灵剑,否则,俞大师刚才怎么会那般失态和震惊?
第五百零九章 蝉心
“这是谁在其中炼器?”
大门紧闭的炼器室外,俞叔崖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在他旁边,一众扈从面面相觑。
见此,俞叔崖顿感不耐。
“你们都在外边待着,莫要来干扰!”
他吩咐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把那炼器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做贼似的蹑手蹑脚钻了进去。
似唯恐惊扰到这间炼器室的主人般。
炼器室内。
炉火汹汹,热浪翻滚。
一柄灵剑悬浮炉鼎之上,俞叔崖第一眼就被吸引过去,眼眸一点点睁大,神色间都不由浮现出惊艳、震撼、恍惚、痴迷之色。
此剑仅二尺七寸,宽三指,剑身雪白剔透,泛起淡淡的清冽银辉,似星光般虚幻缥缈。
它滴溜溜悬浮在那,剑吟如潮,直似亘古时的嘶吼般,透发出的凶厉之气如有实质般,在炼器室内激荡翻滚。
肉眼可见,那冰雪般剔透的剑身内,有一道形似星云的敕令图案,图案中仿似有无数星辰明灭闪烁。
而敕令图案之下,则镇压着一道妖异气息恐怖的血色身影!
那是一条邪灵!
“这……”
眼前这一幕幕,让俞叔崖心神都遭受到冲击。
这该拥有何等炼器造诣,才能铸成这样一件神兵?
那等手段,简直是巧夺造化,鬼斧神工!
“此剑内的上古邪灵被我以‘化星敕令’进行封禁,以后你在蕴养此剑时,只需运转化星敕令的力量,便可一点点将这上古邪灵身上的凶煞妖异气息炼化,成为此剑的养料。”
“直至这邪灵身上的凶厉妖异气息彻底被炼化,就会化作纯净的灵体,到那时,你可以将此灵体彻底炼入化星敕令内,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这灵体彻底淬炼为‘剑魂’。”
“简而言之,有化星敕令在,你不必再担心这上古邪灵作祟,反倒是可以利用它的力量,来提升此剑的品相和威能。”
一道平淡随意的声音,在炼器室内响起。
俞叔崖目光下意识看过去,这才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青袍少年,身影颀长,立足炉鼎前,淡然出尘。
在青袍少年旁边,立着一个白衣胜雪,姿容如仙般的少女。
少女那一对星眸正看着那柄冰雪般剔透的灵剑,清丽的玉容上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痴迷。
这一刹,俞叔崖猛地清醒过来,禁不住道:“这把剑……是公子亲手炼制的?”
苏奕瞥了这不请自来的老家伙一眼,道:“没规矩,要请教问题,就老老实实先等着。”
话语随意,就如私塾先生训斥学生,毫不客气。
俞叔崖呆了一下,脸颊涨红,讪讪不语。
他搓了搓手,最终还是默默站在了一边。
就如剑修痴狂于剑道,作为炼器师的俞叔崖也痴狂于炼器一道。
正因为他实在太想知道,这把剑究竟是如何炼制的,这一刻即便被苏奕这样一个少年训斥,他也并动怒。
“苏兄,这把剑……真的是为我炼制的?”
月诗蝉眼神有些飘忽,似不敢相信。
她身为剑修,自然能清楚感受到这柄灵剑的非凡之处。可正因为此剑太过神异,反倒让月诗蝉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成为这把剑的主人……
近乡情怯,受宠若惊,大抵如此。
“也只有这样的灵剑,才配得上你。”
苏奕说着,抬手一招,那悬浮在炉鼎上的灵剑落入手中,而后被他递给月诗蝉,“拿着。”
月诗蝉怔怔片刻,这才伸手接过此剑。
那一瞬,她清丽如画的玉容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灿然夺目,尽是涌喜悦和感激,眼眶则微微泛红,有些湿润的迹象。
她原本想着,苏奕为自己买一把不错的灵剑,已经足够了。
可谁曾想,苏奕会亲自为自己铸一把剑,一把堪称夺尽造化的灵剑!
这让她焉能不感动?
“苏兄……”
月诗蝉刚要致谢,苏奕已笑着打断道,“此剑刚铸成,你还是先帮它取个名字吧。”
月诗蝉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激荡的情绪,低声道:“我希望……苏兄能够为此剑定名。”
苏奕一怔,调侃道:“为你炼剑不说,还要帮你定名,你倒是真会偷懒。”
月诗蝉大窘,白玉似的俏脸微红。
她刚要解释,苏奕已笑着阻止,道:“这是我作为你的剑途引路者,为你所铸的第一把剑,意义的确不一般,不过,此剑注定不可能陪伴你征战一生,不宜在定名上苛求圆满,否则过犹不及,反倒是坏事。”
略一沉吟,苏奕道:“依我看,就叫‘蝉心’便可,取你名字一字,以执剑心。”
蝉心,亦剑心。
看似简单,却寄托着苏奕的一份期许,希冀月诗蝉执剑于道,砥砺本心。
月诗蝉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瞬间就明白其中意味,欣然道:“这剑名好极了!”
这时候,俞叔崖忍不住道:“似此等灵剑,焉能无鞘,老朽手中有一口剑鞘,自忖勉强可配得上此剑,还望姑娘收下。”
说着,他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口剑鞘,双手呈了上去。
此剑鞘通体呈淡淡的灰白色,朴实无华,毫无雕饰。
可当苏奕看到时,不由讶然道:“这剑鞘是由‘千秋玄藤’的一截木心所炼制?”
俞叔崖赞道:“公子好眼力!八十年前,老朽的一位老友前往大夏三大禁地之一的‘仙冥之渊’闯荡,带回了一截千秋玄藤的木心,希望老朽为他炼制一柄剑鞘。”
说到这,他露出感伤怅然之色,“可谁曾想,当老朽将这剑鞘炼制成功时,那位老友却因为当年在仙冥之渊遭受到的伤势太重,不幸罹难,撒手人寰,以至于这把剑鞘,便成了无主之物。”
旋即,他摇了摇头,摒弃杂念,笑道:“今日老朽能够得见公子所铸的这把灵剑,心绪澎湃,喜不自禁,自忖也唯有这把剑鞘,勉强能够配得上此剑。”
“还望姑娘笑纳。”
说着,俞叔崖目光已看向月诗蝉。
“这……”
月诗蝉犹豫。
“一把剑鞘而已,收下吧。”
苏奕说道。
月诗蝉这才收下。
俞叔崖顿感轻松似的,趁机道:“老朽俞叔崖,是这宝萃楼炼器坊的炼器师,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这一手炼器造诣又师承何人?”
苏奕向来不喜寒暄,直接道:“若你真想请教炼器之法,明日前来青龙坊青云小院来找我,记得拎一壶好酒,届时若有空暇,我便跟你聊一聊,若无空暇,就另找时间。”
“诗蝉姑娘,我们走吧。”
说着,苏奕朝炼器室外行去。
这次炼器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歇息一番,而后安安静静地苦修一番。
不出意外,今夜就能将修为臻至元府境中期。
这等时候,可着实没心思再和俞叔崖聊一些和炼器有关的事情。
俞叔崖呆了一下,非但不恼,反而殷勤上前相送,笑道:“那老朽送公子和姑娘一程。”
……
“出来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姜璃、宇文述等人,当看到炼器室的大门打开时,皆精神一振,露出期待之色。
只是,当看到从炼器室中走出的那一道颀长身影时,姜璃他们全都愣住。
苏奕!?
气氛死寂,姜璃他们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无不在揣测,是哪位炼器师福至心灵,炼制出了一柄异象惊人的灵剑。
唯独没想到,这个炼器师会是苏奕!
“怎么会是他?”
陶云池傻眼,满脸难以置信。
宇文述眉头皱起。
姜璃惊疑不定。
周凤芝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一时间,气氛愈发沉闷了。
直至看到在苏奕和月诗蝉身后,俞叔崖满脸笑意地跟随着,姜璃他们脸色又是一阵变幻,差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身为宝萃楼炼器坊的负责人,一位名震天下的炼器大师,俞叔崖向来古板严肃,不苟言笑,性情极孤傲耿介。
便是对待灵道大修士,俞叔崖也不会有多少好脸色。
可现在……
这位炼器大师却满脸都是殷勤的笑意,微微躬着他那高大粗壮的身影,像个扈从似的,跟随苏奕后边。
那等一幕,让姜璃都惊得目瞪口呆,脑袋发懵,这……这还是孤傲不羁,古板冷峻的俞伯伯!?
“俞伯,您这是……”
姜璃再按捺不住内心疑惑,迎上前问出声。
俞叔崖一脸感慨道:“丫头,老夫今日可算开了眼,领略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苏公子在炼器一道的造诣,直似天人般,高山仰止!”
姜璃:“……”
其他人皆脑袋发懵。
陶云池禁不住道:“俞大师,您之前不是说,苏奕他是个夸夸其谈的黄口小儿……”
不等说完,俞叔崖面露惭愧之色,叹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时只怪老夫有眼无珠,现如今见识了苏公子的风采,自然清楚,宝萃楼现如今陈列的那些灵剑,的确入不了苏公子的法眼!”
众人皆错愕,这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吧?
俞叔崖目光一扫神色呆滞的众人,不禁一阵摇头,道:“说再多你们也无法理解,毕竟,你们根本不懂炼器,这就像夏虫不可语冰,哪可能明白,苏公子于炼器一道上的造诣,是何等厉害?”
众人:“……”
第五百零九章 醉翁之意
陶云池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蹦跶来蹦跶去,到最后受打击的还是自己。
姜璃也沉默了。
一个在炼器造诣上能够让俞叔崖都敬慕推崇的存在,放眼整个大夏,又能找出几个出来?
且不提苏奕修为如何,仅凭他在炼器一道上的造诣,便足以当得起他们姜氏一族的重视!
似这等人物,就是搁在九鼎城,都足以轻松成为各大势力的座上宾!
眼见苏奕就要离开,宇文述忽地开口:“苏道友请留步!”
此话一出,姜璃俏脸微变。
其他人则精神一振。
秋横空则暗叫一声糟了。
不等苏奕开口,俞叔崖皱眉道:“宇文述,能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就此罢手?”
宇文述道:“俞大师,还请莫要让晚辈为难。”
他一袭麻衣,骨骼粗大,神色坚毅冷硬,眸子如利剑般坚定,透着不容违逆的味道。
“你要和我动手?”
苏奕问。
宇文述目光直视苏奕,平静道:“苏道友可敢和我一较高低?无论谁输谁赢,我保证,你和我天枢剑宗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苏奕目光一扫陶云池和谷滕鹰,道:“你是为了帮他们出头?”
宇文述摇头道:“我只为捍卫宗门威严。”
苏奕哦了一声,道:“勇气可嘉,可说句不客气的话,就凭你现在的这点剑道造诣,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
说罢,他转身要走。
宇文述脸色一沉,道:“苏道友这是不敢吗?”
其他人目光也都看向苏奕。
宇文述是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名震大夏的当世奇才!
可苏奕那番话,却一副瞧不起宇文述的样子,这让那些天枢剑宗传人心中皆很不舒服。
苏奕眉头微皱,不过当目光不经意看到身旁的月诗蝉时,心中一动,道:“罢了,今夜子时,你来金鳞湖畔,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宇文述道:“好,我今夜会一直在金鳞湖畔等你,我倒是真希望,苏道友能让我输一个心服口服!”
说到最后,他声音一字一顿,铿锵如剑。
苏奕没有再多说,和月诗蝉一起离开。
“这家伙可真够嚣张的,还说让宇文师兄输得心服口服,他以为他是谁?”
有人冷笑。
“宇文师兄,万一这苏奕提前逃了怎么办?”
有人担忧道。
听到这,俞叔崖不禁怒极而笑,道:“笑话,苏公子那等人物,岂可能临阵脱逃?”
说着,他目光一扫宇文述等人,脸色阴沉道:“老夫发誓,以后再不会为你们天枢剑宗任何人炼器!”
宇文述等人齐齐错愕,都没想到,因为要对付苏奕的缘故,会让这位名满天下的俞大师如此生气。
“好走不送!”
俞叔崖拂袖而去。
目送他身影消失,姜璃不禁轻声一叹,道:“宇文师兄,为了所谓的宗门颜面,真有必要去得罪苏奕这等人物吗?别忘了,他的炼器造诣可让俞大师都推崇不已,似这等人物,任何大势力抢破头还来不及,你……”
不等说完,宇文述神色平静道:“我自有我的行事准则,若有一天,师妹你在外边被人欺负了,无论对错,不管对手是谁,我也会站出来替你出气。”
说着,他转身而去。
姜璃怔住,心中暗叹。
她目光又看向周凤芝,道:“周长老……”
似乎知道姜璃要说什么,周凤芝微笑道:“姜璃,这件事你就别掺合进来了,苏奕在炼器一道上的造诣再厉害,可……也改变不了他将成为一个死人的事实。”
声音平和温煦,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说罢,他和周知乾也一起转身离开。
见此,姜璃不禁揉了揉黛眉,心乱如麻。
宇文述向苏奕宣战有错吗?
站在他身为宗门剑首的位置上,这么做的确无可挑剔。
周凤芝要对付苏奕有错吗?
他的宗族和苏奕之间结下血仇,如今要进行报复,也谈不上错。
这一切,让姜璃内心极纠结。
她找不到理由去阻止这一切。
“罢了,这件事我再不理会便是!”
半响,姜璃暗自做出了决断。
这时候,她目光忽地看向秋横空,传音道:“秋师弟,之前时候,你是否向苏奕传音说了些什么?我要听实话。”
秋横空心中一震,低着头,传音回答道:“不瞒师姐,我把周长老的意图,告诉了苏兄。”
姜璃一阵沉默,最终没有说什么。
……
“苏兄,依我看,宇文述若知道梳云湖一战,霍天都是死在你手中,怕是根本不敢向你宣战。”
离开宝萃楼后,月诗蝉星眸含笑。
在她看来,宇文述此次宣战,和自取其辱没什么区别。
她都能预见,今夜子时之后,这位天枢剑宗年轻一代的剑首,注定将声名扫地。
“幸好他们不知道。”
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之前秋横空传言给他,点破了周凤芝和周知乾的身份,也让苏奕知道这两人已对自己抱有杀心。
正因如此,他才会答应宇文述的宣战,打算趁此机会,一举将这两人解决掉。
“苏兄这是何意?”
月诗蝉疑惑。
“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奕道,“今晚子时,你与我一起前往金鳞湖畔,一看便知。”
……
深夜。
暴雨如注,寒意彻骨。
豆大的雨点密集砸在金鳞湖内,砸出无数个荡开的水波涟漪,哗哗轰鸣之音,直似炒豆般,在这寒冷的秋夜不断回荡。
一场秋雨一场寒。
由于雨势太大,街巷上早已是灯火阑珊,清冷空旷,只有三三两两赶路的行人,狼狈地冒雨而行。
金鳞湖四周,也已是黑灯瞎火,往日里游人如织,桨声灯影的繁盛景象,皆被瓢泼般的秋雨冲散消失。
啪啪啪!
雨水打在湖畔树木枝叶上、凉亭顶盖上,发出强有力的迸溅碰撞声。
凉亭内悬挂的一盏盏灯笼在狂风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宇文述等人伫足凉亭内,早已等候在那。
夜色深沉,暴雨倾泻,寒风彻骨。
放眼望去,金鳞湖附近,雨雾茫茫,显得格外清冷。
“这都已经子时了,那姓苏的家伙怎么还不来?”
陶云池皱眉,有些不耐。
即便有修为在身,在这寒意刺骨的暴雨夜色中,也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你们说,那姓苏的该不会早已经逃了吧?”
有人嘀咕。
众人皆有些拿捏不准。
“我倒是希望他不会来……”
姜璃心中暗道。
只要苏奕不来,宇文述也只能就此作罢。
哪怕是要杀苏奕的周凤芝和周知乾,也无可奈何,只能另找机会。
如此一来,苏奕自然不虞担心在今夜发生什么不测。
“秋师弟,你今天在宝萃楼的时候,该不会暗中传音给苏奕,让他提前一步逃走了吧?”
蓦地,陶云池目光冰冷地看向秋横空。
此话一出,周凤芝、周知乾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横空,神色间带着一丝狐疑。
若真是秋横空和苏奕暗通款曲,那苏奕今晚哪可能会来赴约?
秋横空躯体发僵。
便在此时,远处暴雨倾泻的夜色雨幕中出现一辆宝辇,朝这边靠近过来。
宇文述等人的目光,皆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就见宝辇上,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撑着一柄油纸伞走了下来,在他身后,是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的月诗蝉。
“那姓苏的竟然真的敢来?”
陶云池诧异。
其他天枢剑宗传人也都呆了一下。
之前时候,他们还在怀疑苏奕怯战,怕是早已逃走,还为此生气和恼怒。
可当苏奕真的出现时,他们却又似不敢相信苏奕真的敢来……
“苏奕啊苏奕,你明知道周凤芝要杀你,为何还要来呢?”
姜璃黛眉微皱,心中暗叹。
秋横空脸色大变,连他也没想到,在自己的提醒之下,苏奕还会在今夜赴约。
“呵,此子倒是有骨气。”
周凤芝笑起来。
“或许,他还以为即便输给宇文师兄,也还能活着离开吧?”
周知乾眸子深处有杀机一闪即逝。
“苏道友,此战无论胜负,仅凭你今夜敢来赴约的气魄,我宇文述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
宇文述开口,他一身麻衣,骨骼粗大,气质沉凝凌厉。
“请!”
说着,他转身走进雨幕中,来到金鳞湖之上。
他那雄峻的身影四周,有汹涌澎湃的剑意涌现,滂沱雨水还未靠近,就被冲散,凭虚立着,便有气吞山河之势。
那些天枢剑宗传人眸子一亮,皆露出期待之色。
不远处,苏奕迈步走来,仪态悠闲,仿似闲庭信步。
他看了一眼远处湖面上的宇文述,语气随意道:“别慌,等我先把以前的一段恩仇了结,到时候,你若还有胆出剑,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了结一段过往恩怨?
宇文述眉头皱起。
陶云池等人也都一怔,这家伙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苏奕的目光已看向周凤芝和周知乾二人,神色淡然道:“两位不是要杀我苏某人吗?还等什么,动手便是。”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当时暴雨轰鸣,寒意肃杀。
天凉好个秋!
第五百一十章 三剑之内 赐你一死
“秋横空,果然是你提前泄密给苏奕,叛徒!”
陶云池破口大骂。
那些天枢剑宗传人皆脸色阴沉,也都反应过来。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既然苏奕明知道周长老要杀他,可他为何还敢在今夜前来?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还直接向周长老宣战了!
这完全出乎人们意料。
毕竟周凤芝乃是化灵境初期存在,是他们天枢剑宗的内门长老,其实力岂可能是一个元府境少年能抗衡?
姜璃惊疑不定,苏奕此举,无疑显得太胆大了,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便是周凤芝也怔了怔。
他眸子森然如电,遥遥看向苏奕,道:“明知道我要杀你,还敢主动上门挑衅,这么说,你是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底牌了?”
“底牌?”
苏奕一阵摇头,“杀你这等角色,何须动用底牌?”
语气随意,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猖狂!”
周知乾禁不住冷笑,“苏奕,在大周或许无人能治得了你,可在这大夏,就凭你这等狂妄自大的性情,迟早也要大祸临头!当然,我更担心你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那些天枢剑宗传人也都露出讥笑之色。
“苏道友,你的对手是我!”
远处金鳞湖上空,传来宇文述沉凝如铁的声音,暴雨倾盆,他身上剑意涌动,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意。
今夜,本是他和苏奕之间的对决。
可谁曾想,此刻他这位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却俨然被无视了……
众人皆察觉到了宇文述的怒意。
周凤芝直接道:“苏奕,我曾答应,不掺合到宇文述和你之间的对决中,现在,你可以去赴战了。”
“你想借此机会看看,我苏某人究竟有什么底牌,敢在今夜来杀你?”
苏奕眸泛讥诮之色。
周凤芝心中一震,眼神闪烁。
还不等他再开口,苏奕已撑着油纸伞大步而来,“不必再浪费时间,三剑之内,赐你一死。”
“宇文师侄,你可看到了,不是我插手你和这苏奕之间的对决,是他……自己找死!”
周凤芝眸子露出凛冽杀机。
远处湖面上,宇文述脸色有些难看,他苏奕这是不想输在自己手底下,而是明知必死,也要死在一位化灵境修士手中?
陶云池等人皆露出怜悯之色,三剑之间,赐周长老一死?
他们都怀疑,这姓苏的是否有命能出三剑!
姜璃凤眸微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秋横空的心悬到嗓子眼,空前紧张起来。
周知乾唇泛一抹亢奋的笑意,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苏奕会狂妄到这般不知死活的地步。
“第一剑。”
轻飘飘的声音还在暴雨夜色中回荡,苏奕右手依旧握着油纸伞,唯有负在背后的左手探出,骈指如剑,横空斩去。
嗤!
一道简简单单的清色剑气掠出,在这暴雨夜色中泛起虚幻空灵的光泽。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声威可怖的剑意。
这一剑,就如成为天地间的一部分,像那滂沱如瀑的暴雨,像那充斥寒意的深沉夜色,像虚空中氤氲的秋意和水雾。
浑然天成,了无痕迹。
嗯?
周凤芝瞳孔骤然一缩。
这一剑明明平淡无奇,可当这一剑斩来,却让他凭生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就仿佛这片天地倾盆而下的暴雨、深沉的夜色、无尽的秋意,皆融入到了这一剑之中。
而他自己,就像被这片天地的一切视作异端,欲要摒弃和抹除!
这是何等剑道?
周凤芝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小修士,以他化灵境的修为,以及身为天枢剑宗长老的地位,这些年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阅历何等丰富?
可这一刹,他却看不出这一剑所蕴藏的玄机!!
如刀锋般刺骨的致命危险感觉,让周凤芝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就是出于本能般,第一时间出手了。
“起!”
大喝声中,一柄紫色灵剑从周凤芝身上掠出,带起滔天的雷霆,夭矫如龙,激荡暴雨夜空中。
紫霆灵剑!
在周凤芝十年前踏足化灵境时,由天枢剑宗掌教亲自赐予的一口上古灵剑,剑体由紫曜雷铁糅合一百余种灵料炼制,早已磨砺出性灵魂体,威能奇大。
这十年来,周凤芝自身修为和心血日夜蕴养此剑,早已磨炼到和他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地步。
此剑一出,在场众人皆露出震撼之色。
灵剑紫霆,上耀紫都,下引雷霆,乃是天枢剑宗珍宝阁所藏最有名的灵剑之一!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一开战周凤芝便祭出了此剑。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祭出此剑后,周凤芝双手捏剑印,施展出了他赖以成名的剑道绝学——
玄霆剑诀!
轰!!
紫霆灵剑发出洪钟大吕的剑吟,夭矫的剑身掀起一片澎湃如潮的紫色闪电,震碎雨幕,照亮夜空。
那一刹释放出的剑道威能,让在场众人躯体发僵,皆有窒息之感。
化灵境,本就凌驾于元道三大境之上。
而周凤芝此刻出手,更是动用全力,那等威能可想而知何等恐怖。
然而——
就见在苏奕那平淡无奇的一剑之下,漫天紫色闪电炸开,像万千烟火在夜色中绽放,火树银花,光雨飞溅。
铛!!
紧跟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
夭矫如龙的紫霆灵剑猛地剧烈一颤,被狠狠震飞出去。
而苏奕的剑气余势不减,径直朝周凤芝斩去。
势如破竹,无可抵挡!
“这……”
周凤芝脸色大变,唇中发出如雷道音,袖袍鼓荡,于身前结印。
嗡!
一道雷霆所化的大山拔地而起,横亘周凤芝身前。
化雷成山!
可仅仅一刹,轰的一声爆鸣,这一道足以挡住同境修士全力一击的雷山,却如纸糊般,被一剑劈开。
肆虐的力量席卷,烟尘弥漫中,周凤芝的身影倒射出去,足足在十多丈外才站稳脚步。
就见他一闪破损,长发凌乱,脸庞苍白,唇角有一道血水流淌而下,那一对眸子中已尽是骇然。
全场死寂,暴雨滂沱中,人们皆瞠目结舌。
一剑之间,便将一位化灵境人物击伤!?
要知道,他苏奕才仅仅只元府境修为!
“怎可能……”
远处湖面上,宇文述脸色骤变。
之前,他以为苏奕宁可死在周凤芝手底下,也不想败给自己。
可现在看来,他无疑猜错了,且大错特错!
姜璃凤眸眯起来,玉容尽是惊愕。
秋横空呆滞在那,那该是怎样的一剑,才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凤芝这等化灵境人物击伤?
陶云池、谷滕鹰等天枢剑宗传人神色间的怜悯、冷意和讥嘲全都凝固,一个个如遭雷击般,彻底傻眼了。
打破脑袋他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
“苏奕在剑道上的造诣,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月诗蝉相对淡定许多,也只有她清楚在昨夜的梳云湖上,苏奕曾亲手灭杀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
而在今夜来金鳞湖之前,苏奕便已经将修为臻至元府境中期!
这等情况下,月诗蝉自然不担心苏奕会败。
只是当亲眼目睹苏奕那一剑的风采和威能时,月诗蝉内心也不禁为之震撼,终于清楚,自己和苏奕在剑道造诣上的差距,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第二剑。”
淡然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
苏奕兀自一手握着雨伞,身影凌空虚渡,一手骈指为剑,轻描淡写斩出。
唰!
清色的剑气横空而起,和第一剑相比,显得愈发平淡和质朴。
若把天地视作一幅“秋夜暴雨图”,那么苏奕这一剑,就如丹青画手随意自然的一次挥毫。
依旧是暴雨倾盆、夜色深沉,只不过那画卷中却平添一抹彻骨的肃杀之意。
周凤芝神色空前凝重,他已彻底意识到不对劲,眼见这一剑斩来,毫不犹豫动用底牌。
“起!”
他大袖鼓荡,紫霆灵剑于刹那间斩出千百次,天穹中顿时涌现出滚滚紫色雷霆,倾洒人间。
剑引玄雷动九霄!
偌大的金鳞湖上空,尽是璀璨耀眼的紫色雷霆,夭矫绚烂,仿似决堤的天河之水般,轰然垂落。
那等一幕,让姜璃、宇文述等人都不禁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无疑,这是周凤芝的杀招!
然而——
当这漫天的紫色雷电剑气出现在“秋夜暴雨图”中,便被苏奕那宛如丹青妙手所挥出的一道剑气抹除,纷纷如潮般溃散消褪。
仿似画纸上飘落的尘埃,被随手抹去一般。
而当苏奕这一剑斩下。
周凤芝彻底色变,唇中禁不住发出一道惊恐般的大叫,第一时间闪身躲避,根本就不敢去硬撼。
这一剑太霸道,有无坚不摧之威!
轰!
剑气轰鸣,天地乱颤。
纵使周凤芝已及时闪避,可依旧被那笼罩四面八方的剑意扫中,半边躯体都被斩掉,鲜血如瀑飞洒。
他剩下的半边躯体,也出现一道道细密龟裂的剑痕,濒临支离破碎的边缘。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周凤芝毫不犹豫舍弃躯壳,神魂掠出,这才避开了那等剑气的轰杀。
“才两剑而已,便承受不住,看来,我之前还高看了你。”
远处雨夜中,响起苏奕透着不屑的淡然声音。
再看场中其他人,皆呆滞在那,震撼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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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方知庐山真面目
夜色下。
只剩下神魂的周凤芝惊惧难安,嘶声大叫:“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只有元府境,怎可能……”
话还没说完,已被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压住:
“第三剑。”
这就如来自地狱的催命之音。
周凤芝的神魂一颤,第一时间转身就逃,根本不敢有任何迟疑。
噗!
剑光一闪。
周凤芝的神魂一分为二,彻底消散不见。
临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三剑,赐周凤芝一死!
眼下上演的一幕,无疑兑现了苏奕之前的话。
全场死寂。
夜色愈发深沉,雨势没有减缓的迹象。
彻骨的秋意,也无法和众人心中此刻的寒冷相比。
他们肌体生寒,如坠冰窟!
这一场战斗,前后不过须臾之间。
苏奕也仅仅只出了三剑。
可这三剑,却如一记重锤,砸得众人心神颤栗,脑袋发懵,都差点不敢相信眼睛。
谁能想到,一个元府境少年,能够在一剑之间,击伤化灵境初期的周凤芝?
谁又能想到,在苏奕第二剑之下,周凤芝的躯体都被斩掉,若不是逃避及时,连神魂都差点被抹除?
而那第三剑,更像是走过场,在必胜的局势之下,送敌人彻底上路!
哗哗哗!
秋雨滂沱,冲散天地间弥漫的血腥气息。
姜璃俏脸发白,失魂落魄,那修长的娇躯微微颤抖,一对漂亮的凤眸中写满恍惚。
苏奕那三剑,彻底击垮她内心的骄傲,颠覆她的认知,以至于心神都有些恐怖,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秋横空内心激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苏道友的剑道……原来都已经强横到这等地步了!?
陶云池、谷滕鹰等天枢剑宗传人,则吓得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他们倒并非不清楚苏奕的厉害,当初在青槐国鬼城时,陶云池和谷滕鹰就亲身体会过苏奕的实力何等可怕。
可打破脑袋他们也没想到,苏奕这等元府境少年,竟然能灭杀周凤芝!
须知,跨境界对阵厮杀,有三种情况。
一种是拥有能够跨境界和对手分庭抗礼的实力,但也仅仅如此。
第二种是能够跨境界击杀对手,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就像同样在这金鳞湖上,少年曾濮就曾以一对双拳击败汤家老祖汤霄山。
无疑,曾濮已拥有灭杀汤霄山的底蕴。
而第三种则是不止能跨境界杀敌,还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
只不过这种情况,放眼天下,纵观古今也堪称罕见,千百年都不见得能见到一个,近乎于传说。
毕竟,能够拥有跨境界对战的实力,就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若能在跨境界对战中,还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那完全足以颠覆世人的想象和认知,称得上是逆天妖孽!
而现在,这第三种情况,便在苏奕身上上演了,他不止能击败周凤芝,还能杀之如杀鸡宰猴!
寥寥三剑,摧枯拉朽,斩周凤芝于须臾之间!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知乾大叫,状若疯狂,明显被打击得情绪失控,整个人处于一种崩溃般的迹象中。
之前,他内心亢奋,期待无比,自忖此次足以复仇,一泄心头之恨。
可哪曾想,被他视作依仗的周凤芝却被杀了!
噗!
一道剑气闪现,周知乾人头抛开而起。
杀这种角色,对苏奕而言,完全没什么成就感,就和拂去一只苍蝇般,都懒得废话。
至此,周凤芝和周知乾皆毙命!
“苏奕,你……”
陶云池大叫,似被周知乾的死亡刺激到般。
可当苏奕的目光看过来,陶云池顿时像被捏住脖颈的鸭子似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哆嗦,头颅低下去,不敢去和苏奕对视。
何止是陶云池,附近那些天枢剑宗传人皆被苏奕的凶威吓到,一个个畏畏缩缩,战战兢兢。
苏奕哪会理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角色了。
他一手撑伞,一手负背,目光看向远处金鳞湖上的宇文述,道:“现在,你是否还有胆和我一决?”
声音平淡。
可却如一道闷雷,在宇文述心头炸响。
他坚硬如石的脸庞变幻,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胸腔一阵起伏,陷入沉默中。
直至现在,宇文述才终于明白,今日在宝萃楼炼器坊时,为何苏奕会说自己根本不配称为他的对手。
也终于明白,为何在这深夜子时的金鳞湖畔,苏奕要先将矛头指向周凤芝。
不是狂妄、不是嚣张、不是明知必死也要死在周凤芝手底下的无知无畏。
而是因为在苏奕眼中,他宇文述的确根本不够资格与之对决!
这……何尝又不是对他这位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最大的蔑视?
“你不是要捍卫天枢剑宗的威严?现在,我杀了周凤芝和周知乾,为何却不见你站出来捍卫?”
苏奕再次开口,话语透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够了!”
宇文述怒喝,脸色铁青,“苏奕,我承认之前小觑了你,但你不要以为,杀了周长老便能任凭诋毁和羞辱我!”
锵!
话音刚落,他手中蓦地多出一柄灿然若神金铸就的灵剑,浑身剑意如潮,冲霄而起。
古剑浮金!
“我宇文述……自不会畏战而退!”
宇文述一字一顿,眸子中泛起锐利慑人的光泽。
姜璃等人皆心中一震,油然生出一股别有的情绪,只觉此刻的宇文述,既让人钦佩他的英勇,又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壮气息。
就如飞蛾扑火,明知必死,也义无反顾。
苏奕一阵摇头,淡然道:“我若动手,才和故意羞辱和践踏你没什么区别。你若不服,在兰台法会开始的时候,只要你能击败诗蝉姑娘,我亲自给你道歉。”
月诗蝉一怔,旋即才隐约明白过来,苏奕这似是在为自己准备一块磨剑石……
而听到苏奕此话,姜璃第一时间劝阻道:“师兄,今夜着实不宜再战了。”
宇文述沉默,脸色明灭不定。
苏奕可没心思再等待他的答复,他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苏奕转身对月诗蝉道,“我们走吧。”
“嗯。”
两者一人撑着一柄油纸伞,走入雨幕,来到远处静静等待着的宝辇上,很快便驶入深沉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无人敢阻。
远处金鳞湖上,宇文述忽地长叹一声,收起浮金灵剑,默然返回岸边。
谁都能看出,这位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名震天下的当世奇才,经历了今夜之事后,心境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宇文师兄,你没事吧?”
姜璃黛眉微皱,有些担忧宇文述的状况。
宇文述摇了摇头,道:“我辈剑修,当愈挫愈勇,一时之成败,还无法将我击垮。”
宇文述说到这,目光望向苏奕离开的地方,道:“师妹,我现在总算知道,在梳云湖上灭杀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的青袍客是谁了。”
他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有有震撼、也有惘然和不解。
“青袍客!?”
姜璃一惊,失声道,“这……”
秋横空、陶云池等人则彻底被惊到,傻眼了,苏奕……苏奕是那个灭杀霍天都的青袍客?
“这并非不可能。”
宇文述自嘲道,“眼下这九鼎城内,到处都在盛传青袍客是何等神秘和恐怖,正因为这青袍客的横空出世,才让得今日的城中,到处可见身着青袍,效仿青袍客装扮的人。便是我们,何尝不也在好奇和揣测这青袍客的身份?”
姜璃绝美的玉容变得复杂,喟叹道:“是啊,我们在谈起那青袍客时,都把对方当做一位神通广大的剑道前辈,谁能想到,这位青袍客会是……会是这样一个元府境少年?”
三剑之间,轻松斩杀周凤芝这等化灵境人物。
又身着青袍,再结合梳云湖一战的细节,这让姜璃也愈发肯定,苏奕便是那名满九鼎城的“青袍客”!
“今日我的表现,的确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宇文述深呼吸一口气,神色重新变得沉凝平静起来,“不过,经此一事也让我更清楚,元道之路和灵道之路之间的天堑,并非无法打破,古代妖孽曾濮能办到,苏奕能办到,迟早有一天,我也能办到!”
说到最后,眸子中已尽是坚定。
陶云池忍不住出声道:“宇文师兄,周长老他们被苏奕所杀,今夜之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宇文述沉声道:“这件事,以不是凭我一人之力就能解决,自当禀报给宗门,由宗门来定夺。”
姜璃也暗暗点头,宇文述这个决断才是最明智的。
“那……我们又该如何处置秋横空这叛徒?”
陶云池目光看向秋横空,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排斥。
“叛徒?”
姜璃黛眉皱起,“秋师弟何曾背叛过宗门?”
“刚才……”
陶云池刚要解释,姜璃便冷冷打断道,“周长老报的是私仇,他可代表不了宗门,秋师弟和苏奕乃是故友,提醒苏奕本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陶云池语塞,脸色憋得很难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安排的妥妥当当
姜璃对陶云池的厌憎已经到骨子里。
当初在青槐国时,就是来自陶云池的挑衅,才引发和苏奕之间的冲突。
今日在炼器坊,此人更是再三挑拨,煽风点火,试图借俞叔崖和宇文述的力量,来打压苏奕。
直至现在,这家伙竟然还打算对付秋横空!
若不是碍于是同门关系,姜璃早一剑斩了这个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蠢货。
这时候,宇文述也有些不满了,冷冷道:“陶师弟,你借宗门威势频频针对秋师弟,你可见秋师弟借其故友苏奕之力,来对付你?”
陶云池躯体发僵,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神色惶恐道:“宇文师兄,我……”
“你不必跟我解释,再有下次,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宇文述语气淡漠。
身为剑修,他同样最厌憎陶云池这等狐假虎威,谲诈无常的小人。
陶云池已惊得六神无主,面色惨淡。
他意识到,得罪了姜璃和宇文述,自己以后怕是在天枢剑宗彻底混不下去了……
暴雨如注,秋意凛冽如刀。
就在宇文述、姜璃一行人打算离开时,远处雨幕中,忽地出现一道瘦削身影。
一袭儒袍,面白无须,约莫三四十岁,鬓角霜白,浑身散发着属于化灵境强者的气息波动。
他行走雨幕中,浑身却干爽洁净,不曾被一丝秋雨沾染。
“父亲?您……怎么来了?”
姜璃惊愕,一对漂亮的凤眸睁大。
儒袍男子正是大夏三大宗族之一姜氏宗族族长姜潇生,一位搁在九鼎城,也堪称顶级巨擘的化灵境存在。
宇文述等人也都露出敬色。
身为姜氏之主,姜潇生足以去和天枢剑宗的掌教平起平坐!
若是周凤芝这等天枢剑宗的长老人物还活着,也得主动上前见礼!
“我若不来,今夜的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姜潇生轻叹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姜璃惊疑道:“父亲这是何意?”
姜潇生沉默片刻,道:“今晚也算你们走运,没有触怒那位苏公子,否则,之前你们便是全部被杀了,今夜的事情,也注定不会对那位苏公子产生多少影响。”
秋雨凄寒彻骨,夜色冷意如刀。
可当姜潇生这番话一出,却要比秋雨更寒冷,比夜色更锋利,刺得姜璃、宇文述等人心神颤栗,脸色随之变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苏奕不止战力逆天无比,连来头也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否则,以姜潇生这等身份,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父亲……”
姜璃张嘴刚要问什么,姜潇生已挥手打断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宣扬出去,一个字都不能宣扬!”
声音斩钉截铁,透着莫大威势。
姜璃绝美的玉容变幻,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
宇文述等人皆默然。
姜潇生都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就是再蠢也意识到,苏奕不止是在实力上,足以让他们绝望,连在身份上,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一想到这,陶云池、谷滕鹰这等角色,都已吓得肝胆欲裂,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恐惧。
唯有秋横空满脸惘然。
苏兄他……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来历?
否则,姜氏族长这等人物,为何在提到他时都这般讳莫如深?
“父亲,可周长老的死,注定是隐瞒不住的……”
姜璃低声开口。
姜潇生眼神愈发复杂,道:“这些都和我们无关,自有人会解决这件事。”
……
秋雨愈发强劲,如瀑似的倾盆而下。
“九月十五,苏奕进城,当晚在浣溪沙,斩天衍魔门古代妖孽司空豹,化屠老魔随之陨落。”
“九月十六晚上,梳云湖之上,云天神宫内门大长老霍天都,丧命苏奕剑下。”
“而在今晚,金鳞湖之畔,天枢剑宗新晋长老周凤芝,也被苏奕三剑所杀。”
“短短三天,三个化灵境人物皆因他而死,放眼大夏修行界过往三百年时间,所陨落的化灵境人物,都没有此子杀的多!”
天芒山之巅,一座阁楼中,布袍中年负手于背,满脸苦笑,头大如斗。
翁九满脸怪异,语气复杂道:“若如此倒也罢了,可每一次都要咱们主动帮他擦屁股,就太让人糟心了。”
布袍中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尖,道:“仔细盘算的话,这些事情,可都怪不到苏奕头上。”
翁九点了点头,道:“若换做其他角色,分别被天湮魔门、云天神宫、天枢剑宗这等大势力盯上,怕是早死了不知多少次,根本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但偏偏地,苏奕不是一般人,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大势力作威作福惯了,自以为要对付的是一个来自偏远小国的修士,到头来,却踢到了铁板。”
布袍中年摆手道:“多事之秋,大抵如此。不过,和帮苏奕收拾残局相比,修复九鼎镇界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翁九眸子微眯,点了点头。
“对了,姜潇生对此是否心存不满?”
布袍中年问。
翁九摇头道:“姜族长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既然主上已表明要庇护苏奕,姜族长自然清楚该怎么做,更何况,今夜发生在金鳞湖的事情,姜氏一族可一点损失都没有,姜族长自然不可能有其他想法了。”
布袍中年略一沉吟,道:“你写一封信给天枢剑宗宗主,就说只要他们就此罢手,我可以给天枢剑宗一份‘化灵宝源’为补偿,若他们不答应,也明确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会管到底!”
话语随意,却透着一股莫大的睥睨威势。
翁九心中一震,道:“主上,化灵宝源何等珍贵,足以让天枢剑宗凭此再培养出一位化灵境人物,如今为了帮苏奕收拾残局……值么?”
布袍中年哂笑:“一份化灵宝源而已,哪能和修复九鼎镇界阵相比?又哪能去和苏奕结下的这桩善缘相比?”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翁九,声音深沉,“老九,当局者迷,活了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如苏奕这般无法以常理衡量的逆天人物?”
翁九摇头。
“我也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布袍中年眼神微妙,声音愈发深沉,“一个元府境少年,既有斩杀化灵境修士的逆天战力,又能修复九鼎镇界阵,并且今日在宝萃楼炼器坊中,凭借一手铸剑之术,让俞叔崖这等桀骜的老家伙都叹服低头,这样的角色……搁在三万年前,可都称得上凤毛麟角。”
他目光望向远处夜空,道,“若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以苏奕所拥有的底蕴和道行,又该展露出何等耀眼的光彩?曾濮这个古代妖孽说的话不错,以后的天下,是属于年轻一代竞逐的舞台,那些如今立足世间之巅的老家伙,以后注定将被超越,乃至沦为陪衬!”
翁九心中震动,隐约有些明白,为何布袍中年会那般器重苏奕了。
……
深夜。
青云小院。
外边大雨如瓢泼,寒风刺骨。
阁楼房间内,红烛摇曳,气氛温馨。
“可以了。”
苏奕将手从月诗蝉那滑软细腻的腹部收起,长吐了口浊气。
倾绾手脚利索地帮月诗蝉盖上一层衾被。
看着月诗蝉那晕染红霞后,显得格外娇艳的清丽小脸,倾绾不由抿嘴笑道:“姐姐,你害羞的时候可真美。”
月诗蝉羞赧,睫毛微颤,道:“换做是你……难道就不会害羞么?”
倾绾呃了一声,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皙的小脸顿时红成熟透的大苹果,连晶莹的耳根都红透了,螓首低垂,双手揉搓着裙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搭话。
她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月诗蝉都不禁呆了,这绝世妖魅般的漂亮少女,原来……可以害羞成这样子?
苏奕懒洋洋坐在那,看着灯影下的月诗蝉和倾绾,只觉虽是肃杀寒冷的秋夜,满眼却尽是旖旎赏心的春色。
秀色可餐,润心沁脾。
而眼见苏奕没有回避的打算,月诗蝉强忍着羞意,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把衣服穿戴整齐,这才起身走下床榻,打算离开。
苏奕拿出一个玉简,递了过去,“这是一门名叫‘小星墟剑经’的传承,最适合你的‘玄照灵体’天赋,再配合我为你所铸的蝉心剑,在那兰台法会上,就是和宇文述这等角色对决,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月诗蝉呆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从今日铸剑开始,到赠予自己这门剑道传承,乃至于帮她选择宇文述为对手,苏奕早安排得妥妥当当,周密细致!
少女心潮起伏,清冷的眼神变得柔润,带着浓浓的感动。
眼见她要出声道谢,苏奕提前一步阻止道:“别谢我,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涕零,还是那句话,我很期待在我的指点下,你以后可以在这苍青大陆上,绽放出属于你自己的光芒。”
月诗蝉怔了怔,轻咬粉唇,点头道:“嗯!”
少女星眸如水,清丽的小脸上,尽是坚定和恬静。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
九鼎城外,一艘足有百丈长,光霞流转的巨大宝船,从远处天穹飞驰而来。
船首位置。
一个紫发金冠,身着玉袍的俊美少年抬手一指九鼎城远处,道:
“直接去天芒山,我要去见一见这大夏的皇帝老儿!”
第五百一十三章 魔族桓氏
百丈长的宝船,直似一头横空挪移的庞然大物,流光溢彩,当靠近九鼎城外时,就已引起地面许多修士注意。
宝船上,紫发金冠的玉袍少年话音刚落,一道温和的女声便响起:
“少主,九鼎城在三万年前时,就覆盖着由夏氏先祖亲手所布的九鼎镇界阵,这可是曾经名列苍青大陆第三的绝世杀阵。”
伴随声音,一个身披凤霞裙裳,美丽端庄的女子出现。
她头戴鎏金宝冠,手握一柄金色玉尺,气质矜持威仪,一对眸顾盼时,泛起淡淡的银色神芒,极为慑人。
“更何况,九鼎城一向有规矩,不得在城中遁空而行,依我看,我们远来是客,还是步行前往天芒山拜访为好。”
凤袍女子说着,目光看向身旁的玉袍少年。
玉袍少年眼神泛起一丝桀骜之色,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据我所知,如今这九鼎镇界阵,历经三万年暗古之禁的侵蚀,早已破损严重,我可不相信,大夏当今的皇帝老儿,舍得用这等大阵来对付我们。”
说着,他朗声命令道:“听我的,飞去天芒山!”
“喏。”
船舱深处,响起一道苍老而恭敬的声音。
顿时,百丈长的宝船径直朝九鼎城上空飞驰而去。
凤袍女子不禁轻叹,道:“少主,这样会被人指责太跋扈的。”
话虽这般说,声音却毫无怪责之意,反倒带着一丝早料到会如此的无奈。
“玟姨,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桓氏一族早在三万年前时,就以离经叛道、霸道张扬著称于世?身为桓氏一族的后裔,每个身体里可都流淌着疯狂乖戾的血,我自然也不例外。”
玉袍少年嘿地笑起来,一把拦住凤袍女子纤柔的腰肢,把她整个人拖在怀中,狠狠在她那美丽的俏脸上啵了一口。
眼见凤袍女子那端庄美丽的脸庞泛起红晕,美眸尽是嗔怒,玉袍少年则哈哈大笑道:“就像现在,名义上你是我长辈,可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桓少游的女人!谁敢说三道四,我便杀了谁!”
凤袍女子试图推开玉袍少年的臂膀,可却被玉袍少年紧紧揽着不松手,最终还是放弃挣扎,红唇微抿,无奈道:“这么做不好的,若让宗族那些老家伙知道,非……”
话没说完,她娇躯一颤,触电似的猛地挣脱娇躯,美眸恶狠狠瞪了玉袍少年一眼,“小混蛋,往哪里摸呢!”
玉袍少年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凤袍女子遮掩在裙袍下的臀,笑呵呵道:“再拿那些老家伙教训我,就不是摸了,非把你那打成四瓣不可!”
凤袍女子啐了一口,霞飞双颊。
宝船已飞入九鼎城上空,也引起城中一片哗然。
“这是谁家的宝船,竟敢闯入九鼎城上空?”
“老天!上次有人敢遁空飞行空中的修士,还是在一千三百年前的时候,那是一个化灵境人物,自恃修为高深,不把九鼎城的规矩放在眼中,结果刚闯入城中,便被九鼎镇界阵轰杀!”
“从那时候到如今,再没有人敢这么做,可现在……竟又有人不顾规矩,飞上九鼎城上空!”
“那宝船是哪个势力的?难道
不知道九鼎城的规矩?”
“这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根本不把九鼎城的规矩放在眼中!”
城中彻底轰动了,不知多少修士抬起头,望着那宛如庞然大物般的宝船,吃惊不已。
哗然惊呼声,在街头巷尾不断响起。
“桓氏一族的‘千魔宝船’!”
一座酒楼中,古苍宁霍然起身,“这苍青大陆魔道第一宗族的力量,竟也出现了……”
魔族桓氏!
在三万年前的苍青大陆,是一个足以令众生敬畏,令天下势力忌惮的魔道势力。
更是天下魔道势力中最顶尖的存在,像司空豹所在的天湮魔门,比之魔族桓氏都要稍逊一筹。
桓氏的强大,在于这一族的血脉极古老,据说乃是亘古的一个分支,桓氏的嫡系族人,几乎皆拥有“天魔真血”,天赋恐怖,实力一个比一个逆天。
当初的“苍青九皇”中,来自魔族桓氏的“天欲魔皇”,稳居前三之列,魔威滔天,震烁十方。
“看来,当初魔族桓氏并没有真正全部撤离苍青大陆,而是留下了一部分族人,和我们古氏一样,熬过了三万年万古之禁。”
古苍宁旁边,童颜鹤发的老妪皱眉开口。
“魔族桓氏都出现了……我现在都怀疑,三万年前的暗古之禁爆发后,那些陆续从苍青大陆撤离的道统和宗族,究竟有多少是全部离开了,又有多少和魔族桓氏一样,留下了一部分势力,在三万年暗古之禁的压制之下熬了过来……”
古苍宁喟叹。
这九鼎城局势越来越诡谲和动荡了。
前有曾濮这个疑似“玄骨魔皇”后裔的古代妖孽横空出世。
现在连魔族桓氏的强者也出现了,这让古苍宁如何不惊讶?
“玄骨魔皇的性情霸道归霸道,可行事光明磊落,天下皆敬仰之。”
“可这魔族桓氏不同,这一族的霸道,是横行无忌,践踏规则,漠视规矩,也最让人忌惮。”
老妪说道,“就像现在,谁会像魔族桓氏这般,无视大夏皇族的规矩,闯入九鼎城上空?”
“魔族桓氏的魔崽子?”
一个茶肆中,一袭灰衣的曾濮抬起头,俊秀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讶然之色,“竟敢直接闯入九鼎城上空,这桓氏的后裔,果然一个比一个疯狂不要命,我倒要看看,大夏皇室会如何做了。”
同一时刻,分布在九鼎城中的大人物们,陆续也都察觉到了那一艘千魔宝船,皆心思各异。
不乏一些混迹在城中的古代妖孽,见到这一幕时,或多或少都和曾濮一样的心态,想要看看大夏皇室,敢不敢对魔族桓氏出手。
青云小院。
苏奕躺在池塘旁的藤椅中,当远远地看到天穹中出现的那一艘宝船时,不由微微一怔,“不是说九鼎城禁止遁空飞驰?”
旁边,布袍中年眉头皱起,道:“当然。”
今日清晨,他就和翁九一起前来,向苏奕请教修复九鼎镇界阵的事情。
虽然苏奕已经给了修复之法,可尴尬的是,布袍中年发现,修复此阵的一些秘法和布阵手段,他却看不懂……
就是他
手下召集的一批符阵师,也只勉强认出一部分炼制秘法和布阵手段。
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来请教苏奕。
可不曾想,他刚抵达青云小院把来意说出,还没等苏奕进行一一指点和解惑,就发生了这样一桩事情。
“主上,是魔族桓氏的千魔宝船!”
翁九眉梢浮现一抹凝色,“若老奴猜测不错,宝船上的当是魔族桓氏的桓少游,一个实力深藏不露的古代妖孽。”
“魔族桓氏……”
布袍中年眉头也一点点皱起,“他们还当这是三万年前的苍青大陆不成?”
苏奕敏锐察觉到,布袍中年虽有些不悦,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显然这魔族桓氏远不是寻常势力可比!
他饶有兴趣道:“规矩之事,一旦坏了,想要再立起来,可就难了,你打算如何做?”
布袍中年心中一动,道:“若换做是道友,会如何做?”
苏奕笑了笑,道:“若按我的主意,根本无须客气,也无须出面交涉,动用九鼎镇界阵,直接轰过去便可。”
布袍中年眼皮狠狠一跳。
翁九脸色一变,道:“这哪是什么好主意,一旦这么做了,不止会彻底和魔族桓氏撕破脸,还注定会损耗九鼎镇界阵的力量,殊为不智。”
“对方敢硬闯过来,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不怕死,要么是认为你们不敢用九鼎镇界阵,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说明,对方并不把你们放在眼中,既然如此,还谈什么会否撕破脸?”
苏奕一阵摇头,“当然,你们若真忌惮对方,那就忍气吞声便是。”
布袍中年这时候也笑起来,道:“老九,你去运转大阵,就按苏道友说的,直接轰过去!”
翁九一呆,似难以置信。
“快去!”
布袍中年眸子中冷芒一闪。
翁九再不敢迟疑,腾空而去。
苏奕见此,不由多看了布袍中年一眼,道:“惹出什么祸事,可不能算到我头上。”
布袍中年笑容爽朗道:“只要苏道友帮忙指点我如何修复九鼎镇界阵,其他的事情,无须道友劳心。”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拿出饵料“月螵”,投喂池塘中的鱼儿。
天穹下,千魔宝船上,紫发金冠的玉袍少年负手于背,不屑说道:“玟姨你看,我们都已越过大半个九鼎城,也没见大夏皇室敢来阻止,我就说了,这九鼎城的规矩可以让其他人遵循,但我们桓氏一族,大可以凌驾规矩之上,将其践踏于脚下!”
声音透着骄狂和霸气。
旁边的凤袍女子美眸如水,轻笑道:“等到了天芒山,少主就等着被那大夏的皇帝老儿兴师问罪吧。”
“哈哈哈,大夏的皇帝老儿就是再生气,又奈我何?”
玉袍少年禁不住仰天大笑。
刚说到这,忽地一阵禁制力量轰鸣的声音在整个九鼎城中响起。
玉袍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一只被人猛地一把掐住脖颈的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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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让你们开开眼
九鼎城上,禁阵轰鸣,掀起滔天的符文光霞。
刹那间,所有分散在城中的修士,皆感觉眼前一暗。
原本清朗的天穹,似一下子坠入黑暗永夜中。
遮天蔽日!
恐怖的禁制符文衍化作汹涌的黑色雷海,汇聚九鼎城上空,翻滚时,产生震天动地的轰鸣之音。
“这……九鼎镇界大阵!!”
惊呼响起,全城震撼。
多少年了,这座从上古延存下来的旷世杀阵便不曾再运转,而现在,此阵神威再度映现九鼎城上空。
“当今夏皇好大的气魄!”
曾濮动容,倒吸凉气。
“我还当大夏皇室会对魔族桓氏忌惮三分,不曾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动手了……够狠!”
古苍宁睁大眼睛,被这一幕惊到。
没有交涉,没有斥责,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有,便直接动用九鼎镇界阵,这无疑是对魔族桓氏最强硬的表态!
这一刻,分布在城中不同区域的大人物们和那些个古代妖孽,也都意识到这一点,为之震颤不已。
魔族桓氏,何等恐怖的一个上古势力?
可就在今日,在他们的千魔宝船僭越九鼎城的规矩时,第一时间遭受到了来自大夏皇室最强硬的打击!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轰隆!
禁阵翻滚,黑色雷霆如怒海狂涌。
那毁灭般的气息,刺激得那一袭凤袍,姿容美丽的女子也不由色变,失声道:“少主,快退!”
紫发金冠的俊美少年脸色变幻,眸子中却泛起狠戾疯狂般的光泽,道:“退?不可能!我倒要看看,他九鼎镇界阵能否把我们灭了!”
这样的决断,简直如疯子般,完全一副不怕死的姿态。
可这就是魔族桓氏族人的风格,体内流淌天魔真血,一旦疯起来,完全就不怕死。
轰!
蓦地,一道黑色雷霆所化的浪潮掀起,以铺天盖地之势,狠狠朝千魔宝船拍打而来。
恰似一道天神手中舞起的雷霆长鞭,鞭挞天下!
那毁灭般的恐怖威能,让城中不知多少修士胆寒,骇然色变。
嗡!
就见千魔宝船四周浮现耀眼的光霞,那是来自宝船自身的防御法阵,重重叠叠,足有十八重之多。
砰!!!
可这些防御力量,在那九鼎镇界阵的力量轰杀之下,却如若一层层纸糊的壳子似的,猛地炸开,溃散的光雨如潮般肆虐扩散。
足有百丈长的船体,就像被鞭子抽中的陀螺,在高空中剧烈摇晃,坚固足以抵挡灵道大修士全力一击的船体上,都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立在船头的紫发金冠少年和凤袍女子身影都猛地一晃,差点被震得跌落出去。
船舱内也传出一阵惊呼声:
“少主,再这样下去,千魔宝船必会被毁掉!”
紫发金冠少年脸色难看,眼睛发红,大声道:“玟姨,把‘乌魔青日伞’拿出来,我就不信挡不住这九鼎镇界阵的力量!”
旁边的凤袍女子深呼吸一口气,正欲有所行动。
就在此时,在紫发金冠少年脖颈上悬挂的一枚血色玉坠中,传出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
“混账小子,才刚抵达九鼎城,就被人逼得要动用乌魔青日伞,你这是要把祖辈的老脸都丢光吗!?”
紫发金冠少年躯体一僵。
凤袍女子俏脸大变。
便在此时,九鼎镇界阵的力量再度杀来,化作一片狂暴黑色雷海,比之前更恐怖了。
“没出息的东西,看好了!”
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刚响起,一只血色大手蓦地横空而起,带起滔天的血色魔焰,横空拍去。
轰!!!
在无数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那化作狂暴黑色雷海的九鼎镇界阵力量,竟被这一只血色大手狠狠拍碎,溃散如潮。
“这……”
“好可怕的力量!”
“千魔宝船上,定然有恐怖存在坐镇!”
城中响起一阵阵惊呼。
一掌之间,便能把九鼎镇界阵的一次攻击瓦解,这让那些化灵境修士都一阵胆颤心惊。
“妙啊!我还以为叔祖你只剩下一道残破的元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翘翘,谁曾想……还是这么猛!”
宝船上,紫发金冠少年啧啧惊叹。
凤袍女子美眸中则露出一丝深深的忌惮。
她很清楚,紫发金冠少年口中的“叔祖”,是一个更疯狂、更变态的老疯子!
“他妈的,你这混账小子不会拍马屁就别拍!”
血色玉坠中,响起那淡漠声音的喝骂声。
轰隆!
交谈时,九鼎城上空禁制力量直似沸腾般,掀起一道又一道黑色雷霆巨浪,从四面八方朝千魔宝船冲来。
那等声势,简直恐怖无边!
“走,先冲到天芒山,去问问夏氏一族的老东西们,谁给他们的狗胆敢阻止我们!”
血色玉坠发光,那淡漠的声音响起,气焰跋扈滔天。
就见千魔宝船倏尔缩小,化作仅仅九丈长,而后一道虚幻般的血色身影横空而出,以肩膀扛着千魔宝船,大步朝前冲去。
从地下仰望,直似看到一尊血影魔神,扛着宝船呼啸苍穹,其身上弥散出的恐怖魔焰气息,让城中不知多少人瞠目。
轰!
猛地,那血色身影挥拳,将一道迎面冲来的禁制力量轰碎,光雨飞溅中,血色身影迈步前冲。
任谁都能看出,九鼎镇界阵的力量,竟然已经无法奈何那血色身影!
“好恐怖!这是魔族桓氏的哪位老祖?”
“无愧是早在上古就号称天下第一魔道势力的魔族桓氏……”
九鼎城内轰动,皆被那血色身影所释放出的滔天魔威深深震撼到。
青云小院。
“一道灵相境存在的元神!”
布袍中年脸色已阴沉下来。
旁边藤椅上,苏奕皱眉道:“虽说九鼎镇界阵的力量早已破损严重,可此阵所蕴含的玄妙可非寻常可比,翁九对此阵的掌控……简直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布袍中年一呆,道:“道友觉得,老九运转此阵的手段有问题?”
“何止是有问题,完全是糟蹋了此阵的威能。”
苏奕禁不住揉了揉眉宇。
这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小屁孩拎着一柄旷世神剑乱砍,毫无章法,白瞎了那样一柄旷世神剑。
布袍中年神色微僵,有些心虚,斟酌道:“若换做是我来运转此阵,足以发挥出比老九强大近四成的力量,料来哪怕无法灭杀这魔族桓氏的一道灵相境元神,也定然可以将其困住。”
“才仅仅四成?”
苏奕眼神泛起一抹错愕,旋即感慨道,“这九鼎镇界阵被你们掌控……还真是委屈了它。”
布袍中年摸鼻子苦笑,他也顾不得苏奕话语中的挖苦,道:“道友,那若换做是你来掌控此阵……”
“想见识见识?”
苏奕问。
布袍中年不假思索道:“想!”
苏奕道:“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布袍中年痛快答应。
他倒并非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而是极好奇,由苏奕所掌控的九鼎镇界阵,又能释放出何等威能。
苏奕这才从藤椅上起身,长长伸展了一下懒腰,道:“有时候,看到好东西被糟蹋,着实让人难受,这次……就让你们开开眼。”
声音还在飘荡,他人已凭空而去。
轰隆!轰隆!
天穹之下,一重又一重由九鼎镇界阵所化的黑色雷霆浪潮,在那血色虚影前冲的身影下崩碎溃散。
到如今,血色虚影已扛着那千魔宝船冲到九鼎城中央位置,距离大夏皇室所盘踞的天芒山已经不远!
看到这一幕幕,城中修士惊骇之余,都不由浮现出同样一个念头——
今天的大夏皇室,难道要在魔族桓氏面前栽一个大跟头不成?
若真任凭魔族桓氏践踏规矩,抵达天芒山,大夏皇室非颜面扫地不可!
“哈哈哈,等到了天芒山,我非要当面问一问那大夏的皇帝老儿,这滋味感觉如何。”
紫发金冠的少年大笑,满脸倨傲和张扬。
“窝囊!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怎能只让对方不痛快?不拿出一些好东西孝敬我,我非在天芒山大闹一场不可!”
血色虚影冷哼开口。
“还是叔祖霸道!”
紫发金冠少年笑嘻嘻赞叹。
便在此时,一阵奇异的律动之音响起。
就见远处虚空,忽地涌出一口足有千丈高的巨鼎,完全由晦涩的禁制力量所凝聚,鼎身流转滚滚雷霆光雨,符文闪烁。
轰!
当此鼎甫一出现,九鼎城上空,忽地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杀伐气息充斥。
而城中所有人只觉躯体一寒,毛骨悚然,心生难言的惊悸和恐惧情绪。
“看好了。”
城中一座神鼎前,苏奕随手在神鼎上一点。
在翁九满是震撼的目光注视下,就见天穹下那座千丈高的巨鼎,蓦地横空而起,碾压虚空,朝那血色虚影镇压而下。
还未靠近,那巨鼎弥散出的禁制力量已如同山崩海啸般,将血色虚影四面八方之地笼罩,让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嗯?”
血色虚影身影猛地一顿,察觉到了威胁,第一时间挥拳进行硬撼。
可仅仅刹那,在震耳欲聋的轰鸣碰撞声中,那一道血色虚影一个踉跄,像喝醉酒似的,在虚空中倒退十多丈,差点一头从虚空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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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深藏功与名
城中修士皆震惊,敏锐察觉到,九鼎镇界阵的威能,仿似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完全和刚才不同了!
“叔祖!”
宝船上,紫发金冠少年惊呼,脸色终于变了。
“怎会这样……”
凤袍女子悚然。
“有些不妙,应当是有一个极强大的符阵师主持此阵!”
血色虚影声音冰冷沉浑。
他浑身魔焰汹汹,说话时,那足有千丈高的巨鼎已镇压而至。
可哪怕他拼尽全力闪避,依旧被砸得狠狠倒飞出去,再无法像之前那般,与九鼎镇界阵抗衡。
“混账!你夏氏一族真要玩狠的?”
血色虚影愤怒,浑身魔气暴冲云霄,气势可怖。
砰!
可下一刻,他身影就再次被镇飞出去,浑身灵光乱颤。
须知,这血色虚影原本就是一道元神,遭受这等连番打压,让他自身的元神力量已遭受到创伤。
“看到了吗,此阵若运用得当,收拾一道灵相境的元神,也和猫戏耗子也没什么区别。”
苏奕说话时,掌指不断掐诀,打出一道道御用禁阵的秘诀。
旁边的翁九已看得眼神恍惚,羞愧汗颜。
这些年来,他自以为已经熟稔掌控九鼎镇界阵的威能。
可现在见识了苏奕的手段,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什么萤火之光和日月之辉的差别!
“原来,这才是九鼎镇界阵的威能?”
不远处,布袍中年也愣住,内心如潮起伏。
想起苏奕之前那一番话语,连布袍中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对九鼎镇界阵真正的威能……完全就是一无所知!
可这也怪不得他们。
此阵从上古时延存至今,千百年都不见得动用一次,并且每一次动用,也仅仅只需释放一部分力量,就能将敌人灭杀。
再加上三万年万古之禁力量的磨蚀,让得此阵许多地方破损严重,当由他们掌控时,哪可能真正施展出此阵的真正威能?
若他们真的完全了解此阵的奥秘和玄机,又哪可能不知道该如何修缮此阵?
归根到底,还是这座大阵太古老了,且破损严重,若不是苏奕,换做当世其他人注定很难将此阵的威能运转到这等地步。
砰!
九鼎城之上,天穹之下,血色虚影再次被砸中,显得狼狈不堪,也引起城中不知多少惊呼。
可即便如此,那血色虚影也没有逃避和退让的打算。
他猛地发出一声大喝:“楉玟,将乌魔青日伞拿来!”
宝船上,凤袍女子素手一抬。
一柄青色骨伞横空而起,落入血色虚影手中。
此宝的伞面像一朵妖异的青色曼陀罗花,伞柄则是一截猩红如血的骨头炼制而成,剔透晶莹。
随着此伞被血色虚影打开——
轰!
虚空中,直似有一轮妖异的青红色大日出现,爆绽出滔天的青色霞光,有澎湃无量的血色魔气肆虐扩散。
那片天穹,都染成一层妖异渗人的浓稠血色,魔气森森。
那等恐怖的威能,竟是把那从远处镇压而至的千丈巨鼎硬生生更挡住了!
“魔族桓氏的九大魔宝之一,乌魔青日伞!”
布袍中年瞳孔微凝。
这是一件上古魔宝,虽只有灵道层次的范畴,可威能却奇大无比。
一经施展,此伞所释放的“青日魔炎”,动辄便能焚山煮海!
便是灵道大修士一旦被青日魔炎沾染一点,躯体血肉和生机会瞬息被焚化为灰烬!
“一件灵道魔宝而已。”
苏奕微微摇头,随着他掐诀。
天穹下,千丈高的巨鼎倏尔大放光明,化作一柄千丈长的巨剑,带起滔天的禁制光霞,怒斩而下。
轰隆!!
漫天的青日魔焰被巨剑摧枯拉朽般碾开。
火雨飞溅中,乌魔青日伞猛地发出剧烈的哀鸣,似快要承受不住那等恐怖的威能压迫了。
血色虚影终于色变,再不敢逞强,选择退避。
轰!
最终,虽避开了这致命般的一剑,可血色虚影却被狠狠扫飞出去,他这由元神所化的躯体,都一阵剧烈翻腾,变得模糊暗淡了不少。
明显负伤严重!
“该死!换做老子鼎盛时期,哪可能……”
血色虚影暴跳如雷,嘶吼震天。
可他话音刚说到一半,九鼎镇界阵的力量已经在苏奕的操纵之下,化作一条千丈长鞭,劈打而至。
砰!!
虚空似被劈出一道笔直狭长的裂缝。
那可怖的禁制力量,带着无匹凌厉的毁灭威能,狠狠砸下时,让得血色虚影都不禁骇然失色。
他第一时间以乌魔青日伞抵挡。
轰!!
光雨迸溅,乱流席卷。
乌魔青日伞发出惊天的哀鸣声,那宛如青色曼陀罗花般的伞面都差点被劈开。
血色虚影遭受到这等冲击,身影一个趔趄,变得愈发模糊了。
“走!”
最终,血色虚影发出一声憋屈愤怒之极的大吼,带着乌魔青日伞转身就逃,几个眨眼,就消失在九鼎城外。
城中那些修士都已呆滞在那,无不目瞪口呆。
之前时候,血色虚影桀骜睥睨,气焰滔天,扛着宝船横冲而行,一路所向披靡。
哪曾想不过须臾间而已,血色虚影就萎了,被收拾得狼狈不堪,负伤连连,让人都不忍目睹。
“逃了?什么时候,向来以霸道跋扈、横行无忌著称的魔族桓氏,竟会被逼得逃命?”
不知多少大人物震颤,难以相信。
“魔族桓氏又如何?如今这天下,可再不是三万年前可比,在大夏皇室还掌控着九鼎城之前,谁与之作对,怕都要碰一鼻子灰!”
曾濮唏嘘。
经此一战,让他意识到,再强大的古代势力和古代妖孽,也必须接受一个现实——
今日之天下,早不是以前了!
“连魔族桓氏都碰壁,遭受到打击,自此以后,谁若还想去尝试和大夏桓氏掰手腕,恐怕都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古苍宁轻语。
大夏皇室的根源,可追溯到三万年前。
那时候的大夏皇室,本身就是苍青大陆三大宗族之一,其先祖“九鼎禹皇”乃是“苍青九皇”之一!
搁在三万年前,夏氏一族的底蕴和威势,或许稍逊魔族桓氏一些,可在当今的苍青大陆上,夏氏乃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这就叫时过境迁!
三万年的黑暗动荡岁月,世事更迭,天下格局也早不是从前。
“当今夏皇无愧是天下最有气魄的强者之一!这一战,打得好!”
老妪感慨,“随着兰台法会召开的日子临近,如今这九鼎城,暗流涌动,强者云集,汇聚不知多少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
“若这次压不住魔族桓氏的气焰,怕是会让不少势力和老家伙怠慢和轻视大夏皇室的威严,如此一来,注定会生出不知多少祸端。”
“可现在则不同,连魔族桓氏都吃了这么大的亏,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谁还敢在九鼎城内乱来?”
闻言,古苍宁也不由点了点头。
敲山震虎,不外如是!
“魔族桓氏……原来也会逃啊……”
翁九眼神古怪。
这一切,看得他叹为观止。
那血色虚影凶威何等强盛,可在苏奕操纵的九鼎镇界阵面前,简直就和打别人家的熊孩子似的轻松。
“自今日以后,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九鼎城撒野!”
布袍中年心怀舒畅,连他都没想到,九鼎镇界阵落入苏奕手中,竟能焕发出如此不可思议的神威。
说话时,他目光看向苏奕,肃然见礼道,“道友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着实令我大开眼界,他日道友若有所求,我断不会有任何推辞!”
苏奕一阵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那般糟蹋这样一座杀阵,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站出来。”
事实上,之前时候,他本有机会灭杀对方,可却被布袍中年出声阻止。
对此,苏奕也谈不上遗憾和不甘。
反正他只是帮忙而已,杀不杀对方,都无所谓。
“就这样吧,我要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改天再来。”
说话时,苏奕转身飘然而去。
御用这等一座巨型禁阵,让他自身的力量也消耗极大,哪里还有心思再指点布袍中年该如何去修缮九鼎镇界阵。
布袍中年目送苏奕身影消失,这才看向翁九。
这一瞬,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中年男人,浑身弥散出一股莫大的威严,直似口含天宪的君王般,道:
“老九,你去告诉魔族桓氏,若他们遵从九鼎城规矩,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他们执意要和大夏皇室为敌,那从今天开始,他们便是整个大夏的敌人!”
翁九肃然领命:“是!”
当天,九鼎城彻底轰动,被这一战引爆。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讨论今日一战的事情。
沸反盈天!
只是,却极少有人知道,真正动用九鼎镇界阵击溃魔族桓氏强者的,并非是大夏皇室。
对苏奕而言,这就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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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陌生来信
距九鼎城数百里外。
一条大河之畔。
紫发金冠少年满脸阴沉和怒容,咬牙切齿道,“他夏氏一族竟敢这般待我们,今天的事情,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凤袍女子俏脸苍白,眉梢浮现一抹惊悸,道:“这大夏天下皆清楚,夏氏一族最强大的底牌,便是这九鼎镇界阵,只是谁能想到,这座早已破损严重的第三杀阵,到如今竟还能发挥出如此可怕的威能……”
在紫发金冠少年脖颈挂着的血色玉坠中,传出血色虚影那森然冰冷的声音:
“我可以确定,九鼎镇界阵的确是破损严重,注定用不了几次,就会彻底土崩瓦解,这次我们可栽了个大跟头,这个仇,必须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和暴戾嗜血的味道。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阵破空声响起。
翁九的身影凭空而至。
他目光一扫紫发金冠少年和凤袍女子,面无表情道:“老朽此来,只为传达我大夏皇室的态度。”
说着,他把布袍中年的话重述了一遍。
语气毫无情绪波动。
听完,凤袍女子担忧地看向紫发金冠少年,唯恐他经受不住这等刺激,彻底暴怒发疯。
谁曾想,就见紫发金冠少年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而后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弯腰,道:“还请前辈回去禀报,就说桓氏后裔桓少游,铭记教训!”
连声音都透着敬意。
可看到桓少游这等谦卑姿态,却让翁九瞳孔骤然一凝。
沉默片刻,翁九道:“老朽会将公子的表态原原本本地回禀传达。”
桓少游抬起头,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感激,道:“有劳前辈多跑一趟,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好好款待前辈!”
话语真挚诚恳。
可翁九心中却莫名地微微有些发寒,他深深看了桓少游一眼,道:“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而去。
目送翁九的身影消失,桓少游笑呵呵道:“你瞧,夏氏一族分明也不敢把我们得罪惨啊,否则为何又要派人来说事?”
“窝囊!”
玉坠中传出怒骂声,“若让宗族那些老人看到,你小子原来这么没出息,怕是根本不会花费那么大力气,将你小子扶持到少主的位置上!”
桓少游沉默片刻,忽地笑起来:“世人只知道我们桓氏跋扈霸道,行事无忌,一旦发疯,什么也不顾,可叔祖您难道还不明白,所谓疯狂,可不是做事没脑子!”
玉坠中的声音罕见的沉默了。
就见桓少游继续道:“我们桓氏族人的体内流淌着‘天魔真血’,这让我们拥有了远超寻常的天赋,逆天般的杀伐之力,可这不代表,我们这些世人眼中的疯子,就是愚蠢、莽撞、无知的傻子!”
“什么是真正的疯狂之意?是无所不用其极!”
桓少游俊美的脸颊浮现一抹坚狠之色,“失利的时候,只要不打死我,让我跪着叫祖宗都行。”“可只要我活下来,我保证,以后不止让他们跪着叫祖宗,还会毫不客气杀了他们!”
听罢,凤袍女子怔怔,似重新认识了眼前的桓少游般。
“啧,你小子还算有点脑子。”
玉坠中,那淡漠的声音透着一抹欣慰,“这次强闯九鼎城,虽然失利了,可你小子心中恐怕早清楚,以夏氏一族的底蕴,注定不可能让我们硬闯到天芒山上。”
“不错。”
桓少游笑嘻嘻道,“我只是想试一试,这九鼎镇界阵的力量,究竟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我们桓氏一族是否有机会趁现在就入主九鼎城,将天芒山这个天下一等一的洞天福地给霸占了。”
说到这,他一声轻叹:“可现在看来……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声音中尽是遗憾。
入主九鼎城,霸占天芒山!
凤袍女子这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今日桓少游闯入九鼎城的行动背后,还藏有这样的心思!
玉坠中的声音响起:“少扯淡,我只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桓少游抚摸着下巴,眼神深沉,道:“要前往须弥仙岛,兰台法会是必须要参加的,除此,我也需要从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中挑选一些得力的属下……”
说到这,他露出无奈之色,道:“没办法,当今天下,和三万年前的确完全不一样了,连叔祖你都差点被暗古之禁杀死,只剩下了一道元神,我们桓氏以后要恢复昔日荣光,在璀璨大世中问鼎天下,没有足够的手下怎么行呢?”
啪!
桓少游脑袋挨了一巴掌。
玉坠中传出一道笑骂声:“老子虽然只剩一道元神,可只要夺舍一副灵道修士的躯壳,照样可以恢复巅峰道行!”
……
青云小院。
苏奕盘膝打坐。
昨夜在前往金鳞湖畔灭杀周凤芝时,他的修为已经臻至元府境中期地步。
再加上他现在手中不缺修行资源,纵使他自身根基锤炼得雄厚无比,但修炼的进境并不慢。
按照苏奕推断,按照这种进度,不出七天时间,便足可以将自身道行提升到元府境后期!
归根到底,元道三大境中,元府境只是一个过渡的境界,开辟元府以容纳辟谷境所凝结的至强道种。
唯有如此,才能在聚星境时,让“至强道种”凝聚出元力星辰。
简而言之,此境承上启下。
而对于此境的打磨,核心就在累积大道底蕴上,谈不上困难,只需勤修苦练便可。
傍晚。
有客来访。
俞叔崖、姜璃、秋横空三人一起前来。
俞叔崖拎了一坛封藏百年的老酒,见到苏奕时,恭敬如对待师长。
他此次前来,自然是为向苏奕讨教炼器之时。
这是昨天在宝萃楼炼器坊时,苏奕曾答应过的。
姜璃此来,则有些出乎苏奕意料。
这有着一对漂亮凤眸,气质清贵美丽的紫衣少女,在面对苏奕时,态度明显也已发生变化。
不似以前那般矜持和骄傲,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和敬重。
至于秋横空……
这位曾经名满大魏的绝世剑修,虽然努力想要像以前那般,视苏奕为剑道上的故友。
可当真正和苏奕见面,却不自觉拘谨了许多。
夜色降临时,三人告辞离开。
俞叔崖很高兴,在向苏奕请教炼器一道上,获益匪浅,若不是苏奕明确拒绝收徒,他早都恨不得拜苏奕为师。
姜璃心中也轻松不少,她此来拜见苏奕,也是担心因为周凤芝和周知乾的缘故,让苏奕视他们姜氏为敌。
但经过攀谈,她才知道,苏奕根本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唯独秋横空心中有些怅然。
虽然苏奕依旧视他为友,并无冷淡之意。
可秋横空自己清楚,他和苏奕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注定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平辈论交。
夜色如墨,朗月当空。
苏奕难得清闲,吩咐元恒,决定今晚吃一顿火锅,好好放松一下。
想一想,苏奕自己都感觉最近太忙了。
从进入九鼎城到现在,不过四天时间而已,就发生了许多事情。
就说前三个晚上,在浣溪沙救月诗蝉、在梳云湖斩霍天都、在金鳞湖畔杀周凤芝……
今晚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苏奕自然想放松一下。
庭院中,各色涮菜和片好的肉类都已准备妥当,炉火上的汤锅也已咕咕冒泡,火辣鲜红的汤汁散发出浓烈诱人的香气。
苏奕、月诗蝉、元恒、白问晴围炉而坐。
头顶夜空旷远,月光如水,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可还不等苏奕动筷子,一阵叩门声从远处响起。
苏奕眉头微皱,吩咐元恒道:“无论谁来了,都拒之门外。”
元恒点头匆匆而去。
苏奕夹住一筷子晶莹雪白的鱼肉,刚丢进火锅内,元恒已返回来,将一个密封的信笺呈上。
“主人,送信的只是个被人雇佣跑腿的小角色,至于这封信来自何人之手,那送信的也不清楚。”
元恒低声说道。
苏奕哦了一声,放下筷子,打开信笺。
当看完信笺上的内容,他眉头一点点皱起,一对深邃的眸泛起一抹冷意。
“你们先吃,我出去走一遭。”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朝青云小院外行去。
元恒、月诗蝉、白问晴三人脸色齐齐一变,意识到有些不妙。
“主人,可需要帮忙?”
元恒禁不住问。
“你们今晚莫要出门,若有什么意外发生……元恒,别忘了我交给你的那些秘符。”
苏奕头也不回,声音还在响起,他身影已消失不见。
火红的炉火,映得元恒、月诗蝉、白问晴他们的神色明灭不定。
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第五百一十七章 捏爆
街巷上华灯初上,热闹繁盛。
一座茶肆中,一个肤色黧黑的灰衣中年正在饮茶。
忽地,一身青袍的苏奕来到灰衣中年桌前,声音随意道:“告诉翁九,今晚派人帮我看着青云小院。”
灰衣中年躯体一僵,噌地起身,吃惊道:“苏大人早已识破我的身份?”
“从我住进这青云小院的那天,你就在这处茶肆中盯梢,若不是知道你是翁九派来的,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苏奕说着,已负手于背转身而去。
目送苏奕身影消失,灰衣中年再不敢迟疑,匆匆离开。
……
“调虎离山也好,守株待兔也罢,今晚坏了我苏某人的雅兴,就得承受来自我苏某人的怒火。”
街巷上,苏奕迈步,仪态一如从前般闲散从容。
只是他那深邃的眸中,已带上一抹冷意。
今晚送到他手中的信笺上,写着:
“九鼎城东八百里之外、万壑山深处,请苏道友一人前来赴约。苏道友若不来,我等自会前往大周走一遭。记住,是苏道友你一个人。”
平平淡淡一席话,却藏尽威胁和杀机!
对当下的苏奕而言,世上真正能威胁到他的,只有在大周的那些亲友。
比如文灵雪、茶锦等等。
这同样可视作是他的逆鳞和底线。
而写这封信的人,无疑很清楚,只有以此为要挟,才能够迫使不得不赴约!
不得不说,写信的人成功了。
苏奕其他的事情可以不在乎,却不得不在乎大周那些亲友的安危。
至于让翁九照看青云小院,也是担心敌人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趁他苏奕不在,对元恒他们不利。
“今天的事情,倒是给我提了个醒,随着我在大夏结下的仇敌越来越多,他们或许奈何不得我,却很可能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等解决了今夜的事情,就想个办法,将这个隐患彻底抹除。”
苏奕思忖时,已走出九鼎城城门。
唰!
他身影一闪,已凭空而起,朝远处掠去。
今夜虽不曾下雨,天地间的清冷秋意却极浓,湛然的明月高悬,洒下的清辉都带着一抹寒气。
苏奕身影在云层中穿梭。
“还派这样一只扁毛畜生来盯着我,这是担心我找帮手?”
苏奕神识中敏锐捕捉到,从自己离开九鼎城开始,便有一只雪电雕遥遥地跟踪在后。
无疑,这雪电雕是对手所豢养。
苏奕没有理会,自顾自飞遁。
……
八百里外。
万壑山深处。
一座峡谷旁边的山巅。
一个矮胖道袍老者说道:“师弟,你说那苏奕会来吗?”
“他若敢来,我们便摘了他的首级,回宗门向掌教交差,他若不来……我们也不能再在九鼎城耽搁时间了。”
旁边,一个瘦高的蟒袍男子轻声道。
“的确,如今的九鼎城暗流涌动,局势扑朔迷离,连霍天都这等强横人物,都惨死在梳云湖上,更不可思议的是,霍氏一族竟然忍气吞声,没有进行报复,这无疑太反常了。”
矮胖老者道,“还好,我们此次要对付的,只是一个元府境少年,只要他是一个人前来,身边没有高手跟随,以我们两人的力量,随随便便都能弄死他。”
瘦高男子沉吟片刻,传音道,“师兄,这里虽然不是九鼎城,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那楚修的话,咱们可不能完全相信了。”
矮胖老者眸光闪烁,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极远处夜空中,忽地升起一道金灿灿的神虹,似烟火般爆绽出瑰丽的光雨。
“那小子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矮胖老者眸子一亮。
瘦高男子道:“虽说楚修采取的手段卑劣了一些,可不得不承认,这种办法的确很有用。”
“他来了!”
矮胖老者沉声开口。
远处夜空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破空而来,青袍如玉,衣袂飘曳,正是苏奕。
当看到这一胖一瘦两个完全陌生的家伙时,苏奕不禁一怔,道:“是你们今晚设局,让我前来赴约的?”
矮胖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友不必意外,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夫青乙道宗长老勒峰,旁边是我师弟汀鹤,现在,小友可知道我们为何邀你前来了吗?”
苏奕略一思索,恍然道:“原来是你们。”
他总算明白了。
当初布袍中年就曾说,九鼎城中有三股力量要对付他,其中一个便是来自青乙道宗的勒峰真人和汀鹤真人。
这两人皆是化灵境初期道行,之所以要对付他,是和厉妙鸿的死有关!
还记得布袍中年和翁九帮忙封锁灭杀霍天都的消息时,他还曾期待,这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主动送上门来。
不曾想,这样的事情却发生在了今晚。
“小友也知道我们在找你?”
矮胖老者勒峰讶然道。
“当然。”
苏奕点了点头。
勒峰眉头皱起,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敢在今晚上门送死?”
苏奕眼神异样,道:“看来,你们到现在还不清楚,霍天都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对,若你们知道这些,哪还敢在今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他这种淡定、从容的姿态,反倒让勒峰有些惊疑。
却见身影瘦高的汀鹤嗤地笑出来,道:“你该不会是想说,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中期的老家伙,是死在你一个元府境小东西手中了吧?”
苏奕忍不住乐了,道:“不好意思,霍天都还真是被我所杀,至于你们信不信,现在都已不重要。”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只是有一事很费解,以你们的身份,怎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我进行威胁,这……就是青乙道宗的行事风格?”
汀鹤冷冷道:“你今晚死了,威胁自然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勒峰则笑呵呵说道:“苏小友,动手前能否跟我们说说,厉妙鸿是被何人所杀?”
苏奕随口道:“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厉妙鸿当初是死在化灵境妖修应阙手底下。”
妖修应阙?
勒峰和汀鹤都不禁有些疑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果然,我就知道,你一个元府境少年,怎可能有能耐杀死厉妙鸿这等化灵境存在……”勒峰露出感伤唏嘘之色。
“人虽然不是你所杀,但却因你而死,苏奕,以我们的身份,还不屑为难你这样的小辈,只要你乖乖配合,现在束手就擒,和我们一起回宗门,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汀鹤冷冷道,“否则,就别怪我们以大欺小了!”
苏奕哦了一声,神色认真道:“我今晚原本难得清闲,想好好吃一顿火锅,可不曾想,兴致却全被你们败坏了,这让我真的很生气。”
勒峰和汀鹤一怔,似无法想象,一个元府境少年竟敢这般和他们说话。
“生气又如何?你今夜还能翻天不成?”
汀鹤禁不住笑起来。
“翻天不至于,灭了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倒是轻而易举。”
苏奕说着,蓦地凌空踏步而来。
“找死!”
汀鹤冷哼,袖袍挥动,一片银白色神辉席卷而出,带起澎湃如潮的化灵境威能,直似银河落九天。
然而,这足以灭杀世间任何元府境修士的恐怖力量,却在苏奕身前无声无息地消散化解,不曾伤到他分毫。
恰似清风拂面!
“这……”
勒峰和汀鹤瞳孔骤然收缩,意识到不对劲。
“相比霍天都,你这样一击的确差远了,连周凤芝都不如。”
苏奕唇泛讥诮。
说话时,他蓦地隔空一抓。
轰!
一道清色的巨大手掌横空凝聚,足有十丈方圆,朝汀鹤笼罩而下。
“开!”
汀鹤一声冷哼,掌指握印,于虚空狠狠一砸,漫天银辉垂落,声势恐怖,令虚空紊乱,附近云海溃散。
可伴随着一道惊天爆鸣,汀鹤这一道拳印却如纸糊般,被苏奕施展的清色大手轻而易举碾碎。
轰!!
清色大手余势不减,一把将汀鹤抓住。
这位青乙道宗的化灵境修士,惊得魂儿差点冒出来,全力运转道行,浑身力量奔涌。
可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反倒是他自身的护体力量和防御法器,皆被清色大手捏碎,产生噼里啪啦一阵爆鸣。
砰!
血雾爆绽,汀鹤的躯体被硬生生捏爆,血肉飞洒,魂飞魄散。
一抓之力,轻易灭杀一位化灵境初期修士!
那血腥恐怖的一幕,让勒峰眼珠子瞪得滚圆,整个人差点懵掉。
这……这是一个元府境少年能够拥有的力量!?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脊柱骨直冲天灵盖,让勒峰矮胖的躯体都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彻底意识到不妙。
不远处,苏奕弹了弹手指,语气随意道:“他之前动手时,麻痹大意,没能动用全部力量就死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你可不能学他,待会动手时,一定要记得动用全力,否则,我就是杀了你,也会很无趣。”
勒峰脸色变幻,忽地说道,“道友,你刚才不是问,为何我们会用这种手段胁迫你前来赴约吗?只要你现在收手,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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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破阵
苏奕目光环顾四周,道:“你是想说,你们此次行动,另有人指使?”
勒峰苦涩摇头道:“指使谈不上,我和汀鹤师弟只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苏奕挑眉道:“说来听听。”
“昨晚时候,一个名叫楚修的人找到我和汀鹤师弟……”
勒峰深呼吸一口气,刚要把事情原委一一说出,一道冷笑声忽地从远处夜色中响起。
“你们青乙道宗的化灵境强者,就这般怂包?”
声音还在回荡。
这片天地间,猛地产生剧烈的轰鸣。
紧跟着,四面八方的群山之间,涌现出一片血色禁阵力量,化作一朵硕大妖异的血色莲台。
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傲立血色莲台之上,玉袍博带,面容英俊,一对眸碧油油如燃烧的鬼火般。
“楚修!你原来早藏匿于此!”
勒峰瞪大眼睛。
“我若不提前在此布局,只凭你和你师弟,又哪可能收拾得了苏奕?”
楚修面露讥笑。
说话时,他碧绿的瞳望向苏奕,微笑道:“苏奕,乱灵海一别之后,咱们总算又见面了。”
“原来是你这个夺舍者。”
苏奕微微挑眉。
当年在大秦乱灵海深处的群仙剑楼遗迹中,楚修率领一众夺舍者,布置杀局,试图坑杀苏奕和其他一些大秦修士。
结果,却被苏奕利用群仙剑楼的“九绝封天阵”一举将楚修等人镇杀。
事后苏奕才知道,所灭杀的楚修乃是一具魔偶,并非是楚修的本体。
只是,苏奕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见到楚修。
略一打量,苏奕不禁笑了,“又是一具魔偶,你的本体呢,为何一直躲着不敢出来?”
楚修眸光闪动,道:“杀你苏奕而已,何须我的本体出手?”
旋即,他笑了笑,道:“不过,这次我之所以布局,倒并非是真的想灭杀道友,而是有一件事想和道友相商。”
苏奕道:“说。”
楚修神色严肃,道:“道友也清楚,我是个夺舍者,不属于这苍青大陆,而我所在的势力,希望找一批像道友这般的强者进行合作。”
“合作?”
苏奕挑眉。
楚修点头道:“不错,只要道友为我们做事,不止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并且在我们的力量跨界而来,入主苍青大陆时,更可以得到重任,执掌滔天权柄!”
“以道友的天赋和底蕴,有我们的全力栽培,以后别说踏足灵道层次,便是冲击皇境也并非不可能!”
听罢,苏奕问道:“你所在的势力来自哪里,又叫什么?”
楚修沉默片刻,这才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势力名唤‘天狱魔庭’,来自天都大陆,自古以来,便是天都大陆第一势力,无可争论的霸主!”
说到这,他语气已带起一抹傲意。
苏奕哦了一声,再问道:“你们宗门可有皇境人物?”
楚修:“……”
苏奕眉头微皱,道:“连皇境人物都没有,都能称霸一方大陆?”
楚修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心中颇不舒服,这家伙当皇境是什么?随便哪个势力都能拥有的?
深呼吸一口气,楚修道:“何谓皇境?叱咤诸天,遨游周虚,如若真正的仙神,拥有通天彻地之威能,那等存在,岂是寻常可见?你且看当今苍青大陆上,又何曾有皇境人物出没?”
苏奕意兴阑珊道:“皇境有多强大,我比你更清楚,我只是没想到,一个连皇境都没有的势力,都敢叫嚣着入主苍青大陆,问鼎天下,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
楚修差点被气笑,道,“苏奕,你才元府境修为而已,又哪里知道皇境人物的强大?更何况,我‘天狱魔庭’即便没有皇境存在,却有灵轮境大能坐镇,搁在当今这苍青大陆,又有哪个势力能比?”
苏奕道:“是么,那在你看来,和其他异界大陆的势力相比,你们天狱魔庭的势力,又算什么水准?”
很早时候,苏奕就清楚,苍青大陆界域壁障所沟通的异界位面,并不止一个。
像赤鹏神君所在的化星妖宗,便位于一个名叫“天冥大陆”的异界位面。
楚修眉头皱起,道:“其他世界的修行势力,我可了解不多,也仅仅只知道,目前为止,通往这苍青大陆的界域路径,共有九处,也就意味着,起码有九个异界位面的修行势力,在苍青大陆的界域壁障消失之后,有机会跨界而来。”
“九个?”
苏奕若有所思。
可以预见,当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当今世上的修士,不止要和那些古代妖孽竞逐,还要抵御来自多个异界位面的修士大军的入侵!
那样的局势,可想而知会有多动荡了。
“苏奕,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只要你答应和我天狱魔庭合作,我保证以后这苍青大陆上,必有你叱咤风云的那一天!”
楚修沉声道。
苏奕道:“若我不答应呢?”
楚修认真说道:“那今晚此地,就是你埋骨之地。”
“就凭这座禁阵?”
苏奕挑眉。
楚修呵呵笑起来,道:“苏奕啊苏奕,我是该说你狂妄,还是说你无知呢?由我所布置的这座禁阵,名唤‘血龙戮灵阵’,乃是我天狱魔庭三大杀阵之一,或许比不得九鼎城的九鼎镇界阵,可要杀死化灵境修士,也是易如反掌,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么?”
苏奕随口道:“能。”
楚修:“……”
一个字而已,却噎得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阴沉下来,袖袍一挥,“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就先让你见识见识,血龙戮灵阵的厉害!”
轰!
妖异猩红的血光冲霄,群山皆颤。
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符文力量涌现,将这片天地化作炼狱般的世界,有一条条血色苍龙冲出,昂首吟啸,弥散出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力量波动。
而楚修的身影,则早已提前一步消失在禁阵中,只剩下苏奕和勒峰。
“完了!”
勒峰脸色惨淡,眸子中尽是惊惧。
苏奕瞥了勒峰一眼,没有理会,大步朝远处行去。
轰!
一条禁阵力量所化的血色苍龙冲来,凶威恐怖,带起滔天的血煞力量,动辄能镇杀化灵境存在。
苏奕没有硬撼。
一座禁阵而已,实在没必要浪费力气去硬碰硬。
唰!
就见苏奕身影一闪,已施展御流遁空术,轻松闪过这一击,继续朝前掠去。
轰隆!
大阵轰鸣,如若沸腾般,一条条血色苍龙冲出,不断朝苏奕冲去。
那等一幕幕,足以让任何化灵境修士胆寒。
可苏奕的身法速度何其之快,在前行时,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一次次轰击。
远远望去,他整个人直似一缕飘忽不定的闪电流光,时而腾挪,时而迂回,时而闪避,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事实上,对苏奕而言,这样的禁阵威能,终究谈不上太强大,只要抓住一线间隙,就能游刃有余地避开,形如摆设。
很快,苏奕袖袍一挥。
轰!
一片清色霞光化作无匹的剑气掠出,斩在远处一片血色禁制力量上。
光雨爆绽中,那一片血色禁制力量骤然间出现一道裂口。
苏奕身影一闪,便从那一道裂口中掠出。
“不——!”
也就在苏奕刚闯出这座“血龙戮灵阵”的同时,大阵内响起一道凄厉绝望的惨叫声。
苏奕扭头,就见勒峰那矮胖的身影,被一条血龙以庞大的躯体活生生绞碎,灭杀当场。
一位化灵境初期存在,就此陨落!
“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苏奕心中轻叹,摇了摇头。
他目光看向不远处。
夜空下,楚修伫足在一座山巅处,手握一个黑色阵盘,正在操纵大阵。
当看到从大阵中闯出的苏奕时,楚修顿时如遭雷击般,失声道:“你……你怎么出来的?”
苏奕随口道:“当然是走出来的。”
楚修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在血龙戮灵阵覆盖下,便是化灵境人物都逃不掉,你怎可能闯出来?”
苏奕笑了笑,道:“可我偏偏就走出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话时,他已迈步虚空,朝楚修走去。
楚修哪还敢迟疑,转身就逃。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座血龙戮灵阵,可偏偏地,却对苏奕毫无威胁,这让他哪还敢再逗留?
“一具魔偶而已,又不是你的本体,还怕死不成?”
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刚响起,一道剑气已横空而起,撕裂夜空,朝楚修斩去。
轰!
剑气森森,光耀群山。
似霍天都、周凤芝这等化灵境人物,如今都已不是苏奕的对手,更何况是楚修的一具魔偶?
就见剑气斩下时,他都来不及挣扎,其身影就被茫茫剑气淹没,轰然炸开,四分五裂。
苏奕身影飘然而至,抬手捞起一个坠落虚空的阵盘,拿在手中略一打量,便点了点头。
还好,这阵盘没坏。
今夜的事情,虽然有些糟心,可若能将这“血龙戮灵阵”收了,也勉强能慰藉一下心情。
思忖时,苏奕已展开行动。
——
ps:今晚码字时,忽然得知我很敬佩的一位网文作者,在昨夜时候不幸离世了,享年32岁,一时间心绪五味杂陈。
不管如何,大家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一定都要好好注意身体!
今晚第五更会有的,大概凌晨左右。
第五百一十九章 防祸患于未然
九鼎城。
青云小院外。
一群隶属于大夏皇室的修士护卫驻守在那,将附近区域彻底封锁。
“道友你看,这就是那名敌人的尸骸碎片,似乎……并非是真正的人类。”
翁九手托一片碎裂的骸骨,呈在苏奕眼前。
苏奕看了看,道:“这是魔偶碎片,我已经知道敌人是谁。”
之前,他刚从城外返回,就见到翁九带着一众护卫驻守在此。
略一询问才得知,就在他今夜离开青云小院不久,便有一个黑袍人靠近青云小院,试图越墙而入,结果被翁九抓个正着。
经历一场短暂的厮杀后,黑袍人被击毙当场。
现在,当看到黑袍人所留的碎裂尸骸时,苏奕哪会看不出,凶手便是楚修的一具魔傀?
换而言之,楚修今夜的谋划,是既调虎离山,又守株待兔,用心可谓是险恶之极。
若不是苏奕提前早有防范,请翁九前来照看青云小院,以元恒、月诗蝉他们的力量,恐怕根本不可能是楚修那一具魔偶的对手了!
“原来是一具魔偶。”
翁九不由动容。
苏奕道:“他叫楚修,一个来自玄都大陆‘天狱魔庭’的夺舍者,实力应该在化灵境层次。”
翁九露出凝重之色,道:“原来是他。”
苏奕意外道:“你也知道此人?”
翁九道:“如今大夏皇室正在召集人手,编撰一份‘异界夺舍者’榜单,其中便有楚修的名字,不过,有关此人的消息,却极其之少,若非道友提醒,连我都没想到,这楚修会如此厉害。”
“厉害?谈不上,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藏在暗中的混账东西罢了。”
苏奕语带不屑。
翁九斟酌道:“道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是否考虑要换个住处?”
苏奕摆手道:“不必,我倒是巴不得楚修有胆再找上门来,不过以此人的性情,经历今晚的事情后,现在怕是早已从九鼎城逃走。”
顿了顿,苏奕目光看向翁九,道:“今晚多谢了。”
翁九连忙笑道:“为道友分忧,本就是老朽的分内之事。”
苏奕斟酌道:“我尚有一事,需要麻烦你。”
翁九一怔,旋即豪爽道:“还请道友明示,只要老朽能办到的,保证不会推辞。”
苏奕问道:“以你们的力量,若要向大周传递消息,需要多久才能抵达?”
翁九略一思忖道:“若是动用一些秘密手段,不出三天,足以将公子的消息,传递到大周境内的任何地方。”
“三天?”
苏奕眉头微挑。
翁九解释道:“大周太过偏远,便是化灵境修士全力赶路,没有十天半月,也无法抵达。老朽也非自夸,换做大夏其他任何势力,哪怕是传递一则消息,也注定不可能三天内就传到大周境内。”
苏奕想了想,拿出一块空白玉简,以神识在其中镌刻起来。
很快,他将玉简递给翁九,道:“今夜就开始传递消息,尽快送往大周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手中。”
玉简的内容很简单,是叮嘱宁姒婳接到消息后,便带着那些亲友一起启程前往乱灵海深处的群仙剑楼遗迹内。
那里自成一片天地,覆盖有群仙剑楼始祖浑天妖皇所布置的“九绝封天阵”。
当初苏奕离开大周时,曾将掌控此阵的“白骨印玺”交给宁姒婳。
只要那些亲友躲进群仙剑楼遗迹内,以后敌人就是想以此为威胁,也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翁九伸手接过。
旋即,苏奕又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在其中镌刻下楚修的肖像图,递给翁九,“这是楚修的画像,若能找到他,我另有厚报。”
楚修敢拿大周那些亲友为要挟,这已触犯了苏奕的底线,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了。
翁九肃然道:“道友放心,只要抓住这楚修,老朽定将其首级呈上!”
很快,翁九便带人匆匆而去。
苏奕返回了青云小院后,把元恒叫到身前来。
“元恒,你明天拿着这把剑前往象州断龙崖畔走一遭。”
苏奕拿出自己转世时所铸的第一把佩剑“尘锋”,递给元恒。
“等见到应阙,告诉他,拿着此剑立刻启程前往乱灵海,在群仙剑楼遗迹入口附近潜修。”
苏奕吩咐道,“若遇到胆敢硬闯群仙剑楼遗迹的修士,直接杀了便是。”
元恒肃然领命。
至此,苏奕这才轻松不少。
断龙崖畔的黑蛟应阙,曾欠他一个天大人情。
这次让应阙前往大周,在暗中坐镇群仙剑楼遗迹外,这无疑对宁姒婳、茶锦、文灵雪等人又多了一重保护。
接下来,苏奕又取出一套阵旗。
阵旗共有一百零八杆,每一面皆绘制着不同的符文图阵,只需布下,便可组成“血龙戮灵阵”。
这样一座能灭杀化灵境修士的大阵,其价值自然非同寻常。
也只有大夏境内那些最顶尖的修行势力,才有实力布置类似的禁阵。
楚修今夜损失两个魔偶和一套这样的杀阵,这等惨重代价,怕是足以让他痛上很长一段时间。
很快,苏奕便将此阵布置在青云小院四周。
运转这等大阵,需要灵力支撑。
不过这也没难住苏奕,他在布置此阵时,已经将此阵的阵基重新排列,运转此阵的第一时间,就能沟通覆盖在九鼎城内的九鼎镇界阵之力,从而让此阵的威能得以释放。
简而言之,就是苏奕把“九鼎镇界阵”当做了运转“血龙戮灵阵”的本源力量……
这的确是取巧了。
可没办法,苏奕可不想把海量的灵石浪费在一座大阵上。
哪怕被布袍中年和翁九知道,想来……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白姑娘,这个阵盘由你来保管,若我不在,有人试图闯入青云小院闹事,直接开启此阵,将其灭杀便是。”
苏奕将阵盘交给了白问晴。
白问晴连忙接过,颔首领命。
“苏兄,那我呢,能否帮到你?”
月诗蝉忍不住问。
“你来我房间。”
苏奕转身朝阁楼走去。
月诗蝉一呆,道:“做什么?”
“自然是疗伤。”
苏奕头也不回。
“……”
月诗蝉白玉似的清丽俏脸顿时有些发烫,星眸含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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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名列榜单之上
深夜。
天芒山之巅。
一座阁楼内,布袍中年眸子泛起一抹冰冷神芒,道:“老九,给你一天的时间,我要让这楚修的画像,出现在大夏十三州每一座城池内!”
“喏!”
翁九领命。
“以大夏皇室名义悬赏,凡提供有关楚修的可靠线索者,予以一千块五品灵石的重赏!”
布袍中年再次下达命令,“若能擒杀楚修,将其首级献上,可破格赐予其天芒山皇室禁军副统领的身份,入天芒山修行,受大夏皇室庇护!”
翁九吃惊道:“主上,这赏赐是否有些太……”
布袍中年淡淡道:“按我说的去做。”
“喏。”
翁九领命。
他隐约明白了,主上这么做,或许是被楚修今晚的行动激怒,但更重要的,则是在向苏奕表态。
要让苏奕清楚,在这件事上,大夏皇室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收拾楚修!
这样一来,苏奕焉能不领情?
“老水。”
布袍中年再次出声。
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圆帽的水老躬身道:“主上有何吩咐?”
布袍中年吩咐道:“从今夜开始,你放下手中其他事情,调动暗灵卫去查一查玄都大陆天狱魔庭的事情。”
水老:“喏。”
布袍中年长吐一口浊气,眉宇间泛起一抹杀意,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道友在我们眼皮底下出事,接下来一段时间,哪个不开眼的敢去青云小院惹事,无论是谁,杀了便是!”
翁九和水老对视一眼,心中皆震动不已。
两者都意识到,在主上心中,苏奕已占据极重要的位置,不容有失!
“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小题大做吧?”
布袍中年扫了两人一眼。
两人皆摇头。
翁九道:“苏道友能够修复九鼎镇界阵,连对此阵的掌控,也非我等能够企及,而他自身又是一位万千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妖孽,似这等人物,自不能有任何闪失。”
水老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布袍中年没有再多说,挥手道:“去吧。”
……
同样的深夜。
九鼎城外,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朝远处行去。
其中一辆宝辇上。
楚修神色木然坐在那。
他那碧油油的瞳孔泛起近乎疯狂般的恨意,他那紧攥的双手都因为太过用力,手背青筋爆绽,指节发白。
“苏奕啊苏奕,你可真是该死!!!”
楚修咬牙,心如刀割。
一夜之间,他仅剩下的两具魔偶被彻底毁掉,还丢失了身上的大杀器血龙戮灵阵。
这惨重的损失,让他心都在滴血,痛到无法呼吸。
“主人,再过六天,便是兰台法会拉开帷幕的日子,我们真的要现在离开九鼎城?”
驾驭宝辇的车夫小心翼翼问道。
深呼吸一口气,楚修语气低沉,道:“这九鼎城不能待了,我们启程去大周!”
今夜的事情,虽让他损失惨重,可通过苏奕的表现,却让楚修意识到一件事——
大周有苏奕放不下的人!
否则,苏奕今夜断不会那般老实地前去赴约了。
“大周?”
车夫有些不解,“那等偏远之地,早没有什么可留意的机缘和造化,现在去那里做什么?”
“抓人!”
楚修眼神泛起一丝狠戾。
……
两天后。
九月二十,傍晚。
大夏十三州之一的象州,断龙崖畔。
“还请应阙道友出来一见!”
元恒站在断龙崖之畔的大江之上,沉声开口,声音隆隆传入江水深处。
仅仅片刻,江面猛地掀起一道滔天水浪,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此人高冠博带,如若饱读诗书的大儒般,仪态潇洒出众,唯有一对淡褐色的眸转动时,泛起慑人的光泽。
正是盘踞在此地的黑蛟一脉妖修应阙。
“元恒兄弟,你怎地来了?”
应阙发出爽朗的笑声,大步上前迎接。
元恒笑道:“我此次是奉主人之命而来,有一件事要请道友帮忙。”
“原来是苏先生的事情,还请元恒兄弟明示。”
应阙整了整衣冠,神色顿时变得庄肃起来,微微躬身,露出敬色。
元恒见此,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主人说的不错,这老黑蛟果然深谙溜须拍马之术。
主人明明不在,可他还显得这般虔诚敬畏,这姿态……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元恒当即把苏奕的叮嘱一一说了。
听罢,应阙不由露出激动之色,振奋道:“元恒兄弟,老哥我可一直都在等着能够为苏先生做事的这一天来临!”
说着,他不由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快慰和喜悦,“快快,把先生的佩剑取出,还让老哥我开开眼!”
元恒当即将尘锋剑取出,递过去。
应阙一怔。
此剑明显是一把凡器,充其量只有一抹灵性气息而已。
元恒禁不住道:“这可是主人在刚踏入武道第一境时所铸的第一把佩剑,名唤尘锋,取‘我入凡尘,砺心为锋’之意,哪怕主人如今早拥有灭杀化灵境强者的力量,可依旧将此剑佩戴在身,不曾丢弃。”
应阙不由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露出崇慕之色,感慨道:“入凡尘、砺心锋,好名字!好名字啊!难得的是,苏先生还是一个念旧的人!似此胸襟和行事风范,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高人!”
见此,元恒不由汗颜,果然如主人当初所说,在阿谀奉承这方面,这老黑蛟一看就是天赋过人,别人根本是学不来的!
应阙双手接过尘锋剑,小心收起,这才说道:“元恒兄弟,苏先生的事情,老哥我可一点都不能耽搁,这次就不和你把酒言欢了,待我收拾一番,今日便启程前往大夏!”
元恒笑着点头,道:“等他日再见,我再和老哥一醉方休!”
应阙笑着拍了拍元恒的肩膀,认真说道:“元恒兄弟,你能够伴随在苏先生身边做事,这可是莫大的福缘,务必要好好珍惜,一切以苏先生为重,万莫让苏先生失望!”
说罢,他转身朝大江之下掠去。
当天,元恒启程重返九鼎城,应阙则携带苏奕佩剑,前往乱灵海。
事后想起和应阙相见的一幕幕,元恒才猛地意识到,这在化灵境压制修为千年之久的老黑蛟,当时早已破境成功,踏入灵相境!
元恒也总算明白,为何应阙会对主人那般崇慕和尊重了。
若非主人,这老黑蛟哪可能有机会斩心魔,入灵相之境?
这可是点化之恩!
……
九月二十一。
大周,天元学宫。
傍晚。
一枚来自大夏九鼎城的玉简,由大周十方阁鸿济和尚亲自出动,传递到了宁姒婳手中。
同样在当天。
九鼎城。
晌午时,摩诃禅寺以佛子尘律为首的一众僧人进入城中,引发无数关注。
尘律是大夏年轻一代最顶尖的当世奇才之一,身怀“无垢禅心”,其名与宇文述、闻心照、李寒灯并称。
他也是四位当世奇才中最神秘低调的一个。
传闻尘律踏足辟谷境时,曾引来天地异象,有梵音禅唱,天花乱坠,筑就一颗超乎想象的元力种子。
而在其开辟元府时,同样引起天地异象,有天龙虚影盘绕天穹,有暮鼓晨钟回荡不休。
直至两年前,尘律踏足聚星境时,更引来“莲台悬空,白日星现”的奇观。
在元道三大境,尘律每一次破境皆引来天地异象,这等大道底蕴和天赋,绝对堪称是万中无一。
而今日,尘律这样一位年轻一代的传奇进入九鼎城,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
九月二十二。
大夏皇室对外颁布三份名单,彻底轰动全城。
一份是古代妖孽榜,记载着最近十年在天下各地觉醒出世的古代妖孽,共有二十七人!
入选名单中的这些古代妖孽,每一个道行皆在元道层次,皆拥有恐怖之极的底蕴和非凡的来历。
而按照大夏皇室的说法,这份名单,仅仅只是一部分,这天下间分布的古代妖孽,远不止这些人。
其他两个榜单,则分别是当世奇才榜和异界强者榜。
跻身当世奇才榜的角色,共有六十三人。
入选的标准很简单,这些当世奇才每一个皆有万中无一的天赋、远超群伦的底蕴、足以跨境杀敌的实力!
至于异界强者榜,则仅仅只有三十六个名字。
倒并非是来自异界的夺舍者只有这些,而是这三十六个夺舍者,属于异界修士中最顶尖的一批。
最强大的夺舍者,更有灵道层次的修为!
这份名单,也可以视作是“通缉悬赏榜”,因为大夏皇室早已表态,异界夺舍者,乃是天下修士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公布这样一份名单,就是要将这三十六个夺舍者曝光,让天下修士共讨之!
总之,这三大榜单刚一公布,就在九鼎城掀起莫大轰动,引起前所未有的关注和讨论。
耐人寻味的是,这三大榜单皆没有进行排名,仅仅只是写着名字、来历、修为等最简单的资料。
不过,即便如此,名字能够出现在榜单上,本身就是来自大夏皇室的最高认可。
“主人,您的名字也在这当世奇才榜上!”
青云小院,元恒高兴说道。
躺在藤椅中假寐的苏奕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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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元恒能感受到,主人对这三大榜单是真的不感兴趣。
想一想,元恒就理解了。
那些个古代妖孽、当世奇才,无论再耀眼,归根到底也仅仅是元道层次的顶尖人物。
而对主人而言,都已经能够灭杀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中期的老家伙,哪可能会为自己名列“当世奇才榜”上而感到喜悦?
“遗憾的是,诗蝉姑娘的名字不在榜单中。”
元恒轻叹。
苏奕不禁笑道:“一个榜单而已,还能将这天下的顶尖人物一网打尽不成?等兰台法会开始,那些参与其中的强者究竟孰强孰弱,便可一目了然。”
这些天,他难得清闲,除了修炼之外,便是指点月诗蝉修炼“小星墟剑经”。
短短数天时间,月诗蝉的实力已发生质的蜕变!
少女那对剑道的领悟力之高,让苏奕都称赞不已。
就如老师遇到了一点就透的好学生,心中哪能不高兴?
眼下苏奕就很期待,月诗蝉在兰台法会上能绽放出何等光彩。
当然,名次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借此机会,让月诗蝉可以在战斗争锋中,得到进一步的磨砺,让她对自身的实力有更清醒的认知。
“主人,我听说报名参加此次兰台法会的元道强者,足有一万余人,其中大半来自大夏境内,其他的则来自苍青大陆其他国度。”
元恒说道,“这等情况下,可想而知竞争会何等激烈。”
苏奕瞥了元恒一眼,道:“你怕了?”
元恒连忙摇头,讪讪道:“我只是担心最终获得的名次,会让主人失望……”
他也报名了,即将在后天参与到第一轮竞争中。
“名次无所谓,只要全力以赴就好。”
苏奕对此看得很开。
元恒一直跟在他身边修行,虽然天赋谈不上多顶尖,但修炼的乃是【玄武真炁经】这等至高传承。
再加上来自他的指点,元恒如今的实力之强,早不是寻常之辈可比。
当天晚上。
翁九前来,送上一份邀请函。
“道友,这是兰台法会的请帖,届时若道友感兴趣,可以凭此请帖前往观礼。”
翁九笑说道。
他早清楚苏奕不会参与到兰台法会中,故而专门送来了一张邀请函,凭此便可高坐兰台之上的贵宾席位,观摩那些参与盛会的强者进行争锋。
“有劳了。”
苏奕收下了请帖。
“道友,兰台法会将进行五天,在最后一天,将在获胜的一百名参与者中竞逐出最终的名次。”
翁九道,“兰台法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初一,大夏皇室会开启传送祭坛,送拥有须弥符的强者一起前往位于陨星窟之上的须弥仙岛。”
“道友届时若欲前往,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苏奕点了点头。
又寒暄了一阵,翁九便告辞而去。
……
“少主,这当世奇才榜上的六十三人,其中大半来自大夏境内的大势力中,只有十余人来自其他世俗国度。”
一座恢弘殿宇中,凤袍女子轻声说道,“这其中,只有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的消息最少,也最值得留意。”
紫发金冠的桓少游露出感兴趣之色,“此话怎讲?”
“这当世奇才榜上的六十三人,有五十七人皆有聚星境修为,剩余的六人皆是元府境修为,其中五个来自大夏最顶尖的道统中,是各个道统中的核心传人,唯独这苏奕,并非是大夏修士,而是来自一个名叫大周的偏远小国。”
凤袍女子眼神异样,“少主不觉得,这很反常么?”
桓少游点了点头,道:“当世奇才榜是大夏皇室的一众老家伙一起编撰,既然把苏奕罗列其中,足以证明,此人定有极非凡的底蕴和天赋。”
“而这种人,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顿了顿,他说道:“这样吧,等兰台法会开始了,看一看这苏奕的表现,若是真的不是一般人物,就把他招揽到我们桓氏的麾下。”
凤袍女子神色变得古怪,道:“少主,据我所打探的消息,在此次报名参加兰台法会的强者中,并没有苏奕。”
桓少游顿感意外,道:“这家伙……很反常啊!”
想了想,他摆手道:“算了,相比这苏奕,参与到兰台法会上的那些厉害角色,才是我们需要重点招揽的对象。”
凤袍女子抿嘴笑道:“我可是很期待,少主在兰台法会上的表现。”
“是吗,那现在我就表现一下给你看!”
桓少游哈哈一笑,一把揽住凤袍女子纤柔的腰肢,朝侧殿行去。
“少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凤袍女子呼吸急促,美眸潋滟。
啪!
凤袍女子臀上挨了一巴掌。
“明知故问!”
……
“婆婆,你是说苏奕没有参与到兰台法会中?”
一座清雅楼阁中,古苍宁疑惑开口。
“不错,报名早在昨日就已经结束,而目前公布的名单中,并没有苏奕。”
老妪轻声说道。
“他这是不打算前往须弥仙岛了?”
古苍宁皱眉。
旋即,他遗憾道:“我还期待在兰台法会上,看一看他究竟能否力压群雄,将诸如曾濮、桓少游、尺简素这些古代妖孽中的顶尖人物一一击败,最终一举登顶,现在看来,明显不可能了……”
老妪轻轻摇头,道:“曾濮、桓少游这等最顶尖的妖孽人物,可都拥有镇压化灵境修士的逆天战力,苏奕便是参与到兰台法会中,要打败他们……怕也没多少希望。”
古苍宁笑了笑,道:“或许吧。”
……
“苏奕不参加兰台法会么?”
一座庭院中,姜璃怔然。
“以他的道行,两剑之间就能轻松镇压周凤芝,哪还有心思参与到兰台法会中?”
宇文述眼神复杂,“归根到底,这样的盛会,恐怕已入不了苏奕的眼了……”
姜璃听罢,也不由一阵怅然。
她和宇文述都是当时最耀眼的当世奇才,是元道路上最顶尖的年轻一代风云人物。
可唯有他们清楚,这世上还有苏奕这样一个人,早已将他们远远甩在后边!
姜璃忽地想起一件事,眼神微妙,道:“师兄,你可莫要忘了,苏奕曾说过,你若能在兰台法会上击败月诗蝉,他就会亲自跟你道歉。”
宇文述眸子中锋芒涌动,道:“我自会全力以赴。”
……
“师尊,参与兰台法会的强者名单中,并没有苏道友。”
闻心照一对清眸泛起疑惑,“怎么会这样?”
这些天,她和师尊寒烟真人一直在城中打探苏奕的消息,可无奈的是,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打探到苏奕栖身何处。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寒烟真人柔声道,“明天时候,掌教他们就会抵达九鼎城,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养精蓄税,为兰台法会做足准备。”
闻心照有些怅然道:“我还想着在兰台法会之前,能够和苏道友再见一面,谁曾想,却一直无缘得见。”
寒烟真人心中幽幽一叹,这些天里,这丫头为了见那个苏奕,都快魔怔了……
稳了稳心神,寒烟真人说道:“依我看,即便这苏奕没有参与兰台法会的打算,但说不准也会关注这一场盛会的消息,毕竟,似此等盛事,天下为之瞩目,我可不相信,苏奕这般修行之辈,能完全不在乎了。”
闻心照清眸一亮,道:“是吗,那倘若我在兰台法会上的表现出色一些,岂不是就有可能被苏道友看到?”
“当然。”
寒烟真人微笑道。
……
天芒山之巅。
“主上,在兰台法会的最后一天,四大道统的掌教和三大宗族的族长,皆会前往观礼。”
翁九恭声说道。
布袍中年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苏道友如何说,他是否前来观礼?”
翁九呃了一声,低声道:“苏道友已经收下请帖,应该会来的。”
布袍中年道:“不管如何,给他留一个席位,便是空着,也不能让其他人占了。”
翁九道:“这是自然。”
“父亲,你可算让我出来了!”
不远处,响起一动清脆的笑声,一动倩影欢快地跑过来。
这是一个身着水绿长裙,肌肤晶莹雪白,娇俏美丽的少女,一头乌黑秀发挽成蓬松的发髻,坠在脑后,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精致小脸。
她贝齿雪白,黛眉弯弯,一对杏仁眼明亮而灵动,像个活泼好动的小仙子似的。
翁九见此,识趣地悄然离开。
布袍中年冷哼道:“以后还偷偷离家出走么?”
绿裙少女笑嘻嘻上前,挽起布袍中年的胳膊,亲昵说道:“我哪还敢啊。”
看着少女那笑容灿烂的小脸,布袍中年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道:“丫头,你还记得苏奕吗?”
“苏奕?”
绿裙少女一呆,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青袍如玉的少年身影。
旋即,她连忙摇头道:“不认识,父亲,您问这个做什么?”
布袍中年哦了一声,道:“没什么,既然你不认识,说他作甚?”
绿裙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道:“莫非父亲要……对付此人?”
布袍中年道:“不错。”
“万万不可!”
绿裙少女心中一惊,第一时间出声阻止。
布袍中年不禁笑起来。
绿裙少女这才意识到上当,她瞪着漂亮的杏眼,恶狠狠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ps:卡文的原因很简单,这些天一直纠结要不要让苏姨参加兰台法会。
金鱼最终决定,不让苏姨参加了,以苏姨的逼格,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是不屑参与这等论道争锋的。
那么苏姨又该如何在兰台法会上装逼?大家拭目以待!
第五百二十二章 蛛丝马迹
布袍中年哈哈大笑,道:“丫头,是你先骗人的,我只是顺势为之。”
绿裙少女气鼓鼓道:“行了,快跟我说说,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忽然提起苏奕?”
布袍中年想起第一次在城门外和苏奕相见,直至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眼神不禁变得微妙起来,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绿裙少女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道:“那就慢慢说。”
“也好,今晚咱们父女就好好聊一聊。”
布袍中年随意坐在一侧坐席上,拿出一壶酒。
绿裙少女乖巧地坐在旁边。
夜色渐深,这天芒山巅,云海蒸腾,万籁俱静。
唯有一对父女一问一答的声音在响起。
许久,绿裙少女这才了解到苏奕在九鼎城的种种作为,精致秀气的小脸上已尽是恍惚之色。
原来那家伙都已经强大到这等地步了?
并且,连父亲言辞间都对他钦佩之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父亲,您为何直到现在才跟我说这些?”
绿裙少女禁不住问。
布袍中年眼神泛起一抹怜惜,道:“很简单,我想看看这苏奕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值得你把你娘留给你的龙雀玉佩都交给他。”
绿裙少女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低声道:“父亲,您是不是想多了,我和苏兄只是朋友,曾一起出生入死过,也曾一起把酒言欢过,当初我把玉佩给他,只是担心他以后来大夏后,被人欺负……”
看着自家女儿那抵着螓首,略带心虚的样子,布袍中年神色也变得古怪,眼神有些复杂。
这怎么看,都感觉有些欲盖弥彰?
想了想,布袍中年声音温和道:“丫头,不管你是如何看待苏奕的,作为父亲,我只想告诉你,在某些方面,苏奕和你娘是同一类人,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来历,也拥有着无法以常理衡量的力量……”
说到这,他眉梢浮现一抹落寞和怅然,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可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娘……并没有永生永世在一起。”
绿裙少女怔怔,道:“父亲,您不是说,我娘当年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身不由己么?”
布袍中年点头,道:“不错,可你想过没有,以苏奕如今展现出的实力和天赋,以后为求索大道,岂可能会一辈子留在这苍青大陆?”
绿裙少女睫毛微颤,默然不语。
布袍中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温和道:“我可不希望,你在这等事情上,步入我的后尘。”
“父亲,我明白的。”
绿裙少女点头。
“你不明白,不过……以后明白也不晚,不管如何,我作为父亲,这辈子定会给你庇护的。”
布袍中年笑说道。
绿裙少女甜甜一笑,脆声道:“就知道父亲最疼我!”
……
深夜。
九鼎城内一座小酒馆内。
天色已晚,食客早已陆续离去,只有三三两两的酒鬼在拼酒。
一身店小二打扮的葛谦,坐在那发呆,神色明灭不定。
“老家伙,我虽乔装打扮,也用了一个假名字,可一旦参与到兰台法会上,必然会被在场那些老家伙们识破真容。”
葛谦嘴中嘀咕,“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可万一被人察觉到你的存在,那可就不妙了。”
片刻后,一道透着怒意的声音在葛谦脑海中响起,“事到临头,你是不是又怂了?”
葛谦皱眉:“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这不是在为你考虑吗?”
“少扯淡!”
老家伙的声音响起,“这次兰台法会上,身上有秘密的家伙绝对不在少数,像那些古代妖孽、当世奇才身上,哪个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便有人察觉到我的存在,也不必担心什么。”
顿了顿,老家伙继续道:“更何况,这次机会难得,若能去那须弥仙岛走一遭,说不准,还能寻觅到能够为我疗伤的大造化,无论如何,你小子也必须争取到一块须弥符!”
葛谦一阵头疼:“我……能不去吗?”
“不行!”
“真不行?”
“打死都不行!”
“好吧。”
最终,葛谦愁眉苦脸地捏鼻子应承下来。
……
九月二十五。
清晨。
今天是兰台法会开始的日子。
天还未亮,九鼎城内的大街小巷上,便有如流水般的修士身影,朝城东方向汇聚而去。
兰台,九鼎城最大的一座道场,古来至今,一直由大夏皇室掌控,足可容纳数万人。
传闻在很久以前,兰台是大夏皇室的先祖“九鼎禹皇”所开辟,专门供宗族子弟修炼和战斗所用。
而这一场引发全天下瞩目的“兰台法会”,就将在兰台进行。
“这一场空前的盛事,终于要上演了!”
有人激动。
“就是不知道,最终能问鼎第一名的,是古代妖孽,还是当世奇才。”
有人期待。
“足足上万修士参与的竞逐和对战,最终只有一百人能获得须弥符,这样的竞争,注定惨烈之极!”
……城中很热闹,哪怕是清晨,到处都是前往兰台的身影,密密麻麻,仿似一条条溪流般,从蛛网似的街巷中涌出,而后朝同一个地方涌去。
青云小院。
苏奕吃饱喝足,懒洋洋躺在藤椅中。
“苏兄,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月诗蝉柔声问道。
少女白衣胜雪,背负蝉心灵剑,俏生生立在晨光下,绰约的身影直似从画中走来。
苏奕笑道:“惦记这些作甚,专心参战就好。”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可是苏兄你经常说的。”
月诗蝉眨了眨星眸。
苏奕哑然。
“主人,那我和诗蝉姑娘就一起出发了。”
元恒也已准备妥当,踌躇满志。
苏奕摆手道:“去吧。”
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开,苏奕又歇息了一番,便返回房间,一如从前那般静心潜修。
兰台法会是整个苍青大陆的盛事,受尽瞩目。
参与此次盛会的,有名满天下的当世奇才,有底蕴恐怖来历非凡的古代妖孽,有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哪怕不够资格参与其中的修士,都对此期待不已。
可对于这些,苏奕却抬不起一丝兴趣。
这并非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自视甚高。
苏奕仅仅只是觉得这样的盛会有些无聊,远不如安安静静清修更有意义。
临近晌午时。
苏奕从青云小院走出,信步走进斜对面的杏花楼,点了一碗招牌素面,吃的有滋有味。
楼中生意很冷清。
掌柜也无精打采的样子。
因为今日的城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去看热闹了。
吃过素面,苏奕结账离开时,掌柜忍不住问:“一看公子便是修行中人,为何不去城东兰台瞧一瞧?”
苏奕笑说道:“那些热闹,抵不过你这店里的一碗素面。”
说罢,负手而去。
掌柜怔了怔,不禁一阵鄙夷,一碗素面都满足了?这年轻人,一点追求都没有!
傍晚时,晚霞如火。
九鼎城变得无比热闹,茶肆酒楼,街头巷尾,乃至于赌坊青楼,无不在议论今日在兰台上演的一场场精彩对决。
整座城池,都比以往喧嚣了三分。
青云小院。
月诗蝉、元恒获胜归来。
两人眉梢间也带着一丝轻松之色。
他们和苏奕一起,坐在庭院中,一边饮酒一边交谈,说着一些今日兰台法会上的种种事情。
苏奕倒也没有露出不耐之色,静静聆听。
“你们好好歇息,之后几天的战斗,注定会越来越激烈,而你们所遇到的对手必然会越来越强。”
深夜的时候,苏奕叮嘱了一番,就返回房间,打算继续修炼。
最近这些天,由于没有其他琐屑事情干扰,让得他自己的修为也进步很快,到如今,距离元府境后期已只差一步。
翌日一早。
月诗蝉和元恒再度启程,前往参加兰台法会。
苏奕的生活一如从前。
兰台法会上发生的那些令天下瞩目的战斗,仿似完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在今日傍晚,当元恒和月诗蝉一起返回时,神色间却难掩激动。
他第一时间告诉苏奕,今日在兰台法会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和玄武真炁经一样的力量波动!
“这么说,葛谦也参与到了兰台法会中?”
苏奕顿时来了兴致。
元恒点头:“不错,不过葛谦用了一个假名字,自称叫葛长龄。”
苏奕不禁笑起来,“这小子大逆不道啊,竟敢用他师尊吞海王的名讳招摇过市。”
说到这,他似意识到什么,身影一闪,便来到青云小院之外。
唰!
几乎同一时间,苏奕的神识扩散而开,瞬息覆盖附近街巷中。
街巷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在苏奕神识中,敏锐捕捉到,极远处的地方,一道身着杏黄道袍的瘦削身影,逃也似的钻进了茫茫人海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果然,这葛谦也察觉到了元恒身上的气息波动,一路跟踪了过来。”
苏奕唇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奇心害死猫。
苏奕敢肯定,根本不必自己去主动寻找,当察觉到这世上还有其他人也修炼有玄武真炁经之后,葛谦这个过分谨慎胆小的家伙,断不会就此逃之夭夭。
相反,这家伙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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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相映成趣
青云小院。
苏奕叮嘱元恒道:“刚才葛谦曾一路跟踪你而来,不过没关系,你明天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继续参加兰台法会便是。”
元恒连忙领命应承下来。
与此同时。
葛谦足足绕了十多条街巷,来回确认了多次,最终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后,这才在城中的一条小河旁边伫足。
他擦了擦冷汗,长吐一口浊气,忽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道:“老家伙?”
无人应答。
“老家伙你倒是说话啊,之前不是你让我跟踪那个元恒的?现在踪迹败露,你就开始装死了是不是?”
葛谦不断挖苦讽刺。
可出乎他意料,以往时候定会暴跳如雷跟自己争吵的老家伙,这次却一反常态地一直没吭声。
葛谦意识到不对劲。
他沉默许久,道:“老家伙,这你传授给我的‘玄武真炁经’有大问题,对不对?”
一道叹息在葛谦脑海中响起,“老子现在心情很乱,你小子就别烦我了行不行?”
葛谦咧嘴笑起来,道:“只要你开口说话,就行。”
“我只能告诉你,今天的情况,极可能是一个冲着我来的陷阱。”
老家伙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也很有可能是我梦寐以求的好事,哎……怎么说呢,我现在内心很乱,乱到一团糟的地步……”
葛谦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喜欢跟自己吹牛的老家伙,会变得这般纠结和彷徨,就像彻底没了分寸,手无足措。
深呼吸一口气,葛谦神色认真问道:“那你先别想这些,就告诉我,明天的兰台法会究竟要不要参加了?”
时间点滴流逝。
老家伙一直在沉默。
这一次葛谦变得极有耐心,没有催促。
许久,老家伙才声音低沉道:“参加,你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一看那元恒的反应。若真有不可预测的危险发生,老子豁出去,也会保住你小子不受牵累!”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一抹决然。
葛谦点了点头,道:“好!”
“嗯?你这次答应挺利索啊,总算这些年没白教你小子修行。”
老家伙的声音透着一丝欣慰。
他很清楚葛谦的性情何等谨慎和小心,这次葛谦能够如此痛快答应此事,让他甚至都有些感动。
“反正你这老家伙说了,会豁出命保我周全,我还怕个球啊。”
葛谦笑呵呵道。
老家伙:“……”
……
九月二十七。
兰台法会进行的第三天。
参与竞逐的一万三千余位元道修士,已被淘汰掉七成左右。
也是从这天开始,竞争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那些个古代妖孽、当世奇才也纷纷动用真正实力,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绝伦的争锋对决。
直至夜色降临时,九鼎城大街小巷、茶肆酒楼之地,都已开始纷纷讨论,究竟那些强者能够跻身前一百名。
又有哪些旷世人物,可以排进前十。
兰台外。
“心照姑娘,我等已在云泽楼备下酒席,大家都希望能邀请心照姑娘前来参加。”
一位银袍英俊青年殷勤地发出邀请。
闻心照伫足在那,心不在焉摇头道:“抱歉,我还有事。”
“心照师姐,青乙道宗的李寒灯今晚设宴,托我来问你是否参加。”
“心照师姐,掌教说今晚会带着咱们这些真传弟子,前往拜访九鼎城的一些大人物,不知道您参加吗?”
附近区域,许多人纷纷问询,面对闻心照时,皆带着敬色。
今天的兰台法会已经结束,到了夜晚,自然是宴饮放松的时候,来自不同势力的年轻一代弟子,也会趁此机会进行应酬和交流。
便是那些大人物们,也各有各的邀约。
而像闻心照这样名震天下的小剑妖,云天神宫年轻一代最耀眼的仙子人物,自然受到了许多青年才俊的追捧。
而对于这些邀约,闻心照皆一一婉拒。
她今晚另有要事。
“元恒大哥!”
忽地,闻心照美眸一亮,朝远处迎上去。
原本拥簇在闻心照附近的人们,纷纷抬眼看去,就见一男一女从不远处走来,男子身影高大,相貌平平无奇。
反倒是男子身边的少女,让所有人凭生惊艳,愣在那。
就见那少女白衣胜雪,背负古剑,青丝如瀑,玉容清丽绝美,气质空灵清冷,直似广寒仙子般,超然出尘。
便是和闻心照这等名闻天下的小剑妖站在一起,竟完全都不逊色!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元恒和月诗蝉。
“心照姑娘,咱们走吧。”
元恒露出憨厚的笑容。
闻心照期待道:“我都早已迫不及待要和苏兄见面了,对了,我师尊待会也会来。”
她也注意到了月诗蝉,内心也被对方那清冷如冰的绝美容颜惊艳到。
不过,毕竟是初次相见,在元恒的引荐下,她和月诗蝉仅仅只是略一寒暄,便和元恒一起离开。
“那就是月诗蝉吧,果然美若仙子般!”
目送他们离开,有人不由感慨。
兰台法会已经进行了三天,月诗蝉容颜本就极出众,再加上其剑道造诣也极强大,早引起了不知多少关注。
有好事者更是称呼其诗蝉仙子。
“那家伙是谁?凭什么能陪伴在小剑妖和月诗蝉身边?”
不少人对元恒羡慕嫉妒恨。
“有意思,一个妖修而已,却得两位绝代大美人的垂青,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远处,紫发金冠的桓少游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凤袍女子幸灾乐祸道:“完了,少主所看中的两个大美人,都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桓少游悠悠说道:“凭我的御女经验,一眼就看出,无论是闻心照,还是月诗蝉,都还是处子之身,这还谈什么捷足先登?”
凤袍女子啐了一口:“你这色胚,原来早就在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
桓少游抚摸着下巴,道:“错了,我只是欣赏她们的美丽,爱惜她们的才情,不忍她们被这世俗中那些庸俗男子烦扰,故而才决定挺身而出,解救她们于水火之中,让她们能够踏上我这条大船,一生逍遥快活。”
凤袍女子呆了一下,感慨道:“少主……您可真够无耻的。”
桓少游哈哈笑起来,道:“这哪里是无耻,分明就是如我这般男儿本应该承担的责任!”
说话时,他已大步而去。
……
今晚的青云小院,迎来了两位客人。
夜色如水,疏星淡月,凉风习习。
秋季的晚上,清爽宜人。
庭院中,苏奕一边躺在藤椅中品茗,一边笑道:“这么说,这些天里,你一直在找我?”
在他对面,闻心照浅浅笑道:“这是自然,对我而言,苏兄就如同一部活着的剑道秘籍,一遇到和剑道有关的困惑,就让人忍不住想和苏兄见面。”
苏奕哑然。
闻心照穿着简雅长裙,秀发随意束成马尾,鹅颈纤秀,肌肤晶莹白皙,绝美中带着一丝俏皮靓丽的气韵,极赏心悦目。
这位云天神宫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小剑妖,今天在兰台盛会上见到了元恒,当即就跟来了。
并且还叫来了她的师尊寒烟真人。
寒烟真人柔声问道:“苏小友,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为何不参加此次的兰台法会?”
她第一眼见到苏奕时,微微怔了一下,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俊秀少年,是凭什么让闻心照那般敬慕和推崇的。
而随着交谈,苏奕那宠辱不惊,淡然自若的风采,倒是让寒烟真人颇为欣赏,倒也没有什么偏见和排斥。
只不过,内心终究还是有不少疑惑。
不等苏奕开口,一侧的月诗蝉清声道:“这样的盛会,对苏兄而言,实则很无趣,即便参与其中,也只会浪费苏兄的时间。”
她一直坐在苏奕旁边,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在夜色月光下,显得清冷而沉默。
可她的美丽,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不过,当听到她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寒烟真人愣了一下,道:“无趣?”
这备受天下瞩目,吸引不知多少妖孽奇才竞相角逐的盛会,怎么到苏奕那,就变成无趣的了?
闻心照也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抿嘴笑道:“师尊,我早跟您说过,苏兄和那些个妖孽和奇才不一样的。”
寒烟真人稳了稳心神,终究还是没忍住,道:“苏小友,之前心照跟我说,前些天在梳云湖杀死我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的青袍客,极可能就是你,不知道你对此……”
不等说完,苏奕放下手中茶盏,随口道:“不错,是我杀的。”
寒烟真人:“……”
闻心照娇躯也微微一颤,美眸睁大,原来竟然真如自己所料那般!
寒烟真人深呼吸一口气,再次问道:“可若真是你杀的,霍氏一族为何不找你麻烦?”
苏奕微微挑眉。
闻心照这位师尊,看起来那般美丽成熟,淡雅出众,可怎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想了想,避免再被刨根问底,苏奕直接道:“这些天里,我不止杀了霍天都,还杀了天枢剑宗的周凤芝,青乙道宗的勒峰、汀鹤,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机来找我麻烦。原因也很简单,有人在帮我封锁消息。”
寒烟真人顿时呆住了。
闻心照也怔在那。
这师徒二人,完全被苏奕的话惊到。
反观月诗蝉、元恒、白问晴,皆习之以常,见怪不怪。
不同的神色和反应,在这夜色月光下,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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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杀心
半响,寒烟真人这才回过神似的,道:“原来苏小友年轻轻轻已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战力,看来,之前是我小觑了小友。”
声音依旧柔婉动听。
可苏奕还是能听出,那字里行间的言不由衷。
他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当说出超出一个人认知范畴的事实时,得到的注定是将信将疑,乃至于误解。
只有了解的人,才会真正去相信。
这并非是诋毁。
归根到底,便是认知不同罢了。
像闻心照,则是另一种反应,这位小剑妖美眸发光,恍然说道:“怪不得你不参加兰台法会,换做我拥有你这般力量,必然也会感到无趣。”
悦耳叮咚的声音中,带着不掩饰的钦慕。
寒烟真人眼神愈发微妙了,这丫头……完全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青云小院外忽地响起一阵争执的声音。
“你们大夏皇室管的可真宽,我只是来拜访而已,为何要阻拦我?难道这庭院的主人很厉害?”
这是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桓公子最好就此止步,否则,若闹得不愉快,可就不好了。”
“是吗,那我倒真想试一试,能闹得有多不愉快。”
听到这样的争执,苏奕眉头微皱。
桓公子?
难道是魔族桓氏的人?
就在苏奕思忖时,那一道清朗的声音忽地变得响亮,传入青云小院内,“心照姑娘,诗蝉姑娘,桓某冒昧来访,还请现身一见!”
闻心照和月诗蝉皆是一怔,有些疑惑。
“是桓少游,魔族桓氏的嫡系后裔!”
寒烟真人瞳孔一凝,“此子在这三天的兰台法会上表现极为惊人,但凡与之对阵者,皆被他一招镇压击败,并且落败者皆负伤严重,不乏一些修士被毁掉道行,手段极霸道残暴。”
“原来是他!”
元恒动容。
“哈哈哈,谬赞了,桓某可愧不敢当!”
青云小院外响起桓少游爽朗的笑声。
显然,他已听到了庭院内的交谈。
这时候,闻心照和月诗蝉也终于明白是谁了,可两人皆愈发疑惑了。
因为她们和桓少游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连认识都谈不上。
“不认识?”
苏奕问。
闻心照和月诗蝉皆点头。
苏奕眉头微挑。
便在此时,桓少游的声音再次响起:“心照姑娘、诗蝉姑娘,今晚有大夏皇室的家伙扫兴,改天我再亲自拜访两位,到时候咱们一起把酒言欢,坐而论道,相信两位姑娘定会极喜欢的。”
闻心照再忍不住了,道:“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愿和你这等人相识!”
月诗蝉黛眉微皱,虽沉默不语,但神色愈发清冷了。
青云小院不远处。
紫发金冠,一袭玉袍的桓少游负手于背,悠然郎笑道:“心照姑娘,话可不能说的太绝,你和诗蝉姑娘一样,皆是我桓少游极欣赏的绝世佳人,以后啊……咱们肯定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
说罢,他转身而去。
附近区域,那些阻止桓少游前往青云小院的大夏禁卫,皆暗松一口气。
面对桓少游这位以疯狂霸道著称的桓氏后裔,这些大夏禁卫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还好,桓少游今夜并未闹事。
青云小院内。
闻心照眉梢浮现一抹愠色,道:“这家伙仗着魔族桓氏的威势,还真是无法无天!”
月诗蝉清声道:“一个跋扈卑劣的无耻之徒罢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藤椅中,苏奕语气随意淡然,“说的不错,不必为这种混账东西置气,他若再敢纠缠你们,我保证让他死的很难看。”
元恒心中一震,主人这是动了杀心啊!
也对,那桓少游竟敢打心照姑娘和诗蝉姑娘的主意,完全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寒烟真人忍不住提醒道:“苏小友,魔族桓氏早在三万年前时,便被誉为天下第一魔道势力,其宗族……”
她先把魔族桓氏的根源介绍了一番,这才说道,“苏小友可记得,前些天的时候,魔族桓氏的千魔宝船硬闯九鼎城的事情?”
苏奕点了点头。
寒烟真人道:“想来你也看出,那桓氏的气焰何等跋扈滔天,便是大夏桓氏在最后,也没有赶尽杀绝,任由桓氏的强者安然退出九鼎城。”
顿了顿,她认真说道:“这等情况下,小友可莫要冲动,最好不要去魔族桓氏发生冲突。”
月诗蝉、元恒、白问晴神色都有些异样。
他们当然能看出,寒烟真人是一片好心,是真的在为苏奕考虑,只是……这明显是多虑了。
要知道,当初魔族桓氏的千魔宝船,本身就是被苏奕操纵九鼎镇界阵击退,若不是翁九和他主人阻拦,千魔宝船和那些桓氏强者早被轰杀当场了!
当然,月诗蝉他们也清楚,这等隐秘的事情哪怕说出,闻心照的师尊一时半刻恐怕也不会相信了。
寒烟真人何等人物,敏锐察觉到月诗蝉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疑惑道:“各位莫非觉得我说的不对?”
“这……”
元恒他们把目光看向苏奕。
苏奕笑了笑,道:“你的好意,大家都能听得出,不过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寒烟真人是一个温婉美丽的成熟女人,作为闻心照的师尊,她展现出了一位身为长辈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正因如此,苏奕才没有在意对方口中那“小友”的称谓,也没有因为对方一些话而心生不悦。
若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够资格让他如此对待。
“是么,小友心中若有谋断,那自然是极好的。”
寒烟真人点了点头。
又聊了一阵,她和闻心照便起身告辞。
夜色已深,明天的兰台法会,就将竞逐选拔出最后的一百名人选,便是闻心照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临走前,闻心照忍不住问:“苏兄,后天时候,兰台法会就将落下帷幕,届时也是兰台法会争锋最激烈的时候,你不打算去看看么?”
苏奕笑说道:“若你们能晋级到最后的竞逐中,我自然乐意去看看你们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闻心照美眸一亮,道:“到时候,我请师尊去接你,这样你就能进入兰台内的观礼席上观战了。”
苏奕摇头道:“不必麻烦,我有请帖,随时都可以去。”
闻心照笑语嫣然道:“我倒是忘了,凭苏兄的手段,要进入兰台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罢,她和其师尊一起离开。
离开青云小院不久,寒烟真人再忍不住说道:“心照,苏奕今晚说的话,你……真的全都相信?”
闻心照声音清润,不假思索道:“以我对苏兄的了解,他断不会在这等事情上自吹自擂。”
寒烟真人不由幽声一叹,道:“可我为何感觉那般不真实呢?一个元府境修为的少年,如何能灭杀霍天都、周凤芝、勒峰、汀鹤这等化灵境存在?若如此,岂不是说,若换做是我,也都不是……苏奕的对手?”
闻心照怔了怔,柔声道:“师尊,且不管这些,等以后有机会见识一下苏兄的实力,您心中的疑惑肯定会得到一个明确答案。”
寒烟真人嗯了一声,道:“可惜,他这次没有参加兰台法会,想要见识他究竟有多大能耐,怕是只能等以后了。”
……
青云小院。
送走寒烟真人和闻心照师徒后,苏奕把元恒叫到身前,道:“今天可曾见到葛谦?”
元恒点头道:“见到了,主人,我发现这家伙在战斗中,同样也施展出了玄武霸世印这门绝学。”
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道:“主人,您说我是否要主动和葛谦接触一下?”
“不必。”
苏奕眼眸闪动,道:“只要他没有逃走,就足够了。”
正如他所预料,葛谦在察觉到元恒身上的玄武真炁经传承后,明显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等情况下,葛谦没有逃走,也就意味着,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迟早会忍不住主动来见!
想了想,苏奕说道:“他若主动找你攀谈,进行试探,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所修炼的传承,是我所传授。”
葛谦自然知道他是谁,当年在乱灵海上,两人就已经见过面。
若让葛谦知道,这件事和他苏奕有关,心中的警惕必然会消除不少,如此一来,他必然会考虑该如何和自己见面聊一聊。
“好。”
元恒点头应承下来。
“回去歇息吧。”
苏奕摆了摆手。
原本元恒还想跟苏奕禀报一下自己在兰台法会上的表现,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哪会看不出,自家主人完全就不在意这些?
“一定要努力杀进前一百名,这样在兰台法会最后一天的争锋中,就能让主人在观礼席上看到我的表现了。”
元恒心中暗暗发狠。
苏奕的确没有想这么多。
不过,当回到自己房间后,想起前些天的时候,每晚还要亲手为月诗蝉疗伤。
到如今,随着月诗蝉体内的巫魔毒蛊被彻底抹除,忽然不再做这样的事情,反倒让苏奕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五百二十六章 威胁
九月二十八。
兰台法会进行的第四天。
相比前三天,今天兰台法会上的竞争格外惨烈。
原因很简单,今日的论道对决,将决定最终的百强名单!
那些古代妖孽、当世奇才,都不敢再有保留,纷纷出动全力,唯恐在这节骨眼上阴沟里翻船。
最终,在傍晚时候,一百位获胜者脱颖而出,百强名单出炉!
天芒山。
“主上,这是此次的百强名单。”
翁九将一份玉简呈上。
布袍中年略一翻看,语气平淡道:“虽然我很期待有奇迹发生,可不得不说,这名单上绝大多数修士,早在参与兰台法会时,就已经被人们看好,能够最终跻身前百名,并不让让人意外。”
百强名单上,仅仅是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代奇才,便占据了九成!
剩余的一成,各自也都有着不寻常的来历和道行。
这样的结果,本就在布袍中年预料中。
“若说黑马的话,苏道友身边的仆从元恒当算一个。”
翁九笑说道,“今日的兰台法会上,元恒击败了一位古代妖孽,和两位当世奇才,一举杀进百强之列,是出尽了风头,不知多少老家伙惊诧,纷纷在打探他的来历。”
“元恒可谈不上是黑马。”
布袍中年摇头,“有苏奕这等堪称逆天的主人,元恒的表现哪可能会差了?他若没有跻身前百之列,才是怪事。”
顿了顿,他露出一抹异色,说道:“不过,老九你发现了么,这百强名单上,有三人是来自大周那个偏远小国,分别是元恒、月诗蝉、葛长龄。”
布袍中年说着,目光看向翁九,“元恒和月诗蝉自不必说,这葛长龄又是何方神圣?”
“主上,老奴也正要向您禀报此事。”
翁九眸光闪动,道,“这葛长龄所动用的道法和战斗手段,似乎和元恒源自一脉。”
布袍中年一怔,道:“你怀疑这葛长龄也和苏奕存在某种关系?”
翁九道:“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葛长龄似乎并不认得元恒。”
布袍中年说道:“算了,不谈这些,那些个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身上,谁还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秘密?”
想了想,他吩咐道:“老九,明天清晨的时候,你去兰台守着,若苏道友驾临,便由你亲自来接驾。”
“喏。”
翁九领命。
……
夜晚,随着兰台法会百强名单的出炉,九鼎城内愈发热闹和喧嚣。
“诸位觉得,谁能成为此次兰台法会的第一人?”
“这还用说?肯定是桓少游,这家伙从参战到现在,每次出手皆是一招败敌,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像今天,便有三位当世奇才和一位古代妖孽,皆陆续败在他的一击之下!”
“桓少游的确是最被看好的人选之一,不过,除了他之外,像曾濮、尺简素、佛子尘律等十余位顶尖人物,同样也有希望冲击第一。”
“不得不说,那些古代妖孽太强大了,当世奇才中,能够与他们比肩的,也只有那寥寥一小撮人。”
……夜色下,九鼎城各地都在议论明天即将上演的论道争锋。
当谈起桓少游时,无论是老辈人物,还是那些年轻修士,皆不得不承认,这位魔族桓氏的后裔,是争夺第一名的最热门人选。
同样,在明日的论道争锋中,以整体实力而论,那些古代妖孽明显要比那些当世奇才强上不少。
能够和那些古代妖孽比肩的,也只有佛子尘律、李寒灯、闻心照、宇文述这等最顶尖的耀眼人物。
青云小院。
“不错,不错,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能跻身前百之列。”
苏奕难得地夸奖了一句。
此次兰台法会,吸引整个苍青大陆修行界的瞩目,仅仅是有资格参与者,便有一万多人,其中不乏极耀眼强大的妖孽和奇才。
元恒的大道根基和天赋都谈不上惊艳,如今能够一步步杀出重围,最终跻身前一百,实属不易。
“这也对亏主人传授我无上妙法,时常予我指点,否则,断不可能有我今日之成就。”
元恒挠头憨笑,内心也感慨不已。
数个月前,他还是大周境内一个迟迟无法踏入元道修行之路的妖修。
而数月之后的今日,他已跻身大夏兰台法会的百强之列,变化之大,让他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过如此!
“这兰台法会,终究只是大道路上的一个台阶,以后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万不可就此自满。”
苏奕叮嘱道。
元恒肃然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低声道:“主人,今天在兰台法会上,那桓少游又来纠缠心照姑娘和诗蝉姑娘,言辞极无耻,扬言迟早要把两位姑娘……”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话中意味已表露无遗。
苏奕一对深邃的眸眯了眯,淡然道:“天要下雨,人要送死,拦都拦不住。明天时候,我会亲自去兰台法会看一看。”
挖墙脚挖到他苏奕身上,这还能忍?
……
翌日一早,九月二十九。
天刚亮,月诗蝉就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早餐,色香味俱全。
直至苏奕慢条斯理地用过早餐,元恒已雇佣了一辆宝辇,等候在青云小院外。
很快,宝辇载着苏奕、月诗蝉、元恒一起朝城东兰台赶去。
秋高气爽。
城内栽种的许多树木枝叶都已泛黄,在晨曦下仿似金子般灿烂。
虽然天刚亮,可街巷上已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皆朝着城东兰台的方向赶去。
在距离兰台尚有十里地的时候,苏奕他们不得不走下宝辇,选择步行。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了,宝辇根本过不去。
那街头巷尾,摩肩接踵,人潮拥挤,放眼一望,尽是黑压压的人头。吵杂喧嚣的声浪此起彼伏。
这样的盛况,却苏奕一阵皱眉。
世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就像此刻,苏奕只觉很吵闹。
“走吧。”
苏奕摇了摇头,当先朝远处行去。
一路上,当看到白衣胜雪,负剑而行的月诗蝉,时不时有或惊讶、或激动、或敬畏、或狂热的声音响起。
“快看,那便是诗蝉仙子!一位名副其实的剑道奇才!”
“果然如传闻那般,诗蝉仙子冰清玉洁,如若天上仙子,让人一看,就自惭形秽……”
“肤浅!我辈修士更看重的,乃是诗蝉仙子在剑道上的旷世才情!你们不觉得,这才是诗蝉仙子最令人痴迷和仰慕的地方?”
……听到那些议论,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他这才意识到,历经四天时间的论道争锋,月诗蝉如今俨然已成了一个备受瞩目的耀眼存在。
更让苏奕讶然的是,便是身边的元恒,一路上也受到许多目光注意,引起许多议论声。
“果然,这兰台法会就是一个天下瞩目的舞台,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便足可以一飞冲天,扬名立万,为世人所知。”
苏奕暗道。
在快要抵达兰台入口时,远处人群一阵骚动。
紧跟着,一个紫发金冠,身着玉袍的俊美少年朝苏奕他们这走来。
“诗蝉姑娘,桓某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远远地,桓少游就笑着打招呼,笑容爽朗潇洒。
月诗蝉黛眉微皱。
元恒面露一抹阴沉之色,这家伙,简直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你就是桓少游?”
苏奕问。
桓少游一怔,目光打量了苏奕一番,这才笑呵呵说道:“在这九鼎城,好像还没人敢冒充我桓某人。”
声音带着淡淡的倨傲。
苏奕哦了一声,都懒得废话,语气随意道:“不想死,以后就离诗蝉姑娘和心照姑娘远一些,若你非要作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此话一出,附近一些关注这边的修士皆倒吸凉气,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这家伙是谁,竟敢如此和这位以霸道凶厉著称的桓氏妖孽说话?
这里距离兰台入口很近,本就汇聚着诸多大人物和形形色色的修道者。
当看到这一幕时,都不由将目光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竟有人敢如此威胁桓少游?
这青袍少年是谁?
为何之前从没见过他?
附近原本热闹的气氛,忽地变得压抑寂静不少。
桓少游怔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般,一手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声音略显夸张,一副惊奇意外的样子。
苏奕淡淡道:“是不是威胁,你可以试试。”
桓少游眼神一阵闪动,半响后,他笑容恣肆道:“行啊,等今天兰台法会结束,我定会亲自去拜会一下,看朋友该如何弄死我桓某人!”
苏奕神色间泛起一丝失望,道:“我还以为以性情疯狂暴戾著称的桓氏族人,遭受到这等挑衅后,会毫不犹豫出手,原来……也不过如此。”
桓少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眸子深处有暴戾嗜血般的冰冷气息涌动。
附近气氛也是愈发压抑了。
深秋时节的清晨,本就清冷,此时随着桓少游笑容变淡,一股刺骨般的寒意,悄然在空气中蔓延,让附近区域那些观望者皆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谁都看出,这一刻的桓少游,似乎被激怒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高居玉台之上
在如今的九鼎城,谁都清楚桓少游的性情何等疯狂暴戾。
他行事无忌,跋扈乖张,在参加兰台法会这些天,凡是和他对阵者,皆遭受重创。
不乏一些强者的大道根基都被毁掉!
可以说,对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而言,若无必要,也不愿和这种凶残疯狂的角色对阵。
而此时,在这兰台入口前,却有人直接威胁桓少游这个疯子,并且还将桓少游触怒!
这让人们都难以置信。
这大夏天下,谁会在明知道桓少游身份的情况下,还去招惹他?
“是苏奕!”
不远处人群中,姜璃、宇文述等人皆认出苏奕来,都不禁露出异色。
桓少游是那些古代妖孽中极危险可怖的存在。
可姜璃他们更清楚,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奕,论危险的话,比桓少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一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也都在人群中,注意到这一幕,一个个皆露出关注之色。
压抑紧绷的气氛中。
桓少游忽地又笑起来,道:“我不知道你谁给你的勇气,敢如此接二连三的挑衅我,但这些都无所谓。”
他满脸笑容,眼眸盯着苏奕,一字一顿道:“等我获得一枚须弥符之后,定要和朋友你好好玩一玩!”
说到最后,已带上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而后,桓少游转身而去。
全场皆错愕,一头雾水,性情暴戾疯狂如桓少游,怎会在此刻忍住了?
“所谓疯狂,终究是表象。”
苏奕眉头微皱。
桓少游的退缩,看似有些丢脸,可苏奕清楚,这种角色反倒极难缠和危险。
疯狂,并不意味着莽撞和愚蠢。
在前世,苏奕见多了偏执成狂的老魔头,一个比一个阴狠和难缠。
桓少游这个魔族桓氏的后裔,或许凶残暴戾,乖张跋扈,但绝不会是蠢人。
“走吧。”
没有多想,苏奕带着元恒和月诗蝉朝前行去。
一路上,那些修士皆下意识避让开,似担心和苏奕沾染上关系,就会遭受到来自魔族桓氏的打击报复般。
“没想到,桓少游竟退让了。”
姜璃凤眸微凝,有些惊诧。
宇文述若有所思道:“桓少游能够成为魔族桓氏重点栽培的后裔,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疯狂之辈,或许在刚才和苏奕的对峙中,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交谈时,他们一行人也朝兰台行去。
“诸位可知道那青衣少年是谁?”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参加兰台法会,否则,早就被认出身份了。”
“不管如何,有诗蝉仙子和元恒伴随左右,还能让桓少游都选择暂时退让,这青衣少年注定不可能是寻常之辈。”
“呵,再厉害又如何?没听到桓少游说么,今日须弥仙会结束后,就会找这青衣少年的麻烦,说不准他今晚就会遭难而亡!”
……附近区域中,人们议论纷纷。
“苏奕他竟和桓少游撕破脸了……”
古苍宁眸泛异色。
之前时候,他也在人群中,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过,以他对苏奕的了解,很清楚既然苏奕敢这么做,必然不可能在意来自魔族桓氏的威胁了。
“我能感受到,刚才那和桓少游对峙的家伙极其厉害!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连我都想和他打一架!”
曾濮眸光明亮,带着一丝战意。
这个灰衣少年,曾在金鳞湖上空,以一对拳头镇压化灵境修士汤霄山,轰动九鼎城,被视作古代妖孽中的逆天人物。
“是吗,可惜他好像没有参加兰台法会。”
曾濮旁边,一个齐耳短发,眉眼犀利如刀锋般的少女轻轻摇头。
少女身着戎装,修长绰约的身段凹凸有致,极为傲人,白皙的肌肤晶莹如玉,盈盈一握的腰畔两侧,各悬着一把刀鞘,一白一黑。
尤为醒目的是,在她左耳垂上,悬挂着一个形似缠绕蛇形的白骨玉环。
整个人俏丽飒爽,透着一股十足的野性。
尺简素。
和曾濮一样,尺简素是古代妖孽中的顶尖存在,在这些天的兰台法会上,凭借一对“玄冥双刀”,轻松获得连胜,不曾一败。
她也被视作最有希望问鼎兰台法会第一名的热门人选之一。
“唔,还真是奇怪,他这样的高手,怎么会不参加兰台法会呢?”
曾濮不禁怔怔,很是不解。
“操心这些做什么,既然桓少游说兰台法会结束后,会去找那刹家伙的麻烦,到时候我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就行了。”
尺简素说着,已迈开一对矫健修长的玉腿朝远处行去。
她性情利索,行事也不喜拖泥带水。
“呵呵,尺简素,你就不担心在今天的兰台法会上碰到我?”
曾濮笑着追上去。
和尺简素不一样,他显得惫懒和吊儿郎当,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可他的性情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初在金鳞湖之上镇压化灵境修士汤霄山后,他就曾扬言,哪个化灵境修士看他不顺眼,都可以去找他干架。
便是在这次兰台法会上,也经常说出一些让对手惨败之后,又极为难堪窘迫的话语。
简而言之,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实则嘴巴很毒。
“碰到最好,我一刀先劈了你!”
尺简素头也不回答道。
曾濮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
兰台入口。
“苏道友,快请。”
翁九早已翘首以待,当看到苏奕时,主动迎上来。
“不用请帖?”
苏奕问。
翁九笑道:“其他人用,你不用,否则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已带着苏奕朝兰台内行去。
兰台占地极大,足可容纳上万人,其内错落着足足七十二座演武场。
兰台四周区域,则是观礼台。
其中兰台东部,乃是中央玉台。
今天是兰台法会进行的最后一天,一百名晋级的强者,也将在今日角逐出最后的名次。
而今天出席的大人物也极多。
诸如天枢剑宗掌教“卢道霆”、
青乙道宗掌教“陌炀真人”、
云天神宫掌教“玉九真”、
摩诃禅寺方丈“晋元禅师”,皆会出席。
除此,大夏三大宗族的族长,以及大夏皇室的一些权贵人物,也会列席其中。
可以说,整个大夏修行界最顶尖最显赫的一众大人物,皆将出现在今日的兰台盛会上!
而这些大人物们的坐席,则都位于兰台东部的中央行宫玉台上。
当苏奕和翁九一起走进兰台场内,就见那四周观礼席上,早已坐满了身影,密密麻麻,足有上万之众。
唯独中央玉台上,显得极空旷,但也已坐了不少身影。
翁九径直带着苏奕,朝中央玉台行去。
一路上,翁九所过之处,那些驻守四周,维持秩序的大夏禁卫皆纷纷低头见礼。
这也让场中许多人的目光,注意到了翁九和苏奕。
直至抵达那足有九丈高,通体以白玉堆砌而成的中央玉台上时,场中不少人都已露出错愕之色。
“那不是之前和桓少游对峙的少年吗?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登上中央玉台观礼?”
场中响起一阵哗然声。
须知,在今天的兰台法会上,有资格列席中央玉台上的,要么是一方顶尖势力的执牛耳者,要么是一方世家宗族的族长。
别说一般人了,就是不少来自天南海北的化灵境大修士,都无法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苏奕这样一个少年,却出现在中央玉台上,这想不引人瞩目就难。
“果然,正如父亲所言,苏奕的身份不简单!”
姜璃暗道。
她不会忘了,当初苏奕在金鳞湖畔那一晚斩杀周凤芝之后,是她的父亲姜潇生亲自出面,封锁消息。
也是在那时,姜璃就清楚,在苏奕背后,还站着一股极恐怖的势力。
而眼下发生的一切,无疑也正在印证这一点。
“这家伙……了不得啊……”
古苍宁眼睛有些发直。
他能够想到苏奕有办法进入兰台观战,却没想到,苏奕竟能够堂而皇之地列席中央玉台之上!
“怪不得敢和桓少游对峙,这家伙的根脚明显不简单。”
曾濮啧啧开口。
“根脚再厉害,自身实力若不够强大,也是枉然。”
尺简素语气干脆利索。
“不,他很强大,强大到当我注意到他时,体内的力量就如遭受到刺激般,产生强烈的战意……”
曾濮喃喃道。
尺简素如刀锋般犀利的眸眯了眯,没有再说什么。
“师尊快看,是苏道友。”
闻心照美眸发亮,绝美的脸庞泛起一抹喜色,“他真的来了,并且还坐在了中央玉台之上。”
旁边,寒烟真人怔住。
昨晚时候,她才刚见过苏奕,听苏奕说过一些让她一时半刻无法相信的话。
而现在,苏奕就列席在了中央玉台上,这让寒烟真人也不由感到惊诧和意外。
“这苏奕,莫非有着不为人知的背景和来历?”
寒烟真人内心愈发疑惑了。
“这家伙,果然不是寻常角色。”
几乎同一时间,桓少游也注意到了登上中央玉台的苏奕,眸子微微一凝,眉宇间浮现一抹阴戾之色。
第五百二十八章 原来他就是苏奕!
之前在兰台入口外,被苏奕威胁时,桓少游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一个来历不明的青袍少年,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二连三的挑衅他,这本身就很反常。
故而,他才会选择暂时隐忍。
直至现在,当看到苏奕的身影出现在中央玉台上,桓少游隐约已明白过来。
这家伙,来历明显不简单!
“哪怕你就是大夏皇帝的儿子,敢和我作对,我也要把你弄死……”
桓少游喃喃,他满脸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却尽是暴戾冰冷之色。
……
“苏奕!!”
一袭杏黄道袍打扮的葛谦,此刻不由瞪大眼睛,“这家伙怎么出现了,并且还登上了中央玉台?”
葛谦只觉脑袋有些懵,神色变幻不定。
他早打探到消息,此次参与兰台法会的修士中,只有他和元恒、月诗蝉三人来自大周。
其中元恒继承着和他一样的“玄武真炁经”,掌握着和他一样的“玄武霸世印”道法。
这本就让他和体内的老家伙感到惊愕和疑惑,早打算找个机会好好探一探元恒的底。
可不曾想,还不等他摸透元恒的底细,苏奕这样让葛谦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当年在化灵海上,这家伙就曾以逆天之力,连斩三个藏身在禁忌事物中的恐怖存在,连载星船上的恐怖存在,都只能低头……”
“这才时隔多久,他怎地都有资格列席中央玉台之上了?”
葛谦心绪翻腾。
他太吃惊了。
须知,当年正是在乱灵海上察觉到苏奕的恐怖,让得他做出了逃离大周,前往大夏藏身的决断。
可谁曾想,在这天下瞩目的兰台法会上,竟会再遇到苏奕……
这一刻,葛谦迫切想把这一切告诉体内的老家伙。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里是兰台,高手如云,不知分布多少灵道层次的大人物。
一旦他和老家伙进行沟通,极可能就会被某些掌握不可思议手段的大人物给察觉到!
深呼吸一口气,葛谦一咬牙,悄然转身,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元恒靠近过去。
“冒昧打扰,据我所知,道友也是来自大周,可认得那登上中央玉台上的青袍少年?”
葛谦朝元恒微微抱拳,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
元恒心中一振,这小子可总算按捺不住了!
就见他露出庄肃之色,道:“那位正是我家主人,名讳苏奕。”
葛谦瞠目结舌。
哪怕他心性磨砺得再沉稳,这一刹也差点失声叫出来。
元恒朝葛谦露出一个淳朴憨厚的笑容,道:“道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葛谦沉默片刻,道:“道友,想来你也早已注意到,你我所继承的传承和道法,同出一源,那你能否……”
元恒神色真诚道:“你是想问我身上的传承是从哪里得来?”
葛谦暗松了口气,点头道:“不错。”
冒然去问一个人的大道传承是大忌。
还好,元恒看起来似并不在意。
元恒面露敬畏崇慕之色,道:“不瞒道友,我身上的传承和道法,皆是主人所授!”
葛谦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滞在那。
苏奕!!?
那个让老家伙方寸大乱的家伙,竟是他?
这一刹,葛谦只感觉自己也凌乱了……
……
中央玉台。
一众跺一跺脚便足以让大夏修行界震三震的大人物们,皆坐在不同的案牍后。
只是,当他们目光偶尔扫过坐在不远处的那个青袍少年时,神色都带上一抹异样。
苏奕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大人物的目光。
但他并未在意。
在翁九的安排下,他所坐的位置颇为不错,从这里望去,能够将兰台中央的七十二座演武场一览无余。
案牍上还呈着各色珍馐美味、茶酒点心。
苏奕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便抓了一把灵瓜子嗑起来,仪态悠闲自若。
翁九原本还有些担心苏奕会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可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自己多想了。
苏奕这等人物,无论在哪里,只要他愿意,都能当做自己后花园般,闲散从容。
翁九传音,笑容意味深长:“道友,待会我家主上会亲自驾临,到时候你见到了,可莫要太吃惊。”
苏奕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翁九:“……”
他本以为苏奕会感兴趣地问一句,不曾想,苏奕却一副懒得在意的姿态。
暗自苦笑了一声,翁九转身而去。
“老朽雷远渡,敢问小友如何称呼?”
距离苏奕最近的一张案牍上,一个身着锦袍,身影瘦削,童颜鹤发的老者笑着开口寒暄。
雷远渡。
大夏三大宗族之一雷氏族长,一位成名多年的化灵境大修士。
眼见他开口,在座不少大人物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苏奕。”
苏奕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在座皆是大夏最顶级的大人物,随便拎出一个,都有着浓墨重彩般的传奇经历。
换做任何年轻一辈身处这样的场合,怕都会诚惶诚恐,拘谨无比。
可对苏奕而言,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
若不是这次要看一看月诗蝉、闻心照、元恒他们在论道争锋中的表现,他都懒得来。
雷远渡笑容微滞,变得冷淡下来。
他这等老家伙,哪会看不出苏奕的态度很敷衍,一副不愿理会自己的姿态。
这让雷远渡也失去了继续攀谈的兴致,内心甚至有些不爽。
以自己的身份,主动跟一个年轻人寒暄,已给足了面子,可谁曾想,此刻却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雷远渡也清楚,苏奕这般年轻,就能列席这中央玉台上,来历明显非同寻常。
他倒也不好去计较对方态度的失礼。
雷远渡并不清楚,当听到“苏奕”这个名字,让得在座一些大人物心中皆是一震!
“原来,此子就是那个苏奕!”
云天神宫掌教玉九真眸光闪动。
他身着宽袖道袍,面如冠玉,看起来很年轻,可随意坐着,便有一股莫大的威势。
玉九真当然听说过苏奕!
他们云天神宫霍云生等三位真传弟子,皆丧命于苏奕手底下。
外门长老章蕴滔,曾被苏奕两剑镇压。
就连内门大长老霍天都这等化灵境中期存在的死,也极可能和苏奕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只是,玉九真也没想到,会在这中央玉台上见到苏奕。
“苏奕……”
青乙道宗掌教陌炀真人眉头皱起。
前阵子,他曾派遣勒峰、汀鹤两位长老前来九鼎城,试图从苏奕身上挖掘出厉妙鸿陨落的真相。
可不曾想,勒峰和汀鹤却无缘无故地陨落了!
若不是勒峰、汀鹤两位化灵境修士安放在宗门内的命魂灯忽然熄灭,陌炀真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无论是厉妙鸿的死,还是勒峰、汀鹤二人的死,注定和这苏奕有所牵连了!”
陌炀真人神色明灭不定。
“苏奕?”
这一刻,天枢剑宗掌教卢道霆、霍氏族长霍铭远、姜氏族长姜潇生,也都神色各异。
卢道霆已得知周凤芝陨落的消息,也从姜潇生那得知,周凤芝的死,和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有关。
只不过,姜潇生也同样提醒他,这少年背后站着极恐怖的势力,并且和周凤芝之间是私人恩怨,让卢道霆三思,莫要为了一个周凤芝,而冒然出手。
故而,这一刻当得知那青袍少年就是苏奕时,卢道霆这位天枢剑宗的掌教,也不禁将眉头皱起,眼神有些冷冽。
而对霍氏族长霍铭远而言,苏奕无疑就是他们霍氏现在最仇视的敌人!
若不是来自皇宫那位大人物的压力,让霍铭远不得不隐忍,他早动用一切手段去灭杀苏奕了。
只是,连霍铭远都没想到,苏奕会就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下子,他差点都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杀机和恨意,脸色变得格外的阴沉。
至于姜潇生……
他倒是和苏奕无冤无仇,但他却很清楚,天枢剑宗掌教卢道霆,怕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了。
而同一时间,在座的其他大人物们,皆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卢道霆、玉九真、陌炀真人这三位顶级道统的掌教,和霍氏族长霍铭远的脸色,在得知苏奕名字后,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让在座其他大人物内心皆一阵惊诧和疑惑,难道说,这苏奕曾和这些顶级势力之间有过节?
若如此,可就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元府境年轻人,得罪了这些顶级大势力,还能活到现在,并且在此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此,这无疑显得很反常!
对于这一切,苏奕却似浑然不觉,自顾自嗑瓜子,偶尔会自酌自饮一杯,惬意闲适。
这样的姿态,看得在座那些大人物们都一阵怔然,这小子……可真是淡定啊……
其中一个案牍后边,晋元禅师宝相庄严,古井不波,眼观鼻鼻观心。
这位摩诃禅寺的执牛耳者,有着化灵境中期修为,身着素色僧袍,额头光洁,双手交错于腹部,十指扣着一串青色念珠缓缓拨动。
忽地,他躯体微僵,转动念珠的手指停顿,宝相庄严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惊疑。
而后,他霍然抬头。
视野中就看到,苏奕不知何时已扭头朝他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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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吃软饭的苏奕
当和苏奕那深邃的眸子对上,晋元禅师眼皮一跳,心中微震。
“和尚,以你的身份,却在暗中用‘窥灵之术’来感应我的气息,不觉得下作?”
苏奕淡然开口。
在座大人物皆一怔。
所谓窥灵之术,就是一种神魂秘法,能够在无声息之间,甄别出一个修士身上的异常气息。
对方是人是妖,是夺舍者还是身上藏有其他异类气息,皆能够被窥破。
像大夏那些顶级道统,皆掌握着类似的秘法,用以甄别修士的身份,避免被心存不轨的夺舍者混入宗门内。
只是谁也没想到,晋元禅师这等存在,会在暗中用这种秘法来感应苏奕的气息,并且还被苏奕识破了。
这就有些犯忌讳了。
就见晋元禅师神色平静道:“小友莫怪,在你出现时,贫僧就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贫僧担心小友被妖邪之辈附体而不自知,于是便出手一试,不曾想,却让小友误会了。”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说着,晋元禅师双手合十,朝苏奕稽首致歉。
一丝古怪的气息!?
在座大人物神色各异,以晋元禅师的身份和地位,当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撒谎。
而这是否意味着,这苏奕的来历有问题?
苏奕眸子深处有冷芒一闪,唇泛讥诮,道:“明着道歉,实则直接给我扣一个异端的帽子,让世人怀疑我苏某人来历有问题,和尚……你这用心很毒啊。”
晋元禅师轻叹摇头道:“小友想多了。”
“是吗。”
苏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下,等接下来找个机会,我定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佛修。”
晋元禅师眉头微皱,再不言语。
在座其他大人物则都诧异不已。
不管怎么说,晋元禅师也是一方顶级势力的掌教,一位名震天下的化灵境存在。
可面对他时,苏奕这样一个元府境少年,却浑不见一丝忌惮和敬畏,反倒显得更强势!
雷氏族长雷远渡禁不住道:“小友,这明显是一场误会,你又何必去冲犯晋元禅师?”
“与你何干?”
苏奕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眼皮都没抬起,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
“你……”
雷远渡又碰了一鼻子灰,再好的脾气,也不由愠怒。
就在此时,远处忽地响起一道苍茫雄浑的钟声。
铛——!
钟声响彻天地,回荡在整个兰台场内,将那原本嘈杂的声音压住。
气氛也随之变得庄重寂静起来。
唰!
这一刻,整个兰台场内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远处。
就见一众皇室大人物,如众星拱月般拥簇着一道身影,朝中央玉台上行去。
那人头戴峨冠,身着玄色长袍,双手负背,龙行虎步,瘦削的身影宛如一座孤峭山峰,有接天盖地,气吞山河之势。
每个看到他的修士,皆仿佛看到一尊巡弋人间的君王,那如海般的威严,令不知多少人心中一颤。
就是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也都心中一凛,纷纷起身。这一切,无形中衬托得玄袍中年身份极是不凡。
根本不用想,任谁都知道,他便是当今夏皇,一位执掌滔天权柄的君王,所掌握的力量,足以让那些顶级大势力都为之忌惮!
“翁九的主人……原来是当今夏皇!?”
当远远地看到那玄袍男子,元恒眸子猛地瞪大。
他早推断出,翁九主人的身份绝不简单,极可能是皇室中的某位大人物。
可却没想到,对方竟会是这大夏的主宰!
这让元恒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那在前些天频频上门虚心向主人请教问题的家伙,竟是一国之君?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月诗蝉也怔了一下,眼神异样,若让世人知道,堂堂大夏皇帝,却曾多次求助于苏道友这样一个少年人,该会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
苏奕也认出了玄袍男子,想了想,终究还是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他不想成为场中的另类,再加上毕竟和玄袍男子相识一场,在这等场合起身相见,也是应该的。
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若换做是对待雷远渡这样的陌生人,苏奕可根本不会理会了。
归根到底,看人下菜。
钟声苍茫,久久湖荡。
大夏皇帝在一众大夏皇室煊赫人物的拥簇下,登上了中央玉台。
当看到起身而立的苏奕时,大夏皇帝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心中则欣慰不已,这骄傲到骨子里的家伙,这次总算给了自己一些尊重……
“诸位皆是修行之辈,不必这般客气,还请入座。”
大夏皇帝开口,声如洪钟大吕,响彻玉台之上。
直至众人皆落座,他也在中央主座上坐下。
那苍茫的钟声也就此消散不见。
“父亲,我要去坐那。”
一个身着水绿色宫装长裙,秀发盘髻,明秀美丽的少女飞快在大夏皇帝耳畔说了一句。
顺着她的目光,所看到的正是苏奕。
大夏皇帝心中微微有些不乐意,这是什么场合,你这丫头若坐过去,落入其他人,该作何感想?
可看着少女那期待祈求般的眼睛,大夏皇帝心中一软,道:“注意自己的身份和礼节,莫做出出格之举。”
绿裙少女顿时甜甜一笑,“嗯呐!”
话音还在飘荡,她一溜烟已朝苏奕所在的坐席奔去。
这一幕,让大夏皇帝内心不免微微有些吃味,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绿裙少女毫不客气地径直坐在苏奕一侧,一对明亮秀眸看着苏奕侧脸,笑吟吟开口:“苏兄,好久不见了。”
苏奕瞥了少女一眼,道:“我该叫你夏青沅呢,还是叫你花信风?”
绿裙少女眨巴着眼睛,晶莹的唇微抿,笑吟吟道:“称呼而已,苏兄喜欢叫什么都行。”
苏奕道:“那叫你小骗子怎样?”
绿裙少女扑哧笑起来,道:“听苏兄的语气,似乎还在为我用花信风这个假名字而耿耿于怀啊。”
不等苏奕开口,绿裙少女拎起酒壶,亲自给苏奕斟了一杯,语声清脆甜润道:“行啦,消消气,我可听父亲说了,苏兄你如今可是了不得的存在,怎么能跟我一个女孩子计较这些呢?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苏兄的肚子起码得能装下一片天地才行。”
苏奕不由哑然。
而看到夏青沅和苏奕比肩而坐,在座那些大人物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
这苏奕怪不得敢这般骄狂,原来是攀上了大夏皇室的高枝儿!
像视苏奕为敌的霍铭远,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便是陌炀真人、卢道霆、玉九真等掌教人物,都不禁皱了皱眉。
苏奕有大夏皇室这样的靠山,无论谁要对付他,恐怕都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呵,我还当这家伙有多厉害的背景,原来就是一个吃大夏皇室软饭的东西!”
远远地,桓少游也看到这一幕,眸子中露出一抹不屑。
“啧啧,怪不得那青袍少年敢和桓少游叫板,原来是抱上了大夏皇室的大腿。”
有人轻笑。
“这家伙何德何能,竟能获得大夏皇室的天之骄女垂青?”
有人嫉妒。
“我还当那家伙有多了不起,原来也是靠关系才列席那中央玉台之上。”
有人鄙夷。
诸如古苍宁、曾濮、尺简素、姜璃、宇文述等人,也都神色各异,一副隐约明白过来的样子。
无疑,在大多数人眼中,此刻的苏奕,已经被视作吃软饭的角色。
“以大夏皇室为靠山?怪不得他昨晚敢说那般大话。”
寒烟真人也似明白了,心绪有些复杂,“只是,苏奕这小子似乎有些太风流了……”
她想起了月诗蝉,想起了自己的徒儿闻心照。
再看远处中央玉台上,苏奕身边还陪伴着一位美丽动人的皇室少女,这还能不叫风流?
“这小子看起来淡然出尘,仪表堂堂,不曾想骨子里却是个风流种,就凭这拈花惹草的手段,心照若钟情于他,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寒烟真人暗叹。
闻心照和月诗蝉两女,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苏奕身边的夏青沅。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两人皆没有多想什么,两人都了解苏奕的性情和为人,即便真和夏青沅有男女之情,也断不会遮掩什么了。
而既然以前苏奕几乎都没提起过夏青沅,那自然就意味着,他和夏青沅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情。
起码……目前没有。
很快,一阵厚重沉浑的钟鸣之音响彻天地。
今天的兰台法会开始了。
人们的心神和注意力,皆集中在了即将上演的论道争锋上。
此次参与争锋的乃是排名前百的强者,历经一次次较量后,会敲定他们在兰台法会上的最终排名。
出乎人们意料,按照抽签结果,今天第一个登台对决的,乃是摩诃禅寺的佛子尘律!
一个在大夏年轻一代堪称传奇的耀眼人物,也被视作是最有希望竞逐第一的热门人选之一。
尘律一袭白色僧袍,容貌俊雅,超然脱俗。
随着他登场,顿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全场为之轰动。
一些修士更露出敬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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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逢佛杀佛 逢祖杀祖
佛子尘律,天生“无垢禅心”,天赋异禀。
其踏足辟谷境时,有梵音禅唱,天花乱坠。
踏足元府境时,天龙虚影盘绕天穹,晨钟暮鼓回荡不休。
踏足聚星境时,更引来莲台悬空,白日星现的异象。
无可置疑,这位摩诃禅寺年轻一代的佛子,便是在当世奇才中也是顶尖层次的存在!
便是苏奕,都曾听元恒谈起过尘律。
言称此人掌握“大威天龙法”,看似恬淡温和的一个人,一旦动手,却如化身怒目金刚,霸烈如火,威猛无俦。
当此时远远看到这青年僧人,苏奕不由暗暗点头。
盛名之下无虚士,搁在大荒九州,凭尘律这般天赋和底蕴,也足以成为佛修大势力中的真传弟子。
当然,也仅仅如此。
苍青大陆修行界和大荒九州的差距太大。
在大荒九州,不乏一些生而知之的佛子,一个比一个耀眼,与之相比,尘律这等苍青大陆最顶尖的当世奇才,终究逊色了一些。
“大威天龙,杀!”
猛地,兰台演武场上,响起一道洪钟大吕般的大喝,声震云霄。
就见原本恬淡超然的尘律,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浑身弥散着灿然佛光,手持一柄金刚杵,如若化身金刚佛陀,威势凌厉无边。
轰!
随着他出手,金色天龙虚影盘绕,梵音浩荡,那刚猛无俦的的威势,让全场发出一阵惊呼。
尘律的对手是一个名叫‘褚卫’的古代妖孽。
此人拥有聚星境大圆满修为,掌握古老秘法,早已将元道层次的道韵臻至大圆满地步。
在前些天的论道争锋上,褚卫更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可怖战力。
可当此时和尘律对阵,仅仅一开始,褚卫就陷入被动中,完全被尘律身上那霸天绝地般的威猛之势压盖住风头!
“啧,这和尚可着实霸道,直似佛门传说中持杵镇魔的佛陀般,一点也看不到慈悲的样子。”
夏青沅一边嗑瓜子,一边点评。
“佛门流派众多,有心宗、禅宗、密宗等等,各自的传承和修炼方式,也不尽相同。”
苏奕也在嗑瓜子,“这尘律所继承的佛道传承,求的是勇猛精进的无畏之道,核心在于一个杀字,杀掉心中贼,便成无量佛。”
夏青沅诧异道:“佛门不是讲究慈悲度世,怎会求索这等杀伐之道?”
苏奕哂笑,道:“世人只知道佛门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却极少人知道,这句话缺少了两句,叫做‘世人若学我,如同坠魔道’。”
想了想,苏奕眸子泛起一丝追忆,道,“曾有一个老和尚,是我见过最强横的一个佛修,他在见到自己的传人参禅时三心二意,便大喝道:逢佛杀佛,逢祖杀祖!”
“寥寥八字,让那些传人斩断内心杂念,就此进入参禅悟道中。”
“在那老和尚眼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并非是百无禁忌滥杀一通,而是要杀掉心中贼,除掉心中对佛的敬畏,打破心与身的桎梏,一举解脱,就此成佛。”
“换而言之,在那老和尚眼中,所谓佛,便是我们眼中的‘大道’,所谓成佛,便是证道与得道。”
“这与我的看法不谋而合,一切大道,若敬之畏之,如何又能将大道掌控于手?”
说到这,声音已带上一抹感慨。
老和尚法号“砚心”,大荒第一佛门圣地小西天唯一一位皇极境。
世人称其“砚心佛主”,于神魂中缔结二十四品莲台,花开之时,映照诸天。
夏青沅听得怔住,迷糊道:“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苏奕嗑着瓜子,一边道:“若你能听懂,那才叫不正常。”
夏青沅:“……”
兰台场内响起一阵惊呼,全场沸腾。
佛子尘律一举镇压古代妖孽褚卫,大获全胜!
“晋元道兄,依我看,尘律的战力之盛,已足可稳居此次兰台法会前三席位,并且有希望去争一争第一的位置。”
天枢剑宗卢道霆笑着赞叹。
在座其他大人物皆点了点头。
若说这次兰台法会的百强人选,皆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那么尘律便是这些天才中的顶尖人物,有冠盖群伦之姿!
晋元禅师微微一笑,道:“诸位谬赞了,尘律此次参与论道,只为磨砺本心,淬炼道行,至于究竟能获得什么名次,却是并不放在心上的。”
话虽这般说,这位摩诃禅寺的执牛耳者明显也欣喜不已。
这一幕,让夏青沅心中很是不服气,粉润的小嘴凑到苏奕耳畔,小声说道:“苏兄,你若上场,肯定稳居第一!”
少女呵气如兰,吹得苏奕耳廓痒痒酥酥的。
他不由抬手把少女的脑袋拨拉过去,道:“我能不能拿第一无所谓,但你先给我老实坐好了。”
“嘁,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
夏青沅皱了皱漂亮的娥眉,一脸鄙夷。
苏奕:“……”
他还是头一遭被一个少女这般调戏。
苏奕可不知道,坐在中央主座上的大夏皇帝,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忍不住冲上前把夏青沅给拎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女孩子,怎么就能这么不矜持!?
演武场中,论道对决继续上演。
只是,苏奕已兴趣乏乏。
对在场其他人而言,那一场场战斗,无不堪称精彩绝伦,堪称是当世元道层次最顶尖的较量。
一些战斗,更堪称匪夷所思,令场中不时发出雷鸣般的轰动声。
可在苏奕眼中,的确乏善可陈。
甚至,在看到那些强者对决时,苏奕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强者身上所存在的一些缺陷和问题。
归根究底,苏奕虽然在修为上仅仅是元府境后期。
可在实力上,早已超出了元道层次的范畴,再加上前世的阅历和眼界,让他在观看这些对决时,非但感受不到多少精彩,反倒很容易发现对战者身上的一些破绽和缺陷。
当然,那些强者身上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只不过,很难让苏奕真正在意罢了。
终于,轮到月诗蝉上场了。
当白衣胜雪,背负灵剑的少女,登上演武场那一刻,顿时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清冷如冰,绝美如仙!
这一刻,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也都被惊艳到。
天枢剑宗掌教卢道霆感慨道:“若能将这月诗蝉招揽到我天枢剑宗,便是让我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会皱眉。”
一番话,让在座其他人皆感触不已。
月诗蝉的剑道造诣之强,他们也早有耳闻,甚至早在前些天的时候,就曾派人接触过月诗蝉,希冀能将月诗蝉招揽到他们各自所在的势力。
可无一例外,皆被月诗蝉拒绝了。
这让那些大人物都不免遗憾。
察觉到这些大人物的反应,苏奕唇角微翘,笑而不语。
被他苏玄钧看中的好苗子,能够被其他人如此看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奇怪。
“嗯?有点意思了。”
忽地,苏奕注意到,月诗蝉的对手,赫然是宇文述!
当初在金鳞湖畔,苏奕曾说过,若在兰台法会上,宇文述能够击败月诗蝉,就会亲自向宇文述道歉。
而现在,月诗蝉和宇文述之间,即将展开一场剑道争锋!
这一战,也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
谁都清楚,宇文述乃天枢剑宗年轻一代剑首,年轻一代最耀眼顶尖的剑道奇才。
而月诗蝉,早已在前些天的论道争锋中,展露出堪称旷世的剑道造诣,曾引起不知多少大人物关注。
这样两位绝世剑修之间的对决,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也不知道,宇文师兄能否获胜。”
姜璃心中喃喃。
同为天枢剑宗传人,她自然希望宇文述能够获胜。
可姜璃同样清楚,月诗蝉绝非一般意义上的剑道奇才,再加上苏奕既然敢说,若月诗蝉落败,就会亲自向宇文述道歉这种话。
这无疑意味着,在苏奕心中,月诗蝉要比宇文述更强大!
否则,他那等骄傲强大的人,哪可能会给自己挖坑跳?
这一切,让姜璃也有些拿捏不定,不敢妄下定论。
“有苏兄的指点和倾囊相授,诗蝉姐姐一定能赢的。”
闻心照也在关注这一战,美眸带着期待。
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有着强烈的自信,认为月诗蝉一定会赢。
而这种自信,大半来自她对苏奕的信心!
“如斯佳人,才配得上我桓少游啊……”
桓少游眸子明亮,内心愈发坚定,要将月诗蝉追到手。
“苏兄,这月诗蝉是不是和你有一腿?”
夏青沅神秘兮兮问道。
苏奕呆了一下,将嘴里的瓜子皮缓缓吐出来,惊诧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夏青沅得意道:“难道你忘了,早在大周的时候,我可是十方阁大长老,你和月诗蝉之间那些事儿,我可是了如指掌。再说了,刚才你看到她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变得不一样了,作为女孩子,我哪能不懂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说着,她拍了拍苏奕肩膀,道:“不用解释,换做我是男人,也定要把月诗蝉这样的大美人搞到手,谁让她长得那般好看呢?”
这番话,一副有感而发的样子。
苏奕本来就没打算解释,眼见夏青沅这般样子,却禁不住提醒道:“诗蝉姑娘再漂亮,与你何干,你可是女人。”
夏青沅满不在乎道:“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
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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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桓少游的对手
锵!锵!
剑吟直冲云霄,无匹的剑气从演武场上激射而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带起耀眼的光,震烁全场。
属于月诗蝉和宇文述的这一场战斗爆发了!
全场寂静,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吸引过去。
宇文述身影昂藏,骨骼粗大,身着简朴麻衣,气息沉凝如铁。
这位天枢剑宗的当代剑首,剑如其人,沉凝厚重,磅礴雄浑。
他以聚星境中期修为,施展圆满无漏的元道剑意,势如巍峨大山,仅仅远远望着,便给人心神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他手中的灵剑,名唤浮金,经由宝萃楼炼器坊炼器大师俞叔崖重新祭炼,焕发出超乎寻常的威能。
每一剑斩出,恰似金灿灿的潮涌,有山崩海啸之势。
其风采之盛,也是让场中响起阵阵惊呼。
那些古代妖孽、当世奇才,也都露出认真观望的神色。
剑修,世间杀伐之力最盛!
剑道,也是当世大多修士的选择。
可真正能够在剑道上有所建树的,却少之又少。
核心就在于,剑道之路的求索,要远比其他道途更艰难。
作为剑修,不止要打磨自身修为和剑道造诣,还要砥砺剑心,磨炼出一颗无畏剑胆!
所以,世间剑修虽众,可真正称得上剑修的,却终究只是极少数。
就是在对剑修评判标准极苛刻和挑剔的苏奕眼中,宇文述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剑修。
倒并非宇文述剑道造诣有多高。
而是他身上已具备剑修应该有的品质,剑心如铁,杀伐果决!
相较于宇文述,月诗蝉在战斗中的表现,无疑更引人瞩目。
少女白衣胜雪,清冷如仙子,姿容本就堪称绝世,所受到的关注自然要更多一些。
但很快,月诗蝉就以手中的剑道证明,她不仅仅只是姿容绝世,实力也足以惊艳当世!
她身影绰约,夭矫如电,修为虽然只有元府境大圆满层次,可所展露出的剑道造诣,却足以和宇文述分庭抗礼。
那等绝代风姿,让场中不知多少修士露出痴狂之色。
“苏兄,你的诗蝉姑娘可真厉害。”
夏青沅啧啧称奇,她看得都忘记嗑瓜子了。
“现在还谈不上厉害,但以后肯定配得上厉害二字。”
苏奕心怀舒畅。
作为月诗蝉在剑道上的引路人,看到这如仙如幻般的少女,在万众瞩目之下大放异彩,苏奕自然也欣慰不已。
就好像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一朝金榜题名般。
“苏兄,你的诗蝉姑娘修炼的是什么剑道传承,简直太强大了。”
很快,夏青沅惊叫道。
演武场中,月诗蝉每一剑斩出,就像有星河倒卷,星辉如虹,弥散着虚幻神秘的神韵。
“那是小星墟剑经,剑势如星穹遮空,最契合‘玄照灵体’这等天赋,不过这部剑经谈不上多顶级,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帮诗蝉姑娘淬炼剑道造诣,让她明白,该如何将自己一身的天赋和潜能与自己的剑道进行融合。”
苏奕随口道。
他早考虑过,当月诗蝉踏足灵道之路时,就传授她另一种剑道传承。当然,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演武场上,展开愈发激烈。
随着时间推移,宇文述和月诗蝉身上皆负伤。
可两者却似浑然不觉,攻势反倒愈发凌厉。
那一幕幕,看得不少人心惊肉跳。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也动容不已。
宇文述身上负伤越来越多,剑痕斑驳,鲜血淋漓。
可同样的,月诗蝉身上也出现许多剑伤,雪白的衣裳被嫣红的血水浸染,触目惊心。
令人震撼的是,便是到了这等地步,宇文述神色沉凝如旧,浑身剑意愈发雄浑磅礴。
而月诗蝉除了俏脸微微苍白一些,神色同样平静如初,其施展出的剑道力量也是比之前更凌厉和可怖了。
两位堪称当世顶尖的剑修,厮杀到这等地步,那一幕幕,让整个兰台都弥漫上一股惨烈的气息。
“苏兄,你的诗蝉姑娘受伤成这样子,你就不担心么?”
夏青沅紧张的掌心浸出汗水,可当看到身旁的苏奕时,不由一怔,因为苏奕神色闲散如旧,兀自在嗑瓜子……
“剑修这一生,要不断变得强大,负伤在所难免,只要不死,那些伤势,便是磨砺剑锋的力量源泉。”
苏奕随口道,“这是好事。”
夏青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多久,演武场中——
宇文述忽地收剑,微微抱拳道:“这一战,是我输了。”
全场错愕。
月诗蝉黛眉微皱,道:“还未真正分胜负,你怎知你会输?”
宇文述摇头道:“我是聚星境中期修为,你是元府境大圆满修为,战斗到这时候,我哪还能不知进退?这若是生死搏杀,我自当全力以赴,可论道争锋,分的是高低,而非生死。”
说罢,他转身走下演武场。
雄峻的身影染血,可依旧笔直如剑。
“的确,高低早已分出来了……”
姜璃眼神复杂。
宇文述是骄傲的,他自有他的坚守和行事准则。
中央玉台上,天枢剑宗掌教卢道霆喟叹一声,谁都听出了他心中的那一丝不甘。
毕竟,宇文述乃天枢剑宗年轻一代最强者,虽然在之后的一场场对阵中,还有弥补的机会。
可经此一败,注定已经再没有机会去争取第一名!
“这宇文述倒也算光明磊落。”
夏青沅感慨道。
“他就是血战到底,也注定不是诗蝉姑娘的对手,现在主动认输,只能说是明智。”
苏奕淡淡道。
以他的眼力,早对这一战有所评判。
接下来的时间中,又上演了一场场论道争锋,同样极精彩,甚至有一些厮杀战斗,比月诗蝉和宇文述之间的战斗更精彩。
像曾濮、尺简素、李寒灯这些顶尖级的人物,皆陆续登场,各展露出震撼全场的光芒。
当看到尺简素这个浑身透着凌厉气息,野性十足的少女时,苏奕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鬼灯挑石棺一脉的老瞎子。
老瞎子曾说,他这些年一直在苍青大陆上奔波,试图寻觅一个能够继承衣钵的传人,可却如大海捞针般,希望渺茫。
尺简素无疑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因为这少女,拥有极罕见的冥脉阴骨!
这等天赋,谈不上多逆天,但却极罕见,据苏奕所知,就是搁在大荒九州,都属于稀罕。
而鬼灯挑石棺一脉的传承,也唯有这等天赋才能承受。
“也不知老瞎子如今在何地。”
苏奕暗道。
忽地,兰台场中轰动,气氛彻底沸腾。
桓少游出场了。
这位魔族桓氏的后裔,紫发金冠,玉袍着身,面容俊美,随着他登场,也是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前些天的兰台法会上,桓少游在每一次论道争锋时,皆在一招之间便镇压对手。
哪怕是一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也不是他一招之敌!
到目前为止,桓少游一直保持着一招败敌的记录,强横无边。
当看到他出场,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皆露出认真之色,不少大人物的神色都已变得凝重起来。
桓少游这等古代妖孽,拥有着横跨一条道途,镇压化灵境修士的底蕴和力量,这让谁敢忽视?
“不出意外,此次兰台法会的第一名,很可能会被此子所得。”
卢道霆轻语。
没有人反驳,桓少游早已通过一场场战斗,证明了他的实力是何等恐怖和逆天。
他也是世人公认的最有希望问鼎第一的人选!
“苏兄,我听父亲说过,这家伙曾乘坐千魔宝船硬闯九鼎城上空,极为跋扈嚣张,若这次没有人能打败他,你去教训教训他如何?”
夏青沅飞快说道,她还不掩饰对桓少游的厌憎。
“我可没报名,再说了,这兰台法会只分胜负,不分生死,不能把这混账杀了,动手也了无趣味。”
苏奕随口道。
“谁说不报名就无法参加了?”
夏青沅眨巴着眼睛,“你难道不知道,按照规矩,只要我父亲点头,便可破格让未曾报名者参与到争锋中?”
苏奕一怔,他完全没把兰台法会当回事,哪可能会知道这样的规矩?
便在此时,苏奕眼眸微凝。
桓少游的对手,竟是元恒!
此时的场中,也响起一阵哗然声。
“元恒?他虽然强大,可哪会是桓少游的对手?”
“唉,我还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旷世对决,不曾想,桓少游的对手却是元恒,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
……场中许多人失望,不看好元恒。
更有甚者,直接大声嚷嚷道:“元恒道友,干脆直接认输吧,免得被镇压时,颜面扫地。”
这样的声音,引起场中一阵哄笑。
演武场上。
元恒神色沉静,眸子一扫全场,沉声道:“我元恒再不堪,也是凭自己实力一步步杀到前百之列,尔等只不过一群看热闹的,有什么资格诋毁我?”
声传全场,将那些哄笑和嘈杂的声音压下去。
“说的好!”
一些人抚掌大叫,为元恒助威。
看到这一幕,同样站到演武场上的桓少游唇边泛起一抹玩味弧度。
他忽地抬手一指中央玉台上的苏奕,目光则看向元恒,笑容满面道:“那苏奕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五百三十二章 陪你玩一玩
桓少游的举动,引起场中许多人注意。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的目光,都不由看向苏奕,带着一丝疑惑。
“苏兄,这家伙竟敢拿手指你,太嚣张了!”
夏青沅愤愤嘀咕道。
苏奕眉头微皱,没有做声。
演武场上。
元恒神色庄肃,朝苏奕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这才语带敬重道:“苏奕大人,乃是我元恒之主!”
全场一寂。
不知多少人吃惊。
元恒虽远不如那些最顶尖的妖孽和奇才,可能够晋升百强之列,他的实力也堪称强横。
搁在那些顶级道统,也是年轻一代中的核心人物。
谁能想象,这样一位强横的存在,竟是苏奕的仆人?
那些大人物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发生微妙变化,颇有些诧异。
桓少游也怔了一下,旋即笑呵呵点头道:“好,很好,非常好!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要好好招待一下你了!”
他眸子深处隐然有暴戾嗜血般的光泽涌动,那笑容也让人不寒而栗。
元恒神色平静道:“来战便是。”
轰!
他率先出手,施展玄武霸世印。
虚空中,灵光涌动,凝结出一尊漆黑如墨的掌印,十丈范围,隐约似有玄武神兽的虚影浮现,呈现出踏碎虚空之势。
翻天印!
桓少游眸子泛起一丝不屑,蓦地踏步上前,掌指如刀,横空一劈。
砰!!
一道血色神芒掠空,如破天之刃,轻而易举将翻天印劈成两半。
场中轰动,惊呼声四起。
光雨爆绽中,桓少游身影一晃,已来到元恒身前。
他微微一笑,唇中轻吐两个字:“跪下。”
声音还在飘荡,他掌指带起无匹血光,轻飘飘拍下。
元恒发出大喝,双手横架虚空,十指遮空,施展“伏天印”。
轰!
演武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劲气席卷中,就见元恒竟是硬生生架住了桓少游这霸道无边的一击。
不过,令人心中发寒的是,元恒唇中淌血,其体内筋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摩擦声,那高大的身影都在剧烈颤抖。
显然,他虽不曾被这一击镇压跪地,可在承受这一击的威能后,已遭受重创!
“宁可负伤,也不跪?”
却见桓少游笑起来,眼神冰冷戏谑,“那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说着,他蓦地探手扣住元恒左肩,掌指发力。
喀嚓!
元恒肩胛骨头被捏碎,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爆碎声,肩膀血肉都被硬生生撕掉一块,血水迸溅。
“这肩膀的骨头,好像并不硬啊。”
桓少游笑眯眯的。
元恒发出吃痛闷哼,其躯体发光,力量轰鸣,猛地抬起右拳朝桓少游面门砸去。
桓少游不闪不避,右手如闪电般抓住元恒的手腕,而后猛地一拧。
在场中众人吃惊目光注视下,元恒右臂袖袍像崩碎,一条条肌肉扭曲崩裂开,血水迸溅。
到最后,整条右臂像麻花似的,筋骨被一寸寸拧碎断裂。
砰!
随着桓少游一抬手,元恒整个人抛飞出去,跌落在十多丈外。
全场死寂,都被桓少游那残暴的手段惊到。
不少人甚至不忍目睹。
谁能看不出,桓少游完全就是在施虐?在用这种极尽羞辱的方式,蹂躏元恒?
“这家伙,明显是蓄意报复!”
月诗蝉星眸冰冷,替元恒担忧起来。
“这是在向苏兄耀武扬威啊……”
古苍宁喃喃。
他哪会看不出,桓少游这么做的目的?
“唉,这就是和桓少游作对的下场,若不是那苏奕之前在兰台外边挑衅桓少游,他的仆人哪会遭受这般打击和折辱?”
许多人暗叹。
之前苏奕在兰台外和桓少游对峙的一幕幕,早传开了。
当看到这一幕,人们哪会不清楚,这是来自桓少游的报复?
“以苏奕的性情,经此一事,注定会和桓少游不死不休!”
姜璃暗道。
“可恨!”
闻心照美眸泛怒。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神色古怪,他们哪会看不出,桓少游此举是冲着苏奕去的?
仆人受辱,他这当主人的,颜面又往哪里搁?
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苏奕。
却见苏奕坐在那,神色淡然如旧,似浑不当回事般。
这让许多人意外,都到了此时,他竟还能沉得住气?
“元恒,别怪我这般待你,谁让……你有个好主人呢?他没有参与到兰台法会中,那我就只能先找你先出一口气了。”
演武场上,桓少游笑容满面,迈步朝元恒行去,“你刚才不想跪,那我就把你浑身骨头敲碎,不想跪也只能跪在那。”
不远处,元恒脸色惨白,从地上艰难爬起,遭受如此严重的伤势,他兀自紧咬牙关。
当看到桓少游靠近过来,元恒甚至咧嘴笑起来:“大言不惭,若我家主人真参与进来,你这小魔崽子早跪着求饶了。”
“哈,还敢嘴硬,跪下!”
桓少游嗤笑,身影一闪,蓦地一拳砸出。
哪怕元恒全力抵挡,依旧被这一拳砸得浑身骨骼不知断裂多少根,整个人躯体一弯,眼见就要跪在地上。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元恒目眦欲裂,发出嘶吼,躯体猛地一扭,跌坐在一侧,总算没有跪地。
可他已负伤严重,浑身淌血,凄惨之极。
任谁都能看出,元恒已没有任何还手余地。
这一刹,月诗蝉、闻心照都只觉心里堵得慌,被桓少游那残暴的手段激怒。
便是在场那些修士,都有些不忍目睹。
这哪里是论道争锋,分明就是当众施虐,折辱对手。
夏青沅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苏奕,却见后者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似完全不在意元恒的安危般。
“此战胜负已分,该结束了。”
负责裁定胜负的,正是翁九,他都不忍再看下去,当即出声。
“没看元恒还没认输吗?这怎么能结束?”
桓少游说话时,蓦地身影一闪,一脚朝元恒腹部踹去,要趁分出胜负之前,一举将元恒的大道根基彻底毁掉!
在这关键时刻,翁九的身影凭空横挡桓少游身前,一掌按出。
砰!!
惊天轰鸣响起。
让所有人倒吸凉气的是,桓少游这一脚之力,虽然被翁九挡住,让元恒避开了被废掉的危险。
可翁九这位灵道大修士的身影,竟是被震得一晃,朝后倒退出一步!
那等一幕,让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眼皮都狠狠一跳。
好强!!
桓少游乃是聚星境道行,可却能撼动翁九这等皇室中的灵道大修士,这等战力何其逆天?
“老东西,你竟敢阻我?”
桓少游脸色一沉。
翁九神色淡漠道:“老朽只是依照兰台法会的规矩行事,反倒是桓公子你试图在擂台上杀人,若非老朽阻拦,规矩可就被你坏了!”
说话时,翁九已抬手托起元恒,离开演武场。
“老东西,接下来你若再敢像现在这般阻我,别怪我不客气!”
桓少游语气淡漠。
翁九没有理会。
桓少游转身,当看向中央玉台上的苏奕时,他俊美的脸上又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他遥遥挥手,朗声道:“苏奕,你这仆人太差劲,等兰台法会结束了,咱俩再好好玩一玩,我不妨直言,哪怕是大夏皇室,也无法庇护你!”
全场哗然。
谁能看不出,桓少游这是在向苏奕宣战?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看向苏奕。
“被桓少游这等小魔头盯上,这苏奕怕是要完了……”
“抱上大夏皇室的大腿又如何?得罪桓少游这种疯子,可从不会在意这些。”
“唉,何苦来哉?”
一时间,有人怜悯同情,有人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的神色愈发古怪了。
霍铭远毫不掩饰自己的开怀,幸灾乐祸。
陌炀真人轻轻摇头。
卢道霆眼神复杂。
玉九真轻叹一声。
晋元禅师轻轻抿了一口茶。
相比场中其他人,这些大人物都还保持着一定的风度。
可坐在中央主座上的大夏皇帝,一眼就看出,那些个对苏奕充满敌意的老家伙,怕是都在肚子里偷着乐呢。
魔族桓氏的底蕴很强,强大到甚至敢和大夏皇室叫板的地步。
苏奕被桓少游盯上,在许多人看来,这简直和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也就在此时——
苏奕将杯中酒饮尽,长身而起,淡然开口:“不必等了,我现在便陪你玩一玩。”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响彻场中。
所有人怔住,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闻心照和月诗蝉皆露出振奋之色,明眸发亮,苏兄他终于要出手了吗?
姜璃心中一震,凤眸异彩涟涟,似乎……有好戏看了!
这一刻,古苍宁、曾濮、尺简素等古代妖孽,也都意外之余,也不由心生一抹期待。
“这家伙……要和桓少游对战!?”
葛谦倒吸凉气。
桓少游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演武场,闻言他先是一怔,旋即唇泛笑意,眸子明亮如炬,一转身,再次看向苏奕。
他挑起大拇指,满脸赞赏之色,“有骨气!就凭你现在敢站出来,我桓某人保证,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自取其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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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一拂袖 一弹指
“不过……”
桓少游目光看向中央玉台上的大夏皇帝,轻叹道,“我很怀疑,大夏皇室为了保住你性命,怕是不会答应让你参战了。”
他这是故意激将,担心大夏皇室插手进来,阻止苏奕。
不少大人物们心中不免遗憾。
的确,苏奕年轻轻轻便能列席中央玉台上,可见大夏皇室对他是何等重视。
这等情况下,怕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苏奕自取其辱。
可出乎他们意料,大夏皇帝却爽快答应道:“只要苏道友愿意参与兰台法会,我大夏皇室怎可能会阻拦?”
全场愕然,一头雾水。
夏青沅不禁抿嘴笑起来,眼眸弯弯,道:“苏兄,可千万别轻易让他认输了。”
“我保证不给他认输的机会。”
苏奕淡然开口。
说话时,他身影一闪,青衫猎猎,飘然来到演武场上。
唰!
全场所有目光,都齐齐落在苏奕身上。
许多人难以置信。
“这家伙疯了吗?”
“元府境后期修为而已,足足和桓少游相差一个大境界,这不是找虐?”
“不管如何,这苏奕胆魄还是很足的,换做其他人,怕是根本不敢做出这等飞蛾扑火般的举动。”
场中哗然,议论声四起。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也都精神振奋,这苏奕……还真是血气方刚,无知无畏啊……
反倒是霍氏族长霍铭远,并没有多激动。
梳云湖一战,让霍天都这位化灵境中期存在,惨死于苏奕手底下。
虽然当时霍铭远并未看清楚,苏奕究竟是如何杀死霍天都的。
可他却敢肯定,苏奕虽然只有元府境修为,但却绝非在场那些人所想的那般弱。
“不管此战胜负,只要你苏奕和魔族桓氏彻底结仇,就等着大祸临头吧!”
霍铭远心中冷笑。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姜璃凤眸眯起,明亮如星。
场中大多数人不看好苏奕,可唯独了解苏奕战力的人才情,这个看似淡然出尘的少年,实力是何等恐怖。
古苍宁、曾濮、尺简素这些古代妖孽,也都露出关注之色。
“这……”
寒烟真人有些懵,昨夜时候,苏奕还曾言,找个机会要收拾桓少游。
不曾想,现在就上演了!
可寒烟真人却替苏奕捏了一把汗,甚至有些不理解,为何苏奕要做出这等疯狂的举动。
“苏兄,你可一定要帮元恒出一口恶气,千万别那么容易放过那桓少游了……”
闻心照暗自喃喃。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恨不得苏奕出手,将桓少游千刀万剐。
月诗蝉星眸明亮,她有预感,这次桓少游的下场注定会很惨!
“主人……”
元恒眼眶发红,内心激动滚荡。
他哪会不知道,苏奕这是要替他出头?
演武场。
看着出现在十丈外的苏奕,桓少游眸子眯了眯,旋即满脸笑容道:“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说着,他目光看向演武场不远处的翁九,警告道:“老家伙,待会开战后,除非苏奕跪地磕头认输,否则,你若敢插手进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翁九眼神古怪,皮笑肉不笑道:“桓公子放心,老朽可以对天发誓,断不会插手进来。”
翁九这般反应,让桓少游眸子又眯了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却又说不上来。
“苏奕,开战之前,能否跟我说说,你和诗蝉姑娘是什么关系?”
想了想,桓少游慢条斯理道。
场中不少人一怔,这苏奕……还和诗蝉仙子有关系?
苏奕神色淡然道:“想知道?”
桓少游笑呵呵道:“当然。”
“这一战中,只要你能让我退后一步,我就告诉你。”
苏奕说话时,迈步上前,身影闲散从容,如闲庭信步,朝不远处的桓少游走去。
他一袭青袍,气息淡然,浑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可落在桓少游眼中,却让他瞳孔微凝,只觉苏奕一举一动,似到处都是破绽,可却又似无懈可击。
那种矛盾般的感觉,让他竟有不知何处下手的感觉。
桓少游眼皮一跳,笑容满面道:“啧,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过,这样才有意思,若是太弱了,未免无趣。”
话说到这,苏奕距离他只有三丈之地。
桓少游毫不犹豫出手了。
轰!
桓少游玉袍鼓荡,身上涌出一道血色魔气,直冲云霄,其一身威势,竟是在这一刻攀升到巅峰状态。
这让许多人吃惊,皆大感意外。
因为就是在刚才对付元恒时,桓少游都不曾动用这等威能。
严格而言,从前些天开始,一直到现在的论道争锋上,还从没有人让桓少游刚一开战,就动用真正的力量!
“这苏奕……恐怕不是寻常之辈了!”
当众人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桓少游已握指成拳,右臂猛地扬起,而后于虚空中狠狠一砸。
直似一记破天之锤轰下。
那片虚空震荡,恐怖的拳劲带起无匹耀眼的出血色魔气,拳劲掠空时发出的啸音,直似亘古的咆哮,摄魂夺魄。
天魔血煞印!
一种古老的魔道秘传,经由桓少游以自身道行施展,一击之下,足可重创化灵境初期修士!
而他之所以刚一出手,就动用这等力量,原因很简单,他看似疯狂跋扈,实则并不鲁莽。
从苏奕敢于应战,再到大夏皇帝痛快答应此战,直至翁九表态不插手进来,这一切,让桓少游嗅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而苏奕迈步前来时,那举手投足之间所展露出的气息,愈发让桓少游意识到,这次的对手极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故而,甫一出手,桓少游就动用真正力量!
轰!
演武场上轰鸣,血色魔气冲霄。
那等恐怖的威能,让在场那些化灵境人物都心中一震,意识到这一击的可怖。
而诸如古苍宁、曾濮、尺简素这些古代妖孽,以及佛子尘律、李寒灯这些当世奇才,也都瞳孔一凝。
谁能看不出,面对苏奕这样的元府境少年,桓少游并没有任何大意,甫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如此,足可避免阴沟里翻船的意外发生!
哗啦~
劲风肆虐,苏奕一身衣袍猎猎作响。
他眸子泛讥诮,袖袍一挥。
一片清色霞光席卷而出,横空一扫。
砰!!
迎面而至的天魔血煞印如同纸糊般炸开。全场一惊。
轻描淡写一拂袖,便将桓少游动用真正力量的一记拳印碾碎!
那轻松的姿态,让在场众人皆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好强!!”
“这苏奕莫非也是个恐怖逆天的存在?”
“我就知道,其仆人元恒都能杀进前百,作为元恒的主人,他怎可能是寻常之辈?”
场中哗然,彻底沸腾。
之前还幸灾乐祸,视苏奕飞蛾扑火的那些修士,此刻神色都凝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抽了一巴掌。
便是在场那些灵道大修士,都吃了一惊,脸色微变,这寥寥一击,足以证明苏奕这个元府境少年,何等不凡!
“我就知道他很强!”
曾濮一拍巴掌,眸子战意涌动,“能远远只看一眼,就刺激得我体内战意迸发的,哪可能是简单人物?”
“的确很厉害。”
尺简素如刀锋似的眸涌动神芒。
其他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皆动容不已。
反观闻心照、月诗蝉、古苍宁等人,相对就要淡定许多。
至于大夏皇帝、翁九等人,完全就不感到任何意外。
“果然,父亲说的不错,苏奕这家伙早不是那些元道层次的角色可比。”
夏青沅惊叹。
这一刻,苏奕那寥寥一击,让全场为之沸腾。
便是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脸色都微微一变,眸光闪烁。
演武场上。
光雨迸溅中,苏奕步伐没停,继续朝桓少游走去。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简单!若不是我察觉不妙,差点就被你这家伙阴了。”
桓少游满脸笑容,眸子汹涌暴戾嗜血的光泽。
声音还在回荡,他浑身血色魔气蒸腾暴涌,再次出击。
双手交错,于虚空中猛地一斩。
唰!
一道形似猩红满月的圆弧锋刃掠空而起。
夜魔血月斩!
那一抹圆弧锋刃一出,演武场上掀起一片冰冷的血色雾霭,如坠入血色炼狱中,隐隐有群魔乱舞的可怖异象浮现。
当远远看到这一幕,许多修士眼睛刺痛,心神有被撕裂般的感觉,脸色当即变了。
便是那些灵道大修士,也不由倒吸凉气。
这一斩,无论威能,还是充盈的道韵,皆远远超出元道层次范畴,让他们这些灵道人物都感受到威胁。
无疑,察觉到苏奕实力不对劲后,桓少游毫不客气地动用杀招!根本就不打算和苏奕斡旋纠缠!
苏奕深邃的眸古井不波。
这样的魔道传承,的确强大之极,足以让周凤芝这等化灵境初期感到绝望。
可惜,对如今修为已迈入元府境后期的苏奕而言,已没有多少威胁。
他屈指一弹。
喀嚓!!!
在一众震惊目光注视下,那一抹犹如猩红满月般的圆弧刀锋,在苏奕身前三尺之地,仿似易碎的琉璃般,骤然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
那清脆的爆碎之音,也随之响彻天地间,久久回荡。
弹指之间,破桓少游杀招!
全场为之震撼,为之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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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诸君莫慌,明天我苏某人保证暴虐小桓,投一次月票就虐一次那种。”
第五百三十四章 直似剑仙临凡
纷飞的猩红锋芒光雨,还在演武场上飘洒。
那清脆的破碎声还在回荡。
可兰台四周的人们,则满脸震撼。
一拂袖,碾碎天魔血煞印。
一弹指,崩断夜魔血月斩!
虽然这一场战斗才刚上演,可苏奕那在轻描淡写间展露出的恐怖力量,却如一道风暴,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神。
之前不看好苏奕的那些修士,完全呆滞在那,震撼失声。
“苏奕这家伙,可真是越来越强了……”
古苍宁眼神恍惚。
前些天,他曾在浣溪沙目睹苏奕是如何以摧枯拉朽的方式,镇杀古代妖孽司徒空的。
可与之相比,现在的苏奕,无疑要更强大了!
须知,桓少游的战力之逆天,搁在他们这些古代妖孽中,也属于顶尖层次的存在,足以跨境界灭杀化灵境修士。
可如今,哪怕桓少游动用夜魔血月斩这等杀招,都被苏奕弹指破灭!
“厉害,真是厉害!”
曾濮眼睛发亮,内心战意被刺激得都快按捺不住。
而像尺简素、李寒灯、佛子尘律这些顶尖人物,眉梢间都已带上一抹凝重之色。
之前那些天,苏奕并未参与到兰台法会。
严格来说,这还是他们头一天见到苏奕,完全就和陌生人般,没有任何了解。
刚才看到苏奕敢于下场和桓少游对战,便让他们皆惊诧不已,不少都怀疑,苏奕此举和找虐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没人敢再这般认为!
甚至,他们这些顶尖人物的心神,也被苏奕展现出的实力惊到!
“这小子……实力竟如此强大!?”
寒烟真人有点懵。
之前她还为苏奕捏一把汗,不理解他为何非要这时候去和桓少游对战。
可现在,她恍然之余,心神也不由受到冲击,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一直把苏奕当做小辈看待。
哪怕闻心照不止一次表露出对苏奕的崇慕和钦佩,可她却一直将信将疑。
无疑,眼前发生的一切,证明她看走眼了!
“这家伙,明显比当初在乱灵海是更恐怖了……”
葛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与此同时。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也无法淡定,一个个风中凌乱般,彼此对视,皆能看到对方神色间的惊疑。
原本,不少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打算看热闹。
不曾想,苏奕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让得他们一个个也是猛地意识到,之前他们似乎都低估了苏奕……
这就像被当面打脸般,让得这些大人物心中很不是滋味。
大夏皇帝目睹这一幕幕,心中不禁嗤笑,这些老东西,若是知道前些天时候,桓少游差点被操纵九鼎镇界阵的苏奕轰杀,又该作何感想?
演武场。
桓少游神色也一阵明灭不定。
夜魔血月斩是他的杀招之一,谈不上最强大,但用来对付当世那些化灵境初期修士,也足以将其重伤,甚至灭杀。
可苏奕却弹指间,就轻易将此招破掉。
这让桓少游如何不惊?
他不敢再多想。
苏奕看似闲庭信步靠近过来,可一身气机早牢牢将他锁定。
这也就意味着,他即便进行闪避,也无法摆脱苏奕接下来的攻伐!
甚至,桓少游有一种强烈预感,苏奕从刚才迈步朝自己靠近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不断蓄势。
当苏奕出手时,也就意味着,他蓄积的力量必会如山崩海啸般释放。
那等威能,注定无法想象。
故而,桓少游没有再耽搁。
他必须打断苏奕那不断蓄积的威势,抢在之前一举将苏奕重挫!
轰!
桓少游身影猛地一展,身影如离弦之箭,朝苏奕爆射而去。
尚未靠近,他掌指如刀,横空一划。
一道七尺血色刀气凝聚,其上有繁密诡异的魔纹浮现,衍化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电弧。
当这七尺刀气乍现,一股恐怖压抑的毁灭气息也随之弥漫而开。
演武场不远处的翁九心中一震,毛骨悚然。
兰台四周的修士,眼前刺痛,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挂血色电弧所化的刀气,如瀑般轰然垂落。
声势之盛,惊天动地。
血河冥雷刀!
这同样是桓少游的杀招,威能远比夜魔血月斩更强大。
而斩出这一刀后,桓少游一不做二不休,袖袍鼓荡,蓦地祭出一柄血色飞梭,滴溜溜悬空,发出撕咬耳膜般的尖锐啸音。
殛魔灵梭!
一件古老的魔道神魂秘宝,专门杀伐神魂,诡异恐怖,防不胜防。
“去!”
桓少游大喝。
嗤!
殛魔灵梭凭空一闪,消失不见。
任谁都能看出,桓少游已开始毫无保留地动用其底牌!
无论是血河冥雷刀这等毁灭气息惊世的秘法,还是殛魔灵梭这等诡异狠辣的魔兵,皆足以对化灵境初期修士产生致命威胁!
当看到这一幕,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都不由倒吸凉气,肌体微寒。
“雕虫小技。”
苏奕眸泛不屑。
他探出右手,于虚空一捞,似探囊取物,自然随意。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充斥恐怖毁灭气息的七尺血色刀气,就如被打中七寸的蛇,被苏奕右手抓住。
嗡!
这七尺刀气剧烈挣扎,丝丝缕缕的电弧爆绽恐怖威能,可却无法伤到苏奕分毫。
反倒随着苏奕掌指发力。
砰砰砰!
那足以给化灵境初期修士带来致命威胁的七尺刀气,在苏奕掌指之间寸寸崩碎炸开,光雨如瀑,似从指间倾洒的细沙。
几乎同时——
锵!
苏奕眉心之地悄然掠出一柄青色小剑,于虚空一闪。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
在一众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虚空剧颤,殛魔灵梭在苏奕身前一尺之地显露出来,被青色小剑狠狠斩中。
光雨迸溅中,殛魔灵梭发出惊天悲鸣声,直接被劈飞出去,此宝表面都被斩出一个豁口。
刹那间,桓少游的两种杀招,皆被势如破竹般击溃!!
全场轰动,阵阵惊呼声如炸开锅般。
桓少游脸色彻底变了,那眸子中也是泛起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这家伙……怎会如此强!?
“该我了。”
轻飘飘的声音中,苏奕终于动手了。
轰!
一股凌霄般的缥缈剑意,从他颀长瘦削的身影上冲出,其身影四周似有虚幻的清色剑气潮汐涌动,产生阵阵剑吟轰震。
眨眼间而已,苏奕那原本淡然出尘的气质,被一股无匹犀利的威势取代,眸光开阖间,尽显睥睨张扬。
其人如天上剑仙,于人间显露神威!
“好恐怖的剑意!”
兰台场中,诸如宇文述、李寒灯、闻心照、月诗蝉这等剑修之辈,皆被震撼到。
而在其他人眼中,此刻的苏奕像彻底变了一个人,风采之盛,直似剑仙临凡!
“这……”
不知多少人震撼,眼神发直。
而直面苏奕的桓少游,更是呼吸一窒,瞳孔收缩如针,这才是那家伙真正的威势!?
根本不给他思忖的机会,苏奕骈指如剑,于虚空一按。
锵!
他那蓄势已久的力量,化作一道三尺剑气,其色为清,其质缥缈,有玄妙莫测的道韵汇聚其中。
极尽质朴,恰似洗尽铅华。
这是化繁为简的一剑。
简简单单,毫无招式可言。
可其中所充盈的剑意,却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桓少游眼皮狂跳,肌肤刺痛,心神颤栗,强烈的危险感觉,刺激得他再不敢有任何保留。
“开!”
桓少游眸泛暴戾疯狂般的光泽,发出大吼。
锵!
一柄赤色短戟出现在他手中,横空怒斩。
血魔焚穹戟!
桓少游最得意的魔兵,由其先祖天欲魔皇亲手所炼,专门为宗族身怀天魔真血的嫡系后裔准备。
此魔兵,足以让“天魔真血”这等天赋力量发挥出翻倍的威能!
原本,桓少游打算在争夺兰台法会第一名时,将此魔兵视作一张底牌来动用。
可现在,他已顾不得这些!
轰!
短戟横空,漫天血色魔气席卷,所爆绽出的威能,令那座演武场覆盖在滚滚魔焰中。
清晰可见,这一击之下,竟有诸多天魔虚影横空,一个个如从亘古魔域中走出,威势滔天,恐怖无边。
别说是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就是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都被这一幕彻底惊到,躯体紧绷,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豁出去拼命般的桓少游,所掌握的力量会是如此恐怖!
然而——
仅仅刹那,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在人们视野中上演。
随着苏奕那一抹清色三尺剑气横空,那漫天血色魔焰,皆土崩瓦解,溃散崩灭。
那诸多宛如从亘古魔域走出的天魔虚影,还没来得及发威,一个个便如若纸糊般,被三尺剑气横扫一空!
原本如血色炼狱般的演武场,顿时被无匹的清色剑气取代,寒光耀空,贯冲兰台天地间。
铛!!!
当三尺剑气斩落,桓少游最得意的血魔焚穹戟脱手而飞,哀鸣震天。
桓少游自身则被震得踉跄倒退。
足足退出九步。
每一步退出,演武场地面就猛地一震,桓少游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当退到第九步,这位魔族桓氏的后裔,以暴戾疯狂著称的古代妖孽,脸色已是煞白透明,胸腔如风箱般一阵剧烈起伏。
到最后,他再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来。
血染玉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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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想认输?不可能!
砰!
当站稳时,桓少游头顶金冠碎裂,紫色长发凌乱披散而下。
之前握着短戟的右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而在他那一袭玉袍遮盖的躯体肌肤上,更浮现出一丝丝血痕。
三尺剑气,重挫桓少游!
这是苏奕开战以来,第一次主动出手。
可那等剑威,却贯冲天地,震烁全场!
兰台四周那些修士神色呆滞,失魂落魄。
那些古代妖孽、当世奇才皆为之色变,心神震荡。
而那中央玉台上,一众大人物背脊生寒,彻底坐不住了。
震撼的力量犹如潮水,在兰台场中每个人心中激荡。
谁能看不出,桓少游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都不抵苏奕那一剑之威?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
修为上,苏奕仅仅是元府境后期,比桓少游差了足足一个大境界。
可在战力上,苏奕却无疑更恐怖,更逆天!
而这无疑意味着,在当世元道层次中,苏奕所拥有的实力,便是桓少游这等最顶尖的古代妖孽,都无法企及!
“这一剑,足以令天下剑修之辈羞愧低头!”
大夏皇帝禁不住感慨。
如他这等存在,当目睹苏奕这一剑时,也都倍感惊艳!
“如斯剑道,当为吾师,孜孜以求……”
闻心照美眸恍惚,心绪激荡。
月诗蝉紧紧攥住蝉心剑,脑海中想起苏奕过往那些天对她的指点,心中喃喃道:“我月诗蝉何其之幸……”
“原来,他昨夜所言,皆是真的……”
寒烟真人想起苏奕昨夜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串名字:霍天都、周凤芝、勒峰、汀鹤……
这一刹,见识了苏奕这三尺剑气的威能,她这才终于敢相信,那些个灵道大修士,皆丧命于苏奕之手!
演武场上。
桓少游擦掉唇角血渍,深呼吸一口气,笑呵呵道:“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你苏奕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家伙,不过,就凭这样的力量,还无法让我桓少游认输!”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透着一抹狠戾。
轰!
他满头紫发狂舞,浑身龟裂般的肌肤眨眼间恢复如初,而其一身的威势,则随之猛地暴涨一大截。
那一对瞳孔都变成血红色。
在他眉宇中间处,更浮现出一点猩红的烙印,形似火焰图腾,平添一份妖异慑人的气息。
全场一惊,众人皆瞪大眼睛,谁能看不出,桓少游此刻的威势,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筹?
无疑,这是个变数,出乎所有人意料,也让原本以为桓少游会败的人们重新激动起来。
“这,才是我真正的力量!”
一字一顿中,桓少游眼神冷酷森热,探手一抓。
锵!
之前被震飞出去的血魔焚穹戟,重新落入手中,其一身的威势,也是在这一刻达到最巅峰地步。
远远望去,他瘦削的身影沐浴在滚滚血色魔气中,紫发飞扬,直似一尊真正的亘古般。
那等霸天盖地的威势,令不知多少人胆寒!
“米粒之珠,萤火之光罢了,再挣扎终究也是徒劳。”
不远处,苏奕微微摇头。“哈哈!”
桓少游仰天大笑。
下一刻,他身影一闪,挥动短戟,朝苏奕斩去。
轰!
短戟横空,带起惊天音爆,那等威势,远胜刚才。
“蚍蜉撼树。”
苏奕眸子中冷芒一闪,身影前冲,修长白皙的大手在虚空一叩。
铛!!
桓少游的血魔焚穹戟再次脱手而飞。
那可怖的碰撞力量,直接将桓少游右腕震碎,让他发出吃痛的闷哼,脸色当即变了。
还不等他反应,其右腕就被抓住,随着苏奕掌指发力猛地一抖。
桓少游右臂衣袖寸寸炸开,一条条肌肉崩断,筋骨则完全被碾碎成粉末。
整条右臂被彻底废掉!
并且,苏奕这一抖之力,将桓少游整个身影震飞起来,像筛糠似的剧烈颤抖。
砰!!
下一刻,在所有人震骇目光注视下,桓少游整个人被抡起来,狠狠掼在地上。
演武场的地面以神铁浇筑,覆盖禁阵,坚硬无比。
桓少游躯体掼地时,却将地面震得猛地一颤,肉眼可见,他脸颊骨塌陷,躯体狠狠抽搐蜷缩,口鼻尽是血渍。
兰台四周所有人浑身一哆嗦,满脸骇然。
之前,桓少游威势暴涨一大截,所有人以为,接下来定将有一场恶战上演。
谁曾想,一击之间而已,桓少游右臂被废,整个人似沙包似的,被狠狠砸在地上!
那凄惨的一幕,让人们仅仅远远看着,都感觉肉疼。
太霸道了!
这样一击,搁在其他强者身上,躯体怕是早被砸得稀巴烂。
“好!”
闻心照、月诗蝉他们皆振奋起来。
她们哪会看不出,苏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帮元恒报仇?
“啊——!”
桓少游发出吃痛的惨叫。
之前遭受苏奕那三尺剑气重挫时,他就已负伤在身。
而现在,苏奕这一击,不止废掉他右臂,更差点将他一身骨头都砸碎,体内五脏六腑都似移位,眼前直冒金星。
那种彻骨的痛苦夹杂着无尽的耻辱,刺激得桓少游目眦欲裂,整个人都要疯掉。
“苏奕,我杀了你!!”
愤怒如狂的嘶吼响起,桓少游欲挣扎起来。
苏奕眼神淡然,道:“才刚开始玩,着急什么,我可等着你让我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自取其辱。”
轻飘飘的话语还在回荡,苏奕探手一抓,如拎小鸡似的,将桓少游重新拎起来。
而后,朝地上狠狠一掼!
砰!!
桓少游再次像沙包似的,砸得演武场猛地一震。
那沉闷的声音落入场外众人耳中,都不禁心惊肉跳。
再看桓少游,牙齿剥落,披头散发,浑身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样子。
许多人都已不忍目睹。
太惨了!
之前的桓少游,紫发金冠,跋扈骄横,气焰不可一世,敢当面威胁翁九这等大夏皇室人物。
可此时的他,简直就像待宰羔羊,任凭蹂躏!
这一切,无疑衬托得苏奕实力是何等恐怖。
别说寻常修士,便是那些古代妖孽、当世奇才,乃至于在场那些灵道大修士们,都不禁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元道层次中,要打败桓少游这等逆天般的古代妖孽,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就是换做化灵境初期人物上场,怕也不可能是桓少游的对手。
可在苏奕手底下,桓少游却完全被碾压!
从开战到现在,任凭桓少游动用何等秘法,何等宝物,皆被苏奕轻而易举击溃!
到了此时,谁还能不清楚,相比场中那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苏奕要更可怕?
死寂的氛围笼罩全场。
只有桓少游那痛苦的嘶叫声不断响起。
苏奕这一击,让他浑身筋骨都不知被震碎多少,面目血肉模糊,遭受到的伤势极严重。
“给你一个机会,站起来,我陪你继续玩。”
苏奕俯视开口,语气随意。
桓少游艰难抬头,血红的瞳泛起浓浓的怨毒和恨意。
他声音嘶哑道:“苏奕,我记住你了!!”
“要认输?”
苏奕挑眉,说话时,他掌指结出一道玄妙的秘印,轻轻一按。
桓少游浑身一僵,张大嘴巴,任凭如何努力,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
苏奕道:“这是一道上不得台面的秘印,专门禁锢喉舌声音。”
桓少游瞳孔收缩。
也是这一刻,这位魔族桓氏的后裔眼神中,终于出现一丝慌乱和惊惧之色,意识到不妙。
“你放心,我这人虽向来不在意这世俗规矩,可既然这次你敢在兰台法会上和我对决,我自不会破坏规矩杀了你。”
苏奕语气随意,“我这么做,无非是想和陪你多玩一玩,若你提前认输,岂不是太扫兴?”
此话一出,全场众人皆倒吸凉气,狠!
太狠了!
苏奕这是完全不在意魔族桓氏的威胁,要以牙还牙,为他的仆人元恒报仇啊!
而此时,桓少游惊得亡魂大冒,疯狂挣扎起来,他的眼神更是求助似的望向场外的翁九。
翁九神色庄肃诚恳道:“桓公子,之前老朽之前曾发誓,断不会掺合到这一场争锋中,更何况,之前你可曾说过,若老朽插手进来,就绝饶不了老朽。”
桓少游:“???”
这位以性情暴戾疯狂名动天下的魔族桓氏后裔,这时候却气得肺都差点炸开。
若不是他无法发出声音,怕是早破口大骂出声了。
翁九神色愈发诚恳,道:“不过桓公子放心,既然苏公子说了不会杀你,老朽自然可以保证,你在这次对决中……不会死。这可不算破坏兰台法会的规矩。”
那一字字,就如刀锋般捅进桓少游心头,让他内心怒到极致,也惊惧到极致。
若就这般被苏奕蹂躏和践踏,他桓少游一世英名,注定将就此毁于一旦,以后这天下,谈起他桓少游时,今日之耻辱,注定会像个笑话般,成为人们的谈资!
“原来,这家伙早有准备……太坏了!”
夏青沅眨巴着眼睛,偷乐起来。
她想起苏奕出场时说过,保证不给桓少游认输的机会。
而现在所上演的一幕,无疑正在印证苏奕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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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剑气已横秋
兰台四周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但,极少有人对桓少游报以同情。
相反,当看到桓少游被苏奕碾压和蹂躏,许多人内心都一阵暗爽,感到很痛快。
这位魔族桓氏的后裔,这些天在兰台法会上展露出的凶威太残暴了。
但凡和他对阵者,皆遭受重创。
不乏一些修士,更是直接被毁掉了大道根基!
只要观看过桓少游之前厮杀战斗的修士,就很难对桓少游产生同情。
反倒是,都有一种“你桓少游也有今天”的畅快感觉。
演武场。
眼见无法认输,桓少游似豁出去般,血肉模糊的脸庞露出癫狂般的笑容。
那一对充血的眼眸,仿似再说,只要我不死,他日我必报复回来!
在前世,苏奕见过很多露出类似眼神的仇敌,哪会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他探手再次把桓少游从地上拎起来,举在半空中,语气淡然道:
“以前时候,有一个以‘用刑之术’名震天下的魔道老家伙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死,最残忍的事情则是求死不能。”
说到这,苏奕微微一笑,“而我恰好掌握了一种能让人求死不能的秘术,名唤‘万蚁噬灵’,遭受此术者,神魂如被万千蚂蚁啃噬,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但却不至于致命。”
“尤为玄妙的是,哪怕想昏厥过去都不行,你要不要试一试?”
桓少游脸色变幻,急促喘息,目眦欲裂,整个人疯狂挣扎,却终究只是徒劳。
他无法开口。
可他的神色和举动,已表露内心是何等惊惧和愤怒。
“够了!”
远处观礼席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个美丽动人的凤袍女子起身,眸子森然慑人,“这是兰台法会,不是谁都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年轻人,莫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否则,得罪了我魔族桓氏,天上地下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一番话,激荡全场。
不少人心中一震,的确,苏奕这次看似痛快了,可这也意味着他彻底得罪了魔族桓氏!
这可是一个早在三万年前就名列苍青大陆第一魔道势力的宗族,底蕴恐怖无比。
前些天桓少游抵达九鼎城时,甚至敢去强闯九鼎城上空!
最终,哪怕桓少游被击退,大夏皇室也没有继续深究。
原因谁都能猜出,便是大夏皇室也对魔族桓氏忌惮三分,不敢彻底撕破脸!
霍铭远唇泛笑意,心中暗道,这一次,苏奕可把魔族桓氏彻底得罪惨了,根本不必他霍氏出手,苏奕怕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演武场上。
苏奕似置若罔闻,左手轻轻在桓少游眉心之地一点。
在众人吃惊目光注视下,桓少游躯体先是一僵,而后猛地狠狠抽搐起来,如同筛糠似的。
他面颊因痛苦而扭曲狰狞,偏偏口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可任谁都能看出,桓少游正在遭受无法想象的痛苦。
那等一幕,让人心中发毛,不寒而栗。
“苏奕!你这是非要找死吗!!”
远处的凤袍女子震怒,俏脸铁青。
苏奕没有理会,万蚁噬灵之术,分作三个步骤,这才刚开始而已。
他抬起左手,再次朝桓少游眉心按去。
可就在此时——
悬挂在桓少游脖颈上的一枚玉坠猛地变得鲜红如血,剧烈一颤。
轰!
玉坠中释放出一股属于灵道人物的恐怖力量波动,凝结为无匹锋利的血色刀气,猛地斩下。
苏奕本就一手攥着桓少游,两者距离近在咫尺。
当这突来的异变爆发,换做其他修士,怕是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是都来不及反应,便会被劈杀当场。
可苏奕却未卜先知般,发出一声轻笑。
锵!
玄吾剑凭空出现,于虚空一闪。
惊天动地的爆鸣中,那迎面斩下的血色刀气一分为二。
而玄吾剑的剑锋,则余势不减,朝桓少游胸前那一个玉坠刺去。
速度之快,别说是在场其他人,就是桓少游自己都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这一剑狠狠刺在了那玉坠上。
砰!!!
玉坠炸开。
光雨迸溅中,一道血色虚影掠出。
场中哗然,惊呼震天,都被这一场异变惊到。
而一些大人物更是一眼认出,那血色虚影赫然是曾肩扛千魔宝船,硬闯九鼎城上空的那位灵相境存在的元神!
无疑,这才是桓少游压箱底的保命底牌。
这看得在场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扪心自问,换做他们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异变,怕都不可能安然无恙了。
而在刚才的冲突中,苏奕却似早有准备,第一时间祭出佩剑,将这一场杀劫化解!
“真以为我苏某人有耐心去折磨一只不堪入眼的蝼蚁?等的就是你!”
苏奕淡然开口,深邃的眸泛起一抹杀机。
说话时,他手中玄吾剑已横空一闪,斩杀出去。
唰!
一挂如梦似幻般的清色剑气掠空,似挽起的天河之水,浩浩荡荡镇杀而下,声势磅礴。
那恐怖的剑威,远超苏奕所施展的三尺剑气。
也让在场所有人这才见识到,当苏奕动用佩剑,施展真正能耐时,是何等恐怖!
“找死!”
血色虚影发出雷霆大喝,一掌朝苏奕拍去。
轰!
演武场剧烈震颤,血光冲霄。
那一掌所释放出的属于灵相境的威势,让众人皆头皮发麻,骇然色变。
可让人们错愕的是——
那恐怖的一掌,却被苏奕斩出的一剑势如破竹般劈开。
隆隆爆鸣声中,剑气斩落,将那一道血色虚影划伤!
“这……”
满座皆惊,无不目瞪口呆。
那可是灵相境的元神!!
前些天曾硬闯九鼎城上空,哪怕最终被击溃,也硬生生破开了属于九鼎镇界阵的一次次攻伐!
可现在,这样一位恐怖存在,却在一剑之间被出划伤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老家伙原本就只能在那玉坠中苟延残喘,直至前些天硬闯九鼎城,已遭受到极严重的重创,现在的你……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苏奕笑起来。
声音还在飘荡,他纵身上前,手中玄吾剑再度斩下。
让人们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那血色虚影明显气得暴跳如雷,可面对这一剑时,却下意识选择了闪避!
可惜,苏奕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活着的机会。
在玄吾剑斩出的同时,他那眉心之地,有一道三寸长的青色小剑掠出。戮神小剑!
由大虚戮神诀所凝结,专门镇杀神魂!
唰~
青色小剑凭空一闪,便消失不见。
而在兰台四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就见那血色虚影猛地一颤,发出一道吃痛般的嘶吼。
“混账!我魔族桓氏必灭你满门——!!”
震天动地的凄厉大叫还在响彻,那血色虚影猛地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
而后,这一道属于魔族桓氏大人物的灵相境元神,轰然溃散,化作虚无。
锵!
苏奕收起玄吾剑,心中总算舒服了。
虽然碍于规矩,不能杀了桓少游,但起码杀了他身上那一个老家伙,总归是可以的。
场中一片死寂,为之失声。
中央玉台上,那些大人物们也呆若泥塑。
这是兰台法会进行的最后一天,而苏奕和桓少游之间的对战,本就是一个没有人能预料到的意外。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才元府境修为的苏奕,却能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将桓少游彻底镇压,玩弄于股掌之间!
像之前发生那一幕幕,就颠覆了不知多少人的想象,引发了不知多少轰动和哗然。
直至看到桓少游这等古代妖孽中最顶尖的妖孽人物,任凭被苏奕蹂躏而无法挣扎脱身时。
人们才深刻意识到,苏奕这个少年的底蕴和道行是何等恐怖!
可是……
谁能想象,苏奕这样一个元府境少年,竟强大到在此刻剑斩一道灵相境的元神?
就是中央主座上的大夏皇帝,都晃了一下神,眼眸飘忽,被这一幕惊到心神。
而距离演道场距离最近的翁九,则眼睛发直。
他之前见到血色虚影冲出,下意识就做足了前往阻止的准备。
却不曾想,仅仅眨眼间,苏奕就将那血色虚影活劈了!!
气氛沉闷死寂。
古苍宁、曾濮、尺简素、李寒灯、佛子尘律等人,皆心绪震荡,难以平静。
他们都意识到一件事——
哪怕这次兰台法会上,在他们这些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中选出一个第一名,可若论声势和威望,注定将在被苏奕完全遮盖住!
闻心照美眸满是激动和崇慕之色。
她愈发感觉,当初答应跟随在苏奕身边修行剑道,是何等庆幸的一件事情。
月诗蝉彻底放松,长舒了口气。
之前那血色虚影冲出时,也让她替苏奕捏了一把汗,眼下见到苏奕没事,心中也是泛起抑制不住的喜悦。
中央玉台上。
卢道霆、陌炀真人、玉九真、晋元禅师这四位掌教人物,和霍铭远、雷远渡、姜潇生这三位族长,以及在座其他大人物们,皆沉默了。
每个人皆心潮起伏,神色各异。
有惊诧、有震惊、有不解、有恍惚……
这一刻,演武场上。
桓少游瘫痪在地,如丧考妣,失魂落魄。
这一刻,苏奕拿出酒葫芦,一边仰头畅饮,一边朝演武场外走去。
全场目光,皆汇聚其在这青袍如玉的少年身上,如视传奇。
九月二十九。
秋。
大夏皇都兰台之上,苏奕力压桓少游,剑斩灵相境元神。
满座皆惊。
当时的苏奕,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他姓苏
九月三十。
青云小院。
秋天的早晨,带着一丝清冷凛冽的气息。
庭院中数株古树的叶子都已泛黄,霜杀百草。
池塘边。
苏奕刚修炼过【太虚镇元经】,此时正躺在懒洋洋藤椅中歇息,偶尔会抛出一丢“月螵”,便会引来池塘中那些灵鲤竞相争夺。
元恒坐在一旁的红泥小炉前,为苏奕烹茶。
目光偶尔看向苏奕时,脑海中情不自禁又会浮现起昨天在兰台法会上发生的一幕幕。
昨天。
苏奕重挫桓少游,剑斩灵相境大修士元神,一举震撼全场。
但凡目睹此战者,无论耀眼如古代妖孽、当世奇才,还是强大如那些个灵道大修士,皆为之失神!
当时,虽然苏奕在战斗落幕后边飘然而去,离开了兰台,可在场众人却兀自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
而在接下来的论道争锋中,无论那些参战者表现有何等逆天和惊艳,可场中的气氛,和苏奕那一战相比,却终究差了一些。
直至最后,当曾濮以一对双拳,最终险胜佛子尘律一筹,获得此次兰台法会的第一名时。
这个疑似玄骨魔皇传人的灰衣少年,却苦笑摇头不已。
人们问他何故摇头。
曾濮长叹,道:“我这第一名,终究是虚的,苏奕才是此次兰台法会的无冕之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众皆无法反驳。
此刻想起这一幕幕,元恒又焉能不激动?
“主人,昨天兰台法会结束后,葛谦忽然找到我,询问咱们的住处,我便把青云小院的地址告诉了他。”
元恒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道:“不错。”
想了想,苏奕说道:“你和白姑娘准备一下,等今天翁九前来时,你们就和他一起离开。”
兰台法会已落幕,最终的排名也已出炉。
这次在兰台法会上获得须弥符的强者,皆将在明天的时候,前往须弥仙岛!
苏奕自然不会错过。
他早有打算前往须弥仙岛一探,看一看那其中究竟是否藏有和“暗古之禁”有关的线索和秘辛。
而在前往须弥仙岛之前,他需要先将元恒和白问晴安置妥当。
眼下的九鼎城,谁都清楚他苏奕彻底得罪了魔族桓氏。
苏奕虽不在意这些,可却不得不提防对方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去对付自己身边的人。
故而,苏奕已决定,把元恒和白问晴托付给翁九照拂。
“是!”
元恒答应下来。
苏奕从藤椅上起身,返回房间。
他的修为已臻至元府境后期,用不了多久,便足可以修炼到圆满地步。
眼下要考虑的,便是为聚星境做准备。
……
傍晚时。
翁九匆匆而来。
“道友,明天清晨时,还请前往天芒山一叙,届时,大夏皇室会开启传送祭坛,送道友和其他获得须弥符者一起前往陨星渊。”
当见到苏奕,翁九直接表明来意。
苏奕道饶有兴趣道:“这次除了我之外,有多少人前往?”
翁九不假思索道:“在兰台法会上排名前三十者,皆会前往,除此,还有其他三位来历特殊的人物。”
“哦?”
苏奕道,“何谓特殊?”
翁九道:“不瞒道友,这三人皆是古代妖孽,每一个的来历皆非寻常可比,很早之前,陛下就已答应,赠予他们每人一块须弥符。”
按照翁九的说法,这三人分别是来自“阴煞冥殿”的墨星哲。
来自“天玑道山”的燕惊云。
来自“焚阳教”的荆灵真。
这三大势力,搁在三万年前,皆是首屈一指的顶级道统。
阴煞冥殿是天下第一鬼修势力,天玑道山是天下道门执牛耳者,焚阳教是天下三大妖宗之一。
而作为这三大顶级势力的传人,墨星哲、燕惊云、荆灵真的来历可想而知何等非凡。
“道友,这三人的底蕴和天赋,可不见得比桓少游、曾濮这些古代妖孽弱了,甚至,要更强大一些。”
翁九眼神异样,“这次他们之所以没有参加兰台法会,是因为他们各自的修为,都已临近突破化灵境的边缘,为了进入须弥仙岛,不得不将自身修为进行压制和封印。否则,一旦迈入化灵境,可就再不可能进入寻觅仙岛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他们此次前往须弥仙岛的目的,一是为了谋求其中的造化,二为实现修为上的究极突破。”
苏奕道:“原来如此。”
接下来,翁九又聊起其他事情,道:“道友,我们已打探到,昨天被你所杀的那个灵相境元神,乃是桓少游的叔祖,名叫‘桓天重’,乃是魔族桓氏的老人之一,地位颇高。”
“经历昨天的事情,魔族桓氏必然恨道友入骨,不过道友放心,魔族桓氏的力量,还不敢在九鼎城内乱来。”
“另外,像霍氏一族、云天神宫、青乙道宗那些势力,在昨天见识到道友的实力后,态度已变得谨慎许多。”
“按照陛下所言,这些势力极可能会等着看一看,魔族桓氏会如何对付道友。”
听到这,苏奕不由哂笑,“他们倒是好算计,魔族桓氏若能灭杀了我,自然就等于帮他们报了仇。”
翁九也笑了,道:“若魔族桓氏奈何不了道友,他们就是再恨道友……怕是也只能捏鼻子忍气吞声。”
苏奕道:“忍气吞声,可不见得会就此罢手,不过也无所谓,以后他们谁敢不老实,我亲自去他们老巢走一遭便是。”
话语随意,却让翁九咂舌不已,哪会听不出,苏奕所谓的走一遭,实则就意味着要以一己之力,去打压那些大势力?
当然,这种事情不见得会发生。
又寒暄了一阵,翁九便匆匆离开。
……
夜晚,九鼎城灯火如龙,繁华如织。
“心照,明天你前往须弥仙岛时,务必要小心一些,那地方被视作禁地,自三万年暗古之禁爆发至今,还从不曾有人进入过,无论能否获得什么机缘造化,只要活着回来,就足矣。”
一座楼阁内,寒烟真人柔声叮嘱。
“师尊放心,这次苏兄也会前往,我到时候跟着他一起行动就好。”
闻心照笑说道。
看着少女明眸中那一丝期待和憧憬,寒烟真人不由苦笑。
也对,有苏奕在,足可照顾到心照了……
自昨天目睹了苏奕在兰台法会上的表现,已让寒烟真人彻底明白,之前的自己彻底看走了眼。
“心照,我不会阻止你和苏奕交往,可你一定要明白,苏奕此次彻底和魔族桓氏撕破脸,以后必会遭受到报复,这样的事情只要发生,极可能会牵累到你身上。”
想了想,寒烟真人叮嘱道,“其中利弊,你可一定要想清楚。”
闻心照想了想,轻声道:“师尊,徒儿相信,若魔族桓氏和苏兄为敌,那倒霉的,注定是魔族桓氏!”
寒烟真人一怔,眼神飘忽:“是么……”
……
一座酒馆内,热闹喧嚣。
“谁能想象,在此次兰台法会上,最耀眼的会是苏奕苏大人?和苏大人相比,曾濮这位拿下第一名的古代妖孽,都黯然失色!”
“据说,苏大人乃是来自偏远小国大周的一名剑修,今年才十七岁,可他的实力,可就太逆天了!”
“现如今,人人皆称,在当今修行界的元道层次中,当以苏奕大人为尊!称得上是年轻一代第一人,冠绝元道三大境,无出其右!”
“仅仅只是元道层次?错了!据说以苏奕大人的实力,灭杀化灵境初期修士都不在话下!”
“各位可曾听说,前些天梳云湖一战,杀死云天神宫大长老霍天都的青袍客,极可能就是苏奕大人!”
……这样的议论,在九鼎城到处可见。
兰台法会在昨天已经结束。
可哪怕到了今天,有关兰台法会上的事情,依旧在九鼎城大街小巷内传扬。
不夸张的说,九鼎城有修士汇聚之地,必会谈起苏奕之名!
听到这些议论,正独自饮酒的葛谦神色明灭不定。
“老家伙,你根本不知道,昨天在兰台法会上,当看到苏奕剑斩那一道灵相境元神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若去和他相见,他会否也拿剑把你给活劈了。”
葛谦叹了口气,嘀咕出声。
“混账东西,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老家伙的声音在葛谦脑海中响起,破口大骂。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葛谦饮了一杯酒,纠结道,“归根到底,我还是担心若去和苏奕见面,会发生不测。”
昨天在兰台法会结束时,他就已经从元恒口中打探到,苏奕如今居住在青龙坊内的青云小院。
“别担心,当我得知元恒那小王八所修炼的玄武真炁经,乃是苏奕所传授时,我已经有预感,这次见面,很可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老家伙沉声开口。
“你为何会如此认为?”
葛谦有些不解。
前些天时候,这老家伙还为这件事患得患失,如遇到了世上最难的一道坎,为此还一反常态,沉默了很久很久,让他都担心不已。
可现在,老家伙却似乎……已经开始期待去和苏奕见面了!
“为何?”
老家伙自语,许久给出了一个让葛谦打破脑袋也没想到的答案:
“因为……他姓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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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插翅难飞
他姓苏!
老家伙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和恍惚。
似乎这个姓氏对他而言,有着极特殊的意义。
葛谦愣了一下,道:“这是什么破理由,以前在乱灵海的时候,你不也知道他苏奕的名字?”
“此一时彼一时。”
老家伙声音复杂,“你不懂的……”
葛谦深呼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这次非去见他苏奕一面不可,对否?”
老家伙言辞不容违逆:“不错。”
葛谦叹了口气:“唉,能不能给我一些缓冲的时间?这样吧,明天前往须弥仙岛的时候,我再找机会和他见面如何?”
这次兰台法会上,他有惊无险地堪堪拍在了第三十名,获得了一块须弥符,有了前往须弥仙岛的资格。
老家伙气得破口大骂:“早晚都要见,为何非要拖延?你小子就这么怂吗!?”
葛谦神色认真道:“我只是对没有把握的事情向来格外谨慎而已,更何况,明天见面,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还有其他人在,起码能让苏奕有所顾忌。我们现在送上门,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家伙明显很郁闷,沉默片刻后,不耐烦道:“那就明天!我告诉你,若明天你再改变主意,老子就自己去见他!”
葛谦顿时松口气般,笑道:“你放心,我这人虽然谨慎小心了一些,可从不会言而无信。”
说着,他饮了一杯酒,浑身舒坦。
也不知为何,他对苏奕一直心存一种说不出的忌惮,就如同遇到天生的克星般。
若有可能,他宁可这辈子都不和苏奕见面。
深夜时候,葛谦离开了小酒馆。
街巷上行人变得稀少起来,落叶飘零,灯火阑珊。
葛谦行走了片刻,忽地察觉到什么,瞳孔眯了眯,神色不动道:“老家伙,有人在跟踪我。”
老家伙飞快道:“在城中绕一圈,试试能否摆脱对方。”
葛谦点了点头。
他就像一个没事人似的,在城中的大街上溜达起来,专挑一些有行人出没的街巷。
步伐看起来缓慢,但每到街巷拐角处,就会加快速度,一阵风似的全速飞掠。
足足半刻钟后。
葛谦神色已有些凝重,道:“那家伙一直都在,我怀疑,对方极可能是一个化灵境人物!”
“奇怪,你小子向来胆小怕事,自进入九鼎城之后,从不曾得罪任何人,怎会忽然被一个化灵境人物盯上?”
老家伙有些疑惑。
葛谦猜到了一种可能,神色阴晴不定道:“或许……和苏奕有关。老家伙你也清楚,在兰台法会上,我和元恒所施展的道法,源自一脉,皆是玄武霸世印。”
“而如今,谁都清楚元恒乃是苏奕的仆从,再加上我也来自大周,这等情况下,人们恐怕早怀疑,我葛谦和苏奕之间有某种关系。”
说罢,他一阵郁闷。
就在此时——
一阵轻笑响起:“葛小友请留步。”
声音刚响起,一道瘦高的身影已凭空出现在前路上。
夜色下,这身影身着玄袍,手握拂尘,头戴铁冠,约莫三四十岁,相貌清瘦。
这是一条宽敞长街,已是深夜,行人稀少。
而随着这玄袍男子出现,葛谦敏锐察觉到,附近区域的周虚气流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就仿佛这片天地,和这条长街完全隔绝开。
葛谦瞳孔一缩,他神色不动,却已蓄势以待。
“一个名唤‘逆转周虚’的微末法术罢了,葛小友不必惊慌,贫道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你我之间的交谈,让其他人知道。”
玄袍男子笑着开口。
“是吗,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葛谦皱眉道。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晚。”
玄袍男子微微稽首,微笑道:“贫道贺长缨,道号‘铁柳’,来自魔族桓氏。”
魔族桓氏!
葛谦心中一震,嘴上则诧异道:“我还以为桓氏的强者都姓桓呢,原来竟还有道门中人。”
玄袍男子贺长缨耐心解释道:“小友有所不知,早在三万年前,桓氏麾下共掌控九大宗门势力,贫道所在的‘天水观’原本就是这九大宗门之一。”
“可惜,随着暗古之禁降临,天水观也遭遇大劫,贫道当初幸得魔族桓氏庇护,才侥幸从暗古之禁下躲过一劫,在数年前的时候从沉寂中醒来,如今一直在桓氏麾下行走。”
葛谦不免有些意外。
他可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些事情一一道来。
“那你今晚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葛谦问。
贺长缨微笑道:“很简单,想请小友前往我桓氏的驻扎之地一叙,了解一些和苏奕有关的事情。”
葛谦嘴里发苦,果然被苏奕这家伙给牵累了!
深呼吸一口气,葛谦神色诚恳道:“道长,我说我和苏奕根本不认识,你……信不信?”
贺长缨笑而不语。
“就知道你不信。”
葛谦嘀咕,一脸郁闷。
贺长缨笑容温煦道:“小友不必担忧什么,若你配合,我桓氏自不会害你性命。”
“我信你个鬼!之前你之所以跟我扯淡,还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葛谦嗤地笑起来。
他袖袍一挥。
轰!
足足十多块秘符横空而出,如一串缤纷瑰丽,耀眼炽盛的神虹般,爆绽出恐怖的威能。
而他身影则猛地一闪,朝远处暴冲而去。
在逃遁那一瞬,他右手中已多出一柄黑色铁尺,同时将一枚灵珠握在了左手掌心。
黑色铁尺名唤“神岳”,是一件古宝,也是葛谦手中最强大的灵兵之一,若非遇到危及性命的威胁,轻易也不会动用。
灵珠名叫“破禁珠”,是一种专门破禁的秘宝,极稀罕和宝贵。
凭借此灵珠,在前些年闯荡一些凶险禁地时,曾帮葛谦多次化险为夷。
可葛谦犹不放心。
一咬牙,他又取出一块灰扑扑的护心符挂在脖子上。
这是‘祛煞宝符’,可硬撼化灵境人物的全力一击。
做完这些,葛谦心中才稍稍踏实不少。
“开!”
他手中破禁珠爆绽出一片青色光辉。
这片天地猛地一颤,一层如若无形的禁制力量剧烈震荡,而后被狠狠破开一道裂缝。
葛谦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冲出去。
不远处,贺长缨手中拂尘轻轻一扫。
之前葛谦释放出的十余道秘符,尽数被一扫而空。
不过,这位化灵境强者眼见葛谦逃出“逆转周虚”秘术所凝结的禁阵,却并没有去追。
他眼神中反倒露出一丝玩味和不屑。
铛!!!
震天的爆鸣声响起。
葛谦身影一个踉跄,倒退数丈之地,一身气血翻腾不已,手中的神岳尺嗡嗡颤抖不已。
不远处,一个赤袍高大男子出现,燕颌虎须,眸如铜铃,顾盼时有森然电芒流窜,极为慑人。
在其身前,滴溜溜飞旋着一柄雪白如银的飞剑,寒芒灿灿。
之前,当葛谦刚破开禁制冲出去时,就遭到了那一柄雪白飞剑当头一斩,最终虽挡住这一击,却震得他难受得快要咳血。
这赤袍高大男子,赫然又是一位化灵境存在!
“能挡住崔横道兄的一记飞剑,葛小友无愧是能杀进兰台法会前三十的少年奇才。”
远处,贺长缨漫步走来,语带感慨。
他和远处的赤袍男子崔横一前一后,形成包抄夹击之势,一下子让葛谦陷入进退两难的凶险处境中。
葛谦苦笑道:“对付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竟让两位化灵境一起出动,可着实看得起我啊……”
他敏锐注意到,这长街附近,还覆盖着另一重禁阵!
这也就意味着,发生再大的动静,若无法破除那一重禁阵,也注定无法引来他人的注意。
无疑,今夜贺长缨和崔横的行动,早有蓄谋和准备!
这让葛谦也感到压力骤增。
“老家伙,看来这次哪怕就是拼命,咱俩也难逃一劫了……”
葛谦心中喃喃。
“放心,老子豁出命,也自会给你搏出一条生机!”
老家伙发狠。
不远处,贺长缨已步步紧逼而来,道:“葛小友,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局势,便是你拼命,也无力回天,不如乖乖和我们走一趟,也省得遭受皮肉之苦。”
葛谦深呼吸一口气,咧嘴笑道:“是吗,可惜,小爷可从来不信邪!”
轰!
他袖袍一震,成百上千的秘符法器呼啸而出,分别朝贺长缨、崔横当头罩去。
前有虎后有狼,但还好左右两侧尚有可迂回之地。
葛谦身影一闪,毫不犹豫则朝一侧冲去。
“开!”
他直接将手中破禁珠狠狠甩出去,试图破阵。
然而,就在这一刹,一个矮小枯瘦的老者忽地出现,探手一抓,就将破禁珠牢牢攥在掌心。
矮小枯瘦老者啧啧称奇道:“破禁珠可是好宝贝,小友却将其舍弃,着实暴殄天物,那……小老就将此宝收下了。”
说着,他已将破禁珠收进袖内,笑呵呵看向葛谦。
又一位化灵境!
葛谦躯体发僵,满嘴苦涩,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竟然值得三位化灵境一起联手围堵?
不远处,贺长缨和崔横已将葛谦之前祭出的那些秘符和法器击溃,此时,这两位化灵境人物的目光,也都齐齐看向了葛谦。
这一刻的葛谦,如若困兽,插翅难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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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玄钧感应篇
“介绍一下,这位是厉寒暮厉道友,这位是崔横道友,和我一样皆来自魔族桓氏。”
贺长缨手握拂尘,笑道,“小友……还要再试试吗?”
枯瘦老者厉寒暮负手立在那,皮笑肉不笑。
崔横一手虚托,雪白飞剑滴溜溜旋转不休,丝丝缕缕的杀气四溢。
目睹这一幕,葛谦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平静道:“那就再试试。”
轰!
他挥动神岳尺,朝距离最近的厉寒暮冲去。
若一对一的情况下,葛谦自忖拼尽手中底牌,足以弄死在场任何一个化灵境修士。
可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可能了。
他要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逮住一个人全力轰杀,唯如此或许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故而,葛谦甫一出手,就如同拼命!
他杏黄道袍鼓荡,瘦削的身影爆绽出如墨般的玄色道光,隐约间,似有玄武咆哮的声音从其体内传出。
那一身属于聚星境初期的道行,被他毫无保留地极尽释放。
唰!
当神岳尺砸出,掀起一片磅礴厚重的光。
厉寒暮眸子泛起一丝不屑,探手横空一拍。
砰!!
爆鸣声中,神岳尺被震开。
“米粒之珠,岂能与日月争辉?”
厉寒暮讥笑摇头。
不远处,贺长缨和崔横皆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样一幕。
猫戏耗子,本就有绝对碾压之力。
更何况现在是三头猫去戏弄一只小耗子?
“是吗?”
葛谦咧嘴一笑,再度挥动神岳尺,狠狠砸去。
“不自量力。”
厉寒暮轻叹一声,抬手一抓。
劈头砸来的神岳尺,被他牢牢攥住,拉长声音道,“就……这?”
轰!
下一刻,葛谦身上蓦地产生一股恐怖无边的伟力,神岳尺也随之发光,产生激昂轰鸣。
砰!!
厉寒暮手腕剧痛,手指如触电般松开,而他整个人则被震得踉跄都退,差点跌落在地。
他脸色当即变了。
就见葛谦头顶上空,出现一道虚幻模糊的身影,浑身烟霞激荡,气息恐怖滔天。
不远处,贺长缨和崔横皆眼眸一凝。
在前来对付葛谦时,他们就料到,似葛谦这般少年奇才身上,定有不少保命底牌。
可却没想到,在葛谦身上,竟还藏有如此恐怖的一道神魂!
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葛谦和那一道模糊的身影已悍然出击,朝厉寒暮杀去。
厉寒暮发出一声怪叫,祭出一尊青色道印,横空镇压。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
厉寒暮被震退,唇角淌血,那一尊青色道印都摇摇欲坠。
而趁此机会,葛谦和那一道模糊身影已第一时间朝远处冲去。
“我来破禁,你小子趁此机会赶快逃!”
模糊身影一声大喝,双手结印。
虚空中,玄光激荡,化作一头庞然大物,龟首、蛇尾、四足如擎天之柱,躯壳似一座山岭。
玄武霸世印第一式:翻天印!
远远一望,直似一头真灵神兽玄武横空,欲翻天覆地,搅乱乾坤。
“去!”
不远处,贺长缨眸子中狠色一闪,抬手打出一道青铜宝鉴。
宝鉴浑圆剔透,当浮现空中,光滑可鉴的宝鉴表面上,骤然睁开一只猩红的瞳孔,似来自地狱恶魔的凝视,冰冷、淡漠、无情。
唰!
猩红瞳孔中,射出一道诡异的血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中远处那一道模糊身影。
模糊身影猛地一颤,唇中发出吃痛的闷哼,让得他原本施展出的翻天印,都没来得及发威,便涣散消失。
“老家伙!”
葛谦大惊,心都攥起来。
在他眼中,老家伙那本就模糊不堪的身影,此刻都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无疑,刚才那一击太可怖,让老家伙遭受到重创!
不远处,贺长缨收起青铜宝鉴,神色轻松道:“葛小友,你这个靠山似乎不顶用啊。”
崔横和厉寒暮都不禁冷笑起来。
葛谦脸色阴晴不定。
“一道噬灵血光而已,搁在本座鼎盛时,这样的力量给本座挠痒都不够,可如今,本座虎落平阳,却被一群蝼蚁般的东西欺辱……”
模糊身影长叹。
“蝼蚁?”
贺长缨等人都不禁冷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口气很大嘛!
“老家伙,都这时候了,咱就别吹牛了,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我葛谦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葛谦深呼吸一口气,咧嘴笑道:“就像你经常唠叨的,修行之事,当看淡生死,真躲不开的时候,干就完了!”
模糊身影轻语道:“我倒的确不怕死,只是若不解开内心那个疑惑就死掉,可让我太不甘心了……”
模糊身影忽地仰头,发出一声苍茫浑厚的吟啸,仿似在诵读某种晦涩的道经,其音隆隆,激荡天地。
不远处,贺长缨等人皆皱眉,有些不解。
这样的吟啸,浑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让他们不免奇怪,这模糊身影究竟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
青云小院。
正在房间中盘膝打坐的苏奕,猛地睁开眼睛,神色浮现一抹恍惚。
“玄钧感应篇的力量……”
前世的时候,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曾亲创一门秘术,传授给门下九位弟子,言称在外游历时,若遇到危险,只需以神魂力量运转此秘术,他便会第一时间得知,前往相助。
这门秘法便是“玄钧感应篇”,以苏奕前世道号为名!
只是,苏奕却没想到,在这一夜的九鼎城内,会再次感受到这门秘法的力量波动!
其心境,就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掀起万丈波澜!
“会是那小乌龟吗……”
呢喃声中,苏奕已长身而起,离开青云小院。
……
“你们去阻止他,我去擒那小子!”
贺长缨沉声开口。
虽不清楚那模糊身影在吟啸什么,可以免夜长梦多,贺长缨当机立断,决定出手。
“好。”
厉寒暮和崔横答应,第一时间出手。
前者催动青色大印,后者祭出那一口雪白飞剑,一起朝模糊身影杀去。
轰!
大战爆发。
模糊身影以一敌二,纵使拼死出手,可却已经不是那两位化灵境人物的对手。
他负伤很重,本就极虚弱,这等情况下,别说庇护葛谦,就是他自身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
而同一时间,贺长缨已暴冲而起,朝葛谦杀去。
葛谦自不会坐以待毙,催动神岳尺,将一身道行运转到极致。
“小友,我可不会和你这般当世奇才硬拼。”
贺长缨轻笑,袖中忽地掠出一条金灿灿的绳索,横空而起,倏尔间化作一张金色大网,笼罩而下。
葛谦瞳孔一缩,神岳尺神芒暴涨,狠狠劈过去。
可不曾想,神岳尺没能撼动那金色大网,反倒像被黏在蛛网上的虫子似的,被那金色大网牢牢捆缚。
不好!
葛谦脸色大变,当即舍弃神岳尺,身影暴退。
“小友,在这‘缚灵索’的力量下,化灵境之下的修为,注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贺长缨眼神玩味。
在他掌控下,缚灵索所幻化的金色大网倏尔间化作百丈大小,将葛谦四面八方的退路全都封锁,笼罩而下。
葛谦目眦欲裂,全力硬撼,可却是徒劳。
眨眼间而已,他身影就被捆缚,再无法动弹。
“小友,若一对一凭实力对决,贫道可不见得能拿下你这等当世奇才,不过,有了这魔族桓氏的九大魔宝之一缚灵索,擒下你也是易如反掌。”
贺长缨微笑上前,屈指一弹。
砰!
葛谦眼前发黑,直接昏死过去。
“得罪了小友,你对魔族桓氏很重要,我也是担心你想不开自我了断,只能先将你打昏。”
贺长缨说着,已将葛谦拎在了手中。
而后,他目光看向不远处。
在厉寒暮和崔横的夹击下,那模糊身影已负伤累累,仿似一团快要崩散的雾霭般,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两位,遮天蔽日阵的力量快要耗尽,还请速战速决。”
贺长缨提醒道。
他们布置在附近的遮天蔽日阵,只能维系盏茶时间,目的并不是为了困住葛谦和模糊身影,而是避免惊动覆盖在九鼎城内的九鼎镇界阵。
“好,我这就送他上路!”
厉寒暮露出一抹狞笑,身影猛地一展,一身威势暴涨,催动青色大印,狠狠朝模糊身影砸去。
砰!!
模糊身影倒飞出去。
他身影都有些虚幻崩碎的迹象。
此时,模糊身影看着远处被贺长缨擒下的葛谦,神色间也不由露出一丝怅然和落寞,喃喃道:
“难道……是我想错了么,那苏奕,根本不是……”
“死!”
崔横催动雪白飞剑,凌空斩来。
剑气之盛,让模糊身影不由一声长叹,似心灰意冷。
就在此时——
这片被大阵覆盖的天地猛地一震,轰然爆鸣。
铛!!!
紧跟着,一道穿金裂石般的碰撞响彻。
那一柄斩向模糊身影的雪白飞剑,被一道剑锋狠狠劈飞出去。
哀鸣震天。
死里逃生,让模糊身影一呆,而在他视野中,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边。
青袍如玉,淡然出尘。
“你……你是……”
模糊身影猛地睁大眼睛,似难以置信。
看着他,苏心中也是波澜起伏,难以自控,不由轻叹道:“痴儿。”
第五百四十章 选个死法
痴儿。
那一声轻叹,落入模糊身影耳中,却不亚于一道雷霆。
他浑身颤抖,目光直勾勾看着苏奕,内心隐藏多年的情绪似洪水般决堤而出,再忍不住失声道:“师……师尊!?”
声音带着难以按捺的激动、恍惚、惊喜,似不敢相信是真的。
苏奕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冷哼道:
“你这小乌龟越来越没出息了,今夜若非是我,怕是非被这三只蝼蚁般的东西给杀了不可。”
被这般训斥,模糊身影却咧嘴笑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尊,真的是您,我就知道您不会死的……呜呜,太好了,太好了……”
他如今只是神魂之躯,且重伤垂死,可此时的他,却显得那般高兴,激动到忘乎所以。
看着他这般模样,苏奕心中又是一阵翻腾,眸子不由泛起一丝柔和,道:“行了,等我先帮你出口气,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
模糊身影羞愧低头道:“又……又要麻烦师尊了……”
“又麻烦我……”
苏奕呵地笑起来,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苏奕,你是这家伙的师尊?”
远处,贺长缨皱眉,有些惊疑不定。
事实上,从苏奕闯入这遮天蔽日大阵,一剑震飞崔横那一柄雪白飞剑那一刻起,这三位魔族桓氏麾下的化灵境人物已心中一沉,意识到麻烦了。
昨天苏奕在兰台法会上所展露出的恐怖实力,可都历历在目,这让他们三人焉能不忌惮?
而当听说,苏奕是那模糊身影的师尊时,更是令他们惊诧不已。
因为之前的厮杀战斗中,他们都已察觉到,那模糊身影虽然只剩下一缕元神,且力量无比虚弱,可那等底蕴却堪称恐怖,其巅峰时的修为起码在灵道层次,甚至更高!
可就是这样一位存在,却尊称苏奕这样一个元府境少年为师,这让贺长缨他们焉能不惊?
苏奕抬眼,看向远处的贺长缨、厉寒暮、崔横三人,他那一对深邃的眸也随之变得淡然平静。
“你们……想怎么死?”
苏奕轻声开口,仿似在闲聊,似乎没有动怒和生气。
可模糊身影心中却涌起一抹久违的熟悉感,师尊他还是如当年那般,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任凭天塌地陷,都不会皱一下眉。
而当他要杀人时,神色越平淡,也就意味着,对方会死的越惨!
“呵呵,苏奕,你的战力的确堪称逆天,让我等也忌惮三分,可若真动手,以我们三人的力量,还不至于怕了你这样一个小辈。”
身影矮小枯瘦的厉寒暮皮笑肉不笑道。
崔横眸子中冷芒涌动,虚托在手心的雪白飞剑嗡鸣吟啸,蠢蠢欲动。
贺长缨则露出警惕戒备之色,手握拂尘,严阵以待,沉声道:“苏奕,依我看,今晚之事到此为止最好,你背后或许站着大夏皇室,可我们背后同样站着魔族桓氏,若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苏奕哦了一声,道:“既然你们自己不选,那就由我来帮你们选一个死法。”
轻飘飘的话语还在回荡,他已迈步走向厉寒暮。
步履如闲庭散步,可刹那间而已,就出现在厉寒暮身前丈许之地。
“找死!”
厉寒暮早有准备,在苏奕迈步时,就已将一身属于化灵境初期的道悄然运转到极致。
而在其手中,青色道印猛地爆绽出龙吟虎啸般的轰鸣,横空而起,朝苏奕当头镇压而下。
道印四四方方,表面镌刻“山冥”两个古魔文,带起漫天青色煞气,压迫得虚空哀鸣,威势极霸道。
对付苏奕这等堪称逆天的角色,厉寒暮自然不敢有任何保留,这一击,也是将他一身实力演绎到了极尽地步。
苏奕神色古井不波,不闪不避,唯有手中玄吾剑发出一声激昂清吟,横空斩出。
唰!
剑锋掠空,如惊虹乍现,电光一闪。
爆鸣隆隆声中,那漫天青色煞气如纸糊般被分成两半,镌刻山冥两个股魔文的青色道印,猛地一颤。
砰!!!
道印表面出现一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痕。
而后轰然炸开。
噗!
宝物被毁,让厉寒暮遭受到反噬,唇中咳血,脸色顿时变了。
一剑而已,非但将他至强的一击破掉,连他的山冥魔印都被毁掉!
这完全出乎厉寒暮的意料,惊得他头皮发麻,满脸骇然。
远处的贺长缨和崔横也不由倒吸凉气。
相比昨日在兰台法会上苏奕所显露出的实力,苏奕此时所斩出这一剑的威能无疑要更恐怖!
“难道昨天在兰台法会上的时候,苏奕也没有动用全部力量?”
贺长缨和崔横意识到不对劲。
不等他们反应——
唰!
苏奕一剑斩掉那青色道印后,身影一晃,已来到厉寒暮咫尺之地。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玄吾剑!
无匹的剑锋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充满玄妙莫测的神韵,无迹可寻。
“破!”
厉寒暮大吼,他目眦欲裂,如若拼命。
轰!
在他枯瘦矮小的身影上,力量轰鸣如潮,威势暴涨,随着他双手结印,一轮形似猩红满月的光幕横空而出。
血月之壁!
一门防御力惊人的魔道秘法。
然而,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鸣,在苏奕斩来的那一剑之下,那猩红满月似的光幕表面猛地凹陷出一道笔直的裂缝。
光雨乱颤中,这光幕终究承受不住那一剑中所蕴含的威能,轰然炸开。
“不——!”
厉寒暮惊得魂儿都差点冒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化灵境的修为,竟会在一个元府境少年面前显得如此不堪。
简直如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噗!
厉寒暮躯体一僵,瞳孔骤然扩张。
在他咽喉,被一抹剑锋刺入,贯穿而过。
随着剑锋上的力量爆发,就如万千把利剑在他体内轰然炸开,他的肌肤、血肉、筋骨、脏腑、神魂,皆在一瞬被绞碎,化作无数血肉碎片迸溅飞洒。
状似凌迟!
眨眼之间,厉寒暮这样一位化灵境大修士,被剑碎全身,魂飞魄散!
那血腥凌厉的一幕,看得模糊身影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心中禁不住激动喃喃:“得见吾师,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幸甚至哉!”
远处,贺长缨和崔横毛骨悚然,也被这一幕惊到。
连他们两个都没想到,苏奕会这般恐怖!
不远处,苏奕目光看向崔横,眼神淡然:“剑修?那就断你佩剑、碎你剑心、斩你首级。”
声音还在飘荡,他身影一闪,施展御流遁空术,身影直似瞬移般,朝崔横掠去。
唰!
速度太快了,堪比电光石火。
以崔横的神念力量,猝不及防之下,都没能捕捉到苏奕的身影。
他脸色猛地一变,唇中大喝:
“起!”
雪白飞剑掠空,倏尔间衍化出三十六道剑影,雪白璀璨,冲天盖地,在崔横四周构建成一座森然剑阵。
“咄!”
崔横心念转动,袖袍鼓荡。
便见那剑阵中,倏尔涌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星辰,仿似潮汐般汹涌起伏,煞是壮观。
天斗剑阵!
崔横最强的杀手锏,攻守兼备,此剑阵一成,足以对同样境界的灵道大修士产生致命威胁。
可这样的剑阵在苏奕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苏奕眸泛讥嘲,手中玄吾剑在刹那间斩出三十六次,便见三十六道清色剑气掠出,斩向那天斗剑阵不同的地方。
每一剑所指,皆是天斗剑阵最薄弱处!
恰似庖丁解牛,妙到巅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那声势惊天的天斗剑阵,完全都没来得及发挥威能,就像散了架般在虚空中崩溃消弭。
光雨飞洒中,崔横差点懵掉。
以往时候,他以天斗剑阵为杀手锏,在战斗中近乎无往不利。
哪能想到,在苏奕面前,被他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却如若纸糊,形似摆设?
眼见苏奕杀来,崔横根本不敢多想,催动雪白飞剑硬撼。
咔嚓!
剑光一闪,雪白飞剑从中断成两截,迸射出去。
“该死!”
崔横脸色煞白,哪敢再和苏奕硬撼,转身就逃。
嗖!
几乎同时,远处的贺长缨出手了,祭出缚灵索,化作一张金色大网朝苏奕当头罩下。
苏奕眼眸微眯,察觉到这件宝物的强大。
嗡!
玄吾剑清吟如潮,骤然猛地震荡起来,无匹的剑锋掀起冲霄的清色剑光浪潮,一重重如山崩海啸般扩散而开,恰似惊涛拍岸,朝那金色大网狠狠撞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一重重剑气浪潮轰击之下,那金色大网剧烈翻腾起来。
眨眼间而已,就承受不住那等力量,在虚空中溃散,化作缚灵索的原形,狠狠跌落出去。
噗!
操纵缚灵索的贺长缨咳血,脸色不由骇然。
他可没想到,苏奕会以这等方式破掉这一件传承自魔族桓氏的强大魔宝。
这一刹,贺长缨再不敢迟疑,厉声喝道:“苏奕,你若不住手,可别怪我杀了此子!”
说话时,他将手中的葛谦举起来,眸光森然,杀机毕露。
苏奕眉头微皱。
远处的模糊身影心中一沉。
第五百四十一章 今晚要出大事
葛谦依旧处于昏迷中,被贺长缨攥着脖颈,高居半空。
像任凭宰割的羔羊。
任谁都清楚,以贺长缨那化灵境的道行,只需掌指发力,便能轻而易举将葛谦灭杀。
模糊身影有些紧张地看向苏奕。
他很清楚师尊的性情,向来不会在威胁面前妥协和退让。
相反,对方敢杀葛谦,师尊就敢灭对方满门!
“师尊,葛谦他……”
模糊身影忍不住开口,他自然不忍葛谦被杀。
“放心,他死不了。”
苏奕淡然开口。
“只要苏道友就此罢手,此子自然死不了。”
不远处,贺长缨沉声开口。
崔横站在他身旁,神色阴沉难看。
刚才若不是贺长缨及时出手,他差点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不,你们必须死。”
苏奕眼神平淡。
“你这是不打算让此子活了?”
贺长缨脸色一沉。
“你没机会了。”
苏奕说着,目光遥遥看向贺长缨。
那一对深邃的眸中,泛起一抹潋滟晦涩的玄光,幽邃若星空漩涡,又似开启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轰!
贺长缨神魂猛地剧痛,出现一丝空白。
这位化灵境大修士恍惚间只觉神魂如被一只大手拘禁,不受控制地坠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一股说不出的绝望、无助、恐惧情绪顿时如决堤洪水般,肆虐心境之中。
不好!!
贺长缨凭借多年修道所磨砺出的一丝本能,猛地咬破舌尖,神魂终于恢复一线清明。
毫不犹豫,他掌指发力,就要捏爆葛谦的脖颈。
可这一刹,他的视野忽地变高,就如飞到了空中,而后就看到,那地面上有着一具无头尸体。
身着玄袍,一手握着拂尘,一手攥着葛谦。
而脖颈处,有一蓬猩红的血水迸射而出。
“这……”
贺长缨瞳孔骤然收缩,自己被斩了……脑袋?
当意识到这一点,贺长缨眼前发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噗通!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写满惊愕、惘然。
噗通!
又是一声闷响,他那无头尸体仰天栽倒。
这诡异可怖的一幕,刺激得崔横亡魂大冒,失声大叫:“怎……怎可能?”
之前,苏奕仅仅看了贺长缨一眼,一剑隔空斩去,贺长缨首级便抛空而起!
自始至终,贺长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更遑论抵抗了。
这无疑太渗人。
“神魂秘法,拘魂之禁!”
模糊身影喃喃。
“你的记性倒是不差。”
苏奕笑起来。
“徒儿当然记得,当初师尊在传授小师妹这门秘法之后,小师妹还曾以这等秘法来拿我练手,那时候,我可被小师妹折腾的苦不堪言。”
模糊身影感慨。
青棠么……
苏奕的笑容变淡。
他摒弃杂念,目光看向崔横。
“你别过来!”
崔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震骇中回过神,转身就逃。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失去斗志选择退避时,便是化灵境大修士,也再没什么威胁可言。
苏奕暗自摇头,他原本还打算以剑道之威,震碎此人一颗剑心,可现在看来,根本不必他动手,对方剑心已被恐惧覆盖。
这样的角色,已配不上剑修二字。
唰!
没有耽搁,苏奕纵身挥剑。
数百丈外,崔横的躯体还在狂逃,其头颅已被一剑斩落,其前冲的躯体足足在十多丈外砰的一声滚落在地。
断其佩剑、碎其剑心、斩其首级!
至此,包括贺长缨、厉寒暮、崔横在内的三位化灵境修士,皆伏诛当场!
锵!
苏奕收起玄吾剑,瞥了一眼模糊身影。
模糊身影先怔了一下,旋即明悟似的,开始上前收拾战利品。
他受伤极严重,可心中非但毫无抵触,反倒涌起说不出的欢喜,就仿佛又回到当年陪同苏奕外出游历时。
每当斩杀大敌,他们这些当徒弟的,皆会争相前往收拾战局,有时候发现一些稀罕玩意,大家彼此争抢,显得好不快活。
看着模糊身影的行动,苏奕眼神不由泛起一丝恍惚。
在前世,他所收的九个传人中,小乌龟排名第七,道号玄凝,一直看守山门,镇压宗门气运。
他是纯血玄武后裔,天赋异禀,血脉力量无比惊人。
可若论悟性,却比不得其他任何传人,曾被苏奕点评为性情驽钝,走不得步步生莲的捷径,只能图一个步步为营的大器晚成。
连苏奕都没想到,会在这苍青大陆上,见到这个徒儿。
玄凝是如何抵达苍青大陆的?
他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窘迫不堪的地步?
在自己转世之后那些年里,又发生了多少惊变?
……一个个疑惑涌上苏奕心头。
最终,他将这些疑惑压下去。
今晚的事情,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师尊。”
模糊身影已收拾妥当,拎着葛谦返回。
当面对苏奕时,这个一向喜欢在葛谦面前吹牛的玄武后裔,就像老实本分的学生面见老师般,敬畏崇慕中,带着拘谨。
这是以前留下的烙印,改不掉的。
“先不要叫醒他。”
苏奕瞥了葛谦一眼。
“是。”
玄凝点头,没有问缘由。
“他们是魔族桓氏派来对付你们的?”
苏奕问道。
“是。”
玄凝再次点头。
“现在跟我一起去找他们,等收拾了他们,我再为你疗伤。”
苏奕说着,转身朝远处行去。
玄凝怔了怔,内心涌起暖流。
他没有多言,默默跟随其后。
在前世,但凡门中传人被欺负了,师尊无论是在闭关,还是在忙碌其他事情,必会第一时间出面,为此大打出手。
以至于在大荒九州,一些大道统在背后还给师尊起了个绰号——
护崽狂魔苏玄钧。
轰!
前方,苏奕袖袍一挥,笼罩这片天地的遮天蔽日阵轰然溃散。
已是凌晨深夜,寒风刺骨,落叶纷飞。
街巷上早已变得冷清萧瑟。
苏奕迈步前行。
很快,一群身影匆匆破空而来,为首的赫然是翁九。
当看到苏奕,他不由一怔。
“刚才的动静,是苏道友引起的?”
翁九疑惑,说话时目光看了看跟随苏奕身后的玄凝。
“我还以为在这九鼎城,但凡发生战斗,必会被大夏皇室第一时间察觉,不曾想,那些魔族桓氏的家伙都已经死了,你们才来。”
苏奕淡然开口。
一番话,刺得翁九又是惊诧又是窘迫。
“魔族桓氏今晚就对道友动手了?”
翁九脸色阴沉道。
“且不说这些,你先告诉我,魔族桓氏在城中的驻扎之地在何处。”
苏奕随口道。
翁九心中一颤,倒吸凉气,意识到苏奕这是打算大开杀戒!
“苏道友……”
翁九刚要说什么,可当看到苏奕那深邃淡漠的眼神,躯体不由微微一寒,顿时不敢再废话,直接把魔族桓氏驻扎之地说出。
苏奕点了点头,道:“那些尸体还在不远处,你们若有查验,现在可以去了。”
说罢,他转身而去。
玄凝亦步亦趋。
目送他们离开,翁九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半响才叹息道:“今晚……怕是要出大事了!”
……
玉兰坊,青羊渠之畔。
一片建筑鳞次栉比的府邸内。
正厅,灯火通明。
“少主已吩咐,等抓了那葛长龄之后,就由洪真人动手,以‘乱魔锁灵术’降服其神魂,让其乖乖为我们所用。”
凤袍女子坐在中央主座,轻声说道。
她端庄美丽,凤袍着身,长发盘髻,自有威势。
“楉玟夫人放心便是。”
一侧坐席上,一个须发如银的山羊胡老者笑呵呵开口。
他眸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凤袍女子那窈窕匀称的躯体,眼底隐隐有淫邪的光泽涌动。
很早他就听说,楉玟夫人修得一手花样繁多的绝妙双修法,足以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只是,碍于楉玟夫人乃是桓少游的禁脔,山羊胡老者一直没有机会去试一试。
“这老色胚,简直越来越放肆了,等以后找个机会,非割了他那玩意儿不可!”
凤袍女子暗自冷哼。
“楉玟夫人,这葛谦真有那么重要,值得让贺长缨他们三个一起动手?”
另一侧,一个相貌堂堂的紫袍中年沉声问道。
“葛谦所修炼的功法,和苏奕的仆人元恒一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出意外,葛谦和苏奕之间必有某种关联。”
凤袍女子说道,“按照少主的打算,将葛谦降服之后,就等于在苏奕身边安插了一个暗桩,等进入须弥仙岛后,足可以利用葛谦来布设杀局,和少主里应外合,一举将苏奕灭杀。”
洪真人和紫袍中年这才恍然。
“换做我是少主,遭受昨天的奇耻大辱之后,也定会千方百计报复回来。”
紫袍中年道,“那苏奕或许战力逆天,可得罪了魔族桓氏,何异于自寻死路?在须弥仙岛,便是大夏皇室可都救不了他!”
“奇怪,贺长缨他们都已去了一炷香时间,怎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山羊胡洪真人皱眉道。
“莫急,这里毕竟是九鼎城,要想不引起大夏皇室注意,终究有些麻烦,不过,以贺长缨他们的力量,当不会失手。”
凤袍女子神色自信。
“如此最好。”
洪真人笑起来,眸子禁不住又偷偷在凤袍女子那曼妙的身影上逡巡起来。
便在此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桓少游何在?”
第五百四十二章 我数三声
洪真人心中一震。
他脸泛愠怒,猛地一拍案牍,“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直呼少主之名?”
凤袍女子玉容则变了,惊疑道:“似……似是苏奕的声音!”
苏奕!?
洪真人瞳孔一缩。
另一侧的紫袍中年脸色也微微一变。
今晚,贺长缨等三人一起前往擒拿葛谦,不曾想贺长缨他们还没回来,苏奕却似找上门来了!
“走,出去看看。”
凤袍女子当先起身,朝大殿外掠去。
洪真人和紫袍中年紧随其后。
夜色如墨,四野俱寂。
砰!
这座府邸的大门爆碎,木屑横飞。
一袭青袍的苏奕,迈步走了进来。
玄凝跟随在后。
“大胆!”
“你们是何人,竟敢硬闯我桓氏的地盘?”
一群护卫一类的角色冲出,皆怒形于色,气势汹汹。
苏奕看也不看,袖袍一挥。
轰!
漫天清色神虹如利剑般激射而出,灿然夺目,轻而易举便将那一众护卫斩杀,横尸当场。
鲜血泼洒一地。
“不好,敌袭——!”
凄厉的尖叫,在府邸深处响起,顿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府邸每个角落响起。
无疑,分布在府邸内的强者皆被惊动了。
苏奕却似视若无睹,神念扩散而开,瞬息覆盖整个宅邸内。
而后,他迈步朝前行去。
“站住!”
远处,一个身负玄甲的男子大喝,挽起一张大弓,一箭射出。
崩!
箭矢如白虹贯日,迅疾凌厉。
苏奕屈指一弹。
一缕剑气横空,砰的一声,那一道箭矢如纸糊般炸开。
剑气余势不减,贯穿玄甲男子的咽喉,那可怖的穿透力,将玄甲男子整个人都震飞出去,横尸十多丈外。
“一起上!”
怒吼声响起,一群身影从四面八方而来。
可几乎都是化灵境之下的角色,哪可能是苏奕的对手?
就见苏奕大步上前,袖袍鼓荡,每一次出手,便有璀璨耀眼的剑气横空而起,斩杀一片又一片敌人。
那等情景,直似收割草芥般随意轻松,如入无人之境!
跟在苏奕后方的玄凝,神色平静,毫无情绪波动。
若换做是当年,以师尊那独尊大荒九州的剑道力量,杀皇者都如同杀鸡宰猴般轻松。
相比起来,眼前这等场面,完全不值一哂。
不过,玄凝心中也极疑惑,师尊他……怎会变成这样子了?
难道真如大荒中的传闻,师尊曾入轮回,走上了一条无人可知的转世之路?
想到这,玄凝心中一颤。
轮回转世!
这等秘辛如同禁忌,搁在大荒九州,也是一个缥缈的传说。
若师尊真的做到这一步,那无疑和打破禁忌,走向了传说之路也没有区别!
“苏奕,竟真的是你!”
一道吃惊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凤袍女子、洪真人和紫袍中年联袂而来。
当看到场中那血腥的一幕幕,脸色皆阴沉下来。
而当注意到玄凝手中拎着的葛谦时,凤袍女子又吃了一惊,“葛长龄?这……”
洪真人和紫袍中年脸色也微微一变,顿时意识到,贺长缨三人极可能已经出事了!
“我数三声,谁能告诉我桓少游在哪里,可免一死。”
苏奕淡然开口。
他自进入这处府邸,神念就覆盖在每一寸地方,可却并未感应到属于桓少游的气息。
“狂妄!”
听到这般威胁,洪真人不由冷笑,“苏奕,这里可是桓氏的地盘,闹大了,大夏皇室也救不了你!”
苏奕没有理会,唇中轻吐一个字:“一。”
“你……”
洪真人眸光森然,明显震怒。
紫袍中年也皱了皱眉。
苏奕的强势,完全超出他们预料。
而此时,就见凤袍女子深呼吸一口气,道:“苏奕,实话告诉你,我家少主如今并不在九鼎城。”
“二。”
苏奕神色淡然,无动于衷。
显然,他对凤袍女子的答案并不满意。
“楉玟夫人,此子何其猖狂,何须再对他客气,我们一起出手,将其镇杀便是!”
洪真人杀机腾腾,“这可是为少主报仇的最佳时机!”
紫袍中年唇角微抽搐,若这苏奕真有那般好杀,现在何须废话?
凤袍女子则长声一叹,道:“你应该最清楚,昨天在兰台法会上,我家少主受到的伤势何等严重,早在昨天傍晚,就被送出城,由桓氏的老人接走,前往一处只有桓氏嫡系族人才知道的‘祖地’中进行疗伤。”
洪真人不满道:“楉玟夫人,你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紫袍中年似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沉,惊怒道:“楉玟夫人,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小怕事,若让少主知道,怕是非饶不了你!”
此话一出,连洪真人也反应过来,脸色大变,骂道:“好你个荡妇,为求自保,竟敢背叛少主!”
凤袍女子置若罔闻,目光只是看向苏奕,道:“我知道的,都已告诉道友,也请道友遵守之前约定。”
苏奕眉头微皱,道:“你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桓氏祖地’在何处?”
凤袍女子摇头道:“我们只是效命于桓氏麾下的强者,还不够资格知道这样的秘密。”
苏奕哦了一声,道:“你先一边待着。”
说话时,他目光看向洪真人和紫袍中年,没有再废话,锵的一声,祭出玄吾剑,挥剑斩出。
唰!
一挂若星河般浩荡的剑气从天垂落,光照夜空,声势磅礴。
“找死!”
洪真人催动一杆青铜战矛,横空狠狠一刺。
可就在同一时间,紫袍中年身影一闪,折身朝远处逃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任谁也没想到。
尤其是洪真人,脸色都变了。
先有楉玟夫人主动退让,向苏奕示弱。
而现在,紫袍中年更是未战先逃!
这一切,让洪真人预感到不妙。
可他已出手,再难收手,想改变主意都已经晚了。
砰!!
撕咬耳膜的爆鸣声响起。
紧跟着咔嚓一声,洪真人刺出的青铜战矛断成两截,他整个人都被震得身影一个踉跄,差点蹲坐在地。
“着!”
几乎同一时间,苏奕转身,玄吾剑挥动,朝逃往远处的紫袍中年隔空斩去。
这一剑,只有一个字:快!
直似瞬息般,凭空一闪,就来到数百丈外的虚空之上,朝那紫袍中年当头斩下。
紫袍中年大惊,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浑身筋骨噼里啪啦一阵爆鸣,整个躯体猛地暴涨一大截,一块块肌肉贲张凸显,衣裳都被撑破开,那肌肤上竟生出一层细密的黑色毛发。
而在其头顶,则生出一支独角,一对眸子变得猩红慑人。
恐怖的血气,在他周身如火山般爆发。
远远一望,他竟化作一头丈许高的巨猿,凶焰滔天!
“开!”
他一声大吼,手中出现一面黑色巨盾,横挡身前。
砰!!!
黑色巨盾爆鸣,剧烈颤抖。
那可怖的剑道力量爆发怒斩之下,紫袍中年那丈许高的身影都猛地一沉,如陨石般从虚空中砸落地面,溅起漫天烟尘。
紧跟着,他手中的黑色巨盾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而后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紫袍中年不由倒吸凉气。
这黑色巨盾名唤“御山”,乃是一件极强大的灵道防御宝物,曾多次帮他抵挡杀劫。
可现在,却被一个元府境少年一剑斩碎!
“若刚才我若没有及时以此宝抵挡,那还了得?”
紫袍中年惊出一身冷汗。
他拔腿就要再逃,可就在一刹,一片如潮般的剑吟响彻,似风雷轰鸣,铺满这片虚空。
紫袍中年霍然抬头。
就见一片如滂沱暴雨般的剑气,以铺天盖地之势笼罩而下,密密麻麻,遮蔽四面八方。
那耀眼的清色剑气,在这夜色中显得那般绚烂和夺目。
可在紫袍中年眼中,这就如一片死亡阴影,透着致命的威胁,让得他肝胆欲裂。
“救我——!”
他发出震天嘶吼。
轰隆!
眨眼间,他整个人身影被茫茫剑雨淹没,原本透着惊恐的嘶吼,也是变成凄厉而不甘的惨叫。
旋即,戛然而止。
当剑雨消弭,那一片地面千疮百孔,凿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剑痕。
剑痕中央,堆积一滩血腥碎肉!
两剑之间,斩杀一位欲逃走的化灵境大修士!
那恐怖的一幕,让远处的凤袍女子和洪真人皆倒吸凉气,头皮一阵发麻。
再看向不远处的苏奕时,两者神色间已尽是惊惧。
太可怕了!
苏奕此刻展露出的实力,要远比昨天在兰台法会上的时候更强!
也是此时,两者也终于意识到,为何贺长缨等三人迟迟不归了,极可能早已丧命于苏奕手中!
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看过来,洪真人浑身一哆嗦,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叩首大叫:“苏大人,我愿臣服!我愿臣服!只要您高抬贵手,饶我不死,我愿永生永世为您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一位化灵境大修士,却被吓得跪地求饶,那等一幕,让楉玟夫人都一阵意外。
她可没想到,这老色胚竟然如此没骨气!
“万死不辞?可以,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中,苏奕再次出手。
剑光一闪。
洪真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和抵抗,便人头落地!
第五百四十三章 化魔池
人头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凤袍女子俏脸煞白,花容惨淡,忐忑惊惧。
哪怕她见惯大世面,也被苏奕展露出那霸道铁血的手段彻底惊到,娇躯都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想活命?”
苏奕问。
凤袍女子点头如捣蒜,仓惶道:“还望道友信守之前约定,饶恕妾身一命。”
目睹这一切的玄凝并无意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当真正面对死亡,别说是灵道大修士,便是那些威震诸天的皇境人物当中,也不乏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换而言之,大多数情况下,修为境界越高,便越是惜命,不甘心在大道之上陨落,不甘心毕生的名望、权柄、力量就此毁于一旦。
当然,这世上也从不缺真正无惧死活,看淡生死之辈,只不过终究是少数罢了。
“放弃抵抗,由我进行搜魂,若确定你没有撒谎,自会让你离开。”
苏奕淡然开口。
凤袍女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很快,苏奕神念掠出,探入凤袍女子神魂中。
后者红润的唇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似痛苦似惊慌,眼神也变得惘然呆滞起来。
半响后,苏奕收起神识,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之前凤袍女子的确没有撒谎,除了魔族桓氏的嫡系族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祖地”在何处。
不过,在凤袍女子记忆中,却掺杂着大量和双修有关的画面,那活色生香的场面,让苏奕都不由惊讶。
完全没想到,这看似端庄的女子,背地里却是一个荒淫无度的荡妇,不止和桓少游有一腿,还和魔族桓氏一些老家伙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私情……
也正是通过这种“美色”手段,才让这女人一步步在桓氏站稳,手握一定的权柄。
同时,苏奕也总算明白,为何魔族桓氏要活擒葛谦了,归根到底是把葛谦视作了一枚棋子,要安插在自己身边,等进入须弥仙岛之后,和桓少游里应外合,来坑杀自己。
“道友,您……可相信了?”
凤袍女子已苏醒过来,战战兢兢开口。
“你走吧。”
苏奕挥了挥手。
他说话向来算数,更何况,就凭凤袍女子那点手段,哪怕她以后要进行报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多谢道友!”
凤袍女子感激开口。
她迟疑了一下,这才试探似的折身离开。
直至走出这座府邸,没有见到苏奕追杀上来,总算相信自己逃过一劫般,彻底松了口气。
“你要去找桓少游?”
忽地,苏奕的声音响起,惊得凤袍女子浑身一僵。
半响,她才低声道:“妾身不确定能否联系上他,但……却不得不去跟他汇合,否则,若让他知道妾身背叛,那下场……并非妾身所能承受。”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苦涩和无奈。
化灵境修士又如何?
夹在这样的处境中,也身不由己!
苏奕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很期待明天前往须弥仙岛时,和他再次相见。”
“是。”
凤袍女子低头答应。
眼见苏奕的声音久久不曾再响起,她这才匆匆而去。
“明天前往须弥仙岛后,我定帮你斩了这桓少游。”
宅邸中,苏奕随口道。
玄凝低声道:“师尊,我早听说这魔族桓氏势大,足以去和大夏皇室叫板,若是这件事会给您带来诸多麻烦,还是……”
苏奕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这小乌龟见我不复往昔修为,认为不是魔族桓氏的对手?”
玄凝连忙摇头,道:“弟子岂敢,弟子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师尊被那些麻烦惊扰。”
“行了,你去收拾战利品,我们回去说话。”
苏奕吩咐道。
“是。”
玄凝手脚利索地行动起来。
很快,师徒二人带着昏迷中的葛谦离开。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翁九带着一群人前来。
看着宅邸内那满地的血腥和狼藉,翁九不禁一声长叹:“这一下,可等于彻底和魔族桓氏开战了……”
当晚,翁九便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禀报给当今夏皇。
当今夏皇沉默片刻,眸子中泛起一抹冷色,道:“传达我的命令,以后但凡魔族桓氏的强者进入九鼎城,立刻监视起来,若魔族桓氏的强者敢在城中闹事,无论缘由,杀无赦!”
话语平静中,透着一抹杀意。
翁九一呆,低声道:“主上,这么做,恐怕会视作我们在向他们桓氏宣战。”
当今夏皇冷哼道:“桓氏明知道我们大夏皇室在庇护苏奕,还敢在今夜的九鼎城内动手,这分明是不给我大夏皇室面子!”
声音透着一丝愠怒。
顿了顿,当今夏皇眸光深沉,道:“你把我的命令直接告诉桓氏,他们若真要不顾一切撕破脸开战,那就战便是!”
翁九沉默许久,道:“老奴明白了。”
当今夏皇的态度,让他彻底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当今夏皇心中,苏奕要远比整个魔族桓氏更重要!
宁可不惜一切和魔族桓氏开战,都要给予苏奕以庇护!
……
夜色愈发深沉了。
苍州。
一片崇山峻岭深处,一片修建在半山腰的宫殿群,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其中一座殿宇深处。
桓少游整个人浸泡在一座血池内。
血池约莫丈许范围,四周矗立着十二座青铜柱,表面镌刻着不同的绝世凶物的图腾。
狴犴、睚眦、毕方、真犼、巴蛇、吞天雀……
足足十二种图腾。
而在每一座青铜柱底部,则有一个凹槽,有猩红的鲜血从青铜柱内流淌而下,从凹槽内涌出,汩汩流入血池内。
整座血池,雾霭蒸腾,弥散着迥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这是化魔池。
魔族桓氏的核心重地。
唯有身怀“天魔真血”的桓氏嫡系后裔,才有机会在化魔池内潜修,汲取其中所汇聚的真灵魔血!
猛地,桓少游睁开眸子。
哗啦~
化魔池内的真灵魔血朝他体内涌去,而他原本断裂的筋骨,负伤的脏腑皆宛如得到重塑般,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并且随着汲取到的真灵魔血越来越多,桓少游一身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强盛,越来越可怖!
仅仅几个眨眼间,池内的真灵魔血就被汲取大半。
“可以了,再这样下去,便是你体内有封印力量,也会压制不住那等磅礴力量。”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就见一个披头散发,骨瘦嶙峋的赤脚白袍老者凭空出现。
他负手于背,俯视化魔池内的桓少游,一对眸开阖间,直似有尸山血海在其中浮现,恐怖慑人。
桓少游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唇,这才从化魔池内起身,道:“三叔祖,我能感受到,经此挫败,反倒让我一身道行在化魔池中得到了一次涅槃般的重塑和蜕变,我的修为和底蕴,足足比以往强大了一半!”
他满头紫发飘扬,满脸振奋之色,“若我愿意,只需揭开体内封印,立刻便能迎来一场破境之劫,一举迈入化灵境中!”
白袍老者面无表情道:“化魔池的力量乃是你祖父‘天欲魔皇’当年所留,其妙用,岂是寻常可比?我只问你,以你现在实力,能否和那苏奕对抗?”
桓少游瞳孔微眯,沉默片刻,道:“不瞒叔祖,换做现在的我,也很难说能够战胜苏奕。”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他如今只有元府境修为,只要我在进入须弥仙岛之后,抓住一线道缘,足可在证道化灵境时,实现一场真正圆满的大突破,到那时,灭杀苏奕此獠,当易如反掌!”
白袍老者点了点头,道:“这苏奕的确是一个了不得的逆天角色,搁在三万年前的皇级道统中,都称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之才,可越是如此,就越不能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桓少游眸子中杀机一闪,道:“三叔祖放心,我很清楚若让苏奕以后崛起,势必会成为我们桓氏的心腹大患。这一次进入须弥仙岛,我定将其挫骨扬灰,为四叔祖报仇血恨!”
他四叔祖便是桓天重,也就是昨天在兰台法会上被苏奕所灭杀的那一道灵相境元神。
“你明白就好,明天你前往须弥仙岛,记得带上你祖父所留的那一块秘符,哪怕发生任何意外,有此秘符在,足可轻松帮你灭杀苏奕。”
说罢,白袍老者转身而去,“去吧,莫要让桓氏的脸面捡不起来,也莫要让世人以为,历经三万年暗古之禁,我们桓氏再不复往昔之威。”
“是!”
桓少游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这座大殿。
当刚返回他自己的住处,便有一个老仆来报:“少主,我们刚收到消息,今晚在九鼎城针对那葛长龄的行动失败了。”
桓少游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那么多化灵境角色,就对付不了一个葛长龄!?”
老仆低着头,不敢看桓少游的眼睛,道:“据说是苏奕插手进来,连续杀害了贺长缨、崔征、厉寒暮、洪真人、白休渊五人,连我们驻扎在九鼎城内的据点也沦陷,伤亡惨重,只有楉玟夫人侥幸捡回一命。”
“消息也正是楉玟夫人传回,应该……不会有假。”
听罢,桓少游眼皮直跳,一张俊美的脸颊变得铁青难看之极。
苏奕!
又是你!!
——
ps:最近琐事缠身,能维系每天两更已大不易。
诸君放心,等金鱼空闲,定会继续补更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师徒对坐 夜话从前
已是后半夜,万籁俱静。
白日里热闹喧嚣的九鼎城,仿似彻底在夜色中沉睡。
青云小院。
苏奕坐在藤椅中,道:“葛谦可知道你的来历?”
玄凝蹲坐一侧,道:“回禀师尊,我从未跟他说过任何有关自己来历的事情,至于我们宗门的事情,这小子更不可能清楚。”
犹豫了一下,他这才说道:“不过,弟子擅自做主,传授了葛谦一些道藏秘术……”
苏奕摆摆手,道:“些许传承而已,既然葛谦能被你看中,也算是他的造化。”
玄凝想了想,说道:“不瞒师尊,葛谦性情虽过分谨慎了一些,可心性却是弟子所见过最沉稳的一个,当年我刚抵达苍青大陆时,只剩下这一缕残破元神,担心以后万一发生什么不测,一身衣钵注定后继无人,所以才会选择葛谦来继承衣钵。”
苏奕瞥了玄凝一眼,道:“你是何时抵达苍青大陆,又是如何来到这片世界的?”
这正是他内心最大的疑惑。
当年他转世重修剑途,先进入幽冥之地,借了轮回之力,由此在苍青大陆上实现了一场“重生”般的旷世际遇。
可他这个七徒弟竟也出现在了苍青大陆,这就让苏奕太意外了。
毕竟,玄凝都能跨界而来,其他传人焉可能办不到这一步?
“回禀师尊,当初您彻底‘消失’在大荒九州后,所有人都以为您在求索更高道途时身陨道消,连我们这些传人都以为,您已经殁了……”
玄凝露出恍惚之色,似回忆起当年那些动荡画面。
“这些我都清楚,就不必细说了。”
苏奕眼神有些复杂,声音低沉,“当初,我可亲眼目睹了你大师兄毗摩和你小师妹他们为我办的‘头七’祭奠仪式,也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画面。”
那些画面中——
大弟子毗摩勾结六大道门的的大能者,杀入“玄钧洞天”,只为抢夺属于他苏玄钧陨落后所留的遗宝。
曾侍奉在自己身边修行的金翅大鹏,在混乱中抢走了他的熔天炉。
三弟子火尧窃走了镇压‘玄钧洞天’世界的至宝玄初神鉴”。
他最疼爱的小徒弟青棠,为他守灵七日,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得到九狱剑,以及他苏玄钧所留的全部遗产。
当时,玄钧洞天血雨腥风,大战惊世。
而青棠也展露出恐怖无边的剑道之力,一举扫平这一场祸乱,被尊奉为“青棠女皇”,称尊大荒。
也是那时,苏奕才知道,自己那个最疼爱的小徒弟,却一直向自己隐瞒了实力……
“师尊,当年您离奇‘消失’之前,就已经安排我们九位传人各自离开玄钧洞天,莫非当时,您就已决定……重修道途?”
玄凝忍不住问道。
苏奕点头道:“不错,我在的时候,还能压住天下那些大敌,让他们只能忍气吞声,不敢造次,可若让他们知道我离开了,那些敌人焉可能无动于衷?”
他目光看向玄凝,道:“故而,在我离开前,早为你们安排了后路,而玄钧洞天,则被我布置成了一座绝世杀阵,只要那些敌人敢闯入,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到这,他神色间浮现一抹怅然,语气萧索,道:“可我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安排和后手,却毁在了自己的传人手中……”
“师尊,当年我听从您的安排,前往小西天‘砚心佛主’身边聆听教诲,也是后来才知道,玄钧洞天发生了一场剧变,从那之后,小师妹便执掌玄钧洞天,称尊大荒。”
玄凝沉声道,“而大师兄对外宣称,师尊既然不在了,所留遗宝自当由我们这些传人一一平分,绝不能任由小师妹独吞。”
“并且,大师兄还联合大荒六大道门,以师尊道号的名义,建立‘玄钧盟’,立誓要夺回玄钧洞天,对小师妹严惩不贷。”
“当时,大师兄还找到了其他师兄师姐,希冀这些师兄师姐能住他一臂之力,一起对付小师妹。”
“不过,最终只有三师兄火尧、四师姐婆娑、六师兄夜落三人答应,和大师兄一起结盟。”
听到这,苏奕不由露出一抹冷笑,“毗摩这孽障胆子很大嘛,以为我死了,就能拿我的名号,来缔结同盟,为所欲为了?”
玄凝低声道:“师尊,这些仅仅只是弟子道听途说,这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准。”
“另有隐情?”
苏奕眸光闪动,道,“我倒是希望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当我重回大荒九州时,自会当面问问他们,看看他们能给我怎样一个答案。”
话语随意,可那话语中却透着一抹直抵人心的寒意。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玄凝,道:“毗摩应该也联系你了吧?”
玄凝心中一紧,低声道:“回禀师尊,不止是大师兄找过我,小师妹也曾传信,希冀弟子去帮他们。可弟子都拒绝了,一来不清楚其中真相,二来弟子在心中,根本不认为师尊已经离世。”
苏奕笑了笑,道:“说说吧,你是如何来到苍青大陆的。”
玄凝斟酌了一下,道:“当年师尊安排我跟随在小西天砚心佛主身边聆听教诲,得知师尊出事的事情后,弟子也曾心急如焚,想要去查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砚心佛主阻止了我,言称师尊您从世上消失,定会让大荒九州掀起前所未有的动荡,作为师尊的传人,弟子定也会卷入无法想象的风波之中。”
“可弟子哪会在意这些,执意要离开小西天,前往打探真相,砚心佛主见此,告诉弟子,以师尊您的道行和气魄,哪怕是遭遇大难而亡,也定早有布局,就像师尊安排弟子在他身边修行,应当就是师尊早有筹谋的布局。”
苏奕点头道:“以砚心老和尚智慧,自然能看出这一点。”
玄凝道:“可弟子当时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根本听不进这些话。最终砚心佛主没办法,为弟子指点了一条路。”
“什么路?”
苏奕饶有兴趣。
“砚心佛主认为,师尊学究天人,剑压九州,虽称尊天下,无敌当世,可自身道途却滞留于皇极境大圆满层次,迟迟无法找到一挑更高的道途,这次突然离世,极可能就是为寻找更高道途而去。”
玄凝道,“而在砚心佛主看来,师尊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横渡诸天星空,探寻禁忌之区。”
“二则是从自身道途上寻找,从虚无缥缈的轮回转世中寻找答案。”
“最终,砚心佛主推测,以师尊的秉性,若要横渡诸天星空,去探寻那禁忌之区,早在很久以前就能办到,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故而他怀疑,师尊极可能是前往幽冥界,去寻找那一条传闻中的轮回转世之路了。”
听罢,苏奕眉毛一挑,不由感叹道:“还是砚心老和尚懂我。”
玄凝道:“正是砚心佛主为弟子指点的这条路,让弟子毅然选择前往幽冥界,”
按照玄凝的说法,在他抵达幽冥界后,也遭遇了诸多坎坷,苦苦探寻数百年之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
他见到了一位自称“六道司崔氏一族”的皇境人物!
“崔龙象?”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
“原来师尊真的和他相识。”
玄凝似恍然般。
“他是崔氏一族太上长老,在幽冥界有‘裁决冥尊’的封号,很久以前便是幽冥界屈指可数的神话人物,乃是‘幽冥六尊’之一。”
苏奕眸泛追忆之色,“在幽冥界,了解轮回转世之秘的屈指可数,崔龙象便是其中之一,很久以前,我就曾和他多次论道,有他帮你,我倒并不意外。只是……”
他眉头微皱,望向玄凝,“便是以他的力量,也不可能知道我会转世在何地,你又是如何找来的?”
玄凝低声道:“这还要多亏师尊当年为弟子所铸的‘真武剑’,此剑烙印着属于师尊的一缕心头血,由崔龙象前辈以秘术感应,帮弟子感知到了一个极模糊的征兆。”
苏奕恍然。
真武剑是他为玄凝所铸的的佩剑。
当初为了提升此剑品相,苏奕曾枯坐九天九夜,以一缕心头血为引,不断孕养此剑,最终让此剑呈现出“势如撑天之岳,焰冲十方星汉”的旷世品相。
真武二字,便是苏奕为此剑所命名。
只是,苏奕却没想到,崔龙象这老家伙,竟能够从此剑的气息中,就推断出这等玄机!
玄凝继续道:“而后,崔龙象前辈出手,动用崔氏祖地的‘万界树’,帮弟子打开界域通道,这才让弟子凭借从真武剑所感应到的一缕征兆,最终抵达这苍青大陆上。”
他神色间浮现一抹惊悸和后怕,“只是,弟子却没想到,横跨界域时,会那般凶险和恐怖,充斥不可思议的诡异灾祸,弟子虽最终抵达苍青大陆,可自身的道躯已被时空风暴磨蚀一空,连元神都遭受到近乎无法修复的重创……”
说到最后,玄凝声音中已泛起浓浓的苦涩和无奈。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它山之石 可以攻玉
“不过。”
玄凝抬起眸,脸上的苦涩和无奈被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冲散,“如今能和师尊再度相见,弟子感觉都值得!”
他无法不高兴。
五百年前,大荒九州皆认为,剑压诸天,称尊大荒的玄钧剑主,因求索道途而遭遇不测,就此陨落。
天下随之大乱。
各大顶级道统纷纷掺合一脚,对天下格局进行重新洗牌。
连玄钧剑主门下也出现内乱,弟子传人之间反目成仇。
那是一段极血腥动荡的岁月。
对玄凝而言,那也是最彷徨和压抑的一段时光。
而现在,当见到他的师尊还活着,简直就如在黑暗中重获光明,心中之激动和喜悦,也就可想而知。
“也就你这一根筋的小乌龟,才会不怕死活的来找我了。”
苏奕感叹。
在他门下九大真传弟子中。
身为玄武后裔的玄凝,无疑是性情最执拗的一个。
或许可也只有这样的性情,才让玄凝不惜为了探寻自己的下落,而在幽冥界闯荡数百年之久。
也才会让他明知希望渺茫,依旧义无反顾。
稳了稳心神,苏奕沉吟道:“崔龙象当初帮你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他感觉有些反常。
崔龙象这位“裁决冥尊”的性情耿介孤傲,自己和他的交情也谈不上多深厚,当年在多次论道中,这老家伙因为屡次输给自己,心头还憋着一股火气。
可在帮助玄凝这件事上,崔龙象却近乎是不遗余力,甚至还动用了崔氏祖地的万界树,这不免让苏奕也感到有些意外。
玄凝眸泛一丝疑惑,道:“当初崔龙象前辈只说,若弟子真有见到师尊的时候,就帮他问一问,师尊的良心……疼不疼。”
苏奕:“……”
他思忖许久,皱眉道:“我好像并没有做过得罪他崔氏一族的事情,当年在幽冥界,也从未曾和崔氏一族的任何人有交集,他此话……是什么意思?”
玄凝摇头道:“弟子也不清楚。”
难道……
和小叶子有关?
苏奕沉默了,在幽冥界,只有一个人让他心存一抹愧意。
那就是叶妤。
幽冥九大王族之一“鬼蛇一族”的第一任女皇。
脑海中,仿似又浮现出那一抹倩影,眉眼弯弯,头戴冠冕,披着鹤氅,手握一盏清辉流转的莲灯。
“苏玄钧,我偏要等你回来,等一辈子也无所谓。”
那柔弱而坚定的声音,仿似一个无法抹去的烙印,让苏奕此刻想起时,心中那一抹愧意也悄然洇开。
暗叹一声,苏奕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道:“小乌龟,以前的事情,以后就不必再提了,等以后重返大荒九州时,我自会去做个了断。”
玄凝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师尊的心绪有些低沉。
“你现在的伤势虽严重,可并非无法修复,哪怕道躯被毁掉,我也会帮你重塑回来。”
苏奕目光看向玄凝。
当初他转世之前,玄凝就已经是玄照境修为,也就是皇境第一重境界。
可现在,玄凝道躯彻底毁掉,元神都仅仅只剩下一缕,且负伤严重。
这近乎等于彻底毁掉了玄凝的道行!
这样的伤势,要想修复倒也容易,可玄凝的道行要想恢复到往昔水准,却比登天都难!
换做是苏奕前世巅峰时,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和心血,才能帮玄凝去恢复境界。
至于现在……
苏奕纵使有修复之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办法,他如今修为终究只是元府境层次。
而在这苍青大陆上,要想找到一些能帮一位皇境人物修复道行的神料,无疑太难了。
不过,苏奕倒是另有打算。
玄凝咧嘴笑道:“师尊,弟子已不奢求能恢复如初,只要能活着侍奉在师尊身边,就已心满意足。”
他哪会不清楚,要修复自身伤势,恢复往昔道行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苏奕一阵哂笑,道:“你就这般模样侍奉在我身边,若让人看到,未免也显得我太无能。”
顿了顿,他眼神深邃,说道:“现在的我,的确无法帮你恢复往昔境界,但却可以为你选择另一条路,你要不要试试?”
玄凝精神一振,道:“还请师尊指点。”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苏奕道,“舍弃以往道业,重修一条大道。”
玄凝眸子发亮,旋即暗淡下去,道:“师尊,我道躯已毁,元神残损严重,哪可能有重修的机会。”
苏奕意味深长道:“可还记得你三师兄火尧的来历?”
玄凝道:“弟子自然记得,三师兄自诞生时,就被封印在一枚魔胎中,孕养在一处先天火源中,当初还是师尊将三师兄从那一处先天火源内带回宗门。”
说到这,玄凝一呆,似明白过来,道:“师尊的意思是,要弟子进入魔胎中进行重修?”
苏奕点头:“不错。”
玄凝深呼吸一口气,道:“这倒的确是一个办法,只是……据弟子所知,要想炼制魔胎,同样苛刻无比……”
魔胎,只有魔道的大能者才能炼制,且无比繁杂艰难。
需要搜集到一种名为“天魔源髓”的神料为胎心。再经由诸般秘法进行封印,蕴养在一方天地的本源中。
如此,才能让魔胎内的灵性和生机得到滋养、蜕变和进化。
而魔胎这等宝物,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是稀罕!
苏奕袖袍一挥,一口青铜箱凭空浮现。
“这青铜箱内,便封印着一枚魔胎。”
苏奕轻声道。
当初在灵曲城的灵曲大会上,苏奕一举破掉阴煞门的阴谋,将这一枚来自阴煞门的魔胎降服。
只不过,对当时的苏奕而言,这枚魔胎没什么用处,于是便被他以禁灵敕令封印,随手丢进了雪蚨玉佩内。
说话时,苏奕打开青铜箱,就见其内那由“天魔源髓”所炼制的魔胎,覆盖在重重封印之下,寂静不动。
玄凝顿感震惊,目光下意识看向那魔胎。
依稀能看到,魔胎内有着一道虚幻般的模糊灵体,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模样。
似乎察觉到了玄凝的目光,魔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表面覆盖的封印力量发光,闪烁诡异神秘的力量波动。
苏奕随口道:“这魔胎内的活物,虽不知什么来历,但其气息却无比惊人,若不是被封印力量压制着,怕是早已脱壳而出,若我估计不错,这活物极可能已拥有灵道层次的修为。”
玄凝难掩激动道:“师尊这是要让弟子行‘鸩占鹊巢’之举么?”
苏奕没好气道:“什么鸩占鹊巢,那是邪魔外道的做法,我们叫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玄凝顿时露出惭愧之色,道:“师尊所言极是。”
苏奕想了想,道:“有了这枚魔胎,虽然能够帮你重塑躯体,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你从今以后需要重修道途,你可愿意?”
在魔胎中进行重修,和转世重修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大的不同则是,魔胎内的活物,并未转世。
玄凝神色坚定道:“师尊当初都已称尊大荒天下,为求索更高道途,不惜进行转世重修,弟子气魄虽拍马都比不上师尊,但也愿意效仿师尊之举,与师尊一起重走道途!”
他自然清楚,重修道途意味着什么。
那是舍弃往昔荣光和道行,重返大道最初的起点,所付出的代价之大,并不是每个皇境人物都能承受。
“好,等从须弥仙岛返回,我来帮你踏出这一步!”
苏奕点头。
数百年来,玄凝为寻觅自己,一身道行近乎毁掉,苏奕心中焉能不感慨?
他自会用尽手段,帮玄凝踏上一条远超以前的大道!
收起封印着魔胎的青铜箱,苏奕一指兀自没有从昏迷中醒来的葛谦,道:“关于我的事情,莫要和他说。”
玄凝迟疑道:“师尊,之前时候,弟子已决定,让葛谦来见您,并且他心中也怀疑,玄武真炁经和您之间的事情,这等情况下,您觉得弟子当如何与他解释?”
苏奕好笑道:“小乌龟,你也是皇境人物,这点小事也需要来问我?”
玄凝讪讪道:“也不知为何,弟子只要在师尊身边,就完全没了主见,只想着奉师尊之命行事。”
听完,苏奕脸上笑容收敛,甚至变得比之前严肃起来,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当初我为何安排你前往小西天砚心佛主身边修行?”
玄凝沉默片刻,道:“弟子隐约推测出了一些,师尊是想让弟子学习砚心佛主,在求索大道时,逢佛杀佛,逢祖杀祖,打破身心枷锁,斩掉心中对师尊的敬畏。”
苏奕神色缓和不少,道:“不错,我门下九个真传弟子中,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拘谨敬畏,视我如神,这就如一重心境上的枷锁,若不打破,以后的道途,也必将笼罩于我的阴影之下,寸步难行。”
顿了顿,他说道:“眼下,你既然已决定重修道途,这个枷锁,自当打破!否则,何异于重走过往旧路?”
玄凝心中震动,神色一阵明灭不定。
——
ps:当初写魔胎这个伏笔,就是为玄凝准备的,总算写到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道歉
许久,玄凝说道:“师尊,我不想。”
苏奕眉头微皱。
就见玄凝继续道:“弟子自幼跟在您身边长大,于弟子心中,您和父亲也没有区别,相比大道,我更愿意像以前那般侍奉在您身边。”
他低下头,讪讪道:“或许,师尊会认为弟子没大出息,可在弟子心中,师尊就是如神般的存在,弟子自当虔诚待之,敬畏从之。”
苏奕沉默片刻,不由轻叹,道:“也罢。”
玄凝心中发紧,道:“师尊是对弟子失望了么?”
苏奕唇角泛起一抹无奈般的笑意,道:“人各有志,我哪会勉强你。”
见此,玄凝这才松口气般,也跟着笑起来。
……
十月初一。
天光破晓,青云小院内。
苏奕正在和月诗蝉一起吃饭。
不远处,葛谦蹲坐在那,怔怔看着一幕,眼神恍惚。
“老家伙,这么说昨天晚上的时候,真的是苏奕那家伙救了我们?”
他心中喃喃。
“苏道友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说话尊重一些。”
玄凝的声音响起,“还有,昨夜我负伤极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有什么疑惑,等我醒来再说。”
“对了,前往须弥仙岛之后,一定要跟着苏道友一起行动,有苏道友护着,起码不至于让你发生什么意外。”
说罢,玄凝顿时没了声音,任凭葛谦如何试探,也都再没有一点反应。
“你这老家伙虽然不说,可我敢肯定,昨晚定然发生了很多事情!”
葛谦暗自嘀咕。
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长身而起,朝苏奕深深行礼,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苏大人救命之恩!”
苏奕瞥了葛谦一眼,道:“肚子饿吗。”
葛谦摇头。
苏奕问:“待会一起去天芒山?”
葛谦连忙点头,道:“好!”
他显得很忐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让月诗蝉感到有些奇怪,苏道友又非什么大恶人,这葛谦却似一副老鼠见到猫的畏缩样子。
“走吧。”
苏奕起身,朝青云小院外行去。
月诗蝉跟随其旁边。
葛谦则跟随在后。
“苏道友。”
青云小院外,翁九驾驭一辆宝辇,早已等候在那。
眼见苏奕一行出现,翁九当即笑呵呵迎上来,“老朽奉主上之命,特意来接各位前往天芒山。”
苏奕点了点头,和月诗蝉一起直接走上宝辇。
葛谦则暗吃一惊。
参与过兰台法会之后,他哪会不知道,眼前这灰衣老者,实则是来自大夏皇帝身边的一位化灵境大修士?
可现在,对方却亲自来迎接苏奕!
由此可见,在当今夏皇心中,苏奕地位是何等之高,又何等之重!
“葛小友快请。”
翁九笑着邀请,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昨夜时候,就因为葛谦的事情,才让苏奕大开杀戒,几乎将魔族桓氏分布在九鼎城内的化灵境强者屠戮一空!
这让翁九再面对葛谦时,自然不敢怠慢。
葛谦不免有受宠若惊之感,抱拳道:“多谢前辈。”
天芒山。
一座古老的道场上。
此次在兰台法会上跻身前三十名的强者,已陆续被接引到此地。
曾濮、尺简素、佛子尘律、李寒灯、古苍宁等等耀眼之极的古代妖孽和当世奇才,皆伫足其中。
“诸位听说了么,昨夜时候,魔族桓氏在九鼎城内的据点,被人一锅端了,仅仅化灵境修士,便陨落好几位。”
有人低语。
许多人面露异色。
昨夜的消息,虽然被大夏皇室封锁起来,可对他们这些皆大有来历的角色而言,自然清楚,昨夜桓氏的据点伤亡惨重!
“我也听说了此事,很多人怀疑,这件事是苏奕做的。”
一个银袍青年开口,他剑眉星目,龙章凤姿,长发随意披散。
李寒灯。
青乙道宗年轻一代领军人物,聚星境大圆满修为,在此次兰台法会上名列第五,战力极惊人。
他此话一出,让场中一阵骚动。
如今的九鼎城,谁不清楚苏奕和魔族桓氏之间的恩怨?
昨夜桓氏的据点伤亡惨重,的确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和苏奕有关。
“不管怎么说,魔族桓氏这次可丢尽了颜面,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把这丢掉的颜面捡回来。”
一个华袍青年眼神古怪,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混账东西,我桓氏的声誉,又岂是你能诋毁的?”
一道冰冷的声音蓦地从远处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紫发金冠,一袭玉袍的桓少游大步而来。
不少人心中一震,察觉到桓少游身上的气息,竟似比以往更强大了,仅仅远远看着,便让人感到心神压抑。
之前说话的华袍青年,脸色则骤然变了,远处的桓少游直奔他来!
“桓少游,你要做什么?”
华袍青年沉声开口,眼神充满戒备。
这里虽是大夏皇室的地盘,可大夏皇室的规矩,却不见得能压得住桓少游这个暴戾乖张的疯子。
桓少游在华袍青年身前三尺之地伫足,眸子如电,面无表情道:“不想死,现在就给我低头道歉。”
全场一寂,气氛压抑起来。
华袍青年名叫雷光寒,大夏三大宗族之一雷氏的嫡系后裔,号称雷氏年轻一代最强者,在此次兰台法会上排名第十六。
此时面对咄咄逼人的桓少游,雷光寒脸颊涨红,阴晴不定,双手都狠狠紧攥起来。
“快点!”
桓少游大喝,仿似平地起惊雷。
雷光寒惊得浑身一僵,最终强忍着内心耻辱,低声道:“之前是我错了,不该妄议贵宗族。”
桓少游不屑道:“窝囊废!”
他目光一扫,当看到人群中的闻心照时,眼神一亮,笑着走上前,道:“心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众人都不禁错愕。
前天时候,桓少游在兰台法会上败在苏奕手底下,被苏奕蹂躏得惨不忍睹,任谁遭受这等重挫,怕也都会低调一段时间。
可桓少游明显不是。
当他出现,气焰依旧张扬跋扈,肆无忌惮!
闻心照黛眉微皱,没有理会,对走过来的桓少游视若无睹,一副无视的样子。桓少游眸子眯了眯,脸上的笑容也变淡,传音说道:“闻心照,你逃不过我手掌心的,等到了须弥仙岛,便是苏奕也护不住你。”
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望。
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更让闻心照浑身一阵不自在。
“桓少游,你未免也太无耻!”
闻心照绝美的俏脸浮现一抹愠怒。
桓少游仪态悠闲,笑而不语。
便在此时,附近人群一阵骚动,目光都纷纷望向远处。
桓少游眉头微皱,扭头望去。
就见远处天光下,三道身影走来,为首的青袍如玉,淡然出尘,赫然是苏奕!
在其身后,则是白衣胜雪,背负灵剑的月诗蝉和身着一袭杏黄道袍的葛谦。
苏奕!
看到苏奕那一瞬,桓少游心中泛起刻骨般的恨意,脸上笑容都化作一片冰冷之色。
而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苏奕大步朝桓少游走来!
“这……”
许多人心中一震,苏奕这是要做什么?
桓少游躯体也微微一僵,眸光闪动,看着靠近过来的苏奕,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压抑。
他又怎可能忘了,苏奕在兰台法会上暴虐他的那一幕幕?
右臂被废,浑身骨骼碎裂,五脏六腑移位,连神魂都遭受“万蚁噬灵”之术的折磨,痛不欲生!
那等折磨和羞辱,就如一道挥之不散的阴影,让桓少游此时面对不断逼近过来的苏奕时,本能中都感到一阵紧张,如临大敌。
直至苏奕来到身前丈许之地,桓少游已忍不住冷冷道:“苏奕,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奕目光淡然地看着桓少游,一指不远处的闻心照,道:“道歉。”
寥寥两字,言简意赅。
可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禁心生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相似的话,刚才的雷光寒也曾说过。
只不过当时是桓少游步步紧逼雷光寒,迫使对方低头道歉。
而现在,相似的一幕,则发生在了桓少游身上。
这让众人眼神都微微有些异样起来。
这……大概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桓少游脸色阴沉,道:“我又不曾得罪过……”
苏奕打断道:“再多说一个字废话,我杀了你。”
话语随意,却让在场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桓少游是个暴戾乖张的疯子,凭借魔族桓氏的底蕴,让他敢于无视大夏皇室的规矩,以死威胁雷光寒。
可苏奕此时所展现出的态度,无疑要比桓少游这疯子更强势!
气氛猛地压抑起来。
所有目光都看向桓少游。
这位魔族桓氏的嫡系后裔,神色阴晴不定,内心暴怒如狂,好几次生出不顾一切动手的冲动。
可最终,桓少游还是忍住。
他折身面朝闻心照,露出惭愧之色,道:“之前若桓某有得罪心照姑娘的地方,还望赎罪。”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桓少游……竟真的乖乖低头道歉了!
众人皆惊诧,被这一幕惊到,凭生诸多感慨。
放眼当今天下,还有哪个同辈人物,能如苏奕这般,压得住桓少游的气焰?
第五百四十七章 寻仇
桓少游敏锐注意到了众人那异样的目光。
不过,他反倒彻底冷静下来,内心那暴涌的杀机和恨意皆被他牢牢压制住。
他直起身躯,抬眼看向苏奕,微笑道:“苏奕,你现在可满意了?”
看到他俊美脸庞上的笑容,众人心中却有些发寒。
苏奕走上前,伸手帮桓少游掸了掸肩膀衣衫上的一些尘埃,说道:“我本以为你今天不敢前来,不曾想你却来了。这让我很高兴。”
说着,他也笑了,“等到了须弥仙岛,我再好好招待你。”
桓少游瞳孔一缩,道:“那我可期待的很。”
苏奕认真说道:“放心,我从不会让人失望。”
看着两人交谈,在场其他人都不由暗自心惊。
谁能听不出,那平淡寻常的字里行间,实则藏着无尽杀机?
“桓少游,仇人在前,为何不见你暴起杀人?”
忽地,一阵锵锵如剑鸣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声音还在回荡,一个身着墨袍,背负剑匣,长发披散的青年,如鬼魅般出现在场中。
他肤如古铜,眉宇疏阔,一对眸明亮如星辰,身影修长匀称,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凌厉张扬的气息。
“燕惊云!你怎地来了?”
不远处,有人失声叫出。
燕惊云!
听到这个名字,场中那些古代妖孽脸色也都微微一变。
在他们的圈子中,燕惊云有“剑狂”之称,天赋冠盖群伦,底蕴恐怖无边。
论出身和来历,更不逊色于桓少游!
苏奕眉头微挑,当初翁九曾告诉他,此次前往须弥仙岛的,除了他和兰台法会排名前三十的强者之外,尚有三人。
分别是墨星哲,来自苍青大陆第一鬼修势力阴煞冥殿的古代妖孽。
荆灵真,来自三大妖宗之一焚阳教的古代妖孽。
燕惊云,天下道门执牛耳者天玑道门的古代妖孽。
这三人,皆大有来历。
按照翁九的说法,他们的底蕴、天赋,也都不见得比桓少游、曾濮、尺简素这些人弱了,甚至犹有过之。
之所以没有参与兰台法会,原因就在他们三人的修为,皆临近突破的边缘,为了进入须弥仙岛,不得不将自身修为进行压制和封印。
否则,一旦踏入化灵境,就再无缘进入须弥仙岛。
“这一口剑匣倒是不错。”
当注意到燕惊云背后的剑匣时,苏奕眸子中泛起一丝感兴趣之色。
他能感受到,此剑匣来历不简单。
“我为何不能来?”
燕惊云洒然一笑,此刻的他,俨然成为了场中焦点人物。
说着,他目光看向桓少游,笑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难道真被那苏奕收拾得毫无骨气,只能低头认栽?”
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
桓少游眉梢浮现一抹阴霾,冷冷道:“燕惊云,你此次就是为了挖苦我来的?”
“当然不是。”
燕惊云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没那么无聊。”
“燕惊云,不是说你早已踏入化灵境了吗?”
不远处,尺简素忽地开口,少女身着戎装,眉眼如刀锋般犀利,左耳悬挂蛇形白骨耳坠,浑身透着张扬的野性。
“传言而已,当不得真。”
燕惊云说到这,有些无奈似的耸肩道,“当然,若不是早已得知,这须弥仙岛内,藏着足以让我在修为上实现极尽突破的契机,我也不会在这些年里一直苦苦压制修为。”
众人都隐约明白过来,心中皆翻腾不已。
为了一次极尽突破的契机,燕惊云这等顶尖层次的古代妖孽,竟将一身修为苦苦压制了多年!
这无疑很让人心惊。
不过,在场不乏一些顶尖人物的目的和燕惊云一样,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须弥仙岛是大夏三大禁地之一,自三万年暗古之禁的侵蚀之下延存至今。
传闻中,此地不止藏着和暗古之禁有关的线索,以及和须弥圣阁有关的机缘,还保留着一股极为古老的世界本源气息!
只要捕捉到这一股古老的世界本源气息,足以让元道层次的修道者在破境时,实现最为圆满的蜕变,踏上一条完整的灵道之路。
“阁下便是苏奕吧?”
这时候,燕惊云目光忽地看向苏奕,笑着稽首见礼,道,“我名燕惊云,一名剑修。”
顿了顿,他说道:“听说在兰台法会上,道友就是凭借剑道之力,压迫得桓少游无力招架,我对此极感兴趣,若有机会,倒要在剑道之上,跟道友请教一二。”
这番话,无异于当面揭短,让桓少游脸色都阴沉不少。
可最终,桓少游没有说什么。
却见苏奕心不在焉道:“我可没兴趣指点一个不认识的人。”
众人:“……”
燕惊云也怔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没多久,荆灵真和墨星哲也来了。
荆灵真身影瘦高,身着蟒袍,浓密的长发蓬乱如草,面庞仿似没有血色,呈现一种病恹恹的气息。
他性情也极冷漠孤僻,抵达之后,便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可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这位焚阳教的古代妖孽,在当今大夏近乎默默无闻,可在古代妖孽当中,却是一个十足十的狠人!
墨星哲一身绿袍,器宇轩昂,手握一柄雪白羽扇,模样极出众,仿似一位翩翩公子般。
他气息阴柔,一对眸泛着淡淡的银光,当出现在场中的时候,甚至引起不小的骚动。
一些古代妖孽纷纷主动上前见礼,眉梢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忌惮之色。
三万年前,阴煞冥殿是天下第一鬼修势力。
墨星哲,便是阴煞冥殿走出的一位古代妖孽。
据传他继承着属于阴煞冥殿第一任殿主“冥罗灵皇”的衣钵!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墨星哲抵达不久,便径直找到苏奕,开口道:“我阴煞冥殿的涅风圣子是被你所杀?”
一句话,就让众人嗅到了寻仇的味道!
“不错。”
苏奕点头。
墨星哲眸子泛着淡淡的银色,想了想,说道:“把我阴煞冥殿的魔胎的交还回来,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魔胎!
在场众人眸子皆不由动容。谁能不清楚,魔胎的价值何等之大?绝对堪称是稀世至宝!
可除了闻心照、月诗蝉等寥寥数人,场中极少有人知道,原来苏奕还曾夺走一枚属于阴煞冥殿的魔胎!
苏奕不由笑了,道:“那魔胎是我的战利品,凭什么要交还?”
众人:“……”
这回答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让人都无法反驳。
墨星哲眉头皱起,道:“你已经和桓少游结仇,彻底得罪了魔族桓氏,莫非还要因为一个魔胎,而彻底和我阴煞冥殿为敌?”
这番话,已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桓少游不禁揉了揉脸颊,心中愠怒不已。
他早清楚,当惨败苏奕手底下那一刻,他桓少游就会沦为一个陪衬一样的角色。
但凡被人当着苏奕的面提起,注定没什么好事,对他而言,更是和被人当面抽巴掌没什么区别。
若不将苏奕除掉,以后这样的事情,注定会不断发生。
只要提起苏奕,他桓少游就会成为陪衬,被人谈论和比较……
这无疑太耻辱,就如同背负在身的骂名,只有苏奕死了,再能彻底洗刷掉。
却见苏奕摇头轻叹了一声,道:“威胁若有用,桓少游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
众人神色异样。
桓少游脸色则愈发阴沉了,内心杀机汹涌,气得几欲杀人。
燕惊云刚抵达时,就拿他开涮。
现在倒好,墨星哲和苏奕之间的对峙,更拿他的惨痛经历来举例,这简直像一次次在他心头伤口上撒盐,也太欺负人了!
桓少游眼瞳深处有暴戾的气息涌动,冰冷出声,“墨星哲,你若再敢拿我来说事,别怪我不客气!”
墨星哲笑了笑,道:“桓兄莫生气,说起来,你我之间有着共同的对手,理应一致对外才对。”
顿了顿,他盯着苏奕,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很显然,你苏奕不是,既然如此,等抵达须弥仙岛,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转身走向另一侧区域,再不理会苏奕。
众人见此,都暗暗心惊不已。
前有桓少游视苏奕为仇敌,后有墨星哲和苏奕撕破脸,当抵达须弥仙岛,注定将上演不死不休的厮杀!
甚至,若认真算起来,就连燕惊云这等人物都曾表示,想在剑道上跟苏奕请教一二!
当然,这种请教实则和战斗没区别。
对此,苏奕浑不在意。
这次前往须弥仙岛,桓少游是必须杀的。
至于墨星哲,既然主动找上门送死,到时候也顺手送他上路便可。
当然,到时候若有其他不开眼的角色也送上门来,那就一并解决就是了。
一直伫足在苏奕身后的葛谦,唇角不易察觉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葛谦都不敢想象,当抵达须弥仙岛之后,若自己和苏奕一起同行,该会遭遇多少腥风血雨。
这对向来做事谨小慎微的他而言,也是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反观月诗蝉,则恬淡清冷,淡定从容。
没多久。
在翁九和一众大人物的陪同下,当今夏皇驾临场中!
第五百四十八章 陨星渊
当今夏皇一袭简单的布袍,负手于背,神色平和。
但随着他驾临,场中气氛悄然变得庄肃寂静。
诸如桓少游、燕惊云、墨星哲这些古代妖孽中的顶尖人物,皆收敛了不少。
在这一座古老道场中央,有着一座占地十丈范围的圆形黑色祭坛。
祭坛四周,有九座石柱呈九宫之势矗立。
每一座石柱,皆九丈高,其上覆盖着繁密的图腾云纹,花鸟虫鱼、日月星辰、天经地纬,皆呈现出原始莽荒般的粗犷气息。
这便是传送祭坛。
当今夏皇抵达场中后,便下达命令,开启传送祭坛。
翁九当即上前,手托一个阵盘,掐动法诀。
嗡~
随着一阵晦涩波动,九座石柱如从沉寂中苏醒过来,表面覆盖的图腾云纹皆冲出一道禁制波动,涌向中央的传送祭坛。
而后,整座祭坛大放光明。
祭坛上空,光雨飘洒,构建出一扇虚幻似的门户,流光溢彩。
场中一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传送古阵,不由发出一阵惊叹声。
那些古代妖孽则相对淡定许多。
搁在三万年前的苍青大陆上,各大顶级道统内,皆开辟有传送古阵,通往不同的疆域,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诸位,请!”
翁九沉声开口。
当即,在场众人陆续走上那传送祭坛。
“主上,我等先行一步。”
翁九走上传送祭坛,朝不远处的大夏皇帝躬身见礼。
“去吧。”
大夏皇帝点了点头。
轰!
传送祭坛发光,刹那间而已,祭坛上所有身影凭空消失不见。
渐渐地,传送祭坛也随之沉寂下来。
“也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能活着从须弥仙岛上活着回来……”
大夏皇帝轻声喃喃。
“机缘和危险相伴相随,越是逆天的机缘,必伴随无法想象的恐怖杀劫。”
一侧,水老眼神异样,“更何况,这次前往须弥仙岛的这些年轻人,哪个身上没有携带保命底牌?想来足够他们化险为夷了。”
大夏皇帝道:“不管如何,可以预见的是,当他们从须弥仙岛返回时,注定有不少人已踏足灵道之路……到那时,这世上老一辈的灵道大修士,怕是再无法和他们比拟了……”
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
时代变了!
眼下所发生的,仅仅只是一些细小的变化。
当那一场璀璨大世真正降临后,这天下,注定将彻底大变!
“主上,这可不见得。”
水老低声道,“据我们分布在天下的力量所搜集到的情报,最近一段时间,陆续有一些极强大的古代强者横空出世。”
“这些古代强者同样很年轻,可称得上妖孽。”
“和桓少游这些第一批出世的古代妖孽不一样的是,这第二批古代妖孽,每个修为都已伫足在灵道层次中。”
“他们每个人的实力,皆足以轻松镇压当世同境之辈,且掌握古老秘术和宝物,底蕴一个比一个强横。”
听到这,大夏皇帝眼眸眯了眯,道:“这第二批觉醒出世的古代妖孽,如今有多少人了?”
水老飞快道:“目前已经确定的,已经有七人。不过按照最近传回的各种消息分析,接下来一段时间,这第二批觉醒出世的古代妖孽,只会越来越多。”
大夏皇帝沉默片刻,不由轻叹:“还真是……多事之秋。”
在苍青大陆上最近十年觉醒的第一批古代妖孽,修为皆在元道层次,还谈不上有多让人忌惮。
可这第二批觉醒出世的古代妖孽,个个都在灵道层次,底蕴和实力皆强横无比,这已经足以威胁到天下各大修行势力,由不得人不忌惮!
“归根到底,还是那一场璀璨大世即将来临的缘故。”
水老眼神微妙,“就像前些年流传天下的那一篇道偈所言,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曾被禁锢的一切,都将被打破,昔日大世的盛况与血腥,也将随之卷土重来……”
顿了顿,他轻声道:“如今所上演的一切,皆为预兆。”
大夏皇帝沉默片刻,道:“九鼎镇界阵修复得如何了?”
水老回禀道:“目前只修复不足一成。”
大夏皇帝眉头皱起,道:“太慢了,必须抓紧时间。”
水老无奈道:“主上,以我们的力量,再结合苏道友所给的修复之法,最少也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将九鼎镇界阵修复到往昔一半的威能。”
“而若要恢复此阵最鼎盛时期的威能……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办到。”
“您也清楚,此阵乃皇级杀阵,哪怕苏道友给出了修复之法,除非有皇境人物帮忙,或者拥有通天彻地手段的符阵宗师出手,否则,此阵怕是不可能再恢复如初。”
大夏皇帝神色明灭不定。
他很早就预料到,当那些古老道统陆续从沉寂中走出,这天下,怕是再不可能以大夏皇族为尊。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天地剧变,苍青大陆上的修行势力注定会进行彻底的洗牌,以往天下的固有格局,也将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做到多少是多少吧。”
大夏皇帝轻声道。
当下他们大夏皇族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一场天地剧变来临前,积蓄到足够多的力量,保证自身不至于沦为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水老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说道:“主上,依老奴所见,等苏道友从须弥仙岛返回后,或许可以向他请教一下,是否有办法缩短修复九鼎镇界阵的时间,若他能亲自帮忙,那自然更好。”
大夏皇帝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
天地昏沉。
一片满是焦土的荒芜大地上,煞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
这里就如同一片被遗弃之地,草木不生,生机枯竭。
阴沉压抑的气息,笼罩在每一寸地方。
而在这片荒芜大地的中央地带,有着一个巨大的深渊,仿似在大地上裂开的一张血盆大口,深不可见。
陨星渊!
传闻中,在三万年暗古之禁力量爆发时,天穹上有一颗颗星辰坠落,砸在这片大地,硬生生砸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深渊。
自古以来,这里便是大夏三大禁地之一,埋藏无尽杀机,别说一般人,就是灵道大修士,轻易也不敢涉足此地。
而在陨星渊之上,那灰濛濛的昏沉天穹高处,依稀可以看到,那里悬浮着一个灰暗模糊的空间门户,如若虚幻般不真实。
这便是进入须弥仙岛的入口!
在灰暗门户附近,恐怖的天罡煞风肆虐咆哮,产生沉闷如雷的隆隆轰鸣之音,在这阴暗压抑的天地,让人心惊肉跳。
嗡!
蓦地一阵禁制力量波动在陨星渊不远处冲出。
能够看到,那是一座被厚厚的沙尘覆盖的传送祭坛,此刻如同从沉寂中醒来般,大放光明。
覆盖其上的沙尘都被吹散开。
很快,在禁制力量波动中,一道虚幻的门户构建而成,一群身影从中陆续走出。
赫然是苏奕等一行人。
“这就是陨星渊?”
“快看那天穹上,那灰暗的门户应该就是进入须弥仙岛的入口。”
“此地生机枯竭,万物晦暗,传闻中是遭受了暗古之禁的可怕侵蚀,让得这里成了一片被遗弃的死地。”
……议论声响起,无论是那些古代妖孽,还是当世奇才,皆露出警惕之色,打量四周。
“劫难的气息……”
苏奕若有所思。
从抵达这片天地的第一时间,他目光就望向不远处那巨大的陨星渊。
根本无需打量和感应,就能感受到,那大渊深处涌动着一股极诡异恐怖的劫难力量。
翁九忽地出声:“莫要靠近陨星渊边缘地带,否则,必会被大渊深处的禁忌力量吞噬!”
说着,他抬手抓住一块巨石,抛向远处陨星渊。
砰!
巨石甫一靠近陨星渊边缘处,就突兀地炸开,爆碎的石屑飞扬飘洒。
这一幕,看得众人不由倒吸凉气。
巨石爆碎那一瞬,他们皆敏锐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无形力量如闪电般出现,一举吞噬巨石!
“看到了吗,这就是陨星渊的可怕之处,以往时候,曾有灵道大修士试图靠近过去,结果躯壳和神魂皆在瞬息被吞噬,自始至终,都来不及挣扎和反应。”
翁九声音低沉。
众人心绪一阵起伏。
“这大渊深处,劫难气息汹涌,怕是藏着不同寻常的事物了。”
苏奕暗道。
“各位,那便是须弥仙岛的入口,尔等只需凭借手中的须弥符,便可进入其中。”
翁九开口。
他目光看向天穹下那一扇模糊的灰暗门户,“老朽会在这传送祭坛附近等候三个月时间,还请诸位能及早返回。否则,诸位怕是只能自己离开这片禁区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第一时间掠空而起,朝天穹下的灰暗门户掠去。
唰!
随着一片如梦似幻的光霞一闪,那人在灰暗门户内消失不见。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展开行动。
“姓苏的,你可千万别临阵脱逃,我在须弥仙岛等你!”
墨星哲眸子如银色冷电般,瞥了苏奕一眼,而后身影一闪,也展开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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